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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假圣母真虫母27 我们最爱妈妈了。……

    因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排卵, 尺玉吃了一堆的营养补剂,休息了两天,已经全无大碍, 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活蹦乱跳,让埃拉偷摸地带着他去军部见了普利特。

    普利特外形上已经和其他雄虫无异。断残的胳膊重新生出来, 双腿能够站立, 不过尚在恢复当中,不能快走。

    当尺玉进入医疗部, 有所康复的普利特便嗅见了来自虫母的那股独特气息, 香甜清新,沁人心脾,他惴惴不安,不知道虫母最后会驻足在何方。

    会施舍他一面吗?换做以往, 普通雄虫断不可能有这般妄想。然而如果是尺玉,那个小脸白嫩, 通体馥香,心肠比天边的白云还柔软的虫母, 普利特静静想,万一呢?

    他靠在门边,闻着愈来愈近的气息,心跳快得仿佛破开胸膛。

    终于,门被敲响了。

    普利特打开门, 满脑子都是想要把虫母拥入怀中!

    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如何度过, 如何想着虫母身上甜蜜的香气忍受断肢重生的痛, 如何幻想着虫母盯着天边斗转星移,如何在墓地徘徊又不甘于心最后回到唯一尚存期许之地。

    普利特几乎快要喊出虫母的名字,那个像咒语一样给人力量的名字。

    然而他顿住手脚。

    虫母身后那个高出两个头的高级雄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似乎只有他有丁点逾矩行径,立马就会被高级雄虫碾碎。

    普利特心想,如果只是碾碎就能够换来和妈妈的一次拥抱,其实也相当划算。

    但是,普利特也认可上层虫族给尺玉安排侍卫的做法,毕竟像他这样想要舍命换取一次亲近的低级而卑劣的虫族绝对不在少数。

    于是他克制地点头,“殿下,您来了。”

    尺玉抬起玉白的小脸,“普利特呀,我听说你的自愈能力恢复了欸!”

    “是的,殿下,这一切都要多谢您,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看见啦,你的胳膊还有你的腿,我好开心,普利特!”

    虫母笑着,甜滋滋的声音像一块吸饱了水分、晒够了阳光的瓜果,一口咬下去,连骨头都甜软了。

    普利特指尖颤着,真的好想触碰一下虫母,哪怕只是指尖碰指尖。然而他刚动了下手指,虫母身后那位高级虫族便冷声道:“妈妈,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菲尔德又要念叨。”

    “好吧好吧。明明我才出来一会会儿呢。”尺玉抿了抿唇,低垂着眉眼,在普利特以为他将要离开时,尺玉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

    “是真的欸!”

    普利特听见,远去的虫母拉着高级虫族的手,轻轻蹦了一下,像是证实了一个期待已久的事实。

    心里好似在冒小水泡。普利特目送虫母离开,转身一瘸一拐走到一楼,询问医疗虫虫母殿下是否还需要虫侍帮他摘樱桃。

    埃拉准备的礼物实在让尺玉脸热。

    当菲尔德拿出来,告诉他待会的直播就穿这样一件根本算不上衣服的衣服时,习惯了虫族并无羞耻心生活的尺玉也不免有些支支吾吾。

    “就这么一点点呀?”

    他戳了戳眼前的“衣物”,那是一条由小珍珠串成的链条,细白柔润,约莫有好几百颗,只是尺玉怎么看都看不出它能遮住什么地方。

    连第一次直播时的连体胶衣都比不上。

    菲尔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很漂亮,殿下,您穿上一定会很漂亮。”

    尺玉的肌肤白嫩,比蚌肉更适合珍珠。想到尺玉佩戴着珍珠体链,随着动作而摇晃,发出珠落玉盘般叮当温润的响声,混着变了调的哼喘,菲尔德实在不愿意放弃劝说虫母殿下。

    菲尔德连哄带骗,终于让尺玉褪下了睡裙,踏入链条当中。

    珍珠体链的确遮不了什么地方。像项链一样圈住他细长的脖颈,随后前后下垂,一条贴着单薄脊背垂入臀部,一条顺着微微凸起滑入腰际,向两侧分开挂在圆顿的胯骨上。

    再往下,流苏般的珍珠帘幕似有似无地盖住他的前后。只一动,便毕露无遗。

    珠帘玉幕,仿佛重重烟雾,阻碍了视线直入,又让人心生探究,恨不得钻到里面去一探究竟。

    尺玉有些羞赧,双腿并拢,淡粉的膝盖靠在一起,却被菲尔德分开,随后用力一颠,让尺玉坐在他的手臂上。

    珍珠链条自然而然往两侧滑落,这意味着尺玉直接坐在了菲尔德的燕尾服上。

    尽管已是最柔软的布料,和尺玉最娇嫩的肌肤相比,仍显得粗粝。

    菲尔德每次走动,都让他感受到摩擦,尺玉不得不抱着菲尔德脖子,自己悄悄用力,抬起屁股。

    尺玉怀疑菲尔德是故意的。

    进入直播室时,埃拉正在门口,气得不行,对着菲尔德黑脸:“强盗!”

    难怪把萨洛扬派到前线去,奥莱星只剩伊夫林有和菲尔德抗衡的力量,但伊夫林总是板着脸假正经,怎么可能掺和,争论母亲的第一次给谁这种话题?叫菲尔德如愿了!

    菲尔德浅浅一笑,“你的礼物,殿下很喜欢,对吧殿下?”

    尺玉把脸往菲尔德颈侧一埋,哼哼唧唧没说话。

    菲尔德和尺玉进入直播室后,负责调控的虫侍全都退了出去,他们将回到自己的领域,和其他万千虫族一样享受由全息直播模拟的虫母气息,以及实感的虫母本身。

    门关上的一瞬间,尺玉是有些心慌的。

    但很快,这种淡淡的慌张被身体的反应取代。

    菲尔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窝在自己怀中,徐徐开口介绍虫母的过去、喜好、性格、尺码、尺寸,详细到尺玉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被这样描述。

    就在这样温柔的话语中,尺玉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动。

    他小声告诉菲尔德,菲尔德浅笑着将他托起来,“殿下看看是什么?”

    是菲尔德的手指。

    尺玉抿了抿唇,“菲尔德,我……”

    菲尔德突然说,“殿下,让大家看看好吗?”

    “什么?”

    菲尔德碰了碰。

    “这可以看吗?”尺玉低声问。

    “当然。我们虫族不像帝国那样搞什么尺度限制。”

    随后,尺玉被菲尔德调了个方向,面朝着菲尔德,却并未坐下,而是半跪着,顺着菲尔德手心的指引微微抬起来。

    ……

    菲尔德的表情认真,像是给虫族们介绍什么稀世珍宝,但他的动作实在算不上尊重。

    只能无力地趴在菲尔德身上。

    菲尔德却不肯放过他,单手圈起珍珠链条,团在手心,随后压在尺玉身上。稍一用力,便有许许多多的珠子揉着他,尺玉不禁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比菲尔德突然变得恶劣的行径更让尺玉说不出来话的是突然挤进来的物体。

    花作为植物的特殊器,总引来虫子拜访,三番五次,进进出出,采食花蜜,酝酿成甜香的蜂浆,稍一倾斜便淌了出来。

    花朵也要收取一定的费用,比如让虫子帮他授粉。

    尺玉嫌痛,推搡着菲尔德,菲尔德吻了吻他的鼻尖,说:“殿下,直播间的雄虫们都很喜欢您的表现。”

    尺玉便任由菲尔德胡来了。

    这场直播没有任何虫族有意见。他们在上锁的直播间做着任何想对虫母做的事情,想要虫母做出什么姿态,就在直播间留言,菲尔德大臣总会劝说虫母满足。

    唯一不满的,是闯入奥莱星的人类。

    珀金站在直播室外。近乎透明的墙体让他对室内的画面一览无余,情欲弥漫的氛围似乎能穿破水晶,直达他神经中枢。

    手心渗出血来。

    他一拳砸过去,试图砸破这隔绝他和尺玉的阻碍,却被一个虫族空手接住。

    “老实呆着,搞什么破坏?”埃拉没好气地甩开,又目不转睛地直播室内看。

    他选的礼物果然很适合虫母,抖得厉害时,直播间满是那珠子的声音。珠子还会拍打着虫母的双臀,几乎打出红痕来,埃拉又心疼又涨得厉害。

    可是他不能进去,也不能去全息直播间。

    都拜眼前这个碍事的人类所赐。

    明明一拳就能打死,菲尔德却偏要他盯着,让他别乱来。

    埃拉笃定,这是菲尔德在报复他。

    基于这样的想法,埃拉甚至想,要不就让这个碍事的人类把墙砸破好了,这样埃拉也能舔一舔那香甜的花蜜。

    可是这事关无数虫族的精神动荡,埃拉只好放弃。

    “我记得你是帝国的太子,对吧?”埃拉颇有几分得意,“帝国的太子被我们逮捕,现在妈妈在直播间给所有虫族做间接疏导,等疏导结束,虫族的精神力恢复,战斗力也将攀升,到时候你们帝国拿什么和我们抗衡?”

    “听说妈妈在帝国过得很糟糕,那干脆把帝国打下来,给妈妈当礼物好了!”埃拉说着,又嘟囔一句,“谁让菲尔德拿我的礼物去献给妈妈,真烦。”

    说着,他话风一转,询问起珀金来:

    “好看吧?那身衣服,珍珠链条,我找了好久,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相信这绝对无比适合妈妈,果然如此!”

    这时埃拉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类竟然在颤抖,像是忍耐到极点,某种被极力压制的情绪将要如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喂,你怎么了?噢,忘记了,你们人类规矩可多,把这种行为称作——聚众□□,对吧?不过在我们这儿没这个规矩,妈妈也早已经习惯了。”

    埃拉说着,不知道哪句话让人类的精神彻底崩溃,趁他不备猛地砸向水晶墙壁,好在埃拉及时反应,拦住了他第二次动作,避免集体疏导被这个该死的人类破坏。

    人类说:“你们、你们对他……”

    似乎感到难以启齿,人类没能说下去。

    埃拉感到莫名其妙,将他双手反剪,心想都卸了他的外骨骼,他还敢动手,难道想和虫族赤手空拳肉搏?简直异想天开。

    他接着人类的话说下去:“我们最爱妈妈了。”

    第92章 假圣母真虫母28 菲尔德,我会怀宝宝……

    珀金目光紧锁在水晶宫殿内那紧密结合的□□, 浑身肌肉绷紧到极点,牙关几近咬碎。

    一向风度翩翩喜怒不显的帝国太子孤身一人出现在虫族的巢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压抑。

    没有外骨骼傍身, 珀金作为一个人类,再身强体壮, 也没法和天生的战斗机器博弈, 他只能咽下喉口腥血,讽刺道:“爱?你们的爱就是让他在摄像头前面, □□, 做这种——”

    珀金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出那几个字。

    造访虫族之前,珀金做过无数种设想,也料到过尺玉可能会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当他亲眼所见,怒意依旧像岩浆一样席卷了他的理智。

    薄凉的长眸染上红色, 珀金只能告诉自己,至少尺玉还活着, 已经比最坏的境况好上不少。

    看守他的虫族拿着翻译器,说出来的话自动转变成了帝国语言,让他甚至没办法抗拒听见虫族喋喋不休的证明。

    “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爱妈妈,我们帮妈妈搜集全宇宙最有意思的珍宝,给妈妈最舒适的生活;妈妈也爱我们, 愿意给所有虫族, 不分高低, 一致的精神疏导,鼓励残疾虫族活着,甚至给我们孕育孩子。我们是相爱的!”

    埃拉对帝国和帝国的来者有着浓烈的敌意, 他不会忘记虫母刚到奥莱星时有多渴望回到帝国,更不会忘记在帝国所见虫母受到的折辱和欺压。

    “也就是妈妈心地善良,否则我们早把帝国夷为平地了!”

    “视频,”珀金根本不理会虫族,“视频会不会流传出去?我看见有摄像头,你们在录像?”

    埃拉一愣,“录像?不是啊,我们在直播。”

    珀金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赶在珀金冲破防护之前,埃拉将人桎梏住,他纳闷:“只是直播啊,要不是虫族数量太多,都用不着直播呢。你老实点,别干扰妈妈。”

    珀金顿觉决策失误,他不该因为虫族首都奥莱星防御强悍难以攻入,便选择假意被俘孤身闯入,以至于目睹尺玉遭受如此暴行却无能为力。

    他就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带兵攻进奥莱。

    至少,珀金艰难呼吸,至少闹出点事来,今天的直播或许就会因此推迟甚至取消,尺玉也就不会……

    但他很快就推翻了不可能的计划,如果不这样做,他连奥莱都进不来。

    珀金被俘后,特研的外骨骼被卸下,自己则是被虫族军队马不停蹄送来了首都星,身上仍旧穿着黑色作战服。

    修长的身躯包束在特殊材质中,因充血而膨胀的肌肉将作战服撑得饱满,几欲撕裂,浑然不见帝国太子的矜持与贵气,反而像斗兽场中浑身血腥的困兽。

    他回头,双目涌现血丝,“他真的……爱你们?他是自愿的……?”

    珀金问出口就想收回去。

    他发现自己没不敢听取答案。

    如果尺玉是被迫承欢,屋内他丝毫没有挣扎,意味着尺玉可能早已被磨灭了反抗的勇气,那么,在珀金抵达之前,奥莱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尺玉是自愿的……

    如果尺玉真的如那只虫族口中所言,也爱他们——珀金浑身剧痛,比被能量炮正面击中还要撕心裂肺。

    然而,如果两者之间必定有一个答案。

    珀金宁愿是后者。

    至少那样,尺玉少受些苦。

    珀金深深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能将眼前一切隔绝。

    掌心的血滴在地面,身侧的虫族大声嚷起来:“你干嘛污染环境,妈妈不喜欢穿鞋,要是不小心踩上去了怎么办,你真该死啊!”

    虫族一边擦掉地面的血珠,一边回答:“妈妈当然是自愿的啦!我们才不会强迫妈妈做什么事情呢。”

    “你不会觉得直播是我们逼迫妈妈的吧?大错特错,是妈妈想要这样,他想给更多虫族得到精神疏导的机会,妈妈可太善良了!我要爱妈妈一辈子了。”

    珀金冷眼看着一说起话来就止不住的虫族,心想短短几分钟他就说了不知道多少个爱字,看来爱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那只虫族双唇一张一合,就让珀金整个人如坠深渊。

    虫族问:“为什么你们帝国的人对妈妈不好?老是欺负他。”

    喉咙里像是卡了鱼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珀金一个字也说不出。

    指尖开始发颤,珀金稳了稳心神,“我——”

    他的目光穿过空气,越过水晶,落在屋内接吻的二人身上。

    虫族的政务大臣菲尔德阁下托着娇小的虫母,覆上一吻,缠绵暧昧,极尽呵护,连吮吸都轻柔得像水的流动。

    虫母两颊薄红,手臂完全使不上力,任其左右。菲尔德离开他的唇瓣,复眼精细描摹精致五官上的每一处,只几秒钟,虫母又食髓知味般黏了上去。

    珀金不愿再看,背过身去,他握紧了拳,“我没有想对他不好,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享受尺玉的追随,享受尺玉热切的目光,享受尺玉无依无靠只能攀附于他。

    他不像明光那样愚蠢,真以为军校其他人对尺玉恨之入骨,清楚周遭的人都在对尺玉虎视眈眈,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敢贸然出手。

    而珀金利用他们对尺玉的表面恶意,让尺玉离不开他,像菟丝子一样缠着自己。

    到某一天,他们打破无形的墙,相拥,相吻,珀金会将那群爱恨间杂的蝼蚁从尺玉身边驱逐离开。

    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天,尺玉先失踪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成为珀金这半年以来每晚的噩梦。

    眼睁睁看着尺玉陷入情爱之中,珀金终于意识到他的抉择一错再错。

    他就应该像这些厚颜无耻的虫族一样把爱不爱的成天挂在嘴边,而不是含蓄矜持,循循善诱,自作自受!

    珀金突然感到恐慌。

    他无法保证尺玉见到他后还愿意跟他回帝国。

    在虫族,有无数雄虫喊他妈妈,给他献礼,鞠躬尽瘁,而在帝国,他只有一地肮脏的回忆。

    帝国真的有让尺玉回去的吸引力吗?珀金没找到。

    直播结束是在二十分钟之后。

    菲尔德抱着水涟涟的虫母出来,只瞥了珀金一眼,丝毫没有对敌对阵营唯一继承者的尊重,抛下一句:“殿下需要休息,埃拉,明天再带他来。”

    埃拉嘟哝怎么又是他,好歹也是个高级虫族,净安排他干杂活。

    珀金似要伸手,被埃拉拦下,只能低声喊:“尺玉……”

    窝在菲尔德怀中的少年似乎有所感应,揉了揉眼,喃喃:“谁在叫我?有虫需要我吗……?”

    菲尔德拍了拍他的后背,“没谁,殿下,我送您回去。”

    “好吧。”少年把脸往菲尔德胸口一埋,整张白皙小脸彻底隐没,只有他低低切切的絮音传出来:“菲尔德,我会怀宝宝吗?我有点害怕。”

    菲尔德带着虫母离开,珀金被埃拉禁锢在原地,甜腻腻的嗓音渐渐变低,消失在空气中。

    被虫族的政务大臣接待是又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珀金坐在监禁室内,铁门开合,菲尔德浅笑着走进来,致歉道:“抱歉,珀金太子,刚才稍稍放纵了些,给虫母殿下做清洁费了点功夫。”

    珀金脸色白了又白,记起尺玉说的那句会不会怀宝宝。

    “他还小,你怎么能……他说他害怕,你没听见吗?”

    菲尔德似乎对他的质疑感到些许不解,目光顿了顿,才道:“珀金太子你多虑了,殿下前两天还跟我说排卵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他说害怕,是在撒娇。”

    又莞尔,“所以我在寝殿多陪殿下待了会儿。”

    珀金已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冷淡道:“发信息的人是你吧?”

    “我?我发什么信息了?”菲尔德状似无知,“我作为虫族要臣,怎么会跟帝国的太子私下联系?”

    珀金沉默片刻。

    来之前他已经找到了那只太空中混乱流窜的通讯器,通过以往的信息判断出是虫族一支反叛军所有,之后又在边缘星打听到反叛军已经被虫母和菲尔德收编。

    如果尺玉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那就只有这位菲尔德阁下有如此手段了。

    当然,珀金尊重他维护自己在虫族身份与权威的做法。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珀金抬头,从小作为帝国贵族蕴养出来的气质让他哪怕身处小小禁闭室也高不可攀,与一身燕尾服的菲尔德相持也不落下风,“尺玉我一定要带回去。”

    和他强硬的态度相比,菲尔德显得更温润,“我尊重殿下的选择。”

    “但殿下是否想要回去,你知道吗?”

    菲尔德轻飘飘抛出一句。

    他面上镇定自如,似乎有无上把握,但实际上,菲尔德也只是在用模棱两可的话语试图打消眼前人的想法。

    诚然,他接受虫母离他们而去,但如果接虫母回去的人主动放弃了呢?这总不是菲尔德的过错了吧?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卑劣,但又心怀侥幸,万一呢?

    “据我所知,殿下在帝国的生活并不开心,你们帝国人民对他存在极大意见,并在星网中极尽诋毁,对殿下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珀金果然失了声,沉默了下来。

    菲尔德继续加码,“即使我不阻拦,其他雄虫也不可能放手。你想要从戒备森严的奥莱星带走虫母殿下,就得和上亿虫族硬碰硬,但是你们人类没了外骨骼就跟残废没什么区别,你拿什么带他走?”

    “我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起码得带军队过来吧?没想到你为了进奥莱,假装被俘,我看到消息的时候都觉得你蠢笨不已,要是我没下令把你押送到奥莱星,你岂不是就要殒命当场了?你这样的人,怎么带虫母殿下走?”

    珀金碧眸冰冷,在菲尔德三番五次的贬低下,他终于从禁闭室狭小的天窗望出去。

    “奥莱星防御强硬,易守难攻,这是大众对虫族传说中那颗首都星的普遍看法。”

    菲尔德不置可否。

    “但作为军队首领,我制定了无数种热武器组合轰炸方案后,发现想要攻进奥莱星,最难处理的不在于星球上的防御,而在覆盖整颗星球的隐形涂层,它让奥莱星在星系坐标图中销声匿迹。”

    “没有定位,自然也谈不上打击,所以我来了。”

    珀金回头,面向菲尔德,他碧蓝的右眼突然闪了一下,菲尔德判断那是一只义眼,里面大概率就是用来获取坐标的定位器。

    “刚挖的?”

    珀金点头,“嗯,来之前才做的手术。”

    “不怕被检测出来?独眼恐怕有损形象,殿下看了会害怕吧。”

    珀金心想尺玉才不会。但他知道菲尔德后一句话只是笑话他,前面才是菲尔德真正想问的。

    “又不止一个。”珀金平静道。

    菲尔德突然笑了一下,“那就看殿下愿不愿意了。”

    第93章 假圣母真虫母29 我来接你回家,尺玉……

    尺玉对这次疏导的印象算不上好。身体被贯入的一刹那, 仿佛被什么东西劈成两瓣,连灵魂深处都在簌簌发抖。

    而事后浇灌在他体内的浊物烫得吓人,在菲尔德拔出后, 顺着腿根流下,让尺玉呆呆地看着, 险些以为自己里面破了口。但他的血又不是这个颜色, 混沌的大脑才想明白那是什么。

    虽然初尝情事让尺玉有些无措,好在全程菲尔德都以极其温柔的口吻循循善诱, 一边主持直播, 一边安抚尺玉,亲亲他的鼻尖,叼着他的耳垂磨咬,吐息着热气扑在薄嫩的肌肤上, 让他不至于临阵脱逃。

    之前的集体疏导,尺玉最多能到十几个小时, 然而这回的单独疏导,或许是因为更进一步, 尺玉只坚持了两个小时就累得提不起手,睁不开眼,揪着菲尔德尚还完好的衬衣领口,小猫似的说不要了。

    那时候他想,原来菲尔德一直以来的担忧不是无根无据, 太多了真的会要命。

    离开直播室后, 尺玉更是昏昏沉沉, 完全没留意走廊里站了几个雄虫。

    明明菲尔德和他一起做那样的事情,事后菲尔德却浑然没有疲惫之态,帮他做了清洁, 喂他吃了小半碗绿豆粥,最后掖了掖被角,吻别他:“殿下,我去处理些事情,您先休息,好吗?”

    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尺玉这一觉睡到了次日,接近中午。

    洗漱后,菲尔德给他穿衣,难得挑了件布料多的衣服,是一条到脚踝的白色绵绸长裙,领口做了繁复的设计,衣袖宽敞,手腕的地方收束起来,叠成花边,简繁得宜,不至于太累赘。

    看起来像古典画里面皮肤莹润的女神会穿的裙子。

    尺玉一边正了正衣领,一边哼哼:“原来不是没有长裙,只是不给我穿呀。”

    菲尔德正半跪着帮他穿鞋,闻言低声笑道:“殿下,除了最初那几天,宫内实在贫瘠,找不出几件合适的衣服,之后这些衣物我让虫侍放到衣柜里,从来没藏着掖着,只是殿下没仔细看过,也要算我的错吗?”

    尺玉思索片刻,抬起下巴,“你别想骗我,明明当初是你跟我说奥莱星气候炎热,穿少点好散热。我还真被你骗到了。”

    菲尔德只笑不语。

    尽管半跪在地面,低垂头颅,他浑身上下仍散发着贵不可言的上位者气息,那是一种和珀金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气质。

    菲尔德看过珀金的资料后便清楚,那是个和他具有同类特质的人族。

    珀金按兵不动,试图利用周围人的恶意驯化尺玉,是个长期主义者。

    而菲尔德也是。

    但他们并不完全相同,在于菲尔德不会用那样愚蠢的计谋,让虫母陷入众矢之的。菲尔德不惮于表露在意,春风化雨地像虫母展示自己的爱,自己的关怀,自己的忠诚和全部。

    他有自己的追求,并且在他的计划中,他不会失手。

    只不过渐渐地虫母开心就好这种念头占据了上位。

    菲尔德幽幽叹了口气,听见尺玉问:“不过,今天怎么突然给我穿这个了?你不对劲,菲尔德。”

    “嗯,今天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跟我有关系吗?”

    “带殿下去见个人。”

    从恒温的水晶连廊走进军部的监禁室,尺玉看着熟悉的脸,突然意识到菲尔德说的是“人”而不是“虫”。

    “太子殿下?”

    珀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出现,在门口等候,开门时他正纹丝不动站在门内。

    “……尺玉。”

    珀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涩,又有些发抖。

    尺玉大脑卡顿了一瞬,像是生物计算机突然接收到大量信息而罢工,但很快他就在混乱的信息中找到最关键的问题。他看了看菲尔德,问珀金:“你——被抓到了?”

    “菲尔德,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尺玉迅速拉住菲尔德的胳膊。

    珀金薄唇嗫嚅了两下,并没有说话。

    菲尔德见虫母对珀金如此关切,心想看来珀金的计谋也不算一无所成,睨了他一眼,转头用极其柔和的眼神看着尺玉,“殿下,您是虫族至高无上的主人,要对他怎么样,当然是您决定。”

    尺玉松了一口气,这才安心地走进去。

    “太子殿下,你快走吧。”

    珀金却说:“我没有被俘虏,我自愿来奥莱星。”

    随后在尺玉略感疑惑的目光中,道出了他此行目的:“我来接你回家,尺玉。”

    话音落地,没等尺玉做出任何反应,门后传来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一声斥责:“菲尔德!”

    “谁允许你带殿下面见来自帝国的危险人物?要是殿下出了意外,你负得起责任?”

    一队雄虫整齐划一堵在门外,伊夫林面色阴沉,声音震怒,随时都可能冲进狭窄的监禁室,将罪大恶极的犯人处以极刑。

    尺玉连忙解释,“没事的,伊夫林,珀金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我。”

    伊夫林身上那股寒冰般的戾气却并未因他的解释而消散,甚至更加浓郁。

    高大的男人将一身礼制军装穿出了在战场上厮杀般的狠厉,头狼一样敏锐的眼神精准锁在来自帝国的人族身上。

    “带殿下走?”伊夫林用不容置疑、斩钉截铁又带几分讥讽的语气道,“做梦。”

    碧蓝的长眸在尺玉、菲尔德和刚出来表示坚决反对的虫族身上流动,珀金握拳的手按了按指尖,“尺玉本来就是帝国的人,我要带他走,有何不可?”

    “他的父母还是为保卫帝国与虫族搏斗的殉道者,无论如何,尺玉都不应该继续留在你们这里。”

    伊夫林冷笑,“父母?呵,如果不是当时殿下的灵质附着在那个胎儿之中,你们的殉道者生下来的孩子不过是个死婴。”

    虫母回到奥莱没多久,虫族便展开了针对虫母失踪问题的研究,最后发现原因是虫母的先天遗传告诉他虫族不安宁,迟迟没有诞生,后来随着原始巢穴的虫卵日渐减少,虫母隐藏不下去,选择了出逃。

    恰巧碰上帝国的某位上将带着有孕的夫人在边缘星作战,因为意外,夫人早产,又因为战地医疗条件恶劣,婴儿在腹腔中便已经死亡,给了虫母附着的机会。

    珀金听闻这个消息,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似乎尺玉是不是帝国的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尺玉生在帝国,长在帝国,当然是帝国的子民,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帝国去。”

    珀金的语气同样笃定。

    伊夫林冷眸一扫,常年征战所历风刀霜剑在他冷硬的面庞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那种居高临下看蝼蚁似的眼神间接做出了回答。

    所谓的帝国太子,在他眼中不过是和埃拉差不多大的孩子,玩玩就得了,能成什么大事。带走虫母?更是异想天开。

    珀金自然能感受到这种仗着阅历、权势而散发出来的无形漠视,只不过在帝国,那源自于他,而在这里,他成了被看低的人。

    长相俊朗的男人压抑住满腔怒意,“你们未经告知和许可潜入帝国,强行带走我的人,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然而终究缺少经历,语言上克制收敛的怒意违背意愿地从眼中淌了出来。

    伊夫林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菲尔德适时地打了圆场,“好了,一切还要看殿下愿不愿意,对吗?”

    “如果殿下愿意呢,菲尔德?”

    虫母来到虫族后,不止一次提到想回到帝国去,若不是他和菲尔德使了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早就让虫母弃他们而去了。现在菲尔德竟然说什么看殿下愿不愿意,简直愚蠢。

    不。伊夫林又冷静下来。

    菲尔德不蠢,相反,他聪明极了。

    在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让虫母离开的情况下,假模假样询问虫母的意见,彰显自己善解人意,绝不忤逆虫母,把一切恶行推到伊夫林身上。

    连携手统治虫族近百年的同僚都能算计,菲尔德不仅聪明,还歹毒,伊夫林这样想,转头问虫母:“殿下,你想回去吗?”

    无数视线在这一刻投到那个明明处于话题风暴中心却始终游离在外的少年身上,强硬地把他拽进争锋之中。

    少年一身白色长裙,只露出一双覆着薄薄肤肉的双手和纤细的脚腕,宽松的白裙轻轻动了下,是懵懵懂懂的尺玉一知半解回头望菲尔德引起的动态,宛若风拂过水面引起白色清莲荡漾。

    他扬起那张精致到全息游戏捏脸系统都模仿不出的面孔,用水光潋滟的湖绿双眸望着笑容浅淡的雄虫,刚睡醒还没塌下去的一撮卷毛跳了两下。

    “菲尔德……?”

    水润的唇瓣轻动,吐露出馥郁的甜香。

    菲尔德安静地享受着虫母的依赖,柔和一笑,“当然,殿下,如果您想,我绝不反对。”

    那么,只有伊夫林是可能的障碍了。

    珀金冷眼看着装腔作势的菲尔德。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这个发信息让他来奥莱星的虫族并非他的同盟,若他真的想帮助尺玉回到帝国,怎么会拖延整整一天才让尺玉和他见面?

    “装模做样。”珀金道。

    菲尔德状似诧异,而后迅速浅笑着解释:“半年前,我也是坚定的反对派。”

    言下之意,半年后,他动摇了。

    珀金听懂了他未尽之意,但也明白,只是动摇,而非决绝的坚定,或许是什么经历让他的态度出现了偏差,于是既抱有尺玉留下的期盼,又给了珀金机会。

    昨天那短暂的沟通,和今天与尺玉见面所见他的状态,都让珀金感受到尺玉在虫族似乎过得不错——除开某些苟且,虽然那正是最令珀金如鲠在喉的事情。

    坦白讲,珀金也在一瞬间质疑自己,尺玉跟着他回到帝国真的是最优解吗?他看着尺玉白皙的小脸和粉润的肌肤,那是他被照料得极好的证明,让珀金产生了夜一般令人冷静的思考。

    或许在某一刻,虫族这位政务大臣,也受到同样的感召,于是做出了与虫族集体意志相悖的决定。

    但和菲尔德的犹疑不定不同,珀金只逡巡刹那,便理智回笼,让原本的信念重新占据主导。

    他面向那位最大的障碍,多年来令帝国军队频频受挫的虫族元帅,伊夫林·梅,余光掠过窗外一闪而过的光芒。

    “伊夫林元帅,你还要坚持反对吗?”

    伊夫林猜到了菲尔德那些算计,脸色不算好,但此刻也只能让他如愿,由自己来当那反对虫母的恶人。

    然而他平直的唇角刚有所变化,来自帝国的人族又道:“恐怕由不得你了。”

    下一秒,他看见人类的右眼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窗外隐形涂层被揭开,数台最新型号的战舰展露出真面目。

    伊夫林顿时握紧了拳,对着菲尔德咬牙道:“叛徒。”

    第94章 假圣母真虫母30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菲尔德脸上毫无被指责的愠意, 当然,也没有背叛虫族的歉疚,他依旧是那样柔和, 神色镇静,姿态端庄, 丝毫看不出正是他搅起这一番风雨。

    “何出此言?伊夫林, 我的好同事,不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菲尔德一边说着, 一边稍稍用力握住虫母的小手, 从那里汲取源源不断的力量。

    虫母的手可玩性极高,手背薄薄一层几乎透明的肤肉,渗出青紫色的血管,手心柔软温热, 一摁一个指印,指尖圆润饱满, 连指甲上的小月牙都乖巧可爱得没边。要是往上面撒一些白色的浊物,一下子又充满情欲之色。

    菲尔德轻而易举调转了话题, 让屋内几人纷纷踏出高密度金属门,望着天际伺机而动、窥觑觊觎的战舰。

    奥莱星外有隐形涂层,内有军队防守,单是拿到定位,不足以让帝国的战舰长驱直入。

    伊夫林又一声冷嗤, 菲尔德故意拖延时间, 让伊夫林投入这场短暂但关键的争吵当中, 给帝国军队可乘之机,果真是叛徒。

    至此,菲尔德在伊夫林和珀金一虫一人心中都被贴上了消极标签。

    战舰发出讯号要与地面沟通, 虫侍战战兢兢将消息传递进来,得到准允后外出,打开最后一层地波防护罩,随后战舰展开双翼,小型飞艇鱼贯而出,降落在军部广场。

    奥莱星的军事总部广场原本一览无余,自打虫母降世,众雄虫觉得也算神迹,便一起徒手造了个白玉雕像,刻的是虫母第一天在直播间的情态。

    秾桃滟李,绝艳无双。雕塑浑身由玉制成,勉强能还原三分虫母肌肤的透润。

    锐利中夹杂些许青涩的帝国上尉率先踏入虫族的军事重地,他没有丝毫小心翼翼,仿佛全然不把虫族响当当的战斗机器名号放在眼中。

    下一秒,一头红发的雄虫被押解出来。目睹这一幕的虫侍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是真有虫族把柄啊。

    尺玉看着模糊的小点,觉得人影有点熟悉,等他们走近了,还没辨认出人类是谁,先被红发虫族浑身淋漓吓了一跳。

    小猫眼睛霎时瞪得浑圆。

    萨洛扬步履缓慢,像是被用了私刑,皮开肉绽,比之前菲尔德用带电的铁鞭抽打还要惨烈。面上也挂了彩,好不可怜。

    看着虫族受伤,尺玉便也心有灵犀似的难受,好看的眉微蹙,忧心地望着萨洛扬。

    “菲尔德,萨洛扬受伤了。”

    菲尔德拍了拍尺玉的手背,说了句不是什么大碍,以作安抚。

    尺玉听他这样讲,也定了定心神,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重伤的萨洛扬。

    等人走到他面前,喊出来一句“尺玉”,尺玉才恍然移目,发现那个帝国上尉竟然是明光!

    “明光,你也来啦。”尺玉将重伤的萨洛扬抛之脑后,对着明光甜滋滋地笑,“你是来接珀金的吧?我跟菲尔德说过了,他不会伤害珀金,你把他带回去吧。”

    像是自己做出了什么特别伟大的贡献,尺玉内敛地笑着,但挺起胸脯,颇有些得意。

    “不,我是来接你的,尺玉。”

    明光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莽撞,半年时间他稳重了不少,但同时,和珀金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少。

    尺玉留意到明光作为珀金的伴读,竟然没有先对珀金表示关切,反而和自己说话,这和明光以前的作风大不相同。

    他们又闹矛盾啦?尺玉猜测。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尺玉身上,他望着菲尔德。

    似乎是他对菲尔德的下意识依赖让空气凝结,安静几秒后,萨洛扬突然磨着牙道:“菲尔德,共事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你这样卑鄙。”

    菲尔德浅淡一笑,“过奖。”

    “你!”萨洛扬气笑了。

    尺玉诧异地看看菲尔德,又看看萨洛扬,戳了戳菲尔德的掌心,菲尔德才说:“他让殿下不开心,送去前线也只是小惩大戒,至于他本领不到家,被人活捉,又怪得了谁?”

    “菲尔德你别在这装。错误的情报是谁安排的?迟迟不到的援兵是谁授意的?你公报私仇就算了,”萨洛扬环视四周,“竟然还想将虫母送去帝国?”

    菲尔德没有直面萨洛扬的问题,反而转向尺玉,指着萨洛扬身上的伤口,道:“殿下看萨洛扬身上的伤。据我所知帝国目前还没有研制出克制虫族自愈能力的药剂,萨洛扬这点伤早该在返程的途中自愈,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但他偏偏压制本能,让这些伤流着血到殿下眼前,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待会还要叫苦连天,状似伤重,祈求殿下垂怜。”

    一番话说得萨洛扬目瞪口呆,大喊:“戳穿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菲尔德你这个疯子!”

    萨洛扬本就比菲尔德年轻不少,又是狂妄轻率的性格,被菲尔德一刺激,险些要冲破人族的束缚,和菲尔德来场雄虫之间的搏斗。

    伊夫林适时开口:“萨洛扬,差不多行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忙着内斗?一致对外,先把事情解决了。”

    在场诸位都静默了下来,唯有珀金嗤笑了一声。

    他紧盯着尺玉和菲尔德相握的手,直到开口才礼貌性收回目光,平视菲尔德。

    “在我面前,菲尔德阁下似乎很不愿意虫母离开,有意无意向我施压,怎么在你的同类面前,菲尔德阁下,你好像又成了唯一的支持者?”

    菲尔德幽幽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我这下是两面不讨好了。”

    “很不情愿殿下离开地做了很多帮着殿下离开的事情呢。”他垂眸,看着双眸澄澈的虫母,心想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听懂他这句话,要是听不懂,他费那么大劲岂不付之东流。

    尺玉睁着一双水绿的小猫眼,粉唇微张,及锁骨的白发迎着广场上的轻风而动。

    他果然没听懂,菲尔德颇感无奈。

    但实际上,尺玉这回真不是听不懂,只是他在和系统讨论怎么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拿到最多的积分,效率最大化。

    他可是一只事业心极强的小猫。

    系统告诉他,珀金已经拿到了虫族首都星的坐标,如果能顺利离开,返回帝国,应该也足够满足原设定“一战成名”。反正到底怎么拿到的,打没打起来,都不影响结果。

    “球球,”尺玉突然喊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他回去,然后宣扬珀金明光率军队生擒了虫族虫母,这样任务完成度是不是最高的?”

    系统一双电子眼险些瞪爆了,“宝、宝、宝宝,你这牺牲有点大了吧?”

    “有吗?还好吧,我什么都不用付出。”

    系统一脸纠结,“可是万一让这些虫族不高兴,他们把你&*¥%¥怎么办?”

    尺玉愣神,从对话中脱离出来。

    恰巧听见菲尔德仍在和在场诸位详谈,“伊夫林,萨洛扬,平心而论,如果是你们在我这个位置,与殿下同吃同住,看着殿下笑,难过,全身心地依赖自己,发现殿下被绑架后第一念头是帝国而不是奥莱,还能忍心在殿下偶尔真情流露时毫不动摇吗?”

    萨洛扬哼了一声,伊夫林移开目光,迟迟没有回话。

    “我只是想要殿下如愿,谋求一点特殊,一点偏爱,我有错吗?谁不是这样?萨洛扬?你不是你装什么伤?伊夫林?你不是你装什么精神动荡?”

    菲尔德神色淡定,语速缓慢地吐出字字句句。

    最后伊夫林提出和平解决,意思是尺玉留在虫族,和平遣返帝国军队,否则开战;珀金也表示了近似的和平解决愿望,但说的是让尺玉跟着他们回帝国,和平解决这次会晤,否则开战。

    菲尔德表示,“殿下做主。”

    萨洛扬翻了个白眼。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尺玉一个跨步站出来,“停——”

    “其实我实在不算聪明,脑子容量也不大,一提到回帝国,就想要回帝国,一提到虫族需要我,又只想着虫族。有时候我可能确实说要回帝国,但是,菲尔德,请别难过,这并不代表我对虫族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勾了勾菲尔德的手指,捻着白色手套。

    “不过,我确实对帝国有一些想念,也有些事情要做,既然珀金和明光都到奥莱来接我了,不跟着走一趟多浪费?”

    萨洛扬似乎想要说话,尺玉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不会一去不回的啦,安心啦安心啦!”

    奥莱星在传统星系,天边的太阳烧得火红,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广场上一言一行,直到最后结果宣判,一朵云轻飘飘将它挡住,洒下荫凉。

    协商的结果似乎并没有让任何一方感到完全的喜悦,无论是珀金,还是萨洛扬,笑容都略显勉强。但这已经是尺玉能想出最好的方案了。

    临走前,菲尔德询问要不要带几个虫族过去,萨洛扬直接指出他就是自己想跟着去,尺玉连忙摆手说不用。

    菲尔德又叫虫侍准备一些衣服,说虫母身娇体嫩,肌肤脆弱,不能用廉价的布料。

    尺玉也摆手,心想那些衣服哪能在帝国穿啊?走出去得被当成暴露狂抓起来吧?虽然尺玉在这个世界的设定还真就是暴露狂,唉。

    但菲尔德坚持,说都是能用上的衣服,尺玉便等了会,等虫侍送来衣服才随着明光他上飞行器。

    飞行器关门的一霎那,一道黑影闪现,将尺玉扑到在地。

    埃拉哭着:“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尺玉目瞪口呆,“……我说什么了?”

    “回帝国要带上我呀!”

    “……我说过吗?”

    “说过吧。”埃拉心虚移目。

    而地面,解开束缚的萨洛扬对着钻进飞行器的埃拉骂骂咧咧,等飞行器收入战舰,消失在空中,又回头骂菲尔德,骂他是个背叛列祖列宗的混球,是个遭虫唾骂的败类。

    菲尔德理了理袖口,冷漠道:“你只是气帮殿下回去的雄虫不是你而已。”

    随后和伊夫林一同进入军部大楼。

    第95章 假圣母真虫母31 可是我不想你受伤呀……

    埃拉是个黏黏糊糊的性格。刚来虫族的时候, 就是因为埃拉做事情孩子气,喜欢黏着尺玉不分开,才让尺玉误会他还是个年纪小的雄虫, 离不得人。

    结果埃拉年纪小是小,但早已经上过战场, 还拿过军功, 老是搂着尺玉的一双手早就在尺玉目所不能及的地方沾过血。

    即便如此,他一碰上尺玉, 就跟条大狗似的, 看不出丁点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血腥气。

    在这艘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的舰艇船舱上,也只有埃拉源源不断的话语声。

    虫族青年从后抱着他的妈妈,高大的身躯不得不微微弯曲,以便把下巴搁在虫母圆润的肩头上, 每次说话都喷洒出热气,没一会就将那小巧细嫩的耳垂熏得热烘烘粉嫩嫩。

    埃拉展现出极强的占有欲, 拉着尺玉讲各种和虫族有关的事情,从水晶宫殿还有哪些尺玉未曾发现的好玩地点, 到直播室里有哪些啼笑皆非的留言,挂着翻译器,却净挑这些帝国人族听不懂的内容讲。

    讲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让珀金和明光插上一句嘴。而珀金和明光看起来也不大想说话的样子,脸色发黑, 各占一方, 显得落寞。

    埃拉又接着讲, 这回不讲虫族,讲帝国。他讲自己听到的跟尺玉有关的流言,讲帝国人有多眼瞎, 多不识好歹,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前往帝国的舰艇上一样。

    尺玉起先还捂他嘴,低声说:“你讲他们坏话,万一到帝国了,他们要打你怎么办?我力气小,我帮不了你。”

    埃拉晃着头从他的手心钻出来,大声嚷嚷:“打我?打我我也要讲,一群白眼狼!”

    尺玉心一跳,“可是我不想你受伤呀。”

    埃拉浑身炸起的毛这才顺下来,答应不大声嚷嚷,只小声嘀咕。

    尺玉一边听着他责怪帝国对自己不好,一边迅速看了两眼珀金和明光。

    两个按理来说应该关系融洽、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此刻泾渭分明地站着,明光更是背过身去,从狭小的窗户望出去。

    果然是又闹矛盾了。尺玉见怪不怪,之前在帝国到时候就经常这样,理由大多是尺玉害了珀金受伤,或者拖了珀金后腿,明光气不过来指责他,反被珀金落了面子,于是会短暂地冷战几天。

    只是不知道这回是什么原因。尺玉心想,他都半年没在帝国啦,总不能再是因为他吧?

    想到自己这一趟可以拿满积分,尺玉心情愉悦,大大方方地又要担任调解员,但他目光在二人之中扫视一眼,决定先找珀金问问情况。

    明光自露面以来一句话也没讲,沉默寡言,性格和以往大不一样,尺玉有些怵他,不敢直接和他说话。

    于是尺玉戳了戳埃拉的腹肌,说自己找珀金说会话,埃拉当然不开心,但也只能望穿秋水似的目送他去到珀金身边。

    尺玉不知道的是,虽然在场几个男人状似目不斜视,其实一整颗心都放他身上,半点动静都不放过,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明光明白他是去找珀金,一阵郁闷。

    那天在海岛得知尺玉失踪,明光简直晴天霹雳,脚都挪不开一步。见了珀金,他冲上去问尺玉人呢?海岛处于比赛当中,戒备森严,怎么可能有人失踪。是不是珀金终于受不了尺玉,把他丢了?

    “你不要他了你跟我讲,我要啊!”

    他刚跟尺玉关系好点,还自责没早点发现尺玉受了那么多委屈,想要回去好好照顾他弥补他,下一秒就得知尺玉不见了。

    珀金本来冷眼听他气急败坏,猛地听到这一句,周遭空气一凛,眼神像是要杀人。

    后来校赛暂停,封了出路,学生和军队在海岛和附近搜查了一周时间,地皮都快掀起来,也没找到尺玉。他像是化成了水,没留下一点痕迹。

    失魂落魄地回到军校,明光和珀金自然就起了嫌隙,好好的一个人,交到他手上怎么就不见了呢,好好的一个人,自己一回没跟着怎么就不见了呢。

    明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越想越多,这一想就想明白了,前些年脑子进的那些水也都抖落出去了。珀金拿他当傻子,当工具,自己还屁颠颠地送上去让他使唤,跟尺玉疏远,还说老多屁话。

    尺玉那是多好的人啊!被他斥责了那么多回,都没冷过脸,还记着小时候的感情。

    越想越觉得珀金简直是丧心病狂。怎么能为了让尺玉眼里只有他就有意无意营造所有人都仇视尺玉的环境。

    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怎么能因为一个伴读的身份、一个家族的期许就瞎了眼,真被珀金骗了,明明珀金跟尺玉在一块的时候都好声好气,自己还去唱白脸,真当自己有多正义。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愈发尖锐,没过多久,珀金提前毕业,担任第一军队的司令,明光也跟着毕业,但没进第一军,反而投身到另一支蠢蠢欲动的队伍。

    珀金在找。明光也在找,只是一直没有消息。

    后来珀金找到他,说知道人在哪儿了,这事情只能他们两个合作才能做成。

    这没什么意外的,对于寻找尺玉这个任务,经过半年时间的催化,多数人都只觉得怀念,已经没了实干的想法。尺玉家里没人,如果照珀金所言那样危险,也就只有明光能跟他一起走这条路。

    尺玉从珀金口中得到的消息大致也是这样,只是略经美化,省了两个人真正起隔阂的原因,以至于尺玉听完,小兔子似的蹦到明光身边,扬起一张白嫩清透的小脸,水眸明亮,“别为我闹矛盾了,你们是磨合了这么多年的君臣,还是难得的朋友,就这样各走各的路,多可惜呢?”

    明光瞥了眼对面的珀金,心想他肯定又故技重施,巧言令色,把祸端都推到自己身上。

    “历届太子和伴读最后都会分道扬镳,有什么可惜的?”

    尺玉摇头,脸上那点薄薄的软软的肤肉跟着晃,“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不是现在。”

    “主要是,为我,也太不值得了。”

    “没有不值得。”明光突然站直,严肃地告诉他。他突然有好多话想说,但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那只自作主张跟上来的雄虫开口:“妈妈,你总是这么善良,他们对你不好,能反目成仇,最好是大打出手,不是很解气?”

    尺玉一听,又哒哒哒地跑回埃拉身边,捂着他的嘴,被埃拉舔着手心也不松口,“埃拉,这地方就这么大,我们两个真的要挨打了!”

    听到“我们两个”,埃拉一下子舒心许多。

    他舒心了,就有人不舒心。

    尺玉先找到珀金这事本来让珀金挺舒坦,结果听他说完,尺玉又跑去跟明光讲话,那点舒坦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听见虫族恬不知耻地叫他“妈妈”,尺玉又毫无芥蒂地称“我们两个”,珀金脸色一阵发白,连唇都失去血色。

    好在多年礼仪到位,珀金才没有当场失了体态,显出败犬的陋相。

    他绷着身体,慢慢道:“不会打你,尺玉,不用担心。”

    没等尺玉开口,那只讨厌的雄虫又说:“是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喜欢出尔反尔的人类要把妈妈带走绑架起来不还回来了呢。”

    他跟上来就是因为信不过。

    埃拉心想,虽然只有自己一只虫,但自己能带走妈妈一回,也就能带走第二回,没什么可怕。

    珀金脸上青青白白,“不会,我从来不做那样的事情,说好了接尺玉回家一段时间,就不会……不放手。”

    埃拉显然不信。

    珀金难得低下头,实在不想再对上埃拉那明显不信任的目光,因为他确实很不真诚。

    埃拉像打了胜仗,兴高采烈地拉着尺玉安排落地之后的事情。既然虫母一定要回去,那就让虫母玩得开心。

    这一点上,埃拉和珀金不谋而合,但珀金听着埃拉一口一个妈妈,又看着尺玉懵懂的面庞,比虫族小接近一半的体格,甜润润的笑容,心想虫族那些旧制度简直是糟粕!

    第96章 假圣母真虫母完 霜白的小脸依旧美得惊……

    最后珀金和明光也没有重修旧好, 依旧冷眼以待,唯一的共性或许在于对尺玉短暂返回帝国、不久又将离去的担忧。

    尺玉回到帝国,以虫母的身份, 以虫族至高无上的奇珍、绝不仅有的瑰宝的地位。

    公开身份是尺玉的请求。他要拿积分,就要帮珀金实现取得重要功绩的任务。

    珀金前往虫族带回虫母亲切和商边缘星归属, 并达成一致, 是个不错的选择,既可以规避战争和死亡, 又能帮珀金提高名誉、达成任务。

    刚落地公开身份时, 帝国内部暗流涌动,但不多时,边缘星前线传来线报,虫族军队严阵以待, 蓄势待发,帝国内部不安分的因素也只能偃旗息鼓。

    尺玉回到帝国, 还成了虫族的虫母,这个消息在帝国全境迅速引起热议, 第一军校内部论坛更是以每秒上百回帖的速度激烈讨论着。

    不过尺玉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他受邀先后参加了好几次盛宴,又陪同埃拉在远程通讯指导下进行了协商,可以说是疲惫不堪。

    夜里回家,趴在埃拉的背上, 白色的毛绒脑袋摇摇晃晃, 嘴里嘟哝着:“这也太累了, 早知道就该让菲尔德一起过来,他肯定很擅长。”

    埃拉不满:“妈妈,你不要在我背上提到别的雄虫, 我会吃醋。”

    尺玉眨眨眼,水绿的圆眸在清亮的月光下晶莹剔透,突然用鼻尖蹭了蹭埃拉短短硬硬的头发,随后被刺了一样缩回去,“埃拉,你头发好伤人。”

    像什么呢?像仙人掌。

    尺玉以前待的那个大学里有不少仙人掌,是农学生的研究对象,也是为数不多存活良好的植物。以尺玉为首的一些小猫用爪子碰了碰仙人掌,感觉有东西咬它们的肉垫,传开去后没有小猫再敢靠近。

    “殿下。”菲尔德的声音从入耳式通讯器传来,尺玉吓得一激灵。

    “到家了吗?”

    “没呢,快了,刚从飞行器下来。”

    “嗯。帝国和虫族风气不同,殿下当心在外面被帝国人瞧见。”

    菲尔德友情提醒,尺玉听得茫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埃拉突然嚷起来:“菲尔德,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雄虫吗!我怎么可能叫妈妈在外面让我、我——”

    埃拉说到一半顿住,不知道想什么,脖颈发热,快把尺玉的手臂烫熟,快跑几步回到尺玉的住处。

    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埃拉摘下尺玉耳中的通讯器,弃如敝履地用力丢远,“妈妈!”

    尺玉被他放在床上,懵懂地望着这个突然变得滚烫的雄虫,“埃拉,你不舒服吗?”他伸手,想去摸一摸埃拉的额头,小的时候保姆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埃拉却拉着尺玉的手,捻一捻细伶伶的手腕,“妈妈,我想亲你。”

    “噢、噢噢,”尺玉吧唧一口亲在埃拉族嘴唇上,“这样呢?”

    进来得急,没有开灯,幽微的月光中,埃拉捧着尺玉的脸吻下去,好像在吻一块独一无二的暖玉,带着无比的虔诚与心疼。

    “妈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埃拉一向咋呼,这回却小声说,“我看见他们的脸,就在想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好想动手。”

    尺玉看着他,再次啄吻了一下埃拉,“有人对我坏,也有人对我好,我又不是钱币,怎么能让每个人喜好,连钱币都有人不喜欢。”

    “可是我们虫族每只雄虫都很喜欢妈妈。”

    尺玉唔一声,“所以我来了。”

    错配的关系被纠正了。

    在帝国停留的十八天,尺玉见了许许多多的人,偶尔有过交际的帝后夫妇,一些以前素未相识的高官,一面之缘的军校同学,好多人想和尺玉讲话,但尺玉总弄不明白他们想讲什么。

    埃拉事后给尺玉解释,那对帝后夫妇希望尺玉能看在以前的面子上让虫族交还几颗边缘星球,高官们隐晦地为自家孩子在军校未对尺玉施以援手表示歉意,同学们支支吾吾大概是觉得自惭形秽。

    此外,尺玉还拜托帝国来的侍从帮他寻找小时候那位保姆,但经过三天的寻查,只得到保姆早已经离世的消息。

    这期间,珀金和明光分别来探望过尺玉几次,珀金每次只短暂地说几句话,大多和帝国虫族双方关系有关,临走时总显得欲言又止,但尺玉等他说话又等不到下一句。

    明光前几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直到第十天才来见尺玉一面,听着尺玉询问他究竟和珀金还有什么矛盾,他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沉默许久,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尺玉,你们昨天晚上……”

    尺玉愣了一下,耳垂有些发热,他搓搓耳朵,还没说话,埃拉先开了口,声音快要把这不大的小独栋震碎:“是的,我们是真爱!”

    明光垂头丧气,近乎落荒而逃。

    走之前埃拉问他:“不祝福我们一句吗?”

    明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记得虫族是一妻多夫制。”

    “你应该不是正夫吧?”

    埃拉气得破口大骂,在独栋里快要把帝国的人骂个遍,骂得狗血淋头。

    偏偏晚上菲尔德打电话来,一个没留神,尺玉就把他生气的事情告诉了菲尔德,菲尔德问他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就爱生点小气!”

    开玩笑,真告诉菲尔德那个帝国人类说了什么,菲尔德下一秒就会虚伪地笑起来说是啊,正夫是他啊。

    第十七天,尺玉将要离开的消息传出,有一条帖子悄无声息在第一军校论坛出现。

    第一军校校内论坛。

    水区。

    新帖:【他要走了。】

    【1L】其实他回来那天我就想去道歉,但我一直没敢去,过了几天做了点心理准备,又靠近不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谁摔个跤就能贴上去的人了。

    【2L】失踪这么久,都以为他已经遇害,或者遭受什么样的对待,结果他在虫族当上了虫母。不过也好,还好,幸好。

    【3L】他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头发变成白色了欸,眼睛翠绿翠绿的,在闪闪发光……

    【4L】越是这样,越是觉得愧疚,唉,当时真是脑子进水。

    【5L】半年时间论坛都大变样了,真是难以想象

    【6L】我靠你们真是剑死了,之前对校花恶语相向,现在装什么好人?还不敢去道歉,大哥,你要是真凑上去了,才让人恶心好吗。

    【7L】能不能别这么重戾气,我们也知道之前不对啊

    【8L】当时也不能怪我们吧,整个论坛都那样,我甚至对具体情况都不算了解

    【9L】不了解你还骂???又蠢又坏

    【10L】那你现在骂我们又什么用?都已经那样了

    【11L】其实水区还好吧,最恶心的是biao区,我都不想提,看见字就烦

    【12L】各有各的恶心,别拉踩

    【13L】看流出来的图,那边还在yy……真是恶心透了

    【14L】yy?yy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15L】那应该是了,他们居然想着给虫母当外室……

    【16L】太猎奇了

    【17L】麦艾斯!麦艾斯!

    【18L】所以有人去道过歉吗,既然找到了,不该正式说句对不起吗

    【19L】根本接近不了一点

    【20L】我爹在上次的夜宴帮我解释了两句,但据我爹反馈,他似乎很不在意这个

    【21L】不在意?是原谅的意思吗?

    【22L】有可能,他不是一直都很善良吗

    【23L】不大像。更大概率是在虫族得到足够的权力、金钱和爱,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24L】唉

    【25L】他明天就走了,怎么说

    【26L】谁能去,看看能不能在送他的时候讲两句?

    ……

    【107L】明少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108L】急死了我,他就不能说快点?

    【109L】那怎么办

    【110L】要被记恨一辈子了

    【111L】恨一辈子也好,总比忘了好

    【112L】根本不会记恨一辈子,我们算哪碟菜啊,你们清醒一点好吗

    明光准备了十八天的坦白,最后还是半道崩殂。

    “……我那时候真的是脑子不清醒,对你有很多偏见,其实我在你失踪前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我当时觉得来日方长,可以慢慢弥补,没想到会出事,尺玉,真的很抱……”

    歉字还没说出口,飞行器打开舱门,燕尾服雄虫站在门口,面带笑容,凝视着尺玉。

    尺玉听见舱门打开的声音,回头望去,小蝴蝶扑朔翅膀似的跑了上去。

    于是明光眼睁睁看着,穿着白衬衫花苞裤的少年拉着那只雄虫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还没开口,雄虫蓦地露出惊讶之色,旋即喜悦无比,深深吻住了尺玉。

    尺玉那巴掌大的小脸迅速隐没在雄虫投下来的阴影当中。

    即使无光无亮,霜白的小脸依旧美得惊人,略略抬头显得他的眉、鼻、唇、下颌的连线比水墨画还生动迷人。

    明光移开了目光。

    他看见珀金正站在另一侧,同样侧过身,被飞行器上的画面灼伤双目;几个军校的同学在保卫线外,垂着头,略显沮丧;名为埃拉的虫族气得跳脚,在尺玉身后连连踱步;自己手上的蓝宝石项链好像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欣喜有,自责有,遗憾有,但都只能揣在心里,和同类相视一眼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然后默默离开。

    虫母对帝国首都星的访问带来了不少喜讯,约定了几颗引起争端的边缘星归属,制定了每年双方互通有无的交际时间,签署了大面积休战协议。

    其中,因为和虫族的战争中止,珀金这个由主和转而主战最后又坚持主和的储君得到了君主的认可,提前授玺,但他拒绝了成家的要求,表示以维系与虫族的友好关系为重。

    尺玉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

    飞船上,尺玉跨坐在菲尔德腿上,戳了戳菲尔德揉自己肚子的手,听见对方说:“等回到奥莱,我们就去做一次检查,好吗殿下?”

    尺玉愣了愣,“吃饱了也要做检查吗?”

    话一说出口,愣神的变成了菲尔德,尺玉解释:“我今天出门前吃了两块鱼排,五个虾球,喝了一碗甜粥,半道上又吃了两根烤肠……”

    菲尔德忍俊不禁,扶额感慨自己太过心急。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达成目标一:扮演帝国军校里的圣母遗孤,连累男主,惹人非议】

    【在军校里,宿主“圣母”的名声早已经远扬,无人不知,论坛里也充斥着各种相关言论。虽然宿主短暂地离开了帝国一段时间,但在虫族那边展现出的善良品质也可以作为圣母角色扮演的加分项,总的来说,宿主完成得非常棒!完全没有崩人设呢!】

    【达成目标二:帮助储君珀金取得认可,最终成为帝国之主】

    【虽然没有爆发激烈的战争,但在宿主的帮助下,珀金因为带回虫母、止战有功,依旧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继承者。这看起来都是宿主的功劳欸!】

    【话说回来,把有暴露癖的魅魔宿主放到虫族这个淫/窟,跟把鱼放进水里有什么区别哇!勾勾手指雄虫们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真魅魔再世。】

    【最终评级:X。不是,你怎么摆烂了!!不好意思宿主,这个机器好像罢工了。】

    【自动发放奖励:积分416点,记忆线索一条。不是,破机器,你搞什么呢,这什么数字!这什么数字!】

    尺玉挠挠脑袋,在浮空的屏幕上虚虚一点,想要看看那条记忆线索。

    然而他刚触及线索几个字,顿感头晕目眩,身体骤然变轻,似乎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尺玉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一回什么叫灵魂出窍。

    第97章 小猫落难记1 纯粹是个混蛋!

    尺玉在今年的校园猫猫大赛中拿下了最佳颜值奖。

    它是年初被学生从校外捡回来的, 现在也就几个月大,但浑身的毛发,像春天勃发的小草一样迅速生长, 已经旺盛到可以藏猫条。

    被学生用猫粮诱惑着拍证件照上传比赛时,还有人在怀念, 明明前几天还是短短的绒毛, 蒙着一层光似的,眨眼就跟吹气球一样爆毛了。

    名字是汉语言系的一位教授取的。

    这只小猫与众不同, 别的猫都避着人走, 它偏偏往人群里钻,找准一个目标,往脚上一躺,不给猫条不放人走。

    那天一屁股坐在了上课的中文教授脚上, 被教授捏着后颈肉放在讲台上。

    教授摆弄着小猫,摸摸头, 摸摸背,摸摸尾, 不给吃食,但给了个名字。

    “像这样,浑身雪白的猫,在过去有个雅称,叫尺玉霄飞练, 尺玉是一尺长的白玉, ”教授把这只蹭吃蹭喝的猫拉直, “不到一尺,小了点。霄飞练是夜里飞过的丝绢,来, 飞一个。”

    教授不轻不重拍了它一巴掌,因为足够亲人,小猫并没有呜呀着跳起来,睁着一双绿润的圆眼睛,半晌才悠悠跳到第一排桌子上,在被学生捉住前又跳回讲台。

    “眼睛是绿色的?这倒是少见,一般的‘尺玉霄飞练’都是蓝色眼睛或者异瞳,既然不一样,那就加个青字,叫青尺玉好了。”

    “听懂了吗小猫,以后你姓青,名尺玉,记好了,叫你记得应。”教授点了点它的粉鼻头。

    尺玉扬扬尾巴,扫开了教授的手。没有边界感的人类,不给猫条还想摸它?

    就这样,小猫得了姓名,拿了奖项,因为小猫用不了钱,公众号上办比赛接广告挣的奖金最后用来给它买了冻干。

    比赛结束的次月,这只短短几月就俘获无数芳心的小猫消失了。

    大家都猜是不是被领养了,前不久办的比赛在网上热度不小,这么乖巧貌美黏人懂事的一只小猫,被有钱有闲的校外人士看上也是人之常情。

    校园动保表示他们并没有接到领养的消息,监控上显示小猫钻进了学校后山,之后就没了踪迹。

    学生们自发寻找了一段时间,直到不久后的期末周,把所有人的心神强制拽进了图书馆,期末后各自回家、实习,小猫就这样再也没有出现。

    ……

    尺玉经历了一段很痛苦的时光,他不愿意回忆,只是偶尔会记起嘴巴里叼着带血毛的口感。

    那天火舌舐吻,将他的毛发悉数烧尽,他从一只漂亮的小猫变成了一只光秃秃的小猫。

    但好在,他还活着。

    意识朦胧之际,天边突然出现一道裂纹,里面梦幻美好,像尺玉在艺术史课上看见的那些印象主义油画。

    他变得很轻,轻到风一吹,他就飘走了,飘到那天光乍泄的破口处。

    尺玉怀疑自己到了小猫的天堂,人类是这样说的,做好事的人死后会上天堂,小猫辛辛苦苦让别人摸,抚慰他们受伤的心情,也算积德行善,按理说应该能上小猫天堂。

    但尺玉痛,浑身都痛。

    他睁开眼,看见的也不是长翅膀的丘比特,而是一个急匆匆的男人,咻呼一下走消失在他面前。

    周遭炫目的蓝色光和跳动的数字给他一种上高数课的错觉,那是他睡得特别香的一门课,因为有很多学生跟他一起睡,很安心。

    尺玉浑身无力,软绵绵地趴在地上,摊成猫饼。

    过了大概——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好几天,尺玉也不知道具体多久,那个急匆匆的男人又出现了。

    一身长风衣,走得匆忙,尺玉没看见他脸。

    没多时,男人再次经过,跳进了薄雾之中。

    他走得太快,而尺玉太小,没了毛发他就只有巴掌大小,的确不太能引起人注意,加上饿肚子,喵喵叫都没力气,愣是没让男人注意到他。

    但尺玉实在太饿,饿得他能生吃人类,好吧,血刺拉呼的尺玉才不吃。

    他只能在心里埋怨,这个可恶的人类,怎么能对他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纯粹是个混蛋!

    第好多次男人疾步走过,尺玉嗷呜嚷了一声,使出浑身力气一爪子拍在男人脚上。

    然后指甲勾住了,天旋地转之中,他被男人带着掉到薄雾里去了。

    尺玉两眼一黑。

    等恢复意识,浑身都闷闷的,透不过气,像是被大狗舔得湿漉漉。

    睁开眼,身上绿油油的脏东西让尺玉险些晕厥。

    他可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小猫!

    身上这是什么!他长海草了?!

    尺玉悲伤欲绝。

    那个男人的无视已经让尺玉心碎,觉得自己没了毛发之后魅力大减,现在身上又出现这样黏糊糊的脏东西。

    尺玉心如死灰。

    小猫脑袋一搁,整个身体跟水一样流开。

    随后才注意到眼前的三个人。

    一个戴着顶巨大帽子,帽子上坐着只黑色大猫的年轻男孩,一个身着白色长袍,蓄着长发的成年男性。

    还有一个身着风衣的男人。

    尺玉忘不了,这就是那个无视他的人类。

    小猫伸出了利爪。

    黑猫喵了一声,所有人都看过来。尺玉悻悻收回爪子,假装舔毛,舌头都伸出来了,那股刺鼻的气息呛得他险些气绝,不得不放弃。

    “你醒了?”黑猫在他身边转圈,如果它再苗条些,也能显出猫步的韵味,可惜它是一只中年猫,沉重到走几步这简易病床都快要坍塌。

    简易病床是男巫亲手做的,几根树枝,一块白布,三五下就成型。

    男巫名叫瑞恩希,是魔法学院巫师系唯一的雄性生物,身边的长袍男子是他误入东域带回来的“稀世珍宝”,楼倚霜。

    而这个风衣男子,和病床上的小猫一样,则是外来客。

    风衣男子自称一号,见到他们时便开门见山,表示可以协助瑞恩希和楼倚霜修补东域和西境之间的裂隙,念叨着:“怎么哪哪都是bug。”

    又笃定地对楼倚霜说,“这个裂隙出现得太早,按理说应该要等一千年后一个叫哥伦布的人发现西印度群岛,两块大陆之间的隔绝才被打通,太早了,会出问题。”

    “等我回去查清楚是谁写的程序出这么大的bug,非得把它积分扣干净。”

    瑞恩希对什么裂隙什么哥布林不甚了解,也不感兴趣,望了望楼倚霜,楼倚霜神色并不愉悦。

    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来自东域,一个来自西境,把裂隙补上,岂不是要他们分居两地此生不再相见?

    “听起来没有什么缝补的必要。”楼倚霜冷冷道。

    瑞恩希一听,也紧随其后,啄米似的点头。

    “你要帮我们?可我不信你,你虐猫。”瑞恩希一指,那只被烧伤的小猫懂事地呜呜叫起来,好不可怜。

    一号面露疑色,“我……虐猫?”

    他盯着那只小猫,半晌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要这样陷害他。

    “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

    尺玉炸起,龇出两枚小小的牙齿,痛斥:“喵喵!”

    混蛋!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黑猫跟着喵了两声,随后躺下,懒洋洋舔着爪。

    瑞恩希听懂了黑猫的话,跟楼倚霜解释:“黑熊精说那猫骂他是混蛋。”

    楼倚霜转告一号:“它骂你是混蛋。”

    一号:“……”

    “我——”

    “如果你想要我们帮你的话,那你先照顾好他吧,你至少得先把错误弥补了,对吧?”

    瑞恩希指着可怜的小猫,小猫心有灵犀地哼唧奶叫两声,叫得人心都化了。

    一号沉默,良久他开口,略显无奈,“我说了,我是冤枉的,我不认识……”

    “他还狡辩。”瑞恩希对楼倚霜说,“打他出去好了。”

    一号:“……行。”

    尺玉过了段好日子,虽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算舒坦。

    用过那小男巫自制又臭又脏的深海藻康复药膏后,身上的伤口愈合得极快,毛发也陆陆续续长出来,不到一周已经蒙着一层短短的绒毛。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有一号守着,也不用担心被谁逮去要他捉老鼠,日子过得滋润。

    这期间,尺玉观察到,男巫头上那顶帽子其实是三角帽,有个尖,但因为黑猫老是坐在他头顶,帽子尖直接被坐塌了。

    身上的短裤其实是由其他女巫的短裙改造而成,所有只能勉强遮住大腿。

    楼倚霜则是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听他们说的内容,应该就是需要和西境分隔开的东域。

    这人会用剑,还会飞,男巫也会飞,但骑的是扫帚,没那么拉风。

    而日日夜夜守着他,郁闷不已的一号,言语之中透露出自己是许多小世界的管理员,为弥合这个世界计划之外的联通而来。

    但这是个高武世界,一号没那么多时间,从引气入体开始修炼,只能找了两个帮手,也就是瑞恩希和楼倚霜,主要是楼倚霜。

    不过他的计划在被瑞恩希发现脚上有只受伤小猫时被强行中止了。

    夜里,一号愁惘地摸着小猫脑袋,“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第98章 小猫落难记2 我漂亮吗?

    小猫高傲地喵了一声, 施舍了他一个眼神,随后一爪子拍下捣乱的手,枕着一号的手臂呼呼大睡。

    白天, 一号和楼倚霜外出查看情况,试图修补裂隙, 尺玉就和瑞恩希, 以及那只叫黑熊精的猫在学院里休息。

    到能下床的时候,黑熊精带着尺玉在学院里到处跑, 在芭蕉叶上滑滑梯, 结果一个没留意,一屁股滑到路过的女巫头上。

    尺玉紧紧扒拉着女巫的帽子,吓得女巫以为自己被袭击了,用力把他拽下来, 一看:“呀,好丑的小猫。”

    尺玉如遭雷劈, 整个猫僵硬了两秒,随后瘫软下来, 一动不动,两眼无神,像只晕过去的蜜袋鼬挂在女巫手上。

    女巫吓了一跳,见黑熊精在旁边,知道应该是瑞恩希院子里的猫, 赶紧把他送过去, 气喘吁吁地对瑞恩希说:“我把它吓晕了, 希希你快看看,还有救吗?”

    瑞恩希对上那双充满着愤怒的圆眼睛,好奇问:“你干了什么姐姐?”

    “我……”女巫挠挠头。

    “喵喵喵!喵喵喵!喵呜!”

    她说我好丑!怎么可以这样说!太讨厌了!

    尺玉霎时恢复了生机, 绷着一张小猫脸,义正词严地控诉女巫的恶行。

    瑞恩希望着翻译官黑熊精,得知真相后,用指腹搓了搓尺玉只长出一层薄毛的脑袋瓜,“就是呀,怎么可以这样说呢?等人家长出来毛毛肯定也是一个大美女——等等,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尺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瑞恩希手掌抄起来,看了个一干二净。

    “是男孩子喔。”瑞恩希放下尺玉,却发现尺玉又恢复了刚才那种要死不活的神态。

    黑熊精舔了舔他不多的毛,安慰他别难过,只是被看光而已,瑞恩希最过分的时候还会捏它的蛋呢。

    尺玉一个大跳远离了瑞恩希,这长相乖巧的小男巫怎么跟学校里那些学生一样。

    以前听别的流浪猫讲,学校里有一些同学热衷于弹它们的蛋,真是的,小猫没有隐私吗?

    “喵喵喵……”

    你们人类也太欺负猫了,等我恢复了,看我左一拳,嘿,右一拳,呼,把你们都打趴下。

    尺玉警惕地威胁,试图以此保全自己的隐私权。

    “把我们打倒?”瑞恩希戳戳弱小的小猫,“你连把黑熊精打倒都不太行,猫,你好小一只。”

    “喵喵喵……”

    我会长大的。

    “长大也不行吧,你长成黑熊精那样胖,也打不过我,更别提那个‘混蛋’了。”

    瑞恩希认真思考,似乎为他评估起报仇雪恨的可能性。

    尺玉闻言,呆滞一瞬,不大的脑袋瓜思考着,随后整只小猫耷拉下去,耳朵放平,尾巴垂在地上。

    他发现瑞恩希说的是实话,除非他长到十倍百倍大小,不然是绝不可能打赢人类的,尤其是一号那样强壮的人类。

    太讨厌了。

    瑞恩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猫,你想不想变成人?”

    尺玉讨厌人类,他才不要变成人。

    “变成人,说不定就能打倒一号了,你不想试试吗?”瑞恩希压低声音,作出蛊惑人心的样子。

    尺玉有一瞬间的犹疑,变成人就能打过一号了吗?

    “就算你变成人还是个小矮个打不过一号,人脑袋总比猫脑袋大,办法也多,对吧?”

    变成人会更聪明吗?尺玉眨巴眨巴绿眼睛,有点心动了。

    瑞恩希一看他双眸亮润润的样子,便知道这话说到小猫心坎上了,拍拍胸脯道:“这事你就交给我,等我翻阅群书,保管给你变成人。”

    尺玉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旋即愣了一愣,“什么意思?你没有经验吗?”

    “啊,这个啊,”瑞恩希挠挠头,“这不是,黑熊精它不乐意嘛。”

    黑熊精告诉尺玉,变成人就不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上课,被老师拎起来站着,做任务,骑着扫帚东飞西跑,还会被其他人类吃嘴巴,太恐怖了。

    尺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瑞恩希捂住耳朵,“不要听它乱讲,猫,你刚刚答应我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尺玉既没有说好也没有点头的情况下。

    女巫临走时说:“作为道歉礼,小猫你化人之后的衣服就由我负责吧。”

    夜里尺玉想着自己已经能够行走,恢复了点力气,不打算再靠着一号这个混蛋睡觉。

    结果他刚在窗边趴下,一号就面无表情捞起他,放到枕头上,“跑什么?”

    尺玉瞪着他,一号丢了张帕子把夜明珠盖住,屋里瞬间漆黑一片,他按住小猫的脑袋,不容置疑:“睡觉。”

    可怜弱小无助的尺玉半夜发现有只手不安分地捏着他的肚子,对一号是个混蛋的认知更深刻了几分。

    第二天,尺玉难得勤奋了一回,他坐在瑞恩希小皮鞋上,敦促这个睡到正午的小男巫赶紧把他变成人类。

    尺玉心想,再不变成人类,他好不容易长起来的毛毛快要被一号撸秃了。

    “你有什么要求吗?猫。”

    瑞恩希问。

    “喵!喵!”

    好看!漂亮!

    瑞恩希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怎么控制呀?算了,先变成人再说,实在不行再让姐姐给他用各种美容药。

    下定决心后,瑞恩希在昏暗的房间内上蹿下跳,一会翻着魔法书,一会爬楼梯翻柜子。

    “恶龙角?我哪有恶龙角?牛角可以吗?管他呢,就这个。”

    “夜行兽的指蹼……夜行兽?”瑞恩希看了眼黑熊精,又看了眼尺玉,想起他们没有脚蹼,略一思索,最后打开了装着蝙蝠的匣子。

    “涅槃鸟毛?涅槃鸟是什么?涅槃……”瑞恩希思考着,突然弯腰,从尺玉身上揪了一根绒毛,“虽然不是鸟,但好歹涅槃过,也算沾边,又解决一个。”

    尺玉大惊,水绿的圆眸震颤着,“喵……”

    你真的会魔法吗?

    接下来的两天尺玉都过得胆战心惊。

    他甚至不敢再进小男巫的房间。

    原本听着瑞恩希拿取药材就已经让猫震惊,再看见那一锅冒着绿水、癞蛤蟆出没的魔药,尺玉怀疑自己没在火里死掉,却要交代在小男巫手上了。

    为此,夜里他都没心情拍打一号的脸,只能惆怅地喵喵叫。

    一号那个混蛋还说:“叫得真好听,再叫两声我听听。”

    尺玉愁啊!

    人类果然最讨厌了!

    一巴掌打在一号那张放在精灵族里也帅得一批的脸上,拍出一个粉色的红印,是小猫爪垫的梅花样。

    第五天,瑞恩希端上一小碗绿色的粘稠物,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尺玉站在碗边,深呼吸两口气,不出意外呕了出来。

    瑞恩希摸摸鼻子,“有这么难闻吗?”

    尺玉幽怨地望着他。

    “我第一次尝试嘛,你多包容我一下,怎么会有人第一次做就能做好呢?对吧,你这样想,是不是觉得还行,虽然我熬出来的药很难闻,但起码我做出来了呢?”

    瑞恩希念叨着,像脑袋没长毛的高数课老师一样念经,尺玉听得脑瓜疼,一咬牙,伸舌头舔了一口。

    又苦又酸的味道在舌头上炸开,好像无数个拿着长枪的士兵变成蚂蚁大小,攻击尺玉的味蕾。

    舌头一吐,眼睛一翻,直接倒下了。

    瑞恩希噌地跳起来,“猫!猫!你没事吧!”

    男巫吓得手足无措,“姐姐!姐姐!吃死猫了!”

    等他拉着女巫赶到房间,却没见着白猫的踪影。

    只有一个男孩躲在角落。

    男孩一头白发,长长短短,能到锁骨处,明亮的眼眸像一块绿宝石,晶莹剔透,泛着水光,整张脸跟玉雕似的。

    他缩在柜子和墙壁的夹角,扯下棕色的窗帘布裹着身体,整个人恍若不知事的小兽,用好奇又警惕的眼神看着门口的两人。

    瑞恩希试探地问:“你是……猫?”

    男孩小小地点头,“我是尺玉,青尺玉。”

    瑞恩希拉着姐姐的手瞬间松开,揉着胸口,“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吃我的魔药吃死了。”

    “可是真的很臭……”

    尺玉嘀咕。

    瑞恩希尴尬地哈哈两声。身旁的女巫大致明白了始末,一挥魔法棒,凭空出现一身衣服,是上次她答应给尺玉做的。

    把衣服给尺玉后,二人离开房间。但没一会,房门打开,露出尺玉那张懵懂而迷茫的小脸。

    “怎么啦?噢,你不会穿是不是?我第一次穿东域的衣服也不会穿,这是正常的,我来帮你吧。”

    尺玉摇头。

    他拉开门,露出整个身子。

    女巫做的衣服是一件重工衬衫和一条浅绿色花苞裤,看着形制和瑞恩希的相似,因为施了魔力可以自由伸缩,在尺玉身上格外合身,恰到好处地掐出一点点腿肉。

    尺玉不好意思地转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裤腿处贴着腿肉钻出来,颇受束缚,难耐地摇了摇。

    瑞恩希大脑一片空白,“这这这……这是什么?”

    他抬头,又在尺玉脑袋上看见两个会动的三角耳朵。

    “我的魔法,失败了?!”瑞恩希大叫,扑过去双手抓着尺玉的猫耳朵,一手一只,看不见就没有。

    好一会,他松开手,那耳朵,那尾巴,依旧存在,还不把他当回事地颤了颤。

    瑞恩希颤抖着声音:“你变成猫人了?还是人猫?姐姐,我好像闯祸了。”

    尺玉不大理解,但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还好,还好,你第一次。”然后又掀起衬衫,露出白嫩的腹部。

    那上面竟然显出一个黑色的图样。

    女巫:“魅魔?”

    瑞恩希险些晕倒。

    女巫给尺玉的花苞裤开了个小口子,方便他把尾巴掏出来,不然勒得难受。

    三人,一个男巫,一个女巫,一个不知道是猫人、人猫还是魅魔的尺玉,围坐在古树桌边。

    姐姐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提议:“要不去找老师吧?”

    瑞恩希耷拉着眼眉,“老师又要给我加课业了。”

    “你平日用功一点,也就不会闯这样的祸了。”

    “我这不是正在认真嘛。”

    尺玉作为话题中心,沉默地坐着,看起来认真得不行,以至于瑞恩希愈发觉得自己这回死定了。

    但其实尺玉只是觉得变成人,不,魅魔之后,坐起来格外不舒服,再也不能随地大小躺,果然很不好。更讨厌人类了。

    最后经过一下午的严肃探讨,瑞恩希得出结论:“小猫本来就是魅魔,这是不可改变的世界准则!”

    他刚说完,长风衣男人急匆匆地走进来,“你们有看见我的猫吗?”

    女巫缄默,瑞恩希低头,尺玉眼睛滴溜地转。

    尺玉:“我漂亮吗?”

    一号怔了一瞬,“漂——不是,你漂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我的猫呢?你们把我的猫藏哪儿了?”

    “我听见了,你说我漂亮。”尺玉抬起下巴,得意地歪歪脑袋,“既然觉得我漂亮,为什么还看不见我?”

    一号真觉得这小男孩无理取闹,“漂亮,漂亮,你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别闹了,我猫不见了,能不能先告诉我猫在——”

    尺玉眨眨眼,软糯的耳朵跳了一下。

    “在这?”一号神情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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