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游鸣盯着迟野离开的背影发呆，祁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干嘛。”
祁岳疑惑，“老大你最近怎么老发呆啊？”
“思考人生不行啊？以为像你一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游鸣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回呛。
“……”
“行吧老大，你还是待会在考场上继续思考人生吧。”
一面往最后一个考场走，祁岳一面道：“老大，咱俩这次又是一个考场诶。”
“你不是在废话。”
游鸣翻了个白眼。
“咱俩次次倒数第一倒数第二，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这次是这样，下次可不一定了。”游鸣话锋一转，有些洋洋得意，“我这次月考可要好好证明证明自己，省得那家伙总是眼高于顶，拿鼻孔瞧人。”
“老大，我倒是不希望你考得太猛。”
“为啥？”
游鸣侧头疑惑。
祁岳小声：“要不然没了老大你垫底我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了……”
游鸣：“……”
“那你不知道自己赶紧努力！”
游鸣气不打一出来，抬手用力揽住祁岳肩膀。
“你想想你每天这样混吃等死，对得起阿姨每天起早贪黑的卖早餐小吃给你赚学费送你去上补习班吗？”
“哎哟哎哟……老大你轻点，我脖子快被你拧断了。”
挣开游鸣的束缚，祁岳撇了撇嘴。
“老大你真是，说教起来和我妈似的……是不是坐在大学霸身边也会被传染啊？”
祁岳抬手摩挲下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想跟年级第一做同桌，没准这样潜移默化耳濡目染，我也能成下一个祁大学霸呢。”
“乌头白,马生角。”游鸣学着迟野的说话方式。
“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祁岳好奇。
“我是说——”
游鸣吸了口气，拍了拍祁岳的肩膀，面露认真。
“你做梦。”
祁岳：“……”
“诶老大。”
去厕所放完水，洗手时祁岳忽而又来了精神。
“——既然你跟那家伙这么不对付，那要不然干脆跟我换个座位，我跟迟野做同桌好了，也解你心头大患，还能让我沾沾学霸灵气，一箭双雕啊！”
游鸣拒绝得干脆。
“滚蛋。”
“为什么不行啊老大，你不是跟他是死对头吗？眼不见心不烦啊。”
祁岳如孑孓蚊蚋般嗡嗡个不停，反复在耳边提起那个名字，游鸣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烦躁，下意识震声：
“他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抢！”
“……”
掷地有声的声音回响在男厕所，一时间四下寂静，其余同学的余光纷纷往游鸣这瞟。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嘴快说错的话啊。”
游鸣双手叉腰，慑于他江城一霸的名号，众人收回目光。
“咳……”硬的来完，游鸣轻咳一声，软着解释，“我刚刚的意思是他是我同桌的位置，你们都别想抢，我还想再向好学生学习学习进步进步呢。”
祁岳：“老大你知道你这样特别像一个成语吗？”
“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
“滚犊子。”
游鸣忿忿。
“别搁这寻爷开心，赶紧再看眼古诗考试去。”
“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要发语文月考试卷了，你们还在走廊上闲聊什么呢？赶快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放在走廊外面进去考试。”
这次最后一个考场的监考老师是十一班班主任赵嘉许，他虽然年纪不小，女儿都上小学了，但为人和蔼可亲，平日里与同学们打成一片，周末还跟十一班的同学一起开黑吃鸡。
安检的时候游鸣仰头，“老师你下次没准就在这个考场见不到我了。”
“哟。”赵嘉许眉梢一挑，“你打算退学了？”
“……”
“老师跟你开玩笑的。”
赵嘉许收了笑意，伸手轻轻拍拍游鸣肩膀。
“好好考，老师在办公室也听李老师说过你最近学习很努力，别的大话不多说，争取这次至少上个三百五破个记录。”
*
月考结束，学校边的花店里，看着游鸣迟野等一行男生争来争去挑了大半个小时后，选出的一束33朵红玫瑰，宋时宜差点没当场昏厥。
“红玫瑰黑纱还有满天星是不是救过你们男生的命？你们这在花店挑了半天挑出来什么丑东西。”
“那要不然送什么？这可是我刚刚货比三家才好不容易敲定的，你们看看……这花多红，这纱多黑，多么低调奢华有内涵，李老师肯定会喜欢！”
摇晃着头顶的羊毛卷，黎书衍得意洋洋。
“我看这个最近很火的弗洛伊德也好看，花头那么大一朵，看着就气派，要不然送这个吧，刚好这束店家已经包好了。”
“要不然这束粉色的也好看，我听店家说叫什么卡……对！卡布奇诺玫瑰，看起来也蛮漂亮的，刚好给老师来一杯卡布奇诺。”
“实在不行就买教师节花束三件套吧，向日葵、康乃馨、香槟玫瑰，简单方便省力。”
“干正事呢，不玩梗会死啊。”
宋时宜给了又开始七嘴八舌的男生们一计眼刀。
“你们男生可真是觉得什么省事就往什么上靠，你们自己觉得这些花适合送给李老师吗？看起来一点也不走心。”
“宋副班，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黎书衍眉飞色舞，继续自己一如既往的歪理邪说。
“正所谓将心比心投其所好，我觉得咱们李老师也挺直男思维的，从他做的ppt中就可见一斑，没准送这种33朵黑纱红玫瑰他反而会更喜欢呢。”
“……”
“我觉得衍哥说得有道理，我之前也就说你们女生整这些花花草草的一点也不实用，还不如送吃的呢！”
“你们男生真是一群幼稚鬼，一点也不懂得仪式感。”宋时宜翻了个白眼。
游鸣眨眨眼。
“仪式感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黎书衍抬手摸了摸下巴。
“我觉得要不然我们两方综合一下，送牛肉卷加生菜花得了，李老师要是不收的话咱们晚上还可以拿去涮火锅吃了，也不浪费。”
宋时宜：“……”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
在吃了气急的宋时宜一计暴栗后，黎书衍这个显眼包终于乖乖闭嘴。
“早知道就不让你们这些男生过来瞎掺和了，不帮忙就算，还在这唱反调帮倒忙！”
“送花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花朵本身，而是送花时的那份仪式感和藉此传达的心意。”
宋时宜神色认真。
“当送花者抱着满怀鲜花，不顾路人探寻的目光，满怀欣喜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被送花者的面前时，这束鲜花因为承载了送花人一路上的心跳而变得与众不同。”
修理完一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生，宋时宜抬头看向迟野。
“班长，你刚刚一直没说话，你对给李老师送花有什么想法么？”
迟野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面前桶里的几支高挑扶疏的蓝紫色散花。
“这是什么花啊？颜色好多看起来也好特别呀。”宋时宜好奇。
“剑兰。”
“……这题我知道我知道！”
祁岳蹿出人群举手抢答。
“我妈原来养过剑兰，它的花语是剑兰节节、福禄长寿、康宁高升！”
“嗯。”
见众人的目光又落回自己身上，迟野微微颔首。
“他刚刚没说错，在西方人们认为剑兰是屠龙宝剑的化身，代表坚固、勇敢与正义，能够守护家园。”
“这个花语好酷，也好适合李老师！”
宋时宜眼睛蓦地一亮。
“不愧是迟同学……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老板帮我们把刚好剩下的这几支剑兰包起来，我再跟王雨晴秦灿她们一起挑点别的辅花。”
见有些男生依旧跃跃欲试，想要跟着一起帮忙挑辅花和包装纸，宋时宜果断拒绝。
“被你们的直男审美整怕了……你们男生就别跟着帮倒忙了，直接在外头等我们包完看成品，付钱aa吧。”
每次跟朋友们出去玩基本上都是他全权包场，游鸣下意识：“副班，你们包好了叫我来付钱就行。”
“不行。”宋时宜正色，“这次是咱们大家一块给李老师送礼物，肯定不能只让一个人出钱。”
“行。”
游鸣想了想，偷瞄了一眼身侧的迟野，知道这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当这众人的面肯定会打肿脸充胖子，他于是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偷偷给他转了个两百块的红包。
十五分钟后，宋时宜抱着包装好的花束走了出来。
五支蓝紫色的剑兰被从高到低错落有致地排放，修剪了多余的枝叶，中间还点缀了几只雪白的紫罗兰和白色肯尼亚大飞燕与渐变喷色骄傲玫瑰，被黑色的ins风巴黎纸一衬，格外吸睛。
“哇塞——好漂亮！”
“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花束，虽然不是送给女生而是送给老师。”
“不愧是艺术生，审美可真好！”
“哼哼……念着点我们的好吧。”
宋时宜挑眉，“马上你们就要有至少两三个月在学校见不到我和秦灿了。”
“怎么？你们看破红尘打算出家了？”
黎书衍笑嘻嘻。
“滚蛋。”
宋时宜没理会黎书衍的插科打诨。
“秦灿美术生，我表演生，我们觉得学校艺考老师的训练强度不够大，所以要去外头的机构艺考集训去，没准十二月联考结束后还要参加校考，说不准要明年过完年后才会回学校上文化课。”
“不过——”
宋时宜话锋一转。
“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脱我的五指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都给我好好学习，遵守校纪校规，别气李老师听见了没？”
“我还是会时不时回来找老师补补文化课，机构跟我们学校一样，周六下午和周日上午放假，咱们周末还是能团聚，可别太想姐掉眼泪了。”
“谁会想你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黎书衍伸手揽过方觉夏，嬉皮笑脸。
“估计我们全班也只会有咱们方大侠会想你吧。”
“时宜……你去集训的话会不会很辛苦，就没人能帮你带早餐、接热水、生理期帮你泡红糖姜茶了。”
方觉夏垂下眼睑，一脸怅然。
“你又不是我的贴身丫鬟，还是赶紧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宋时宜无语。
“别整天想东想西的，我的目标可是北影，你可别光嘴上说着要跟我考同一座城市，最后高考成绩出来和我差十万八千里了。”
宋时宜原本只是随口说了对方几句，谁料方觉夏竟骤然红了眼眶。
“呜呜呜……时宜，你凶我，关心我的高考成绩，你心里果然有我。”
宋时宜：“……”
黎书衍：“……”
众人：“……”
“啧啧啧……”
黎书衍抱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宋时宜抬腿就给了起哄的黎书衍一脚。
“去死！”
一路打打闹闹，十三班众人回到学校。
“李老师。”
宋时宜抱着那一大捧剑兰走到正聚精会神阅卷的李良俊桌前。
“李老师，您这段时间辛苦了，为我们月考一直忙前忙后，之前教师节我们班也没来得及给您准备什么礼物，实在不好意思。”
“这束花是我们十三班全体同学一起去花店挑的，主花是剑兰，祝老师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谢谢同学们，谢谢你们……”
对此始料未及，李良俊第一次在十三班同学面前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惊骇。
宋时宜笑吟吟着把手里的花递出去，贺卡上用矫若惊龙的行草写着——
【饮其水者怀其源，铭谢恩师教诲。愿老师桃李满天下，春晖遍四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