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61沼泽之地

    ◎比赛输了◎

    输了比赛,必然要迎接网络上一众喷子的狂击。

    陈言煦只是没想到,LGD被骂,连带着安妤的也被一起骂上了热搜。

    骂声中还掺杂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事——

    比如往前很久很久的时候,两人高调双排直播,狠狠地出圈那次。

    ‘安妤Lynn高调双排,娱乐上头,比赛下头’

    ‘LGD惨败ks’‘安妤给ks颁奖’‘安妤榜上职业新秀选手’‘Lynn赛后出现停车场,车内疑似安妤’

    ‘ctb职业选手恋爱脑’

    诸如此类。

    深夜,LGD分部,三四层灯火通明,房间里弥漫着烧烤的炭火味,中间的沙发上,一队二队的几个人围坐成个圈。

    只有赵肆跟李原在慢吞吞地咀嚼着,手里举着签,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剩下的人,不是双目呆滞,就是低头自顾自玩着手机。

    比赛输了,他们看样子都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今天总体的状态,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夏棋从旋转楼梯下来,一脸和煦地朝这边说,视线跟赵肆几人交汇时,他还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并没有很差。

    ks是世冠队伍,实力毋庸置疑。

    赛前下注时,ks的压分直接高出LGD好几倍。

    大家其实对这场比赛的输赢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得到既定结果时,心里还是有着不可避免的失落感。

    “这还好呀。”

    李衫放下手机,虎躯往后一靠,木讷道:“Drew感觉已经摸透了我们这边的打法,就连刚开始我要走下帮火箭,他都能意识到”

    “跟开了挂一样。”

    “也不是开了挂。”赵肆咽下嘴里的烤苕皮,接过他的话。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言简意赅,直面问题:“对面实力强,我们打不过。”

    李衫嘴角一抽,卡机似地转动脖颈看向他:

    真够直白的。

    空气再一次凝重起来。

    毕竟大家晚上都在全力以赴,输了比赛谁也不好受。

    听到这话,一直刷着手机的陈言煦默默将屏幕熄灭,青年的眼角从比赛结束到现在一直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灰沉沉的,不似之前的热情阳光。

    他刚给安妤发完消息,对面还没有回;包括他的魂,也被留在了那个赛场上,还未抽回来。

    夏棋余光有意无意扫过角落的陈言煦。比赛结束回俱乐部的车上,夏棋还看到他一直在带着耳机看平板反复复盘。

    屏幕上是被他减速到了0.5倍的比赛,跟ks的,视角还是Drew的。

    他在研究Drew的打法。

    “这说明你们的进步空间还很大。”

    夏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陈言煦的肩膀,意有所指:“不过还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

    “尤其是阿煦。”说着,他又重重拍了怕陈言煦的肩膀,“越来越有默契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不专心,夏棋这次的力道明显更大了,给人拍地一震一震的,直接让青年混沌的眼神震出几丝清明感。

    “好在我们的积分是联盟里的前三,季后赛努努力,还是可以保送国赛的。”

    看到陈言煦的目光重新有了聚焦点之后,夏棋才挪动粗壮的身子,坐在了陈言煦身边,沉声道:“没有保送名额,那咱们就打上去,再冲击世界赛。”

    声音一字一字地贯入身边人的耳朵。

    “是的,那就打进去。”

    李原咽下腿肉,整个人被点燃了一样,眼睛亮亮的,差点就要从沙发上蹦起来。他语气昂扬,看向一队的几人,朗声道:“煦哥,你们的操作这么牛,打进世界赛根本不成问题。”

    世界赛夺冠,是每一个ctb选手的梦想。

    也是陈言煦的。

    “嗯。”

    他将手机盖着放在了桌面上,环视一圈后,在众人热切又压抑的目光中,陈言煦轻声道,“肯定可以的。”

    还有国赛。

    ——

    “为什么不可以?”

    安妤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站起来,目光直直锁定坐在前面的吴锦华,问:“这个综艺是在年前就签约了的,最多也只有三四期时间,根本不会影响‘折魂’的拍摄啊。”

    三楼单独隔出来的工作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因此,安妤的情绪释放更加肆无忌惮,她不解地看着吴姐。

    所以——

    为什么要她放弃‘穿越战场’的录制?

    “小妤,你冷静一点。”吴锦华微微蹙眉,她今天晚上下了苏城的飞机,就直接飞驰到了这边的住所。

    来处理今天晚上的黑热搜。

    几天的连轴转已经耗尽了她的精气神。面对安妤的情绪外泄,吴锦华垂眸,努力放缓语气,柔声道:“这次解约是官方那边直接提出的,常规赛结束后,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你的营销。”

    “不是普通的黑粉对你有意见,而是整个ctb游戏的基本粉丝盘,还有LGD的粉丝群体,他们现在正在集体抵制你。”

    “在这个舆论环境下,你觉得自己还能上ctb综艺录制吗?”

    吴锦华在反问安妤,安妤没有说话。

    今天晚上的热搜,她不是没看到。

    LGD被ks碾压着打,不知积压了多少怨气的赛事粉在一刻集体在网络上发泄怨言,竞圈一向风评严格,尤其是在粉圈文化加入后。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这次的失败,被LGD的赛事粉们集体攻击到了安妤身上,以各种名头。甚至还有人组织了大批水军,开始在各个平台利用信息差组织出对安妤有弊的词条,来拉低她的路人缘。

    “你这次,最好是什么也不要声明。”

    吴锦华慎重地给她提了个意见:“毕竟是官方邀约你去颁奖的,而且你还是他们游戏角色的代言人,就算不参加综艺,这个Title也是还在的,*等风头过去了,再去参加,接新的代言,也来得及”

    “而且,你这两天的站队,站地太明显了,既得罪了ks的粉丝,又没有讨好到LGD的粉丝。”

    这两支队伍的粉丝可以占据到联盟的五分之四,数量庞大。

    说到这,吴锦华顿了一瞬,紧接着她继续开口分析道:“归根结底——你前一天的贸然出场,太招风了。”

    安妤现在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坐下来,静静听着吴锦华的分析。

    在昨天晚上她准备下车的那一瞬,其实脑海里已经闪过不少后果跟舆论,但是她没想到还会因为这个丢失ctb综艺录制的工作。

    她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但,事与愿违,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看着面前女人低头皱着眉心的摸样,吴锦华默契地没有再说话,抬手看了眼黑冰糖上的时间,给足了安妤思考的空间。

    安妤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着,网络上那些谩骂,跟秽言污语,在她越来越冷的眸光中闪过。

    现在,她跟陈言煦两个人就像是被架在火架子上烤的两只被拔光了毛的鸭子。

    比赛输了,再加上昨天晚上停车场被拍下的视频跟图片,不少粉丝在社交平台上at两人叫嚣,让两个人出来直面问题。

    解释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妤的账号都不在自己手上,她不能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她是演员,是艺人。

    吴姐说地没错,这个时间段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声明,等粉丝们的情绪下落到一个正常值后再去悄默默地回归。

    这样子能解决掉很多踢到面前的问题。

    但问题终究是问题,问题只有解决这一条路径,忽视跟沉默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吴姐。”安妤抬眸,静静看着她,黑色眼睛像一潭没有什么情绪的井水幽深,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溺死其中。

    “嗯?”

    安妤说:“我还是想发声明。”

    “”吴锦华没再跟她执拗,拿起一旁的手机,不确定地回道:“我帮你问一下,但是不打保票,可以发。”

    “嗯。”

    安妤虽然独立出来了个人工作室,但一些大的决策权还是归属于公司管辖,就比如她的社交媒体账号,直到现在都还是王玉那个营销团队在管。

    安妤只用在行程安排下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切,那边的x博账号等一系列的宣发,还是归由公司管辖。

    最初的合同上就写了,艺人的社交媒体账号归属于公司财产。

    吴姐去一旁打了电话,安妤操作着手机,开始浏览自己的那几个社交媒体账号,基本上都是中规中矩的宣发,没有逾矩也没有了活人味。

    “不行。”

    不一会,吴姐就结束了电话,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她站在安妤的对面,明亮的白炽灯在两人的脸庞上放肆涂染。

    “公司那边不同意。”

    不同意发声明,那她的ctb录制就等于泡了汤。

    安妤心口难耐,她微微蹙眉,问:“风险我自担,也不行?”

    看出她此时的状态不对,吴锦华语重心长道:“小妤,咱们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发这条声明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留住ctb的综艺,那大可不必。”

    “不能因小失大。”

    安妤的眉头皱地更深了,看动作,她是想开口解释着什么。

    吴锦华率先发出声音,打断了她的输出,一语击中:“甲方不喜欢太有主观意识的艺人。”

    安妤突地就闭上了嘴。

    另一层意思就是,今天她发了这个声明,即使会获得群众跟粉丝们的支持,还有ctb的录制,但是对于那些可以决定安妤演绎生涯的资本家来说,她就像个职场上不听话的新人,有那么一点不顺心就要发朋友圈通告声明公司的不好。

    资本家不愿意跟太有个人想法的艺人合作。

    安妤身上还背负着三亿对赌协议,在这种状态下,她更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这,安妤脑子瞬间就通了,人也跟泄了气一般,她轻声回吴锦华,没再执着:“我知道了。”

    ——

    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一点零三十七分。

    夜已深。

    安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看到了陈言煦给她发的很多消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安妤引用了几条信息,回了几句,说明自己现在一切都好,网上的舆论没有影响到她。

    发完这些,她将手机息屏,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安妤平躺在床上,困意被驱散,她眨着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漆黑。尽管在吴姐面前已经决定不再去大号声明什么,但她的喉间好似一直有根鱼刺,横亘着扎在那,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嗡嗡——’手机又响了几下。

    安妤没有理睬。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她再次拿起手机,没再犹豫,直接给工作室负责公关文稿的人员发去了编辑良久的文字。

    公司的账号不给发。

    那她就通过工作室的账号发。

    62我可以发吗?

    ◎你本来就在追我啊◎

    ‘关于个人行为引发关注,安妤为占用公共资源致歉’

    安妤的公告一经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纷至沓来。骂她的更加骂,粉她的则继续力挺。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用。

    但至少,路人不会因为营销词组的片面信息而去无端避雷她。

    只是双方都没想到,第二天居然狂热的不理智黑粉专门蹲点了安妤上班的车辆,在她进训练楼的那一刻,朝她扔臭鸡蛋。

    人的恶意有时候就是来地这么突然。

    决堤的负面情绪总要有一个发泄口。

    被旁边道上冲出来的五六个大高个男人吓到,安妤几乎是跑似地冲进了训练楼,助理们也眼疾手快,跟在后脚冲了进去,在保安护住门之前拦住了那几个看起来情绪不对劲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小杨余魂未定,拿出手机开始练习训练楼里的安保负责,她双手打着字,边输入边担忧地朝安妤问,“这也太恶劣了,妤姐,你有伤到吗?”

    “没事。”安妤这会镇定下来,眉眼自若,她低头拿着纸巾擦拭着黑色羽绒服上的污渍,开口道,“报警吧。”

    小杨应她:“好。”

    圈子里的这种极端攻击,安妤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以往都是有保镖护着,她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基本上都是一了了之。

    而今天,这群人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安妤在这里训练的行程根本没有透露,这几个人明显是通过非法途径得知了安妤的所在地。刚撇过的余光里,她还看到后面有几个人举着摄像机,镜头直直地对准这边。

    指不定待会又要弄出些什么死动静出来,上热搜。

    “先报警。”安妤将纸团揉成一团,臭鸡蛋的腥味还在空气里弥漫,难闻地要命。小杨忍不住地走到一旁的窗户边,开了条小小的缝。

    冷冽的空气裹着,外面的争执声就这么混入了室内几人的感官里。

    几个人已经被安保人员控制,但嘴巴还没有被封住。

    骂地很脏,很难听。

    安妤长黑眼睫轻轻颤动,她直起腰,将纸团准确地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只是向小杨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先报警。”

    “嗯嗯。”小杨点亮手机,“我现在就打。”

    剩下几人也没有闲着,开始登录各个平台,看今天早上这件事是否被发到了平台上恶意曲解,好第一时间出面公关。

    身上的臭鸡蛋味一时半会消散不了,安妤脱下外套,将衣服抱在怀里,经历早上这一回,大家伙们一时半会也进入不了工作状态,看着叽叽喳喳交谈着的几人,她没再管,独自一人走到了训练室,坐在椅子上喝水。

    躺椅垫子依旧柔软,浑身的不安因子在此刻慢慢消散。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说没有被吓到,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最近训练楼的正门在装修,安妤等几个来训练的艺人车子都是经陈巍泽统一安排,在侧门口停下的,她们在这个地方下车,进楼训练。

    侧门隐蔽,刚她们起争执的那个地方,又恰好是监控死角。

    而且这几天的保镖还不在,他被安妤批了假,回去看难产生下孩子的媳妇,要到折魂开拍才会回来,所以这几天的车子,不是助理在开,就是安妤自己开。

    今天,万幸地是遇上了巡逻的安保,这才扼制了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妤姐——”小杨的声音随着越来越重的脚步声一起传达到安妤的耳中。

    安妤落了落神,打起精神回道:“怎么了?”

    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女生站在门口,眼神怯怯:“刚才的事被发到了网上。”

    这么快。

    安妤动作一滞,几乎是同步点开了自己手机的社交媒体平台,不出所料,被大数据锁定的安妤手机,软件刚打开就是她刚才低头畏缩被鸡蛋攻击到后冲进房子里的视频。

    点赞量还没有很高,只有几千。

    旁边的评论区清一色的——活该。

    安妤看着,眸光没有因此波动分毫,她坦然地面对这一切。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小杨听见她在问:“报警了吗?警察什么时候来?”

    “马上。”

    小杨话音刚落,滴滴滴的警笛声由远至近,呼啸而来。

    ——

    为了不让事情继续发酵,帽子叔叔直接开着车将造事的几个人押回了局子,小杨也跟着一起去了,就那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同伙目前还没有逮到,但帽子叔叔已经明确在抓了。

    网络上的舆论也在安妤跟吴姐通了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被压了下来。

    这种小范围的舆论,她们团队尚且搞得定,没有多余的负面信息流出。

    一通忙下来后已至中午,安妤直接点了一桌子菜,安排团队里的成员们一起吃,而她则是一个人坐在坐在那闻菜香,喝减肥水。

    训练楼里没人,几个人在桌子上吃地安安静静,只有夹菜跟咀嚼的声音。

    知晓自己在这,她们也吃不舒畅。

    安妤笑笑,说:“我去那边打个电话。”说着,她从座位上起来,掂着水壶跟手机就往一旁的小隔间里走。

    老板一走,饭桌上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新加入工作室的几人都还是刚出社会没几年的小年轻,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饭桌上开始轻声谈论起来。

    “妤姐跟网上说地完全不一样啊,网上那些营销号,天天营销妤姐脾气差,哪有这么差,明明性格很好啊。”

    “网上那些话你也信?”

    “嗯——半信半疑吧。”

    “反正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去感受”

    小年轻们谈论的声音离安妤越来越远,直到她在小房间里关上了门。

    彻底阻断了跟外界的联系。

    安妤确实要到小房间里来打电话的。

    手机上显示着的是陈言煦从昨天到今天的未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安妤随手挑了一个,今天早上十点十五的未接电话,拨了回去。

    几乎是一瞬间,电话就通了。

    “姐姐,你在训练楼吗?”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像是刚加速跑完一个公里时一样,气息不稳。

    他应该是在走路了,脚步声略快,板鞋踩在油漆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一声声传入安妤的耳朵里,他说:“我一会就开车到你们训练楼外边了。”

    “姐姐,你待会方便出来吗?”

    不知道他来要干什么。

    安妤脑子空白一秒。稍后,她听到自己回应,说‘好’。

    训练楼离他们俱乐部基地并不远。

    当安妤轻车熟路坐上陈言煦那辆炸裂的黑色大G,鼻尖瞬间涌入着一股清新花香。

    不她心神一动,脑中已然猜到是什么东西,身边人没有说话,安妤也不动声色地关上车门,低头自顾自开始扣上安全带。

    看安妤坐好,陈言煦单手打转着方向盘,动作干净利索。安妤下意识盯着他的手看,男性的手掌心宽大,从她这个视角仿佛陈言煦一只手就能掌满一半多的方向盘。

    一股无由地爆裂力量感充斥在密封的空间里。

    这股气息密密麻麻地细扎着安妤的感官,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撤回太过于关注的目光。

    尽管不是第一次观察,但安妤的目光总会在这双修长有力的双手上停留。

    不知道是不是近期要处理的事情全都堆积到一个时间节点的问题,安妤总觉得昨天跟今天,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处理事情的思维逻辑也跟卡了壳一样迟钝,总有种精神气不足的感觉,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了许多。

    身体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来一下,出点什么意外吧。

    想着,安妤摁下些车窗,外面的冷风随着缝隙一股脑地钻进来,连着她感官上的热气一起裹挟走。

    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车子缓缓开出了训练楼,朝着后边的小山丘开去,那片鲜有人迹。

    一路上,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讲话。

    “姐姐,有个决定想事先跟你沟通一下。”

    陈言煦稳稳熄火,车子停在路边,冬日的山林光秃秃的,平增几抹凄凉意味。车子贴了防窥膜,从外面的平行角度几乎看不清里面,从里面却能很清晰地看清外面的风景。

    有什么事情要跟她沟通一下?

    “啥?”安妤转头,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这是两人自从那天晚上分别后的首次碰面,青年一头凌乱的卷毛,显然是刚睡醒就开着车来找她了。

    陈言煦望着她,郑重点头:“嗯。”

    “你说。”

    安妤眸光微动,视线不可自控地下移,他今天穿的是棕色的棒球服,两只袖子那用黑色的皮质料子拼接上去,集中注意看,还能看见他棒球服领口冒出来的雪白毛茸。

    看样子是直接在睡衣外面披了外套就出来了。

    再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松松垮垮地套住他两条屈起来的长腿,所幸驾驶位空间足够宽敞。

    “我想在x博上发一条申明。”

    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声明?

    那就发呗。

    男人脸庞白皙,浓眉星眼。他就用他那双淬了星辰般闪烁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安妤,带着炽热的情愫,丝毫不回避。

    面对这种坦然宣之的情绪表达,安妤微微歪头,这才意识到他要发的内容,估摸着是跟自己有关系。

    想到这,安妤心头一跳,她稍稍错开交融的目光,语气却是直白地问:“发的内容跟我有关?”

    陈言煦也没回避,坦诚道:“嗯。”

    察觉到她的不适,陈言煦心弦一崩,几乎是自爆式地开始输出。

    “但是,姐姐——如果你不愿意,不想我发的话,我也不会发的。”

    “一切都是以你的感受为先。”

    “早上那件事情,我很抱歉,因为我的比赛失利,导致你的人身安全遭到威胁。我不想再跟只缩头乌龟一样在后面,看他们一直在网上舆论你。”

    “事情并不是他们编造的这样”

    他说的话在安妤听来有些语无伦次,但她勉勉强强还是听懂了个大概。

    男人边说着边往她这边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不会超过一个班农夫山泉的瓶身长度。

    陈言煦停下了动作,用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像只委屈护主的小狗,终究是停在了一个人体对于外人接近触发接近保护措施的安全距离之外。

    很有分寸的距离,很克制的情感诉说。

    安妤眨眼:

    “嗯所以——”

    “你要发什么?”

    陈言煦猛地低头,刚浑身蔓延出来的爆裂气息瞬间消散,就像只被突然扎破而迅速干瘪下来的气球,软塌塌的。

    安妤注意到他的耳根微微泛红,连有意抽离的眸光也是肉眼可见地开始溃散,像个正处在青春期即将跟心动女孩告白的大男生。

    格外清醇羞涩。

    陈言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划解锁,递给了她。他语气乖巧,说出来的话却是答非所问:“姐姐,密码是四个零。”

    安妤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他的手机密码是四个零。

    下一句,陈言煦切入正题:“我想发的已经编辑好了。”

    说着他掂了掂手机,示意安妤接过去看。

    递过来的黑色PrO版手机被一只手轻轻捏着,在他宽大的掌心跟修长指尖,大号手机就跟mini版一样。

    “我看看。”安妤心里也好奇,没有再推脱,她大方地伸出双手接过。

    目光落在了屏幕上,此时显示的是x博发博的后台界面,陈言煦已经编辑好了一句话——

    【是我在追她】

    安妤呼吸一滞,五个字愣是在她的眸中看出了五百个字的阅读时长。

    旁边的人看起来比她还紧张,时时刻刻关注着安妤脸上的细微表情,生怕错过一个转瞬。

    调整好呼吸,安妤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看——

    附图:【一张安妤代言女药的宣传照】

    最好看的那张宣发照,冷艳飒气。

    安妤看完了,整个人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坐姿。她注意到,这个号的ID显示是Lynn-LGD。

    是他的官方职业号。

    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号。

    “可以吗?”青年有些不确定地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像是有一把剑直直悬挂在他的头顶,而安妤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是操控这把剑的开关。

    一个微表情,就能立马让他剑穿心脏,痛不欲生。

    安妤垂眸,没有直接回他。

    这句话的后面他分明可以直接@她的账号,但是他没有,而是将自己处于一个追求者,还未追求成功的地位,来发这条讯息。

    男孩子细心起来,真的是要了命。

    在陈言煦的惴惴不安跟满眼期待中,安妤红唇微张,悠悠道:“为什么不可以。”

    “你本来就在追我啊。”

    63黄玫瑰的花语

    ◎等待属于他们的爱情◎

    把安妤送回训练楼的路上,车载音响自动播放出了舒缓的轻音乐。

    节奏跟清泉滴有节奏地落在水面上一样,听得安妤皮都绽开了。

    返程途中,两人对话极少,安妤在不停地回着手机信息,时不时抽出根脑子,回他的几句话,几番下来后,陈言煦也识相地噤声,没再打扰。

    安妤在副驾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小杨给了她回信,是一段录音。

    再上面是她问的那条——录下的口供?

    指尖在那条语音上停顿了几秒,安妤长睫微颤,似在思考自己是否要现在拿出耳机带上。

    驾驶位上的人还在娴熟利落地打转着方向盘,意识到安妤的不自然。

    他双目直视前面崎岖的山路,左手食指跟着音乐节奏,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方向盘,动作很显眼,动静却很轻,惊不起一丝浮尘。

    陈言煦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点不熟练,却又强装自然。

    这种拙劣的‘你别看我,就把我当透明人’的行为,贯穿着安妤所有感官。

    憨纯又拘束着的可爱。

    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思考一瞬后,安妤直接点了语音,开了外放。

    男人粗噶的声音瞬间充满着整个空间。

    “没有为什么,就是LGD输了,我们兄弟几个不舒服而已。”

    “你们再问多少遍也是这样的,没有用。”

    几秒的安静——

    “那你们为什么要录视频?”

    “不知道,录视频的不认识。”

    “跟我没关系,警察哥哥,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啊?又没闹出什么事情,就是弄脏了几件衣服,大不了我们赔好了。”

    前面的审讯很难进展开,对面几人显然是有人教过了,咬死不承认,反正最后也没有造成什么危害,顶多再上个黑热搜,赔几件衣服。

    中间停顿的这几分钟,是小杨来求助安妤,那时的陈言煦刚发完那条微博,正一脸愉悦的给安妤拧柠檬水喝,小杨的一个电话直接打破了车内旖旎的气氛。

    听完全部进程后,安妤思索片刻,給小杨打过去了几行字。

    咳——

    审讯快进,继续了。

    帽子叔叔:“你们就只为了这点比赛结果,就去公然破坏社会秩序?”

    “你们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这边要对你们进行拘留的。”

    “拘留就拘留呗,我们也好养活,伙食凑合就行。”说着,男人从喉底发出浑厚的笑声,跟打呼噜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他岔开话题:“啥时候可以开饭啊,饿死了要。”

    “你们昨天没吃烧烤吗?”帽子叔叔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跟刺探一样直接锁住了滋事人的喉咙,但这人也不是个蠢的,愣神不过一瞬。

    他继续油嘴滑舌:“那点塞肚子,哪能塞饱。”

    “警察叔叔,你就别在在我这套话了,说来说去,我就这么些,比赛输了,我们粉丝很失望,自古都是红颜祸水,这个Lynn对着安妤那傻样,就跟被勾了魂一样。”

    安妤昨天晚上就上了个‘红颜祸水’的热搜,连着双排的热词一起上去的。

    “也不是我们不让选手们谈恋爱,LGD这都输了多少个赛季了,今年好不容易拿了个二擂主的地位,李原几个的实力状态也在巅峰期,咋就被这个Lynn完全带偏掉了,找个二队上来的替补药瓶,都比这个恋爱脑强。”

    声音放到这,安妤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坐地更直了,脊背挺成一道直线,脑壳就要戳破车顶,浑身上下蔓延出来的羞涩与不自然感。

    他知道那些话是在骂自己,输赢即是结果,那么好坏他全都接受。

    安妤垂眸,专注且安静地听着。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着,在冬日暖阳的光辉下,振翅而飞。

    手机里的人越说越气愤,语速确实十分流程,没有一点卡顿,俨然一副老干爹死忠粉摸样。

    输了就怪频繁上热搜双排的安妤跟Lynn。

    审讯是这样的,对面死不承认,再加上事发当地属于监控死角,过程压根没录进去,他们只能凭借着蛛丝马迹,和对方的语气来判断对方的始作动机。

    实在口供不出来,最后也只是拘留几天,再放出去。

    “嗯嗯。”趁着对面情绪高涨,帽子叔叔应付他,“你们抢票也不容易。”

    “对啊,光是这次场馆票,我们都找了好几个黄牛倒卖到的,花了一万多大洋,你说心疼不心疼。”

    “最后这比赛还输了,这他妈的。”

    “看得我都气死了。”

    “比她们的私人航班行程还难抢?”帽子叔叔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没有——”

    滋事那人刚说完这三个字,立马意识到自己漏了嘴,想要补救早已完矣,那边穿着制服的人早已笑眯眯地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扫视着他。

    “你们玩我——”最后结束的声音,带了很强的愤怒。

    录音至此而止。

    “怎么样?”安妤问他。

    陈言煦乌黑眸子半敛着,声音清醇,带着一股执拗劲:“下次我一定拿冠军。”

    “对不起,姐姐,连累你了。”

    安妤没有动作,深邃黝黑的眸子就这么直溜溜地望着他。得亏现在车子还在行驶过程中,陈言煦无暇回顾,只顾着张嘴安抚,甜嘴夸赞。

    “姐姐,那句话是你告诉他们的吗?私人行程航班无论从哪个平台或者是哪个渠道获取,都是违法的。”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特意查了一下昨天晚上比赛结束后,夏哥请粉丝们吃烧烤的合照,就在里面看见了其中一个人。”

    “问夏哥,他也说没什么印象。”

    “像是打着LGD粉丝的名号,弄乱社会秩序的不良份子。”

    意思是就算这边审讯不出什么,LGD总部以及他,都会发声明,防止舆论被造势,影响越来越大。

    “姐姐——”

    “姐姐?”

    陈言煦巴拉巴拉说了很多,安妤一个子没吭声,他没忍住好奇心,用余光往右边瞟了眼,女人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坐姿。只是没再关注自己这边而是双目凝视前方,脸上的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

    跟灵魂出窍了一样。

    “姐姐?”他又轻叫了声。

    “嗯。”安妤这回应了,头颅微微往后仰了仰。

    车子在过一个转角就要到训练楼的门口了,脑中吸收完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安妤跟魂魄归体一样,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她幽幽道:“所以,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我。”

    不管那些输地赢地,虚的还是飞的。

    她大早上收到的惊吓那可是确确实实的,仔细闻,鼻尖依旧围绕着那股臭鸡蛋味,让人心生不悦。

    不过好在,这件事情有了个好的结果。

    安妤刚在神游前把录音給发去了工作室的群里,让她们整理整理,再发到工作室的社交账号上,说明这次的事故。

    对方既然先让她出名,那肯定是做好了买下几百个热搜的准备。

    是不是那群人。

    一测就知道。

    “好。”陈言煦欣然应下,他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兴奋,在安妤提出要求之后。

    “鲜花赠美人。”

    陈言煦个高手长,他停好车解开安全扣,从驾驶位微微起身,屈腰伸手,勾住后座上放着的亮黄色花束,双手捧着,奉給安妤。

    是一个扎满黄色玫瑰的抱抱桶,在他手里显地并不大,但一到安妤身前,立马变大了两个号。

    黄色奶油玫瑰亮眼,被橙色的多头小玫瑰拥簇着,宛若公主;外圈是色彩浓郁的蓝色迷你星,整把花束都被绿油油的绿铃草跟喷泉草包围着,一点缝隙也没留。

    黄的、橙的、蓝的、绿的,入眼满是蓬勃的生命力,看得人都瞬间轻盈起来。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搭配了的花。

    鼻尖萦绕着浓烈的玫瑰香,没有女孩子能拒绝这么美丽的花束,安妤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突地一下就加速了。

    他们单独相处的次数两次手都能数过来,但几乎每一次,安妤都能收到他精心准备的鲜花。

    “谢谢。”安妤眸光动容,她没有立马接过那盆花,而是略微坐直了身子,又往陈言煦那边挪了挪些许空间。

    “送你,自由跟热烈。”

    应该是黄玫瑰的话语,前段时间热播过的一部剧,里面就有深刻讲过黄玫瑰的含义,台词出圈且热爆,连安妤这个不怎么看电视的人,都能说上来一两句,明白黄玫瑰的含义。

    陈言煦将抱抱桶往她面前又递了递,贴心道:“不重的。”

    根本不是重不重的问题。

    安妤眨眨眼,眸光狡黠,说:“还有一件事,得在你补偿我之前完成。”

    陈言煦疑问:“什么事?”他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安妤看到他的视觉焦点已经从自己脸上散开了。

    “你过来。”

    “?”

    陈言煦满眼问号,但还是乖乖地往副驾靠了靠,抱着那束花,这可是他昨天晚上挑了好久搭出来的色彩,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鲜花,花瓣娇嫩脆弱。

    他的动作更小心了。

    下一秒。

    安妤就隔着黄色的花束,展开手臂环抱住了他。

    这一瞬,两人的呼吸在花香中交织。

    “谢谢你。”安妤鼻息轻盈,趁陈言煦还没反应过来,她及时抽走了自己的双手,顺带着从他手中接过抱抱桶,“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青年的脸庞瞬间涌上一片潮红,连着耳后根,跟火烧云似地。

    瞧他害羞摸样,安妤没再遮掩,笑出了声。

    “谢谢你。”她又说了一遍,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怀中的黄色花束上,花瓣脉络清晰。

    黄玫瑰的话语不止是热烈跟自由。

    还有——等待属于他们的爱情。

    不止花瓣的脉络,安妤看清了,还有她自己的心。

    64引爆舆论

    ◎她怎么可能不反击◎

    安妤在下车前接到了工作室的电话。

    炸开的音乐声让车内本温热旖旎的气氛瞬间降了下去。

    陈言煦坐着,从后视镜上看她抱着话筒神态自若地跟电话那头的人对接,深邃的双眼皮下,是没有焦点随意放远的眸光。

    安妤几乎是一秒就进入工作状态。

    车内回荡着女人条理清晰的言语。

    陈言煦自觉地移开目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人在无措的时候最忙。

    他抽出手机,往后一靠,雪白的脖颈在镜子中闪现,陈言煦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勒着一条黑色的线。

    床起地匆忙,此时看自己有些不太修边幅的造型,陈言煦微愣了一瞬。随即,他抬手从皮夹克里面将脖子上挂着的枚戒指拉扯回月匈前,正了正位置,放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动作小心翼翼地,又带了些执拗地认真。

    给人一种堂而皇之的炫耀感。

    这一幕完完全全地落入了安妤的眼中,尽管无声无息,但还是在不由分说地抢着她的神。

    安妤眨眼,努力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这通电话中,直到工作室那边交接完。

    电话挂掉的那一瞬,她放下手机,马不停蹄地点进微信,开始浏览处理今日发生的事情。

    毫无意外,录音在工作室的账号上没存活到两分钟,就被举报下架。

    但还是有极少量的录音,被网友们保存下来,小范围开始二传。

    安妤雇佣的黑客,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快速锁定到了收个散发视频者的地域信息。

    以及——那个频繁第一时间查看她黑料的用户信息。

    图片上显示的代码,安妤并不眼生,上一次被‘包养’这个词条黑上热搜时,也是这串字码,浏览的次数频繁。

    大数据会推送最近频繁点击的信息元素。

    用了些见不得的手段,她查出了背后有意造黑自己的那几个常驻用户地域,最近驻扎在苏城的这个ip活跃频繁。

    时不时还会直接飞到北城。

    安妤对此毫不意外。

    放在之前,她肯定疑惑且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当面去质问。

    而如今,尤其是在看到了这些人背后越发盘根错节的裙带网之后。

    所有的愤懑和不甘委屈,都在以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方式,在温吞着消弭*。

    这口气,安妤吐得有点长。

    解决掉一个女演员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不断地增加黑料热搜,还是那种关乎个人行为思想素质的热搜。擦黄边的舆论不至于一击致命,但总会消磨着她在这个圈子里的的人脉资源,还有观众们的眼缘。

    上次的黑热搜,安妤已吃过苦头,掉了好几个推广。

    情绪不自觉地低落下来。

    在下车前,安妤轻点着屏幕,将所有证据收集在一起备份,连带着自己早上被砸臭鸡蛋时,拍下的视频,打包一起发给律师。

    她的手机贴了防窥膜,陈言煦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是注意到女人的神色略发凝重,思绪已然不在这里,也没在他身上。

    不久前的旖旎温热在此刻已全然消散。

    所以,在安妤动作娴熟地开锁要下车那一瞬。

    陈言煦几乎是本能反应,想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姐姐,明天见。”

    “嗯。”

    安妤不经意抬眸,給了他最后一个眼神。

    暖阳透过玻璃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白里透红。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珠黑睛亮,就这么旁若无物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有股说不出来的羞涩感,安妤定睛一看,他的脸颊上隐隐约约还残留着几缕刚才拥抱时涌上去的洇红。

    这抹洇红,来地猝不及防,走也走不干净。

    “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尾调调越来越轻。

    安妤点点头,自顾着抱着花桶下车。

    训练楼前正巧站着两个穿着灰色维修衣服的工人,踩在长脚梯上调整监控安装的位置。

    早上刚事发,中午就开始补监控了。

    效率很快,有种欲盖弥彰地快,快地不对劲。

    安妤眸光粗略掠过。

    下一瞬,她轻灵的身影消逝在转角。

    陈言煦收回目光,他单手打转着方向盘,车子缓缓开出简易的‘德胜武术训练基地大门’。

    训练楼开在接近山脚下的空地上,周围苍天绿树遍地,灌丛紧密,肉眼见到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除了特地导航过来的训练的人跟项目的相关跟进人员,基本上不会有人来这边。

    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止铁门做的简陋。

    车子压上门口减速带的那一瞬,驾驶位上的人观察到门口标着‘1’的保安亭连个人影都没有,上面只有印在红色纸板上的一串电话号码跟一行‘如有需要请拨打’。

    他第一次跟着高翔来这边时,保安室里还坐着两个人,看起来身强体壮,精神抖擞的。

    冬日暖阳透过前挡风玻璃照在他紧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灼热感明显。

    陈言煦敛眸,手机在他手里再度亮起。

    是x博的动态推送,他刚发的那条动态在极短的时间内登上了地区热搜第一,点赞跟评论不断攀升。

    此时此刻,他也什么心情去看这些评论了。

    手机刚才关了静音。这会界面打开,上面瞬间涌现出一堆绿泡泡信息,中间还掺杂着几条夏棋的未接来电。

    老干爹刚输了常规赛,不止舆论会对粉丝粘度造成影响,还有一些投资商也会酌情考虑是否需要跟俱乐部合作。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比赛输了的第二天,Lynn直接在公共账号上公布了自己在追安妤。

    正处于舆论风口的安妤。

    电竞选手不比演员,是有自己自由恋爱的空间的。但像陈言煦这样大胆公开粉红讯息的,也是夏棋接手的第一个。

    ——

    此时,在训练室换训练服的安妤还在跟着教练开始强化训练。

    现场的氛围格外地压抑沉闷。

    安妤注意到,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带了些许的牵强意味。

    尤其是小杨,上一秒还是乐呵呵的摸样,下一瞬就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安妤吸了口气,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楚点。

    “嗯,做的很好。”

    “这个腿一定要抬高,腹部控力,沉气”

    不知怎么滴,安妤总感觉抬腿的标准好像比前些天更严格了,就连青蛙跳跟横劈这种简单的训练,教练都会带着他那副一丝不苟的摸样调整她的姿势。

    最后,安妤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媲美教科书上的模版。

    累。

    蔓延至全身的累,连着五脏六腑都在拼命喘气。

    中场休息的安妤坐在藤椅上喘着气。

    群里,高导发来群发at通知,即将进入开机拍摄阶段,最后两天,希望每个都能查漏补缺,多练习基本动作,避免正式拍摄期间,出现武打效果不尽人意的现象。

    这回可以确定武术教练没有夹带私活了。

    但安妤还是累地两眼翻白。

    她吃地少,运动量又多,撑不住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幸,武术训练就要结束。

    一番折腾后的安妤几乎是瘫软着身子上了车,吴姐安排的车子,是一辆白色的埃尔法。司机是她见过的,分公司负责袁姐的司机,这会来了两个,一个把原本的车子开走,一个载着她们回家。

    一行人舒舒服服地坐上了车。

    吴姐安排事情总是很周到,虽然今天她并没有发什么信息过来,但是安妤肯定吴姐还是看到了自己被扔臭鸡蛋那个视频,才会在晚上专程让司机来接。

    对此,安妤惊喜到十分满意,总不用她们几个再自己去开车了。

    不出意料,回到小别墅进门的那一瞬。几个人的目光瞬间被坐在沙发上安静喝水的短发女人吸引了过去。

    “吴姐。”几个人礼貌地打着招呼。

    “嗯。”

    没有多余的话。

    小杨识相,主动带着几个年纪轻的小辈背上设备,去往三楼的会议间开始今日的工作总结,几天的拍摄主题安妤的日常vlOg,今天晚上需要将视频剪辑出来审核。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三楼,会议室的门哐当一声落下。

    一楼客厅就只剩安妤跟吴锦华两人。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小妤,你来。”吴锦华率先出了声,她从沙发上起来,“你跟我去一下那边的包厢,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安妤:“嗯。”

    不用猜也知道吴姐要跟她说什么。

    安妤从挎包里拿出手机,跟着吴姐的步伐走进一楼的包厢,这边的房间是个茶室,在吴姐没来之前还是工作室几个小年轻放设备的地方,自从吴姐是不是要来苏城这边稳定后,这个茶室才被重新收拾了出来,成为了吴姐的办公地点。

    茶室里沉香袅袅,吴锦华在主泡位坐下,安妤看见桌子上的白玉莲花香插上那根冒着白烟的沉香顶端还在燃着火星点子,下面已然堆积了不少香灰。

    “你是怎么想的?”吴锦华剪了一泡新的金骏眉,问她。

    “我没什么好想的。”安妤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到最后横竖不过又一场网暴,又不是没经历过,都是小问题。”

    网暴是小问题?

    她说地风轻云淡,吴姐握住盖碗的手骤然一顿,思索几秒后,吴锦华开门见山道:“CTB那边后续的录制你不用去了。”

    “还有之前谈好的那个小众服饰的代言,这边也结束合同了。”

    “年前要彩排的杭江新春卫视舞蹈,这边也在紧急给方案,年前才能决定你的去留”

    一字一句,都跟连珠炮一样打在安妤的耳膜里,直击她的心理防线。

    桌子下的手越攥越紧。

    “嗯,都是因为网络上的舆论?”安妤保持着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她感觉世界万物都被一层雾蒙蒙的纱布笼罩着,触摸地不透彻。

    “也不全是,还有一些北城的影视大佬也给你列入了c级艺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去跟你合作。”

    时间仿佛定格了。

    安妤屏住气息,脑中闪过无数个策略跟结果。最后,她缓缓开口,只留了一句:“我知道了。”

    “喝口茶。”吴锦华将茶往她面前推了推,“这种资源慢慢来,都还会有的,目前就是稳扎稳打,好好磨练个人能力。”

    “嗯。”

    安妤啜掉了那杯甜润的红茶,神色平静地说:“我知道。”

    见她知晓资源被替换的消息也没有情绪激动的摸样,吴锦华也没再往下继续伸展话题,说:“那你早点休息,武术训练没几天了,梅占这个角色跟你的适配度很高,用心演绎保准会出圈一把的。”

    吴姐安慰起来人,字字句句倒也生硬地很。

    “谢谢吴姐。”安妤放下茶杯,笑地和煦。

    用心待她好的人,是都能感受到的。

    工作室的几个人忙完已接近零点,安妤也在会议间跟着一起复盘审核,看着几个人疲惫却依旧强打着精神要将这第一条视频剪辑好的摸样,安妤心头不断涌上一股暖流。

    “你们先去睡吧,这条视频我很满意。”把几个年轻人全都赶回房间休息后,安妤再次回到了三楼会议间。

    他们的设备都还没有收拾,安置着工作室账号的那个手机正躺在原木色的会议桌上。

    一道莫测的目光停留在手机上。

    下一秒,随着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起了这部任人宰割的手机。

    噼里啪啦的清脆打字声在空寂的会议间内响起。

    十几分钟后,x博上瞬间又爆了一个词条。

    【安妤律师函警告某武术训练公司负责人陈某滥用网络舆论,对其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安妤已经回到了房间,微弱的屏幕光照射在她的脸庞上,细微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颤动,她的眸光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上显示的热点讯息,仿佛要将屏幕钻出个洞来。

    嗯。

    她怎么可能不反击。

    65安妤晕倒了

    ◎她有点累了◎

    安妤晕倒了。

    晕倒在了军绿色的软垫上,像一片秋日自然落下的黄色枫叶,在生命尽头优雅且轻飘地游落在地上。

    因果轮回至此,没有击起一丝波澜。

    闭上眼睛前的那一瞬,安妤什么也听不见了,世界在她眼中关闭。

    跟死了一样。

    也不一样。

    世界安静了,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月匈膛中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快速、有力。

    它在跟安妤表明自己的态度,它还不想就此停息。

    ‘扑通——扑通——’

    “小妤,小妤”

    安妤有意识时,就听到了吴姐叫她的声音。

    黑色长睫微颤,眼球在薄薄泛着青紫色血管的眼皮下轻轻咕噜了一下。

    光有些刺眼。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适,下一秒,眼前令人不适的白光就被什么隔绝掉了,不再刺眼,连着仅有的几个感官也瞬间被一股幽冷的皮革质感席卷。

    鼻尖弥漫着股若有若无的蔷薇花香,是安妤从小就用的那家超能洗护牌子,蔷薇花香沁人心脾。

    她喜欢闻这种好闻的淡淡花香,尤其是在休息的时候,可以给她一种被气息笼罩起来的安全感。

    要是现在浑身没有那种脱离感,安妤或许心情还挺好的。

    “醒了?”

    安妤睁眼的动作有些费力,比视觉更早清晰的是她的听觉,那个人像是凑在安妤耳边讲的话,气息微微,拂过她耳边嫩肤,触起一小片战栗。

    长而卷翘的浓睫微颤,紧闭的双眼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光钻了进去。

    视线模糊,陈言煦的轮廓却十分清楚。

    是硬质锋利的。

    他穿的是黑白色的棒球服,袖口那里是皮质的拼接。

    男人站在她床边,微微弯着腰,如漆的眼眸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安妤的状态,直到跟那双轮廓娇媚,眼神朦胧的眼睛对上视焦。

    安妤显然还很懵,状态没有恢复。

    是陈言煦先开了口,语气满是关心:“姐姐,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安妤只能发出轻微的应和,嗓子间干涩无比,怕对方误解自己的意思,安妤闭上眼微微动了动脑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不舒服。

    “来,喝口水。”吴姐从后面端了一杯水上来,将陈言煦顶在了身后,“你现在还在挂营养针,最好不要乱动。”

    安妤这才感受到,自己的左手上紧绷绷的。她微微侧头,左边的架子上挂着几瓶奶白色透明的药品,顺着针管扎进她手背上的血管里。

    ‘生命源泉’。

    看着透明导管延伸至自己手背上的那一瞬,安妤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心安’情愫,有种大厦倾倒后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看顾着的心安感。

    说明白点,就是破罐子破摔。

    接过吴姐拿过来的水,啜了口,润喉。

    安妤被扶起来靠在床头,入眼一片浮白,偌大的房间设施完备,有电视有冰箱还有办公桌,显然是个VIP房间。

    而此时,房间里只有三个人。

    她,吴姐,陈言煦。

    在她晕倒前,小杨一直陪在身边。

    她怎么不在这。

    安妤眼珠轻转,问:“我这是低血糖吗?”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为清楚,她也大概能猜中自己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身体哪个元素缺少而导致的昏迷。

    陈言煦接过话茬:“嗯,医生说你减肥过度,需要静养几天。”

    “嗯。”

    安妤垂眸,她注意到床铺的铁架子上喷着‘苏城一院’的字样,喝水的动作蓦地一顿。离她们武术训练基地最近的是六院,一院靠近北边,当时她晕倒地突然,再怎么折腾也是直接送去最近的医院。

    感觉到不对劲。

    安妤下意识要拿手机,杯子放回床头柜的动作有点重。安妤眼神四处留意着,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手机的影子,身上的衣服早被换成了条纹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

    她手机呢?

    安妤抬头的动作有些迟钝,她脸颊略显苍白,眉眼间是掩不下去的病气。她看着面前一前一后站立着的两个人。

    没有在她这里,就是被他们拿走了。

    为什么要拿走?

    是有什么舆论讯息是她不能看的吗。

    安妤长睫轻颤,意识可能会有这个因素在后,她端起一旁的水杯,又轻轻抿了口,快速掩盖住自己眸底的情绪,到底还是没有声张。

    “一会小杨会过来,小妤,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先把身体养好,工作什么的我这边在帮你调配。”吴锦华嘱咐道,“后天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没问再多,安妤点点头:“嗯。”

    说完,吴姐掂着那只灰色普拉达手提的右手往上提了提,两只手交叠在月匈前,看着没有一点动作意向的陈言煦,吴锦华轻轻咳了声,示意他:“陈先生,小妤这边刚醒还需要静养,我们就先出去吧,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还需跟你确定一下。”

    闻言,陈言煦愣了一下。

    他也要走?

    他不想走。

    陈言煦转身,笑地和煦:“我约的营养师一会就到了,吴老师您忙您先撤吧。”说着,他扫了眼手机,似是自言自语道,“都快一点钟了,这个点交通还不太方便。”

    间接提醒了时间观念非常强的吴锦华。

    他知晓吴锦华今晚一点半还有个直通北城的飞机,不会在这里呆很久。也呆不了很久。

    “营养师,这个我们公司会安排的,谢谢陈先生的好意,一会我们的助理会到”吴锦华态度坚定,就是要陈言煦跟她一起出去。

    “没事,吴姐,就让他在这吧。”安妤在床上动了动,终是出声阻止了这场拉扯。

    “他是我朋友。”安妤唇角有些发干,刚喝水的时候濡湿了上下两瓣唇,此时在顶光的照耀下,水光光的。

    陈言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过去。

    空气沉寂几秒。

    吴锦华深呼吸,当事人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强制了,小妤的火炮倔脾气一上来,也不好消散的。她还要紧赶着去下一场,也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着。

    尽早解决也好的。

    “那好。”

    她放下环抱着的双手,手提包重新落在了米白色的羊毛大衣旁,吴锦华说:“那麻烦你了,陈先生。”

    听到吴锦华妥协的话语,陈言煦眉眼瞬间乐地生动起来,连连应下:“嗯嗯,好的,我会的。”生怕说慢了,对方就要拉着他一起出门。

    吴姐走了。

    房间门啪嗒一声锁上,只留下她们两个。

    “我手机呢?”安妤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嘴,她晕倒地突然,手机不在身边也正常。

    但是晕倒后出现在离训练基地这么远的医院里,不是很正常。吴姐在这里还算正常,但陈言煦在这里,吴姐平淡的反应,才是最反常。

    安妤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在你助理那。”陈言煦下意识避开她那道清凌凌的视线,没有再解释更多。

    可是她的助理并不在这。

    安妤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望着他,陈言煦被注视地有些不自在,绕了个大圈去安妤的床头那拿起被喝完水的玻璃杯,不嫌麻烦地又去了窗户边的饮水机那倒了杯七分满的水,其中掺了三分之一的热水,又加了三分之二的冷水。

    期间,安妤一直没讲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看他细心地用手背透过玻璃杯试测水温,应该是过于凉了,他又加了点热水进去。

    水流声哗啦啦的。下一秒又戛然而止。

    “你助理一会就到了。”

    “姐姐你是无聊了嘛?这里有电视,可以看电视剧,我给你打开。”陈言煦小心翼翼端着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还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问,“姐姐平时喜欢看些什么?”

    “姐姐你喜欢看美剧嘛,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

    说着,陈言煦自顾拿起遥控板,打开了挂在墙上的液晶大屏,上面流动着近期热播的一些剧集,左上角的占据大屏三分之二大框里,是林遂的剧照,他的一部武打剧在近期上映,获得了不小的热度。

    还没等安妤目光聚焦在上面,下一秒陈言煦操控着遥控板直接切换掉了界面,摁到了动画频道,他问:“看点动画片也行。”

    说着,他点开了海绵宝宝。

    轻快动感的音乐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声音有些聒噪,陈言煦注意到她微微蹙眉,很细心地将声音调制到百分之八,不影响她们正常交流的音量。

    安妤情绪缓和,从刚才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见男人坐在了一旁的陪护椅上,扬起嘴角又要开口的摸样。

    她直接掐时机打断了他的输出。

    “我晕倒了是直接来的这吗?”安妤开口问,清凌的眸子再一次聚焦在他的身上。

    “我——”陈言煦喉结微动,刚要冒出喉管的话语被咽了回去,周围的氧气在这一瞬间变地粘稠,黏糊糊地被他吸入鼻腔里,吸进肺里,裹挟着那些吴锦华特地嘱咐过的,一起在喉间梗着。

    出不去,也下不来。

    在安妤透黑,没有情绪的目光注视下,陈言煦垂眸,他终是说不了一点谎,顿了好几秒,他喉结微动,吐出两个字:“不是。”

    要是第一时间就来这了,安妤也不至于昏迷到现在,也不会营养针打一半,就被医生慌急急地拔掉。

    听到回答,安妤无意识紧绷着的腰线瞬间瘫软了下去,她在温软的被窝里动了动腿,还是跟之前一样地酸软,明显是训练过度的痕迹。

    左手挂着点滴,右手上还有一个创口贴贴着的针孔,此时正在发着细细密密地疼。

    电视机上显示时间为1:09,黄色海绵在液晶屏幕里欢快地做着汉堡。

    “你手机给我。”安妤看着电视,话却是说给他的,“我要看热搜。”

    陈言煦坐那没动。

    四遭沉默了几秒,安妤的情绪就越往下落冷了几层。

    半响后。

    安妤转头,莞尔:“你现在不给我看,我等会拿到手机也会自己看。”

    等她拿到手机自己看了,也就不需要他了。

    听出安妤话语中的不耐,陈言煦几乎是下意识开口:“姐姐,现在不方便看,舆论还没有完全被压制下去,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看了对身体不好。”

    “我情绪不稳定?”安妤蹙眉反问,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找补也没有用,陈言煦从椅子上起身,静步走到安妤身前,从裤袋子里摸出手机,解了锁递过去。

    安妤也没再废话,她直接在x博上搜索了自己的名字。

    下面瞬间出现好几个带着深红色‘爆’字的相关词条。

    ‘安妤抑郁症发作,片场晕倒(爆)’

    ‘安妤被救护车拉走(爆)’

    ‘安妤隐瞒过往病史,导致拍摄进度延缓(爆)’

    ‘安妤疑似躁郁症证实(爆)’

    看地出来,有些词条已经被买下去了,一些七零八碎不上台面的别家小新闻也在此时升了上来,想要半路超车的意图明显。

    安妤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瞬间嗡嗡作响。

    手上仿佛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板砖,不止一块板砖,是好几块叠放在一起,重的安妤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恶劣,将自己工作室的声明给拦截毁灭,并找到了前几年看心理医生诊断出来的报告加上这次的意外晕倒事件大做文章。

    为什么人生个病没死,却要被大众的唾沫淹死。

    安妤呼吸有些重,越想控制呼吸地越重。

    下一秒,手中的板砖就被一双大手扯走,陈言煦息了屏,反手就扔在了被子上,他满眼担忧:“姐姐,不用放在心上。这边已经在撤热搜了,还需要花点时间。”

    安妤屏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月匈膛内突突突地跳:“没事。”

    她还活着。

    安妤闭了闭眼,整个人卸力般地往后面靠,她的语气淡淡:“就让他们骂去吧。”

    她有些累了。

    至少是此时此刻,她累了。

    66新手遇顶级魅魔

    ◎他被撩地受不了◎

    还没等到小杨,安妤就又睡了回去。

    在睡前她用陈言煦的手机给小杨打了个电话,确认了接下来工作室发出来的公关内容,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词,跟预想中的大差不差,公司公关那边还是极力避开了她得过抑郁症且还在治疗中的事实。

    毕竟得过这种病的艺人,在圈子里基本上就会被各家避雷,当成一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因为情绪问题发生什么意外。

    安妤手指冰凉,倒也没再说什么,她脑子昏沉地很,只想睡觉,上下两张眼皮子跟粘了502一样拼命发酸,想要粘合在一起。

    仿佛只有睡过去了,她才能彻底隔绝掉这些烂地发臭的事情。

    闭眼前,营养师到了,陈言煦松了松袖口,拿着安妤的病单跟药品出去跟那个白大褂交流,上面的名字被他细心地给遮盖掉。

    安妤闭眼了。

    这一觉她睡地半梦半醒,朦朦胧胧间她好似听到小杨的声音,在说什么超话之类的词。

    旁边还有几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是她工作室的成员。

    什么‘好感动’?

    ‘都要看哭了’?

    她无力睁眼,四肢跟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意识再一次裹着沉石下坠。

    她想,她是真的太累了。

    ——

    房间里很安静。

    电视机上的黄色海绵不知什么时候被摁掉了,安妤眨眼,隐隐约约还能在漆黑的屏幕上看到扭曲模糊的自己。

    白天了,墙角的暖灯早已被关闭,阳光从米白色的窗帘透进来,盛满整个空间,是温暖又惬意的感觉。

    要不是左手背上隐隐传来压迫感,她还真想立马下床去晒一晒这个好阳光,在她的意识里,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这一睡,把她之前欠着的睡眠一次性都给补了回来,身体四肢跟抽苗的枝条一样舒畅。

    “唔——”耳边穿来男人迷迷糊糊的支吾声,棒球服堆积到他的后背肩颈部分,膨胀似地隆起,显然是一晚上没有换过姿势的证明。

    “醒了”嗓音里还粘着睡意,陈言煦勉强张开眼,转了转两只酸麻的手腕,早上刚起来的人,连眸子都是湿漉漉的,在室内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无辜懵懂。

    安妤敛眸,回他:“嗯。”

    “你在这睡了一晚上?”

    陈言煦起身,堆积在一起的衣服因为他的动作发出相互摩擦的嗖嗖声,陈言煦的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他答非所问,说:“还好,睡地挺舒服,一觉起来天都亮了。”

    他在这里守了一夜,一头黑乎乎卷毛乱糟糟的,还有几缕不听话的呆毛,从一众卷曲蓬松的头发中站立起来,呆萌呆萌的。

    安妤眸光微动,柔声问:“小杨她们呢。”

    陈言煦正弯腰拿玻璃杯,听到安妤的话,他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拿起杯子利索地走到饮水机那,背对着她说:“昨天晚上折腾的晚,她们在隔壁休息,我要叫她们过来吗?”

    “那倒不用。”

    安妤从被窝里爬起来,靠在床头。

    她的手机还是没回来。

    饮水机哗啦啦的水流声在耳边流淌。

    应该是水不热,安妤看到他将灌满的水倒了一半出来,然后等饮水机上面的红点跳亮,红点旁边用白纸黑色大咧咧地打印着‘不要浪费水’,言简意赅。

    他看起来还有点懵,颀长的背影站在窗户前,透着两片窗帘之间的缝隙,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一切都静悄悄地。

    安妤有些无聊,又没有心思再去讲话交流,她微微转头,一部黑色的max手机恰好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屏幕网上,标着红色x博的动态在一直闪烁着。

    他开了静音。

    看着那不断闪烁的消息提示,安妤脑中陡然出现半梦半醒状态时,小杨她们在房间里说的话,本松懈下去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

    安妤几乎是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什么超话?

    有什么骂她的话吗。

    ‘嗡嗡嗡——’

    “来电话了。”安妤出声唤他,声音轻轻弱弱的。

    “来了。”陈言煦将水放在她手边,叮嘱道,“小心烫。”

    “嗯。”

    安妤摸上玻璃杯,温度适宜,她轻轻抿了一口,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一旁打电话的男人身上,陈言煦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站远了,背对着安妤接电话,是宽松夹克衫也遮挡不住的宽肩窄腰,二十岁的年纪,仅仅一个背影,也是扑面而来的青春恣意。

    安妤把水喝完了。

    “嗯,好,我现在出来拿。”那边也迅速结束了通话。

    陈言煦握着手机转身,走到安妤窗前:“姐姐,我出去给你拿营养餐。”

    原来是营养餐。

    “嗯。”安妤点头,还没等陈言煦直起身,她眼疾手快,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男人动作顿停,有些懵地看向扯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手腕纤细,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断掉。

    安妤语气平淡,说:“衣角乱了。”说着,她逮了逮陈言煦的衣角,陈言煦能很明显感受到力的下惯。

    “我”他耳尖瞬间涌上一片微红,脑子瞬间清醒,恨不得直接拿个熨斗将衣服全部熨平。

    “来。”安妤轻声叫他。

    大早上脑子还没睡醒的状态下,动作也会显得笨拙,直到现在,陈言煦都还未察觉到安妤的不对劲,她太冷静了,冷静地诡异。

    跟着她的节奏,男人弯下腰,下意识凑近安妤。

    她的眼睛很好看,珠黑睛亮,眼角微微上翘,带了几丝妩媚的俏皮感,内眼睑是淡淡的粉感,但是对视着,就让他频生怜惜。

    就在陈言煦出神的时候。

    一双软乎乎有些凉的手就这么钻进了衣领间,带着极强目的性,捏住了他编织好的那根项链绳,轻轻往左边扯。

    陈言煦的心瞬间就不跳了,鼻尖充斥着女人身上的馨香,脑中眼中全是安妤,这种要了命的馨香分分钟侵袭掉他的大脑。

    “有点紧——”

    感觉到项链有点难摆正,安妤往他那边又靠了靠,两个人的鼻息在某一瞬间,彻底相融。

    “我——”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陈言煦赶忙放下手机,就这自己扑通作响的心跳声,伸手捏住自己的项链。

    “我自己来。”心跳还在暴跳,未停息。

    噗——

    “害羞了?”安妤笑,眼睛笑地弯弯地,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陈言煦的耳根越来越红。

    纵使他耳濡目染过许多次蔡先生跟陈女士之间的相处调情,也能很好地吸收给自己用,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刚出新手村没多久的小男孩,哪顶得住安妤这么明目张胆的撩拨。

    好难受,心脏涨涨地。

    “没有。”陈言煦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自顾着将戒指挪正至月匈前。

    安妤还在笑,轻轻地笑。

    他受不了。

    “我去拿营养餐。”几乎是没有停留,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陈言煦就转身,跟逃似地开了门出去。

    砰——

    门轻轻地关上了,脚步声从重至轻,直至消失。

    安妤脸上笑容依旧,她轻轻捏拿起陈言煦掉落在这的手机,双击屏幕,上面立马显示出一张灰色调调的背景图,安妤扫到过好几次,是她上次拍摄女药的代言宣传照。

    看着,屏幕突地抖动一下。上面显示‘人脸识别失败。’

    安妤没有诧异,细长手指轻滑屏幕,上面显示‘输入密码’,她不假思索直接摁了四个0进去。

    手机顺利解锁。

    没有点击别的软件,安妤目的性极强,想都不想,直接点了x博,雪白的加载界面在她眼瞳中倒映几秒。

    就这么几秒的间隙,安妤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似地,一动不动,像是无处躲匿的吸血鬼在旷野中等待着属于黎明的凌迟。

    登录进去了。

    下面的消息显示99+,看着上面满屏不下于十个的‘安妤’信息,她迟钝地还未察觉到,以为自己进入的还是陈言煦的对外官方职业账号。

    ‘安妤粉丝的信(热)’

    她刚点开搜索栏,就被这条热点词条给吸引住。

    脑海里回荡起昨天晚上半梦半醒间,小杨她们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就是这个吗。

    粉丝給她的信。

    她的粉丝,一向无条件倾向在她这边,即使是在千万人黑,路*人路过都要吐口吐沫星子的时候,她和她的粉丝们依旧双向奔赴。

    她害怕在这个时候看到鱼丝们表述对她的爱意。

    她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配不上她们这么坚定的喜欢。

    一种巨大的莫名恐慌瞬间笼罩住安妤,连着人都开始感觉有些轻微失重,脑子蒙蒙的。安妤在里面,面对粉丝的爱意有些无处自容。

    可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安妤点击了这个词条。

    画面跳转,原作是在她的超话里,就这么几秒钟,又刷新出一条白色信片,上面写着几段密密麻麻的小字。

    刚发出来的,显然不是这个。

    所以安妤没有点开,看着粉粉嫩嫩的页面布置,她下意识往下滑,想要找到那个热搜上,粉丝给她的信。

    她一直往下滑,往下滑。

    直到视线里一直重复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白色信面。

    时间已然刷到了昨天晚上三点半。

    安妤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原帖子很有可能被和谐掉了。

    所以现在广场里,鱼丝们发的那个白色信纸,就是最开始的版本。

    指尖悬停在屏幕,好像有一只大手轻轻掐住了她的脖子,安妤呼吸有些困难,更多的是浑身上下不断冒出来的战栗。

    莹白的指尖分明那么纤细,落在屏幕上的力道却又是那么地湿沉。

    安妤点开了。

    白底黑字。

    上面第一行——

    ‘我从来不敢在外面说,我最喜欢的明星是安妤,好像粉她,是对自己的一种耻辱标签’

    ‘砰——’

    与此同时,门开了,陈言煦提着两袋饭盒大步跨进来,灼急的视线恰好跟抬眸的安妤对上,落在她手中拿着的那个黑色手机上。

    终究还是。

    安妤垂眸,清凌凌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个提线木偶,看地人心中直发怵。

    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开始抽离。

    67爱不纯粹

    ◎他甘愿俯首◎

    ‘好像粉她,是对自己的一种耻辱标签。

    19年关注到妤姐,还是在‘珠兰’这部剧里,她在里面饰演的小配角灵媚。我当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演员好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

    后来我就去各大平台搜她的信息,才知道她叫安妤,是北洋娱乐新签下的艺人,随着大量信息的涌入,同时也获取了不少的负面舆论,这些舆论放到现在还是能搜得到的哈。

    刚开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还是很喜欢看一些妤姐的发出来的物料,也会去搜着看。后面随着黑料风越来越大,看着那些节奏,我作为粉丝不可避免地会上头去下边评论,然后被黑粉‘教育’‘追杀’。以此往复。

    直至我开始因为这些舆论,开始对妤姐产生一些刻板印象;跟随着网上那些不知所云的黑料,开始对她产生抵触。

    尽管我很喜欢她的颜,尽管她根本没做什么事,尽管网上那些舆论也没有得到实锤,但我偏偏就是开始对其产生厌恶。

    在一个深夜,无动于衷看完网上对妤姐的又一个黑料视频后,我将相册里的截了无数张她的镜头照统统删除,没有人会喜欢污点的,粉丝也是一样的。

    现在想想,我的喜欢,一点都不纯粹。

    转机也来地可笑。那是去年,我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开始刷短视频,大数据也奇怪,给我推了很久没有刷到的安妤切片,是‘珠兰’的片场花絮。镜头里的安妤裹着羽绒服蹲在片场角落,正偷偷把暖宝宝塞给演小宫女的群演。场记喊她补妆时,她慌得差点被电线绊倒,却还扭头对群演比口型:“你们等会走这边要小心一点”。

    我盯着屏幕上她冻得通红的鼻尖,突然想起被黑得最狠的那段时间,有个路人发过她凌晨三点去宠物医院救流浪猫的照片。当时我觉得是洗白公关,现在才明白:那些黑料从来不需要真相,人们只想把星星拽进淤泥里,好证明夜空本就肮脏。

    从那之后,我又开始频繁刷到一些妤姐的视频信息推送,相册里关于她的截图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相信那些莫须有的黑料,病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分别心。

    而如今我的锁屏是她去年年初获得最佳女配角时,哽咽着说的那句话:“感谢还愿意相信我的每一个你。”

    曾亲手熄灭过月亮,余生都该替她擦亮星光。

    所以,这一次,我想我应该站出来,如果喜欢不纯粹,那我就用行动证明,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要接受无缘故的网暴,在任何信息没有得到实锤之前,所有的舆论营销都应该得到它们该有的惩治。

    不信谣不传谣,一切等妤姐的消息。’

    【署名:喜欢妤姐的第四年】

    捏着手机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安妤看完了这封信,不长也不短,却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滴泪落在手机屏幕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模糊了屏幕上的字。

    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些,那些不被尊重不被理解的时光,她咬紧牙关渡过的艰难岁月以另一种方式在面前铺开。

    看到那句‘曾亲手熄灭过月亮,余生都该替她擦亮星光’,安妤呼吸一窒,眼眶愈发热了。

    是满屏都滑不完的白色信,顶着不同头像ID的账号,在此刻都发着同一张图片,有一级二级的新粉,也有十级十二级的大粉,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努力地控制着舆论节奏。

    安妤知道,她再再再一次,被爱自己的人坚定地选择。

    原来真的有人记得。

    她那些强撑着笑脸去贴冷屁股的瞬间;面试七八次都还没有面上一个小角色的瞬间;在片场受人冷眼只能坐角落的瞬间,都有被人认真地记录下来。

    陈言煦没有说话,因为安妤的啜泣,他的眼眶也开始不断发热。

    现在的安妤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也这么做了。

    将营养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陈言煦放轻了脚步,正欲走出门去,手还没碰上门把手,就被安妤叫住了。

    “干什么去。”安妤问他,音调里还残留着刚才抽噎后的哽咽感。

    陈言煦:“”

    “过来一起吃吧。”

    安妤扫了眼他放下来的那两提营养餐,如实道:“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房间内气息不太稳定,陈言煦也难得少话。

    他嗯了声后,将安妤病床上的桌子打开,又将那几盒营养餐一盒一盒地摆在上面,拆开。继而走到饮水机旁,贴心地将两双筷子用开水烫了遍,最后才递给安妤。

    手机被仰面放在了床上,安妤还是不对劲,情绪来地快,走地也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的缘故,陈言煦觉得她的情绪都被她自己暂封起来,等待一个时机,倾瓶而出。

    安妤闭了闭酸胀的眼睛,接过筷子:“谢谢。”

    她抬眼看向陈言煦,刚才哭过的痕迹还留在眼角,嫣红嫣红地,惹人怜惜,她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她为什么要拿他的手机看。

    为什么要哭泣。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问。

    但,陈言煦什么也没问,两人之间难得地落静几秒。

    “姐姐,这个是黄芪炖鸡,清汤的,很鲜的,我特地让农场那边现杀的土鸡送过来的。”陈言煦只是拿起公勺,拿了个温热的碗盛着,递给了安妤。很细心,很贴心。

    见他不接话茬,安妤也不自讨没趣,低头小小地嘬了口,果然鲜!

    安妤喝地眉眼舒展,他也来了干劲,又开始举着勺子开始盛汤,刚堵塞在嘴边的话被疏通开。手忙着的间隙,还不忘说话:“多喝点,黄芪有补气的功效,长时间你不进食米饭类等碳水,容易伤到脾胃,这个时候来点黄芪泡水或者是煮汤,都能起到显著的效果。”

    安妤心思不在这上面,碗里的鸡汤清澈飘香,她脑子却满是另一个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

    安妤放下碗,盯着他的眸光一瞬不瞬,仿佛要透过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找到自己想要寻求的宝藏。

    倒汤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一下,几滴汤落在桌面上,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

    “嗯——好久了”

    打马虎眼。

    不敢直视回去安妤的眸光,看安妤没有接话的意思。他继而道:“姐姐刚出道的时候,我就挂上了粉籍了。”

    何止是刚出道,还没出道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关注到了安妤。

    顾及到安妤刚看了超话里的那份信,敏感也是正常的情绪。

    陈言煦露出个和煦的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看到个东西。”安妤说着,手指却在下边轻轻摸索着手机的边缘。

    陈言煦脑中瞬间警铃大作,他下意识问:“是什么?”

    安妤也不跟他卖关子。

    拿起刚才的手机,将屏幕举給他看,上面还有泪珠的水痕,蜿蜒着在屏幕的右下角模糊终结。显示的界面早已不是广场的界面,而是他账号的个人页面,上面明晃晃地挂着‘鱼丝’两个字,头像是安妤在雪地里玩雪的照片,ID上面贴着‘12级’的大粉标签。

    “这是你的账号吧。”安妤的语气笃定。

    陈言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间干涩,只有耳尖瞬间涌上去的潮红,出卖了他此刻激荡不安的内心。

    “是我。”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却很轻。

    安妤突然打了个寒颤,她开始不受控制地翻动这个账号里面的内容,里面内容不多,却是两千多天,每一天都不落地准时签到。

    “这个也是你发的,是吗?”

    安妤翻到了那次她被全网爆雷‘辱女’时,这个账号发出来的测评视频。点赞量已达到五位数,评论数跟转发直接翻了个倍。下面第一条评论还是安妤账号发出来的那句话。

    陈言煦点头:“是我。”

    安妤猛地熄灭了手机,眼眶再次泛红:“那你怎么不早说?”

    “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你可以告诉我。”

    陈言煦的心被揪紧了。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想要抓住她的手,却看到安妤下意识后撤僵在了原地:“对不起,我怕吓到你。”

    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下一秒,他又是自嘲似地轻呲一声,黑睫微垂,挡住眼底情绪:“我知道,我这样很像一个变态。”

    “没有哪个粉丝会不想被喜欢的明星记住。”

    “可是姐姐”陈言煦羞愧开口,终是再度抬眸,跟安妤惊讶的目光对上:“我并不想我们的关系只停留在粉丝这个层面上。”

    “我只是不想,每次跟你相处,在你的心里被贴上‘粉丝’这个标签。”

    “我不想,姐姐”

    先入为主,他不想用这种难以逾矩的关系开启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安妤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第一次上节目,就是奔着我来的,是吗?”

    陈言煦愣了一瞬,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青年乖巧点头:“嗯。”

    他声音闷闷地:“我本来就是为了你去的,错过这个综艺,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你了。”

    这句话让安妤冷静了下来。她凝视着陈言煦,仿佛在此刻,她才第一次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那些心有灵犀的瞬间,那些被呕心沥血剪辑出来的视频从来不是偶然,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专注而漫长的注视。

    “你知道吗?”安妤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月匈脯随着呼吸轻微浮动,她轻声道“有些瞬间放到现在依旧让我觉得很感动,去年被全网黑,那时的我还被公司束缚着,很多言论跟动作不能任由自己心情破罐破摔。”

    她顿了顿,一下子剖析这么多,脑中思绪已然有些转不过来。

    “所以,那条精细解刨游戏角色卡不同的视频,给深陷泥潭的我搭了把梯子,让我能有力气爬上来。”

    “那个视频,我到现在还保存着。”

    已经记不清那是她强撑着挨过的几轮炮轰,但给她的印象最深。

    安妤泄了气,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他”

    她没想到自己的头号粉丝会是陈言煦,这对安妤来说有些荒谬。两千多天的连续签到,陈言煦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岁,往前推算,那就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成为了自己的粉丝。

    这太荒谬了。

    荒谬地不现实。

    陈言煦小心翼翼上前一步,试探着轻声问:“那你还生气吗?”

    安妤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她确实没有生气,早上看到这些信息,已经夺走了安妤大部分的情绪,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生气了。

    陈言煦没有再讲话,浑身笔直地站在那,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

    气氛有些压抑。

    看他这摸样,安妤沉了沉气,突地就笑出了声,陈言煦好奇地望过去,她的眼睛亮闪闪的,里面还有水光,她开口:“要不是发现了这个,我还以为是我魅力太大,第一次见面,就让你一见钟情了。”

    陈言煦耳根涨地更红了,他认真道:“你本来就魅力很大。”

    不止于□□,还有灵魂;正是因为见到了她灵魂的强大,陈言煦才甘愿俯首。

    68不勇敢

    ◎“我们试试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有些情难自控,爆裂的情绪犹如脱缰野马,话说出嘴后才察觉到羞涩。

    陈言煦忙着又补了一句:“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

    不止是他,还有她的粉丝们,所有爱她的人。

    安妤嘴唇翕动,说:“我知道。”

    她不是一个人。

    所有的质疑跟否认,所有的赞美跟认同,都在此刻铺就成了一条坚实的心路,她小心翼翼却又毅然决然地踩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坍塌;这条路也稳稳地承载着安妤,越走越远。

    她和她的粉丝们,向来是双向奔赴的。

    安妤轻轻呼出一口气,思绪却拐了个弯。

    而她和陈言煦。最初也只是为了热度保持,谁也没有想到,后面的事态转变早已不受控制。

    她的脑子开始变得混沌起来,看着面前丰盛的营养餐,安妤并无胃口,还隐隐有股想吐的欲望,沉重的上眼睑垂着。

    短时间收获众多信息,大脑前额片皮层已然宕机。安妤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已然无法调节,明明是滩死水,却又不可控地被撞击出微微波澜。

    另一边,陈言煦还在床边站着,无措。

    “我——”他张了嘴,刚要说些什么。

    ‘铃~’门铃声油然而至。

    两人之间暗暗萌芽的旖旎被这铃声拦腰截断。

    陈言煦垂眸:“我去开门。”

    这个医院是他昨天晚上临时打电话定的,顶层几楼的高级病房区,除非是有身份核实过的,不然连坐上顶层电梯的资格都无法获取。

    来的人无非两种。

    除了吴锦华,就是安妤工作室的人。

    “您好。”

    安妤望过去,小杨拘束地站在门口,陈言煦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她的视线有了更大的栖息地。

    “妤姐。”看见病床上的人,小杨快步上前,她身上背着一个挎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个要徒步去西北的旅途者。

    “我是来送东西的。”说着,她快步走到安妤床边,将那个鼓囊着的拉链打开,掏出里面的东西放在床头上,码好。

    是安妤的手机,平板,还有一包换洗的衣物。

    生活助理,对这类事情总是安排地很妥当。

    小杨局促地看了眼安妤,眼圈红红的,语气关怀:“妤姐,你好好休息,工作室接下来的工作任务,吴姐已经安排好了。”

    “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就行。”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事。”安妤微笑,余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套了透明壳的白色水果手机,静静地呆在那。

    安妤后知后觉。

    她想多了。

    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小杨难得机灵,说:“那我先下去了,妤姐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给华子他们的吗?”

    安妤摇头。

    小杨收取到信息,整理了整理斜挎着的背包,说:“好,那我撤了。”

    “等等。”安妤突地又叫住了她,小杨猛回头,一脸懵。

    “咋啦,姐。”

    安妤语气平静:“工作机给我留下吧。”

    ——

    小杨前脚刚走,后脚陈言煦就很识相地将所有东西收拾整理好。

    离开前又给安妤倒了杯温水。

    整个过程中,氛围一直很沉默,两个人之间没再讲一句话。

    安妤习惯了这种如死水般的寂静,但看到在屋子里一直忙前忙后的身影,她的目光还是在不可控地动容。

    但她需要独处,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

    陈言煦走了。

    门被轻轻地带上,‘砰’很清脆的一声。

    发愣几分钟后,安妤拿起了手机,不出所料地,上面接到了言欣一家近乎100条的来电通知,只是她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

    安妤第一时间给言欣回了个电话,在女人哭哭闹闹的声音中,她得到了自己晕倒后的所有信息。

    安妤晕倒后,室内的监控拍下了所有一切,连着她被救护车一起拉去医院的视频,都被人二次剪辑含沙射影地发在了网络上,暗指她抑郁症,身体垮掉,影响拍摄进度,进医院还不到半小时,人还没检查个出个所以然,医院外边就围了不少媒体报道的人,举着摄像机,不顾一切地往医院里冲。

    还有些人在口袋里装了运动相机,目的很明确地往急诊走,就是为了获取第一手信息。

    医院被闹得动乱不堪,影响了看病人的秩序,各种投诉声音踏至纷来。

    说到这,言欣情绪瞬间炸了起来:“要不是那些捣乱的人,我也不至于赶到医院的时候,被门口的保安拦下。”

    “安妤,我跟你说,差点我就要翻墙进去了。”她的声音留着几丝劫后余生的颤栗。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安妤安慰她。

    “好个屁,那些人真的是不要脸,这么逼迫一个小姑娘。”声筒里传来车子給油的声音,言欣,“地址给我,你们工作室速度也是快地,神不知鬼不觉就给你转去了一院。”

    “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安妤乖巧应她:“嗯。”

    将自己的位置发给言欣后,安妤挂断了电话,微信里照样有几百条未读信息,等着她去处理。

    安妤掠了眼,点进了微信里的收藏,翻到最下面的那条收藏。

    是她发给自己的一条信息,上面是三张图片,时间是四年前。

    她确证躁郁症的病历。

    在言欣到来前,安妤通过工作室的账号,将自己四年前的病历证明截出重要信息,并做了个声明。再加上这次医院线上就诊的低血糖说明,一起发到了工作室的账号上,承认了自己的病症,并说明了这次晕倒的主要原因是减肥过度导致的机能下降。

    这条信息一经发出,迅速上了热点。

    ‘安妤承认抑郁症。’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想象中铺天盖地地谩骂,网上更多出现的是路人对于这次事件的客观看法。

    或许只是那边的舆论还没来得及买。

    安妤滑动屏幕,来到了自己的超话里。

    x博的大号还在公司那里,页面里一片岁月静好,只是最近发出来的那条动态下面,涌现出很多要求安妤回应的消息,还有很多粉丝担心她的安危。

    有一些善于观察的鱼丝,已经察觉到大号早不在安妤的掌控范围内,在评论下面静观其变,理性发言试探。

    还得是工作室的账号。

    那封信的原贴主早就消弭不见,看着满屏划不完的白色图片。

    她眼眶再一次微热,打字回应。

    安妤工作室:【你们是我的星光】

    什么合约不合约,对赌不对赌;赢也好输也好。她只想活出此刻了。

    在赤忱的爱意面前,这些不重要了。

    安妤想,就算会被封杀,至少这一次,她是坦荡的,无所畏惧的,就算是遍体鳞伤,她也要回应,这些一直默默等着自己的粉丝们。

    ——

    发完两条足矣引起动荡的信息。

    安妤马不停蹄地转到跟高导的聊天框,自从晕倒醒来后,安妤还没有向导演报备过状态。

    聊天框里,是高导得到信息第一时间发过来的慰问,以及几个未接来电。

    安妤随即点了几个,将电话打了回去,那边秒接,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确定安妤没事后,高翔明确不会换演员,并会将项目开拍的时间延迟,等到安妤身体完全可以进行武打后,再次开机。

    在高导的一声声‘没事没事,身体最重要中’安妤悬起来的心瞬间落实。

    下一秒又被他口中的一句‘我已经听阿煦讲过了,减肥减太狠了,小妤,还是得注意身体啊。’心脏再一次被紧紧捏紧。

    他为自己做的,真的很多。

    安妤捏紧了手机:“嗯,谢谢高导,也谢谢——阿煦。”

    “哈哈哈。”手机那头传来男人爽朗的声音,“这个你要自己跟他说,连着把你转到一院,他全程陪护,功劳不可没啊。”

    安妤脖颈一热:“好的。”

    那头挂掉了电话。

    安妤松了口气,至少结果没有太差。

    吴姐发来的信息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多了些关怀用词。说来总去,都让她以身体为重。

    安妤一一回复了那些私发她问状况的好友。

    弄完这些的安妤坐在床上,两个瞳孔无神地望着面前一片雪白的墙面,直到手机从亮屏变为了黑屏。她神思又开始溃散,

    饮水机在小声地运作着。

    意识到有这个声音的时候,安妤关于情感的思绪才开始艰涩转动。

    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手机,屏幕再次被点亮,人脸识别OK。

    安妤鬼使神差地找了陈言煦的微信,头像还是那片蓝色的海。有些情愫,一如最初,产生于两人玩游戏相识的那一晚。

    yu:【谢谢你】

    Oceana:【怎么了姐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几秒后——

    Oceana:【我现在过去】

    Oceana:【语音4s】

    “给我一分钟,我马上就到。”语音里传来青年焦急的声线,仿佛安妤真的要出点什么事情了。

    yu:【没事,你慢慢来,别急。】

    文字刚发出去没几秒,门外就传来了刷卡的滴滴声。

    安妤抬眼,猝不及防落入一个炙热的目光里,他反手带上了门,手里还提着一袋白色袋子装着的药品,安妤目光扫过去,里面有一盒‘葡萄糖酸钙锌口服溶液’。

    “是哪里不舒服吗?”

    将手中物品轻轻放在桌子上,陈言煦轻步上前,惴惴地问:“头晕吗?”他走地进了,身上仿佛还带着疾跑过来的冷风,裹挟着青年身上淡淡的蔷薇香,被安妤吸入。

    看她不语,陈言煦都要上手摸她的额头了。

    就在他准备抬手的瞬间,

    安妤开口了:“没有不舒服。”她抬眼,盯着x光片扫描般的目光,嘴角荡起淡淡的微笑,即使脸色素白,她依旧美地让陈言煦心颤。

    陈言煦喉结微动,轻声问:“是想下床走走吗?”

    安妤摇摇头。

    陈言煦捏紧了手机,他感觉自己有点要被逼紧了,但是没事,在陈女士的悉心教导下,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守株待兔的耐心。

    冬日暖阳在不知不觉中升起,这个房间朝东,是很好的朝向,能晒到暖呼呼的阳光,陈言煦身上挥洒下来一片阳光,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安妤遥控开了,窗外高楼林立。

    光从窗户进来,在地板上流淌,跳跃到安妤的床上,最终挥洒在陈言煦的身上。

    安妤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但是那天,她对着迎光而立的青年,笑着说:“我们试试吧。”

    69耳根热热的

    ◎她不专心◎

    陈言煦有点懵,像是没有听懂安妤说的话:“什么?”

    安妤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我们试——”

    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一个泛着花香的怀抱,安妤大脑瞬间空白,意识回笼的那一瞬,她跟大梦初醒般地意识到,陈言煦身上的蔷薇花香,跟自己习惯用的那一款洗护用品,一摸一样。

    注意到她的不专心。

    陈言煦紧了紧臂圈,将整个头都埋进她的颈间,心跳不可控地开始狂跳。

    近地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陈言煦下意识想蹭蹭她的耳朵,但被理智生生掰回,最后也只是在她耳边闷闷道:“姐姐,说了就不能反悔了。”

    耳根热热的。

    前所未有的轻松,安妤回过神,哄孩子般笑:“不反悔。”她伸出手,回抱住了面前的青年。

    空气流速随着心跳的无频率增快而变得迟缓。

    安妤眼睛弯弯,明明是开心地,眼角怎么还湿润了。

    四处崩离的情绪最后是被言欣的一通电话给强制缝合起来的。

    安妤在怀中轻轻推搡着,陈言煦不得不松开了怀抱,湿漉漉的眼珠子就这么直白又炽热地望着她。

    安妤被瞧地有些不自然,连话筒里言欣传过来的狮吼功都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在呢。”

    “几楼啊?”

    安妤顿了一下,旋即,她抬眼看向陈言煦,问:“我这是,在几楼?”

    听出来手机那边是她好朋友的声音。

    “十六楼。”

    安妤挪回视线,转述:“十六楼。”

    言欣:“”

    言欣:“听得见。”

    倒也不用说两遍。

    言欣瞧了眼电梯按钮:“十六楼要卡,上不去。”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男人清越的声音,“我去接她。”

    “卡在我这。”说着,他拉了拉外套衣角,扯平褶皱,整个人瞬间神采奕奕。

    颇有一副当家男主人去接女方亲戚的意味。

    安妤也不阻他,点点头:“嗯。”

    言欣:

    信号不好,两人通着的电话被电梯夹断。

    陈言煦去接了,门锁滴滴两声,开了又关,几十秒后,又滴滴了两声。

    “安妤!!!”安妤来不及抬眼,言欣的叫喊声直接贯入她的耳朵,床边陷下一个小小的坑。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言欣眼圈红红,“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你都这么瘦了,还减肥什么???”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不知道。”

    “你以后再这样报喜不报忧,我直接去你们工作室应聘你的助理,天天跟着你。”

    安妤插不进去一句话。

    “”

    是温暖的絮叨声。

    陈言煦默默撤身,带上了门,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两个人。

    安妤笑地无奈:“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言欣吸了吸鼻子,轻轻捏住她的两只胳膊开始检查,说:“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那边人山人海,保安一直在说你被转走了,问他转到哪里去了,他也不说。”

    安妤眨眼频率快了一倍。

    这咋能说,可能人家也不知道转去了哪。

    但是,病急乱投医。

    理解。

    言欣:“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安妤认真回道:“也有可能是后天。”

    因为只是身体机能下降导致的晕厥,在医院在家里休养都是一样的。

    “回杭城?”

    “嗯。”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好。”

    今年的春节比前几年过地晚半个月多。

    四舍五入,安妤还能在回家休息一个月差不多。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想给自己放个假。

    两个人见面,聊聊这个聊聊那个,如果说言欣是太阳,那么安妤就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向日葵。

    她总能从她的身上吸取到阳光。

    从两人的说乐中,安妤的精神状态得到很大的疏解。言欣大大咧咧地,说到兴致上来后,边笑着边扯过一旁果盘里的香蕉,扒开咬了一口。

    香蕉还没咽下去,言欣后知后觉,却又是嘴比脑子快,她八卦问道:“你跟Lynn怎么回事?”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两个人之间不简单。

    尤其是Lynn那副跟待嫁一样的娇羞听话样,跟平时荧幕上见到的完全不一样,要是把刚在电梯里见到那副小娇夫摸样拍给言恺看,估摸着她这个便宜弟弟惊地能直接能从‘失恋’状态中跳出来。

    安妤还不想公开,又不想这么敷衍言欣,她斟酌几秒后,陈述事实:“看不出来吗?”

    言欣疑问:“嗯?”

    “他在追我。”

    言欣:

    倒也不用这么陈述事实。

    她无感地咀嚼着,好像嘴里的香蕉也没有那么甜了哈。

    ——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妤能明显地感受到陈言煦更粘人了。

    昨天晚上又在病房睡了一晚后,安妤毅然决然地提出要回去。医院给她的感觉,太过于冷冰冰,总能让她不经意间联想到高中被家里人接回的那个夜晚。

    架子上冷冰冰的两具尸体。

    “嗯。”

    陈言煦前脚刚应下,后脚就主动开始收拾起来安妤的行李。低头认真干活的样子,给一旁的言欣看地一愣一愣地。

    贵少折衣服。

    跟竞场上那个眸光冷厉的Lynn完全两模两样。

    难得今天安妤有胃口,坐在一边闲适地剥了根香蕉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子被照顾着。

    言欣眼角一抽,这两个人,还真是分工明确。

    果然,网上说地没错,竞圈还是有好男人的。

    出院走地也是VIP通道,一路通到地下车库,言欣的车子早已停在了出口。

    只有两个人回了杭江。

    陈言煦要继续留在苏城训练。

    国赛在三月底,在春天的时候,临期将近。

    这次的比赛比常规赛重要许多,还没进入训期,LGD俱乐部就已经开始抓起选手们的手感了。经历了常规赛的众嘲,一队的几个人都暗暗铆足了劲。就连平时最懒的赵肆,也开始跟着大部队准点起床,有时候还能比他们起地更早,早早地坐在了训练室,练人头。

    陈言煦自然是不能落下训练。

    他白天跟着队伍*训练,晚上则是继续完成他的直播时长。

    在安妤回到杭江的这天晚上,她和言欣一起盖着爱马仕的毛毯窝在沙发里,言欣抱着平板在画设计稿。

    安妤则是带着耳机,看手机里的直播。

    她刚处理完工作室的传过来的一些工作,鼻梁上还架着细细的银丝眼镜,尽管面无粉黛,女明星的脸蛋在吊灯的照耀下,依旧肤质细腻泛光,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出院的样子。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耳麦里,陈言煦正在跟直播间的粉丝们打着招呼。安妤是蹲点看直播的,此刻,右上角的人数眨眼间就冲到了十万加,热度直达平台内tOp。

    气氛正热。

    下面几条热门弹幕,半是嘲讽——

    ‘舍得回来直播了?’

    ‘又想吃流量喂给安妤吗?’

    ‘有这时间多去练练技术吧。’

    ‘不是确证抑郁症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打游戏?不怕人家半夜哭着坐起来。’

    ‘呜呜呜,我也有抑郁症,求哥哥抱抱。’

    ‘’

    呵。

    幼稚。

    安妤嘴角勾起淡淡的讽笑,现在这些‘恶评’,对她来说完全是小儿科,跟二氧化碳一样,不用怎么用力,就被排出去了。

    上面也有正常的评论。

    ‘Lynn,安妤女神还好吗??’

    ‘看到超话里的信跟回应了,哭死我了。’

    ‘躁郁症也是几年前确证的,到现在基本上能控制了,安妤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传播过负面思想,我看到的一直是一个热爱演绎事业的演员,到底是谁在黑这么好的女孩子!’

    随着陈言煦的开播,安妤不少粉丝也蜂拥至直播间,开始自发辟谣。

    ‘安妤目前只是因饮食不规律导致身体机能下降,目前还在休养中哦~’

    ‘’

    看到这几句话,安妤呼吸微窒,下一秒直接拿着小号给这几条评论全刷了火箭,直接送上热评。

    “谢谢老板的火箭。”

    陈言煦也识相地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避开话茬:“今天不打排位,打娱乐局。”

    ctb的娱乐局大多是几个朋友们一起开黑,娱乐效果拉满,如果说排位是技术流的天堂,那么娱乐局就是技术流跟娱乐党共有的‘苏杭’。

    不得不说,陈言煦很会带节奏,知道观众们喜欢看什么样子的搞笑操作,也懂得安妤喜欢看什么。

    看着安妤嘴角不自觉挂上去的笑容,言欣从沙发的另一边爬过来,瞧了她半天,安妤没反应,仍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里的直播。

    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

    言欣没忍住,摘掉了她的一只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啊啊啊啊啊,别抓我啊。”

    “李原,你要死啊,这么跳着抓人。”

    “总有人,呵呵。”

    “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会过去的那一个。”

    耳麦里一片欢声笑语,很感染人,言欣不自觉将目光落在了安妤脸上;她上一次这样子拿走安妤的耳机还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她有一群时常聚在一起玩的游戏好友。

    后来,这群好友慢慢散开,上线的人数越来越少,安妤也慢慢地从娱乐转到了拼技术的排位。

    目光发愣间。

    安妤转头看她,眼底是遮盖不住的笑意与释然。时光回溯,一如当年那个坐在老式电脑前的少女。

    耳麦里的聒噪声还在继续,裹着止不住的笑声。

    陈言煦的笑声很明显,热烈、阳光、恣意。

    就这么一瞬,言欣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腚有点痒,要坐不住小太阳这个位置。

    ——

    ctb综艺在春节后开始复播,解除跟安妤的合作信息目前还没有放出,估摸着也还在观望。

    晚上安妤处理地也是这个合同,吴姐说那边也没个准信,双方都原地踌躇着。ctb看着现在安妤全网的热度,他们也不太想放手。

    安妤则表示理解。

    毕竟这么会搞事情的节目组,视流量为一切,怎么会放过病后初愈的安妤,第一个就上他们节目的tag香饽饽。

    不过安妤已经不在乎了。

    去与否。

    她都有自己的目标。

    比起折腾流量,她现在更在乎如何去得到更好的资源,用自己的实力获取更多适合自己的机会。

    人,在混乱的时候容易被推着走;却难得在清醒的时候去复盘混乱。

    70“我在”

    ◎想看火树银花吗?◎

    ctb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波流量,在安妤放出消息养身体时,平台就将其拍摄的女药宣传片水灵灵地搬上了宣传页面,美名其曰支持安妤,实则又是狠狠吸了一波血。

    跟着ctb不解约消息一起来的,还有陈巍泽的出车祸的消息。

    在安妤蜗家休息两周后,这条爆炸性的信息在零点,瞬间引爆了热搜,随即被撤下。

    但是还是有不少截屏保存的信息在暗中流传。

    陈言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杭江大上桥灯火葳蕤,摇曳在安妤家的落地窗上,雪白沉冗的窗帘罕见地没有拉合起来,慢室碎光。

    落地窗前,安妤拿着手机开了外放。

    “那家人线上有点关系,我妈出了一千万,把他送出了国。”

    自从安妤出院后,一些事情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就比如陈巍泽名下的武打公司,因为被人举报偷税漏税而强制执行。也因为安妤的发声,圈内许多艺人结束了跟其的合作,收益跳崖似地下降。最后陈巍泽不得不将武术公司卖给了北城的一个朋友。

    天道好轮回。

    昨天晚上陈巍泽喝醉飙车撞倒一辆正常行驶的摩托车,恰好被一个路人拍下。

    男人红眼癫狂着要拍摄的人删掉视频,可惜这路人是个主播,事发全程都被他播了出去。

    原本私下可以通过钱解决的事情,现在被搬到了台面上,即使人没死,陈巍泽也自身难保。

    陈女士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就要从瑞士飞回来,亲手宰了这个小子,最后还是因为暴风雪来袭,航班延误,陈巍泽留下了一条命。陈女士也有静下心来思考,弥补上了那空缺的钱,并将罪魁祸首打包扔去了国外。

    眼不见为净。

    陈巍泽最后也没能如愿得陈女士的垂眼。

    “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国了。”陈言煦在手机那头静静说着,伴随着车子解锁的声音。

    安妤没忍住,轻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小二代来说,人在不在国内都没有什么关系,钱和资源早已经被链接成了一张悬在氧气中的蜘蛛网。

    想搞安妤,他人在海外撒撒钱就行。

    话音落下,安妤心中就泛起丝丝后悔。毕竟是人家家里发生的事情,摩托车主到现在生死未卜,她说这话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了。

    手机那头意料中地没有说话。

    只传来一道安全带扣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耳。

    安妤心弦不由地拉紧了。

    比起嚣张跋扈的陈巍泽,陈言煦仿佛是另一个极端,从安妤认识他以来,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乖乖的,很好说话。

    这两周也都是他每天晚上陪着自己打游戏,剥离不控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抽回许多。

    安妤垂眸,目光若有若无地划过脚下的川流不息的车流。不是下班点,车流量意外地大。

    “刚出发?”她问。

    话题值域跳地有点大,不想让别的人影响两人之间的气氛,安妤有意挑开话题注意力。

    那头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嗯,刚从俱乐部开出来,大概八点多就到了。”

    “你累了就先睡会,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以安妤的舒适为主。

    璀璨灯光在她眼中失去焦点,安妤抿嘴,轻声回道:“没事,你慢慢开,不着急。”

    现阶段LGD训练周期是练8休2,这几天赶完训练进度,播完时长,陈言煦就获了两天双休的小小假,下午刚结训,他就带着那束提前在农场定好的苹果杰克玫瑰,朝杭江奔来。

    这是在质疑他的车技?

    陈言煦的声音远了:“姐姐,我驾龄都快五年了”

    比她还长。

    空气静默几秒。

    安妤反应过来,北美满十六周岁就能开车了。

    她夸赞:“厉害。”真心的。

    毕竟她自己的驾照还是在前几年没戏拍的时候去考出来的。

    死板的教练遇上了脑子来不及转弯的安妤,一个出厂设置难度的题目,安妤整整靠了四次都没有过,每次都卡在88/89。最后还是在考前遇到个好心的小姐姐,两人聊了之后,安妤才发现别人考科目一刷的都是‘驾考宝典’。只有她,苦命地刷着基础题,刷的是基础题,考的全是送命题。

    最后这事被言欣知晓后,还嘲笑了她好久。

    安妤思绪逐渐飘远。

    窗外灯光闪烁,夜幕被晕染成带了黄边的黑布,杭江是新一线城市,无论是否休息日,各大商场总是人满为患,仿佛这些本地人都不用上班一样。

    两个人时不时蹦出个话茬答着,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些啥。

    最后,这通电话在不知不觉中挂掉了。

    ——

    客厅的地暖一直开着,暖烘烘的。

    等安妤从沙发上小憩结束后,墙上的时针已然快指到了‘9’。

    窗外灯光依旧,流糜在全屋精装的石膏墙上,红色绿的黄的,交织在一起,绚丽又诡糜。

    安妤脑子还没清醒,手已经自觉地点亮了手机屏幕,白光刺眼,她闭上一只眼,眯起另一只眼瞧。

    八点零七分,陈言煦发来了两条信息。

    Oceana:【我马上到了。】

    Oceana:【大概十分钟左右】

    20:16

    Oceana:【我到了】

    信息发过来的时候,安妤还在沙发上睡觉,自然是错过了。

    三十分钟多了。

    yu:【在】

    她在。

    安妤从沙发上跳起来,顺手摸过沙发上放着的帽子跟口罩,女明星的出门必备。

    杭江有个习俗,腊月中下旬,有祭拜火神的习惯,围着篝火跳舞,把酒言欢。不仅有烟花秀,还有最近网上很火的打铁花,热闹非凡。

    说好了,他们晚上要出去一起看烟花。

    尽管早已过了十七八岁那种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是一想到今天晚上两人突破那层薄膜后的首次单独相处,安妤的心脏就止不住地快速跳动。

    ‘嗡——’信息被秒回。

    安妤抽出手划开聊天框。

    Oceana:【我在。】

    Oceana:【‘图片’】

    是她们小区底下车库的照片,高端商务小区的地下车库也是一样地金碧辉煌,宛如酒店大堂,他刷的是安妤給的通行证,此时这辆黑色的车子正稳稳当当地停在她家电梯出口。

    扫了眼那张图片,安妤按下语音键:“不好意思,我刚才睡过去了,现在就下来。”

    Oceana:【‘语音4s’】

    信息发过来的那一秒,安妤恰好穿上羽绒服外套,黑色的羽绒服,薄薄的一片,穿在身上确是暖呼呼的,手机被她顺手塞进了口袋里,轻微的震动瞬间被隔绝。

    冬日晚上点冷的,尤其是在南方,那种湿冷是从脚底爬上来的,蔓延在人的骨头里。

    车子里的温度打地不低,安妤上车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想脱外套。

    陈言煦看出她的想法,自觉将车里的空调调低,并给她那边的车窗摇下来些,让冷风灌入,吹吹闷胀的脑子。

    “吃饭了吗?”安妤顾自低头整理,以至于问地有些僵硬。

    自从两人确认关系后,安妤觉得自己有些话就很难再跟之前那样可以毅然决然什么也不顾地说出口了。

    如坐针毡。

    车门上锁。

    陈言煦倒是自然,他自若地打转着方向盘:“上车前,吃了点包子”

    安妤:“哦?”

    她在调整束缚有些紧的安全带,下意识问:“好吃吗?”

    “吃吃就知道了。”

    安妤顿住:“嗯?”

    吃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子迫停在了一旁的停车位边上,驾驶位上的男人就从夹克衫内衬口袋里摸出了个用透明塑料袋抱着的圆形物件。

    透明塑料袋里是白色的吸油纸。

    鼻尖闻到了一丝包子夹着肉类的香气。

    陈言煦笑着将那个圆鼓鼓的东西递过来。

    安妤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今天言欣不在,冰箱里的食物懒得热,也懒得点外卖,整整一天肚子里都没进什么货,以至于此时的嗅觉格外地敏锐,是肉包的香气。

    时间在这一瞬定格,任何运动轨迹都在她眼中呈几百倍减速运行,安妤鬼使神差地接过来,掌心温热。

    她看到,塑料袋上明晃晃地印着‘老宗祥’三个字。

    陈言煦依旧是笑眯眯的,他撒娇似地说:“姐姐,吃一下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我

    “好。”

    车子里响起塑料袋的剥离声,窸窸窣窣地,包裹地严实的蟹黄汤包一个个圆润润地躺在吸油纸里,白团子被蟹黄侵出一道道鲜美的红痕。半点没被压扁,光是闻着味,就叫人直流口水。

    莫名地,安妤眼眶一热,她掩下情绪,低头轻轻地咬了一口。

    “好吃。”

    得到安妤的夸赞,陈言煦这才舒服了,他眉眼弯弯,看着安妤将小笼包吃掉,继而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又从夹克内衬里摸出两个还热乎着的鸡翅,安妤闻到了孜然辣椒粉的味道。

    安妤惊楞:

    哆啦A梦的百宝袋。

    “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

    安妤抓过他手中的鸡翅,咽下嘴巴里的油润,说:“谢谢。”

    她确实好久没吃过蟹黄包了,前几天言欣还在这,扼制住了她一切的荤腥念头,每天都是小米粥,养胃地很。清淡饮食惯了,安妤也早忘了这些味道,也不会刻意想起来去吃。

    不过,她现在不用刻意去极端减肥。

    现在网上还有许多言论在恶意传播安妤因为躁郁症被列为了高危艺人,准备进组的折魂也因为这档子事被撤掉。嗅到营销苗头,工作室跟剧组及时地出声阻止舆论发酵,并再次发出晕倒是因为减肥过度导致身体机能出现问题的声明。

    折魂项目延后一个月推进,目前优化细节。这个公告,给了安妤和她粉丝满满的安全感。

    但还是会有一些试图合作的商务和剧本,也因为安妤的过往病史,踌躇不敢下注。

    人之常情,获得什么就要去承受相对应的。

    后视镜上,安妤轻轻咀嚼着,腮帮子一动一动地,目光游离在前挡风玻璃上。

    车子缓缓行驶。

    陈言煦打转着方向盘,空气中的冷感随着运动变重,他说:“阿妤,想不想看火树银花?”

    “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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