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有热腾腾的饭菜吃, 对于连日来的逃亡,这怎么不算一种珍贵的幸福呢。
只可惜这是短暂的,连吃带拿的装了一布袋的干粮, 还好老两口家里是做小吃摊的,根本不愁吃的。
休整一夜,上午风雪停了, 吃过早饭,顾遇水就要求继续赶路。我是没什么决策权, 牵着小红马在门口等候。
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粗粮饼, 我一边啃一边看着顾遇水和老妇人打探这附近的路况。
因为有些耽误老妇人出门支摊做生意, 顾遇水还给了一点碎银,对方推辞两下也是乐呵呵地收了,反手又送两颗大苹果。
我打着哈欠看他们客套,觉得这个时候的顾遇水很接地气, 邪气也没那么重。
等他聊完了,就走到门口上马,还让老两口不用送了。
少年穿着老汉的衣服也不显得黯淡, 身板子正,气质是磨灭不掉的。
他上马以后,我就要去给他牵马, 谁知顾遇水弯腰探手,搂住我的腰, 将我单手抱上马, 坐在了他的身前。
我连忙抓紧马鞍,只见他扯起缰绳,“驾——”
得到充分休息的马儿神气十足地在道路中奔跑起来,没想到, 今日居然让我上马了,还以为他会让我在马屁股后面跟着跑呢。
乐城离这里八百多里,我们只有一匹马,在正常情况下,没有遇到追杀,也没有遇到风雪交加的天气,可能要个十天左右。
若是遇到各种状况,这个时间就会无限延长。老天保佑,不要再有什么凶险的事情发生了。
十分幸运的是,赶路的第三天,我们路过一处小型马场,这里出售马匹。
顾遇水一眼相中一匹黑马,这大马看着就很酷哥,可能是因为我单身年限等于年龄,现在看马都看出了英俊之感。
老板说什么都不肯割爱,说这马是想留着做种马的。费了一番口舌,老板还是不愿卖,只让我们选别的。
然而,顾遇水想要的,不可能轻易放走。他一改杀价时的温良面孔,眼底透出阴鸷。
“老板,马场全部马匹的性命,换它一匹,您自己选。”
他还用了您,真是让人感动。
老板没想到这人变脸如翻书,上一秒还和和气气地还价,下一秒就不耐烦地放狠话威胁。
他做得出来的!
本来在一边当背景板放空的我,在听到了这话后,马上将老板请到一旁,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家主子是这样,老板消消气,不过你最好是在还有商量的时候,把这匹马卖了。种马多得是,以后还能选是吧。”
“你们两个臭流氓,合着是来讹我的?老夫可有的是打手!”
老板吹胡子瞪眼,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想着把看场子的人叫来。
与其让顾遇水动手,还不如我试着调解一下。我隔空一掌打在老板脚下的泥地上,尘土炸起,留下一个坑。
没想到我入乡随俗,也会搞这些警告人的事情了。
“我家老大可比我毒辣多了,三思啊。”
老板一看我出手,就知道我们两个是走江湖的,嘴皮子动了半天,泄气地点头。
至少现在卖马,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能赚一笔。要是真的不和他讲理,这马场都得扬了。
灰心的老板鼓起勇气,说道:“卖归卖,但是要加钱!”
你是加钱哥吗!
我和顾遇水就算把全身的碎银子都交出去,也买不到一条马腿。
还以为小恶鬼准备强抢,没想到他拍我胳膊,“交出来。”
我懵逼:“什么。”
顾遇水:“佛头。”
我:“……”
哪有送人又要回去的道理!我的佛头金项链!干脆把马场扬了算了!
我撇着嘴,满脸不情愿地抠身上的内袋,好不容易将佛头项链拿出来。顾遇水抢过,就扔到老板的身上。
金子真是硬通货啊,不管是现代、西幻、武侠、科幻,就没有不收金子的地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黑马,顾遇水舒坦了,将马鞍套上去,还算满意地拍拍马腹。
他摸完马,看到我在一旁,还顺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不爽,又不敢发作,丧着脸:“干嘛?”
顾遇水:“夸你做得好啊。”
我碎碎念:“做得好又没奖励,金子还被你要回去了。哪有送人又收走的理。”
看得出来我是真挺在意的,顾遇水挠到我下巴,“虽然是我送你的,但你是我的,等于还是我的。”
什么歪理,滚去粪坑。
他顺势捏捏我的脸,“行了,以后补给你。”
感觉他心情还挺好,我趁机说:“那我要一百两金子!”
虽然自己在狮子大开口,但理想要做大一点嘛。如果后期他真的兑现这么多钱,我在这里就吃穿不愁了。
牛马不就是为了钱才工作的吗!
“好。”
他轻松应下,算是答应了给我补偿。
小红马的负担被减轻,更多的行李都分担在了黑马上,这次赶路快了不少。
赶路十多天,我们没有再遇上寻仇的,安全抵达乐城。
这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市,四通八达,河道也很宽阔,下次赶路还有水路可以选择。
进城之前,城门口的两道旁就有很多摊贩在卖东西。这可比之前的游山镇热闹许多,我和顾遇水牵着马走在行人中。
看到有卖窝窝头的,我跑过去买一个,客气地问旁边人,“老大,你吃吗?”
顾遇水拿走吃了,我默然一秒,又转身买了一个。
城市大了意味着人员更复杂,一路上见到江湖客打扮的人都多了。刚刚还有两个剑客和我们问路,他俩没认出顾遇水,搞得我心惊肉跳的。
将顾遇水推到货郎面前,我说:“主子,我们买点挡脸的东西吧。”
顾遇水:“为什么。”
我:“你不怕追杀吗。”
顾遇水:“我不怕,你怕,所以你买。”
挡我的脸有什么用啊!
在我苦苦哀求的情况下,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俩就在货摊上挑挑拣拣。
我拿出一个猪头面具扣他脸上,我承认自己有报复的心思。顾遇水挥开这个面具,自己选了一个坠着一排珠串的面饰。
这个戴上去很好看,但吸引别人的目光对他有什么好处啊,而且叮叮当当的,到时候打起来都不方便。
又选了一会儿,我拿起一个挡住下半张脸的铁质面具,冰凉的触感,外壳刻着兽牙。
我往顾遇水的脸上一比划,哇——覆面系美少年,还衬得他那双眉眼更精致了。
突然,一个牛头面具扣在我脸上,顾遇水说,“这种一看就很蠢的适合你。”
心里给他比中指。
闹了半天,在货摊上一个面具都没买,但是买了假胡须和手指大小的小木筒。
他把小蛇转移到了这里面,自己贴了假胡须,这么粗糙的易容手法,只能骗过大老粗。
肖问鼎要是看到了,肯定一眼认出来,然后赏他几十拳。这家伙其实只想玩,并不是真心想伪装。
我以为我已经不内耗了,没想到顾遇水才是反内耗第一人。惹祸被追杀成这样,还背锅,他一点都不着急的。
下午天气还很好,迎着斜阳,我们走上宽阔的青石板道,来到一家很阔气的酒楼面前。
我看向身旁的人,“大哥,我们是不是要低调点?”
“不想吃好的?”
“想是想,但不想吃一半就被莫名其妙地追杀。”
“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人总有一死,看开点。”
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好吧,还要被你连累,这怎么让人看开。
不过在踏进酒楼后,我就专心看菜牌了。这次顾遇水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小二殷勤地端来茶水和果脯,我已经计算好了,吃不完的点心都要打包,但是点的菜一定要吃光。就他这么个花钱的方式,很快就会穷的。
大酒楼还是讲究,菜色丰富还有了摆盘,水果也削得漂漂亮亮地放好。店小二用匕首将烤好的全鸡给剖开,里面还塞了一些菜,香得我迷糊。
“客官请慢用,有事儿摇摇铃铛,小的就来了。”
在桌边放上一个精致的铜铃铛,精神抖擞的小二就退出雅间,看得出来他上班很开心。
“路上那么馋,现在又不吃?”
看我还没动筷,先是拿起一壶酒对嘴的少年随口调侃一句。
我赶紧拿筷子去夹鸡肉,每道菜都尝个鲜,“老大,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你的厨艺果然和酒楼大厨有得一拼!以后就算不跑江湖了,也能当大厨。”
“然后毒死全部来吃饭的人。”
“……”
倒也不必这么不忘初心,我在这胡吃海塞,同楼层居然传来琵琶声,须臾,细软轻柔的女子歌声响起。
我竖起耳朵听,觉得小曲还挺好听,不愧是大城市的大酒楼,还有专业团队来吹拉弹唱。
吃得肚子都撑起来,实在干不动了,我准备摇铃铛,让小二拿油纸来打包。
手指刚摸到铃铛,就被顾遇水摁住,“干什么?”
我缩回爪子,“叫小二过来打包。”
顾遇水:“别惦记着打包了,这些剩饭剩菜酒楼自己会处理。”
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我不辩驳。擦擦嘴和手,我正要站起来,顾遇水又说道。
“坐下。”
他说完这话,我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就在我们的门前。
被追杀的阴影卷土重来,我屏息静气,不知道是要拿桌上的碗当武器,还是拿盘子。
我对着顾遇水使眼色,小声问道:“是仇人,还是看了追杀令要来杀你的江湖客?老大,我们跳窗跑吧?”
说完,我指着开着的窗户,从二楼这里跳下去,以他的轻功,完全没问题。
顾遇水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得对,不如你先跳,我帮你看着。”
“呃……我、我不敢,老大你带着我跳呀!”
“行,你先爬上窗户。”
我并没有留意到顾遇水嘴角的笑意,听话地跑到窗边,抬起脚就往窗台上踩。
我整个蹲上了窗台,双手扶着窗框,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二楼下面是一条大马路,窗户正下方还支着一个水果摊。周围没有江湖人士,都是普通老百姓。
“老大,过来呀!我们快跑!”我对着他吱吱叫。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六个穿着紫色劲装的带刀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人。
带头的男人刚要出声,顾遇水掀翻一盘花生,一粒粒白糖花生像是暗器那样爆射出去。这些人避开,却没有还击的意思。
顾遇水趁势往窗口一跃而过,顺手将窗台上的我给打包。足尖踏上水果摊的棚顶,借力一纵,如燕子般的少年带我轻松离开酒楼。
在一处民房楼顶停下,我的刘海都被冷风吹乱了,扒拉着头发,我想起一件事。
“老大!我们把马忘记了!”
“是哦,那怎么办。”完全不紧张的口气。
“你之前还很想要那匹黑马!现在说丢就丢?”
“是啊,我很无情的。”
“……”
不行,马这么重要的交通工具不能丢,我可不想给他当坐骑。
我思考了几秒,“等那些找你的人散了,我去牵马,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
“哪里安全?”
“呃……不知道。”
顾遇水拍我的脑瓜子,“没用的狗。”
我要是手里有一把机关枪,我一定突突了他。
偌大的城,搞不好藏了一堆想要他命的人,今晚要在哪里歇息也是个问题。
“你说,这几个穿一样衣服的,又是哪个门派的?你又对他们做了什么?”
顾遇水叹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又怀疑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
“那我告诉你吧。”
“算了,你说不定又骗我。”
“不骗你。”
“真的?你发誓,发毒誓!”
江湖人一言九鼎才是好品质,虽然我不觉得顾遇水有这稀缺玩意,但发毒誓多少会避讳一些吧。
顾遇水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表情肃穆道:“一会儿的解释,我顾遇水要是骗你半个字,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不错,很有气势,我满意地点点头,“嗯嗯,老大请说!”
“他们是魔教的人。”
“魔教……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得罪了魔教的人?你黑白两道都得罪是吗?”
“不可以吗?”
“……”
要我怎么吐槽你啊!
顾遇水将胳膊搭在我的肩头,继续侃侃而谈,“这个魔教呢,全称是天明神教,是如今整个江湖上最大的魔教组织,历经百余年。”
我开始好奇了,举起手:“打断一下领导,为什么你被正派和魔门一起追杀,还能活着。”
顾遇水:“……”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自己也思考了一下。可他很快就沉下面色,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表情。
又要卖惨?上次他这个样子,就是在杜撰自己是被灭门的遗孤。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突然,顾遇水话锋一转,询问起长相的话题。
我真情实感地竖起大拇指:“霹雳无敌帅!好看到我发出猪叫!”
“……魔教的圣女,想抓我做男宠。因为要活捉,所以我还活着。”
圣女圣女你擦亮眼啊!他虽然是个鲜美可口小蛋糕,但这性格……算了,尝两口就丢吧,毕竟小蛋糕有毒,不用金屋藏娇的!
我想了想,“我有个馊主意,老大你听吗?”
“说。”
“圣女或许是想尝尝鲜,馋你身子,你让她吃一口,腻了她就不会惦记了。”
“……”
“新鲜感一过,说不定你就安全了。”
“说不定她就杀了我,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你到底是哪边的狗。”
顾遇水皱眉,抓着我的马尾辫,犯贱地用发尾扫我鼻头。
我打出一个喷嚏,挣扎着远离他。
我当然希望他被献给圣女,我就可以逃跑了,远离追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哎,所以我们现在要躲的人也太多了吧。”我沮丧地仰头望天,明媚忧伤。
欣赏着我的失落,顾遇水倒是神采奕奕的,一改先前说圣女的郁闷,像个阳光少年。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咯!”
揽过我的腰,他几步快跑,又从这处屋顶飞跃离开,我简直成了他的腰部挂件。
我好怕被魔教的人找到,但比起追杀的那帮人,也许魔教还安全点,顶多是他牺牲色相罢了。
把圣女伺候好了,说不定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当个快乐的软饭男,他只要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就好。
但这种建议我是不敢讲的,怕他劈死我。
跑了十几条街,从闹市区到相对安静的民宅群,顾遇水找到一个废弃的旧屋。翻墙进去后,他直接走进主卧翻箱倒柜,这种熟练的做法,让我怀疑他经常这么干。
找了一圈,只有主屋干净点,有破烂的棉絮和枕头,以及箱子里的旧衣服,漏风的地方也少,看来今晚是睡这里了。
顾遇水一本正经:“住客栈容易被追查到,就躲这里。”
我:“嗯嗯,我收拾一下。”
我这边忙得团团转,一打扫好,还没喘口气,他抓过我的胳膊,“走,出门玩去。”
我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你在被黑白两道抓啊!还玩什么!”
“有道理,我打扮一下,我们再去逛。”
“……你为什么非要出门!外面有什么!”
“需要买药。”
“呃,外伤药不够了吗?”
“我需要药来重新吸引毒虫,然后制毒。”
“……”
滚滚滚!
还是拗不过他,我跑去附近的住户家里买女装,但是要符合顾遇水的身高,这有点难。
找了半个时辰,终于买到一套加大的女士衣服,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带回破屋给顾遇水,我就说。
“我不会给别人化妆。”
“没指望你,毕竟你连头发都不会梳。”
“……”
顾遇水自己拿着工具进屋,把我关在卧室外。我在院子里打转转,过了一阵,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我好奇地回头张望。
或许是底子好加上手法好,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很高挑的少女,别说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天都有些恍惚,那些和他不熟的,根本认不出。
可能圣女来了,都不知道这是她要找的男宠。
“如何。”他叉着腰,显得明艳照人。
我走到他面前,指着比我还大的胸部,“还说你不会易容!其实你是女孩子吧!”
顾遇水揉着自己的那一坨,说道:“天生丽质,胸口这个是枕头里的棉絮。”
“这样哦,不如以后你都穿女装吧,这样谁都认不出。”
“也可以,但你每天要给我一两银子。”
“为什么。”
“你说的,我听话做了,不该给工钱么。”
“……”
“我虽然把你当狗使唤,但也给钱了。”
“可是你还把钱收回去过呢!”
我据理力争,想到那条金项链换了黑马就心里滴血,而且现在他把马丢在酒楼,大有不管的意思。
什么败家子!
他捂住我的嘴巴,阻止我继续声讨,闺蜜情深地搂过我的肩头,和我一块走出破屋。
“走走,逛街去~”
好诡异的画面,和男扮女装的顾遇水出门玩了,沿途的摊贩叫着姑娘,他应得比我还欢快。
他怎么对扮演女人这么熟练,化妆技术也很好。
我时常抛下自己的尊严,我觉得他也差不多。既然都能女装了,那干嘛不能当圣女的男宠,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开启疯狂逛药铺的模式,我也观察到了一个细节,这狗东西对乐城很熟,穿街过巷就没有走错过,肯定来过几回。
说是逛街,还不是陪他买,我无所事事地跟在他旁边。
冬季黑得早,逛不了多久就天黑。吃过晚饭的人们出来消食,街上还有杂耍的团队。
看到传说中的胸口碎大石,我拉住顾遇水的手,“少爷、不是,小姐你看这个!”
顾遇水:“捶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求你了,就看一次!”
他不耐烦地停下,在拥挤的人群里站在我后面,把我推到最前面。
健壮的男人将大石板放在胸膛,配合他的搭档拿起沙包大的铁锤,狠狠抡下去。
砸下去的瞬间,我的五官都皱起来,石板碎成几块掉落,下面的男人毫发无损,还站起来拍着胸口笑呵呵。
接下来就是别的杂耍环节,什么翻跟头、耍火球,敲锣打鼓的团队把气氛炒得很热。
一个少年拿着铁盆来收看戏的费用,周围的人有些丢钱,有些白嫖了转身就走。
都是讨生活,我摸出好些个铜板,又觉得这钱有点少,于是又摸一摸,搜刮出指甲盖大的碎银丢进去。
对方眼睛一亮,对我作揖,高兴地说道,“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人美心善!祝姑娘吉祥如意日进斗金!”
哇,好爽朗的声音,好健康的大白牙,情绪价值给到位了!
和顾遇水这种妖邪的人待久了,见到正常男孩子,都觉得很棒棒啊。
“眼珠子。”
耳畔响起顾遇水阴恻恻的声音,我连忙收回视线。回头去看他,他又对我笑得无辜,假装刚才没威胁我。
扒开围拢的人群,他拉着我离开。
走了几百米,我感觉到哪里不对,视线聚焦在我俩牵着的手上,我说怎么掌心火辣辣的,牵了一路了,真就遛狗呢。
我尝试着抽手,他一下抓紧,我喊着:“痛痛痛,狗爪子痛。”
“我看你这狗爪子,刚刚给钱不是挺痛快的,拿我的钱养别的野男人。”
“……”
工资给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要你管!
我辩解道:“人家杂耍讨生活很辛苦嘛,我也是个牛马,就感同身受了。”
“我也很可怜的,不疼疼我?”
“那被你奴役的我不是更可怜,你才该要心疼我吧!”
“……”
看我这油盐不进的状态,顾遇水被气笑了,泄愤一样将我的脸狂揉一顿,我口水都要滴出来。
从他的魔爪中救回自己的脸,我揉着脸蛋子跟在他旁边碎碎念。又跟他逛了几家药铺,这次他比较克制,没有买一堆。
而且他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药铺的掌柜看他漂亮嘴甜,还赠送他一瓶跌打损伤药。
装少女装得很快乐的顾遇水就这么对所有的老板施展美人计,看得我一惊又一惊。
终于不去药铺了,我佩服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会扮演女人,以前经常男扮女装吗?”
“有需要就会装一装,达成目的就好。”
“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牛的。”希望这份狠劲以后不会用在我身上,保佑。
心里正求着上天照拂,顾遇水走到一间蜜饯铺,回头对我说,“买吗?”
“给我买?”
“不要算了。”
“买买买!”
买了一份炒瓜子,还有柿饼、乌梅、山楂等等,甜口咸口都有。当下我就吃了一颗金丝蜜枣,心情愉悦度猛猛上升。
走出蜜饯铺,我抱着满满的油纸袋,“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去酒楼牵马。”
“万一魔教的人还在呢?”
“这都晚上了,他们没那闲工夫。再说,认得出来我么。”
是认不出来你,但可能会认出我呀!并不管这些细节,顾遇水堂堂正正地带我回了白天去吃饭的酒楼。
搞得我紧张兮兮的,但那几个紫衣人确实不在了。
顾遇水和小二讲了几句话,人家就把我俩的马给牵了出来。
马匹和行李都顺利找回,我还是觉得酒楼不宜久留,牵着马快步走,“快快,小姐,我们离开这。”
他不紧不慢地遛马,“不回那破屋子。”
“去哪里?”
“住客栈。”
“你不是说他们会查客栈吗!”
“他们查的是男的顾遇水,又不是我阿水小姐。”
“……”
“狗只要跟着主人走就行了。”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女装不会被拆穿啊!
算了,他这个人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不用在意。
去客栈住房,我俩的房间还是要的相邻的,但这次要的是豪华上房。
房间布局周正,家具齐全,熏香袅袅,窗外夜色尽收眼底。怎么着也是个四星级规模了吧。
洗漱过后,我先是打坐运功,精进一下我的内力。虽然没啥上进心,但被这么追杀,保命的技能还是要练好的。
练了一个时辰,居然把我的瞌睡给赶跑了,现在感觉格外精神。
实在睡不着,我只好拱进被窝里,透过支开的窗户看外面的夜景,想着数外面的街灯,企图用数数的方式让自己睡着。
“唰——”
一声略显诡异的风声在窗外响起,像是有谁跳了上来,又或者是跳出去?
我下床走到窗边探头看,隔壁顾遇水的窗户开着的,但里面没点灯,也没看到他人在窗边。
“少、小姐,你在房内吗?”差点忘记他是以小姐身份住进来的。
我喊了几声都没反应,难不成他被抓走了?在一瞬间的解脱心情涌上来时,紧跟着的是对他的一丝丝担心。
还是去隔壁看看,我披着外袍出去,敲响他的房门。
才敲了两下,里面就开门了,他也披着外袍,一脸慵懒地靠在门边。
“叫魂呢?”
“呃……我刚刚听到风声,还以为有人跳进你窗户,没事就好。”
“灵敏了不少么。还能听声了。”
搓一搓我的脑袋,他宣布无事发生,让我赶紧回狗窝睡觉。
他其实是挡住了半边门的,我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好的房间里还有屏风隔断,就算里面藏了人我也不知道。
鉴于被他骗那么多次,我对他是保有怀疑的。心底告诫自己不要瞎好奇,不要去探索他。
我应该做的就是摆脱恶鬼,而不是去解密恶鬼!
被顾遇水打发后,我回屋又躺了一阵,这才慢慢进入睡眠模式。
翌日,他装都不装了,直接男装出门。店小二很惊讶,他就笑着说自己在女扮男装。
店小二信了,主要是他的脸的确很有欺骗性。可怜的人们啊,被这个恶鬼玩弄在股掌之间,包括我。
在乐城并没有待很久,但这一路过来,他的伤势好了许多,内伤差不多都调理好了。
顾遇水再次要求出发,我策马跟着他出城,问他,“我们这次去哪?”
“天大地大,想去哪去哪。”
“没有目的地吗?”
“四海为家啊,哪里热闹,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说好听点就是潇洒,难听点就是混子,哪儿都混一混,招猫逗狗惹一身腥。
“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可以告诉你。”
“什么?”
“我们要去毒障山。”
出来了,新的支线任务,我评价道:“听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
“是啊,南边毒物最多的地方,我这个坏主子把员工吃了,得找新员工吧。”
“……”不要学我的口气,还学我的词汇!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他自己嘴馋,有兔子吃还不够,非要吃自己的毒物!
这趟需要南下,我今天出门专门买了一张地图,囊括了整个国家的板块。
买地图也是为了我以后跑路好用,地图上东南西北中的著名景点都有标注,这次的毒障山就是图册上有名的。
卷起地图放回行囊,我拉着缰绳和他并排骑马,担忧地问,“既然是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的抗毒性够不够啊?”
“你到了那地儿,试一试就知道了。”
“那我还能活吗!我体内的内功,你都不在意了吗!”
“呃……还是在乎的。”
“那你对我好点吧!”
“我对你很好了,都没吃你呢。”
“……”
毛骨悚然有没有,我不想和他并排了,故意落后他半个马身子。
从乐城南下,距离毒障山有千里之遥,少说也得半个月,而且最近的天气也不是很好。
出城后的第一个晚上就没找到落脚点,在野外露宿过了一夜。
早上起来发现又飘雪,细碎的雪夹在风中,吹在脸上冰凉凉的。
昨夜烧得篝火还未熄灭,红彤彤的火堆旁烤着饼和窝窝头。两匹马悠哉地靠在一起甩尾巴,吃着地上的杂草。
我没看到顾遇水,他应该是去附近找水源了,每次他起来得早就会先干活,这是个优点。
果然,我没猜错。我吃饼子正噎得慌时,他拿着装满水的水囊回来了。
“要趁着雪下大之前,翻过前面的山,不然山里路不好走了。”
这山少说也有千米高,骑马上山还要找对路,我觉得有点难。
可不走这山,就要绕更远的路,也只能听他的。
从山脚选好道路上山,他策马在前,我就在后面跟着。这里树木混杂,有的枯败了,有的还常青。我喜欢往茂密的林下走,这样能阻挡更多的风雪。
山里寂寥,连野兽的声音都很少。
大概是赶路有些无聊,前面的顾遇水先走过一棵大树下,等到我骑马经过时,他手里弹出一颗石子。
我身旁的大树被石头击中,还没反应过来,树上的积雪就像瀑布那样落下。
“扑簌簌——”
我和小红马被落下的雪浇了个透,前面的顾遇水就等着这一幕,这会儿正缺德地哈哈大笑。
老天什么时候收走这个坑爹的贱人。
“好冷啊!你太坏了!”我将头上和脖子里的雪抖出去,眼含怒火地谴责他。
“我看你一直打哈欠,让你清醒一下,不用谢。”
“你是想雪葬我吧!冬天种下一个我,春天并不会收获一群我!”
“噗。”
顾遇水的脸色骤变,因为这声忍不住的偷笑声,并不是他发出的,当然也不可能是我。
此刻,诡异的安静了。
倏地,林中从不同的方向飞出锁链,犹如长了眼睛的黑龙,寻着活人撕咬。
顾遇水一拍马背,凌空腾起,躲过第一条朝着他卷去的锁链。下个瞬间,他空中拧转身体,足点树枝,向着我掠过。
在这惊魂一刻,我乖乖不动,只是凭借着连日来的默契,等着他来将我打包带走。
单臂搂过我的腰,顾遇水整个人又是提气一纵,将我带到几丈高的树枝上。
“抱紧。”
他话说完,就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我赶紧抱着大树,看到林子下面走出来九个人。
我们被一群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袍人拦住了,他们拿着锁链,身上大概还有别的武器,一看就很不好惹!
这些人一击不中,也不着急,行走的步伐很有规律,显然是在摆阵围困我俩。
黑袍人一句话不说,身上的杀气却无比强烈,好像已经融入这冷冽的空气中,割得人皮肤都疼。
我哆嗦地抱着树,“大哥,这次你又是得罪了哪一派?还是因为追杀令来取你命的?”
为了追杀令来找他麻烦的话,要么想要名誉,要么想要匡扶正义,但这群人给我的感觉不是,而且也不像肖问鼎那样是为了私人恩怨。
他们透出的杀意,就像专业的杀手,完成目标就行。
显然,这次好像也超出顾遇水的预料了,他蹙眉思索,有些苦恼地说,“没印象。”
“你之前对好几个来找你麻烦的也没印象啊!”
“这些人都是杀手,但我现在不确定是谁要我命,居然找了影子楼的九人阵出马。”
“……”
麻了,听起来是非死不可的局面。
我有种先前都没产生过的危机感,我亲爱的家人们,我还能穿越回家吗!难道要埋骨在这异界了。
我伤感地抱着树,“老大,如果我死了……”
“不听遗言,你有点出息吧。”
不是我唱衰,人家九个人,你一个内伤刚愈,又带着拖油瓶,毒物也几乎都没了的家伙,就算再厉害,人家也是专业的杀手组织,而且是我明敌暗,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埋伏。
顾遇水笑眯眯:“不然,你现在和我撇清关系,看他们能不能放你一马?”
是不是人啊,这种时候还要考验我的忠心。我肯定不敢这个时候闹掰,我沉下面色。
“你说什么呢!我们同生共死这一月,我对你如何,你还看不透吗!你就是我的天,我只忠于你一人!”
“真感人,要是我俩都死了,你埋我旁边吧。”
什么阴间笑话,死了还要做你邻居,放过我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都已经被他逼到这份上,我只能拿出敬业的精神。
“看准机会,用好你的内功,只要打伤其中一个,九星索命阵就可破开,到时候,我能带你逃。”
果然,这种情况只能想着跑路,而不是反杀。
“万一我找不到破绽呢,这种大场面我有点紧张。”虽然历经不少,可遇到专业杀手还是头一回。
顾遇水挠挠我的下巴,“没事,我会牵制住他们,给你找出机会。”
“那我能有几次机会?”
“想要无伤离开,只有一次机会。”
你这样搞我压力很大啊!
顾遇水将我放在树上,自己跳下去了,他踏入了九人形成的杀阵中,这些人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位置,始终将他圈在中心。
奇门遁甲都用上了,我再不给点力,可能真要陪葬了。
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运气集中,密切关注着下面的情况。
我没看清是哪个面具杀手先动的手,但他们在锁链飞出时,所有人都朝着顾遇水出招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锁链灵活如蛇,却不会在林子里缠成麻花。
少年游走在凌乱的招式中,时不时丢出几个暗器作为简单地反击。
眼睛都快跟不上他们的出招速度,其中有一个面具杀手出手格外快,那个是领头的吗?
围攻许久,这些人也没锁住顾遇水的行动,他简直是田里的泥鳅。
可是我等了一阵,也没等到他制造出破绽,搞得我万分紧张,生怕错过他放出的信号。
终于,最快的那只面具杀手将目光放在了树上的我这里。
顾遇水还没找到破绽给我打,我反而先被盯上,树下的杀手冲着我直奔而来,疾如闪电!
我吓得天灵盖都要翻转,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一掌就是干。
这一掌蕴含我现在能调动的所有功力,一定很强,可惜对方一眼看穿我的出招路数,轻而易举就扣住我的手腕。
握着我的手一拧一转,眨眼功夫,我就被这个动作最快的面具杀手给锁在怀里,他另一只手悬空在我脖子前。
杀手在背后一整个笼罩住我,衬得我十分弱鸡。
顾遇水抬头打量被牵制住的我,他嘴巴一动,不带感情地斥责了一句。
“真没用。”
平日里把我当狗,关键时刻想要我当超人是吧!
顾遇水避开一波围剿,翻身落在岩石上,“我可不受人威胁,你不下手,我替你杀。”
话音落下,顾遇水真的朝我飞出一枚手指长的飞镖,我惊骇地看着他将我无情抛弃。
他也没和我对口型,或者是使眼色,比如他射飞镖,我就脑袋一偏什么的。
这混账是真的想要杀我!
心底发凉地想要挣脱,我疯狂摇摆,万万没想到,还是身后的杀手抱着我避开了。
仿佛从生死线上游走了一遍,我冷汗都渗了出来,倒是顾遇水逮着机会跑了!
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突破了下面八个面具杀手的包围,钻入林子深处不见。
“追。”
下面的面具杀手发出一声命令,几个人全都飞掠入林中。
这一刻,我的大脑疯狂转动。难道,顾遇水一开始的商量就是假的,他真正的计划是利用我跑掉?
把我献祭出来,自己就能溜了,而我还相信他真的想保全我。
完啦,我死定啦!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个才是真正的男主角吧……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顾遇水把我抛下了,四舍五入就是我摆脱了这个恶鬼。
坏消息是他在这么险恶的情况下把我献祭,我的人生安全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保障。
哦, 还有个问题。如果影子楼的杀手是接单来杀顾遇水,只要目标明确,应该要把我放了, 为什么这个挟持我的面具杀手要带着我一块追他?
大脑疯狂转动,为了保命我可以向顾遇水低头, 当然也能向任何威胁我生命的对象低头。
面具杀手单臂抱着我在凹凸不平的山林中施展轻功, 一点都看不出吃力, 我这一百多斤就好像棉花那般,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只是轻功速度很快,在树影之间腾挪,飘雪扑在脸上, 我刚想张嘴和他求饶,就吃了一口大的。
雪都灌我嘴里去了,“呸呸!”
我没忍住呸了两声, 这一刻我吓得要死,赶紧说道:“杀手大人我不是在呸你!我只是呸……灌了一嘴巴雪,我对您没有任何意见……我会好好听话的!”
踏过的树干轻轻抖动, 零星碎雪落下,面具杀手用黑袍将我给罩住, 挡开了外界的风雪。
带着他体温的料子盖在脸上, 我被这温暖打得措手不及。这个行为怎么看都带着一种绅士的体贴,不让我被风雪摧残。
可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耳边追赶响起的风声。没有我这个拖油瓶了,顾遇水跑得飞快, 这群杀手追他确实要费点力气。
能在山林中这么熟练地穿梭,那混账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翻这座山了。
实在想不通这位杀手老哥还把我带着是为什么,该不会还觉得能用我威胁顾遇水吧。
为了给自己争取活路,就算被捂在黑袍里,我也发出了惜命的声音。
“杀手老大,我其实和顾遇水没有关系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人,一直被他胁迫,才和他狼狈为奸!你就算抓我,也完全威胁不了他啊,你刚刚也看到了,他都想宰了我!”
掳着我的面具杀手停下了,就像猛刹车那样,我们落地。盖在我头上的黑袍滑落,我看到他在我面前蹲下。
“你不是他的朋友?”
我脑补这个面具杀手是个四十多岁沉稳的大哥,可他的声音居然如此年轻且明快,显然是个少年,声控有福了。
看我发傻,他还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行为也显示着他比较活泼,没那么冷酷。
居然从杀手这里感受到一丝亲切,我开始撇清我和顾遇水的关系。开玩笑,他都能把我献祭,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又没陷害他。
“我只是他的一条狗,哪里能做朋友,他就喜欢欺辱人!而且他弃我如草芥,我只是活生生的牛马!”
“所以杀手老大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抓我没有用的,你还不如赶紧跟上大部队,一起去抓他,别耽误正事。”
他和前面的八个面具杀手完全脱钩了,这片雪地就我俩在这,这不妥妥地耽误工作吗,看我多贴心,还提醒他不要摸鱼。
面具后的脸发出轻轻地笑声,像是被我逗到了。
这声音和一开始暴露行踪的声音一模一样,看来埋伏的时候,就是他偷笑。
这家伙专不专业啊,哪有蛰伏的时候偷笑,还打草惊蛇的。
“据我所知,以他的为人,没用的东西是不会带在身边的。你有什么秘密在身上?”
“呃……”
我完全没说身怀神功的事,面具杀手虽然没猜到,但他好像对顾遇水有所了解。
开玩笑,我怎么能随便对外人讲我有神功,惹得一个恶鬼觊觎不够,难道还要再吸引别人?简直是肉包子打狗。
我不遗余力地抹□□,“他是恶鬼是禽兽,你怎么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就是个普通人,他很残暴的,就是打算挖我心肝脾肺肾炼毒!”
面具杀手:“有道理,但前提是你的内脏一定很有功效,比普通人有用。”
“怎么可能,想多了,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哪有什么神奇功效。”不要再猜我的有用之处了,大方点把我放了会怎样!
“你讨厌他?”
我不遗余力地抹□□:“当然!他就是个恶鬼,没把我当人的!我和他真的只是被胁迫的关系,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回到他身边做卧底,配合我们解决他。事成之后,我放了你,他也不会再对你有威胁,如何?”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除了对顾遇水不利,对我和杀手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脑子里浮现的是这将近半年的相处画面。
我顶多能做到污蔑抹黑顾遇水,最好是一别两宽,但让我这么主动地去陷害他,竟是无法做到。
难办,陷入两难局面了。要么被这个面具杀手胁迫做事,要么又回到顾遇水身边做狗。
想独善其身地跑掉,多半是不可能了。在这种选项出现之前,能不能给我存档?
“看你的表情是不想吗?”
“我只是想跑掉,又不想害谁,害了他,万一他爹娘爷奶外公外婆叔伯姑姑姨娘,全家都来找我报仇怎么办。”
“噗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不要以为你声音好听,我就不知道你是在刁难我了!
“姑娘,你有点可爱。”
“……”
这辈子没想到会被杀手夸可爱,我居然还有点害羞了,少女心在这个时候乱蹦什么啊!
他笑过后,不再给我出难题,而是看向身后。
明明是往前去追顾遇水的另外八个面具杀手,竟是有两个回来了。
他们悄无声息地落在不同的方位,由于不说话,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比挟持我的这位要冷冽许多。
“你是老九么。”
其中一个面具杀手开口了,声音刻意压低,模糊了原本的声线。
挡在我面前的面具杀手点点头,没有说话。
“为何不说话。”
“是因为害怕暴露,自己并不是老九,对不对。”
两个面具杀手一唱一和,最后一个字吐露了,两人身形暴起,朝着我们这边奔袭。
怎么就内讧了?我前面这个是假的?
本来九个杀手都没拿下顾遇水,现在还有三个内斗。看来这些杀手兵分两路了,一部分来查内贼,一部分去追顾遇水。
我安分守己地躲在树后看他们缠斗,发现对面两个杀手有些压不住这个年轻的杀手。
趁着他们撕,我悄咪咪地转身,像壁虎一样往灌木丛里钻。
一步一步远离混乱的战场,我想跑到原先被偷袭的位置,找到小红马。骑马跑路,肯定比我两条腿快。
匍匐前进百米,听不到后面的动静了,我起身拍着身上的雪渣和泥土,迈开腿大步跑。
我要自由了,我要远离江湖了!
“嗖——”
一条锁链横空出现,精准地卷住我的腰。
“嗷呜——”
简直像是钓鱼那样,我被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给钓了回去!凌空倒飞,我一头撞进面具杀手的怀里,鼻梁疼得一阵阵的。
“还是跟着我安全些,姑娘。”
他居然把另外两个打败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要投靠新的老大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摆烂了,放弃了挣扎,“好的,你是我新老大,我听你的。天涯海角随你去了。”
杀手少年诧异道:“你不是他的人么?”
我熟练地发动自己的牛马技能,“不是,我现在是你的人。你是我新老大,虽然我不太会害人,但我很听话的。洗衣做饭劈柴喂马铺床捶背什么的,都可以。”
开玩笑,只是领导换了而已,命还在就行。
杀手少年顿了一会儿,窘迫道:“这可,有点随便呐。”
江湖上见风使舵的人多得是,多我一个又不多,我这是有眼力见。
他看起来比顾遇水好说话多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阴阳怪气,我倒是挺愿意和新老大沟通的。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
“呃……老大想带你去找你的旧老大。”
“……啊?”
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他的人话,还发着呆,他却在我面前蹲下,说道:“姑娘,我背你去。”
背?好小众的字眼,这一路上过来,我都像挂件一样挂在顾遇水上下左右,就是没被背过。
“还是你喜欢被扛着?”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尊重,一丝疑惑。
“背背背!”
反正也跑不掉了,就对下属的态度来讲,这位新老大简直就是仁君啊,居然还主动背牛马。
趴上他宽阔的背,我谨慎地将双手搭在他肩头。
少年轻松背起我,朝着另一条陌生的山路出发。看起来是不打算找马了,我心心念念的交通工具就这么没了。
“你带我去找顾遇水,还想让我卧底杀他?可是要杀他,你又为什么和自己的人争斗?”
“呃,这个嘛……”
“老大,你其实不是这个什么影子楼的杀手吧。”
“嗯,我不是杀手。”
果然,他不是杀手,不然那几个人不会回来确认,他也不会不专业地偷笑了。再结合他说要找顾遇水去,搞不好那声偷笑都像是提醒。
那他和顾遇水是什么关系?
慢着,行走江湖不能这么轻信别人,听风就是雨。
现在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他不会杀我,还会带着我去找顾遇水,究竟是什么目的也不清楚。
要不,我现在趁机给他一掌,然后自己跑路?
在我头脑风暴时,他已经带着我钻入山林深处,积雪的林地上没有人的脚印,像是无人踏足过这里。
我要是一击没有打晕他,反而把人惹生气了,下场搞不好会很惨。
“姑娘,你叫什么?”
没想到他先问我名字了,鉴于齐德龙东强事件,我决定老实点。
“柳逢山。”
“怎么写的?”
他在雪地前停下,一只手托着我的膝弯,一只手折断旁边的树枝往后递。
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拿过树枝,他还体贴地屈膝蹲下一些。让背上的我能够用树枝在雪地上写下名字。
歪歪捏捏地写下自己的名,对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我居然有些后悔没好好练字了!
又从我的手里拿走树枝,他也留下名字,“我叫李苍穹。”
这名字也取得太酷了吧。
话说,我俩这样难道不是经典的男女主邂逅,摆脱了反派以后,就在雪山里相依为命?
这才是男主吧!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恶鬼的朋友不可能这么高质……
难道我命运的男主角现在才出现?有道是好饭不怕晚, 顾遇水那德行,绝对是反派男二。
脑子里酣畅淋漓地构筑了八十集狗血武侠虐恋,我差点自娱自乐到要笑出声。
渐渐地, 听到了瀑布哗啦啦的声音,从这处水源往上走,我瞧见一处被掩盖的血迹, 还有散落的暗器。
只是血迹在左边,暗器在右边, 那到底人是往哪里跑了?小恶鬼搞不好还是藏在这里的, 并没有逃出这个范围。
他受伤了么, 剩余的杀手应该是被甩掉,毕竟这山中地形错综复杂。对山里不熟,很容易迷路。
“是往左边吗?”我指着血迹。
“不,这是诱导, 往前面的路走。”
“可前面没路了。”
“有的。”
如此肯定的语气,他背着我,无视了两边的引诱, 朝着前面看似无路的地方去。
绕过郁郁葱葱的常青树群,他身法很好,很少让积雪砸到。要是换成顾遇水背我, 估计会专门撞树,让雪淋满我一头。
走到林子的尽头, 阻隔在面前的是拔地而起的山崖。我仰头往上看, 从上面跳下来,也得有七八百米,妥妥的悬崖了。
山壁下长出一颗参天大树,盘根交错的树根有一半都长到了岩壁上。而这巨大的树根挡住了一个山洞, 隐约看到一个靠坐的人。
是顾遇水。
他的确又受伤了,正袒着左肩头,半边都染血。
被李苍穹背着太过舒坦,以至于我都忘了要掩饰一下,他就这么背着我走到了洞口。
外面天光被挡住,顾遇水抬头看到我俩,他眼里有错愕一闪而过。随即,他翻了个白眼,责备道。
“慢的像乌龟。”
“阿水你跳崖下来的,自然快了。”
李苍穹并不理会他的讽刺,微微弯腰,我就从他的背上滑下来,刚一落地就听到顾遇水狗叫。
“过来。”
他这声过来肯定是叫我,而现在我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思考了那么多,就是没有想过李苍穹和顾遇水,可能是朋友。
听听那声阿水,叫得非常亲切自然,不熟的人不会这么喊啊!
我来回地打量他俩,僵硬地问:“你俩是?”
李苍穹爽快道:“朋友。”
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可能我现在的表情过于精彩,站在我旁边的李苍穹能真切地看到我的变脸过程,他面具后的脸一定是在笑。
完了完了,我墙头草的事情要暴露了,先前为了活命,还在李苍穹的面前极力撇清和顾遇水的关系,虽然那是真话。
一颗心沉到谷底,我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顾遇水看我站在李苍穹身后,一脸为难地没有要动的意思,他蹙起眉,质疑道。
“为什么不过来。”
救命,我现在很怕李苍穹告状啊!
李苍穹没告状,只是拍拍我的肩:“过去吧柳姑娘,阿水需要你帮忙。”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边明显不爽的人,我满眼惊慌地望着李苍穹。
老天保佑,他千万不要把我刚才投奔他的事说出来,就让这一切当个屁放了吧。
这么一想,之前他说要用我来当卧底干掉顾遇水的事,也只是在试探,可能是帮朋友试试我的忠犬程度。
好坏坏啊!
除了没有答应卧底陷害顾遇水,作为忠犬的其他方面都不及格!
再不迟疑,我一个滑跪冲到顾遇水面前,夸张地哀嚎。
“老大!你怎么又受伤了,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啊!呜呜呜,我心好痛,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顾遇水:“还没死,不用狗叫地哭丧。”
李苍穹:“……”转头忍笑。
我尴尬地退后一点,看到他背上还插着一只梅花镖,不把暗器拔出来,他的衣服无法褪到臂弯,就更不能擦拭上药。
“我去找马,柳姑娘先照看一下阿水。”
“哦!好的,李公子小心!”
目送李苍穹离开,我的耳朵被顾遇水揪住,他阴恻恻地重复道,“柳姑娘,李公子。”
“这个称呼怎么了吗,大哥!”
“你没说你叫齐德龙东强吗。”
“……”忘记这个梗,求你了。
洞内没有积雪,还有一点干草铺就,顾遇水依靠在洞壁上,我乖巧地说:“我帮你把剩下的暗器拔了吧?”
“不牢你费心。”
他封住自己的几处穴道,用内劲一震,背上的暗器就掉了出来,确实不需要我帮忙的样子。
奇怪了,怎么觉得他在对我发火,和以前那种嫌弃不一样。
由于点穴止血了,暗器从血肉中掉落,也没有大出血。顾遇水从内袋里摸出外伤药,就着肩头往下洒。
之前连下马都骗我抱的家伙,如今正在自力更生。也是,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他不是活得好好的。
后背的伤口有些没淋到药粉,我坐在一旁看着,出于关心,还是善良地说:“少爷,我来给你上药吧?皮肤上这么多血,也要擦干净。”
他斜我一眼,带着几分幽怨,默许了。
我从怀里摸出一卷纱布,“你看老大,我早有准备。”
“你为什么随身带这个。”
“我怕自己也受伤,就准备了一卷!”
这是浸泡过药水的纱布,用来当创可贴最适合不过。又撕开一小条,我本想给他擦一擦身体,发现血迹都干了,不沾水根本擦不干净。
“我要去瀑布那里把纱布打湿,你等等我。”
“你认路吗?”
“……”
山洞和瀑布确实还有一段距离,来回也得有几公里,在这路途中出变数的可能很大。
“狗不认路,枉为狗。”
“……”
“用雪给我擦吧。”
“总觉得雪不干净。”
“白色的不比我红色的干净?”
我看一眼洞外铺满的雪,再看看他半个肩头染红,那还是雪看着干净些。
我出去团雪球,顾遇水就坐在洞口看着。我一边团一边说,“少爷,我没想到你和李公子居然是朋友。”
“他说是朋友,我说是了么?”
“……”傲娇拖出去杖毙,我有些不赞同道:“可他是在帮你吧,虽然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
“没想到我家少爷也有好朋友啊,真难得。”
“……”
“就少爷这个德行,当个天煞孤星也挺正常,哎哟——”
他抓起洞口的雪球砸到我后背,明显是用力了的,毫无防备的我被打得扑在雪地里。
我也是一肚子火的,本来以为可以跑掉了,结果还被李苍穹抓住,偏偏他还是顾遇水的朋友。
心里对新老大燃起的一丁点希望,也被这个事实给浇灭,一股邪火冒起,想到几次跑路都失败,我目露凶光。
手里抓起一团雪,被压迫的牛马决定打雪仗反抗,我气冲冲地杀到洞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恶鬼。
受着伤的顾遇水袒着半边血肩头,从这个俯视的角度看他,竟是楚楚可怜的,明知道这是假的,还是心软了。
我真是一怒之下,就只怒了一下。
“我给少爷表演一个脸盘子碎雪团!”
本该砸他脸上的雪球,被我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粉碎的雪渣四散开,还粘在了我的刘海上、睫毛上。
“哈哈哈哈。”
我已经不生气了,此举引来了他的笑声。抖掉头上的雪,我把先前团好的雪球拿过来,说道。
“表演结束,我现在给你擦一擦背吧。”
顾遇水不再说什么,他先是凑到我面前,用手指抹开我眼睫毛上的碎雪。
被他触碰眼睫毛痒痒的,我都没忍住眨眼,只说,“可以擦背了吗?”
他半脱衣服,转过身背对我。
冰凉的雪覆盖上血污的皮肤,我手里的雪都染红,他却感受不到冷一样,抖都没抖一下。
不过看他这么眉目舒展的样子,好像刚才憋着的那股不爽消失了,也没再毒舌我。
勉强是擦干净了,感觉顾遇水的背已经冰冰凉,我赶紧扯开一卷纱布给他缠绕伤口。
“你怎么不问我。”身前的少年出声。
“问什么?”
“什么都问。”
我翻了个白眼,“我问了,你会说狗不要打听那么多事,又或者说一堆来骗我好玩,我才不问了。”
他呵呵笑,“学乖了嘛。”
问他还不如李苍穹,至少不会被耍得团团转吧。
“我和穹哥的关系普普通通,你别起多余的心思。”
一个叫你阿水,你又叫他穹哥,虽然有谐音穷哥的调皮心思在,但谁知道顾遇水这家伙说的真话假话。
至少我看李苍穹没有害他,也没有害我。
给他处理了伤势后,顾遇水靠坐在洞口歇息,我从衣服内袋中摸出六颗冬枣。
我穿这么厚的衣服,能塞东西的地方都塞了一点。
“吃!”我递给他两颗。
“为什么你自己留四颗。”
“我也是两颗,另外两颗给李公子的。”
“他不用,我替他吃。”
某人的手速堪比小婴儿的手速,一转眼,我手上的冬枣又少两颗,顾遇水一人独占四颗。
早知道一颗都不给他了。
他吐出枣核,笑眯眯地问:“柳逢山,你藏了多少东西。”
我看他一副想把我倒吊起来晃一晃的表情,立即捂着胸口往后退,嘴里解释着。
“没有了!没藏了!这不是一直被追杀,就想着放点东西在身上。其他的袋子里都是钱了。”
其实我还藏了他在客栈时随便配的两瓶毒|药,也是为了自保!
“我不信,让我看看。”
“喂!”
顾遇水伸手就握住我的脚踝,明明肩膀和背受着伤,还能轻松发力,将我给拖到他身前。
我嗷嗷叫着:“真没啦!不要啊!救命啊!杀狗啦!”
一脚踹他胸口上,我翻过身爬起来跑出洞口,然后撞到了牵着两匹马回来的李苍穹。
他扶住我的肩膀,“柳姑娘,没事吧?阿水,你做什么?”
顾遇水揉着胸口,慢悠悠站起来,一改先前恶鬼的样子,轻声细语道:“穹哥,我想看看小坏狗有没有偷藏我的毒|药。”
“不是!不是!李公子!他只是想欺负我!”
顾遇水:“你身上肯定藏了不少东西,倒一倒看看。”
我以为李苍穹会站中间端水,结果他松开马的缰绳,嘴上说道:“得罪了,柳姑娘。”
“啊?啊——”
面具少年两只手掐在我的腰上,猛地,一个天旋地转,我头朝下脚朝上的被他抱起来了。
真像倒豆子那样,他拎着我抖一抖,钱袋子,碎银,铜板,还有一包果脯,几个烤板栗,直到我衣服里兜不住的瓶子掉落下来。
顾遇水和李苍穹:“……”
两瓶黑色毒|药在雪地上砸出两个小坑,顾遇水却没在意地上的药,而是眯着眼看头晕目眩被放下来的我。
有点站不住,我抓住李苍穹的手臂,抱怨地说:“李公子你好歹说一声吧!”
李苍穹无辜道:“我提前道歉了,多有得罪。”
我:“那我对你说道歉,然后捅你一刀行不行!”
李苍穹:“不行呢。”
能和顾遇水做朋友的,应该不是什么小白花。与其想着顾遇水是个好货,不如想着这俩是一丘之貉!
知道有些欺负人,李苍穹又道了歉,和我一起蹲下来捡东西,不过他把两瓶毒|药拿走,丢回给了顾遇水。
但是顾遇水又丢回给我了,说道:“想要就送你了。”
我和李苍穹:“……”
所以刚刚倒我白倒了是吧!
把这些零碎重新收拾好,比起对李苍穹的失望,我更多的是对顾遇水的鄙视。
不过他就这德行,所以没啥好生气的,气坏身体还是我倒霉。
同样的,似乎李苍穹也习惯朋友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了,也不怪罪他说一出是一出。
“李公子,你怎么还带面具。”从他手里接过最后一枚铜板,我问道。
“哦,差点忘了。”
他憨憨一笑,将系在脑后的绑带松开,掀开自己的白色面具。
遮掩下的脸让人眼前一亮,少年有一双很深情的小鹿眼眸,配着墨黑的剑眉,鼻若悬胆,红润的唇微微扬起,颊边显出无害的酒窝。
很鲜活,又气血充足的一张脸蛋!
这俊美健康的容颜,一下击中我的心坎,和邪里邪气的顾遇水相比,作为朋友的李苍穹显得过分纯良。
有道是歹竹出好笋,顾遇水这货的朋友,这么高质量也不是不可以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三角形就是最稳定的【捉虫……
这怎么不算一见钟情的颜值!
可恶, 李苍穹这张脸长在我癖好上了,或许他没有顾遇水那样容貌昳丽,可这份天然的纯良和柔软会疼人的琥珀色眼睛, 实属难得。
我出神地凝视他的脸,被现实摧残得稀巴烂的少女心又死灰复燃。
“砰。”
一个雪球毫不留情地砸到李苍穹的脸上,他没挡也没躲, 只是无奈地看向丢球的顾遇水。
“阿水,你做什么。”
毫无歉意的顾遇水:“手滑。”
该不会刚才是想丢我一脸, 结果丢到了李苍穹, 这该死的怎么不脚滑飞出宇宙呢。
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视奸李苍穹, 我转开目光,去清点两匹马身上的包袱,有了这些用品,在这山上过两天是没问题的。
虽说一路过来多灾多难, 日子苦了点,不过一直受伤的人都是顾遇水,我反倒没什么大问题。
眼下李苍穹去询问顾遇水的身体状况, 我很有眼力见,没打扰他俩朋友叙旧。
清点了装备后,我看看周围的环境, 转身准备走。
顾遇水发问:“柳逢山,去哪。”
“我想去附近找点枯枝生火。”
“别一条狗瞎跑, 被影子楼的杀手抓住, 这次可没有穹哥帮了。”
“……”
他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去捡干树枝了。
可是没有火,这大冬天的怎么过!难不成三个人像肉夹馍那样互相抱着取暖,那我也太赚了。
“我和柳姑娘去找柴火, 你在这休息?”
关键时刻很靠谱的李苍穹打算和我一块去,这样我的安全感不就来了。
顾遇水微笑:“那我也去。”
你一个伤患来凑什么热闹,我当然不敢拒绝,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苍穹的身上。
我用眼神给李苍穹打信号,他根本没领会到我的意思,反倒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演变成了三个人带着两匹马一起去找干树枝,有毒啊!这么大规模地行动,生怕杀手组织找不到我们?
我负责给骑在马上的顾遇水牵马,真正在找柴火的是李苍穹和黑马,找到的干树枝用树藤一捆丢在马背上。
“扑簌簌——”
刚路过一棵树下,树干上的积雪全部落下来,摇晃树枝的顾遇水指着我的满头白雪哈哈笑。逆来顺受的我只是在内心竖中指,表面还是很平和。
“少爷你能不能别玩了,你看李公子都找了多少柴了。”
“他有本事,我无赖惯了,不干正事。”
“……阿嚏。”
雪渣跑进鼻孔,我打了个喷嚏。
“手伸过来。”坐在马上的顾遇水命令道。
我左手揉着冻红的鼻头,将右手朝上伸过去。他冰凉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竟是在给我把脉。
“怎么了,领导。”
“看你是不是冻着了。”
“你只要不再欺负我,把雪弄我头顶上,多半是不会冻着的。”
“……”
感冒是没有的,毕竟这深厚的内功从内到外地护住了我的身体,没有像穿越前那样脆皮。
在林子转半圈,权当是牵马给顾遇水散心了,所有的燃料都是李苍穹找到的。
回到山洞,李苍穹先进去生火,我将马拴在树根上,对着上面的人说。
“老大,下马了。”
顾遇水对着我伸手,这不就是要抱着下马的意思。之前抱他下马,是因为只有我使唤,现在明显有个更好用的。
我连忙说道:“你等着,我叫李公子抱你,一定不会让你下半截掉地上!”
顾遇水啧了一声,利落地从马背上滑下来,然后揪着我的脸一顿捏。
有了火,可算是舒坦了。
我和李苍穹把干草整理了,各自脱下外袍,搭在顾遇水的身上,将他护得严严实实,谁让他是伤患。
不过这家伙也没闲着,很自然地对着我俩下命令。
“柳逢山,用心法运功半个时辰。穹哥,包袱里有干粮,拿出来烤一烤。”
我是老老实实照办,但为什么李苍穹也这么听话。难不成这两人不仅仅是朋友,还是从属关系?
我觉得,我需要多多了解李苍穹。优质的男孩子就是黄金,不早点预定,早就被抢走啦!
如果我再也回不去家里,留在这个世界上,找个优秀对象也不错啊。
半个时辰的内功调理,让我四肢百骸都很舒展暖和。盘腿打坐的我睁开眼,看到李苍穹将热好的牛肉块和饼子递给顾遇水。
“柳姑娘,这是你的。”
还没来得及羡慕顾遇水这待遇,李苍穹又递给我一份。
仓鼠得到了食物,于是开始大吃特吃。
一口下去,我咬了满嘴烤糊的地方,牙都黑了,然后我听到顾遇水的笑声。
“怎么了柳姑娘,你牙黑了。”李苍穹一脸纯真地问,看起来不像是在恶搞。
我就着火光查看饼子,原来他把饼的背面烤糊了,黑漆漆的一大块,指甲剐一下,指缝里都是黑渣。
吃了满嘴黑,我用水囊漱口吐出去,重新回到火堆前,顾遇水和李苍穹都没吃饼子,而是将饼翻转。
不是我被针对,而是所有被李苍穹烤过的饼子都有一面糊了,甚至那块牛肉都焦了几分。
顾遇水看似帮忙地说道:“狗别挑剔。穹哥厨艺不好,随便吃点。”
只是让他加热一下,怎么就能糊成这熊样!这根本不需要什么厨艺吧。
李苍穹有点腼腆地承认,“这么多年,我还是不太会做这些,我把糊的那一面撕掉,你俩等等。”
不会厨艺,在我这里是扣分项,可是他认错态度又很好,我立即原谅他了。
“李公子没事的,人无完人,我自己把烤糊的地方弄掉就是。”
“柳姑娘真好养活呢。”
“……”你这话我就当是夸奖了!
李苍穹撕开了糊的,饼子变得坑坑洼洼,至少能吃了,他把饼递给了顾遇水,后者挑挑拣拣地撕着吃。
总是很对得起粮食的我很快就把自己这份吃光,可是我没吃饱。刚把嘴边的饼渣也吃掉,就听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吃不下,赏你了。”
“柳姑娘,我的分你一半。”
“呃,你们都不饿吗?” 我抬头,看看左边的顾遇水,又看看右边的李苍穹。
“只有你像饿死鬼投胎。”
“我确实不太饿。”
顾遇水你能不能学学你穹哥好好说人话!
怎么有种眼前要出现支线选择的既视感,如此能吃的我,当然是全都要啦。
“谢谢谢谢,感恩,孩子正在养膘过冬。”
我笑着先从顾遇水的手上拿走他不想吃的,又从李苍穹那里分了半块,虽然这一顿烤得手法真的不怎么好,但总比饿着强多了。
没想到恶鬼顾遇水厨艺顶级,一脸贤夫纯良的李苍穹烤个饼子都能糊,上天真是公平的。
吃饱喝足后,我巡视一圈,发现顾遇水那边最好躺。因为干草和外套都在他那边,可我要是挤过去,肯定会被他当成枕头的。
小恶鬼已经耷拉着眼皮,看着困倦了,而李苍穹神采奕奕的,火苗在他眼底晃动,为这张俊脸增添一抹暖色。
他真帅。
思索再三,我挪到了李苍穹旁边,他只是看着我靠近,嘴角带着笑,并没有问我为什么靠过去。
“李公子,你是做什么的?”我闲话家常一样拉开话题。
“一个管闲事的江湖混子吧。”
一般这么谦虚的应该都是高手,看他之前一人对战两个杀手都能打赢,还能面不改色地混入杀手组织里,更别说和顾遇水又是朋友。
不管他背景硬不硬,本身的能力一定是很强的。
他说以顾遇水的为人,不会带没用的东西在身边,我反过来也可以猜,那家伙的朋友不可能是个单纯的混子,必有过人之处。
“柳姑娘呢,什么时候跟着阿水的?”
“今年秋天吧。”
我俩默契地没有提我想要换主人的事,毕竟当事人就在这里,李苍穹也不想让我为难,心照不宣地让这件事随风去了。
我又问道:“那你和老大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年前。”
“十年前……他才九岁吧,等等,李公子多大?”
“二十。”
“李公子也挺小的,不过看你的样子,确实年岁不大。”
“柳姑娘多大。”
“二十四。”
“倒是看不出比我大,像小妹妹。”
这个家伙,不要天然撩啊!你是不是想和我谈恋爱!
“你们这里是不是二十四的女孩子都成亲了?”
“大部分是这样,我娘就是你这个年纪和我爹成亲的。”
没想到还能听到一嘴父母爱情,不过他并没有多说长辈,而是把话题拉回到顾遇水这里。
“我十岁那年走江湖,中毒掉下洞窟,是在山中采药的阿水救了我。他照顾了我半年,我才伤好。”
这是什么男女主的剧本,既然是李苍穹说的,这段过往应该是真的。
“不仅是从小的交情,还被他救过命,难怪你这么护他。”
“柳姑娘不也很照顾阿水么。”
“她是有把柄在我手上才装乖的,怎么会像穹哥这般真心待我。”
我还没答话,某个假寐的人就不紧不慢地插话了。这个狗东西,他自己说和李苍穹关系普通,结果相识十年,真是一句话都信不得。
李苍穹:“什么把柄?”
我不敢说,因为不确定顾遇水要不要隐瞒,但他自己讲出来了。
“清流老太婆你知道吧,她的明月神功全在柳逢山身上。”
嘁,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给李苍穹讲,还说不是好朋友。
听到这里,李苍穹很是诧异地打量我,“柳姑娘如此深藏不露。”
我:“……我想露露不出啊,不太会使这身内功。”
李苍穹:“这就说得通阿水为什么带着你了,就算被围杀,也要保全你的命。”
“李公子,你认不认识什么人,能把内功吸走又转移之类的?”
“北海好像真有这样的高手,但都是五十年前了,不知道那位前辈还活着没有,武学有没有失传。”
讲了等于没讲,还是先过好眼下的日子吧。
“少爷,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
我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旁边的李苍穹忍俊不禁地撇过头。
“穹哥,为什么在影子楼冒充杀手。”不理睬我的表忠心,顾遇水询问。
“青阳派掌门说小女儿被影子楼的九人阵拐走了,我正好在他家做客,他拜托我去找女儿。”
顾遇水:“你就是热心肠,找到了吗。”
“找到了,并不是被拐走,是心甘情愿跟九人阵最小的杀手离开的。”
是名门正派后代和杀手私奔耶,狗血小说就在身边,我竖起耳朵听。
“你没强行把刘掌门的女儿带回去么。”
“这怎么带,感觉拆散姻缘不太好,我已飞鸽传书向刘掌门交代事情了。”
“呵,他要被气死了,你还不如说他女儿死了呢。”
三言两语就把私奔给说完,细节什么的更是没有,我索然无味地抱着膝盖发呆。
“那么,你又为什么代替了九人阵里老九的位置。”
“还是刘掌门女儿的事,一开始以为她是被拐走。我找到老九比试,将他重伤,谁知是两情相悦。恰好来了影子楼的密信,召集九人阵来杀你,担心你出事,我就这么顶替上了。”
原来是姻缘巧合促成这一切的,顾遇水并没有质疑李苍穹的话,可我听得一头雾水。
我举起手,“我有问题。”
顾遇水:“狗不准说话。”
信不信我把烧红的柴塞你裤|裆里烤小鸟!
李苍穹:“柳姑娘请问。”
“杀手这么好冒充,那个影子楼也太容易忽悠了吧。都不检查一下吗?”
“九人阵平时不在组织里,都有第二个身份,有大事被召集才会一起出动。我冒充老九来执行任务,假装嗓子不好就行,他的招式和阵法看了两遍就会了。”
作为一个习武半年的人,我听完这段话,只有一个感想。
这家伙是个武学奇才,至少对别人的招式看几遍就能模仿,虽然是个烤饼子都烤不好的家伙,但天赋点点在了武学上。
心中又开始对李苍穹燃起了希望,我好奇地问道:“敢问李公子和我家老大比试,你俩谁更厉害?”
李苍穹想了想,“正常情况下是我。”
哇!我喜欢这个答案,可是李苍穹和顾遇水是朋友啊,十年的情谊,怎么会帮助我一个外人逃跑。
手拿万人迷剧本就可以让这俩疯狂爱上我,然后斗个你死我活,但我明显拿的是牛马剧本,和时下大热的潮流一点不搭边。
我指着绑在少年手臂上的链子,“你的兵器就是锁链吗?”
李苍穹:“不是,这是九星索命阵需要的玄铁锁链。还挺好用。”
我:“那你的常用兵器是什么?”
“剑,不过去年我的长恨剑被圣女斩断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说到这里,李苍穹看了一眼顾遇水的方向。
“圣女?该不会是魔教圣女?”
“是她,你知道?”
“当然知道,她要抓我家老大当男宠!”
“……”
此话一出,李苍穹瞳孔地震,顾遇水叹口气,“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穹哥不用在意这些小事。”
李苍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说来,你俩这情况是怎么回事?阿水怎么会被影子楼盯上?”
顾遇水打个哈欠,事不关己地说:“恨我的人太多,我也不知道谁雇了影子楼铲除我。”
“这附近的大城就是乐城,你们从那里过来,不应该被伏击。”
我茫然:“为什么从乐城过来,就不会被埋伏?”
李苍穹:“因为乐城是阿水……”
“咳咳。”顾遇水假咳一声,阻止了对方继续说。
被这么一提醒,李苍穹就不说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我什么都不懂,现在还要对我隐瞒消息,这群天杀的谜语人!
乐城这个地方,是不是和顾遇水有什么关系!
李苍穹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你俩接下来去哪?”
顾遇水:“去毒障山找炼毒的材料。”
李苍穹:“说到炼毒,武林盟出了你的追杀令,应该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
“知道给我添麻烦了,你们就不能再用点心,快点找到那个冒名的。”
你们?李苍穹是武林盟的一员吗?
李苍穹笑笑:“在找了,很用心地在找了。”
两人的对话听得我一知半解,我也有点打瞌睡了。看一眼身旁坐姿端正的少年,再看看没骨头一样瘫着的顾遇水。
感觉李苍穹的肩膀很宽,很适合当枕头让我靠上去。
不过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李公子,哎嘿嘿。”
“嗯?”
“你接下来有什么事做吗?”
“柳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求你啦,陪我们一起去毒障山吧!”
同行是我提出来的,顾遇水可能没这个意思,但他并没有打断我的央求。
“李公子和我家少爷关系这么好,你现在又没别的事,他又受着伤,我又不可靠,你陪我们一起去毒障山吧!”
拉拢一个强力外援,至少路上再遇到追杀,安全系数会提升很多。
李苍穹避开我热切的目光,有些为难,“这,你得看阿水的意思。”
顾遇水幽幽说道:“狗就是狗,对谁都摇尾巴。”
李苍穹:“阿水,不要总这样羞辱柳姑娘。”
“没关系!汪汪汪,我就是最可爱的狗,少爷你就让李公子加入吧,这样我俩都安全些!”
舔,我是专业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我扑到顾遇水面前,抱着他的小腿祈求。开玩笑,这一路要命的事这么多,我不能放过免费劳动力的加入。
顾遇水审视着我的表情,指尖拂过我的刘海,让我的额头完全露出来,然后给了我一个脑瓜崩。
“哎哟——”被弹得脑瓜子嗡嗡响。
就算被刁难,我也不会放弃,牢牢抱大腿不松手,“求你啦,组队吧,三人小队!三角形就是最稳定的!二人转没有未来的!”
顾遇水被我念得烦,一根根扒开我揪着他裤腿的手。一旁的李苍穹将自己代入观众,开始乐呵呵看戏。
最终,顾遇水答应了。
“穹哥,你看到了,家犬实在不舍你。你就帮帮忙吧。”
“好啊,我也很久没去毒障山了,听闻那里有条百年大蟒现世,吃了几个进山的樵夫。过去看看能不能为民除害。”
李公子倒是可以先把你的阿水给铲了,这就是为民除害了。
既然顾遇水同意了同行,我也就不缠他了,目的达成准备撤。
某人的胳膊横过腰间,将我箍进怀里,我的肠子都差点被他勒出来。
顾遇水贴在我耳边,阴森地开口,“怎么不抱大腿了。”
“怕你不舒服,不抱了。”
“舒服得很,你抱啊。”
“……”
我飞快地摇头,像条死鱼那样在他怀里挣扎。尝试着对李苍穹发出眼神求救信号,对方假装看洞外的夜色。
喂!李少侠!不要在这个时候装聋作哑啊!
为我伸张一下正义如何!与其去毒障山杀蟒蛇,不如把缠着我的这条解决了怎么样?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拳王抓住了无辜的我,并发……
我做了一个美梦, 我穿越回去了,并且养了一条叫顾遇水的黄色土狗。
我让顾狗往西,它不敢往东。一到了饭点, 它就会叼着自己的狗碗跑来我面前乞讨,使劲浑身解数对我谄媚,尾巴摇得如螺旋桨一样。
高兴了我就赏它几块肉, 不高兴了,我就关它小黑屋, 饿它几顿。
这可太爽了。
只是, 梦终究有醒的时刻。
谁能想到早上被迫做了个冰雪面膜的刺激, 被顾遇水用雪糊脸,我吱哇乱叫地爬起来。
昨晚被他这么箍着,因为太暖和,我居然就缩在他怀里睡着。现在顾遇水嫌弃地踹开我, “你晚上淫|笑什么呢?还叫我的名字。”
当然是在梦里看作为土狗的你打滚撒泼了,还能是什么?
实话是不能讲的,所以我说:“我有叫老大的名字吗?不可能,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帮你回忆一下?”
“这能回忆什么?难道……我说梦话了。”
有时候压抑紧张了,确实在睡觉时会说梦话。这会儿我局促地看着顾遇水,是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我装糊涂道:“狗的梦话, 应该也只是汪汪汪吧?”
“你说,顾遇水, 叫大声点。”
“……”
“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梦了什么。”
“一定要说吗。”
“你可以不说, 但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
环顾一圈,想找场外嘉宾救一下,却压根没见到第三位小伙伴。
我问道:“李公子呢?”
顾遇水面不改色地说:“昨夜被老虎叼走了,别岔开话题。”
“是你想听的, 我说实话你不准下药闹我!”
“看我心情。”
我横竖不管了,挺着腰板说道:“我梦到我回家啦,家里养了一条叫顾遇水的可爱小土狗。我一定是回去了,太思念老大了,所以才会养一条叫你名字的狗啊。我要是说了叫大声点的梦话,肯定也是在逗狗!”
顾遇水扬起唇角轻轻一笑,我生死难料。刚转身想跑,就被他拎住后领子,将我提出洞口。
厚厚的雪地上只有几行脚印,是我们昨天留下的。
被顾遇水丢在雪地上,他团起一个大雪球就往我身上埋。腰部被压住,我翻滚不得,像是一个大乌龟,背上隆起巨大的雪团子。
四肢扑腾着,我双手抓着雪团朝他身上扔,少年身形一晃,轻松躲开,将我背上的雪球夯实。
随后,他一撩衣袍,跨坐在我的背上,“骑乌龟咯~”
他的重量加上雪团,将我整个人都往下压,就没有人能拴住这疯狗吗!
“刚醒就这么精神,打雪仗?”
一声清越的少年嗓音响起,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望着来人。
白茫茫雪地中,着黑衣的少年长身玉立,似这天地间点睛一笔。
那位在顾遇水的口中被老虎叼走的李苍穹捧着一堆黄橙橙的柑橘回来,站在旁边看我俩。
“这哪里是打雪仗,是单方面欺负人!李公子你不管管他吗!”我指着背上的狗东西。
“早上活动活动筋骨,的确对身体好,玩完了就一起吃橘子吧。”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
拉偏架也没见你这样的!我干脆装死地整张脸埋进雪里不动弹了,因为越挣扎,顾遇水就会觉得越好玩。
发现我挺尸了,顾遇水可算觉得没意思了。
他一脚将我背上坐实的雪团踹开,我诈尸一样气喘呼呼地从雪地爬起来,脸都冻红了。
生怕慢了又被他栽进雪地里当种子,我快步跑回山洞烤火,想把浸湿的外衣烘烤干。
由于我先跑进洞,两位少年在后面有说有笑的,他俩弯腰进入山洞,碎雪从他们的头、肩落下。我抬头看一眼,头一次体会到蓬荜生辉这个词的含义。
要是没有危险性的话,把这俩当作观赏性的家具放在家里也挺好。
“运气真好,这山里有柑橘。”
眉眼弯弯的李苍穹给我们分发小柑橘,像是幼儿园的老师一样。
我得到好几颗,掰开一个个头大点儿的,溅出来的汁水混合着清甜的香气。
舔舔嘴角,我丢了一块果肉进嘴里,柑橘还是烤一烤更暖和,现在有点冰牙齿。
顾遇水没动自己的柑橘,看他这死样子,就知道是在等我剥。
挑了一颗大的,我剥开外皮,给他喂到嘴边。
顾遇水张嘴,然后把我的手指一起咬了一口,我差点跳起来,“痛痛痛!咬我手了!”
从他齿缝中救出我的手指,食指上的皮肤凹陷下去,这明显是他的牙印。
狗咬吕洞宾,喂他吃的还咬我!
他假仁假义地望向我,“我看花眼了,狗爪子没事吧?”
这家伙绝对故意的,我愤愤不平地把剩下的橘子往自己嘴里塞。
这边的小打小闹根本引不起李苍穹的注意,他是个偏心眼的,绝不端水。
和他告状顾遇水,那一定是我脑子进水。
李苍穹做饭不行,但是简单地整理还是可以的,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两匹马的行李,他抱来大雪球把篝火灭掉。
他说道:“今天下山。”
我立即举手拥护:“听李公子的!”
昨天逃亡的时候就已经翻过山了,后半程基本都是他背着我过来的,想到美好的回忆,我还觉得有点甜呢。
初次邂逅还是挺好的,再加上他的颜值深得朕心,对李苍穹带着一些天然好感,不过分吧。
昨天要是换成和顾遇水逃亡,我不给那小子当马骑就不错了。
此刻,顾遇水披着杀手组织的黑袍,袍子上的兜帽将他的脸盖住一大半,只能看到他漂亮的唇形和垂落的黑卷发。
他对于下山的事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走到我身后。这人脚步很轻,等我察觉他绕后时,已经被他拎住腰带。
作为一个伤患,他有时候无法下马、无法吃东西,但却能随便举起一百多斤的我,薛定谔的受伤。
“哦哦哦——”
手臂一抛,我就顺着这股力道飞上黑马的背上。惊吓中,我牢牢抓住马鞍,下一瞬,他也飞身上马,将我给圈住。
看我俩上马后,李苍穹也上了小红马,我们向着平缓一些的下坡路出发。
我还有点惊讶,“原来我也上马啊。”
顾遇水将下巴抵在我脑袋上,“怎么,想和穹哥共乘一匹?”
“也没有,我以为两匹马三个人,你会让我跟在马屁股后面跑。”
“……”他笑道,“也是,你现在下去跑吧。”
“别别别!我最喜欢和老大一起骑马了!让我们红尘作伴~策马奔腾!”
再这么下去就要唱出歌词来了。
下山的途中,我还总担心会遇到影子楼的杀手,但这两位是一点不担心。看来之前一战是彻底打赢了,不然杀手们不会撤退的。
看着在前面开路的李苍穹,我问道:“李公子,打赢这些杀手,还会被寻仇吗?”
“这一单失利了,按照影子楼的做法,算是废单了,他们也不想折损人员,退了定金下次估计不会来了。”
原来是一次性的买卖,没有售后服务,一击不中,就干脆摆烂不要这单,完全是生意人的做法。
我笑呵呵地对顾遇水说,“恭喜啊老大,影子楼大概不会找麻烦了。”
李苍穹惋惜:“可是没能弄明白,是谁雇佣的影子楼,背后的人也许会再想办法的。”
顾遇水:“江湖不就是这样,你杀我我杀你。”
我:“听起来真凄凉。”
李苍穹灿烂一笑:“也是有好事的,能结交知心好友,踏遍万里山河,和我和柳姑娘的相遇不值得吗。”
说得还挺浪漫的,忽略现实原因,我都有点感动了。
顾遇水没有接话,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哼,我又不在意。
又行进一段路,我看到地上多了好几排动物的脚印。这么大的脚掌印,首先想到狮虎豹。
“前面好像有老虎。”我勒住马,作为现代人害怕野兽是刻在骨子里的。
顾遇水将我抓着缰绳的手一起握住,不在意地轻呼一声,“驾。”
“有老虎啊老大!”
“看见了,别狗叫。”
“……”
比起我的怂,这两个都不在意,李苍穹更是笑道:“猎了老虎还能剥虎皮做些防寒的衣物。”
我:“……”难怪你俩是朋友呢。
笑眯眯的李苍穹这话说出口后,不知道这些猛兽是不是精通人语,一个个都没敢出现了。
就算在行进过程中真切地听到了虎啸,这些大猛兽都没在眼前晃过。
我们就这么一路安全下山,向着下一座小城。
风雪一时大一时小,一开始我还会拿出地图瞧瞧,后来发现距离毒障山实在太远了,而这些不出名的乡野小路也不在图面上,也就放弃了看图。
下午,我们在林间路上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客栈。
一直赶路却毫无疲惫感的李苍穹看了眼这地,但没有想歇息的意思。
真羡慕他啊,大家都赶路,凭什么他还越赶越精神,脸蛋红红的,一派气血足的样子。
反观我和顾遇水,我有种晕车的憔悴,他也有病美人的破碎感。
李苍穹:“时间还早,是继续走,还是今日就在这歇息了?”
我是没有决策权的,所以眼巴巴地扭头看顾遇水。
他的选择是——休息。
有眼力见的店家已经冲出大门来迎接我们,殷勤地给我们牵马引路,生怕到门口的生意给弄丢。
“哎哟~客官里面请,在这住一晚是对的,下一个城还有三百里!这晚上雪又会下大,不好走的。后面直到进城,都没店家了!”
嘴巴如机关枪一样,老板说个不停,又说道:“我这土鸡土鸭还有山猪都是自己养的,很好吃。刚刚有个客人还一口气吃了三个猪蹄呢!”
果然会说话的就是生意好,听得我都心动了。
“客人是三间房呢,还是两间?”老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像个大型招财猫。
我想着省钱,说道:“两间。”
此话一出,两个少年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顾遇水:“你是打算和谁睡?”
我:“当然是你们两个男的一间房,我一个人一间啊。”
李苍穹:“阿水伤着,单独一间最好。”
我惊讶,腼腆道:“难道我和李公子睡吗?这多不好。那啥,你有情人吗?是单身吗?介意挤一挤不?”
看我巧妙地套取他的个人情报!
李苍穹哑然片刻,没有马上回应。顾遇水却捏住我的耳朵,“为什么只有两间房可以选,你是老板吗?”
我立即滑跪:“对不起大哥!我只是想着省点钱!你爱住几间就几间,你左腿放一个房间,右腿放一个房间都可以!”
所以还是要了三间房,谁也不挤谁。
两匹马被安排去马厩喂草料,我们三进了客栈。这小地方也就二层楼,一楼还有几个老百姓在吃饭。
顾遇水落座,小二拿来茶水,还不等倒茶,又被别的客人叫走。我马上起身给他斟茶,又把另一杯推给李苍穹。
回头看向柜台上悬挂的菜牌,我报菜名一样念出来,很狗腿地笑道:“老大,李公子,点什么菜?”
“随你。”
他俩倒是异口同声了,我估摸着三个人六个菜是可以的,只不过我胃口大,出于私心点了七菜一汤,其中一道菜就是红焖肘子。
顾遇水拍桌子:“为什么不给我叫酒。”
你是村口的老大爷吗,一顿下饭酒没有就饿得慌?
“不行的领导,你还受着伤。”不过他倒是提醒我了,这家伙受伤不能喝,又不代表李苍穹不能,于是我又看向右手边的人,“李公子喝酒吗?”
李苍穹谦虚道:“不胜酒力。”
我:“酒量不好,所以不太想喝?”
他点点头,像个乖乖仔。我被他脸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勾了一下,也跟着他傻笑,嘀咕道:“不喝酒挺好的,酒有什么好喝的,烟酒不沾才是好男人。”
顾遇水冷声:“什么?”
我:“没没没!会喝酒的老大豪气干云,侠肝义胆,一口气能喝千斤,牛都没你能喝!”
顾遇水:“……”
李苍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又在看戏偷笑!
客栈小,就一个小二来回穿梭端茶上菜。我看了一圈,逮着他问,“你们这里的肘子真的很好吃吗?”
小二拍着胸口:“十里八乡最好吃的!”
这附近除了你们家也没有别的店铺啊哥!
我质疑道:“你老板还说有个客人吃了三份肘子,我怎么没见?”
小二指着楼上紧闭的房门,“你们一来,人家就上楼歇息去了,不骗你,要是不好吃,这肘子我出钱买!”
也是个实在人,都这么担保了,同是牛马,我怎么可能为难小二哥。
我笑一笑:“没事没事,不好吃我也付钱,你忙去吧。”
顾遇水看我这态度,讽刺道:“你倒是会装好人,不好吃就掀了这客栈啊。”
我:“倒也不必。”
顾遇水:“呵呵。”
“我本来就很善嘛,都是打工的,有什么好互相为难的。”对于这恶鬼是不用抱希望的,他哪会同情牛马。
等了两刻钟,小菜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只有红焖肘子等得久了些。只是肘子被端上桌那一刻,闻到这带劲的肉香,我就知道等得值得。
小二用匕首将肘子剔骨切开,我馋得口水要流下来,赶紧夹起连皮带肉的一大块放入米饭上,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顾遇水,仿佛在孝敬祖宗。
“老大先吃!”
“你口水都滴进去了,自己吃。”
“哪有!你不要污蔑我。”
“既然阿水不吃,你给我吧。”
推辞的顾遇水又把那一碗勾回去了,真是狗东西,抢着吃才香是吧,下次就该给狗粮。
一顿大吃特吃,我又人生圆满了。
吃饱了就想躺平,我看顾遇水和李苍穹聊天,就很自觉地说道。
“你俩慢慢聊,我上楼去了。”
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推开房门,我想着先睡一觉,等到夜里醒了再洗漱,一道黑影却从床铺那边出现。
真是眨眼就有新变化,当我看清来人时,眼睛都瞪大了。对方出手很快,瞬间点了我的哑穴,喉咙一紧,失去发声的能力。
但我冷静下来后,马上觉得这是个摆脱顾遇水的机会。因为藏在我房里等着绑架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拳王肖问鼎。
好歹是江湖拳王,怎么躲我这里偷袭,真不要面子了。
“出此下策实属无奈,还望姑娘谅解。”
我已经谅解了,你现在带我跑路吧,落在他手上,肯定没有生命危险,他和顾遇水有私仇,和我又没有。
瞪大眼睛,我想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投靠之心,奈何对方全方位屏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那孽畜的毒着实厉害,我用了三天才逼出毒素。这一耽误,找了这么久,多方打听才走到这里。”
“老天怜见,让我在此处碰到了他。”
该不会这哥们就是刚刚吃了三个肘子的人吧,我看到他齿缝上的肉丝了,肖问鼎应该是看到我们进客栈住宿,所以马上上楼躲藏。
“我肖问鼎男子汉大丈夫,本是不屑于做这等绑架之事,可顾遇水实在狡猾,更没想到‘折柳少侠’居然和你们一道。”
“这孽障惯会蛊惑人心,少侠是个热心肠,定是被你们蒙骗了。”
折柳少侠哪位?排除我和顾遇水,只能是李苍穹了吧,这是他在江湖上的绰号?
肖问鼎碎碎念了一波,最终做出决定,在我的房间留下一张纸条,然后扛着我跳窗离开。
绑架我的整个过程丝滑无比,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被他扛在肩上,这人连交通工具都没有,纯靠轻功赶路的,是个硬汉。
一口气带着我飞奔数十里地,顶着夜里变大的风雪,肖问鼎把我带到鸟不拉屎的荒野,这里立着一块界碑,还有一座石亭,上面写着:流云亭。
他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将我给轻轻放在亭里的石板地上。
我没学过怎么用内功冲开穴道,全身也就眼珠子能动,就这么干瞪眼看着他。
可能是从我迫切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什么,肖问鼎说道:“你是想说话?”
我眼珠子上下转,代替点头的意思。
想着我现在跑不掉,也不用那么警惕了,肖问鼎解开我的穴道。
我轻咳两声,找回自己的声音,“肖大侠,你牙齿缝上有肉丝。”
肖问鼎:“……”
一瞬间,这个熟男露出了窘迫的神色,面皮抽搐地背过身。等到他再转过身时,那条显眼的肉丝已经不见。
于是我终于能够专心地进入正题,询问道:“肖大侠,敢问你把我绑过来是打算?”
肖问鼎:“让顾遇水前来约战,并且制约他逃跑,我要和他堂堂正正地对决。”
“其实我和顾遇水不是那种,他会为了我赴约的关系。你绑架李苍穹的效果可能更好。”
肖问鼎:“休要花言巧语。”
我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说,可这些人都默认我和顾遇水是捆绑的,人心又隔肚皮,不相信我也是正常。
搞不好也是跑不掉的,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调整了心态,我从怀里摸出那包一直藏着的果脯。
“吃吗?肖大侠。”我把手里的话梅递过去。
肖问鼎看了我几秒,拿过去塞嘴里了,他忽然爹味十足地说道:“小姑娘,你看着和顾遇水那妖孽也不是一路人,就别跟着他作乱了。”
我做了什么孽吗!而且我是自愿的吗!我也很无辜啊!但说这个有用么,还不是要用我来钓大鱼。
“肖大侠,我想问问,你和顾遇水究竟有什么过节。他害死你女儿了?”
“哎……”男人一声长叹。
已经摆好倾听的架势,我怂恿道:“长夜漫漫,不聊聊天怎么过啊,你说我听!”
“我女儿的双手被他废了。”
“废?意思是双手没了,但是还活着。”
“纵然还活着,没了双手,怎好嫁人!谁愿意娶双手残废的女子!”
“啊?”
肖问鼎打开了话匣子,忽然父爱爆棚。
“他蛊惑我女儿用毒练功,以至于被反噬废掉双臂,这口气我非要出不可!”
我进一步追问:“所以手臂也没断,就是不好使了?”
他泄愤地一拳轰打在雪地上,猛然炸响,我看到积雪飞扬,气浪掀开我的衣袍,狂风吹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这刚强的一拳砸人身上,肯定比胸口碎大石还要惊悚。
“我虽是当今武林第一神拳,但这身绝学到我这辈就算断绝了!我命中无子,也没指望女儿学拳法,她只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
我弱弱地举手,顺着他的话问,“你没儿子吗?”
“如果我有儿子,那自然一切都不同。”
“你和夫人只生了一个?”
“娘子早年走江湖伤了身体,只得一女儿,此后再无孕育可能。”肖问鼎的语气里有着心酸,又带着认命的无奈。
我有些明白了,虽然重男轻女,觉得绝学只能传男不传女,但丈夫的本分还是做到了,没有为了生儿子到处播种。
“肖大侠,你女儿多大了?”
“今年十一,两年前双手废掉的。”
顾遇水抓人家小学生试毒啊!算了,他没有道德的,婴儿都抢。
“姑娘你放心,我只是用你来逼顾遇水赴约,我要和他堂堂正正比试一番。他来了,我就放你。”
可能和我聊得还挺投缘,肖问鼎安抚性地说了一嘴。我也没受到什么虐待,还吃了瓜,就算扯平吧。
“我也不知道顾遇水来不来,那我就在这待着吧。”
“他不来,两天后我放你走。”
我怀疑道:“你在纸条里怎么写的?”
肖问鼎坚毅的表情露出几分尴尬,“想要救回自己女人,赴约四十里外流云亭,否则替你收尸。”
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我跳起来指责道:“搞半天你一开始想要我小命啊!”
“没有没有,姑娘莫激动,这只是一种威慑而已。不狠一点,他不会来。”
“我觉得你把我红烧了,他都不会来。”
“……不至于吧。”
“万一他真没来呢?”
“我说过了,两天后就放你走。”
“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等两天?吃喝拉撒怎么办啊大侠!”
“放心,我不会饿着憋着你的。”
“你说的!那我睡了。”
胡搅蛮缠也都被他化解,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四面漏风的亭子里找个角落窝住,肖问鼎还是正派人士,将自己的大衣脱了给我当被子盖。
我才不客气,拿了就裹着自己缩在角落里休息。原以为今天能在床上睡,结果还是与床无缘。
感慨着自己的命运无常,我刚有点睡意,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一声骏马嘶鸣,在这寂寥的雪夜格外刺耳。
打坐的肖问鼎站起身,目视远方,我翻转个身,只以为是过路的人。
没多久,马蹄声在亭前止住,冷冽又耳熟的声音响起。
“我狗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哦,害羞男孩最好命【捉虫……
我实在不敢相信, 都没等到第二天,大半夜的顾遇水就找过来了。
难道我被绑架后,他有进我房间看过, 发现纸条后,就马上来了?
对于他的出现,我内心深处是感到一丝惊喜的。不过马上就是微妙又复杂的心情。
如果他两天都不来赴约, 按照肖问鼎的为人,应该是一诺千金, 会放我离开的。
这样就等于我自由了, 可以一个人跑掉。
可偏偏在这种时刻, 顾遇水又良心发现来赴约了。算了,不要自我感觉良好,我还有明月神功在体内,他不可能放过我。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我裹着肖问鼎的大衣一脸复杂地看着前方。
不仅仅是顾遇水,就连李苍穹也在,两人的黑发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摒弃掉内心那丁点感动,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肖问鼎一颗心都在前面的少年身上,根本没听到我的叹气。
倒是看到我突然从绑架犯的身后探出头,还一副关系可以的样子, 对面两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苍穹放松地一笑:“你看,肖大侠好歹是正人君子, 不会为难柳姑娘的。”
顾遇水冷着脸:“正人君子不会大晚上的偷狗。”
你不要一本正经的狗啊狗的!刚才有那么一秒的感动都没了!
肖问鼎提气大声道:“姓顾的, 今天就一决高下!还请李少侠莫要插手,这是私人恩怨!”
李苍穹下马退让到一旁,“这样吧,我们点到即止, 毕竟也并非深仇大恨。”
“我女儿的双手都废了!如何让我这个当爹的不恨!”
顾遇水翻白眼:“你女儿想继承你的衣钵,可惜你传男不传女。肖菱儿以为是自己不够天赋,那遇到我了,不就一拍即合,想用毒来逼出自己的潜能。”
肖问鼎破口大骂:“住嘴,你这个妖孽!是你蛊惑她,拿她试毒,以至她双手残废!”
满脸不高兴的顾遇水:“狗咬吕洞宾,懒得和你废话,杀了你算了,再把你妻女都送去地府陪你。”
“小孽畜!看是你的毒厉害,还是我的拳头硬!我先打碎你头盖骨!”
现阶段双方还在嘴炮,一言一语骂得好不激烈。不过上头的一方明显是肖问鼎,脸都涨红了。
肖问鼎顺了口气,还顾忌着自己的正派形象,只说道。
“既然是决斗,我们公平起见。你不用下三滥的阴招放毒,我也不用震雷长拳!”
“谁和你约定了。我不用毒,你怎么不让你婆娘吃饭不用碗筷?”
“……”
顾遇水这句嘲讽差点让我笑出声,憋笑也太痛苦了。
两人都开始剑拔弩张,我不敢站中间劝架,但是有人敢。拂去身上雪,李苍穹挡在两人之间,温和又客气地劝解。
“我说了,点到为止,犯不着抵命。肖大侠心中有气,阿水也是好心做错事,你们比试一番就当撒撒气。”
我怀疑如果这俩不听李苍穹的话,可能就会是三个人的混战,那我这边就是绝佳的观景台。
虽然肖问鼎都要气得螺旋升天了,但还是有一些理智在,卖了李苍穹一个面子,不再咄咄逼人。
顾遇水的目光扫过我,像是确定我没缺胳膊少腿,随即从马背上纵身跃起,对决一触即发。
肖问鼎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劈山一招挥出,竟是把落下的雪花往上倒卷,真气如泄洪般爆出。
避其锋芒,一连后掠数步,顾遇水抡起袖袍,扇起地上积雪挡住对面的视线。
转瞬,小竹筒从袖口滑出,我看到那条拇指长的小蛇如扳指那样环绕在他的拇指处,又想伺机下毒。
两个人身形交错,一个想缠斗,连连发起猛攻,不给对方机会,另一个见招拆招,只想着找机会下毒,好一劳永逸。
不知不觉,李苍穹就走到我身旁了,他问道,“还好吗,柳姑娘?”
我讶异地仰头看他,“我没事,但你就这么过来了?”
李苍穹理所当然道:“肖大侠忙着对付阿水,现在过来最合适了,他没空阻拦。”
我灵机一动:“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卷铺盖跑路了?不用打了。”
李苍穹:“是可以,不过我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肖菱儿的双手,或许能去找药仙谷的药仙试试。”
这是在给我们开辟支线任务吗?
不过我听到了武侠小说里绕不开的人物——神医,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我的身体里还有顾遇水给的毒,每个月要喝他的血才行。这事儿不解决,始终是个麻烦,就像掌中刺一样。
如果找到了神医,不仅可以给肖菱儿救治手臂,说不定也能解开我身体里的毒,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我积极地赞同:“李公子,我支持你的想法!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让他俩别打了?”
“不急,肖大侠还没解气,比完这场,他才能冷静下来听我们说话。”
所以现在就是肖问鼎发脾气狂打顾遇水,现场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要是会出事,李苍穹会出手的。
于是我放心地切换话题:“我听到肖大侠说‘折柳’少侠,为什么李公子的绰号是这个?”
“我十六岁那年,在惊鹿岭折断一枝柳条以此为剑,运气好,打败了三庄九派的用剑年轻人,就这么得了绰号。”
“哇——”我用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
余光瞥见有冷光飞至,我刚要抱头蹲防,眼明手快的李苍穹夹住了两片薄如蝉翼的刀片。
哪里有人打架的时候还要甩暗器伤队友的啊!
我绕到他后面躲起来,“老大肯定是故意射我的!”
李苍穹毫不介意地说:“阿水是不想我俩这么清闲,他却受累打架,警告一下而已。毕竟,他可是为你而来。”
我小声顶嘴:“他是为明月神功来的。再说我被抓来,也是被他连累,算不算替他分摊孽债?”
“有道理哦。”
“李公子你简直是圣人,对他容忍度这么高。朋友这么闯祸,你还能和他做十年友人。”
“我倒觉得柳姑娘包容性更强,怎么磋磨也不生气。”
“你说做狗?我不在乎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在乎虚名就要被名气所累。就像想要成功,就得努力往上爬,自然会很辛苦。”
“看来,我得和你学学这般豁达。”
“我这哪里是豁达,是无能为力也就顺其自然了。”
“如果有能力呢。”
我发出邪恶地狞笑,“哈哈哈,那我就要呼风唤雨,让顾遇水做我的……”
狗字没说出来,在李苍穹面前太放松了,差点暴露了我的心里话!
“做你的?”
“当然是好朋友啦,哈哈。”
“我不信。”
“……求你信。”
怎么能够用一脸纯良的表情说出这么冰冷的陈述句,李苍穹看我垮下脸,又轻快地改口。
“我信,你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哦,我这还有果脯,折柳少侠吃点吧?”
赶紧用吃的堵住他的嘴,和他讲话,有时候会不知不觉地放松警惕性,然后就让我得意忘形了,这不好。
过得一阵,大概十几分钟吧。
我看决斗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但身边有个现成的解说员,于是我又把目光放到李苍穹身上,哦,他真帅。
比起顾遇水微卷的长发,好朋友的他是柔顺的黑长直,高高竖起的马尾,让少年侠客利落的形象深深印入我心。
心思一动,我不由地说道:“现在怎么不算风花雪月呢。”
“这是何意?”李苍穹不明所以,也看向我。
“你看今夜有雪,有风,还有惨淡的月亮,虽然总看不着。”我指着亭外的景色。
李苍穹顺着我的指尖看过去,附和地点头,又问:“确实,但是花呢?”
我把手指对准他,“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人人夸。”
小歌曲就这么丝滑地唱出来了,面前的人呆滞一瞬,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后略显窘迫地转开了目光。
这么几秒钟感觉他切换了好几个状态,最终维持在可以称为害羞的情绪上。
像是观察稀奇动物那样,我伸着脖子看他,李苍穹后仰着退开一步,轻声道:“还是别开我玩笑的好。”
随便调戏少男确实不好,但他这反应有趣啊。一定是顾遇水把我的道德感拉低了。
我好奇地问道:“李公子有情人吗?成家了吗?不过你身上没有那种人夫的气质,我猜你是光棍一个。”
“目前是没有……今后难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身高体重性格身家背景,要找习武的,还是普通人也行?”
“我……咱俩是怎么聊到这里的?”他满脸问号。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显然还没考虑这么周全,爽朗的少年被我弄得不知如何应对。
在其他方面显得稳重的人,在两性问题上并不是很擅长。之前他不会厨艺,都能装得像个老师傅,这会儿却装不成情圣。
嘿嘿,可爱,不愧是颜值戳中我的人。小鹿眼表现出惊慌的时候,格外有趣。
发现我盯着他看,李苍穹想了想,反打一波,“你敢对阿水这样吗?”
我的笑容卡住,“……”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浇灭。
李苍穹:“再这么好奇我的事,我会和他告状哦。”
“……求你不要!”
攻守转换,我马上求饶,再不敢去言语上逗他,这家伙才不是傻白甜,他还会告状,可怕得很!
我俩之间沉默了一阵,我也拉开和他的距离,摆出了心如止水的表情,公事公办地问。
“李公子,你觉得谁会赢。”
“阿水讨不到便宜,但身法难测,肖大侠的拳头是硬,只是碰不到人也没用。”
“所以就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看阿水的小毒蛇能不能发挥了,这场决斗的关键在于先手。谁先下了毒,谁先打中拳。”
“懂了,先发制人是吧。”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装逼。
看我这张高冷脸,左半边脸还被口腔里含着的话梅给顶起。李苍穹很天然地伸出手指戳戳我的腮帮子,我都被他惊到了。
刚刚被我言语弄得不自在的人,却能很自然地戳我脸?
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我的冷酷一秒破功,“李公子,你干嘛?是想给我的脸上戳出和你同款的酒窝吗?”
李苍穹收回手,呆萌道:“抱歉,我只是看你脸鼓鼓的,就戳了一下,见谅。”
就这?说句我可爱怎么样!
我反问道:“你是不是看到青蛙也会去戳一戳,或者看到马蜂窝也会捅一捅。”
“你怎么知道。”他眸光清亮地望着我。
“……”
这么可爱是会被辣手摧花的!
压下心头邪念,我开始盘算正经事,如何才能让顾遇水答应去找药仙。
他本来是打算去毒障山的,不一定会乐意多此一举,尽管这是在替他收拾烂摊子。
又观战了半个时辰,我哈欠连天,裹成毛毛虫缩回角落,“老半天打不完,我睡了,他们打完了你叫我。”
“好。”
没想到这一睡就到天亮,肖问鼎憋屈太久,追着顾遇水打了一个通宵,我被李苍穹叫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斗牛一样的两人。
我问:“谁赢了?”
“胜负没出。”
他看我一眼,指着我头发上翘起来的呆毛。
我整理着自己的发型:“……总不能打个几天几夜吧。”
“高手对决,三天三夜也是常态,不过阿水没这耐性,快结束了。”
顾遇水看着一副随时能被推到的样子,实际上遛了人家一晚上,雪地上砸出几十个雪坑,都是肖问鼎留下的拳头印。
突然,肖问鼎左膝盖一抖,重心不稳地单膝跪地。可他还强撑着,试图站起来继续再战。
将双手拢进袖袍中,顾遇水闲庭信步地走到他面前,奚落道:“猜猜,什么时候中的毒。”
“有什么好猜的,你是有本事,大不了我这条命你拿去!”
“我也可以放了你,从我胯|下钻过去,就饶你一命。”
开始了,顾遇水的羞辱play,别说正义之士,但凡有点尊严的,都会对他恨得牙痒痒。
“我宁可自绝经脉!也不会……”
肖问鼎怒目圆睁,捏起拳头一副要自杀的样子,顾遇水不紧不慢地驾住他的胳膊,“哎~慢着,别急着找死。”
“恶鬼!死也不让!”
“横竖要死,不如死之前,把你的拳法传给我呗。”
“……”肖问鼎愣怔,接着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还觊觎我的家学!”
“你反正传男不传女,生个女儿也不用。我替你安排,你把拳法传给我,然后再死。我委屈点,做个新姑爷新老爹,保管把你妻女养得珠圆玉润,你说如何啊?”
“……”
被顾遇水的无耻给震撼到,快要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肖问鼎颤抖着,只是他一运功,体内就钻心地疼。
“噗——”
气急攻心的他吐出一口黑血,脑门和脖子都涨起条条青筋,目眦欲裂地看着顾遇水。
“无耻狂徒!”
这小恶鬼向来毒舌,我早就领教过,再说下去,真怕他把人气死,不好和妻女交代。
我拉拉李苍穹的衣角,“你不去劝劝?”
“是要去劝的,但是,是你去,不是我。”
“啊?李公子别甩锅啊!”
“可被绑架的是柳姑娘。”
“猜拳吧。”我握着拳头,表情肃穆。
李苍穹抿着唇笑,同意了猜拳,结果我连输三把。
这是我的命,我知道。
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我视死如归地走出亭子,来到两人面前。
才刚走过去,顾遇水就扯走我怀里肖问鼎的大衣丢在雪地上,戳着我的脑门警告。
“谁的皮都要是吧。昨晚睡得舒服吗?和穹哥聊天开心吗?”
这素质三问,好似我罪该万死一样。
我脑袋往后仰,辩驳道:“那我狗毛不够长不够厚,借用一下而已吗。”
顾遇水的厌恶之情很明显,还上脚踩了对方的大衣好几下,这个泄愤的举动就很幼稚,和刚才游刃有余的状态判若两人。
为了不让自己的站位太过危险,免得再次沦为肖问鼎的人质,我特意躲到顾遇水的后面。他看我贴近,虽然嫌弃,也没有推开。
“老大,就不和肖大侠一直纠缠了吧。”
“睁大狗眼看清楚,是谁缠着谁。”
“好好好,是肖大侠缠着你,那也是因为女儿的事情。你有没有办法让肖菱儿双手恢复?”
顾遇水:“……”
这诡异的沉默,应该是他不能恢复,不然也不会被追杀了。这就方便我引出后面的话题了,我给出台阶。
“不如我们去找药仙如何。”
“李苍穹给你说的是吧。”
“这不重要呀,药仙说不定有办法。”
“哼,是呢,顺便把你身上的毒血也解开,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捏起我的脸皮,他邪笑着,当真是分分钟读出我的小心思。
我只好堆起无害的笑容,“我人总归是在你这里的,就算解开了毒,你再种回来不也一样,我还能跑吗?”
这话他听了觉得顺耳,也就不追究我到底抱着什么心思,考虑着要不要改变行程。
肖问鼎冷哼一声:“找药仙?说得轻松,能不能见上药仙一面都难讲!”
我好奇:“为什么?”
因为是我问的,肖问鼎还算客气,“近些年,药仙脾气越来越怪,替人问诊全看心情。”
我点头:“高手都有些脾气,顶级技术人员嘛,没办法。”
肖问鼎:“我去过药仙谷,被一口回绝。”
顾遇水:“因为你又蠢又迂腐,药仙不想治也正常。”
肖问鼎:“你!”
“肖大侠别动怒,息怒息怒,你中毒了,不要再动气。”我赶紧安抚他。
顾遇水思来想去,将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脚还不老实地踩住地上肖问鼎的肩头。
他属八爪鱼的是么,我心里腹诽,只听他贱兮兮地说。
“肖问鼎,如果请出药仙,治好肖菱儿的手,你打算怎么谢我?”
“不是你害得我女儿双手废掉吗!”
“是你自己害的,你早点把拳法传她,哪有这些事呢,她也不至于被我一个外人给骗了。”
“……”
或许肖问鼎心里是有自责在的,只不过把这份愧疚都转为了对顾遇水的怒意,气他也气自己。
老大哥颓唐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任由风雪吹满头,满身的劲头卸得干净。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等肖菱儿的手好了,肖大侠还能传授女儿拳法。”
阳光少年李苍穹登场,笑容和煦地安慰对方。比起落井下石的顾遇水,这俩简直是阴阳相对。
肖问鼎丧气道:“女子学拳做什么,在家绣绣花就好,怎能像男子那样闯出一片天。”
李苍穹:“只要有机会,女子也可大有作为,天明神教教主不就是女人,这一任的圣女也相当厉害。”
肖问鼎张张嘴想反驳什么,又自觉理亏地沉默了。
这一刻,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我打破了寂静,小声说:“咱们能不能回客栈聊天?在这喝西北风对身体不好啊。”
顾遇水干脆挂在我背上,说道:“两匹马四个人,委屈你给我当马骑。让肖大侠和穹哥骑马回去吧。”
我露出奔丧的表情,“我不要物理意义上的做牛马!小人做不到啊!”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你昨晚睡了觉。我是为你而来,你背我回去,怎么你了?”理直气壮的顾遇水。
“我……你……”
我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在场的嘉宾没有一个能帮帮我吗!
关键时刻,李苍穹没有再装小聋人了,善解人意道:“阿水和柳姑娘共骑一匹回去,肖大侠乘一匹,我走路回。”
顾遇水歪头看他,“穹哥何必委屈自己,把肖大侠绑在马后拖着挺好。”
李苍穹:“要尊重侠义之士。”
顾遇水:“他偷我狗。”
李苍穹:“你不要总这样狗啊狗的,柳姑娘到底是女孩子家。”
顾遇水:“哦,她是女人吗。没感觉。”
这两人还在理论,我已经溜到小红马旁边,两手举起中毒的肖问鼎上马,然后自己也爬上去,我带着一脸失意的男人撒蹄狂奔。
“柳逢山!你敢带男人偷跑!”
身后响起顾遇水的呵斥,我拍着马屁股,跑得更快了。
就这么追赶着,我们先后回到了小客栈,纯靠轻功的李苍穹竟是没比我们慢多少。
踏雪而来的少年身轻如燕,飘然落地,我扶着肖问鼎望着对方,我想我的脸上笑得喇叭花一样灿烂。
“李公子你好快哦。”我发自真心地赞叹。
“我来带肖大侠上楼,虽已是早晨,你不如再休息一会儿?”
李苍穹亮闪闪的眼眸对上我的笑容,他帮我搀扶住肖问鼎。这一晃,他的身后露出顾遇水阴沉的俏脸。
这人上手就掐住我脸蛋,皮笑肉不笑地说:“谁让你先跑的?”
我狡辩道:“我被肖大侠绑架出去,然后我自己又把他绑架回来啦!这怎么不算报仇!”
李苍穹:“哈哈哈哈。”
顾遇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要是十年前,是我遇到你……
昨晚只有我睡美容觉了, 熬夜的三位男同胞,除了气血充足的李苍穹看着神采奕奕,另外两个的面色都不好。
肖问鼎已被带去房间解毒休养, 顾遇水熬通宵,这会儿又睡不着,强行拉着我在房里做苦力。
我给他端茶倒水地伺候, 又是捶背又是捏肩。他还觉得自己的腿酸,一条腿搭我膝盖上, 意思就是让我揉。
把他腿当面团, 我用力去揉, 咱现在有的是力气,还真给他捏疼了,顾遇水揪住我的食指。
差点被他掰弯,我哎哟哟叫着:“疼疼疼!”
“你揉我腿的时候, 就没想过我会疼?”
“你是我老大,做老大的肯定皮糙肉厚啊!你之前几次受伤,我看你也很能扛。”
“我不能扛, 你给我轻点。”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
并不能夹带私货地报复他,我只能认命地给他揉腿。
李苍穹从肖问鼎的房间来到顾遇水这里时, 看到的就是我殷勤伺候的画面。
我手上没停,嘴上还招呼着:“来来, 李公子坐这。”
顾遇水掰着花生米吃, 也不管李苍穹坐哪边,只问道:“既然是你提议要去找药仙,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真是太不要脸了,明明大家都是在给他善后, 居然还把锅扣到兄弟身上。
李苍穹自觉领锅,“这是自然,我们一起去药仙谷请云前辈出面。”
顾遇水咋舌:“这妖妇现在年纪大了,不好对付。”
“江湖第一的药仙是女孩子?”我眼睛一亮。
看到李苍穹点头,我心底还有点高兴,都是女性应该挺好说话的。
顾遇水轻慢一笑,“你不会以为同是女人,她就会好说话吧?”
我立即拍马屁:“就算再难说话,只要主子和李公子一起出马,一定可以请她出山的吧!”
这话讨巧,顾遇水的手指又挠向我的下巴。躲是不敢躲的,只能让他挠尽兴,只是旁边多了观众,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李苍穹并不发表什么意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
手里还捏着腿子,我只好自己开启话题,“肖大侠怎么样了?”
李苍穹:“解药是服下了,具体如何,得问阿水。”
我把求知的目光给到旁边人的身上,他将花生壳捏碎,像是享受这种在指尖玩弄碾压的过程,嘴上却温柔地说道。
“当然不会取他性命,我嫌他烦,毒叠加了两种。他半年后才能彻底痊愈,现在一运功,肯定疼得狗叫。”
还带持续伤害的是吧,这只能靠人体的新陈代谢了。
“我们去找药仙的话,要带上肖大侠吗?多个人多份力。”想着壮大我方队伍,毕竟顾遇水这么拉仇恨,路上要是又遇到什么问题,帮手是越多越好的。
顾遇水将花生壳弹我脑门上,“带你一个废物已经很费事了,不需要带两个。”
“既然带我这么麻烦,不如就地拆伙吧。哎呀,别丢花生壳了!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别丢啦!”
将他的腿从膝盖上挪开,我抱着脑袋躲到了门外,这花生壳砸身上像冰雹似的。
枪林弹雨结束后,我扒拉着门板探出半个脑袋,“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药仙谷?”
逮住我探出头的时机,顾遇水指尖弹出一粒花生,眼看自己的脑门要遭殃,却不料半路又飞出一个花生壳。
壳子巧妙地将花生扣住,朝着窗外飞去,出手拯救了我的是不再装聋作哑的李苍穹。
我都没抱希望他会帮忙的,毕竟他之前几乎都是偏袒小恶鬼。
稀奇地瞧着屋里的气氛,我都以为某人会发火,没想到收敛了自己的恶趣味。
“行了,不欺负姑·娘·家了,可以吧,穹哥。”
将姑娘家三个字咬成重音,顾遇水笑得倒是可爱。
但我不会被他的伪装给骗到,小心踏入房间,我搬着椅子坐在门口,方便我随时跨栏跑路。
李苍穹仿佛顾遇水亲爹那样教导:“你看,柳姑娘都坐那么远,平日还是别太淘气。”
大哥,这只是淘气吗?整个一熊人,所以全江湖都在收拾他呀。
“晓得了。”恹恹地应了一声,一转念头,顾遇水笑道:“狗在门口看门,不是正好吗。”
“……”
面上带着问候他全家的笑意,我配合地汪了一声。下次有人追杀你,我绝对里应外合干死你。
三人会议商量得磕磕绊绊,正经人就只有一个李苍穹,因为这不是顾遇水自己想要的发展,所以他不是很积极。
最后由李苍穹拍板决定,明日早晨出发去药仙谷。
至于肖问鼎,他可以回家先找老婆孩子,到时候把人带去药仙谷和我们汇合。
一旦有了决策,接下来目标就清晰了。我回到房间打开地图研究,药仙谷和毒障山根本不在一个方向。
一个西一个南,两边的地势都不算平坦,丘陵山川很多。没有飞机高铁火车汽车,也不能御剑飞行,腾云驾雾,武侠还真是纯靠牛马了。
要是在城里,这会还能出客栈逛个街,买些零食之类的。可惜这是荒野中的小店,出了这门,都看不见几个过路的人影。
我对着地图发傻,路过我房门口的李苍穹扣响门板,我回头看到他。
“李公子,你不补觉吗?顾遇水都睡了。”
“他睡是因为昨夜鏖战,又受着伤。”
“好吧。你要进来和我聊天吗?我是不困的,还有点无聊。”
在我邀请后,他这才跨门进入,和顾遇水根本不同的作风,那厮好像从没敲过门,都是直接闯的。
看我铺满桌子的地图,少年点向药仙谷的位置,“路上不出意外,十天能到。”
我按照这边的阴历算日子,惊诧道:“那不是要在路上过年了?”
“嗯。”
“你们不回家过年的?”我把想家的心思埋在心底,问道。
“走江湖难免多离别。”
“忽然好伤感。”
“不必伤怀,过了年,办完事了也能回家看看。”
我想到了一首歌,常回家看看~
从他的口吻中听不出对家的眷恋,我化身记者采访,追问道:“像你们这种侠义之士,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跑,应该和家里人聚少离多。不会想家吗?”
“我六岁就走江湖了,早已习惯。”
这就是武侠的世界吗,我六岁去上一年级,这边六岁发卖江湖?
“李公子,你家还有兄弟姐妹吗。”
他诚实地摇摇头,却也不多说,我更是惊讶了,“你家就你一个独苗子,六岁就把你丢出去自力更生,都不怕你折在外面了?”
“虽然也有过九死一生的时候,但很锻炼人。”
“……”是啊,当然磨炼了,从小就混社会,一路摸滚打爬过来居然还能这么阳光正义,很有传统武侠的男主范儿。
“我也很幸运,差点死了的时候,被阿水救了。”
既然都提到了顾遇水,我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你说你中毒掉入洞窟,遇到了山里采草药的老大,那时的他就这么……调皮吗?”
犹豫几秒,我换成了一个可爱的词汇形容。
回忆起过往,少年脸上有了怀念之色,“嗯,他当时说要挖我的脏器炼毒。”
什么啊!居然从小就那么坏吗!出厂设置就是个小坏种?我一脸微妙地问,“然后呢?怎么从噶腰子变成的救人?”
“我求他放过我,说我活着比死了有用。他想了想,就出手救我了。”
“……”
你这哪里是被他救啊,完全就是自救好吗,我都要敬佩李苍穹的自我攻略了。
这么好的娃娃,为什么是顾遇水那个恶鬼先遇见。又为什么我穿越的时候,最先遇见的不是李苍穹,而是顾遇水!老天爷坏坏!
在我脑子里想得很淳朴的救与被救,带着孩童间纯真的幻想,就这么被真实情况给干碎,不愧是武侠。
我惋惜道:“要是十年前,是我遇到你就好了。”
“为什么?”
我认真地分析:“因为我想占便宜。你这么懂感恩,如果是我救你,这样你就会和我是好朋友了。”
并不觉得自己吃亏的李苍穹笑道:“现在也能做好友。”
“真的?不是因为我沾了顾遇水的光?”
“柳姑娘这么有趣,我当然也想结交。”
赚大发了,和高手做朋友,要把这好感度猛猛提升才行,以后就算逃离了顾遇水,以李苍穹的为人,应该也会掂量一下,不至于完全拉偏架?
毕竟今天他还弹了花生壳帮我,队伍里加入一个稳定剂真是太好了。
“柳姑娘想家里人吗?”
“想啊。”
“不回去吗?”
“这……得看老大的意思,小狗狗是没有自由的。”没有说自己穿越的事,我把不能回的锅扣在顾遇水头上。
“阿水家啊……说不定等武林大会过去以后,他会带你去看看的。既然你跟着他,去他家也是一样的吧。”
你是不是在偷换概念,他家才不是我家。但我抓住了重点,“你去过他家?见过他家里人?他家人什么样?”
我实在很好奇什么样的家长,能把孩子养这么熊。
“爷爷奶奶人都很好,他……算是比较无拘无束。”
“……”
“爷奶?爹娘呢?”
“这个么,听说是爹娘从小不在身边,关于他的身世,最好是问他本人。”
他会老实讲才怪咧,这么一听,小时候的顾遇水是不跟父母生活的?爷奶宠着,所以这么无法无天?
关我屁事,想他那么多做什么。李苍穹还不是六岁就被扫地出门闯江湖,人娃娃不也长得正气凛然的,哪像他那么妖。
“柳姑娘家中几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话题回到我身上,虽然是打探我的隐私,但我并不反感李苍穹。
这问题不牵扯旁人,也很好回答。我托腮靠在桌旁,懒散地说:“四口人,爹娘和妹妹。”
“原来有妹妹。”
“嗯,我大我妹三岁呢。小时候经常打架,大了倒是越来越亲了。”
“有机会能去你家玩吗?”李苍穹格外自然地问出这话。
“……”这,这就有点难了,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
看我表情凝住,他意识到不妥,“是我太唐突……”
“狗窝有什么好看的,穹哥。”
李苍穹后面的话被带着起床气的声音打断,我回头,看到扒着门框出现的顾遇水。
他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系着,垂在肩侧,眉眼的冷冽被这份柔软淡化。
李苍穹:“休息好了,不睡了吗?”
顾遇水径直走到我和李苍穹中间,把我往边上一推,就这么不要脸地占据C位。
“梦到狗被偷了,就吓醒了呢。所以过来确认一下。”
李苍穹:“……”
我:“谢谢关心哈,我在这。”
顾遇水坏笑,对我眨眨眼,“你怎么这么爱当我的狗啊,梦里的狗是真的狗。”
我:“……” 恨不得把中指插他鼻孔去。
我们三又聚在房间里闲聊了,这次是在我的房间。不过他俩的话题范围就大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江湖事的,偶尔有一点点的朝廷相关。
比如哪位高手又被招安了,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毕竟和官场打了交道,就不能太过招摇。
江湖里的新鲜事不少,并且八卦也传得飞快,就像我那里的热搜似的。
我问:“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吗?”
李苍穹:“阿水的追杀令和年后的武林大会吧。”
这家伙怎么还挂在热搜上,能不能翻篇了,我吐槽:“江湖上不能再来点其他事吗?”
李苍穹:“天明神教有些动静,只不过内部消息封锁比较严,旁人探听不到。”
顾遇水马上跟了一句:“无极楼不是有情况么,我记得半年前,楼主的独女好像就在找你啊,穹哥。”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我一顿猛如虎地分析,从中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难不成是他逃她追的戏码?还不等我深入推敲,李苍穹坦荡地解释。
“戴小姐确实在找我,但是是找我切磋。”
顾遇水:“……谁吃饱了没事干,千里迢迢找你切磋,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李苍穹:“咦?”
我补充道:“有没有可能,那位戴小姐喜欢你?”
李苍穹瞳孔地震,好似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然后他就呆滞了,不知道他想了什么,脸上竟是浮现出一抹红晕。
“喜欢我,可是……我有何值得她喜欢的。”
那你可太值得被喜欢了,顾遇水负一百分,你就是满分,不过因为和小坏蛋做朋友,在择友这方面要扣除一分,打个九十九吧。
我和李苍穹中间隔着一个顾遇水,我也不能绕过这家伙讲话,只能伸着脖子和对面的人讲。
“李公子,不要妄自菲薄,你是这个!”我竖起大拇指,顺便,我想把大拇指朝下的羞辱手势比给顾遇水看。
我就知道我欣赏的家伙,一定是抢手货,戴小姐和我眼光一样,说明她很有品味。
在小客栈窝着的这一天就这么聊着打发过去,晚上各回各窝,我终于能在被窝里好好躺平。
第二天早晨,我们收拾了东西,和还在养伤的肖问鼎作别,重新上路了。
因为有好名声的李苍穹做担保,肖问鼎才愿意相信我们是去找药仙,而不是逃窜。
我以为药仙谷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神医应该是避世的。
但我的猜想错了,路上李苍穹就告诉我,药仙谷住着几百户村民。
因为有神医庇护,再加上江湖上绝大部分的人都遵守不杀大夫的美德,所以那里繁华又安全,一定程度上为当地居民带来收入。
这是神医把当地的旅游业给带起来了,真是厉害。
这一趟西去的路还算太平,几百里也就只遇见过一次抢劫,都被李苍穹简单收拾。
有了镇定剂一样的劳模加入,顾遇水能好好地养伤,我也能抽空练功。
距离药仙谷还有三百里时,天公不作美,来了一场暴风雪,将我们困在一个山中的村庄里。
风雪无情,这一耽误,怕是要在这里过年。
我们谎称是拜师学艺的小门派弟子,住进一对少年夫妇家里。女主人叫小荷,男主人喊大勇。
小夫妻的院子不大,倒也整洁,门神、窗花都贴上了,喜庆的红灯笼也挂了好几个。看着很有过年的氛围,让我有种远离江湖的安宁感。
小荷年芳十八,已有身孕六个月,大勇和她差不多年岁,不上山打猎时,就在田地里忙活,毕竟要干活养家。
好心夫妇收留了我们,自然不能白吃。
李苍穹进山砍柴挑水,家里的重活都能干,而我练功之外,就是跟着小荷做针线活,她会教我梳发髻,毕竟我头发也长长了。
可喜可贺,我会搞点发型了!
至于顾遇水,这次得夸夸他,他重新拿起铁勺,变成了顾大厨,一日三餐按时做好,让孕妇都能狂炫两碗饭。
夜里,背了一筐白菜回来的大勇放下背篓,摘掉斗笠,看到我们几个围坐在堂屋的火盆前,他笑着说在田地间遇到了货郎,买了一些蜜饯。
小荷爱吃,她接过手帕包起来的蜜饯,然后分给我们。
气氛其乐融融,顾遇水烤着火,耷拉着眼皮。而李苍穹也不聊江湖事,只是闲话家常,特别接地气。
忽的,坐在中间的我肩膀一沉,原来是顾遇水将脑袋靠了过来。
小荷看一眼我俩,偷偷一笑,又去看李苍穹的反应。
妹儿啊,别磕了,磕三角恋当心崩牙。
大勇这时面色有些担忧,说道:“听张大爷说,山里有熊没冬眠,昨夜下山把小刘家的牛给咬死了。”
“这,去年也是这头熊吧,爪伤了包子铺的老板,就这么落下残疾了。你说爹娘住在城西,要不要紧,我有点担心。”小荷也面露忧愁,不由得将手放在耸起的肚皮上。
大勇突然起身:“那边青壮年多还好,都防备着的。倒是你们三位的马就在后院拴着,这太危险了。我去墙外铺点捕兽夹。”
李苍穹还未出声揽活,这次顾遇水一改常态,睁开半眯的眼睛,慵懒地开口:“熊啊,多大的?有几头?”
大勇惊道:“还几头,水哥啊,一头黑熊就能杀伤许多人了!”
我立即开始装逼:“你放心,我身边两位哥都是专业人士,处理伤人黑熊很有经验的。”
大勇摇头,很有责任心道:“这不妥,去年我们村十几个壮汉带着六条狗,都让那黑熊跑了,还伤了不少人。你们还未拜师学艺,武艺想必也不好,你们是客,不能让你们犯险。”
“放心吧,大勇。”
李苍穹用他靠谱的气场镇下了男户主的怀疑。
才过了两天,这头伤人作恶的熊就被李苍穹猎杀,只是雪下太大,他不方便一人扛下来。
村里几个壮汉自告奋勇,进山将熊的尸身扛回来,参与的几家商量着把这熊分了。
因为我们是住在年轻夫妇家的,所以小年轻拿到的熊肉熊皮最多,而熊胆被顾遇水占了。
不忘初心的顾遇水把熊胆和药材混合煮了一碗,我知道我逃不掉的,拿过就咕噜噜喝了。
也不知道这雪还要下几日,雪量太大,现在每天早晨起来,就要先把院子的雪给铲了,简直成了必修课。
顾遇水是一片雪花都没铲,仿佛进入了休眠期的蛇一样,他这几天除了下厨之外,不是在房里配置毒|药,就是窝在被子里犯懒。
少年夫妻还是有情调,把这些堆在角落的雪做成大大的两个雪人,这么互相依偎着,还有几分浪漫。
我和李苍穹站在屋檐下,一边瞧着这两雪人,一边讨论着女主人会生个什么。
话锋一转,我聊道:“说起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希望能有个好天气。”
李苍穹抬头看着棉絮般落下的白雪,“明天还会下大雪。”
“哎……忧伤。”
“再下几日就会停的,何故忧伤。”
“下大雪,我怕烟花不好放。”
“不弄湿就好,昨日赶集,大勇买了很多烟花,说是今年家里人多,给我们都买了。”
“你烟花还没放够啊?”
由于我俩是站在顾遇水的窗前聊天的,某人支开窗户,就靠在窗边揶揄我。
看李苍穹不明所以,我就把之前自己借用烟花救顾遇水的事讲了下,他听了后,夸我有勇有谋。
听听,这才是人话!
第二天的除夕,我们就和这对夫妇以及他们赶来的家人吃了团圆饭。
我没能穿越回去,顾遇水和李苍穹也没回家,但在这陌生的普通人家里,我们都感受到了和睦与温暖。
顾遇水还收获一个酒搭子,大勇的老爹,两人喝得很痛快,差点称兄道弟。
夜里,风雪依旧,温情却不散。
铲了雪的院子里,我和小荷凑在一块点烟花放。摔了几个响,我又点了一只满地转的花火小车。
屁股冒出金光的小车哒哒哒地转圈,还有好几种小玩意炮竹,我俩一个个拿来试。
只可惜小荷玩了一会儿就累了,我将她送回房间,陪她坐了一会儿聊天。
“他们两个哥哥,你喜欢谁呀?”小荷看着针线筐里的婴儿用品,羞涩地打开了女寝聊天的画风。
这不顺着聊一点少女心,都觉得对不起这么几日的收留。
我很有玛丽苏的派头,骄傲说道:“我可是高冷的万人迷,要和谁,得看他们的表现。谁让我是这么罪恶的女子呢。”
“还有别的人呀,姐姐你好能干。”
面对她这么天真地夸奖,我一时间心虚至极,但依然快乐虚拟。
“那是,都是我的翅膀~看我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最社死的是,就这么几句聊天,还被来找我的顾遇水、李苍穹给听到了。
看到他俩同时出现在卧房前时,我哽了一下,而问出问题的小荷已经转身缩进被子里,假装睡了。
妹儿你不看修罗场了吗!你起来啊!
“哈,那啥,你俩怎么都过来了。”无奈给小荷掖好被角,我走到门外关上房门,厚着脸皮问。
顾遇水:“不来的话,怎么知道你是万人迷啊。”
“前院要点大的烟花了,过来叫你去看的。”李苍穹没有阴阳我,但是面色也不太自在。
“哈哈哈,你们不要误会,我向来嘴贱习惯了!提供一点情绪价值嘛,不要当真哦!那个,我们去放烟花吧!”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桶大的烟花有个好听的名字——流光飞舞。
是大勇一大家子花了不少钱从烟火匠手里买来的,我期待地找最佳的观看地点。
找的过程中,看到本该睡下的小荷透过窗户看外面,我就知道她刚刚是装睡。
她冲我甜甜一笑,就期待地看着夜空,等待着自己的丈夫点燃那份欢快。
找半天,我都对自己的方位不太满意,一会儿觉得屋檐挡住了,一会儿觉得树影挡住了。
还在满院团团转,顾遇水拎住我的腰带,在我的惊疑中,他带我飞身上屋顶。随后,李苍穹抱着三个蒲团也飞身上来。
清扫了瓦上雪,我看着他俩在这安排,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在屋顶上看?”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坐下,把中间的蒲团留给我,这C位看得我心慌,生怕有诈。
“我坐中间?”
顾遇水二次点我:“是啊,你不是想左拥右抱吗?”
“……”我不抽象了,也不玩尬的了,别阴阳我。
李苍穹:“柳姑娘,快点,大勇要点了。”
就算是刀山我也要坐了,一屁股坐在中间的位置,恰好我落座,烟花被点起。
一声悠长嘹亮的啸声后,升空的光团爆发出巨大的光芒,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二次爆炸声。
铺满夜空的雪花与烟花碰撞着,在这热情的火花中,冰冷的雪便也有了温度。
流光璀璨,冲天而起的烟花如银河星雨,照亮村子里的每一个人。
我仰头看着,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院子里的人们欢呼雀跃,我不由得感慨,“要是能拍视频保存下来就好了。”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视频?”
才想起他俩都在我左右,我哈哈一笑,“家里那边的东西,不用在意。”
再绚丽的烟花也是短暂的,片刻的喧嚣后,院子里冷清下来,村镇的天空也逐渐安静。
白色的雪花再次亮相,静静地覆盖满地的炮竹屑。
大勇家的亲人都相继离开,他也陪妻子去休息,不过回屋之前,他告诉我,还剩下很多烟花竹筒,我可以放个够。
于是我诚挚地邀请另外两个夜猫子,“走走走,把这个放完!”
顾遇水用火折子点了一个地老鼠丢我脚边,旋转如陀螺的小花炮尖叫着炸开。
我也嗷嗷叫地跑开,在这种你追我赶里,李苍穹像灯杆一样,拿起烟花筒点燃,对着夜空放,十分地规矩。
我一个滑铲,绕到李苍穹后面,躲着对面的人,“少爷!你不能对着我放啊!”
“躲什么?这可是我对你的欢喜啊。”
“……”
“还不跪谢?”
“我错了!我真的不该消遣你追求我的!李公子你别放烟花了,劝劝架吧!孩子要被炸死了。”
“我认为阿水是该教教你,不能胡乱编排我们的关系。”
“……”
谁让我得罪了两个,那只能鱼死网破了,于是我将地上的地老鼠都捡起来,点燃了对着他俩丢。
我发出狰狞怪笑:“桀桀桀,同归于尽吧,少年们!”
顾遇水:“柳逢山!那串炮竹别点!”
晚了,我手快地点了。
火光一闪,刺耳的声音乍起,我们在这上蹿下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把雪地踩得凌乱不已。
不知道他俩高不高兴,我今晚还是很开心的。
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看的,这个新年就算不在家人身边,也不是那么惆怅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是谁在左拥右抱啊!
大年初三这天雪停了, 在小荷家赖了这么些天,是我在最近逃亡的日子里过得最舒心的时候。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是有任务在身上的, 再舍不得这田园生活,也还是要上路了。
依依不舍地和小荷话别,知道我们今天就要出发, 她替我准备了不少零嘴和干粮。
甚至还有一口锅三双筷子三双碗,锅里装着昨夜包好的五十个饺子, 路上找到水源, 开火煮一煮就行。
这么大包小包地装了三匹马, 连吃带拿的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爬上马背时,少妇挺着肚子慢慢走上前,看起来要和我说悄悄话。
顾遇水和李苍穹早已骑马去了路边等候,生怕被那个恶鬼催促, 我连忙弯腰问道。
“小荷,你要交代什么?”
“姐姐,你得抓紧找个如意郎君了, 二十四岁可不小了咧,生孩子也得趁早。”
“……”
这番话无疑是对我的重拳出击,穿越到古代也逃不开催婚催育!
不过我也能理解, 露出一个不失礼貌地笑容,我摸摸小荷的脑袋, “别牵挂姐姐, 你好好保重身体,要生个健康的孩子!”
“一定,有缘再见,姐姐。”
小红马驮着我离开, 走得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小荷还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我的背影。
这会儿大勇也走出院门,和妻子互相依偎着对我挥手。要是能够像小两口这样组建美满家庭,或者像我爸妈那样,也不是不行啊。
心头感慨,这武侠世界又不比现代那么便捷,就算是在国外,两三天也是能飞去见面的。这一走,说不定就是永别呢。
把自己想得伤感,我努力扬起手对着两口子挥动,大声喊着保重。
到了少年们的身后,我听到顾遇水的调侃,“用得着像生离死别那样么,看着要哭了呢。”
我吸吸鼻子,“老大,你有点人情味吧,在小荷家住了八天,还一起过了年,怎么不算很有缘。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见了。”
“我和你还在山上住了快半年,你怎么没这么感情充沛?”
“……”我的伤感顿时止住,脑子转得飞快,这才磕磕绊绊地狡辩,“那怎么一样,咱俩可是形影不离的,当然没有分别的悲伤了。”
“呵呵。”
少年迎着冷风,笑得冷淡而意味深长,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却分明没有笑意。
又想到先前想趁着他重伤逃跑的事,我驾着马不敢杵在中间,绕到了李苍穹身旁,让阳光少侠被动占据C位。
今日虽不下雪,可出了村庄,没有人铲雪,偏僻的山涧里满是积雪,行进速度还是慢了不少。
踏雪赶路翻过一座丘陵,天色就黑了,李苍穹一人前行十几里找过夜的地方,我和顾遇水就等在原地。
一直骑在马背上,也是会腰酸背痛的,我站在小红马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揪着野草吃。
顾遇水也坐不住了,但没下地,而是趴在马背上,像个尸体。
这位尸体突然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珠子锁定我,“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是的,我和我的小红马与他和他的黑马隔了五米,看起来就像不熟一样。
“哦,我做操活动筋骨,怕打扰你。”
说着,我开始了一套成熟的广播体操运动,站在我旁边的小红马甩着尾巴远离我,似乎怕我的手臂抡到它。
趴成毛毛虫的顾遇水就这么看着我做操,那张惯会喷毒汁的嘴并没有说些难听话,天色完全黑下去,他漂亮的脸蛋融入迷蒙的黑暗中。
从挎包里拿出火折子和蜡烛,我将这烛火点亮。
寒夜中,一抹暖光飘摇,我用手掌护住脆弱的火苗,在附近找了块石头固定蜡烛。
“咻——”
轻微一声,蜡烛的火光熄灭,我以为是风吹灭的。又拿出火折子点亮,可我一转身,又是极其细微的响声后,火光再次消失。
来回试了三次,我终于确定是顾遇水弹出的指风弄熄了蜡烛。
“大哥!这火怎么你了,为什么要欺负它!”我来了一个借物喻人,说是火苗,实际上指的自己。
顾遇水咧开嘴角,“逗狗要什么理由,嘬嘬嘬~”
“……”
与其做无用功地谴责他,不如自己把蜡烛挪远。
我就不信他手指上的工夫,能弹出几百米的指风。至于他要不要蜡烛照亮,我管他的。
手里捧着蜡烛,我闷头往前走,顾遇水这回是弹不到了。这时,我听到了哒哒马蹄声。
烛光中,我昂首看过去,冬夜的星空下,少年骑着白马而来,英姿勃勃。
李苍穹真是把我脑子里对于少侠的想象具现化了,转眼,他已策马至身前。
白马驻足,少年不解地看着我远离休息地,俯身问道:“怎么跑这么远来?”
我嘴甜地笑:“来迎接你的!”
李苍穹想了想,拆穿道:“是不是阿水捉弄你,你才跑的。”
人艰不拆啊老弟。
几百米外的大本营缩成一个朦胧的黑点,李苍穹对着我伸手,“上马,我捎你回去。”
心里暗爽,我将手里的蜡烛吹灭,握上这只带着茧子的温暖手掌。
手臂用力,李苍穹将我拽上马,我就这么坐在了他身后。这怎么不算是坐在汽车副驾驶、摩托车后座的待遇呢!
马儿轻快地小跑,并没有太颠簸,我也不需要搂住他的腰就能平衡身子。
还是挺惋惜的,要是迅疾奔跑,我还能有借口抱抱他的小蛮腰呢。这腰肢,感觉我一只手都能环抱。
原本趴在马背上的顾遇水坐起身,在黑暗中我们互相能看到彼此的大概轮廓。
李苍穹下马后扶了我一把,等到我站稳,他才让我点亮蜡烛。
光芒亮起,将这几米的方寸之地照亮,连带着顾遇水阴冷的眉眼也看得一清二楚。
接过我手里的蜡烛,李苍穹帮忙照着,我就着这光芒收拾一下上马。
前面五里地有一处下坡,那地儿还有几棵古树可以形成挡风的墙,再远一点有小河,比这里适合过夜。
大约一刻钟,我们到了能安歇的地点。
顾遇水肩背上的伤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他以此为由不干活,我碎碎念他几句,就跟着李苍穹一起拿锅碗瓢盆。
寻来干柴,架锅起火,李苍穹打满了几个水囊的水用来炖煮。
在碗里倒上辣椒和醋,我决定吃干拌饺子,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水煮沸后,没多久,下进去的饺子也一个个翻着肚皮浮上来。
“少爷,你要带汤的还是干拌的。”我很有面馆老板的架势,问着旁边在玩火的少年。
顾遇水用树枝拨弄火堆,跳跃的星火像烟花那样溅开。我嫌弃地又说一句:“少爷吃东西了,玩火尿炕知道吗。”
他斜睨我一眼,我就不敢说话了,将干拌的饺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顾遇水不接,我求助地看向李苍穹,他便拿过,递给对方,“阿水,趁热吃。”
这次顾遇水倒是接了,我翻了个白眼。
“李公子,你要带汤的还是干拌的?”
“辣椒很辣么?”
我知道他不太能吃辣,说道:“醋味综合了一点,不是特别辣,也许你可以试试少汤。”
李苍穹接受了我的提议,终于轮到我自己,我把最后二十个捞进碗。
好几个水饺本身就包得惨不忍睹,这一煮久,一个个都兜不住肉馅儿破开,好似要变成肉汤。
李苍穹看我这一碗,说道:“你这碗里都是我包的,我们换吧,你吃阿水包的这一碗,形状很漂亮。”
昨晚大家一起围坐灶台边包的饺子,顾遇水包的饺子就像大饭店做出来的,和他人一样漂亮,我的也算是中规中矩,最丑的就是李苍穹包的,简直像是要变异。
如果有手工课,他就是美术老师会重点关照的对象,很努力地做出一桌子丑东西。
我毫不在意地夹起饺子裹辣椒往嘴里塞,“怎么都是吃,塞嘴里不都一个样。”
“也是,但总觉得有点对不住柳姑娘。”
顾遇水打岔道:“穹哥不用管,她说不定就是想吃你做的饺子。”
“……”要你多嘴!
李苍穹嘀咕道:“这多不好,我以后得练练手了。”
我立即答应:“好啊,下次又一起包饺子,一定可以练好的。”
吃了几口,顾遇水腾出一只手拿起树枝戳火堆,刨啊刨,他竟是在里面刨出两个大大的烤土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埋进去的,这会儿挖出来,才闻到香味。
顾遇水把烤土豆丢雪地里擦干净,然后递给李苍穹,自己又拿起一个,但是没有我的份。
我酸了,很没有骨气地敲着碗:“你可是我老大,怎么能没有小弟的份!”
顾遇水:“你不是说我玩火尿炕么。”
我严肃道:“我可以磕头认错,我想吃烤土豆,嗷呜~想吃!”说到最后开始狼嚎。
李苍穹:“……倒也不必啊,柳姑娘。”想笑,但是忍住。
巴掌大的两个土豆加起来也有一斤多重,三个人分两个是完全够的。顾遇水捉弄了我两下,就掰开自己那一半丢我碗里。
“谢爷赏!”愉快地吃嗟来之食。
忽的,碗里又多了一半冒着热气的土豆,我看着投喂的李苍穹,“李公子,你好好哦,也分我一半。”
顾遇水用刨火的树枝抽我屁股上:“怎么我分你,你不说我好?”
衣服很厚,这树枝打上来不痛不痒,我一本正经地瞎扯淡:“我是你的汪汪,你给我吃的是应该的,但李公子给就完全是情分了。一个是责任,一个是关爱!”
李苍穹看一眼不高兴的友人,连忙端水:“都有都有。阿水也关心你。”
我才不搭腔,换了个话题:“感觉我可以加入丐帮,我有乞讨的天赋。”
顾遇水:“这么会讨饭,我看你直接进猪圈当猪崽吧。把你喂得脑满肠肥,明年就上桌。”
我:“……”
虽然他是个孽畜,但顾孽畜做的食物,就算是烤土豆也非常好吃。
这小子明显是有技巧的,两个土豆都没有烤糊的地方,受热均匀,最里面也是熟透了的,裹着调料一吃,香死个人。
吃完收拾,我端起锅碗瓢盆准备去河边,李苍穹刚要开口,顾遇水倒是起身了。
我俩对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我能选搭档吗?”
顾遇水:“不能。”
如果是李苍穹和我去河边洗碗,那就一定是两个人一起洗,那将是多么和谐的画面。
但要是换成顾遇水,肯定就是他抱着双手看我一个人洗,画风瞬间变成农奴与地主。
可我没有选择,只能接受了。而看到狗东西陪我去,李苍穹也就放弃了作陪的想法,自己留在原地烤火。
到了河边,这片地方还有些星光能看到路,虽不至于完全一抹黑,但还是点了蜡烛更好,能把碗洗得更干净。
河边覆盖着白雪,河面也结了冰。地上一行脚印延伸到水边,那处冰面有一个窟窿,应该是先前李苍穹来取水时留下的。
我抱着一锅东西,踩上李苍穹留下的足印,小心地走到河边,顾遇水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挽起一层层的袖子,将锅子放在身旁的石头上,蜡烛也固定好。我蹲在窟窿边上,拿出一块猪胰子擦拭锅子,再就着水和抹布洗刷刷。
烛光偶尔被风撩动,光影变得缭乱,我抽空用手掌护住火苗。
此时,阴影覆盖住我的半个身体,顾遇水在我身旁蹲下,伸手拿起蜡烛。
我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哇,好感动,老板是要给我照亮吗?”
顾遇水护着蜡烛:“少废话,快洗。”
也不和他皮了,不用担心蜡烛被吹灭,我的动作快了很多。
最后清洗一遍,我端起锅子起身,左脚不小心踩在冰面上,脚底一滑,眼看自己就要劈出一字马,我吓得嗷嗷叫。
“救——”
命字卡在喉咙里,后背的衣服被抓紧,顾遇水拎住我,没让我表演劈叉。
“谢天谢地,你是我亲娘!”这要是劈叉下去,不敢想象多酸爽。
他猛地松手,不过这次我站稳了,没有再滑下去。冰面比雪地难走多了,赶紧回到岸上,顾遇水也吹灭了蜡烛,我俩就着淡淡的星光往回走。
我哼着小调,心情还不错地问他,“老大,你怎么忽然这么好心,陪我来洗碗?”
“饭后遛狗。”
“……”
我就不该没事和他聊天的。
回了营地,李苍穹拿出一件狐狸毛大氅,我把碗筷捡拾了,听到他说。
“柳姑娘,你和阿水一起盖这个做被子。”
这件大氅是在小荷的镇上买的,当时我和大勇出去采购,看到成衣铺卖冬款,这白色大氅感觉很衬李苍穹,我头脑一热就下单了。
回去以后,我让大勇说,这是他买给李苍穹的,说是为了感谢猎熊。
顾遇水才不谦让,拿过大氅就披在身上,然后对我勾手。
此时,我勇敢地发出邀请,“李公子,一起睡!”
李苍穹被我的口出狂言给震到,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其实调戏他真的蛮有意思的,我继续说道:“可这是大勇送给你的,你都让给我俩了,让你冻着,我于心不忍。”
顾遇水笑道:“你不过来,柳逢山怎么左拥右抱?”
我点点头:“是的,三人小队怎么能排除你,只要内心干净,这就是很正常的报团取暖。而且,你可以把我看做小狗,而不是女人,就像老大这样。”
李苍穹:“……”
少侠开始思考,他有时候好像不注重男女大防,能随意夸人可爱,戳人脸蛋。有时候又像才反应过来那样,听几句消遣就会害羞。
“说得也是,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在意。”
李苍穹完成了心理建设,一脸放松地同意了。
可是——左拥右抱的人是顾遇水啊!根本就不是我在享福!
背靠大树,坐在中间的是顾遇水,我和李苍穹在左右手,三人身上盖着大氅。
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我靠在顾遇水的肩头上,带着不甘进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