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换衣

    【云祈,身高188,体重约76kg,计算机学院。


    【母亲早亡,父亲是云耀集团董事长云海山,独生子,备受父亲宠爱。


    【擅长篮球、架子鼓、机车,经常做好人好事,一大爱好是抓学校的流浪猫狗去绝育,大一时成立了“义工社”,时任社长】


    午后的寝室里。


    谢时依衣着一条纯白棉麻连衣裙,圆润饱满的后脑勺束起高高的马尾,身姿端正地坐在书桌前。


    她最后过目一遍首页上的人物简介,合上这本封面粉嫩的日记本,谨慎地锁入抽屉,起身准备出门。


    对面床,软体动物一样,斜斜挂在床边玩手机的室友余光晃见,讶异地问:“十一,这么热的天,你还要出去啊?”


    另一个室友闻此,从床帘后探出脑袋,同样不解:“今天不是没课了吗?难不成我又记错了?”


    谢时依侧头望向窗户,薄薄轻纱遮挡不住九月中旬,添柴泼油般的烈毒日头,明灿光亮映得一室火红。


    室外温度可想而知的毒辣,不会逊色盛夏多少。


    谢时依怕冷也怕热,不会喜欢在这种天气出门。


    可今天不得不。


    “社团招新开始了,我去看看。”谢时依音色轻缓空灵,低声解释。


    室友们更为惊诧,七嘴八舌地问:“啥?你要去干啥?社团招新?我没有听错吧?”


    “十一,你不是对任何社团都不感冒吗?去年我们拉着拽着你去,你都不去。”


    “今年咋想通了?你突然对哪个社团感兴趣了?快速速招来!”


    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是校内一大热点,总会火爆几天,但吸引的绝大多数是入学不久的大一新生。


    谢时依已然大二。


    她和一年前所差无几,对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应付,可能耽误学业的社团提不起一丝半毫的兴趣。


    她只是对一个人有兴趣。


    面对室友们洋溢八卦与探究的猛烈攻势,谢时依招架不住,应得简单潦草。


    仓促搪塞完,答应回来给她们带好吃的,速速出了寝室。


    社团招新的主战场定在树德小广场,谢时依径直前往。


    行至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她遥遥望见广场内部搭出了二三十个遮阳棚,无数风格鲜明,迥然各异的社团宣传牌一个赛一个招摇吸睛,各大社长、部长轮番上阵,上演抢人大戏。


    或路过,或前来探个新奇的学生能在分分钟之内,被塞上七八个社团的宣传单。


    场面之火爆激烈,完全不亚于商场促销。


    倏然间,萦绕谢时依身侧的沉闷空气被人搅动,掀起一股馥郁甜香的热风。


    一伙特意打扮过的女生急不可耐地奔过。


    她们叽叽喳喳,催促着彼此:“快快快,义工社那么火,去晚了连申请表的一个角都抢不到。”


    谢时依举目远眺,她们直奔的义工社位于整个招新场地的东北偏角,欠缺醒目招牌和宣传海报,最不起眼。


    也是全场唯一一个用不着社团成员放声吆喝,想方设法塞宣传单就被众多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哄抢申请表的一个社。


    谢时依步入广场内部,无视一个个抛出橄榄枝的社团,目的明确地朝义工社走去。


    一靠近便瞧见大家东张西望,纷纷询问:“社长呢?”


    “我是冲着社长来的啊,他怎么不在啊!”


    “云学长学的是计算机,课表排得比霸总时间还恐怖,现在估计在教室上课吧。”


    “你想太多,云祈什么时候规规矩矩上完一整节课?”


    谢时依生在南方,一米六三的个子挤在一群北方女生中稍显逊色。


    她刚好仗着小巧灵活的体形,从缝隙间夺到一张申请表。


    她默默无闻地去角落填写,一心二用听其他人议论。


    之于她们对云祈的说法,谢时依半点不觉惊奇。


    云祈比她大一届,读到大三,据传过去两年,他没有彻底旷过一节课,但总是坐不住。


    他在教室里面待的最长时间是三十六分钟,最短是五分半,并且存在刷新这个下限的极大可能。


    他永远不声不响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右侧一角,自认为把该听的有趣内容听完了就溜了。


    大摇大摆,毫无遮掩。


    曾有教授出言阻止,云祈全然不给面子,直截了当地说:“你讲课和唐僧念经有得一拼,下面的内容肯定能把我讲睡着,我还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回寝室补觉不是更舒服?”


    弄得教授们恼羞成怒,又暗暗较劲,不约而同内卷起来。


    他们无不绞尽脑汁备课,力求把传统的传道受业解惑翻出花样。


    有学生听到几位教授私下攀比下注,以谁能在课堂上多留住云祈几分钟为傲。


    就连计算机学院对于学生出勤要求最为严苛的一位教授都欣然接受,放任云祈来去自由。


    其他同学提出抗议,直言教授偏心,教授四两拨千斤地回:“你们哪个的成绩要是追得平云祈,可以比他更自由。”


    同学们登时哑声。


    云祈我行我素归我行我素,在学业成绩上却一骑绝尘,当初以理科状元的傲人成绩入校,每次期末考下来的绩点都遥不可及,令人咋舌。


    并且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类编程大赛,无不捧回头奖。


    这时,四下寻找云祈身影的人群中爆出一声:“云学长去了篮球场!”


    谢时依低垂的双瞳直了直,大笔一挥,以最快速度填完申请表,交了以后就跑出了这方哄闹。


    她去路边扫一辆共享单车,马不停蹄往篮球场赶。


    即将抵达时,谢时依竭力蹬着自行车脚踏的双腿忽地停住。


    扭头望去,斜侧方一条通往幽密林子的不起眼小路上,前后走过了一男一女。


    女生身形高挑纤细,衣着制服短裙,踩一双不太好走的高跟鞋,慌慌张张追着前面的男生。


    男生宽肩窄腰,身高直逼一米九,婆娑树影之下,错落光斑照过的皮肤偏白,五官浓墨重彩,侧脸线条凌厉立体,非同凡响。


    他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高视阔步地走在前方,单手拎一件红色衣裳。


    留给女生一个青松翠竹般修挺,却冷漠无情的背影。


    谢时依认出男生是谁以后,麻利下了自行车,踩着他们走过的一截路,隔一段距离跟在后方。


    “云祈,云祈!”女生嗓音甜腻,半娇半羞地唤,“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我可以追你吗?”


    云祈猛然停下脚步,回过身,一双黑瞳沉冷锋利,薄刃出鞘一般,极其不悦地问:“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人命关天的大事?”


    显然是女生把他诓来的。


    女生被他迸射的凶厉气场震住了,小脸一僵。


    但好歹下定了决心,她只得壮着胆子,娇滴滴,扭动着身子表示:“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知道我从大一开始就留意你了,做了多长时间的心理准备,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你面前的吗?”


    云祈右腿小范围挪了挪,笔挺的站姿懒散几分,浅浅扯动嘴角,溢出一声呵笑,又邪又蛊:“留意了我那么久啊,你肯定很了解我?”


    女生眼瞳一亮,自信满满:“当然!”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云祈声线磁性清越,乱人心弦。


    女生微蹙精细描摹的眉头,噘起嘴唇,还没想出回答,云祈已经给出了标准答案:“骗子。”


    这声语调急转直下,慵懒松弛的漫不经心被强力抽尽,只剩凉薄尖锐。


    顷刻间,女生姣好可人的面目凝固。


    “还有,我对你这种上赶着的没兴趣。”云祈不喜拖泥带水,拒绝人向来不客气,坚决不会给对方留下一丝半毫,继续遐想的空间。


    纵然女生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他如此露骨的犀利言辞。


    她眼眶晕红一圈,委屈地控诉:“你对路边的小猫小狗很好的,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云祈约莫觉着这话可笑至极,轻蔑笑了声:“你不是小猫小狗啊。”


    慢悠悠,拖腔带调的鄙夷口吻,好似在说她连普通猫狗都不如。


    女生又气又窘迫,泪花开始打转。


    云祈为数不多的耐性耗尽,别开脸说:“滚吧。”


    女生捂住嘴巴,抽抽搭搭跑走了。


    她转身掉头的速度之快,完全没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谢时依反应时间。


    羞恼交杂的女生立时察觉到她小半边身子,急火攻心之下,将人当成了发泄沙包。


    女生脚尖一转,沿斜线奔去,不管不顾往谢时依臂膀上撞,出气似地破口大骂:“你谁啊?滚哪!”


    谢时依重心登时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低低“啊”了一声。


    女生沉浸在被拒的悲痛漩涡中,才不管她,撞完就跑。


    不可避免的,云祈被她俩的动静扰到,掀起菲薄眼皮,径直瞧来。


    谢时依撑住一旁树干,勉强站稳,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慌乱地瞟了过去。


    云祈驻足原地不动,脑袋稍稍偏了偏,森凉盯她。


    黑沉沉的眸子蓄积烦躁和不快。


    谢时依一脸骇惧的惶然,浅色瞳仁飘忽不定。


    她作势抬起脚步,挪动身子,大有准备有多远闪多远的意思。


    然而刚一掉头,还没来得及开跑,男生朔风凛凛,掺杂尖锐冰渣的声音追了上来:“站住。”


    这森然一声恍若刮出了实质,谢时依被刮得不轻,纤细柳枝般的身形微有摇晃。


    她迫不得已停住脚步,僵硬回过身,匆忙瞥他一眼,期期艾艾解释:“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云祈哪里这么好糊弄?


    他低声一呵:“你是有意的?”


    谢时依愕然地瞪圆双眼,双颊渐渐爬来难堪的薄红,颤巍巍问出:“你有证据吗?”


    “我需要证据吗?”云祈声色冷漠倨傲。


    一如他这人悄然外散的气场。


    谢时依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脸侧红晕飞速弥漫,加深加重。


    她说不过,干脆一咬牙,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嗯,我就是故意偷听的,还是专门跟着你们过来的,你想怎么样?”


    棉花一样柔柔的嗓音问的是“你想怎样”,语气间却不自觉泄露一股“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


    云祈眉心轻动,刚要收回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认真打量一番。


    女生脸蛋小巧圆润,肤色如霜似月的白,一双清润剔透的明眸一半惴惴,一半认定了他不能拿她怎样的有恃无恐。


    突地,云祈生出几丝恶劣心思,唇角慢扯,煞有介事地说:“我可以送你去派出所喝茶。”


    谢时依显然没料想会听见这个回答,圆睁的双瞳满是不可置信。


    仿佛严重怀疑自己耳膜受损,听差了。


    “偷听,跟踪,尾随,”云祈逐个列举,音色凉薄地追问:“你说哪一样不犯法?”


    谢时依:“……”


    这些的确犯法。


    但是……


    “我做的没有严重到麻烦警察的程度吧。”谢时依指尖掐上虎口,竭力镇静地回。


    云祈我行我素惯了,明显没有听进去。


    他抬起修长笔直的腿,三两步站到和她持平的位置,冷声下令:“跟上。”


    双方距离陡然拉近,肩宽结实的男生背逆灿烈阳光,投落高大暗影,裹挟蓬勃而强烈的荷尔蒙,严丝密缝笼罩了她。


    谢时依呼吸一紧,反射性后撤一步,胆怯地问:“去哪里?”


    云祈微微俯视,望进她眼底翻滚的不安,愈发来劲儿,毫不含糊地说:“派出所。”


    轻飘飘的一句,落入谢时依耳中,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飞砸沉静湖面,惊起浪花四溅。


    他好像是来真格的。


    谢时依一动不动,云祈深不见底,翻腾无穷威压的眸子便牢固地锁住她,催促她走。


    谢时依惶惶的视线扇去低处,扫过他手里色泽鲜亮的衣服。


    应该是球衣。


    那些围在社团招新区域的人说过,他是要去打球的。


    谢时依再抬眼,晃过他无甚表情,严肃沉冷的一张俊脸,慢吞吞挪动脚步,诚惶诚恐往前走。


    云祈才重新迈开长腿,领着她出去。


    但没过一会儿,他的“领”就变成了自顾自地走。


    云祈个高腿长,步伐又急又快,只要不是他有意放水,寻常人一般追不上。


    更何况是矮他一截,体能欠佳的谢时依。


    谢时依竹竿一样纤细的双腿就差迈出残影,依旧追他追得艰难,比先前那个女生还要狼狈。


    两人很快扯开一大截距离。


    数分钟后,眼看着他们之间快要拉出天堑,谢时依实在追不动了,停在路边大口喘息,有气无力地喊:“你等等。”


    云祈怔了一下,约莫不太确定,迟疑着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似是才发现她还跟在后面,云祈有点兴味地挑眉:“怎么?真想让我送你去派出所?”


    俨然先前那些话全是说来吓唬她的,想看她惊得花容失色,原地cos受惊过度的兔子。


    谢时依暗骂了他一句,稍微缓过劲儿来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他跟前,昂起小脸,有些赌气地说:“你说让我跟上你的。”


    因为小跑了一路,她鬓角发丝乱飞,零散几根拂到了脸上,白净面色透出薄红,云祈不由多盯了一眼。


    他是真没想到她会跟来。


    不清楚是太听话,还是其他原由。


    不过既然她想跟,云祈懒得多费口舌阻拦,再度提起脚步,风风火火地朝前走去。


    怕他走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谢时依快跑起来。


    幸亏云祈的目的地没有超出她的揣测,是附近的操场。


    他拿着球衣,当真要去打篮球。


    只是前往操场一角的室外篮球场之前,云祈先进了球场旁边一排低矮建筑。


    这是专门搭配篮球场使用的室内休息区,热身室、拉伸馆、更衣室、淋浴间等等,应有尽有。


    谢时依不玩篮球,没有涉足过这片建筑,但云祈肯定来过无数回。


    他驾轻就熟地穿行其中,越过一个个房间,径直前往位于长廊尽头的一间。


    他推开房门,回身握上朝向里侧的门把手,打算关门时,谢时依紧赶慢赶,追到了门口。


    她跑得比百米冲刺还要快,堪堪刹住车,一只手撑住盈盈不握的腰身,一只手拍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气。


    云祈发觉她不是一二般的执着,狗皮膏药一样,逮住机会就赖上了他。


    “还想跟进来?”云祈浓黑的眉梢扬了下,声色戏谑,“行。”


    他大手一松,放任房门大喇喇敞开,大有让她好好进来看个究竟的意思。


    谢时依第一回来这边,匆匆扫过房内的陈设,面积狭小,不过几平米,软装空空荡荡,随意摆放了两张椅子和一排衣架。


    眼尾划过那排衣架,谢时依瞬时浮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赶忙仰头去望房门外的标示牌。


    果然是:更衣室。


    云祈拎着球衣,三两步走到了房间中央。


    他胡乱将球衣往衣架上一扔,双手交叉握住罩在身上的短袖衣摆,作势要脱。


    谢时依愕然一惊,本能地要背身躲闪。


    然而下一秒,她按捺住了这个念头,提高一条腿,向屋里迈去。


    他可允许她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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