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处的潮湿感更甚。
陈空青把手缩回被子里,手指用力搓了搓手心:“抱...抱歉。”
“没事。”徐京墨缓缓抬起视线,眼尾微微扬起,“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青年点着头,下意识抿住唇。
还在想自己拉着徐医生手这件事。
所以是因为他一直这么拽着人家,人家才走不掉的吧。
蓦地,男人的手伸过来。
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伯爵茶香闯进他的视线里。
身体太渴望触碰,所以陈空青在有意识的时候,就会更加防备和人触碰,以免失态,这回也不例外。
他下意识往后闪。
男人的手也在即将触上青年额间的一瞬收回:“抱歉,光顾着想试试你的温度了。”
靠。
在说什么啊?
“我去拿体温计。”男人有些懊恼的低下视线,匆匆起身去找温度计。
床上的陈空青眨巴眨巴眼,有些云里雾里的看着独自忙碌的徐京墨。
他慢慢坐起来,靠在床沿,视线随意转着,看见了床边的温度计。
温度计不是在这么?
他按了按开关,把温度计夹住,想出声告诉徐医生,可是嗓子太哑,音量有限没能起到作用。
好几分钟后,徐医生摸着后颈走回来:“温度计好像在卧室,我有点糊涂了。”
“是的,我测好了。”青年匆忙回答着,松了松胳膊,把温度计取出来。
男人缓步走近:“还热么?”
陈空青很乖的把温度计递出去:“没发烧了。”
徐京墨接过温度计,看了眼数值37.2。
“谢谢表哥照顾我一晚上,我...我现在没事了,表哥你快回去休息吧。”陈空青又看见男人双眼的血丝,比刚刚看着更红了一点
徐京墨的脸色的确不好看,尤其是在听见那两声“表哥”之后。
又不觉想,这只兔子是在赶他走么?
眼底的晦涩有些难压。
手里的电子温度计自动“滴滴”两声关了机,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并非机器传来的声响。
“咕咕”。
陈空青在意识到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之后,脸颊蓦地一阵发热,这股子热一只顺延到耳根。
他尴尬的把肚子上的被子捂得更紧,咳嗽着掩饰。
结果反而更尴尬了......
男人眼底的晦涩在见到兔子脸上那两朵浮晕后便彻底消散,唇角自然扬起:“刚退完烧,做点粥喝吧。”
“不...不用的。”陈空青连忙拒绝,着急的好像要从床上扑棱起来。
“我也饿了,陈先生让我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没力气开车了。”男人的语气诚恳,那双标致的丹凤眼也不吝啬的把视线对向床上的青年,“我去做,你自己起来洗漱一下,然后来喝粥,好不好?”
好不好。
陈空青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听见过这样的句式了。
凌霄从来不会这么问他。
通常只会通知他。
他有一瞬的游神,随即毫无拒绝余地,点着头:“好。”
徐京墨转身又出了卧室。
陈空青有些发怔的坐在床上,下意识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除了群发消息,什么也没有。
他的生活好像一直是这样,无人问津。
和自己亲妈的聊天框都停留在一个多月前。
他的眼睛不由雾蒙蒙的,也没有点开和凌霄的聊天框,反而熄灭了屏幕,慢慢从床上起来。
可能是发烧后遗症,他的脑袋还是有点犯晕。
不过徐医生这会还在做饭,他应该去帮一点忙的。
这么想着,他把清水扑在脸上,简单洗漱一番,出了卧室。
不大的厨房里,徐京墨正侧着身在切菜。
徐京墨看着比凌霄还要高一点,大概还有常年健身的习惯,随便系上一条围裙都像是围裙代言人。
也因为长得太高,显得厨房更小了。
菜刀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起落声,一旁的锅里冒出混着米香的热气。
正对着灶前的窗户外撒进暖洋洋的光线。
陈空青觉得这个场景就像一副画,他都有点不忍心走近破坏。
男人这会把切好的胡萝卜丝装进碗里,转身,往锅里倒。
这一转,便看见了站在厨房外的陈空青。
发着愣的陈空青也一下回过神来,殷勤地上前:“表哥...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徐京墨眸色微闪,从一旁的小锅里盛出一碗雪梨汤,“有,你把这碗汤端过去。”
“噢,好。”接收到任务之后,青年很积极的伸手接过那碗热乎乎的雪梨汤,放在餐桌上,然后又乖乖走回厨房等着下一步指示。
徐京墨正在搅着锅里的米粥,偏脸望向脸色还是谈不上好的陈空青。
青年抿抿唇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
徐京墨:“有,你去餐桌边坐下。”
陈空青虽然有点不解这个指示,但还是绝对服从的去坐下了。
他坐下后,就眼巴巴地望向厨房里的男人。
徐京墨这会已经把灶台的火熄灭,将那一小锅的粥拎起送上了餐桌。
“吃吧。”男人又独自忙碌着,去厨房拿餐具和小菜。
陈空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是想要帮忙的,怎么就变成被投喂的了。
“别愣着,这个天气很容易凉。”徐京墨这会已经把小菜摆在了他的眼前,顺势在他的对面坐下,“冰箱里食材有限,凑活吃吧。”
陈空青舔着唇,在动筷之前,再次诚恳道:“真的谢谢你...表哥。”
“之前都是假的?”徐京墨微微抬眸,眉角扬起一点弧度。
“不是的。”陈空青有点着急地否认着,“都是...都是真的。”
男人勾唇,弯起的弧度很小。
陈空青没敢抬眼,所以也没看见在笑的徐京墨。
他低着脑袋喝了一口雪梨汤,还是热的,但不烫嘴,滑过口腔的时候很舒服。
“粥里放了点胡萝卜,你应该爱吃。”徐京墨很自然的盛了一碗粥给陈空青。
陈空青看着粥里方正的胡萝卜丁,有点奇怪,表哥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胡萝卜。
难道,自己的病历里连饮食习惯都有?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和护士说过。
他也没再细想下去,因为......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凌霄打来的电话。
青年看见来电提醒时,表情里是难掩的欣喜。
徐京墨适当的低下视线,搅着自己碗里的粥。
“喂,凌霄。”
青年小心翼翼地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
徐京墨没法适当的让自己的听力下降,只能继续搅着碗里的粥。
电话里的男人语气谈不上好:“你怎么样?”
“我...我退烧了。”陈空青回答着,“你什么时候回来?”
凌霄:“我表哥还在么?”
陈空青下意识地抬起视线望向对面的男人:“在...在的。”
只是这么一看,他的视线便被捕捉。
这个眼神不像徐医生平时里那种淡淡地,礼貌的眼神。
反而透出一股劲。
陈空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要把他盯穿。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耳边的凌霄还在说话,他却难得的无法把注意力凝聚在凌霄身上,以至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电话里的男声语气愈发的急躁:“喂?你人呢?”
“啊,我...我在。”陈空青这才被拉回神,迅速低下脑袋,躲闪着那道强而有力的视线。
凌霄的语气已然很糟糕:“你好了就赶紧让我哥回去休息。”
陈空青低声问着:“嗯...那你什么时候回......”
“啧......我有空会回来的。”
电话在下一秒毫无意外的被挂断。
陈空青知道他和徐京墨这个距离,男人是能听见他的通话内容的。
所以,他的脸都快埋进饭碗里了。
几秒后,徐京墨主动开口:“吃饭吧。”
“嗯......”青年点着脑袋,慢吞吞的开始吃饭。
其实粥的味道挺好的,还有他爱吃的胡萝卜,他刚刚明明也很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吃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身体又开始觉得起反应,那种异常的热和痒。
所以吃完粥,他就跑到了阳台,想着吹吹风好清醒一下。
大概吹了十分钟,皮肤上的那股热和痒才渐渐平息下来,他这才重新走回客厅。
徐京墨已经把清洁工作都完成了,这会已经脱下围裙站在玄关处准备离开:“锅里还有雪梨汤,记得喝。”
“好。”陈空青点着头,凑上前,“表哥,你...你要走了吗?”
他的语气没控制好,好像有些着急在确认。
其实是因为他的情绪有点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想到徐医生走之后,公寓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种空荡又寂寥地感觉,率先冲进他的心墙。
完了,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劲这会又反上来。
他不禁握紧了双拳,又怕自己表现地太异常,于是默默被过双手去,立在原地小幅度地调整呼吸。
男人穿好鞋,手已经按上门把手,牙关紧合着“嗯”了一声。
“啪嗒”。
门轻巧地弹开。
还是没忍住,他回身看向身后的陈空青。
青年穿的单薄,就这么到外头吹风,吹的脸心都是红的,双手奇怪的背在身后,脸心的那抹红带着一点异样。
陈空青知道自己应该上前送送的,于是强忍着不适,装成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放松着五官:“路上...小心。”
但他不知道,他强制放松的五官有多僵硬。
徐京墨只盯着他,没有接话。
陈空青不由心虚,仓惶地又低下眼。
几秒后,男人才缓缓道:“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了么?”
像老师在问学生一般的语气。
陈空青知道自己一直都不太会撒谎,小时候就瞒不过老师。
所以更不敢抬头了,只慢吞吞地摇头。
“好,你多注意休息。”男人的语气有点硬邦邦的,伴着一声门合上的闷响。
偌大的空间就此陷入一片死寂。
徐京墨就这么走了。
他又要一个人。
其实公寓的家居陈设并不少,不算空旷。
可陈空青就是觉得空得吓人。
很难受,那种透向四肢百骸地异样感再次袭来,他捂住心口,不由粗喘出几口气,有些踉跄地就近贴住门板。
忽然又想起许多许多,从小到大,一个人的画面。
或许他应该去卧室的,至少卧室里还有胡萝卜抱枕。
他尽量调整着错乱无章的呼吸,身后的门板忽地在此时又被叩响。
陈空青抚上冰凉的金属把手,喉结滚了一周。
门再度被打开。
“表...表哥。”陈空青地声线都有些发颤,这股钻心的劲实在太难忍受。
徐京墨站在门外,眼前是薄薄一片的陈空青,脸上的红晕已经发作到耳根,甚至是脖颈,浑身都在发颤。
“叫我徐医生吧。”男人异常的冷静,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让我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