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探访？
难不成对方是能穿越到这个世界？
宁昭立刻来了精神：“你指的是身为'书灵'的你，还是你的本体？想怎么探访，你能从书里出来，还是你的本体能来到这个世界？”
书灵算是柯里这种生命体的简称, 而真实存在的作者被他们称为“本体”, 虽然作者更喜欢“主人”这种称呼。
“不不不, 跨越世界……呃，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穿越'这种行为, 是很高深的魔法，我的本体也最多懂个皮毛而已。”
柯里连连摆手道：“我也不能从书里出去,不过,或许您能允许您的学生将我带离学园，看看外面的风景？”
宁昭面无表情。
这让柯里有些不安。
学园的书籍未经校长允许, 是不能离开学园的, 甚至无法被带出阅览室。
这是为了保护学园的资产,也是为了防止出事。
书籍不全是安全的——这理所当然, 就像魔法大陆并不只有守序善良的魔法师们一样,目无法纪轻贱人命的黑法师们, 大量存在于世界上, 他们一样乐意写书。
哪怕那些愿意遵守秩序的法师, 通常也都很有个性, 并不是好相处的类型。
这些“垃圾”书籍的作者们，写作目的通常很功利，为了捞钱，或者博名声，反正大把向往获取他们知识的傻瓜愿意为此付费。
偶尔一两个得到传承的幸运儿，更如时不时冒出的“ XX买彩票中了大奖”新闻般,吸引着名为“读者”的赌徒前来抽奖。
不缺读者，当然就压根不在乎读者的阅读体验，往里面藏点不安好心的魔法实在是不少见的事情——尤其是那些雇佣不起资深魔法师做编辑的小出版社，疏忽下很容易让伪装成无害者的黑法师把他们夹带私货的危险书籍出版了。
严格来说，柯里对叶涵使用的心灵魔法，也属于“私货”，但它只能对菜鸟们起效，且破坏性并不强，这让傲慢的法师们并不将之视为威胁。
而且书灵又不是本体，储存的魔力是用一点少一点，谁在乎这点法师本人的小癖好呢？
如果你让书灵对你施展了什么不好的魔法，是不是该检讨下你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总之，由于隐患存在，虽然能出现在学园的书籍是经过筛选的——至少合作的出版社得能登上学园共进会的白名单，且每本书都检测过魔力总量，把那些可疑的魔力过高的书籍筛选出去，依然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魔法学园又不是什么全年龄休闲无害小游戏，别忘记了，这是会死人的经营竞赛。
偶尔发生一些特殊事件，比如新生捡到了不知名学长的笔记本与其成为笔友……导致学生遇到危险，甚至波及学园，也并不稀奇。
不过希望魔法学园目前等级才1级，那些真正高深、相对风险也更高的书籍压根不会出现在阅览室，风险系数其实很低。
但并不是零风险。
柯里不太清楚眼前的校长是哪种类型——喜欢稳妥发育，还是愿意冒一点风险，虽然他知道自己并无坏心思，可也得校长信啊！
沉默半晌后，宁昭终于开口：“那我有什么好处？”
谈利益？
那好办了。
柯里按捺住激动：“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所有配方都教给您的学生。”
“哦，可那难道不是我的学生迟早可以获得的吗？”
宁昭说的过于理直气壮，把柯里给干沉默了。
他确实出于对叶涵的友谊，愿意教她东西，但教多少也得看他心情啊，就这么笃定他会全掏出来？
是不是有点太轻慢他堂堂一位大魔法师了？
“就算你不教也没关系，本来也不是所有配方都用得上。”宁昭又随意地补充道。
她是认真的，在心灵魔法上颇有建树的柯里，有那么一点分辨真假的直觉，这让他更加不可思议了。
……在魔法大陆可不是这样的。
他这样一个知识面宽广的书灵，不是该被捧着吗？当他没有和被收藏进其它魔法学园的“自己”交流过吗？
你一位魔法学园的菜鸟校长，这么没事业心？不怕经营不过别的学园？学生获得书灵的倾囊相授，这是校长们最爱写进招生宣传里的事呀！
大概是看出了柯里的悲愤，宁昭解释道：“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一所学园。”
换句话说，压根没有招生压力。
“你知道的很多配方，这个世界也未必能找到相应的材料。”
没有材料，配方当然也没了价值。
“我在这里开学园只是迫于无奈，并没有多伟大的目标。”
攒够魔源她就穿走了，不需要打出全收集的结局。
宁昭的一番话快把柯里说哭了，他有些委屈地望着这位无欲则刚的校长：“所以您其实压根不想让我参观这个世界？”
作为初级魔法读物里曾经登上畅销书排行榜的他，头一次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自卑情绪。
“换个条件吧。”宁昭摸了摸下巴，“比如……”
“你能说服其他书灵，也把配方交出来吗？”
啊？
柯里呆住了。
如今离这一批书已经租借了快半个月，很快就要迎来下一批书了，而学生们成功攻略的书籍寥寥无几。
宁昭对于这种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如果这么好刷到配方，魔法师们还怎么捞钱？这玩意就是一个没有保底的手游卡池。
可学生们的表现还挺争气的。
宁昭感觉自己大概摸清楚了一点魔法书籍们的特性——和作者本人契合度高、有着共鸣的读者，只要能刷够书灵的好感度，就有望中奖。
虽然还没到可以获得魔法师“传承”的地步，那大概还得对方的天赋契合，且符合魔法师收徒的条件，但对于只想套配方的宁昭而言足够了。
而且书灵愿意主动和魔法学园交涉，也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这……我办不到啊。”柯里苦瓜脸，“虽然我们彼此间可以交谈，但大家一点也不熟，压根到不了能劝对方交出配方的交情。”
“更何况我们给配方是有条件限制的，触发不了就算想给也不行。”
“像我这样善良又好说话的书灵，根本没几个，您别为难我了。”
宁昭好心给他出主意：“为什么不试试呢，既然你可以用配方作为交换，其它书灵应该也行？条件而已，你们说出来嘛，我们都可以想办法满足。”
“比如对这个世界感兴趣的，难道只有你一个？”
当然不止柯里一个。
虽然书灵们受到本体影响，性格百变，但这可是异世界诶！
哪怕是魔法大陆，也只是听说过异世界的存在，能真正亲眼见到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而这绝对会是很多法师都感兴趣的话题，尤其是那些喜欢钻研的、天性好奇的研究派，柯里可是听说过有人为了了解动物们每天在想些什么，改变物种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书灵们就算不是本体，没有精进自己研究的人生目标，可一样是有人生乐趣的。
被困在书里重复被书写下来的人生，看那些傻瓜读者的笑话，是很腻味的事情。
书灵们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否则漫长的“生命”真的很无聊。
这种情况下，是否有可能用“参观异世界”作为诱饵，让书灵们主动配合学园呢？
“我试试。”柯里咬牙答应道，“但不保证成功。”
“而且为了能说服他们，是否可以先给点好处，比如带我们出去看看呢？”
好奇心让柯里心里痒痒，为了防止自己做了无用功，他厚着脸皮想要先要点“报酬”。
也不贪心，出去转一圈就够了。
“不用这么麻烦。”宁昭思考片刻后说，“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或许能够帮你降低点劝服的难度。”
“啊，什么办法？”
宁昭笑眯眯道：“你听说过——电视剧吗？”
*
希望魔法学园阅览室内， 300本租借来的魔法书籍，各自无聊地打发着时间。
关系好点的书灵互相串串门，关系不好的放狠话干架，但这种“熟人”只是极少数，大多数都待在书架上沉睡，放空大脑。
然后，他们很少见的，被集体“吵醒”了。
外界的嘈杂很难影响到书灵，书籍自己的世界就相对容易太多了，有个不怕死的家伙一个个敲门，扯着嗓门喊：“嘿，起床了，有好事情！”
呵，能有什么好事情？怕不是某本刚出版没多久的毛头小子，又开始大惊小怪了。
年轻的新书喜欢折腾，就像人类的幼崽，很容易一惊一乍，还非常热衷社交。
但时间久了就会对这种行为感到厌烦。
更别提，书籍之间是有鄙视链的，不是传奇魔导师出版的读物，贸然侵犯别的书籍领地，是要被揍的。
但这个吵闹的家伙滑不溜手，敲完门就跑，好些反应慢的没能逮到人。
书灵们渐渐苏醒，没醒也没关系，可以再敲一遍。
讲真的，柯里自从不交朋友后，人就有点向着社恐发展，如此热情地与其他书灵打交道，真是为难死他了。
只能说，好奇心害死柯里。
醒来的那些书灵反应不一，但大多数人都表示：要是说不出点他们感兴趣的，就将他撕了。
“包你们感兴趣的！”柯里拍着胸脯说，“兄弟姐妹们，你们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哪里吗？”
“嗤，一看就是魔法学园。还是初级那种，这种土里土气的原始装修，看过无数遍了。”
“真倒霉，这种新手学园可无聊了，连人都没几个。”
书灵们说。
“不不不，我们是在异世界！”柯里用高昂的声音宣布答案。
“哈，异世界？你吸入了幻境魔法吗？”
“是真的异世界，和魔法大陆完全不同！这里的人们崇拜一种叫做'科技'的东西。”
“科技？新的邪神名称吗？”
少数活跃的几个书灵七嘴八舌，都兴致缺缺的模样。
这很正常，没有亲眼见到这个世界，他们很难相信作为书灵，他们真的“穿越”了。
“总之你们看着好了，别睡！”柯里如此嚷嚷道，然后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将舞台交给学园的学生们。
在他们用书灵的语言交流时，阅览室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布置。
首先是这300本书，每一本都被摊开到作者简介的页面，用阅览室的漂浮魔法固定在空中，这是书灵们的“观众席”。
而他们的前方，是一块白色的垂下来的布。
一台古怪的方形物体，被放到了空出来的书架上，正对着布的方向。
随着所有的准备完成，有人在方形物体上操作了几下。
然后，一道光从物体中直射出来，打到白色的布上。
没多久后，布上出现了画面。
看到这里，那些打起精神，有些愿意相信柯里的书灵们露出了失望表情。
哦，一种幻象魔法？
这在魔法大陆一点也不稀奇，留影石就能做到。
就在他们打算闭上眼，重新入睡时，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陌生服装，打扮怪异的男人。
书灵们天然地能够懂得所有的语言，于是，他们听到男人问——
“你有想杀的人吗？”
第62章
好刺激的问题。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书灵们,突然没那么困了。
啊，他们当然不是对杀人感兴趣了，要知道就算是魔法大陆，杀人一样需要受到惩罚, 否则那些不懂魔法的“麻瓜”（来自某位魔法校长对无魔者的爱称）们, 早被任性的魔法师、尤其是黑法师杀精光了。
他们只是觉得, 这难不成是哪位传说级的大魔导师？
毕竟只有这个级别，才能无视大陆法律, 把杀人这种话题挂在嘴上吧？
可这张脸、这陌生的语言，以及陌生的衣着,和记忆里任何一位大人物都对不上号。
男人又开始继续诉说：“据调查显示, 谋杀案里熟人犯罪的概率高达90%。”
他的身后是一个圆形的图案，被划分成了好几块,标注着“亲属、朋友、恋人、同事”等等不同社会关系的犯罪概率,加起来几乎占据了整个圆形的十分之九。
书灵们虽然对这种图表很陌生, 但不妨碍他们很快懂了其中含义, 几个酷爱钻研的书灵很快起了兴趣。
其他书灵们开始小声议论：“是这样吗？我还以为酒馆里一言不合打起来导致的凶杀案, 更多呢。”
“这难道是某个研究型法师塔的法师？居然会统计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正以为这是一部关于“杀人”的“学术报告”型幻想投影呢, 画面又变了。
这一次, 书灵们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的建筑和魔法大陆充斥着华丽装饰纹路,以尖顶和拱形组成的建筑群不同，居然是一个个高高长长的……盒子？
他们伫立在一条条规划整齐的白色道路两旁，奇形怪状的铁疙瘩以比马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的速度，在道路上有序穿梭。
画面还拍到无数挤挤攘攘的脑袋——天啊，除了国家的重大节日，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人挤着人几乎要站不下。
不，就算是重大节日，恐怕也没画面上的人多。
这群人不知道为何站在道路的一端，随着一个细长的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盒子变为绿光，他们又如潮水一样涌向另一端。
书灵们开始相信这是“异世界”了，无它——不管是建筑的风格、人们的长相、穿着的服装还是这刻板又怪异的行为，不像是魔法大陆人们的幻想作品。
它太丑了。
被奢华的、奇幻的场景从小熏陶长大的魔法大陆人，欣赏不来这种规整的、秩序的美。
好怪。
……再看一眼。
一辆写有“XX搬家”字样的高大铁疙瘩，穿过热闹的街道，开往城市的角落，等它在一处方盒子前停下时，一对小夫妻从车上下来。
他们开始对着方盒子交流，从对话中，书灵们知道了他们将搬到这里居住，并畅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不过等等——住这里？
书灵们瞳孔地震。
这和地精的洞xue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吗？
甚至随着“搬家工人”帮忙将两人的行李搬到他们的房间，书灵们怜爱的表情更甚了。
哦天哪，他们拥有的甚至不是这整个方盒子，而只是其中一小格！
如果每个小格子都住着一家人，这方盒子岂不是好多人住在一起？这是怎样悲惨的人生，才得和这么多人一起挤？
这对小夫妻，一定很穷很穷很穷吧。
他们怜爱了。
随着小夫妻的入住，他们见到了更多居住在这盒子里的穷人——该怎么说呢，这些人都有些怪怪的。
比如那个被称为“管理员”的家伙，粗俗无礼，会不顾小夫妻劝阻地闯进他们的新家，还四处参观，态度傲慢极了。
隔壁的邻居小姑娘只对着小夫妻里的男主人说话，完全无视一旁的女主人，仿佛是看不到女性的奇怪物种。
还有浑身脏兮兮，拎着可疑黑色包的蓬头男，全身漆黑，穿着奇怪的沾着泥土的鞋，脸上简直写着“我在从事某种见不得光的工作”。
……就说贫民窟很危险了，一眼望去，一个正常的人都找不到。
哦，小夫妻除外。
总之，就算是异世界，刻板的印象也增加了呢。
小夫妻为了融入邻居，参加了居民会议，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新邻居欢迎会，聊着聊着话题却拐向了奇怪的方向。
不受人待见的管理员居然问大家：“你们有想杀的人吗？”
莫非，这位是干暗杀工作的，想揽活？
书灵们猜测着。
很快邻居们七嘴八舌起来，居然顺着管理员的话题举起例子，比如性骚扰的上司，欺负过自己的同学等等。
……虽然可以理解你们的愤怒，但通常剧情里，不应该是“杀父杀母夺妻灭国”之类的仇人吗？
魔法大陆流传的故事里，都是这种程度的“复仇”才被广泛支持呢。
你们的世界看起来挺有秩序的，结果一言不合就要买凶吗？
哇，好癫哦。
可惜，那位管理员并没有像书灵们猜测的那样，开始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某个秘密杀手组织的金牌杀手什么的。
反而人群之中显得最正常的女主人开始给大家科普了：“凶杀案发生时，警方会最先调查死者身边的熟人，因为熟人犯案率最高。因此也很容易被抓住。”
“陌生人杀人，反而不容易被查到。”
……这位太太，您在说什么呢？听起来好怪哦！
果然，原本因为“杀人”容易被抓，对此没兴趣的邻居们，话题莫名就转向了——
所以，我们来交换杀人吧？
弄懂了“交换杀人”是什么含义的书灵们，只觉得瞳孔地震。
天哪！
玩还是你们异世界人会玩！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原来杀人还可以这样操作吗？好像学到了奇怪的知识呢。
不对不对，真凶什么的，来个时间溯源的魔法不就可以查到了吗？交换杀人有意义吗？
哦，说起来，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魔法。
书灵们这才注意到这个怪异的点。
这个世界的人们从来没有提过和“魔法”相关的话题，虽然他们有可以自己跑还能装人的铁疙瘩，会变换颜色的灯，以及不知道为何按一下数字按钮就能通往其他楼层的盒子……
但那些东西，一点魔法的痕迹都没找到。
没有符文、阵法、魔法网络的支持，他们却实现了在魔法大陆，需要魔法才能办到的事情。
难不成这就是柯里提到的“科学”？
部分书灵对其产生了兴趣。
不过这科学肯定没有魔法厉害，不然这群人也玩不起来“交换杀人”的游戏——
是的，从这些人的表现来看，这只是个游戏而已，虽然莫名其妙的每个人都写下了自己想要杀害的对象，还交换抽取了名字，但显然没有人当真。
哦，可以理解，这群麻瓜没有这个胆子。
他们通常只会嘴上说说罢了。
不知道为何，书灵们有些小失望呢。
可就在他们发现麻瓜们只将这件事当成玩笑，打算遗忘时，意外再次发生了——
夜里，小夫妻听见了奇怪的“咚咚”声。
不是来自于门，而是来自于窗外。
当他们掀开窗帘，讨人厌的管理员被绳子倒掉着出现在窗外，满脸的惊恐，冲着他们发出求救声。
一个漂浮魔法就足以救下管理员。
……哦，这个世界没有魔法？那没事了。
书灵们同情地看着管理员从空中摔了下去，就这样摔死了。
一张玩交换杀人游戏时用到的纸条，出现在方盒子的大厅里，被定在了类似“布告栏”的东西上。
纸条上，写着管理员的名字，以及一句话——
“轮到你了”。
这句话，让书灵们再次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感觉。哦哦哦！不是游戏！
有麻瓜认真了！
好刺激！
正想知道其它麻瓜们是何反应，杀死管理的凶手是谁，小夫妻又会走向如何的命运时……
白色的幕布上出现的却是不明的画面及音乐。
这一集播放完毕。
趁着这个时间，柯里为大家解释：“这个叫电视剧，是这个世界原住民们的娱乐产物，它通常有很多集，由麻瓜们通过一种叫做'摄像机'的东西拍摄后制作出来……”
“类似我们世界的幻象剧嘛，当谁看不出来。”
有书灵不客气打断他。
“也没有很有趣，舞台也不华丽，一点魔法特效也没有，除了是发生在异世界这点外，没什么值得说的。”
“不过用来打发时间的话，也还行吧。”
听到其它书灵如此评价，柯里一点也不慌，他对负责放映的学园员工作出指示，让他继续放映。
书灵们聚精会神，打算看接下来的发展，然而画面上的影像风格却完全变了——
“我在他还是个冷宫皇子时与他相识，祝他一路逆转命运登基为王，成为他唯一的皇后，也是他唯一的女人，他是如此的敬我、爱我、宠我，举国皆知……”
“我们甚至有了聪明可爱的麟儿，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什么玩意儿？
书灵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画面的风格也与之前截然不同——建筑不再是方盒子，而是有了些棱角，显得华丽许多的宫殿。
说话的女性虽然长相依然是异世界的风格，但却梳着截然不同的头发，头发上还有复杂华丽的装饰。
她身上的衣服也充满了美感，比之前那个故事里所有女性穿的都繁复却精致许多，倒是有了点魔法大陆那些贵族女性的韵味。
但是——
“放错了吧？这不是刚刚那个幻剧的后续啊！”
书灵们忍着问号脸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不是他们弄错了。
等等，难道这又是另外一个异世界？ ！
“你们不是觉得之前那个故事很平庸吗？没关系，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的电视剧，什么风格都有。”
“这部据说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剧'，展现的是这个世界曾经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
柯里听不懂什么叫“古装剧”，反正他只记得这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再现——会不会导致这个世界的“历史剧”风评被害，他才不在乎呢！
“啊……可是，刚刚那个还没有看完呀。”终于，先前嘴硬说觉得那部剧一般般的书灵改口了。
随着一人领头，其它看得津津有味的书灵也纷纷发言支持。
“这个没意思，都是情情爱爱的东西，还是看杀人吧。”
“对呀，这个剧里面的人好像比之前的……呃，还要怪。”
可不是怪吗，莫名其妙的，貌似是男主角的人就像瞎眼一样觉得什么都是女主角的错，是她陷害嫉妒另外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就连男女主共同的儿子，都毫无理由喜欢那个新出现的女人，对自己的“母后”各种嫌弃。
而被称为“皇后”——这大概是类似魔法大陆的王后？总之，好像是身份更高贵的那位女性，就这样被地位不如自己的女性抢走各种各样的东西，还一副人淡如菊不在乎外物的模样。
……毫无逻辑可言，看得人也太生气了。
不少被“交换杀人”吸引的书灵霎时吵着要换先前那个剧，柯里正一副为难的样子打算“顺从民意”，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女声说：
“不许换。”
那个吵闹的书灵不吱声了。
发言的是《传奇魔导师冥想教程》的书灵，艾薇·格尔，本体是位大佬呢。
“这个还蛮有趣的，我想看看，那位男主角最后怎么了。”
原本在睡觉，对于观剧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她，慵懒地靠在图片的边框上，如此说。
大佬发话，菜鸟们不得不听。
那些混在书灵堆里，同样被这个故事引起兴趣的低级书灵们，也纷纷发言支持。
他们在其它书灵痛苦的表情中，津津有味看到这集的最后——
女主角心死，终于打算离开男主角了。
而男主角还得意洋洋等着女主角找自己认错呢！
血压都高了（如果书灵有这玩意的话），需要下一集缓缓。
可播放员放出的下一集却是——
“医院出现了未知病毒。”
书灵们又集体沉默了：这又是啥？
于是，他们看到了一种叫做“丧尸”的怪物，和亡灵很像，但却会通过撕咬麻瓜们，将它们也传染为丧尸。
艾薇·格尔对此毫无兴趣，丧尸也太丑了，她开始威胁柯里让放映员给自己放第二部片子的后续剧情，又一道声音响起——
“不许换，我要看这个。”
书灵们齐齐转头：哦嚯，又醒了位大佬，不比艾薇·格尔差呢。
只是当这位大佬看完他感兴趣的丧尸片，听不到他们声音的放映员又很自然地再次换了个片子——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再下一部片子——
“吃俺老孙一棒！”
再下下一部片子——
“不要回答！！！”
……
翌日，宁昭从美梦中醒来，询问昨晚被安排在阅览室，防止出现意外的乌噶。
“书灵们反应怎么样，对这个世界感兴趣了吗？有其它书灵提出想参观这里了吗？”
“没有。”乌噶神色复杂地回答。
“他们打起来了。”
第63章
再次踏入阅览室, 宁昭见到了满地狼藉。
桌椅被撞的东倒西歪，地上全是撕扯烂了的书页，书架上不再是整整齐齐的模样，而是东倒西歪空出了许多位置。
书籍们似乎是互相嫌弃, 组成了好几个小团伙, 还能待在书架上的都有大佬带队, 每一层互不干扰，剩下没有人要的小可怜只能凄惨地躺在桌椅上。
泾渭分明极了。
宁昭在放有投影仪的桌前坐下, 敲了敲桌子：“收拾干净。”
没有书灵搭理她。
抬起手，校长手册出现在宁昭面前,她拿起笔开始在上面刷刷写着什么。
认为自己把活搞砸了的柯里战战兢兢询问：“尊敬的乌曼校长,您在写什么？”
“名单而已，”宁昭抬起眼,目光从书脊上扫过,似乎在记录它们的名字, “我很记仇的。”
被魔法学园的校长记仇可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就有些心虚的书灵们如临大敌,不少书纷纷动了,飞快地开始用自己的身体去挪动被弄乱的桌椅摆设。
不就是打扫吗？也没有很难嘛！
被撕烂的书页飞起来,各归其主混入书籍们的身体里,它们还摊开封面又合上,将书页尽量压平。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又若无其事地飞回原位。
“说说吧，为什么要打架？”
其实早从乌噶嘴里知道原因了——书灵们喜欢的剧各不相同，为了争夺“遥控器控制权”，本来就互相不对付的书灵们干脆用上了武力。
好在他们终究是有所顾忌的，在乌噶生气的警告下, 把冲突控制在了学园能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他们没有伤害到忙了一整晚，给他们放片的郁泽清。
这让宁昭松了口气，但面上，她还是一副冷淡生气的模样，先从打架切入话题。
书灵们七嘴八舌，十分委屈地把他们的感想说了出来。
他们不是没有看过幻剧，但这么多变的题材，而且充满新鲜感的剧情，确实有点让书灵上头。
放一集就不给看了，人干事？
“校长，开门见山地说吧，您想要什么呢？先说好，配方是不可能随便给您的。当然，如果您愿意满足我们的看剧需求，或许大家心情好了，也能随机给您一两种。”
帮忙劝过架的柯里其实已经和书灵们提前通过气，于是他们知道了宁昭的用意，此时觉得是学园有求于人。
“至于参观这个世界，哦，我们没兴趣。”
书灵们不傻，他们要求出学园，那可是比看剧麻烦多了，既然这些叫“电视剧”的故事讲述的是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那么换种更高效的方法满足自己好奇心，不是更好吗？
“喜欢电视剧，可以啊，”宁昭点点头，没等书灵们窃喜，她将一张表格弹到空中，“这是报价表。”
上面罗列了许多电视剧的名称及简介，包括集数、时长，以及看上去就非常吸引人的故事梗概。
不仅有书灵们已经看过的，还有没看过的。
书灵们都呆了，不仅为这丰富的剧目，也为了这离谱的价格——一集电视剧，拿一个配方交换？
“我们无法接受。”
“哦，那算了。”宁昭起身要走。
不仅她自己走，她还挥挥手，把书灵们眼里的宝贝疙瘩——投影仪给收了起来。
“慢慢慢——校长，我可以换！”就在这时，一位书灵喊道，“呃，我这里有个配方，获得的条件很简单，您找位学生配合我一下就行了，10分钟就能搞定。”
大部分书灵都用看叛徒的眼光看他。
宁昭笑眯眯道：“作为合作者的感谢，我校愿意给第一位配合的书灵4倍奖励，您可以用一个配方换4集的观看权，永久有效。”
“真的吗？您真是太慷慨了！”那位书灵激动地声音高了八个度。
“第二到第三位，是3倍奖励权，剩下的就没有奖励了。”宁昭又开始抛诱饵。
书灵们迟疑着，最终有两位不怎么起眼的书灵站了出来——他们的作者都是普通的魔法师，蕴含的配方不值钱。
其他书灵冷眼旁观，有些书灵甚至在想，哦，用一两个垃圾配方换观看权，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事。
虽然他想看的那部我兴趣不大，但勉强也能入眼，就一起看看吧。
谁知宁昭却拿出了一个方方扁扁的东西：“这个叫做平板，还有这个叫做耳机，你们选好剧后，我会让员工给你们找个角落单独放映，只有你们能看到。”
“我校讲究公平公正，”她说，“没有付出，就没有得到。”
蹭剧的想法被堵住了。
那三位第一个吃螃蟹的书灵眼见着更高兴了。
其它书灵都不再出声，看上去似乎很反对校长的霸权，但宁昭丝毫不着急。
“还有一件事，既然各位将来会更频繁地和我校师生接触，希望你们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和书灵们接触是好事——比如柯里，他提供的配方固然很有吸引力，但他本人对于魔法世界的各种知识，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宁昭其实考虑过聘请柯里当学园教师，但很可惜，书灵是受到约束的。
他们可以教授一些知识给被自己选定的人，尤其是符合作者条件的“传承者”，但公开给更多人是不被允许的。
说到底，他们是作者本人的“财产”，而财产没有权力将自己奉献给不被允许的人。
不过在和“读者”的接触中，是有可能透露一些他们认为无关紧要，可对学园来说最好不要暴露的信息的。
比如，魔法学园的真相。
这在魔法大陆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虽然对于“经营系统”是什么东西，魔法师们可能缺乏清晰的概念，但每位校长都来自异世界，且有神奇的手段，他们是很清楚的。
他们甚至知道学园与学园之间，既有共同利益，又是对手的关系。
宁昭不希望天灾世界的原住民知道这些，那不利于她维持学园的形象，而且会把事情变得复杂。
在这种重要的，触及校长底线的事情上，书灵们还是愿意配合的，将宁昭编造的“希望魔法学园历史”记下后，这条规则被记录在了阅览室守则上——只有书灵们能看到，且必须遵守的守则。
“那么大家休息吧，还有，下次不要再打架了，否则我不介意真的把你们撕烂。”
宁昭起身，对柯里招了招手：“走吧。”
*
“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一转移到走廊上，柯里就愧疚道。
“你处理的很好啊，第一个站出来的那家伙，是你说服的吧？”
“我也是按照您的吩咐。”柯里受宠若惊。
找个托还是校长教他的，甚至连什么样的书灵更容易被说服，也是来自校长的指点。
“你完成的很好。”
“可是，最后也只有三个人同意配合。”柯里苦恼。
“是'现在'只有三个而已。”宁昭倒是信心满满，“很快就不是了，当然，你最好指点一下他们。”
她又对柯里讲了讲自己的想法，听完后，柯里沉默了半晌，才神色复杂道：“啊，难怪都说魔法学园的校长善于经营呢……”
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点子，宁昭只是提议让书灵们学会拼剧，拉拢那些口味相近的，让获得奖励的三人代表更多的书灵来和学园进行交换。
抱团看剧会削弱书灵的抗拒感，而且如此操作书灵们还会觉得自己挣到了。
放纵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大家只会越来越慷慨。
至于那些没有“奖励加成”的书灵，甚至可以采取中间商抽成的方式把他们也拉拢进来，比如1个配方可以兑换3集电视剧，2集给配方提供者，剩下1集是中间商“手续费”。
形成共同利益后，都不需要柯里出马，获利者们就会自动维护起这套兑换体系。
这套体系其实还有很多的操作空间，不过现在没必要追求尽善尽美，慢慢调整就好了。
“我怎么感觉，您好像并不希望他们参观这个世界。”柯里又说。
一开始他也以为那些剧是用来吸引书灵们对这个世界产生兴趣的，但没想到，书灵们对剧本身的兴趣却更大。
“你没猜错。”宁昭说，“真的放他们离开学园，对我才比较麻烦。当然，你的愿望我会满足的。”
她只是试试。
事实证明，那些在异界做游戏、拍剧、写小说等发扬“中华文化”的网络小说套路，还真的可行。
大概是因为，这里说到底，一样也是个小说世界吧。
和柯里谈完了剩下一些事的细节后，宁昭叫来了学园的教职工，在阅览室找了个角落开始完成“交易”。
三位背叛者一开始还有些扭扭捏捏，但随着第一位含糊地说出自己配方的兑换条件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那位正是交给王富贵的烹饪书之一——《掌握这些，你就能掌握魔法师的心！ 》。
“我喜欢好看的食物，这是一种视觉上的美味，有利于拉近进餐者之间的关系。”它如此暗示。
哦，摆盘能力？大厨王富贵熟悉啊！
该书灵一开始还很抗拒让一个麻瓜来接受挑战，那简直是侮辱，但在看到王富贵拿出来的成品后，她沉默了。
王富贵拿胡萝卜雕了只凤凰，搭配上摆成树枝的配菜，成了一道栩栩如生名为“凤栖梧桐”的华丽菜肴。
该书灵被深深震撼到了。
最终，配方由王发财同学收下——是他帮助自己爸爸把菜端上桌的，配方的获得记在他头上，才不违反本体的规定。
学园拿到了【魔力饼干】的配方，当然它实际上是魔法食物的食谱，拥有10分钟【魔力恢复加速】的buff，书灵认为重点是它好吃，比同效用的魔法食物或炼金药水美味多了。
但在王富贵看来，重点是buff，他对于如何制作效果稳定的魔法食物终于有了些思路。
另外两个配方分别是——【光芒仙人掌】，它能提供类似阳光的光源，既能用作照明，又可以辅助作物生长。
【点石成金锅】，能消耗魔力将一种物质变成另外一种物质，看起来很神奇，但却是早就淘汰的炼金道具，因为魔力的消耗高到使用它进行物质转换一点也不划算，是魔法大陆有名的“智商检测器”。
三个配方交易完成，书灵还有些忐忑，无论哪种在魔法大陆都有大把的替代品，是很敷衍的炼金配方。
但包括校长在内，学园的教职工们都很默契地保持了面瘫脸，争取不要笑出来。
这三样，全都是好东西！
与此同时，景区旅馆内——
许久不曾听到的电话铃声，在前台响起。
正在前台休息的钟唯物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的来处，座机上显示着陌生的号码，让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接。
别说末世后了，就算是末世前，这家没什么生意的旅馆也没几个正经电话，打来的几乎全是推销。
他下意识想要挂断，但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这个判断没错，电话那头传来年轻男性的声音：“您好，这里是乐城市市长办公室，我是齐海明齐市长的秘书，您那边是西陵山东洲自然风景区对吧？”
“是。”
“是这样的，齐市长想邀请希望魔法学园校长见个面，您可以帮忙转达吗？”
第64章
小王秘书并不赞成市长亲自去与魔法学园接触, 这太危险了。
他是个悲观主义者，对于人性从不看好，凡事都喜欢做好最坏的打算，无法轻易相信他人。
这固然让他的人际关系显得相对势利与冷漠,但也让他的人生很从容,不管发生什么都处变不惊,能快速拿出应急方案。
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因为性格原因,他在锈日出现的第一日就开始为末日做准备，家里也因此并没有陷入物质匮乏的窘境。
冰雹落下来时, 他甚至有种头顶上靴子终于落下的轻松感。
万事万物终有尽头, 小王秘书想，这个尽头为何不能是我们这一代呢？
虽然因为职务敏感,他能接触到一些秘密信息,比如锈日后某些富商的出逃,但他并没有选择带着家人离开。
才不是因为他这市长秘书的好工作, 而是他认为逃到哪里去都一样, 天灾末世一旦铁了心降临, 谁又能逃得掉呢？
所有人的归宿都是死亡, 早一点晚一点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
但小王秘书也不是会消极等死的人,恰恰相反,既然结局是注定的，那么过程就显得很重要了。
所以他积极工作，积极为末世做准备，也非常关心自己的好上司。
小王秘书平等地怀疑每一位上位者的品德，权势、地位、金钱、美色是人性的毒药，要求人可以抵御这些东西的侵蚀未免太不近人情, 所以只要愿意干实事的，就已经是个好的掌权者了。
齐海明副市长——当然，现在已经是市长了，比他的评判标准还要好一点。
对方也会利用职务关系获得点好处，但基本都是在规定范围内的、为了维持官场关系难以拒绝的，除此之外，他一心想将乐城发展好，而且工作非常勤勉。
可惜这样的人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属于绊脚石的存在，小王秘书甚至知道点小道消息，有人在私下谋划着让他背锅让位。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黑暗，小王秘书想着，然后对此守口如瓶。
可没想到，天灾来了，市长没了，胆怯的、怕担责的人太多，反而将齐海明推上了市长之位。
啊，所以大家也都知道，关键时刻还是得“能干的”、“善良的”好人顶在前面？
对于这个有些讽刺的选择，小王秘书也投了赞成票。
虽然对天灾里痛失爱子的齐市长而言，“工作”的意义产生了那么点动摇。
是的，大家都知道齐市长的独子，在冰雹雨里去世了。
而且是为了救人，才不幸遇难的。
这也可以看得出齐市长一家的品行，夫妻俩将独子教育的同样善良，甚至有些过于善良了——明明已经安全了，却为了寻找被困的朋友，导致父母中年丧子。
那个朋友，在小王秘书看来，甚至压根不值得结交。
对方算是个“小镇做题家”，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个人能力还算突出，交的女友是个家里有上市公司的白富美，朋友里不乏齐市长独子这样的“二代”。
不是故意打造的人际关系，小王秘书才不信呢。
这样的朋友能有多少真心呢？齐公子也太傻了。
那位青年对于朋友的死，表现出了十足的愧疚，这样极寒的天气里，他会一次次上门看望两位失独父母，坚定地表示会替朋友照顾他们。
对于也算是害死自己儿子的人，齐市长夫妻是不怎么愿意见的，哪怕知道算不上青年的错，可在对方诚挚的道歉下，他们还是心软了。
尤其是得知，青年才获救，就得到了全家遇难的消息。
他冒着危险将尚且还有救治希望的母亲第一时间送去了医院，可那唯一的亲人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据说，青年当时在医院跪了很久呢。
这份悲痛又绝望的心情，齐市长夫妻也算是感同身受，对他因此没有那么排斥了。
青年还组织起了在医院同样失去亲友的痛苦家属们，组成了互助团体，彼此抚慰心中创伤。
身体上的伤，肉眼可以看见，精神上的却不能。
而后者往往是在灾难中同样重要，却容易被忽略的，尤其是这样持续性，看不到尽头的灾难，忙于生存就已经很疲倦了，谁又顾得上心理上的痛苦呢？
这让市长夫妻，对青年又多了一丝好感。
而且和小王秘书一开始揣测的，青年是想借助齐市长权势的想法又有了出入的是，青年并未开口提过半点好处。
甚至连庇护所名额都没有要，在齐市长提起后，他主动因为自己已经孤家寡人，提出将名额让给更有需要的家庭。
……小王秘书也觉得，自己大概误会他了吧。
庇护所名额，坦白讲他自己都无法拒绝，尤其是市政府附近那个，聚集了政府工作人员及关系户的“豪华”庇护所。
市政摊子没有瘫痪，有很大程度上就是公职人员拥有优先进入更好的庇护所的权利。
不这样，谁还听你的？肯配合庇护所建设的私人机构，不也是冲着这些利益来的吗？否则就会像那些自己有地盘、有资源储备的富商们一样，和官方打太极，压根使唤不动。
末世重新构建了权利关系，以及，人们对于道德的定义。
小王秘书敲响了市长办公室的门，在得到答复后，走了进去。
“魔法学园确实在那个景区里。”他先说最重要的事。
“不过校长拒绝了您的会面请求。”
“……看来学园对于官方缺乏信任度啊。”齐海明叹了口气，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很失望。
学园要是愿意合作的话，能活下来更多的人吧？
“不是这样的，”小王秘书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学园只是并不愿意直接与我们接触，但它底下有个叫做'家长联盟'的组织，由我们的居民组成，负责学园的对外社交。”
“家长联盟？”
“对方的会长想邀请您去那个'丽景小区'视察参观，据那位女士说，那是全球首个魔法示范小区。”
齐海明有些懵了。
小王秘书其实也有点懵，不仅仅是因为他对魔法学园的想象落了空——他以为那是一个邪恶的外来组织，企图称霸这个世界，或者有类似的阴谋。
结果活跃的，是由他们这些原住民组成的奇怪联盟？
更因为视察参观这个说法，真的太客气了，魔法示范小区听上去也挺接地气的。
有种政府要推行某种政策时，先搞个示范区，然后逐步推广那味道了。
——应该不可能吧？这是反派该干的事吗？
“所以丽景小区的居民拒绝了进入庇护所，确实和学园有关？”齐海明思索着。
是的，因为听说即将迎来暴风雪，为了居民们的安全，全市提前进行人员迁移，今早已经将所有拥有名额的群众转移到各大庇护所了。
这里面最值得注意的，就是丽景小区集体放弃了进入名额，这也是让他们更加确定魔法学园就在景区里的线索。
“辛苦了，一会儿我们也要转移去庇护所了，去收拾东西吧。”齐海明说。
“还有件事，”小王秘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若有所思道，“那位会长女士希望您能注意自身安全，以及加强庇护所的安全巡逻。”
齐海明皱起眉头：“这消息确定吗？”
“不好说，不过那位女士确实表示这是为了乐城的秩序稳定——他们很担心，我们内部会有不怀好意的人。”
*
下午的时候，暴风雪如期而至。
整个东洲的民众，在看到天上飘起雪花的第一时间，就纷纷拔腿往屋里跑。
待在室内的，也赶紧升起火炉，检查门窗、食物、武器等。
人们有些恐惧地看着这场雪。
第一次的天气异象，带来极寒天灾，杀死了许许多多他们认识的人。
而这场暴风雪又会带来什么呢？
会是新的死亡吗？
好在因为有了准备，还在外面的人并不多，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能待在安全的地方，互相鼓励。
雪越来越大，那些能透过窗户往外望的，都看到了让人恐惧的场景——天空被无数雪花覆盖，形成巨大的漩涡，视野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分明是轻盈的雪花，却在接二连三飘向窗户时，带来重重的敲击感。
幸好大多数人都提前加固了门窗，否则一旦有了缺口，让风雪进入室内，就只有炉火熄灭，在场人员变成冰雕的命运。
温度再一次下降了，虽然不及上一次降的那么快，但还是让人心生恐惧，很怕会抵达一个人们无法承受的温度。
这样的风雪里，人心惶惶，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大多数的庇护所都在想方设法提振民众的士气，趁机做点宣讲，画画大饼。
少部分的庇护所则比较幸运——用一个蓝色的火塘给了民众安全感。
事后回想起来，这对于许多东洲人而言，是第一次与“魔法”的近距离接触。
它像是一颗种子，在东洲人心里种下名为“希望”的东西。
而更幸运的东洲人——即丽景小区居民，以及景区员工们，则在忙着测试新的魔法设施。
其一，丽景小区有魔法厕所了。
因为水管的冻结，卫生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大家的生活，只是缺乏解决办法，优先级又没有那么高，大家都不太好意思提。
但随着一种新魔法植物的出现，“厕所”的建设成为可能。
那就是“垃圾兰”，一种吞噬“垃圾”产出魔力的产能魔法花。
虽然在这种魔法花的判定里，所有不具备魔力的物品，都是“垃圾”，所以得小心不要将贵重物品落在它的生效范围内，避免财产损失。
而它产出的能量又可以聚集在小型魔力池里，给水绣球提供能量，达成“冲水”效果。
虽然花朵数量有限，厕所修建的并不多，但至少真的有可以在末世里舒适使用的厕所了，就算常常需要排队，居民们也快感动哭了。
有厕所，洗浴设施也能建立起来，无非是得利用枯萎树的热量烧锅炉，保证一定量的热水供应。
于是积分有了新用途——兑换洗澡券，价格不贵，大家咬咬牙还是能实现半个月洗一次澡的。
除此之外，丽景小区有了“室内大棚”。
小区里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配置了一组人员负责农业种植，室温由枯萎木提供，水由水绣球负责，剩下的阳光，来自叫做“光芒仙人掌”的魔法植物。
因为锈日是灾难的来源，其实有不少人在天灾之后，都患上了阳光恐惧症。那些严重的，甚至因此不敢出门，认为晒多了那变异太阳提供的阳光，会发生不可测的事情。
这种担忧其实普遍存在，只是为了不引起恐慌，大家默契地尽量不去提。
可是生命离不开太阳，这很让人困扰。
幸好魔法带来了新的希望，“光芒仙人掌”宛如一个个小型太阳，让可靠的阳光再一次进入大家的生活。
就是得小心扎手。
家家户户把自己家的种植盆、植物种子、营养土等东西贡献出来，丽景小区总算也有了自己产出蔬菜的能力。
有小道消息称，他们将来甚至能吃上魔法蔬菜，那味道可比普通蔬菜好太多了，还能强身健体呢！
好些吃货居民，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但这些都不是最值得高兴的，最让居民们欢喜的是——小区里建了个太阳能电站！
第65章
“测出来了吗？发电效率是多少？”
“能稳定到80%的转换率。”
“要不再换个角度试试？我总觉得边缘那几块阳光照射角度不太好, 把光芒仙人掌的位置再分散点总体发电量是不是还能多点？”
发电站被设在了小区东南角，为此建筑队又赶了会儿工，临时加盖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将为数不多的太阳能发电设备都挪了过来。
包括20多块350w的太阳能板, 一台6000w的逆变器, 4个250ah的蓄电池以及配套的光伏线等。
这其实不太能支撑起一个小区的用电量, 但没关系，只要它能正常运转, 加大规模提升每日的发电量是很简单的事。
让众人高兴的是，光芒仙人掌的光,确实能用来发电,而且这种魔法植物的光可以叠加，只要魔力供应的上,光照强度就十分稳定,比真正的太阳还可靠！
而魔力会供应不上吗？
寒冰莲笑而不语。
不过随着魔力设施的增多,宁昭意识到学园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专业人才还是不够。
杀盟里虽然有很多技术工种,但那是实操型人才,而非科研型。比如发电这件事,他们能很快搞定整套设备,为小区打造电网,甚至接下了暴风雪后给景区和学园升级电力设备的活,但怎么更合理地运用魔法花，他们就不够擅长了。
学生们也有撰写魔法植物研究报告的任务，但随着材料供应增加，宁昭觉得学生们应该把时间更多的用在炼金上。
书灵们对于魔法体系有更深入的认知，但是受限于规则约束，没法聘请成为学校的研究人才, 宁昭也不太希望他们过多的参与到这个世界的问题上。
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呢？
所以，还是拜托原住民更为可靠。
打定主意后，宁昭打开学生名册，将视线移动到末尾的那个人名上。
她记得，文蕊是在乐城读大学？
*
乐城大学是一所211综合型大学，也是本城最好的大学。
极寒来临时，恰逢期末期间。
一部分提前考完的学生们，赶上了末世前最后一班车，回到家里与家人团聚，共同面对巨变的世界。
而更多的学生，则被迫留在了学校，和老师们一起想方设法求生。
知识就是力量。
这句话在学校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度过了最初的混乱期之后，老师们很快带领学生们发挥所长，在校园里建设庇护所。
是的，乐城大学，或者说东洲很多正规大学，是最先开始进行庇护所建设的。
校园里的大礼堂以及各种大教室，很适合被改造成集体宿舍，实现统一管理及供暖，课桌椅被师生们拆了，拿来生火。
那些往日里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投入了末日前难以看到的学习热情，在老师和课本的指导下，自制各种东西——木炭、青霉素、粪肥、油灯、手摇发电机……
有人笑称，他们现在要是穿越回古代，是真能搞工业革命了。
不是记几个配方纸上谈兵那种，而是自己真能上手的那种。
但也不是所有师生，都能在末世里找到自己专业的价值，比如，像莎莎这样的文科生。
她学的新闻学。
在报考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新闻学如今的名声可不太好听，但莎莎有着做一名调查记者的理想。
她觉得揭露真相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这或许和她的经历有很大关系，莎莎的妈妈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前后嫁了三位丈夫，莎莎虽然没有完全遗传到母亲的美貌，但也是人群里的小美女了。
所以，莎莎还挺经常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的。
小时候是关于她妈妈的，一开始说她妈妈是小三，是捞女，后来说她妈妈是黑寡妇，前夫是被她害死的，发展到后面，甚至还有说她妈妈是大人物共享的玩具……总之非常离谱。
长大后，是关于她自己的，一个凭美色上位的小三的女儿，成天混在男生堆里，能是什么好货色？
可天地良心，莎莎甚至连男朋友都没交过，虽然这又成为她在当海王养鱼的证据。
这些人真的太无聊了，但也教会莎莎一个道理——不要带有色眼镜去看人，无论有多么像模像样的传闻，得自己去亲自调查、接触后再下判断。
所以，她很意外地和文蕊这个传闻中傻白甜恋爱脑成了好朋友。
知道文蕊将自己当成了好朋友，还是在收到乌鸦快递时。
莎莎其实有听到文蕊那个侥幸熬过了高烧的前男友到处嚷嚷，说文蕊一定跑去魔法学园了，但这种疯话压根没什么人相信。
不过莎莎却有一种直觉，这搞不好是真的。
她没有询问文蕊，无论真假，她都要当一个不知道文蕊下落的人，这样才不辜负她对自己的信任。
可文蕊给予她的信任，却比她想象的更多——木偶乌鸦送来一包枯萎树木材，一朵装在瓶子里的寒冰莲，几袋暖宝宝，甚至还有女性卫生用品。
莎莎呆了，然后涌起一股深深的感动。
和莎莎一起等到快递的，还有莎莎的三位室友，女孩们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但在怎么处理的问题上犯了难。
学校如今是集体生活，像她们专业，就是把上下床搬到了篮球馆，睡着“大通铺”。
一般没有人再回寝室，那里太冷了，所以几乎是没有隐私的。
但就算还有隐私这种东西，莎莎也不打算将东西藏起来，因为在受苦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每个人都在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像他们这种文科生，既然专业派不上用场，转头去帮其他人打打下手又有多难呢？
而且文科废了，又不代表不能转学理科，莎莎就和自己室友厚着脸皮去蹭了其他专业教授的现场教学，努力为自己争取在末世活下去的底气。
为什么要读书？
曾经这个答案是为了高考，为了将来有个好工作。
而现在这个答案是——为了明天。
如果自己将文蕊寄来的东西交给学校，会不会，对于找到东洲的明天能有点帮助？
想法有点天真，但莎莎很想试试。
只是这个决策牵涉到文蕊的信息，东西严格来说也属于文蕊，她不能未经允许就将东西交给学校。
文蕊支持了她的决定。
在宁昭不知道的角落，一所大学里，早已经为研究魔法物品设立了专项研究小组。
当然，实际上宁昭并不在意原住民们研究魔法，她甚至愿意予以支持。
*
“莎莎，你来了？”
乐城大学C区一栋研究楼内，有人热情地对莎莎打招呼。
“师兄你好，导师在吗？”
“当然在，她已经在研究室待了快20个小时，我们怎么劝她休息都劝不动，你赶快去看看吧。”
那位师兄苦笑着说。
对于自己的博导突然招了个本科生这件事，师兄姐们之间不是没有议论过，但导师直接说那是自己远房亲戚的孩子，让所有人闭了嘴。
末世里还得接受关系户这事，真是颇让人无奈，但导师坚持，学校默认，莎莎这个小师妹又从不惹麻烦，他们也只能接受。
不如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那个因为拿到“魔法木材”而不顾身体状况沉迷研究的导师，有了能劝得动她的人。
莎莎走进实验室，不仅仅是她的“远房亲戚”导师在沉迷工作，其它几位老教授也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寸步不离自己的工作岗位。
这个研究小组由化学、材料学、能源与环境学、纳米技术等专业领域教授组成，主攻对象是枯萎树的木材。
此时教授们又开始为各自的实验方案吵架——
“你这个方向上次就尝试过了，除了浪费材料，毫无意义。你们小组就应该解散，学术能力这么差，掺和个什么。”
“我确定我发现的这个未知物质就是'魔力'，如果我有更多的材料，一定能将它提取出来，你们应该将材料匀给我一些。”
“方教授啊，你们化学组试剂不是不够了吗，那材料肯定有多的吧？”
别看文蕊给莎莎寄了一包的枯萎树木材，但在学校留一批用来紧急取暖后，剩下能分给实验组的数量难免显得有限。
这些天里教授没少因此产生摩擦。
知晓魔法材料来自莎莎的贡献后，这战火也没少烧到她头上。
见莎莎进来，仗着没有其他外人在场，一位钟姓老教授就冷哼一声：“网上都说了，这魔法树其实压根不稀奇，明明多要一点过来就能加速我们的研究，早一点帮助东洲解决极寒问题，偏偏就不乐意。”
“有些人，思想觉悟还是太低了。”
“钟教授思想觉悟高，让您的学生也去弄些过来啊，干嘛为难一个小姑娘，是知道东西不好弄到手吗？”方教授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然后对莎莎道：“别放在心上，他就是抱怨几句。”
方教授就是莎莎那位莫须有的远房亲戚，同为女性，也方便照顾莎莎这个小姑娘一些。
每当钟教授企图给莎莎施压，让她说出魔法学园的联系方法，或者去讨要更多的材料时，她都会站出来替莎莎说话。
方教授也萌生过让校长下令，将钟教授赶出研究组的想法，但校长无奈地告诉她，这是因为钟教授所剩时间不多了。
钟教授在天灾前检查出了患有癌症，原本要回家和家人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却碰上天灾滞留学校。
死在工作岗位上，好像也挺好？
固执的小老头在强烈要求加入研究组后，打算坏人当到底。
他当然知道莎莎很为难，可走科研这条路，有时候就得有一股克服万难，不要脸的劲儿，争资源、争人才、争研究资金……还得争时间。
就是这股精神气，让小老头没有死在大降温里，可这股精神气又能维持多久呢？
如果为难一个小姑娘，能让他人生最后的时间更加有价值，他可以不要这个脸皮。
教授们这些天都没怎么睡觉，但最卷的还属钟教授，他担心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因此方教授没法开口将人踢出去，只能尽量维护莎莎，希望她别往心里去。
了解了钟教授这么针对自己的原因后，莎莎一点也不生气了。
而今天，她将带来一个好消息。
“魔法学园正式邀请我校教授参观访问了，就在暴风雪过后。”
她看着教授们疲倦的脸，说：“你们再不好好休息，万一倒在访问前，名额可就给别人了哦！”
*
半个多小时候，莎莎从教授们激动的询问中好不容易逃出来。
名额这事情，将由校长决定，实际上学园希望邀请的专家名单上，更倾向别的专业领域，但为了劝教授们休息，莎莎隐瞒了这个消息。
反正多带几个人，也不是不行。
暴风雪太大了，已经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校园，幸好这栋研究楼与其它建筑之间有封闭的走廊，莎莎可以从那条路返回。
只是，当她从楼里出来，刚冷得打了个哆嗦，就在拐角处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文蕊的前男友，那个名叫卫鸣的男生，正红着眼一脸激动的模样。
“……是你吧，学校那些魔法木材的来源。”
他的样子显得有些疯狂了：“你什么时候和文蕊关系那么好的？不，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弄错了，她并不是魔法学园看中的学生，当初收到传单的人，是我啊！”
第66章
后悔没有接受魔法学园邀请的显然不止卫鸣一人。
那些因为这件事, 离开东洲避难的学生家庭还好说，剩下没来得及离开，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去学园报道的家庭，才真正懊悔不已。
不过这种懊悔随着东洲各地官方的秘密行动,又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所有出现在乌鸦视频里的受邀学生都被找了出来, 没有出现过, 但曾经自称、或者被其他人爆料拿到过邀请函的，也被顺藤摸瓜查出了身份。
各地官方紧急将这群人找到,安排到了最安全、最舒适的庇护所，指望着能借此和学园攀上关系。
已经入学的学生们就更不必说了, 他们以及家长都收到了来自亲友的打探, 少数几人甚至直接接到了官方的电话。
因为提前做过准备，大家应对的都很大方, 只要官方不是企图以势压人, 都能得到很满意的回答。
在确定校长不反对后, 家长联盟对外传达的信息是这样的——
魔法学园只是一所以普及魔法为主要目的的异界学园, 并不承担救世的责任。
但魔法学园愿意与本世界居民建立友好互惠关系, 并支持学生们发挥所学对抗天灾。
最后, 本世界拥有魔法天赋的人约为千分之一, 而魔法学园还会继续对外招生。
这让各地官方悬着的心总算微微放下了,随之就是欣喜若狂——还会继续招生吗？千分之一的几率？
如果能将更多的我市居民送去学习魔法,是不是，我市就有更大可能挺过这场天灾？
那些留在家乡，没有跟着学生们一家前来学园的亲属，根据自我意愿被官方当成了重点优待对象，这让原本还是有些忧心亲友们的在校生及陪读家长，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但受益的显然也不止处于关系网上的这群人。
这些城市的官方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更多的民众。
这样, 才会有更多的魔法师。
*
这场暴风雪最终持续了快三天，当它终于停下时，东洲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任何道路。
积雪比预计的还要深。
这不仅导致路面以及低矮的树木都被大雪掩埋，也带来了部分承重能力不强的建筑倒塌的悲剧。
虽然不像杀人冰雹那次伤亡惨重，但各地也会很快发现，因这场暴风雪消失的民众不算稀少。
尤其是没能进入庇护所，又没有积攒够燃料的人，被发现时都成了冰雕。
人们没时间为此过多悲痛，许多更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
雪灾对于基础设施的危害巨大，没有任何裸露在外的电网能承受雪的重量，东洲自此进入了各地自发电的时代。
地面交通完全摧毁，就算能将积雪清理出来，低温和重压也让脆弱不堪的路面呈现破损状，甚至有些地方路面已经坍塌，只是被雪遮掩住看得并不明显。
建筑的出入口被堵住，拿一般的居民楼举例，1、2楼基本被雪覆盖，人们想出去恐怕得从3楼爬窗。
这导致很多建在地下的庇护所首先就得直面部分出入口已经打不开的问题。
还好各地建筑设计师们还算靠谱，因为预先考虑到积雪的情况，建造了位置更高的出入通道，不至于将民众困死在地下。
*
乐城。
001号庇护所。
“根据无人机的探查，积雪大概有5米深。”小王秘书向上司汇报，“全市电网彻底瘫痪，由于部分地面基站倒塌，全市通讯网络大面积中断，但卫星通讯受到影响不大。”
“居民死亡数目和各城区受灾情况还在统计中。”
齐海明捏了捏眉心，突然问：“这种情况还能出行吗？”
“我们给车辆换上了雪地胎，但是要怎么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是个问题。”
“这三天最低温度曾经降到零下80度，虽然监测组表示，气温正在回升，但车辆是否还能正常使用还需进一步确认。”
“唉，主要是我们这里气候偏暖，不然要是有雪地摩托，或者履带车，应该就不用发愁出行问题了。”末了，小王秘书感叹了一句。
就算是市政府，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乐城这样没有军队驻扎也不是经济中心的小城，在天灾里还真是无助极了。
幸好天降大运，有所魔法学园在这里。
只是，按照约定暴风雪后，市政府需要派出考察团去与魔法学园接触，从规格上不适合太寒酸。
倒不是齐海明想摆市长的派头，而是，他不太好意思空着手上门。
如果确定魔法学园是友方，他是想要求助的，这种时候一点小小的礼物更能显示官方的友好态度。
至于礼物从哪里来，倒不用愁，那些听闻市政府要去拜访学园的商人们，闻着味就来送礼了。
特殊时期，齐海明也不管会不会有行贿受贿的风险，先收了再说。
不过，到底要怎么去学园呢？
“还是先组织救援队吧，”身为市长，他很快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看看是否有被堵在地下或者倒塌建筑里的民众，远的管不了，就从我们周边排查起，能救一个是一个。”
官方对于暴风雪有应急预案，但一些民间的庇护所，很可能就没这条件了，齐海明很担心人没死在暴风雪里，倒是因为被困住出不去，活活饿死、冻死在暴风雪之后。
“已经安排下去了。”作为悲观主义者，小王秘书早就想过会有人被困住，此时自然而然地回答，“还有，其实您不必担心访问学园的事情。”
“在之前最后一次通讯中，家长联盟表示，暴风雪后会派人来接。”
*
“所以，这个'派人来接'到底是什么时候？”
乐城大学，在经过一番激烈辩论，最终成功抢到访问名额的钟教授不满地询问联络员莎莎。
“教授，您可以不必在这里等，学园的人到了我会告诉您的。”莎莎哭笑不得。
年岁已高，加上患有癌症，所有人都担心钟教授的身体撑不住，因此大家极力反对他加入访问团。
但老教授太固执了，说什么也不听劝，出于尊重校长只能同意让他加入名单里。
可或许是怕大家只是表面同意，偷偷丢下他离开，钟教授执意跟着校长等人一起在说好的碰面点等待。
但这也意味着，这些时间显得有些浪费，钟教授难免焦虑。
“学园离这里稍微有点远，又是这样的大雪天，肯定会慢一点，您还是先回实验室吧。”
等待的地方只烧了个炭盆，还是挺冷的，担心教授们冻坏大家纷纷加入劝说。
最终，是校长陪同钟教授一起返回了实验室——没办法，谁都可能被丢下，总不能把校长丢下吧？
就在钟教授重新沉浸在实验中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道，看上去是一片叶子？”
“有这么大的叶子吗？而且它好像TMD ，在跳舞！”
因为结冰的关系，窗户的能见度其实很差，哪怕为了保证室内还能通风，大家很小心地维护过，也并不能看得很清楚。
于是有年轻的博士生跑出了实验室，冒着寒噔噔噔跑到了视野开阔的露台边，然后，下巴掉了下来。
没错，远方朝着这边一路“滑”过来的，应该是片叶子。
而且很像是倒过来的莲叶——梗柄在上端，整个裙摆似的叶面在冰面上。
那莲叶很大，目测可能有半个篮球场的面积，叶面上方稳稳地拖着一个白色的未知“方盒”，叶柄从方盒的顶端穿出，看上去像是叶柄上串了个东西。
这些已经够奇怪了，但真正让人惊愕不已的是，那叶子仿若活物，层层的“裙摆”上下波动，如同舞蹈一样冲着这边疾驰而来。
并且，原本还是厚厚积雪的地方，随着叶片压过，竟然变成了冰面！
就算是已经知道魔法学园很魔法了，这超出想象的场景，还是让整个访问团的人全部呆住。
等到叶片在研究楼前停下，他们才回过神，有些腿软地互相搀扶着，往楼下走。
众人来到三楼的一处露天阳台——没办法，只有这里爬出去比较方便，众人打着哆嗦一个个踩着临时搭的台阶，越过阳台。
从叶片上那个白盒子下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以及一名有些凶的壮汉。
女性朝着看上去最像校长的那位道：“您就是乐城大学的汪校长吗？我是希望魔法学园的在职员工，郑萱，您喊我小郑就好。”
汪校长赶紧上前与她握了握手，寒暄几句后，视线控制不住地往她身后的怪东西上瞟，声音一出口才发现有些颤抖：“那、那个是？”
“呃，学园临时的交通工具，'魔力车1.0版'。”
郑萱答的有些虚。
这当然算不上什么车，只是利用了“冰舞叶”这种魔法植物喜欢在冰上活动的特性，临时搭出来的交通工具罢了。
因为实在太过粗糙，乘坐体验也很一般，导致郑萱都有些不好意思介绍。
“这些就是访问团的人吗？”为了掩饰尴尬，她看向校长身后，询问。
“是的，这能坐下吗？”汪校长有些担忧。
“没事，这辆坐不下还有下一辆，我们开了两辆过来呢！”郑萱说完，见访问团里很多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心虚的感觉更重了。
“那个，我先问一句，教授们晕车吗？”
她掏出一盒晕车药，有些绝望地说：“要不要先吃点这个？”
第67章
这件事得怪校长。
听书灵柯里说, “冰舞叶”在魔法大陆属于观赏性魔法植物，因为它会在冰面滑行且能被魔力驱动的特性，部分舞姬会踩着这种叶子在冰上跳舞。
在魔法大陆的极寒之地，人们还拿这种叶子当交通工具,甚至发展出“冰舞叶运动大赛” ,那描述怎么说呢,可能和这个世界“花滑”之类的冰上运动有些像。
暴风雪后，大家也都发现魔法学园交通工具匮乏的问题,虽然杀盟和家长们都储备了一些能在雪地行驶的工具——比如雪地摩托、雪橇等等，但数量非常有限。
既然冰舞叶在魔法大陆本来就兼任了人们的出行“座驾”, 没道理不拿出来用。
只是,校长认为可以将这种魔法植物，和“车辆”结合一下。
单纯扶着叶柄操纵它滑行,是件含有技术难度的事情,载人也不够舒适,为什么不在上面安个“车厢”呢？
至于什么样的车厢？哦,要不试试魔法泥砖？
谁说那玩意只能用来盖房子？就像魔法土路,不是还被开发出了植物园的用途吗？思维不可以那么死板。
于是郑萱被赶鸭子上架, 要求设计“车厢”。
……我是室内设计师！不是车辆设计师！您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吗？
哦, 校长您是异界人, 那没事了。
郑萱含泪在众人的帮助下,设计了一个串在叶柄上的“白盒子”，时间有限，外形就别挑剔了，能跑就是胜利。
于是，乐城大学的访问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第一批“受害者”客人。
走近了观察, 访问团的人才发现这“白盒子”并不是远处看的简单方形，它由三个部分组成——“驾驶室”、“魔力池版油箱”以及“车厢”。
在类似车门的位置有一道加厚透明的磁吸门帘，用来取代车门，壮汉礼貌地帮客人们将帘子掀开，并搭把手将人一个个搀扶上车。
外表看起来虽然简陋，但车厢里还算是内有乾坤。
比如大家发现，里面一点也不冷，而原因众人很快就找到了——车厢里有几处充当花瓶的装饰物，里面正插着他们见过的魔法花，寒冰莲。
虽然也可以烧火，但为了安全，学园众人一致决定放弃火炉取暖的方案，而且寒冰莲制造的魔力正好连接着前方的魔力池，可以在行驶过程中给车辆“加油”。
内里按照四个角落设计成了“卡座”的样子，每个小角落有一个圆桌，两边是对称的双人座，铺着软软的坐垫以及靠枕。
行李可以放在座位下，或者头顶上的储物空间里，这也是参考了长途汽车及火车这种交通工具的做法。
每个卡座都有一扇小窗户，依然是用透明的门帘做成的，虽然没有玻璃观赏性好，可打理方便，想透气时也只用往上一掀。
但采光并不是靠窗，车辆的顶端，一颗类似仙人掌的发光植物正柔和地将和阳光一样的光线撒进车厢里，让整个车厢显得亮堂堂的。
不过最特殊的不是这些，中间的圆柱才是众人视线的焦点，毕竟从外观看整个车厢是插在叶柄上的。
这确实也是设计的难点，倒不是美观问题，而是得考虑减少行程中的碰撞与摩擦，同时不要给魔法植物增加太多的行进阻力。
大家在这方面的知识都非常匮乏，只能拜托穆卓的爸爸叶师傅做了个大小仅比叶柄稍大一点的圆筒，用以降低车厢与叶柄之间的摩擦。
引导教授们坐好，并给大家分发了晕车药，还送上了提前烧好的热水，郑萱又从一个固定在角落的小柜子里拿出一袋饼干。
“这是学园大厨制作的魔力饼干，如果还是感觉到晕车的话，吃下这个或许能让大家好受一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怕自己人晕车，访问团还是感激地接过饼干，拿在手上观察半天。
倒不是怕学园给的食物会出什么问题，而是——
“只准吃一半，剩下的拿回去做实验。”钟教授瞪了眼自己的博士生，趁着郑萱不注意，偷偷说。
他自己的那块饼干，则被悄悄用纸巾包好，藏到了口袋里。
……大可不必，这只是一块饼干啊！
博士生在心中呐喊，但碍于导师权威，只好默默放下了本来要入嘴的食物。
担心晕车的原因随着魔力车的启动，很快揭晓。
坐过游乐园的大转盘没？
和那差别不大。
往前快速滑行的时候，车厢最多有轻微的颠簸，但还在大家能忍受的范围内，甚至不少之前没能见过魔法花的访问团成员，还在偷偷观察桌上的花瓶，对着里面的寒冰莲啧啧称奇。
但随着冰舞叶第一次起舞，车厢突然开始旋转，所有人都懵了。
幸好设计时没有选择将车厢固定在叶片上的方案，因为惯性，车厢只转了一小圈，倒是没有变成滚筒洗衣机。
但这还是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好在很快就停下了，眩晕感并不强烈。
可架不住，魔法植物爱转圈。
几次后，坚持不住的教授们默默拿出了各自偷藏的魔力饼干，咔吧，一口咬下。
随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钟教授特意带出来的爱徒快乐地眯起了眼。
他感觉头确实不晕了，甚至连日肝实验的疲惫感也消失了许多。
【魔力恢复加速】这个buff乍一看只针对魔法师，实际上对于普通人恢复精神也非常有效，为此王大厨才特意为客人们赶制出来了一些。
“教授，您吃呀。”见钟教授瞪自己，这位博士生缩了缩脖子，“咳，不吃怎么知道它有什么效果呢？而且您真的不晕吗？”
钟教授当然晕。
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呃，一秒。
最终，为了不至于做出在车上吐出来这么失礼的事情，老教授默默咬了口饼干。
他的牙齿其实已经不太中用了，但用嘴唇辅助用力，还是很快咬下来一块。
就是咬下来的这块接近整块饼干的三分之一了，钟教授心疼。
这股心疼感随着饼干被咽下，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折磨他的那股疼痛也减弱了许多，衰老的躯体好像一瞬间，变得年轻了些。
钟教授陷入了恍惚。
旅途整体是欢闹的，虽然出发前汪校长一再强调，他们这次的参观访问不仅仅代表着他们自己，也代表着整个东洲……哦不，整个蓝星。
作为第一所有幸和魔法学园交流的大学，他们得大方、礼貌、表现出科学世界的知性与涵养，至少不能像没见过市面的。
但没有好奇心，做什么科研，一上车大家就把汪校长的叮嘱抛之脑后，尤其是有幸坐在了郑萱对面的机械工程学教授，就着这辆魔力车的设计与郑萱展开了热烈探讨……
呃，单方面的那种。
郑萱囧着脸，对于教授嘴里的专业名词一个也听不懂，但出于维护学园形象的需要，还是表现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半点不露怯。
倒是这位姓郭的教授在听说郑萱学的室内设计时，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所以在魔法的世界，设计这种魔力车，甚至都不需要懂机械相关知识就可以吗？
魔法世界，恐怖如斯！
虽然有了些误会，但两人的交谈整体是愉快的。
知道校长邀请访问团目的的郑萱，毫无保留地将魔力车的设计思路分享给了郭教授，尤其是魔法植物的相关原理，不过更具体更专业的内容，还得等到了学校请魔法师们介绍。
*
相较于乐城大学访问团充满学术氛围的旅程，市长一行人的车上，就充满了成年人的虚伪。
至少在小王秘书看来是这样的。
双方人员一路上都在无聊的互相吹捧，听得他想打瞌睡。
他晕车不严重，在吃了魔力饼干后更是满血复活，此时正和其它几位随行跟班们一起望着“窗外”咋舌。
乐城变成了冰雪的城市呢。
明明是偏南方的小城，可能十年才会下一次雪，导致很多年龄小的市民甚至都不知道雪长什么模样。
然而现在可以一次性看个够，还是特大型那种，顺着街道疾驰，周围的建筑像是从雪里长出来的。
其实已经没有算得上街道的路了，但这更好，至少不会因为路面不够宽，导致魔力车卡在路上。
这种魔法植物会将经过的雪瞬间变成冰，而原本这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冰路正在替代城市过往的水泥路成为新的通道，如果这种魔法植物能够普及的话，交通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吧？
冰面滑行起来的速度是很快的，但又因为这种快，让人担心会不会发生事故。
小王秘书脑海里不知不觉上演起了“男主因为魔力车滑行速度过快，不幸被甩出车厢摔断了腿”的狗血剧情，决定回头就和管城市交通的同事商量下，新的交通规则要怎么制定了。
比如，先在市区限个速？
市政府一行人离学园要近一些，但由于齐市长担心部分没有联络上的城区状况，请“司机”稍微绕了下路，等他们抵达丽景小区时，发现已经有两辆魔力车停在小区门口了。
而且，好像发生了争吵？
*
莎莎万万没有想到，跟在后面的那辆魔力车抵达时，下来的人员中会包括卫鸣。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你怎么来了，访问名单上压根没有你。”莎莎压低声音询问。
“李教授将他的随行学生名额给了我，”卫鸣拍了拍身上压根不存在的雪，似笑非笑望着莎莎，“何况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你和魔法学园有比我更近的关系吗？”
两名学生对峙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师生们的注意。
李教授上前，劝解道：“莎莎你先别激动，卫鸣他好像真的收到过魔法学园邀请函，虽然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入学，但说不定学园还愿意收下他呢？”
“他收到了邀请函？”莎莎说，“他在哪里，何时遇到了那只魔法乌鸦，说来听听？他不是说自己收到了一张传单？这和网上的信息完全不符。教授，您不认为他在说谎吗？”
李教授叹了口气：“但是，他知道学园在西陵山风景区里。”
教授们不傻，不会无缘无故带上一个不符合要求的学生，但在第二辆车抵达时，询问魔法学园的司机后，确认了目的地和这位学生说出的一样。
连莎莎都不知道学园在哪个位置，可这个男生知道，犹疑之下，李教授带上了卫鸣。
李教授并不清楚文蕊就是莎莎在魔法学园的“人脉”，更不知道卫鸣和文蕊的感情纠葛，而就算知道，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乐城大学能出一名魔法师，那是多好的事？怎么能因为情情爱爱的小事，阻碍他们的学生有个好前途呢？
李教授思想有些古板，他挺不喜欢女学生的，总是分不清感情和事业哪个更重要，不理性极了。
幸好卫鸣叮嘱过别将他也跟来的事告诉莎莎，就怕莎莎出于个人原因对他存在偏见，会阻挠他入学。现在看莎莎的态度，小姑娘果然感情用事，当着外人的面还想和卫鸣吵呢。
没有一点大局观。
“好了好了，来都来了也不能将人送回去吧？”知道一点这事的汪校长也过来劝说，“而且我们只是带上看看，魔法学园要是不收也没关系。”
汪校长同样是个局外人，搞不懂年轻的学生们在折腾什么，但看莎莎冷淡的态度，有些后悔起来。
难不成，真的会出什么问题？
他隐约有了点不安感。
可看魔法学园的友好态度，也不像会因为邀请过的学生放弃了offer ，就记恨上的样子呀？
啊，不然一会儿私下打探下，实在不行，就让那男生留在车上别和访问团一起进学园？
他还在想呢，同样不想在这里争吵的莎莎，木着脸将不明所以的郑萱拉到了一边。
“郑姐姐，”莎莎神情凝重地说，“你能不能立刻去和文蕊说一声，她的前男友也来了？”
第68章
访问团里有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件事, 宁昭和文蕊几乎是前后脚知道的。
倒不是有人想不开拿这种小问题麻烦校长，而是学园里就没有什么八卦能瞒得过乌噶。
宁昭也是最近才发现，别看乌噶平时表现得很正经，其实它还是个吃瓜爱好者, 在外飞一圈回来, 往往能带回来不少保鲜的瓜。
吃瓜这件事谁不爱呢？于是在其他教职工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学园里瞧上去最可靠的两个人，私下偶尔也会悄悄议论一下例如“小胖子到底有多少个小女朋友”之类的话题。
将传单发给文蕊那位前男友,其实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但宁昭对对方还留有一点印象。
不太好的那种。
“你打算怎么做？”乌噶好奇地问, “要将人收下吗？”
宁昭思考了一会儿, 摇摇头：“算了吧。”
“那个男生有可能是个A级天赋。”乌噶提醒。
学生们的天赋等级都不是很高，抛开身为教师的胡素香婆婆外,最高也不过是叶涵的B+,从这个角度讲,放弃一个有可能是A的学生苗子,似乎显得有些可惜。
“那也没办法。”宁昭露出惋惜的表情, “麻烦的学生是烦恼的源泉。”
“噶, 那就好。”乌噶开心地拍了拍翅膀。
“……我以为你是想劝我将人收下。”
“怎么可能！”乌噶露出“冤枉死了”的表情, “经营学园的大忌就是什么学生都收,尤其是只看天赋不看人品,那很危险。”
“魔法学园的历史上，可是有前科之鉴的！有位校长，集齐了一整个学校的高天赋危险分子，最后不仅导致了魔法大陆陷入长达百年的黑暗时代，自己和学园也完蛋了！”
渣男应该还不至于到那种危险程度，你这是在给对方抬咖。
宁昭在心里吐槽了句,很快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随着即将展开的招生计划，人际关系会越来越复杂。
对于一些麻烦人物，究竟如何处理更好？
不仅仅是文蕊这位前男友，还有胡婆婆的儿子，那位正仗着自己和胡婆婆的血缘关系，在丽景小区当无赖呢。
是的，那位抛妻弃母的周文斌，眼见丽景小区越来越好，已经完全没了离开的心思，仗着居民们不敢把他怎么样，混吃混喝不干活。
唉，要不找个时间和柯里聊聊，或许他能提供一些魔法大陆的办法？
这个话题没有聊多久，据说文蕊等女孩在商量前来请求校长不要收下渣男，这倒是个不错的拒收理由。
可一直等到访问团朝着学园这边来了，宁昭也没有等到前来求助的文蕊。
*
两波访问团都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到的，家长联盟与实际掌控着小区大小事物的杀盟一起招待了他们。
位置就在新落成的“丽景广场”内部。
由于小区只是被圈起来，并没有划归到学园主体建筑中，自然也没能逃过大雪的侵袭。
厚厚的雪层让原本挑空的广场看起来就和处于平地一样。
这多少减少了一些震撼程度，但随着设计师郑萱的介绍，以及进入内部参观，震撼的表情又回到了客人们的脸上。
能够在餐前用热水洗手洗脸，在干净无异味的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所有人都快感动哭了。
天知道出发前，他们为了避免形象过于邋遢，发着抖用根本不怎么保温的水擦洗身体时，有多痛苦。
这儿的居民，居然还能泡上热水澡呢！
王富贵负责了这顿午饭的准备工作，带着新招的几个“徒弟”一起，由于客人太多，自然没办法准备太多魔法田里的神奇蔬菜，但味道依然让大家忍不住狼吞虎咽。
餐后，两拨人一起在家长联盟会长——王春华女士的陪伴下，仔细参观了小区已经建设以及正在建设的各种魔法设施。
没错，家长联盟的第一任会长，由王春华担任，方慧兰作为校长秘书需要长时间留在学校里，剩下的人当中，这位胖胖的很有亲和力的妈妈就担当起了管理联盟的重任。
她也很适合做这个，夸一句长袖善舞绝不为过。
两拨访问团来访的目的和关心的重点并不一样，身份也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没有人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市长一行人关心的是小区的改造成本，市民的生活状况，以及学园通过何种方式，给予哪些帮助。
尤其是积分兑换表上的东西，恨不得每一样都问一遍。
乐城大学的教授们则每到一个地方就走不动路，博士生们拿着纸笔手都快写酸了，一路记录着教授们的想法和自己的发现。
教授们是很较真的人，为了能更清楚地看到魔法体系的运转，甚至有人差点亲自下到“垃圾处理中心”去，看看脏污物品是怎么被分解的。
陪同的郑萱担心出事当然阻拦住了，不过她用法杖临时“拆”掉出来一个观察窗口，满足了该教授的好奇心。
——顺带一说，魔法泥砖是最让访问团好奇的，尤其是听说它能无视物理原理，提供超乎想象的承重能力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的讨论中。
这场暴风雪，让大家都开始担心起建筑物牢固程度的问题，就连乐城大学也出现了“危房”，幸好学校及时转移了建筑物内的师生，才没有出事。
“这种魔法泥砖好制作吗？”齐市长问，“材料是否好找？能否支援全市升级重要场所——至少升级庇护所？”
“制作起来不难，材料也很常见，但问题是我们产量有限，能够进行'炼金'的魔法师太少了。”
顺带担当了“学园建设部部长”的郑萱回答：“就丽景小区用到的这些，全校师生花了整整三天才制作完毕。”
这个说法有些夸张，因为这三天除去了必要课程的时间——比如冥想课，但由于学生们主动熬了个小夜，也确实是很不容易。
“魔法师这么少吗？”齐市长有些失望。
“目前在校生6人，教师1人，加上校长和乌噶先生——也就是那只木偶乌鸦，勉强可以算是8位。”
“……”
这未免少的可怜了。
“所以，学园想和市政府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全市魔法资质普查。”王春华顺势接过了话头。
所有人都朝着她望了过去。
“您的意思难道是？”齐市长小心问。
“哦，学园不久后就会进行第二次招生。”王春华笑着说，“甚至第三次、第四次，也会很快到来。此外，就算无法成为在校生，校长也在考虑拟定预科生计划，或许一些简单的炼金工作，能交由预科生们分担一些。”
全场哗然。
别说这些外人吃惊了，就连在校生和家长联盟等自己人，也在听到校长的想法后，被震惊到了。
虽然学园一直在发展建设，但由于变动不大，所有人都以为会是小作坊模式——校长是退休老人，魔法又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怎么可能面向大众全面普及呢？
但校长明确表示，她打算普及魔法。
就算学园一时半会儿容纳不了那么多师生，也可以通过招收预科生的形式，提前让魔法师们发挥作用。
只是更多的细则仍在完善之中，但是从东洲开始的魔法资质普查，是已经确定在学园计划表里的事。
还是太缺人手了，这种大工程，靠家长联盟的规模根本无法完成，借助市政的力量更合适。
“想入学有哪些要求？有魔法资质就可以了吗？”
“怎么确定自己有没有魔法天赋？”
“招生名额是多少？”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热情的王春华差点招架不住，她只能连连摆手：“之后会公布的，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和市政厅交流。”
因为大家情绪过于激动，参观流程又差不多到了尾声，于是市政府一行人转移到会议室，与王春华就接下来将展开的一系列合作进行讨论。
而乐城大学访问团，则准备上山，去真正的魔法学园内部教学交流了。
从郑萱处得知文蕊并没有阻拦卫鸣跟着众人一起进入学园的意思，莎莎松了口气。
作为外人，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既然文蕊不怕卫鸣到来，她就应该相信她。
这让听到学园会继续招生起，就一直暗自激动的卫鸣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一直警惕着莎莎出来搅局，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还是说，文蕊其实也在期待他的到来？
*
文蕊当然不期待前男友的到来。
事实上，当室友们提议让她去找校长时，她真的非常心动。
可那个念头只是冒出来了一瞬间，就被文蕊自己否决了。
“是因为觉得不知道怎么提吗？”陆佳芸问，“担心因为私人问题，让校长拒收某位学生太不合理？”
学生们当然是有考虑过这点的，没有哪所学校会因为学生间有点感情问题，就把符合招生标准的学生拒之门外吧？听起来未免太儿戏。
“别担心，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帮你说！”不知道何时，也进了休息室的王发财拍着胸脯对文蕊保证，“我是校长最喜爱的学生，她不会因此生气的！”
跟在他身后慢了一步的两位男生脚下一个踉跄。
哇，这不要脸的小胖子，你什么时候成了校长最喜爱的学生了？校长她本人知道吗？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文蕊摇了摇头，“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末世。”
“我们人太少了，明明只要有足够的魔法植物，就可以少死很多人。”
枯萎树、寒冰莲，都是能够改变这个天灾末世的东西，可他们就算不眠不休地进行炼金，生产出来的魔法植物甚至连乐城都没法保护下来。
“他天赋比我高。”
文蕊很清楚知道这点：“能够为这个天灾做的事情，一定比我多吧。我真的可以因为个人喜好，阻止他成为魔法师吗？”
文蕊发自内心地为此困惑。
虽然她并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也不会因为男朋友的贬低就真的怀疑自己，但不可否认，语言是有力量的。这股力量多多少少，还是让她不自信了。
毕竟，她是全班唯一一个F。
“你能做到什么，不是靠天赋衡量的。”半晌后，郁燃开了口，“你还是第一个找到魔法书籍秘密的人呢，全班的研究报告，也属你写的最好。”
下一个声援的是叶涵，虽然是以文字泡的形式：“我也有讨厌的人，如果有一天发现她们也有魔法天赋，我不希望她们入学。”
“啊，我也一样。”陆佳芸说，“也有不想和他成为同学的人。没办法，作为普通人，偶尔我也想满足下私心啊。”
女生们都这么说了，男生们也纷纷支持，虽然他们没有遇到特别讨厌的对象，但是这种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最后，小胖子叹了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比他年长的同学们，“到底要不要招收那个人，不是由校长决定的吗？”
“为什么不简单一点，就拜托校长来处理呢？”
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校长她有点任人唯亲呢，她会作出对我们而言最好的决定。”
……任人唯亲不是这样用的。
不过确实，他们应该更相信校长一些。
“那我去说吧。”文蕊起身，眼神坚定起来，“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
就在宁昭收拾收拾，准备去迎接乐城大学访问团时，文蕊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但并不是文蕊敲响了校长室的门。
《校长指南》少见的，再一次自己飞了出来，哗啦啦打开到某页。
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叮——您的学生文蕊通过了传奇魔导师艾薇·格尔的传承考验。 】
【您的学园获得新课程《傀儡学入门》。 】
【是否立刻查看课程说明？ 】
第69章
“大家记住, 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交流。一会儿见到魔法学园的教职工，请保持克制和礼貌。”
“不要看到什么东西都想藏起来！说你呢，老钟！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偷偷扣了好久的魔法泥砖！”
“也别什么都要看一眼，那显得我们很没有边界感。人家那么多人排队想要上厕所,结果就为了让你看看垃圾处理站,硬是挂了半小时'维修中'的牌子,害臊不害臊啊？”
带队跟在郑萱等人身后，朝着景区里走时,汪校长忍不住将不省心的访问团成员都批评了一顿。
被点到名的教授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但看他们点头的敷衍劲儿,汪校长就觉得心累。
唉算了,一会儿自己多注意点，争取挽回点乐城大学的形象吧！
他边想着,边偷偷活动活动嘴角,下定决心要用微笑给魔法学园师生们完美的初见印象。
暴风雪也公平地袭击了整个景区, 很多不够高的树木如今只剩下一个尖尖露在外面, 而景区最外面的围墙已经没了踪影, 坦白讲, 这让员工们一开始还挺没安全感的。
但是通往学园的道路, 还有旅馆及周围设施, 并没有被暴风雪掩埋。
这当然是因为宁昭开启了防护系统,虽然消耗了一些额外的魔源，但是至少不用花功夫重新把建筑和路“挖”出来。
于是，一条两侧有着近5米高雪墙的道路出现了，行走其间，有种渺小的旅人走进雪迷宫的错觉。
今天的学园并没有开启隐身状态，在转过一道弯后,随着视野变得开阔，所有人都看到了伫立于前方的塔形建筑。
它像是这个区域的奇迹，不仅仅是它本身，还包括周围一个大圈，都像是末日前的样子，丝毫没有极寒侵袭的痕迹。
树还是那么翠绿，地上还有生机勃勃的杂草和野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而那座造型奇特的圆塔，微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给人一种圣洁又神秘的感觉。
……像是走进了画里。
访问团的成员不由呆了呆。
随着他们走进，圆塔中间那厚重的木门突然缓缓像两侧开启。
身穿学园制服的学生们鱼贯而出，按男女分别站到了大门的左右两侧，向访客们微微躬身优雅地行礼表示欢迎。
跟着几位教职工，一位同样穿着法师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中间，微笑等着客人们走进。
没等郑萱介绍，汪校长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与老人握手，露出灿烂笑容激动道：“您就是魔法学园的乌曼校长吧！幸会幸会！我是乐城大学校长汪庆，您喊我小汪就行。”
学园众人：……
“咳，这位是《植物魔法》课程教师，胡素香老师。”郑萱慌忙说。
“汪校长您好，我是乌曼校长的秘书方慧兰。”方慧兰主动上前与汪校长握了个手，缓解尴尬，“抱歉，校长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过来。”
“这样啊，没事没事。”汪校长摸摸鼻子，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访问团的众人。
学园还是第一次来了这么多的外人，虽然空间还算宽敞，但总共三十多人的队伍还是太庞大了。
于是访问团分为了5个小组，由学生们引导，分头进行参观。
校长小队由两位女学生、胡老师以及方秘书接待，其中一位女生作为主要讲解人，负责回答学生们在学校的生活、学习状况。
另一位女生头上则时不时冒出个文字泡，作为补充。
……好怪，再看一眼。
注意到校长等人的视线会偷偷往叶涵头上瞟，另一名女生笑着解释：“那是种心灵魔法，叶涵不爱说话，所以用这种方式和大家沟通。”
大家很礼貌地并没有询问她不爱说话的原因。
最初汪校长几人还比较拘谨，没太好意思询问更多的魔法学园生活细节（虽然他们好奇极了），但讲解的女生实在太热情了。
“学园的生活非常规律，除了特殊情况，我们从不熬夜，并且每天都能在八点精神饱满地准时醒来……哦，因为寝室有睡眠魔法，哪怕是长期失眠的人或者夜猫子，都能享有完全健康的作息呢！”
“在有了魔力化肥后，学园已经初步实现了蔬菜自由，餐饮部会为我们提供营养均衡的三餐，下午茶以及夜宵，饮食不仅美味，而且通常有着增益效果，能提升大家的学习效率及身体健康度。当然，肉制品还是欠缺的，不过建设牧场已经在计划之中了……”
“为了充分发挥学生们的主观能动性，我们的上课方式非常灵活，甚至无需老师过多费心，每个人都会在课前充分预习，课后主动练习。您想看看我们的魔法课本吗？上面有着幻术魔法，可以进入到图片中的场景里反复观摩学习呢……”
“校长还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课外读物，阅览室的书籍里藏着整个魔法世界的知识，只要肯努力，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你能学到任何魔法，校长非常鼓励大家去探索自己独特的魔法之路哦！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阅览室还是个放松休闲的好场所——汪校长您想试试按摩吗？”
“……那是我们的休息室，其实它也可以自由变换装饰，还有一些魔法机关，无论你是想找个地方学习、开会或者和大家一起娱乐，它都能满足你！”
“那边是教师宿舍，单人的，虽然目前胡老师和她女儿一起居住……里面进行了适老化改造，还能飞起来哦！”
“这里是……”
学园整体其实不大，但在学生的讲解下，却处处充满着神奇，刷新了访问团队对魔法的认知。
毕竟他们也参观过丽景小区，还以为魔法就是那个样子，能改变大家的生活但还勉强在理解范围之内，比如通过魔力池和魔力网络的原理，设计出卫生间什么的。
可学园的很多魔法，压根看不出任何“设计”的痕迹，这是更高一级的魔法世界。
有幸跟在了这一队里的博士生忍不住羡慕地感叹：“这就是魔法学校吗……真好啊！”
听到这句，讲解的女生却叹了口气：“唉，也有不好的地方呢。”
大家都来了精神，尤其是同样管理着一所学校的汪校长，忍不住悄悄竖起了耳朵。
“魔法学习其实也挺繁重的。”女生用抱怨的语气说，“我们每天都要写研究报告，自己设计实验更透彻地理解那些炼金物品。”
“而且，最近校长打算设立学园的'兴趣社团'，让大家结合科技与魔法，去探索魔法在这个世界的全新可能性。”
“比如魔力车就是个例子，为了折腾那东西，好多人甚至想去学'汽车设计'了，但我们哪有那个时间啊？每天预习、完成炼金作业，写研究报告，冥想，还要做任务栏上的任务攒学分……现在大家都盼着什么时候能学到分身魔法呢！”
啊，这样一听，这些学生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女生突然话锋一转，“校长考虑到这点后，打算帮我们聘请一些校外的指导老师了。”
众人走到了学园后面的一处空地旁——说是空地，其实并不空，中央有个大水池，池子里正泡着一片冰舞叶。
“比如像这种魔法植物，其实它是可以控制大小的，但它的大小和它的'动力'是什么样的比例关系？魔力车应该用多大的叶片更合适？不同大小、行进速度耗费魔力又是怎样的比例？”
“光这一种植物，其实就可以写好几篇论文了。我们需要更专业的老师来指导我们进行研究学习，并且弥补我们某些知识的不足。”
女生说：“校长愿意为此建立研究室，提供魔法以及设备上的全力支持，除了学园规定的项目外，指导老师们也可以提出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方向设立'兴趣社团'，只要有学生愿意加入就可以申请学园资助。”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人群里的汪校长觉得女生的话听起来有点怪。
“指导老师不需要会魔法，只要懂相应的'科学'知识就够了，虽然学园无法支付货币薪水，但会给予学园积分——它的作用大家应该在丽景小区里见过了。”
“那边将建一座研究大楼，旁边是指导老师和家属们的居住大楼，其它的配套建设可能没那么快，比如医院、托儿所什么的，但将来都会有的。”
“福利将和学园其它教职工一样，除了带薪假期、节假日礼物、食宿全免外，还有亲属优先入学权——是的，学园很快会继续招生，但下一批新生不会很多，大部分人需要排队等入学名额，不过学园教职工的亲属可以插队，将来也有优先权成为学园普通员工。”
……好家伙！
汪校长终于听出来了——这是在当面挖我墙角啊！
果然，在听到“指导老师不需要会魔法”时，队伍里的教授就蠢蠢欲动了，此时更是迫不及待问：“怎么报名成为指导老师？”
“咳，我是说，”他假装没有看到汪校长谴责的眼神，挺胸直接问，“你看我可以吗？”
都末世了，乐城大学都发不出薪水了，跳个槽怎么了？
何况研究出来的成果，将来还不是惠及乐城大学……甚至整个东洲吗？
作为一个有责任感及学识的教授，我很乐意降级成为一所魔法学园兴趣社团的指导老师！
“啊，当然可以，要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目前已有的'兴趣社团'吗？如果您符合学生对指导老师的需求，就可以开始试用期了呢。”
接下来，女生在汪校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开始流畅地介绍起学园的研究项目……哦不，兴趣社团。
汪校长：……
太狡猾了！
他还以为魔法学园真的是因为访问团人太多了，才把教授们分队带走，感情这是为了各个击破，并且做初步面试啊！
每个学生都有各自的“兴趣社团”，比如讲解女生的方向是“魔法泥砖抗性研究”，这让主攻材料学的钟教授以及队伍里另外一名教授非常感兴趣，连博士生都听得津津有味。
弹幕女孩的兴趣方向是“魔力网络原理”，虽然主讲逻辑电路的那位教授不在这队，但显然对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汪校长本想全程用和蔼的微笑完成这次访问，充分展示乐城大学友好交流的态度，但现在，他实在笑不出来了。
呜呜呜，该不会一会儿就剩他独自回学校了吧？
*
其实汪校长完全多虑了，毕竟，不是每位教授的研究方向都和学生们匹配，也不是每位教授都受到学生欢迎。
比如，小胖子负责的队伍，李教授和卫鸣赫然在列。
小胖子一眼就认出了“渣男”，自然也很快弄明白了李教授就是那位丢下自己的博士生，将渣男带进队伍的博导。
太不讲义气了！
小胖子心想，就算那位博士生做不到像我这样人见人爱，也不是被放弃的理由啊！这位教授比起乌曼校长来，差太远了，一点都不爱护自己人。
所以虽然李教授一直很热情地向小胖子介绍自己的专业——植物保护学，小胖子还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哦，他的兴趣社团是“原生蔬菜经过魔法农田种植后的变化”，呃，其实简单点也可以理解为“种田研究”。
这可不是小胖子假公济私，瞧，两个方向本来就不搭对不对？
眼见小胖子对自己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李教授急了，他冲着卫鸣使了个眼色。
他已经知道了卫鸣的女友在学园这件事，虽然他不知道准确来说，是“前”女友。
接到授意，本来就很焦急的卫鸣于是找了个交流的空隙，突然询问：“对了，文蕊也是你们魔法学园的学生？”
这是句废话，刚才学生们亮相时，他一眼就见到文蕊了。
和经过极寒及生病摧残而显得憔悴沧桑了许多的他不同，文蕊……看上去像是变了一个人。
精神奕奕，自信，且变得漂亮了。
“她在学园过得怎么样？”卫鸣露出歉疚表情，“我之前生了场大病，和她闹了一些误会，导致她不肯和我联系。我一直很担心她的安危，看到她在这里太好了，谢谢你们照顾她。”
“啊，可能她没和你们说过，她是我女朋友。”
在卫鸣和李教授期待的目光中，小胖子却是露出了茫然表情：“哦，那现在应该不是了吧？”
“我们没有分手，而是……”
卫鸣想要解释，却被小胖子抬起手，用谴责的眼神打断：“这位大哥哥，您知道，现在末世了吗？”
卫鸣：？
“现在整个东洲人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问题，你在这里讲什么女友不女友的，你不觉得羞愧吗？”
小胖子格外的义正言辞：“文蕊姐可是我们植物魔法A班的班长！模范生！她每天都在努力学习，将个人感情置之度外，为了拯救末世每天累的倒头就能睡着，你却想拿分手不分手这种无聊的事情来打扰她？”
“你这是犯了反人类罪啊！”
访问小队成员：……哇，说的好严重啊！
他看向李教授，困惑问：“这位就是您的博士生？”
“啊，他不是……”
“那他怎么在访问团里？”小胖子打断李教授的解释，见对方哑口无言，又叹了口气，“算了，不是所有人觉悟都那么高的，走后门嘛，末世前很常见的。”
因为他年纪小，所以大家也不好意思责怪他说的太直接，只在内心哀叹，为什么我们队来的是个初中小孩？
小胖子像是不知道大家的无语，还认真对李教授说：“我不是对您有意见哦，但是我们学园要求很高的，走后门这件事大家都不喜欢呢，所以您不可以报名我们的指导老师……当然，您的专业其实也不合适。”
“那我可以吗？”另一位教授不太抱希望的问，他只恨自己为什么分到了和李教授两人一队。
“您的研究是……”
“生物育种技术。”
小胖子眼睛一亮：“啊，好像可以，您详细说说？”
两人并肩走到了前面，没有管后方李教授青一阵白一阵的脸。
李教授瞪了眼卫鸣：“你最好真的有魔法天赋。”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无妄之灾，他这么公私分明，懂得顾大局的人，居然会被一个小屁孩责备品德不行？都是被这小子连累了，而且这小子多半也没说实话。
不过，考虑到对方还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进入魔法学园，他并没有直接冲着卫鸣发脾气。
两人现在只盼着快点见到魔法学园的校长，到时候就能真相大白了。
虽然魔法学园很快会再次对外招生，但既然有曾经看好的苗子来到了学校，给个机会不过分吧？
两人期待的机会竟然很快就来了。
没走多久，小胖子突然冲着前方一个人影激动道：“校长，您怎么在这里？”
访问小队齐刷刷抬头望过去，前方的过道上，站着一位白金发色，绿眼睛的年轻女性，她穿着看上去更华丽的魔法袍，手上正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匕首？
虽然她的行为有些怪异，但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匕首上面。
大家第一次见到异界人的长相，在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认知里，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发色和眸色，但显然大家都觉得她是位大美人。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还是小胖子那句“校长”。
“你在接待客人吗？”那位女性给了激动的小胖子一个微笑，然后对小队成员道，“欢迎诸位光临希望魔法学园，我是校长乌曼·霍普。”
没等众人激动地与这位充满神秘感的校长寒暄，一个人影唰地越过人群，来到了女校长的面前。
“您、您好，乌曼校长。”
卫鸣有些紧张地说：“那个，我之前收到过魔法学园的邀请函，因为某些原因弄丢了，所以错过了入学。”
“我想问问，我现在还能入学吗？”
只有现在这个机会了。
人少，而且碍事的人都不在，卫鸣只能寄希望于学生间那点破事，不会传到这位大人物的耳朵里。
……应该不会吧？
“哦，你收到了邀请函？”女校长并没有对他露出带有偏见的眼神，而是认真地上下打量着他。
手里镶满宝石的华丽匕首，很随意地翻转了几下。
“是的，当时我……”
就在卫鸣升起希望时，女校长却困惑道：“可是——你身上并没有魔法天赋啊！”
“一丝一毫都没有。”
访问小队愣住了。
小胖子也愣住了。
而卫鸣，如坠冰窟。
第70章
自己没有魔法天赋？那为什么那天所有人里,那张宣传单偏偏交给了自己？
他再次努力回想那天的场景，甚至回想起那通文蕊打给自己的电话，可明明之前历历在目的所有细节，在这个瞬间却变得模糊了。
“你哭了？”女性惊奇的声音响起。
卫鸣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视野模糊,他竟然为“没有天赋”这样一句简单的否定,当着众人的面落泪了？
“看得出来你很想成为魔法师，但为什么呢？”
卫鸣慌忙擦掉眼泪,存着侥幸心理说：“我想为这个末世尽一份力。”
小胖子不是说，魔法学园的学生觉悟很高吗？所以魔法学园的校长, 喜欢那样的学生吧！
“感谢你的心意, 但普通人就不能尽力了吗？”女校长笑了起来，“虽然我是魔法学园的校长, 但我认为, 一个人的价值和天赋没有绝对的关系。”
“或者说, 和性别、外貌、家世……甚至智商, 都没有绝对的关系。”
“人最宝贵的, 就是他本身, 或者说是他面对每一次的选择时, 所展现出来的灵魂本质。”
女校长又将目光投向访问小队的其他人：“听说乐城大学的师生们都在为度过天灾齐心努力,就算你们没有魔法天赋,一样是值得敬佩的。”
这话说得小队里的大家都感动了。
乐城大学只是一所普通大学又如何，他们的师生一样很棒！
后续的参观气氛好极了，甚至这种好气氛一直持续到了访问小队们在魔法学园的大厅里汇合。
众人感受了一下学园奇特的空间魔法，原本看上去有些拥挤的大厅，随着人群聚集，开始自动扩张,摆在一旁的沙发们跳出来自我复制，给了每人一个座位，最终，大家坐成了一个圈，与魔法学园的师生们开始了交流会谈。
其实主要是有意向留下来的教授，提出他们的疑问和需求，宁昭毕竟并没有科研经验，还是需要听听专业人士看法的。
唯有汪校长，一直闷闷不乐。
坐在他身旁的李教授忍不住问：“你是在气魔法学园的挖角吗？”
“没有。”汪校长干巴巴说，“以魔法学园的条件，就算不骗我们过来参观访问，也有大把的教授们想来应聘吧。”
汪校长想的很明白，魔法学园真想要人，发个招聘广告，绝对能收到雪花一样多的求职简历。
完全不需要和他们耍什么心眼。
“那你在气什么？”李教授不明白了。
“我就不能舍不得大家吗？”汪校长没好气地看了李教授一眼，小声道，“就算不提同事情，大家也一起共患难过。”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他还担心回到学校后，怎么和剩下的师生们交代。
大家会不会怨他没有将自己带出来？会不会导致师生们之间从此有了隔阂？
而且走了这些教授，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教学计划呢……啊，天灾不用上课了，那行吧。
就在这时，钟教授却突然开了口：“贵校招聘的指导老师，一定要是教授吗？博士生可不可以？”
坐在他身旁的博士生呆了呆：“导、导师……”
“结巴什么，你没信心自己带一个'兴趣社团'吗？”钟教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以后可别对外说是我学生。”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全场安静了一会儿。
“当然可以，只要相关的学识和专业素养过关，我们并不介意职称。”魔法学园的校长开口说。
“哦，那我的学生应该能满足你们的需求。”钟教授说完，又看向其他同事，没好气道，“望着我干什么，我是快死了，多半也没什么留下来的价值，给学生找个后路有什么问题？”
“不用学我，想自己上就自己上，末世里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就不用这么矫情。”
他说着，又问魔法学园的女校长：“不过假如我的博士生研究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帮个忙不过分吧？不需要工资……也就是你们的积分，还有各种福利待遇的那种。”
钟教授还是舍不得予取予求的魔法材料的，所以他想确认下自己是不是可以“打白工”。
“……积分虽然是发给指导老师，但怎么用，是对方自己决定的。比如，他甚至可以组一个研究小组来协助自己。”
宁昭笑着解释：“小组有了成果后，也会有奖励积分，或许将它拿来给自己招聘'助手团'也不错。”
学园不需要那么多的“指导老师”，目前没有宽裕到来多少人收多少人的地步，但如果有更多的人愿意参与进来，宁昭可不会拒绝。
就是这些人得自己解决住宿、餐饮甚至通勤的问题了。
听到这里，大家又讨论了起来，除了钟教授外，甚至有另外几个教授也决定向学园推荐自己的学生。
受宠若惊的博士生们当场和教授们拉扯起来，纷纷表示，打白工这件事情让自己做就好了，（小声）反正以前在学校里好像和这也差不多？
汪校长看着这场景，心情复杂极了。
如果留下来的是博士生，学校的师生们不满的情绪应该不会那么大了吧？难不成，同事们是为他考虑才这么无私的？
还没等他感动多久呢，魔法学园的校长又开口了：“另外，我们希望乐城大学成为我们的'兴趣社团'示范试点。”
“什么意思？”汪校长问。
“将来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兴趣社团，会需要更多的'指导老师'。”
魔法学园的校长说：“虽然你们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末世灾难，但我认为'学校'的存在依然是很有意义的，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将未来的教学方向与魔法进行更多的结合，就更好了。”
宁昭的视野将主要放在魔法学生身上，但就像她说的，这不代表普通人就无法实现自己的价值了。
不单单是在智识上的贡献，看看魔法戒指吧，其实有了相应的装备，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
就算注定比不上魔法师们能使用的魔法，可未来一样会因此有着更广阔的可能。
只是，那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得这个世界的人们自己去开拓那样的未来。
她能做的，是提供一些小小帮助罢了：“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像帮助丽景小区那样，协助乐城大学进行魔法化改造，来保证校园师生的正常生活，希望校长您能给我一份改造计划。”
汪校长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结巴了：“啊，那、那可以吗？不是说没有那么多的建设材料……”
他还记得市长找学园要援助时，被指出学园产能不足。
其实当时汪校长也想申请，把乐城大学改建一下呢！
魔法学园校长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啊，产能什么的，我们这边会慢慢提高的……应该很快就能见效。”
“您是说招生？”汪校长想起来了，“可以可以，我这里会配合贵校，先把计划做出来，不着急，一点点改建就可以了。”
虽然招生也能弥补人力上的不足，但宁昭现在指的可不是那个。
她悄悄按了按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动来动去，被她轻轻拍了拍作为警告后，才终于安静下来了。
*
最后，乐城大学一行人又留在魔法学园吃了顿晚餐。
甚至集体在阅览室享受了一下座椅的按摩服务。
所有人都很想留下来，但除了部分和学园达成意向的“指导老师”外，大部分的人只能回到乐城大学。
实际上，今晚所有人都回去了。
指导老师的宿舍将被临时安排在景区旅馆内，但在此之前，他们得回去拿行李和资料。
甚至汪校长答应，先借一部分实验器材给希望魔法学园——反正在学校也不太用得上了，这都需要先回去一趟。
分别之前，大家还有点依依不舍，主要是教授们对于各自的研究项目都有些迫不及待，看学园的魔法在校生们，有种看金主的眼神，态度热情极了，害得博士生们酸溜溜的。
而也是临走前，访问团成员才知道，文蕊——也就是给校长一行人做介绍的那位小姑娘，其实也是乐城大学的在校生。
宁昭以魔法校长的名义，将文蕊夸奖了一通，听得乐城大学访问团与有荣焉，颇有种“我校学生获得了诺XX奖”的骄傲感。
莎莎与文蕊两个好朋友，也抓紧时间分享了彼此近况，两人都很开心。
“唉，可惜我的专业是新闻，不然我也要申请来兴趣社团打白工。”莎莎叹气道。
“不着急，说不定以后真有机会呢。”文蕊安慰她。
大家即将上车之前，校长及钟教授的博士生又悄悄返回来，喊住了宁昭。
“或许提这个有点失礼，但我想问，有能治愈疾病的魔法吗？”
汪校长的表情非常沉重。
“我导师他患有癌症，”博士生眼眶有点泛红，“他虽然有些严厉，但是个好导师，你们那个魔法饼干，好像能让他好受一点。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呢？”
“我想至少让他最后的时间，可以减少一些痛苦。”
虽然钟教授一直避免在人前露出痛苦表情，可难免还是会被其他人注意到，尤其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学生。
“……学园目前没有治疗癌症的办法。”
宁昭说：“不过魔力饼干可以给你们一些。”
在博士生露出欣喜表情时，宁昭又补充：“从你的薪水中预支。”
“可以可以，谢谢您。”博士生依然感激。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宁昭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那得慎重一点，至少在做过实验之前，不能乱用。
“校长！”
人都走后，学生们围了过来，听文蕊提过前因后果的他们终于不用再按捺好奇心了。
“可以给我们看看吗？那个魔法傀儡。”
*
“哇！它真的能学会炼金！好聪明啊！”
教室里，随着一只小小的木头傀儡站在书本上，努力踮起脚，小手握着炼金棒在炼金缸里搅动，成功制作出了一朵寒冰莲后，学生们发出了连连的惊叹声。
大概巴掌大的小傀儡似乎听懂了大家的夸奖，有些害羞地往宁昭身旁躲，将压根看不出泛红的小脸埋到了宁昭的衣服里。
“……这性格，谁看的出来是用姓卫的那家伙做出来的啊！”
“别说的那么吓人，是用他的'灵魂碎片'，更确切说是包含了魔法天赋的灵魂碎片，和本人不是一回事呢！”
大家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小傀儡，那木头小脸仔细看，确实有一丝“卫鸣”的影子。
宁昭说了谎，卫鸣当然是有魔法天赋的。
但她也没说谎，因为这种天赋，被她用“灵魂匕首”神不知鬼不觉地切除掉了。
那是《傀儡学入门》这门课程的附赠道具，但仅有这一把，且严格来说这是超过了入门级别的高级道具。
作为校长奖励出现的。
“你还想要一些别的奖励吗？”宁昭询问文蕊。
她已经给文蕊奖励了一大笔学分，至少接下来两个月内，文蕊应该都不太需要为学分发愁了，可这门课程来的太过惊喜，宁昭不介意给文蕊多一些奖励。
“没有。”文蕊想不出在学园还有什么需要的，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校长，您能将艾薇……也就是《传奇魔导师冥想教程》这本书留下来吗？”
书籍的租赁期快要到了，这意味着下个月就见不到艾薇了。
“我会买下来。”虽然那有点贵，但这本书能提升学生的冥想效率，就算没有傀儡学课程这件事，宁昭也打定主意买下来了。
同理，还有柯里那本书。
宁昭觉得，学园需要一位除了乌噶以外的魔法大陆万事通。
“但这是计划内的，不属于你的奖励。”见文蕊有些苦恼，宁昭说，“你可以先记下这次奖励，有需要的时候再找我。”
“好的，校长！”
文蕊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她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
其实文蕊没想到自己能拿到艾薇的传承。
虽然她前两天，已经将整本冥想教程破译完毕，从头到尾见证了艾薇的故事。
……也算的上从头到尾吧。
艾薇的日记，停留在她痴迷的那位魔导师向她求婚的那刻。
或许是八卦记载的不够全面，文蕊也是看到最后才知道，对方竟然回应了艾薇的感情！
这太不可思议了，或者说……太奇怪了。
随着阅读进度的展开，书灵艾薇偶尔会和文蕊聊几句，甚至在文蕊抱着书籍睡觉时，进入她的梦里。
于是，两人聊过这个话题。
“你认为他是为什么向我求婚的？”艾薇问。
“被您打动了？”见艾薇笑起来，文蕊干巴巴道，“好吧，我猜不是这个原因。”
“……因为我的成就超过他了。”艾薇平静地给出解答。
虽然都是魔导师，但冥想和傀儡术，并不是一个级别的魔法领域。渐渐地，追赶在身后的那个人成了领跑的那个人。
其实无需过多分析那位的心理，但显而易见的，他渐渐发现和艾薇结婚，或许是一个好选择。
“你答应他了吗？”文蕊问。
“你猜？”
“……你拒绝了。”文蕊推测。
“再猜。”
文蕊有些疑惑地看向艾薇，虽然这个答案确实更符合艾薇过往的形象，但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不是艾薇的选择：“你答应了？”
艾薇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看着文蕊。
看着看着，文蕊突然毛骨悚然起来，她想到了另外一个答案，一个即符合艾薇的形象，又符合她性格的答案——
“你把他……做成了傀儡？”
“啊，果然很明显吗？”艾薇感叹，“难怪后来大陆上的人都说，他会向我求婚，是因为我将他制作成了傀儡，虽然这一点也不准确，我是在他求婚之后那么做的。”
“这样做，你幸福吗？”文蕊问。
艾薇笑了起来。魔法大陆的人猜到这个可能时，只想杀死她这个疯子，而这位可爱的异界小姑娘，却问她是否幸福。
果然是和平世界长大的女孩，都不会害怕的吗？
“我很幸福。”艾薇回答，“这样我再也不用追逐在他身后，也不用思考他向我求婚是否真心了。如果早点这样做，或许我的一生会快乐许多，傀儡是不会背叛我的。”
“那就好。”
那天的对话到此为止。
然而今天，就在文蕊准备去找校长时，艾薇再次冒了出来，问她：“想学傀儡术吗？”
“我教你将那位前男友制作成傀儡，这样他既不会再伤害你，也能充分发挥他的作用了。”
文蕊的脚步停住，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我的亲和属性是音乐，不符合你的传承条件。”
“没关系，傀儡术里有办法更改你的天赋。”艾薇说的很随意，“我是看在你还挺合我胃口的情况，才为你破例的。”
“如何，这样你也不用让校长为难了。这可是很不错的传承哦！”
可面对艾薇的循循善诱，文蕊却露出为难表情：“啊，一定要将他做成傀儡，才能获得你的传承吗？”
她意识到，这或许和艾薇亲手将自己的爱人做成了傀儡有关。
“是的，否则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学生？”艾薇冷酷道。
文蕊思考了许久，再次抬起头时，她依然选择了拒绝：“我做不到。”
“你真让人失望。”
“我的前男友……应该加个'们'字，他们让我觉得，我不是个活人。”文蕊解释说，“他们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仿佛我不会因为被贬低受伤，是个没有自尊，挥之则来招之则去的宠物。”
“我觉得你过得幸福很好。”文蕊叹了口气，“但让我成为他们那样，将人当成一只宠物，一件道具，我很难过的幸福。”
文蕊需要的爱，是能够尊重彼此，把人当人看的。
“或许是因为在魔法学园里，我不怎么害怕外面的天灾了。”女孩望向窗外，那个截然不同的，冷酷的世界。
“但我害怕，我的心也迎来一场灾难。”
不知道为何，文蕊说出这句话时，恍惚觉得那种事情曾经发生过。
所以，她作出了选择。
文蕊朝着校长室走去，就在这时，艾薇再次喊住了她：“慢着，你不想要我的传承了吗？”
“……我真做不到。”文蕊叹气。
“哦，我骗了你。”艾薇冷酷的说，“我才不想要一个像我的学生呢。”
*
实际上，艾薇欺骗文蕊的不止有那句，包括可以给她更换亲和属性，也是假的。
……也不全是假的，假如文蕊愿意成为傀儡，自然就有办法更换她的亲和属性了。
能将他人变成傀儡的家伙，也得有自己被当成傀儡的准备，不是吗？
“这真的不是黑魔法吗？”
在看到课程说明后，宁昭忍不住发出疑问。
“入门级当然不算。”柯里冒出来给她解释，“实际上入门级的傀儡术，只是赋予物体行动能力，就像……呃，这个世界的机器人？”
哇，柯里这些天一定没少和其他书灵一起追剧吧，连机器人都知道了。
“所以高级的确实属于黑魔法范畴？”
“算是，但没有被抓到拿活人当傀儡的把柄的话，大家不会对这类法师过于苛刻。”柯里又小声的补充道，“其实如果那个'活人'是普通人，或者低级法师，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魔法大陆的道德标准真的很灵活。”
宁昭吐槽了句。
但是，危险的东西还是被送到了她的手上——那把灵魂匕首。
虽然将人制作成傀儡的方法她并不清楚，但这把匕首，能制作出比“机器人”高级一些的傀儡。
不是利用人本身，而是借用人的某个部分。
比如，魔法天赋。
虽然这需要使用者的等级高于被使用者，但这个世界，难不成还能有比宁昭更厉害的魔法师？
从此刻起，她拥有了一种可怕的选择，那就是把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全部变成“魔法傀儡”。
傀儡不会累，也无需睡眠，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冥想，给学园提供魔源。
至于与其相联系的本体会承受相应代价的事，只要没人知道，就不必考虑。
大家只会觉得，那是一种怪病。
这可真是一条让资本家来了，也得喊句“666”的道路啊。
但宁昭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还没有山穷水尽到需要剥夺那么多人的魔法天赋，做成傀儡打工团的地步，”宁昭叹气道，“累都累死了。”
傀儡又不能代替她使用灵魂匕首。
乌噶忍不住吐槽：“就因为这个吗？”
“好吧，我比较喜欢HE。”
宁昭把玩着华丽的匕首：“但是偶尔，我也确实不介意做个随心所欲的坏玩家。”
*
夜晚，丽景小区。
仗着身为“魔法学园唯一在职教师”亲儿子身份，混在暖和的男寝里的周文斌，舒服地翻了个身。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在火光映照下，微微闪烁了。
对着周文斌比划了几下，仿佛切割下了某种东西后，黑影自房间里消失，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翌日，周文斌会发现，自己好吃懒做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