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常扬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打主意打到我这里了?我不用关系户,麻烦。”顾俭拒绝得冷漠。
常扬一口气提在胸口,被气的。
“……难怪之前表姑让我给你推荐点心理医生,你纯纯心理有病,真的,表哥,看看病吧。”
顾俭不在乎被说有病,好笑地看他一眼,总觉得他刚刚的语气很暧昧,猜测道:“我妈之前让你给我介绍对象了?不用理她,关心关心你自己就好。”
“……你想多了。”
顾俭无所谓地点头,随后正色道:“人事部的总监是我姥爷亲孙子那边的人,跟我关系一般,你知道的,不方便。”
常扬也不再坚持,原本想跳过这茬,顾俭却开始好奇:“到底什么人,让你像条哈巴狗一样推销。她很缺工作?你在追她?”
“哈巴狗?你滚蛋吧,跟你讲几句话,我心率都要飙高。算了,人家可能合同都签好了。”
表哥说得对,他天生贱命,不适合走捷径。
“你要去哪?回家?”顾俭将车启动。
常扬嗯了一声随口闲聊,“你刚刚把车停这里干什么呢?”
“复盘录音。”
“就这?还有呢?”
“打电话问下一个准备结婚的同学,婚礼什么时候?可不可以提前。”
常扬听顾俭一本正经地说着略显神经的话,忍不住笑了,“参加婚礼就那么上瘾?”
顾俭闻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上瘾。”
“对方同意了吗?”
顾俭神情一滞,“同意什么?”
“我说,你要人家婚礼提前,人家同意没?”
顾俭闻言有点苦恼的样子,“他好像以为我在开玩笑,没同意。”
常扬目光呆滞:“所以你不是开玩笑啊。”
顾俭又笑了,似是而非地说:“是啊。”
……
常扬对参加婚礼没兴趣,也理解不了顾俭的莫名其妙,他想起最近听说的消息,便打听道,“听姑妈说,你们拿下宣传口那个文旅融合的大项目了?合作的影视制作方定下没?”
枫州文旅局看到了成功先例,也想学着在影视作品里“插暗广”,让剧组在枫州取景,好宣传枫州地方文化,带动当地旅游业发展。
顾俭摇头,“行业周期下行,流程没那么快,后天还得跟文旅局和省台开会。对了,你二叔之前不是做制片?”
常扬点头,“昂,不过你也说了现在项目不好做,他半年前被平台高薪招安专做艺人经纪了,怎么了?”
招安常扬二叔的光映是国内第一梯队的长视频平台之一。
“那更好了,你牵个头,什么时候我请他吃个饭。”
常扬猜道:“让他给你出个制作方白名单?”
看顾俭点了头,常扬想到了庄榆即将入职的公司,去年一部a级预算剧播出了s+效果。
“可以啊,其实我也可以给你推荐几家。”常扬说。
“嗯,到时候评估一下。”
常扬承认自己还是有点想看戏,哪怕顾俭从来没承认他喜欢庄榆。
这些年,常扬鲜少和庄榆碰面,但是他依旧对庄榆有着深刻到不可磨灭的印象。
常扬的妈妈跟顾俭的妈妈关系非常好,所以他从上小学开始的暑假,总是被妈妈送到表姑家跟几乎同龄的表哥顾俭玩。
升高三的暑假,常扬在顾俭家,发觉顾俭带着他出去骑马打球的时间陡然变少。
每次常扬叫他,他都在低头回消息,非常堕落且糊弄地回道:“太热,不想去。”
常扬不懂,如果不是因为天热,他们凭什么配拥有暑假?
“那我们不出门,室内打网球吧。”
“等等。”还是敷衍。
这一等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不止如此,常扬打游戏的间隙,隔一会儿就听到顾俭和一个女生发语音打电话,那语气之亲昵,令常扬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还以为是空调温度调太低,对方随口说一句还没吃饭,顾俭立刻说,“那怎么行?快去吃饭。”
对方说已经吃了,他还不信,非要对方电话不要挂,他要听到她筷子敲碗的声音,常扬在一旁只觉得脑子原本正常的表哥一朝变神经。
常扬被顾俭肉麻得不行,要知道顾俭从小对着他,那大了半岁的表哥架子是端得高高的,在孩子里也总是呼风唤雨。
常扬那时倒没有把顾俭对这个女生的态度当作是什么喜欢。
只是他从前一直以为顾俭眼里只有玩和学习,但是这个暑假,他对顾俭的印象彻底幻灭。
当时常扬还没能对上庄榆这号人,后来又从发小江昀经常一起玩的女生——当时还没在一起的乔环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常扬只以为同名。
“没想到这个名字那么大众,怎么这么多人叫庄榆。”这句话发生在顾俭放了跟他一起打网球的鸽子后。
常扬说完话,正准备去冰箱里拿根雪糕,背靠在床上一直回信息的顾俭终于想起抬眼看他,眼神难得的认真,还带着罕见的温柔。
他说:不大众,我只听过这一个。
顾俭说话时的神情,不同于他们打游戏时玩闹的样子,也不是打篮球时执着进球的神情。
出于被放鸽子的愤怒,常扬意识地反驳。
“什么yu啊,不会是愚蠢的yu吧?”
常扬嚣张完觑了一眼顾俭,见顾俭低下头,根本没有看他。
“她一点也不蠢,这句话让她听到,她会生气的。”
常扬觉得哥有点不正常:生气就生气咯,但是她又不认识他,怎么可能知道?
顾俭低头看手机没说话,常扬无聊地望过去,发现顾俭还在给人发语音。
“我弟说你叫庄愚。”是故意逗弄的语气。
对方下一秒发来了文字,常扬没看清写的是什么,反正有一串问号。
顾俭眼睛低垂,按住屏幕说话,开口的声音有些轻,像在哄人:“帮你啊,让他妈妈这个月不给他零花钱,怎么样?”
常扬瞬间气急败坏,“哎!顾俭!你跟她聊天干嘛扯我?!”
常扬气死了,却看到顾俭嘴角漾起浅淡的笑容,看向他一字一顿道:
“是‘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的‘榆’,你不知道吗?还有榆树,榆树叶,你没见过吗?”
常扬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诗,已经懵了,除了前六个字,他完全对不上号,也压根没听清顾俭后半句说的什么。那时候年纪小还挺在意面子,只好状似了解地点头,“我当然知道,当然见过。”
“这么厉害?”
不过顾俭的关注点完全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莫名其妙地留下一句诗后,又低下头开始回消息。
常扬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意识到顾俭完全忽略他的存在后,才离开了房间。
等到回到书房,在电脑前,常扬凭着记忆和想象力将顾俭刚刚说的诗句拼音打了出来。
在知道顾俭说的诗句后,常扬盯着屏幕上那个字。
说得那么高深,不就是榆木疙瘩的榆,顾俭好能装……
现在想起来,用网友的话说,他当时好像成了这两人play的一环……
曾被当润滑油使用的常扬摆弄了一下宾利的中控,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忽地感受到顾俭略带迷茫的眼神。
“怎么了?”常扬问,“有话就说。”
有些堵车,顾俭手扶着方向盘,看向他:“其实有个朋友推荐了一个剧本,我想知道你作为旁观者觉得怎么样?之后怎么推进会比较好?”
“啊?你问我?”常扬指着自己奇怪地道,“不过你不是制作方都没找到,剧本都有了?哪个编剧啊?”
“签了保密协议,不方便说。”
顾俭难得说话有些慢,“算是落地古装吧,女主跟男主年少时在一个私塾读书,因为一些事男主对女主算是……暗生情愫,他一开始以为她也喜欢他的,但是不是。”
说到这里顾俭皱眉顿了几秒,才继续说:“因为一些原因,他选择不表白,想等女生喜欢上他,之后发生了一些事,他……男主选择跟女主断了联系,几年后他终于愿意承认好像还是不可以没有这个人,所以选择回了,回到了家乡,意外撞上女主准备跟人结成姻亲,他不想失去她,所以求了婚,可是,她还在生他的气,男主应该——”
“不是,”常扬听着听着开始面目狰狞,“什么玩意儿啊?什么朝代男女可以一起读书了?女主女扮男装?梁山伯与祝英台?”
常扬说完话,发现顾俭面上那点被故事感染的伤情散去,这种故事都能打动表哥?怎么做到的。
顾俭面无表情地说,“东汉就可以,谢谢。”
“你表情别这么严肃啊,我还没说完呢?这男主有点窝囊吧,为什么连跟女主表白都不敢?”
“有原因,”顾俭眼神没温度地看着他,耐心看起来有些告罄,“你没听到吗?有原因。”
“什么原因?你说啊。”
顾俭不看他了,“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
“看来你也觉得拿不出手是吧,这男主莫名其妙断联,之后重逢就求婚?不想失去她所以求婚?哈哈哈那之前怎么不怕失去了?你觉得合理吗?你找的哪家编剧?闭着眼睛用脚写出来的剧本吗?我一不看偶像剧的人都知道这种男主设定现在没有小女孩喜欢的,听你说这故事都透着一股弱智味,你怎么会心动的?表哥不是我说,你这可是文旅局的试点项目,不是自己投资整个烂剧出来亏点钱就算了,你这到时候扑个大街你要担责的,我听着都替你紧张。”
常扬直抒胸臆了一番后,发现顾俭表情简直难看到了极点,甚至有点脆弱的意思。
“别担心,还好,还在筹备期,你之前在国外学的那套审美可能不符合我们这儿了,给你推荐剧本的人如果在你团队里,还是踢了吧,不然这坨东西,平台的剧本评估会根本过不了。”常扬觉得工作不是玩笑,他语重心长,“亲人才会跟你说真话。”
一番输出后,常扬拍了拍顾俭的背,以示安慰,“你多学学多看看,会好的。”
“要你没有一点用。”顾俭拍掉他的手,想让他滚下车,但是连发火的心情都没有,全程一言不发地把他送到终点。
只是在常扬下车前,顾俭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没救了?”
“哪方面?”
“女主会爱上男主吗?”
常扬意会,摇头,“没救,换男主吧。”
“你还是滚吧。”顾俭垂眸,指着车门不留情面地轰他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