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盘问：“就发生关系那一晚喝过酒吧？”
“嗯。”顾妩低头小声应，两位妈妈都在问诊室，这种事，就很社死。
“喝了多少？”胡主任问。
“不多，一杯吧？”可能都没有，她是酒渣，沾酒就倒，当天记忆太混乱，不清楚了。
“一杯。”贺迟羡给出肯定答案。
贺迟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了，两位妈妈被他高大的身躯隔离在后边。
对于他这个回答，顾妩心里暗戳戳不爽。
这会知道说话了，刚刚长辈们一致决定留下孩子，他怎么默不吭声？
那时候不据理力争自己的利益，骂傻了？
胡主任记录下来后，又问，“平时有没有酗酒的习惯？”
顾妩摇摇头。
胡主任输入档案后道：“对宝宝影响应该不大，先做个抽血检查。”
两位妈妈松了口气，陪顾妩去做检查。
胡主任抬头，见贺迟羡还没离开，“家属还有事？”
贺迟羡还没开口。
胡主任劈头盖脸给他一顿，“明知家属是个不能饮酒的人，又在备孕的状态，还让喝酒，你作为男士有多不负责任？万一有个什么状况，你知不知道对母体的伤害有多大？”
胡主任瞧着贺家这小子，向来不是什么好性子，能乖乖听她受训十几分钟，她没再继续，说了点实际的，“理论上卵子的存活率是一到两周，在此期间卵子不合格的，会自动流掉，能够存活一个多月了，说明是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贺迟羡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胡主任语气轻缓些许，“小羡，就算如此，难保有什么万一，还是要注意定期来做检查。”
“明白。”贺迟羡紧绷的面部，放松不少。
两位母亲带顾妩去验了血，她最怕疼，也最怕血，她撇开头，咬着嘴唇。
这时，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贺迟羡。
蒋曼音狠狠地睐贺迟羡一眼。
平时不着调就算了，这种事上怎么还犯浑！
简直要气死她。
好在还知道顾顾打小最怕血，还知道护一护，算他有点心。
检查完之后，还需要等结果，贺父在医院开了一间vip病房。
蒋曼音立马将顾妩扶去床边，“顾顾，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蒋姨，我没事。”顾妩看着两位妈妈都很紧张，她很无奈，刚检查出来，搞得就像要生了。
贺父接完电话进来，开骂，“混账东西！老子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让你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开骂的同时，手里的手机直接冲贺迟羡丢了过去。
屋内除了贺父跟顾父面色冷决。
其他都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贺迟羡接住手机，转手丢一旁柜子上。
贺父更气，随手拿起旁边的玻璃杯冲贺迟羡丢去。
这次，不知道贺迟羡是没来得及躲开，还是故意不躲，玻璃杯直直地砸在右边额头上，玻璃杯落在地上碎掉，发出清脆的声音，与此同时，贺迟羡右边额头破皮后的乌青清晰可见。
不会儿，血珠子冒了出来，血珠子从他眉毛中间滴下再到右脸上，形成一道血痕。
蒋曼音看着贺迟羡脸上的血迹，气息猛地提了起来，心疼，却没上去为他擦拭，毕竟他犯了浑。
顾妩也被这样的场景震住。
贺父对贺迟羡下手向来重，只是她没想到会直接拿玻璃杯砸他，而贺迟羡竟然躲也不躲一下。
贺父显然也没想到贺迟羡会硬生生挨着一下，呵斥声并没有停止，“你喝了酒撒酒疯，就可以欺负到顾顾头上？平时混账，老子一而再再而三都容忍你，如今你做的是人该做出来的事？”
虽说贺迟羡跟她一直不对付，顾妩觉得贺怀明这番话太重了。
她喝了酒，缠住贺迟羡不放。
错不在一人，两人都有错。
还被砸伤了。
顾妩站出来，“贺伯伯——”
她刚开口就被贺父的话堵住，“顾顾，这件事你别管，顾伯伯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个混账东西，我会好好教训！”
顾妩看向贺迟羡脸上血迹。
她想要再说些什么，比如处理伤口，被蒋曼音拉去后边，黎淑晴也捏了捏她的手背。
顾家夫妻都在气头上，要不是贺怀明亲自动手，顾烨鸿都会忍不住赏贺迟羡两巴掌，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就算了，还准备让他家宝贝不清不楚的拿掉孩子。
贺迟羡最擅长的就是跟贺父顶嘴，唯独这件事，他只字不语，任由贺父谩骂，背脊挺直。
紧接，贺父一声呵斥，“跪下，给你顾叔叔、黎姨道歉！”
顾妩太了解贺迟羡，从小性格冲，脾气臭，哪会是给人下跪的主，贺叔叔都治不了他。
然而，贺迟羡毫不犹豫地跪在顾烨鸿面前，没有丝毫不情不愿。
正在气头上的顾烨鸿也没想到贺迟羡会有这举动，倒让他另眼相看。
这混小子，从小拽到大。
什么尿性他能不清楚，今天能有这个举动，勉强算个人。
顾烨鸿沉冷的面色稍微缓和些，仅仅只是好看了一些。
黎淑晴同样被贺迟羡这操作吓一跳，这件事固然可气。两家人几十年的关系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佛面，当年贺怀明和蒋曼音在生意上，她生顾妩的时候，老顾在外地谈生意回不来，还是贺怀明跟蒋曼音去医院办的手续，蒋曼音还照顾了她的月子，她赶紧上前扶贺迟羡，“这是做什么啊，小羡，快起来。”
贺迟羡没动。
黎淑晴看向贺家夫妻，“顾顾也喝了酒，错不在一人。曼音，赶紧让小羡起来把伤口先处理下，要是感染了就麻烦到了。”
蒋曼音听到会感染，也吓了一跳，赶忙就要去拉贺迟羡起来。
贺怀明厉声道：“死不了！让他跪着！这混小子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我们贺家必须负起责任。”
顾妩赶紧出声，“贺伯伯，不、不用——我也有责任。”‘负责任’这三个字太重了，她跟贺迟羡都不需要，要是尴尬，大不了，以后不见面就是，有些人只要不想见，哪怕在一座城市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几面。她毕业工作后，跟贺迟羡几乎没怎么见过，还不是刻意躲避，以后不想见，想躲开，更容易。
蒋曼音又握了握顾妩的手，“顾顾，你放心，这件事都是小羡做错了，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顿了顿说，“顾顾，我的想法，趁着你肚子还不明显，我跟你妈妈找人合计一个黄道吉日，你和小羡把婚礼办了。”
不是？
怎么还扯上结婚？
顾妩立即看向贺迟羡。
指望他说个什么。
他倒是一声不吭？甚至一个反应都没有。
不是？
这人又是什么情况，倒是说句话表个态啊。
白月光不等了？
打傻了？
跪得倒是板正，怎么不说一句话呢！
顾妩从他跪得挺直的身体看上他的脸。
他脸上的血迹干了，右边额头上又青又紫，还破了皮，肿得也很严重。
看着就疼。
顾妩叹叹气。
贺迟羡一定以为是她告密的，才让他有这次的无妄之灾，他一定恨她入骨了吧。
护士敲门打断病房尴尬的气氛。
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各项指标都正常，以后按照流程正常胎检。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分散。
两家人在医院门口分别。
蒋曼音叮嘱，“顾顾，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婚礼的事情你别操心，我让小羡多留点心！你呀，以后就负责好好养胎，其余的什么事情交给小羡。”
顾父母也没反对，结婚是最好的办法。
顾妩暗自叹气。
怎么事情越来越复杂呢。
*
今晚黎淑晴跟顾妩一起坐在车后排。
在车上黎淑晴没好气说，“你啊，还真是闷声干大事，你怎么说你好呢。”
顾妩哪敢吭声，默默的。
黎淑晴叹气，“胃里还难不难受？”转念道，“老顾，你看看上次杨老师的外孙落我们车上的一包酸梅，是不是被我放在中控台下的收纳盒里面了。”
还真在中控台里。
黎淑晴撕开一包酸梅，转递给顾妩，“胃里不舒服，吃点酸的会好受一点。”
顾妩以前最讨厌吃酸的，连续吃了好几颗。
催她谈恋爱，也不是真让她结婚什么的。
只是想让她把放在新闻社里面的精力，分一部分出来，别每天熬夜，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工作之余还能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现下好了，有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分精力了。
黎淑晴感叹，“原本我跟你爸爸、还有你贺叔叔、蒋姨，是有意让撮合你跟季林的。”
顾妩咬着酸梅，眼眸睁得圆溜溜的，“撮合我和贺大哥？什么跟什么嘛？！”这太离谱了，“妈妈你别乱点鸳鸯谱啊，要是被贺大哥知道，很尴尬。”
黎淑晴没说贺季林是愿意的。
如今妞妞跟贺季林是不可能了。
她也听出来了，自家妞妞对贺季林没那个意思。
黎淑晴笑着问，“妞妞，你不喜欢季林啊？那跟妈妈说说，你和小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妩瞬间语结。
哪有什么开始。
就那么一不小心睡了呗。
顾妩拒绝回答，低头默默地咬着酸梅，连续丢了几颗酸梅在嘴里，两腮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黎淑晴抬手给顾妩顺了顺发丝，“宝贝，你说你跟小羡谈恋爱，我跟你爸爸又不是不同意，就算是意外有了宝宝，你们不该不跟家里人商量，就两个人自己做决定。
这种事对大人身体伤害有多大，你现在还不明白，等到一定年龄就知道了。妈妈知道你事业心强，小羡公司也在上升期，有时候有个牵挂也是好的。”至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回家了，什么时候该休息了。
顾妩吃着酸梅，默默不语。
哪有这么复杂。
纯属意外。
额——
现在挺复杂的。
顾妩那句‘一定要结婚吗？’在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让贺迟羡想办法吧。
两人被莫名的谈婚论嫁，贺迟羡比她还着急吧。
顾妩垂头不说话。
顾烨鸿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好了，孩子不愿意聊这些，你别问了。今天折腾一天，让她好好休息。”
黎淑晴没再这个话题，跟顾烨鸿说着话，“老贺那脾气，小羡今晚免不了一顿棍棒，刚刚那一下，头上的伤也不轻。”
“他不该受着？”顾烨鸿冷声道，“我还怕姓贺的是做戏给我看呢！”
黎淑晴心里也憋着气，是该打。
顾妩知道。
做戏是不可能的。
贺迟羡从小挨打跟家常便饭似的，贺怀明打贺迟羡从不手下留情，而且每次都打得非常狠。
她记得，那年夏天，不知道贺迟羡犯了什么错，贺叔叔的皮带都抽裂开了，十三岁的贺迟羡被打得皮开肉绽。
不管蒋姨好说歹说，贺迟羡就是不认错，一打一个不吭声。
顾妩想到今天贺怀明冲贺迟羡丢的玻璃杯。
至今心有余悸。
黎淑晴感叹，“小羡那孩子就是脾气张扬了些，实际心眼不坏。”虽说她更欣赏贺季林那样的孩子，温文尔雅又情绪稳定，贺迟羡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个性是张扬了些，这些年在事业上成就不小。他们单位还有同事老公的单位智能方面的设备，几乎都是贺迟羡公司研发的，公司一年前就已经开始做备案上市的做准备了。
“不坏？他能做出这种事？”没个交代偷偷跟她闺女在一起，还打算让他闺女吃打胎的苦，是个好人能做出来的？
顾妩揉揉额头，弱弱地举手，“爸爸，其实，我要占部分责任。”视频中她一直抓住贺迟羡不放，像只八爪鱼似的，有点酒后乱性的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