9、朋友的事

    休假结束后的第一周,江闽蕴去京市拍广告。


    李施惠回到空荡的家,一个人吃阿姨烧的辣味的菜,竟然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点开“宇宙超级无敌唯一爱的老公”的对话框,李施惠不知要发什么,写写删删后只剩“我想你了”四个字,还在纠结要不要发,“宇宙超级无敌唯一爱的老公”心有灵犀地发来一条消息:“想你了。”


    李施惠抱着手机微笑,删掉最后三个字,写:“我也是。”


    发出。


    手机在下一秒震动起来。


    来自“宇宙超级无敌唯一爱的老公”的视频通话。


    江闽蕴坐在化妆间里,头发被染成金色,专注地看着她:“在做什么?”


    李施惠简单汇报今天的行程,因为轻微近视的缘故,她的脸微微贴近屏幕,被江闽蕴的新发型迷住,赞美:“你的造型好帅啊。”


    像二十岁。


    十多年了,粟娇说得没错,江闽蕴真的一点不老。


    他拍平面出道,那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发型都做过,反而是成名后有了选择权,日常只喜欢普通的黑碎发,李施惠没什么审美,看他这样挺好。


    不发疯的时候甚至很像一个好学生。


    江闽蕴不自然地摸了摸用发胶定型的头发,“这个只是一次性的,你希望我以后染这个发色?”


    李施惠摇摇头,“染发对头皮不好吧?”


    她抬手揉了揉鼻子,四月中旬,正是满城柳絮飘飞的季节,鼻炎患者李施惠因为忘带口罩而轻易中招,习惯时不时就揉揉鼻尖。


    江闽蕴隔着屏幕,视线聚焦在李施惠被揉红的鼻尖:“偶尔一次没什么不好的。最近鼻子有不舒服吗?”


    当年李施惠的鼻子因为手术不当鼻腔感染,修复后就落下鼻炎的毛病。


    “没有,只是鼻炎犯了。”李施惠坐在书房,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翻日程表,“我预约了明天上午去医院检查。”


    江闽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有些烦躁:“不是说了我回来陪你去?”


    李施惠不想麻烦他,刚想开口,江闽蕴身后的化妆间门突然被打开,小方拿着另一部手机走进来:“江哥,辛玉姐的电话。”


    李施惠一愣。


    江闽蕴立刻挂断视频电话,给她发了条消息:“临时有事,等下回拨。”


    她想回个“好”字,只打出“h”,指尖如触电般一跳,按下删除。


    如果她没听错,小方说的是,梁辛玉?


    上次吃饭后,江闽蕴和她还有联系?


    联想到江闽蕴隐瞒她和梁辛玉吃饭的事情,李施惠攥着手机,心烦意乱。


    微信突然弹出消息。


    素粟粟米:惠姐!重大进展,至承哥本周回国开会^^。


    在李施惠的世界里,对感情有研究的恐怕只有粟娇一人。


    仿佛看到救星,她左思右想,发消息过去:“可以请教你一个感情问题吗?”


    粟娇秒回。


    素粟粟米:“请讲。”


    惠:“你说,会有人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十多年吗?”


    素粟粟米:“当然会啦。”


    李施惠还想接着打字,还没想好怎么问,对方又发来一条。


    素粟粟米:“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至承哥是处男的吗?”


    惠:“?”


    对面正在输入显示了十多分钟,李施惠就盯着屏幕十多分钟。


    素粟粟米:“我之前打听过,他m国的博士同门说,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初恋,也许是刚上大学那会的事,两个人没在一起。反正就因为那个人,他一直单身到现在,我就喜欢这种痴情专一又洁身自好的男人,嘻嘻。”


    惠:“他心里有别人,你也喜欢他?”


    发完觉得不妥,这不正是她自己的写照?


    想撤回,粟娇手速快,又发来一段话。


    素粟粟米:“多少年过去了,惠姐,咱们要现实一点,大把矮矬穷心里也有别人呢,高富帅只有这么一个缺点,我完全能接受。”


    惠:“那万一有一天,他和你在一起,但是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回头找他,怎么办?”


    素粟粟米:“你好悲观哦,十多年了,要回来不早回来了?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让他吃两个大耳光然后再要一大笔青春损失费,嘻嘻。”


    对,十多年了,要回来,不应该早就回来了?


    想起那个阴沉午后,因为途中暴雨而迟到的补课,李施惠走进江闽蕴窄旧的出租屋,看他像看小丑一样扫视淋成落汤鸡的自己,用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嘲讽她:“爱上一个和你不同世界的人,是没有结果的。”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梁辛玉出国了。


    粟娇又发来一条消息。


    素粟粟米:“补充:除非他的初恋是像梁辛玉那样的大美女,不然不选我就是他眼瞎!”


    李施惠终于知道何为扎心的感觉。


    打起精神处理掉工作,李施惠本想边看书边等江闽蕴的电话,却被时不时想拿起手机的冲动干扰着注意力。


    把书放下。


    手机推送来一则娱乐新闻:梁辛玉国内首秀!京市国际时装周开幕速览>>>


    李施惠发誓自己完全不关注娱乐新闻,看到向来也是点叉。


    点进这条新闻纯属手滑。


    看到首图并放大纯属误触。


    她望着梁辛玉明艳大方又神色冷然的脸,不得不承认,粟娇说得是对的。


    梁辛玉那样的大美女。


    锁上屏幕,心境仿佛回到十七岁,每次远远眺望操场上两个人相偕而去的背影,坐在窗边上课的李施惠就会产生没由来的羡慕与自卑。


    李施惠想,这么多年风雨,是他们一起走过,她应该先听江闽蕴的解释,而不是选择怀疑他。


    即使是梁辛玉,也会有例外的时候吧。


    等江闽蕴回来,她们可以坐下来敞开心扉聊一聊。


    屏幕再度亮起。


    林至承那条短信的回复姗姗来迟。


    “见面聊后再做决定吧。”


    “还是说,已经有了?”


    她点进和林至承的聊天页面,点开那条链接,是ramesh教授的学术主页,这位在机器人界最负盛名的教授任职于mit,也是林至承的博士母校。


    的确是个巨大的诱惑。


    李施惠自嘲一笑。曾经她只会一个劲读书,也是受了挫折,才慢慢悟出关系、导师和平台这些灰色的,不会放在课堂里教的法则。


    为什么选他不选你,难道对方一定比你聪明?比你优秀?


    无论国际国内,学术界都是由复杂的关系网构成的。


    就算追求纯粹,也总有人比你更纯粹。


    想着几个月后的中期考核,想着三年后的何去何从,去ramesh教授的团队读博后,肯定能给她带来更好的机会。


    李施惠的心中有一杆天平,左边是家庭、孩子和江闽蕴,右边是工作、梦想和继续深造。


    和江闽蕴结婚的第二天,她拒绝了去藤校全奖读博的offer,如今,天平的左边再次压倒性战胜右边,李施惠叉掉了教授的学术主页。


    再次拒绝林至承:“谢谢你,真的不用了。”


    不要见面,不要聊天,李施惠想,自己会争取到长聘副教授的资格,然后等一切都稳定下来的那天,她可以申请去m国做学术访问。


    一个人的人生有很多种活法,但她只想和江闽蕴在一起。


    她开始思考明天去医院检查的事,眼皮越发沉重。


    直到李施惠睡去,她也没有等到江闽蕴的回拨来电。


    ——


    粟娇收到李施惠的消息后,还挺好奇,她眼中的李施惠一直是个心无杂念的单纯理工女,有一天突然问她有关感情的伤感话题,让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难道,惠姐夫的初恋回来了?


    这个念头简直让她没法入睡,在粟娇的幻想中,惠姐夫应该是个经常不在家的空中飞人,职业是霸道总裁,能让惠姐这么多年不问世事地醉心科研,十指不沾阳春水。


    结果现在半路杀出个初恋白月光,粟娇只在小说里读过这种狗血剧情。


    保护惠姐婚姻,恋爱专家粟小姐义不容辞!


    粟娇忙完一上午的杂事,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就顶着熊猫眼杀去了李施惠的办公室。


    李施惠也一副没睡好的憔悴模样,桌上摊着几张纸。


    她今天去医院检查,无论是超声、激素还是造影都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仔细研究检查结果,问她:“备孕几年了?二十九岁卵巢的水平还是很健康的。”


    “从结婚到现在八年,我们没有做过避孕措施。”


    “啊?”医生不可置信。


    李施惠绞尽脑汁想没有怀上的原因:“他偶尔会抽烟,这有影响吗?”


    医生斟酌:“不大,但最好戒烟。”


    “性生活频率怎么样?”


    李施惠脸红:“一周大概三四次。”


    “挺不错的,时间呢?”


    李施惠报了个时间,对方记录的手一顿:“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如果可以,让男方来检查一下吧,找不到问题的话,我会建议打促排卵针。”


    头顶升起一片乌云,李施惠心情低落地坐在办公室,她想给江闽蕴打个电话,对面接通后,传来的却是助理小方的声音。


    “惠姐……江哥还,还在拍摄,我待会让他给你回电话。”


    她没注意到对方的紧张的语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叮嘱小方,如果江闽蕴拍完戏,让他立刻给自己回电话。


    临挂电话前,李施惠唇动了动,问他:“昨天,是梁……”是梁辛玉给江闽蕴打电话吗?


    “惠姐,现在方便吗?”粟娇就在这时推开门,见李施惠在打电话。


    对方见到她,对那头说了句“没事了”后把电话挂断。


    “什么事?”


    粟娇看见李施惠满脸郁色,小心翼翼瞄眼桌上医院的诊单:“惠姐,你还好吗?”


    李施惠想表达自己的感受,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形容此刻心情的形容词。


    郁闷,孤独,伤心,不安,怀疑,像大熔炉一般混合的心情,抽干成此刻让她呼吸困难的真空。


    “不太好。”她扶着额头,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江闽蕴在演艺圈混了那么多年,遇到过不少狂蜂浪蝶,有人跟踪到他们的家,甚至赤身裸体躺在他们的卧室里,也有人给江闽蕴的手机发露骨的图片和短信。


    因为这些事,江闽蕴换过房,换过手机号,后来自己请了个安保团队保护隐私。


    有时候李施惠想,或许江闽蕴没有像她对他的爱一样那么爱她,但相识十多年,李施惠从不认为对方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也不认为江闽蕴会做出出轨的事情。


    她在消沉什么呢?


    粟娇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边:“惠姐,如果你想,你可以和我说说,我朋友都说我是情感专家呢……”


    她可以说吗?


    李施惠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和江闽蕴的故事。


    她暗恋的初恋的爱情的唯一。


    纠结半晌,她还是决定用迂回的方式描述。


    “不是我……是我有一个朋友……”


    身边传来粟娇扑哧一笑。


    李施惠不好意思地看向她,粟娇压着嘴角摆手:“没事,你朋友的事……我也愿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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