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安廷在大理寺辅助恒国公查办殷王之案不过是幌子, 这些“证据”的来源他一清二楚。
这两日是顶着审查证据的名头审了两日,殷王死咬着不承认,不过这也在贺安廷意料之中, “人证物证”俱在, 他认不认最也没那么重要。
贺安廷不过是在为帝王造势。
朝中为殷王说话的声音愈演愈烈,都以为庆云帝要弑弟。
而他们的打算是虽说殷王犯了罪, 但官家仍旧看在是为亲弟份儿上, 饶殷王一命,命其赶往封地, 无诏不得回京。
再趁机把殷王身边的人大换血, 以护送名义囚禁,封地山高皇帝远,谁也不会知道。
每年诏回来“兄友弟恭”一番,再赶回去,过个几年, 他若是还是不安分,悄无声息的死了众臣也只是唏嘘不已。
日头西斜, 方正的窗外天色越发暗,桌上摆着的都是殷王手下的证词。
他揉了揉眉心,旁边贺府的账本堆积如山。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想入口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贺安廷叹气一声,把庆梧唤了进来。
“主子, 天色晚了, 您早些休息罢。”他提醒了一句,回的晚了,恐怕夫人等的花儿都谢了。
贺安廷没意识到,淡淡嗯了一声。
庆梧答应过夫人, 不会透露她的惊喜,故而怕说多了暴露便闭嘴了。
矜窈等了许久贺安廷都没回来,直接等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银月挂上了高枝,贺安廷踏着夜色回了耳房,回来的路上,那道柔软的身影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三日未归,虽然已经提前告知但她没有来个信儿还是叫贺安廷有些不是滋味儿。
耳房的床太硬、被子太薄,他以前并不在意这些,但娶妻后发觉难以忍受。
贺安廷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脚步一顿,高大身影站在门口,锐利的视线盯着屋内的虚空之处。
屋内有人。
他的警惕心达到了顶峰,一瞬间眸中杀意闪过。
他静静的来到床边,清浅的呼吸声越发明显,他目光垂落,看向寝被下的身影。
蒙着脸,盖着被,瞧不清模样。
他伸出手掀开了被子,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人脸,一张娇艳柔媚的脸庞恬静的酣睡着。
贺安廷顿时怔住了。
浑身的寒意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惊喜、不知所措交织在一起,他忽而想起庆梧鬼鬼祟祟的说了一句催他休息的话,他平日并不会这么说。
怪他,太忙了,没有想到其中原因。
矜窈唇瓣微张,呼吸清浅,大约是等的太累,睡死了过去。
宽大的掌心轻轻抚摸过她的发间,贺安廷心头柔软一片,不自觉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矜窈只是皱了皱眉,继续睡觉。
贺安廷见她如此,挑眉。
矜窈许久都未做梦了,今日又做了个离奇古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地,时而冷时而热,有一头大野狼追着自己跑,她很害怕,但是根本跑不过那狼。
高大的狼很快就追上了她,她害怕的颤颤闭上了眼,等待被吃的下场。
那头狼好像没急着吃她,反而慢悠悠地踱步,时不时用湿热的鼻尖拱她一下。
他尖利的犬齿撕扯着她的衣裙,很快她的一双藕臂便露了出来。
狼痴迷地舔了舔她的手腕,湿热的气息叫她敏感的发颤。
要吃就快吃啊,早死晚死都是死。
那狼却慢悠悠的□□了起来,矜窈有些痒,想躲,却躲不及。
忽而她身上一凉,矜窈忍不住抱臂。
接下来的这狼的举动却叫她大吃一惊,他跟上了瘾,好像她身上有蜜汁似的。
矜窈越来越害怕,可那狼却得寸进尺。
令她更恐惧的是,她好像有些溺了,而后,矜窈便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喘息。
胸脯随着她的喘息起伏不止。
黑夜中,她瞪大了眼睛,真真切切的感知到了梦中的一切。
贺安廷察觉到人醒了,抬头问:“窈窈来了怎的也不叫人说一声。”
矜窈完全思考不过来,高耸的发髻松散凌乱,东一绺西一缕的横在身上、颊边,纤细的脖颈微微浮起脉络分明的软骨。
贺安廷沉溺地盯着她,一下下轻吻着:“我若是知道窈窈在,便早些回来了。”
“我、我想给你个惊喜。”她的手不自觉揪着他的衣襟怯怯道。
“不太好吧,这可是官舍。”矜窈觉得他脸皮太厚了,厚过头了,这官舍耳房肯定不止他一个大人住,说不准旁边的耳房就住着别的大人。
今天她来时瞧过了,耳房与耳房离得很近。
“官舍又如何,即便有什么异动他们也会当做不知道的。”
那只是假装不知道,不是真的不知道啊,矜窈欲哭无泪。
她脸皮薄,还要见人呢。
他打一夜锣,明天早上肯定会被人笑一早上的。
“今天还是不要打锣了。”矜窈含糊的说,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什么?”贺安廷一愣。
什么打锣。
“啊?”矜窈意识到了什么,心一虚,“没什么啊,我等了你一下午,这床好硬。”
她开始胡扯开其他的,转移话题的模样很刻意。
“说清楚,打锣是什么意思?”贺安廷掐着她的下巴直视自己。
矜窈心虚不已:“没什么意思,就……就内样啊。”
她羞红的脸是最好的证明。
贺安廷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很想扒开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他正欲狠狠惩罚一下这个小东西,矜窈却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
因着声音听着有些虚假,贺安廷没当回事,但是矜窈的声音忽而高了起来。
他心头一紧,声音不自觉发沉:“怎么了?”
“我、我疼。”矜窈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说。
贺安廷更紧张了:“可是腹痛?我这就叫庆梧去请太医。”
“不是不是。”她赶紧拉住贺安廷。
不是腹痛便好,贺安廷心神略松:“那是哪里痛。”
矜窈有些难以启齿,她方才在睡梦中就有些不舒服了,但是只是以为贺安廷的缘故,但是现下还是很不舒服,甚至有些胀痛。
“这里。”她用手指了指。
贺安廷微怔,罕见无措。
“那该如何?”
“我怎么知道啊。”矜窈又气又委屈,“都怪你。”
“还是去请太医吧。”思来想去他选择了最保守的法子。
“好羞人啊,我会不会被太医认为和你一样下流啊。”她又说出了心里话。
“什么下流,矜窈,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矜窈埋在枕间:“你烦不烦,你还凶我,看着我难受很高兴是吧,那你走吧,别管我了,叫我疼死吧。”
她开始撒起了小泼。
贺安廷语塞:“云巧呢?”
“留在府上了。”她瓮声瓮气回答。
贺安廷叹了一口气,没心思和她计较这些,他快步走了出去,寻了庆梧:“现下去韩太医府上把他请来。”
庆梧懵了,现在?这是少夫人出什么事儿了?
唉,不过是三日未见,主子也太饥渴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少夫人给伤着了。
“是,属下这就去。”
韩太医正在家中与周公会于梦中,府门就被惊天动地地敲响了,他着急忙慌穿好衣服开了门,以为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结果庆梧拽着他就走:“少夫人出事儿了,主子有请。”
韩太医边走边问:“可是药蛊又发作了?应该不会啊,喂过血后发作时间间隔的很长。”
这也是他偶然发现的,准确来说是他花了重金买来试验的。
“不知道啊。”庆梧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贺安廷叫矜窈靠在他的怀中,他眉头紧蹙,关键时刻平日很利索的嘴皮子倒是不好使了。
“肯定是你,一直咬我,都怪你。”矜窈泪眼朦胧的说。
“嗯,怪我。”
不管她说什么,贺安廷都应承。
矜窈琢磨过来了,趁机说:“那孕中不许打锣了。”
贺安廷沉默片刻:“这个再说。”
好敷衍啊。
矜窈又乱指责了一通。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庆梧终于把韩太医抓过来了。
“大人。”韩太医抹了把汗,“怎么样?”
“你……还是先别过来了,就站在那儿吧。”贺安廷沉思过后便道。
韩太医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庆梧,你出去。”贺安廷转头对庆梧下了驱逐。
“是。”庆梧倒是很干脆的出了门,还给三人关上了门。
“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屋里怎么也没点灯,韩太医老眼昏花的完全不视物啊。
“她……你先抬起手,空手即可。”
韩太医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
“手心朝内,与心口齐之。”沉缓的嗓音在夜色中低沉如山鸣。
“然后贴上去。”
贺安廷顿了顿:“左右两侧,胀痛,缘何?”
韩太医明白了,一清二楚,他说的含蓄委婉:“热敷、轻轻按摩即刻,这是妇人正常现象,待诞育子嗣后也会如此。”
贺安廷颔首:“知道了,有劳。”
韩太医解决完“大事”后便说:“大人还有什么急事?”
“没了,今夜你就先在此处住下,明早再回去。”他不容置疑,韩太医也没法子,只得答应。
人出了屋后,贺安廷捏了捏妻子涨红的脸蛋:“听到了?可不是我的原因。”
矜窈还颇不服气,哼哼唧唧喊痛。
贺安廷又叫庆梧打热水来。
这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耳房确实住着不少大人,觉轻的,皆被这来回的动静折腾醒了,心生好奇。
木盆中热气袅袅,贺安廷拿着湿润的帕子拧干,按照韩太医所说热敷。
矜窈感受着,胀痛确实好了点。
两刻钟左右,她轻声说:“好了吧。”
贺安廷淡淡道:“你没听到韩太医说还要按摩吗?”
“不用了吧,我觉得好了很多。”矜窈有些抗拒。
“窈窈与我见外什么。”
“不是,我是觉得你下手没轻没重,还不如回去叫云巧来呢。”她嘀咕道。
这种事叫云巧来?贺安廷黑了脸:“不行。”
“怎么了?”
“不许叫云巧碰你。”
矜窈觉得他好莫名其妙:“可是她每日都伺候我啊。”
“别的可以,此事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矜窈跟他掰扯不通,选择妥协。
折腾了半宿,她又困又饿,恨不得现在就睡着。
贺安廷累了一日,又被妻子折腾了半晚,此时天都快亮了,马上就到了上朝的时间,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换好了官服。
庆梧在屋外不远处站岗,贺安廷吩咐他:“看好少夫人,不许叫任何人靠近。”
矜窈再醒来,日头亮得都要晒屁股了,她迅疾地坐了起来,这儿是贺安廷的官舍耳房,她这么随心所欲实在不是很好。
“醒了?”慵懒醇厚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夫君?你怎么还在?”矜窈见他一身常服,正坐在桌前看账本。
耳房屋子逼仄,窄小,连张书案都没有,只是有一张临时的圆桌,贺安廷坐在圆桌后,显得束手束脚。
“这两日都有空,陪你。”
矜窈眼眸一亮,唇角翘了起来:“当真?”
“嗯,可还痛?”
矜窈意识到他问什么,脸颊一红:“有一点,但是可以忍受。”
“今晚继续。”
“夫君,我们回府罢。”她当做没听见,说。
这耳房睡得她好难受,腰酸背痛的,从后昨日下午到现在,她一点吃食都没用,现在还有些头晕眼花的。
“你、你不然把我背出门去吧。”矜窈虚弱只在一瞬间。
贺安廷蹙眉:“下次不许再过来了。”
她顿觉冤枉,觉得他不是好人心,不来就不来,难道不可以语气好一点吗?
贺安廷最后抱着一块僵直的板子出了门,矜窈闹别扭脸不肯往他肩膀上靠,手脚都刻意僵直,以减少和他触碰的地方。
庆梧看见后还吃了一惊,主子这是……把少夫人弄晕过去了?
由于贺安廷光明正大的把人抱出去叫不少官员看见,传言越发离谱。
有说他暴戾,人被折磨的半死不活。
有说他癖好古怪。
庆梧不敢叫他知晓,在心里憋的很难受。
二人刚回了府,县主那边儿便遣人来说,贺清妧夫妇明日便要出京外放了,算算日子,京察已经结束,也确实该走了。
临走前,贺清妧竟提出想见矜窈一面。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明明就是吃醋还不承认……
庆梧禀报给贺安廷时,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贺安廷觉得没什么好见的,他不想叫他的妻子再去回忆起过去那些受人指摘、卑躬屈膝的日子。
此事他并没有叫矜窈知道,径直叫庆梧回绝了自己妹妹。
贺清妧闻言有些失望, 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四人的关系太过敏感尴尬,最好的法子就是离得远些, 保持距离, 这样她与大哥都不隔应。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走吧。”贺清妧看向叶云峥。
他变清闲了不少, 时常闲赋在家。
叶云峥放下手中的书声音寡淡:“你大可不必跟着我去, 我说过,你若想和离随时都可以。”
贺清妧忽而不耐呵斥:“别说了,我不会和离的。”
叶云峥被甩了脸色,也没生气,继续淡淡道:“何必呢, 你大哥是阁老,再嫁也会寻到好人家的, 倒也不必浪费在我身上。”
贺清妧顿了顿,忽而把手中的东西全甩到了地上,冷冷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没用了, 所以就要甩掉我了?”
积攒在她心头的委屈和怒意忽而爆发:“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到现在,你有对我说过一句对不起吗?你有解释过一句吗?叶云峥, 你忘恩负义, 走到今日,全是你咎由自取。”
叶云峥平静的承受她的指责:“随便你说什么吧。”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很是无所谓。
无所谓爵位丢失、无所谓贬官、无所谓去哪儿。
贺清妧气的胸膛起伏:“我十几岁就嫁给你了,那会儿你是怎么跟我父亲说的, 你说你心悦我,会一辈子对我好,不会辜负我,我信了,然后呢?我为你承受了四年的骂名,全汴京的官眷都在看我的笑话,笑我无法诞育子嗣,笑我是妒妇。”
“但为了你,我仍旧同意我母亲纳妾的法子,你爱她对吗?真可笑,你爱她什么?爱她的姿色?还是爱她的乖顺,你觉得你低我哥哥一头心里不平衡对吗?连带着也看我不顺眼,那你何必娶我,何必装模作样,一切都是因为你虚伪,你贪图我家的权势却又想保持自己的尊严。”
“叶云峥,你真恶心,像你这种连吃带拿末了翻脸不认人的,当真是活该。”
“幸而矜窈不喜欢你,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比得过我哥哥。”贺清妧的话戳中了叶云峥心底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他脸色逐渐发青,阴沉地抬起了眼,凛冽的目光直直射向她。
贺清妧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你既愿意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我不会和离,我要与你一辈子,我要你在我面前永远抬不起头,在我哥哥面前抬不起头。”
砰的一声,叶云峥一扫胳膊,桌案上的东西被扫在了地上。
贺清妧激怒了他,眸中满是快意。
她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灰尘:“好了,快收拾东西吧,该上路了。”
她施施然转身,踏出了屋门。
贺清妧离开时,贺府的人全来送他们了,矜窈也在其中,贺安廷原是不打算叫她来的,但矜窈想了想说:“既然早就决定抛弃过往,那不在意才是最好的方式,越介意越躲避。”
贺安廷思索良久才勉强同意。
离开时贺清妧并不是一副萧瑟模样,矜窈看着几大车的行礼,妆笼如流水般往上抬,仆从众多,县主还另拨给了她四五个掌事婆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游玩,哪像是去偏远之地。
对此,贺安廷也沉默支持,看来自己妹妹倒还没有太糊涂。
他自己也亲手挑选了些拳脚不错的忠心护院,这一路上可护送他们安全无虞。
“去了以后记得写信回来,若是熬不住了,就回来。”县主忍不住红了眼眶,贺清妧点点头,她视线落在旁边的少妇身上。
妇人已经不是曾经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哪怕是金银绸缎加身,也是一副小家子气。
现下原本总低着的脑袋昂了起来,脖颈修长,端正贤淑,明艳柔媚,一袭茜红色滚金海棠纹褙子,掐着柔软的腰肢。
她丰腴了不少,小腹隆起,一身皮肉被养的细腻雪白,宛如娇艳的海棠,通身贵气,贺安廷护在她身侧,仔细不让旁人碰了她。
贺清妧不禁羡慕她的好命。
同亲人到晚别后她便上了马车,叶云峥静静坐在马车内,依然垂头看着书,贺清妧方才的神情收敛的一干二净。
二人自昨日撕破脸皮后,贺清妧也不在和和气气的对他,她已经忍够久了,当她欠他的吗?
“去,出去赶车。”贺清妧淡淡道。
叶云峥蹙眉:“什么?”
“我说,去赶车。”贺清妧高高在上,矜傲命令。
“你疯了吧?”叶云峥的目光像在看疯子。
“我看是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吧,你别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世子了,爵位没了,又被我哥哥贬了官,叶大公子,你还自持什么身份呢?”
“这一路上都是我的人,仆从是我的,护院也是我的,若你叫我不开心,我随时都能叫你滚下去,给你脸你不要,那你就受着吧。”
贺清妧又恢复成那个跋扈的贵女,她要折断叶云峥的躯骨,叫他痛苦,以此偿还自己多年的委屈,所以,她不会和离,毕竟她还没讨回来呢。
叶云峥瞧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活剥了一般,冰冷又怨恨,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
贺清妧笑了笑:“这么瞧我做什么,你不是不乐意我对你好吗?”
矜窈瞧着院去的马车出了神儿,她刚刚瞧见了叶云峥,憔悴了很多,寡言少语,浑身一股阴郁气。
看来生活的变故对他打击很大啊。
不过那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矜窈撇撇嘴,
“你为何看的这么认真。”耳边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啊?我有吗?”她不过是多看了一会会而已,哪有很认真。
“嗯,你方才还踮着脚看叶云峥。”贺安廷板着脸无情的点了出来。
她哪有踮着脚,不对,他怎么发现的。
矜窈一脸你认真的吗?
“我是看他有多惨。”矜窈不屑的哼了哼,偷偷摸摸地拧了一把他劲瘦的腰身,“贺大人,你心眼比针眼还小,我看是不是吃醋了,不好意思说啊。”
她很直白地戳破了他的故作姿态。
贺安廷眉头深蹙,顿时闭嘴不言,无论矜窈怎么拧他都不说话。
明明就是吃醋还不承认。
矜窈对他这这姿态相当不满,但每次都被他轻飘飘的忽悠过去了。
“你外祖父今日进京了,请帖已经递给了汴京各府,你看看你媳妇,可要出来见人?”
贺安廷看了眼她的肚子:“见一见咸安郡王府的人就是了,对外说她害喜厉害,不宜见外人。”
矜窈等县主走后问他:“郡王妃会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不会,她不敢。”贺安廷干脆道。
矜窈放心了,贺安廷告诉她:“要是碰见上次那事,有人找你麻烦,你就直接骂回去。”
矜窈震惊:“啊?这不好吧。”
怎么能骂人呢,太不体面了。
“但凡敢找你麻烦的,就是坐船进京颠簸傻了,傻子而已,你骂他们他们不记仇。”贺安廷轻轻嗤笑。
矜窈震惊之余还有些钦佩,贺安廷正色了跟她说:“你不必退让,你切记,但凡你退让了就是我退让了,岂不是颠倒了尊卑。”
唉好难。
矜窈嘴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叫云巧说好了,我嘴笨,她嘴利索。”
云巧在旁边听了全部,赶紧说:“姑爷放心,奴婢肯定会把主子护得好好的。”
这回得了吩咐云巧可不怕得罪人了,贺安廷目光赞许。
他转身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神色一顿:“你今日是不是忘了穿什么。”
矜窈还在苦思冥想呢,冷不丁被他一提,心头一紧:“什么?”
她此地无银地裹住紧了披风:“你什么也没看见。”
贺安廷顿时眸光深深:“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别问了,你都没有事要干吗?”矜窈真是奇了怪了,前两天还忙来着,怎么这两日一点事都没了。
他这个首辅不该是每天从早到晚跟陀螺一样吗?
“什么叫没有事干,注意你的话语,不要转移话题。”
矜窈被逼问的脸都红了。
“就是……就是有些不太合身,云巧在重做呢。”她嘀嘀咕咕。
“不穿很好。”他悠悠道。
“正经一点,现在还在外面。”矜窈水润的眸子轻轻一瞪,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宛如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夫妇二人慢悠悠的往观澜院去。
翌日,贺府早早的忙碌了起来,清扫院子、擦洗廊檐,摆弄花草,制备果子茶水,矜窈在旁边端着架子督促婢女婆子们。
她学了两个月,倒是小有成效,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个官眷了。
婢女们各司其职后她便跑去了李师师那儿。
李师师在院落里跳着舞,矜窈看着她柔软的腰肢跟绸带一样,很是羡慕:“你好厉害,会这么多。”
李师师妩媚的凤眼瞥了她一眼:“也就你会夸我了,我挂在旁人嘴上,不是勾引男人,就是卑贱之人,这些东西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的勾栏做派罢了。”
矜窈深感同情:“我懂,你知道吗?以前他们都叫我狐媚子。”
李师师噗嗤笑出了声:“你不必安慰我。”
“真的啊,你怎么不信,我夫君以前可讨厌我了,他说我轻浮狐媚,心机深沉。”
李师师看着她那一张纯澈的面容,眼尾微挑,像含了春水,唇瓣染了凤仙花汁一般:“那你夫君应该是个瞎子,看走眼了。”
“那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这个。”矜窈看着李师师,眸中亮盈盈的。
“你只能学简单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教我就好了。”
云巧眼看着在家主子真的要缠着学这个,心头一咯噔,若是叫姑爷知道她又学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会迁怒。
“少夫人,是不是该去县主那儿了。”
矜窈应了声:“那我先去见人,待我回来再学。”
李师师笑着目送她离开。
县主院子里比她想象的人还要多,她看着那一屋子的姑娘哥儿们眼晕,没想到咸安郡王府人这么多。
一名公子擦身走过时不小心撞了矜窈一下,撞的她险些没站稳,云巧大惊:“喂?你走路不看路吗?”
那公子一听这话,脚步一顿,诧异又轻蔑:“你说什么?你是哪屋的婢女,敢跟我这么说话。”
云巧谨记贺安廷的话,千万别客气。
“您是哪位公子,瞧着脸生,阁老夫人身子重,您这般莽撞,夫人有个好歹,阁老若是问罪,您可担得起?”
二人嚷嚷声叫众人的声音歇了,转头看了过来。
矜窈与云巧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过方才确实吓了她一跳,她也生气了。
那公子瞧着十六七的年纪,本来还猖狂呢,一听阁老二字,顿时气萎了。
“原来是大嫂嫂,失敬失敬。”
县主蹙眉:“谁撞你了。”
那公子颤颤:“我不是故意的。“
撞人的少年是二房的儿子,县主的外甥,贺安廷的堂弟。
涉及到县主的孙儿,她沉了脸:“再不长眼就回去。”
矜窈看着他:“你撞了我,道歉罢。”
那少年赶紧:“大嫂嫂大人有大谅,是我的错。”
郡王妃看见这一幕,终究没说什么。
“这是廷哥儿媳妇罢。”咸安郡王突然说,“走近些,我瞧瞧。”
矜窈闻言走得近了些,她衣着宽松,瞧不出她的肚子大小,咸安郡王看了眼自己妻子,哼笑一声:“瞧着倒是个有福气的,甚好。”
他进京后郡王妃就同他大倒苦水,然后就被咸安郡王罕见的训斥了一遭。
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郡王妃还不服气。
如今,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大约是贺安廷已经提前与众人说过她身子不好,众人也没拉着她说话,谁也不敢来惹她。
矜窈轻松自在地坐着当吉祥物。
忽而她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打量她,矜窈狐疑转过了头,对上了一双眼。
原是方才撞了她的少年,正偷偷看她。
她与对方不熟,也没笑,径直移开了视线。
结果那少年却急了,思索了一番走到了她身边:“嫂嫂。”
“何事?”她语气很平常的问。
“方才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这个给你。”他一急,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糖,“这是陈皮糖,很好吃,送给你。”
“这……”矜窈为难了,接还是不接呢。
还是云巧很有眼力见的伸手:“多谢公子,给奴婢罢。”这糖最后到谁手里还未可知呢。
少年愣愣的盯着矜窈:“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好吧,你下次小心些。”矜窈挤出个笑。
她不想与他说话了,这人有点傻,哪有一个劲的叫人家原谅呢,又不熟。
少年没想太多,只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心生喜欢和亲近。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窈窈如此聪颖,我要奖励你……
通过交谈矜窈得知少年叫崔景俞, 行五,旁人皆唤他崔五郎。
他热情的与矜窈攀谈,问她的名字、问她的家, 问她年岁几何, 聒噪的跟个麻雀似的。
矜窈有些不耐,但碍于他笑脸太灿烂, 不好打这笑脸, 只能敷衍的应付。
“听闻嫂嫂与我大堂哥是幼时娃娃亲,那你们二人小时候见过吗?”
矜窈笑着:“未曾见过。”
好烦, 能不能闭嘴。
崔景俞遗憾道:“大堂哥年纪那么大了, 姑父怎么不选我做娃娃亲的人呢。”
矜窈:?你在说什么东西。
她看向云巧,她会意:“少夫人,您是不是累了,不然到后院歇息一会儿罢。”
矜窈赶紧点头。
崔景俞啊了一声,满脸失望:“这么快便累了啊。”
少年的心思写在了脸上, 云巧心说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罢,也不怕传到姑爷耳朵里去。
她挤出个笑提醒:“公子, 我家少夫人有身子了,身子乏也是正常。
崔景俞一愣,视线不自觉下移, 矜窈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的衣裙,齐胸襦裙外加带有毛绒滚边宽大的氅衣, 只能瞧出小腹似是微隆, 不仔细瞧还发现不了。
矜窈赶紧说:“五公子见谅,我先走一步。”
说完赶紧同郡王与郡王妃告了累,回后院歇息去了。
她已露了面,那其余迎客什么的便与她无关, 她只管躲在后院,结果她刚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恒国公夫人。
“哎呀,何少夫人。”恒国公夫人很喜欢她,见着她乐颠颠的走了过来。
矜窈慢了一步,已经不好再躲起来了,偏生恒国公夫人还不是一个人,身边相携两位脸生的官眷。
“国公夫人。”她只好屈膝行礼。
“怎的不去园中迎客?”
矜窈笑了笑,急中生智:“我怀了身子,害喜,一应事务已经劳烦母亲了,我刚刚见了亲戚,眼下实在撑不住,赶紧回去了。”
恒国公夫人视线下移,打量起她的肚子,矜窈勉力维持着笑意,屏息凝神。
“你这肚子……”
矜窈闻言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会看出来了吧,这些妇人都是已经生养过的,万一火眼金睛的瞧出她的不对劲……
“倒是瞧不出什么来,几月了?”恒国公夫人的话叫她骤然松了一口气。
“三月,胎像刚刚稳固。”
“还早,你呀有福气,刚进府便有了身孕,好好养身子,快回去歇息罢。”
送走了恒国公夫人矜窈方松了口气,云巧感叹:“奴婢说什么来着,夫人骨架小,衣裳宽松些瞧不出什么来的。”
“快回去吧别被人瞧见了。”
矜窈匆匆回了观澜院,她忽而道:“方才那包糖呢?”
云巧防备十足:“少夫人不会馋嘴了吧。”
矜窈确实有点馋嘴,但她总不至于连块糖都不能吃罢。
“不成啊,这糖来路不明,少夫人可不能随便吃。”云巧死活不给。
矜窈有些泄气,近来贺安廷对她管得很严,吃食上也没有先前那么肆意了,还对她身边的婢女狠狠警告了一番。
“而且您吃多了牙疼,现在又不能随便喝汤药,您忍忍,小厨房有新做得茯苓芡实糕,您尝尝?”
“好吧。”
齐越与贺安廷在席面隔着芙蕖池的凉亭内喝酒。
“殷王的案子差不多要尘埃落定了罢,待殷王一走,官家是不是就要封后了?”
贺安廷颔首:“借着封后一事趁机清扫老臣,提拔新臣。”
“那些老东西总想着把自己女儿塞到宫中,壮大外戚,我说呢,官家这么急着封后,原先还真以为官家被迷了心窍,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贺安廷微哂,做帝王的怎么可能满心都是情情爱爱。
情爱也许有,但在江山面前,微不足道。
前院的宴席热闹了很久,日头渐渐西斜时喧闹声才慢慢安静,矜窈歇了一下午想出去走走,便叫云巧扶着她在观澜院外的小径上散步。
“今晚那鸡汤还不错,明儿个叫厨房再炖上。”
“好嘞,怪不得奴婢看您用了不少。”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而小径前头匆匆走来一名婢女,她低着头,脚步匆匆,险些撞上云巧。
云巧还没发难,那婢女就连连道歉。
“算了,赶紧走吧赶紧走吧,下次仔细着些。”
那婢女又问:“奴婢一时迷了路,不知海棠苑该如何走,劳烦姐姐告知。”
海棠苑是李师师住的地方,矜窈便顺嘴问:“你寻李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平时贺安廷已经吩咐过下人,非必要不要接近慕园。
“贺大人叫奴婢给李姑娘带话。”
矜窈也没有多想:“正好,我随你一起去就是了,跟我走罢。”
那婢女闻言慌了:“少夫人,此事乃私密之事,大人说不能叫您知道,您还是,先别过去了。”
“这样啊……”她慢吞吞的说。
“那你自己去罢。”矜窈给她指了路,而后离开了。
她走远了后越想越奇怪,贺安廷现在做什么事基本都不会避让着自己、隐瞒自己,而且贺安廷又怎么确定那婢女路上遇见自己,竟还提前叮嘱了这婢女。
矜窈停下了脚步,犹豫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怎么了夫人?”云巧疑惑道。
“你去叫两个护院,随我一起去海棠苑。”
云巧一惊:“您是怀疑什么?”
“我怀疑方才那婢女有问题,希望是我想多了。”矜窈扶着腰身转身边走边说。
云巧赶紧穿过内府跑着去外府叫了两个壮硕高大的护院跟着一起往海棠苑去。
矜窈脚步也忍不住急了起来。
海棠苑的屋子还亮着灯,院子里倒是没人,矜窈被护院护在中间,云巧上前敲门:“李姑娘?您睡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矜窈软和的神情也拧起了眉头:“把门撞开。”
云巧点点头,正要踢门,门忽然自己开了。
风声迎面而来,云巧抬手一挡,花瓶摔在地上应声而裂,其中一个护院赶紧把矜窈护在中间,另一个冲上去就摁住了行凶者。
那婢女被摁在了地上,矜窈赶紧进了屋,登时瞧见了让她腿软的一幕,李师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腹上还有一个大血窟窿。
矜窈颤抖着声音喊:“快叫大夫来。”
而后矮身伸手颤颤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喘气,她松了口气。
冷汗布满了她额间,云巧去喊了人来,府上顿时乱作一团,大夫来的很快,几乎是被护院架着来的。
矜窈吓坏了:“大夫您快救救她,快救救她。”
她再单纯也知道李师师的夫君不简单,出了事儿……贺府吃不了兜着走。
云巧给她披上厚厚的斗篷:“少夫人别怕,多亏您来的及时,现下大夫来了,李姑娘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矜窈靠在她怀中,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守着,贺安廷来时步履生风,眉宇间凝着寒霜,浑身气势像是要杀人一般。
齐越与叶云珩跟在身后,同样面带担忧。
矜窈耳朵动了动,懵懂抬起头,下意识起身扑了过去。
“夫君。”娇滴滴的妇人抱住他的腰身,哽咽的喊。
贺安廷拥着她摁到怀中轻轻拍着后背,目光凛然问那护院:“行凶者呢?”
“已经看押起来了,属下也已审问过了,死活不说,云巧姑娘说是散步时夫人瞧见她鬼祟,不放心便叫我们跟了过来。”
“应该是跟着哪一位官眷混进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李氏。”齐越低声道。
“宴席鱼龙混杂,人多的很,排查起来难如登天。”
县主也听闻了这桩事,急急赶了过来:“天老爷,府上怎会发生这种事,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
事到如此,齐越也就不瞒了:“我们奉官家之令,安顿这位姑娘,官家心属这位姑娘,又碍于朝政暂且无法立后,这风声传出去了,那些不安分的老臣必定会想法子解决掉她,做掉任何妨碍家族女人争夺后位的障碍。”
寥寥几语县主听明白了,脸色骤变:“完了完了,出了这等事,贺府……怎可能不被迁怒。”
矜窈缩在贺安廷怀中,男人宽厚的胸膛很有安全感,她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扶着腰身陷入了沉思。
李姑娘就是个牺牲品。
如果那位天子,真的这么心属看重,怎么会舍得叫她躲躲藏藏这么久。
宫内难道不比宫外安全吗?
贺安廷紧紧揽着她:“迁怒便迁怒,人没看好是我的过错。”
县主话都说不出来了,捂着心口直叹气。
两刻钟后,一道烟灰白的身影来到了海棠苑,脸色阴沉如墨。
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片,矜窈也不例外,她偷偷抬头看萧宗齐,很快,屋内的太医与大夫一起出来了。
“姑娘性命无忧,多亏发现的及时,血也止住了,不过还得看看前几日会不会高热,然后按时吃药、换药,静养便好。”
萧宗齐松了口气,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今日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贺安廷平静的请罪。
萧宗齐冷笑:“你确实该责罚,贺卿,明日宣阳门前,鞭笞之刑二十下。”
“是。”贺安廷没有丝毫犹豫,接下了惩罚。
矜窈突然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脑袋:“陛下。”
她声音跟猫儿似的,还很小,萧宗齐刚开始都没听见。
贺安廷蹙眉瞧她,矜窈又鼓起勇气叫了一声,萧宗齐见她怕的要死还叫自己,故意道:“怎么,你也要与他一起受罚?”
“不是,陛下且听我……臣妇一言,方才我与婢女在外散步,忽见那刺客鬼鬼祟祟,便立时叫婢女喊了护院,去海棠苑摁住了刺客,幸而李姑娘福大命大,性命无忧。”
“所以能不能功过相抵啊。”她眼巴巴的看着萧宗齐,模样令人想发笑。
萧宗齐忍住了笑,刻意板着脸:“这已然是功过相抵,否则就是贬他的官了,再敢与朕讨价还价,三十鞭。”
矜窈登时闭嘴,弯腰老实跪着了。
今夜折腾的时间太长了,该罚的罚了,众人便散去,矜窈也与贺安廷回了自己院子。
贺安廷看着妻子如丧考妣的样子,捏着她软软的下颌把玩:“不过二十鞭,我受的住。”
“对不起,没帮到你。”
“怎么会没帮,官家说了,要是没有窈窈,我就要被贬官了。”
矜窈埋在他胸口,沉沉叹气:“我可以说他的坏话吗?会不会隔墙有耳。”
“会隔墙有耳,不过低声些就好了。”贺安廷翘着唇角说。
“那就好,我觉得他不是真心喜爱李姑娘,那他这么担忧又是为什么呢?还要打你,他好奇怪,如果着急李姑娘,那为什么不派暗卫、死士保护李姑娘呢,反而怪到你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净。”
贺安廷真是意外了,他原以为自己妻子只是一时发泄,嘀咕两句,没想到分析的头头是道。
他闻言也正色了:“窈窈,他是帝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哪有什么珍爱挚爱,一切的感情都是要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
矜窈抬起了脑袋:“可李姑娘只是个普通姑娘,有什么好利用的。”
贺安廷眉眼沉沉,确实没什么非要利用的,只不过是刚好喜欢,顺便利用这份喜欢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帝王的喜欢,从来不可能纯粹。
“窈窈今日好厉害,竟如此聪颖,我要奖励你。”他认真严肃的说。
矜窈好奇问:“奖励什么?”
“我新学了指法,窈窈试试罢。”
原来又是那回事,明日都要被打鞭子了,今日怎么还要下流。
“打吧打吧,叫官家打你五十下,一百下。”
“窈窈舍不得。”
二人拌了几句嘴,矜窈看在他马上被打鞭子的份儿上还是满足了他。
就是指法用着用着怎么上嘴了,他又说是什么提前叫她适应。
第二日,矜窈要陪着他去。
贺安廷不想,但矜窈坚持要去,到时候坐在马车里,保证不看他狼狈的样子。
“要我在家里更担心,我一担心就会肚子疼,你忍心吗?”
贺安廷额角青筋跳了跳:“随你,云巧,不许叫她看见。”
云巧应声:“是。”
夫妇二人出了院子,结果遇到了个熟人。
“堂嫂、大堂哥,你们要出去啊?”崔景俞目不转睛地盯着矜窈,那视线,叫老醋坛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矜窈没说是去打鞭子,这种丢人的事说出去岂不有损她夫君威严。
她嘴一快,说:“是啊,领赏去。”
贺安廷目光淡淡:“五弟要一起吗?”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夫妻二人的情趣罢了
崔景俞下意识就要答应, 但他触及贺安廷的视线,一瞬间头皮有些发麻:“算了算了,我还是别乱跑了。”
贺安廷颔首:“是啊, 五弟还是别乱跑了, 免得叔母担心。”
矜窈抬首对贺安廷道:“夫君,我们走吧。”
夫妻二人携手离开, 崔景俞恋恋不舍的望着那道背影, 殊不知这副神色落在了后面的庆梧眼中。
五公子这是……庆梧一副看戏的模样。
矜窈陪着贺安廷坐上了马车,她心头惴惴, 仰首问他:“夫君, 你怕吗?”
“有何可怕。”贺安廷见她小脸发白,眉头微拧,“害怕了?现在掉头回去罢。
“我不怕,谁说我怕了。”矜窈缠紧他的胳膊。
她心里祈祷马车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是马车还是到了,贺安廷拍了拍她的手, 下了马车。
行刑的人已经在那儿等上了,宣阳门前, 时不时有官员经过,官家选择这样一个地方,确实别有用心。
贺安廷神色淡淡, 张开双臂,那副模样倒不像是被罚, 反而像是被服侍。
矜窈忍不住趴在窗子上, 掀开一角看。
但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庆梧便无情地站在了面前:“少夫人饿了?”
“你……不饿不饿,别挡着。”
“那就是渴了。”庆梧死活不让。
矜窈泄气地坐了回去,担忧如同江水, 滔滔不绝涌上心头。
贺安廷跪在地上,行刑之人手中握着的鞭子冲着地上狠狠甩了一下便开始一下下往贺安廷背上招呼。
他只是眼睫轻轻颤动一下,便神色如常。
二十下,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对于矜窈来说很慢,隐隐的破空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贺安廷的衣服都被抽拦了,他今日专门穿了一身玄色,在日头下瞧不出什么伤处。
二十鞭抽完,他面不改色起了身,披上了斗篷转身离开,他步伐稳健,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贺安廷撩开马车车帘后与一双水润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矜窈心头一紧,视线扫在他的脸上:“没、没事?”
“自然。”他起身坐了进去。
行动间带入的风似乎掀起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儿,矜窈现在对气味很明显,当即就说:“我瞧瞧。”说着就要上手扒他的衣裳。
“回去再说。”贺安廷摁住她的手,淡淡道。
一路上,矜窈心神不安,视线时不时往后瞄,贺安廷实则确实没什么感觉,他的心神已经被矜窈吸引了去。
妻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贺安廷竟有些愉悦。
回了府,矜窈便迫不及待地扒掉他的衣裳。
“光天化日,窈窈想做什么。”他宽大的手掌捏着她的细腕摩挲,细腻的触感叫他忍不住悸动。
矜窈知道他下流,也没想到现在还有心思下流。
“过来。”贺安廷揽着她的腰一带,矜窈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贺安廷抱着她丰腴的身躯,只觉柔软的很:“担心我?”
矜窈毫不犹豫点头:“自然,你到底疼不疼,叫我看看。”
“是有些疼,不过还好,应该流血了,我怕你害怕。”他这么一说,矜窈更担心了,闹着要看。
贺安廷叫庆梧唤来了大夫,然后当着矜窈的面儿拖下了衣服,他虽是文臣,但身形均匀,肩膀宽阔,腰身窄瘦,肌肉宛如起伏的山峦,脉络分明。
漂亮的人鱼线延伸而下,没入雪白的亵裤中。
此时冷白的脊背上错综交杂着鲜红的鞭痕,有的发紫有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矜窈忍不住捂着嘴,心头微不可查地缩了缩。
大夫看了眼道:“没什么大事,皮肉之伤,每日换药即可。”
“这还没什么事?”矜窈脸垮了下来,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太好。
“未曾伤及筋骨,确实无事。”大夫给他上了些药,只不过有几道伤是在腰腹一侧,大约是行刑时没收住,打错了地方。
此地敏感,贺安廷主动叫矜窈给他上。
大夫递给矜窈便出去写方子了,为着可能发炎发热,大夫便提前写好方子。
矜窈微微矮身,蹲在贺安廷身侧。
她凑近了他的腰身,视线不自觉看向他起伏的肌肉,这样情况下这张冷峻英挺的脸,莫名禁欲十足。
他肤色冷白,一双修长的腿散漫的敞着,依稀可辨劲实力道。
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波澜壮阔之地。
矜窈目光瞟一眼,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贺安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垂眸瞧她,矜窈一边上药一边撅着嘴给他呼气。
余光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竖了起来。
她顿了顿,脸颊红晕迅速蔓延,她捏着药罐的手都染上了薄红。
“你……收敛一些。”矜窈羞耻的很。
“自然反应罢了,我控制不了。”贺安廷幽幽叹气,语气很平常的说。
“为何控制不了?是有什么让你无法控制吗?”矜窈顶着一张红脸,没好气道。
“它喜欢你,自然就控制不了,这叫血脉偾张。”
矜窈咬唇,加快了涂药速度。
但是她还是不可遏制的被吸引,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明亮的情况下观察。
“知道你喜欢看,允许你触碰他。”
矜窈撇了撇嘴:“谁要触碰,你好自恋哦。”
她上药上了多长时间,它就与她对视了多长时间,矜窈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脑中不自觉浮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场景。
奇怪,都不是第一次了还羞什么。
好不容易上完药,她松了口气,便要起身,结果贺安廷伸手一拽,她便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他腿上。
矜窈:……
贺安廷神色如常,目光深了几分。
“它喜欢你。”
矜窈要起身,却被摁着无法动弹。
“你还有伤呢,别这么下流好吗?”矜窈戳了戳他的大白胸肌。
“我没有下流,这叫情趣,夫妻二人的情趣罢了。”
“这个情趣我现在承受不了。”矜窈实在的说。
她月份大了,不能如以前那样疯闹了,贺安廷再恶劣也不会拿她的身子开玩笑。
“反正办法多的是,就看窈窈愿意不愿意了。”
“还记得行宫的花园吗?”贺安廷的话很跳跃,矜窈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她慢慢看向他。
贺安廷冷漠的眸中满是鼓励。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窈窈怎的总是拒绝我
那么羞耻的事情一定要提吗?
矜窈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她冰着小脸:“记着呢,你说我不知羞耻。”
贺安廷笑意一滞,脸色严肃了起来:“这话应当是夸奖。”
矜窈哼了一声, 装傻是吧, 她也会。
但她问出了一直以来她心里的疑问:“你那会儿明明避之不及,那么讨厌我, 为何要偷偷潜入我的屋子, 是因为觉得我算计你吗?想打我吗?”
贺安廷怔了怔,他讨厌她吗?
他承认, 最初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但他仍旧不可遏制的被她吸引。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觉得我打你。”贺安廷疑惑不已。
矜窈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听到了庆梧的话。
贺安廷一瞬间便明白了:“所以你害怕我打你,那次才偷偷跑了回去。”
矜窈点了点头。
贺安廷顿时黑了脸。
外头的庆梧突觉后脖颈一凉,他摸了摸,觉得不太对劲。
贺安廷冷着脸捏着矜窈的脸蛋:“你太爱乱想了, 窈窈。”
矜窈有些委屈,明明是他太凶了。
“那你不是想打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矜窈望着他,纯澈的眸中满是依赖与希冀。
贺安廷唇角轻扬:“我是……”
矜窈心悬了起来,不免有些紧张, 他会说那句话吗?
“喜欢你。”
轻若鸿毛的三个字,却叫矜窈呼吸一窒, 浑身都热了起来。
贺安廷原先还有些难以说出口, 但说了一次便觉得也不算什么。
“我是喜欢窈窈才那样的。”
矜窈埋入他怀中,瓮声瓮气,说的很快:“我也喜欢你。”
“再说一次。”贺安廷低声道。
矜窈便又说了一次。
贺安廷起了身,矜窈顿时被悬空抱了起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我是不是很重啊。”
“不重,很轻。”贺安廷不敢掂她,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往榻边走,把她放在床上后居高临下,满眸皆是翻滚的欲色。
“脱了。”
矜窈瑟缩着肩头:“夫君,冷。”
“屋里烧了地龙,窈窈乱想,得惩罚一下。”
又惩罚,想和她打锣就直说呗,每次都找各种理由,矜窈发现他某种程度上真是死鸭子嘴硬。
她噘嘴不情不愿,她行动间还是有些遮掩,贺安廷目光下垂:“遮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我……肚子有些丑,你别看。”作为一个相当爱美的妇人,矜窈觉得她大肚子的样子有些不太好看,所以现在很避免与他坦然相对。
贺安廷拧眉:“这就是你不让我帮你沐浴的理由?”
矜窈心虚的唔了一声。
贺安廷闻言拿开她的手,俯身轻轻吻了一下。
矜窈眼睫轻颤,淡淡的痒意和酥麻窜向四肢百骸,贺安廷抬眼瞧她:“不丑,很美。”
腹中的孩子本就是意外,比起子嗣,他更在意妻子。
“窈窈是我的心尖尖。”
话语落在矜窈心头,仿佛被烫了一瞬,那暖意如同烈火一般要把她灼烧殆尽。
这一瞬间她的眼眶竟有些热,有无数话语凝滞在舌尖无法说出口。
屋内地龙烧的火热,纱帐内热意攀升,粘腻的汗珠相撞,贺安廷欲躺下时方发觉自己后背都是伤,无法躺下。
矜窈忍笑看着他凝重的面容,贺安廷似有所察觉,目光悠悠看向她。
而后,矜窈被迫跪在了他的膝骨处,颤颤巍巍闭上了眼,轻如蝴蝶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他的手掌捧着她的脸颊细细密密地吻着,任何一处都没放过,矜窈不敢环绕着他,便忍不住扶着他的胸膛。
她现在娇贵的很,贺安廷不能动她,但小小惩罚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利落扬手,那一双执笔翻书的手扇了下去。
矜窈惊惧的瞪着他,一双水眸含坠着露珠,姣美不可方物。
她原以为他只是又抽风了,结打了一下并且停下来,来来回回的有好多次。
她笨拙的很,躲又躲不开。
到最后她无力地掉了两滴泪便任他摆弄了。
过了很久很久,矜窈拿着药膏给背对着她的男人上药,嘴里抱怨:“都说了消停会儿消停会儿,看,伤口扯开了吧。”
贺安廷仰了仰头,沉沉吐出一口气:“过两日便好了。”
矜窈还记仇着,她愤愤挖了一指尖白色的药膏重重摁在了他一处伤口,不过她倒是挑选的是没有皮开肉绽,只是一处深深的痕迹。
贺安廷嘶了一声,声音沉哑:“又痒了?”
他赤着上身的模样外加暗哑的嗓音莫名有一股让人腿软的意味。
“你才痒。”她冰着一张小脸道。
“你好讨厌,谁许你……那样。”矜窈还在生气,她觉得软臀火辣辣的,又酸又麻,坐着都疼,只能跪坐着。
“窈窈不喜欢吗?”贺安廷低低的笑了笑。
喜欢你个头,矜窈又泄愤似地摁了两下,贺安廷却沉浸其中:“玉溪润泄,窈窈明明很喜欢。”
矜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说了。”
贺安廷转过头来,矜窈不想叫他看见自己的大红脸打趣自己,随手抓了个东西便扔到了他脸上。
扔过去才发觉是她的小衣。
馨香覆面,贺安廷手指挑着这小衣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攥紧,握在自己手里不给她了。
“你、你给我。”矜窈想去抢。
奈何压根探不着,矜窈急了:“你给我,等会儿我还要出门呢,我还要去瞧李姑娘。”
“我又不阻你。”
矜窈见他脸皮恁厚,就是不给,咬唇不甘。
幸而天气冷,她穿的厚实,斗篷一裹,什么也瞧不出来。
矜窈不想理他,冷哼一声出了屋门。
只是那处本就敏感脆弱,不穿小衣,她还是有些难受的。
来到海棠园,矜窈瞧见园外忽然多了许多侍卫,她进了园子,里面婢女婆子也眼生的很,她猜应当是那位派来保护的人。
她推门入内,萧宗齐果然坐在床边,低声说着什么。
“陛下。”矜窈盈盈福身。
“何夫人。”萧宗齐点点头。
床榻上传来一声虚弱嘶哑的说话声:“是窈窈吗?”
矜窈忍不住上前:“李姑娘,你好些了吗?”
萧宗齐代替她回答:“性命无忧,索性没伤到要害,且你及时发现,她也并且失血过多。”
“人没事就好。”
“贺大人呢。”萧宗彦明知故问。
“受了鞭伤,在屋里歇着呢。”
萧宗彦嗯了一声:“朕叫太医院的给他送去金疮药。”
“多谢陛下。”
萧宗齐又道:“朕打算等师师伤好后便为她洗白身份,立她为后,何夫人,你是功臣,救驾有功,要不然,朕与皇后可就天人永隔了,朕要赏你。”
矜窈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了:“多谢陛下。”
但萧宗齐并未说赏她什么。
矜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留二人在屋内,她脚步急匆匆的,脸颊都泛着兴奋的殷红。
贺安廷披了一件衣服正在书案前批改文书和账册。
“夫君。”
娇嗲的声音向上昂扬,光从尾音都能听出来她的兴奋。
贺安廷眉眼愉悦,抬起头来,见她脚步快了些便赶紧劝诫:“慢些。”
矜窈脚步顿慢:“我方才见到官家了。“
见到旁的男人就这么高兴?贺安廷脸色不太好。
“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看着妻子喜滋滋的样子,贺安廷顺着说,“不知道。”
“官家说要立李姑娘为后,还说要赏赐我。”
这倒是在贺安廷的预料之内,矜窈熟练地坐在他怀中:“可官家没有说赏赐我什么,夫君觉得,是金银细软,还是奇珍异宝呢?”
贺安廷知道自己妻子是个财迷,最爱首饰钗环一类的东西。
“都有。”
“当真?”她就像个小土包子一样,有些震惊。
“当然。”妻子单纯,只是以为赏赐便是伤些金银财宝。
“夫君,你背疼不疼了?”矜窈兴奋之余还不忘关心他的伤势。
“放心,不疼了。”他面色如常道。
庆梧在屋外禀报:“主子,小公爷来访。”
贺安廷知道齐越是来做什么的,他拍拍矜窈软臀:“我先去忙公务,晚些回来。”
“好。”
……
昨日的婢女被抓获时当即送到了刑部审问,但那婢女送去刑部的路上就已经咬破牙中藏着的毒自尽了。
萧宗齐知道后罕见发了怒。
贺安廷披着衣袍坐在下首,一副预料之内的样子:“为今之计便是引蛇出洞。”
“如今朝中都以为小叔叔受陛下厌弃,待明日以御史台为首的弹劾奏折便会如流水一般到朝中,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朕打算先为师师洗刷身上的冤屈。”萧宗齐沉沉道,贺安廷闻言没什么反应。
那李氏原本也是清白人家,后家中被栽赃陷害,这才不得已之下入了勾栏,萧宗齐打算先为其恢复良家子的身份。
齐越看了一眼贺安廷:“那些老头子们这下可坐不住了。”
萧宗齐问出了他心里好奇已久的话:“阁老曾坚决反对朕立李氏为后,怎的后来突然变了。”
贺安廷闻言沉默了半响。
大抵是他也感同身受了。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萧宗齐闻言挑眉:“你倒是娶了个好夫人,对了,朕打算让师师认你做义兄。”
贺安廷闻言眉头紧拧,瞧着不太愿意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被迫认下了这桩亲事。
夜色深深,贺安廷披星踏月的往观澜院中走,拐角时一道身影往他身上撞了一下,对方哎哟了一声:“谁没长眼,敢撞小爷我。”
“你是谁的小爷。”冷沉的音色当头砸醒了崔景俞,他猛然抬头撞进了冷如寒星的眸色中。
“堂、堂哥。”崔景俞气势顿时瘪了下去。
“这么晚,你还在外面鬼晃什么?”贺安廷不耐训斥。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崔景俞宛如老鼠见了猫,“我先回去了,堂哥。”
崔景俞忙不迭地跑了,贺安廷斜眼瞧着他,待人走后方又抬步离去。
回到观澜院,庆梧借着机会把今日瞧见的不对劲同自家主子说了。
贺安廷联想方才崔景俞鬼祟的模样,脸色铁青。
敢觊觎到他的人头上了。
第二日,崔景俞刚刚醒来便被告知堂哥已经给他疏通了关系,可以去青山书院,并命令他即刻上路,不得耽搁。
他傻眼了,随后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他堂哥好说一不二,那位小嫂嫂当真能受得了吗堂哥那种又冷又硬的性子吗?
矜窈全然不知此事,只是听闻那位聒噪的公子终于走了。
不过那陈皮糖没吃到嘴里还是馋的很,她便叫云巧买了新的来,贺安廷下值后便见屋内的盘中撒着一些陈皮糖,顺嘴问了矜窈一句。
“怎么好好的想起吃糖了。”
云巧抢先一步告知了他,在听到崔景俞三个字时他脸色微冷。
矜窈有些气,现在云巧已经彻底倒戈了,这种事添油加醋一顿岂不是又叫老醋坛子瞎吃飞醋。
但是她冷不丁想起那五公子好像被打发到了书院读书……
她狐疑看向贺安廷:”五公子的事是你做的?”
贺安廷睨了她一眼:“不是。”
矜窈不信:“真的吗?”
“他有什么必要值得我这样大费周章。”贺安廷很嗤之以鼻,矜窈这下信了大半,应当就是巧合,黏黏糊糊的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
又过了两个月,入了深冬,寒风刮在人脸上跟针刺一般。
矜窈行动越发笨拙,但人却越发温婉,她已经甚少出门,但每日还是会在屋里走两圈,活动活动。
嫁过来已经五个月了,她跟脱胎换骨似的,越发娇贵,好日子使人懒惰,加之天寒地冻县主实在怕她滑一跤,便免了她的请安。
太医给她把脉说腹中的胎儿很健康。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她双足发肿,难看的很,导致她郁闷了好几天。
后来慢慢的被贺安廷开导好后便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氏伤也好多了,还可以下床,但海棠园被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矜窈见过她一次,已然不是她之前见的那副妖娆风情的样子。
她换上了正经的衣裳,发髻高绾,神情端正,身边婢女气度也是一等一的,矜窈诧异不已,险些以为认错了人。
后来还是贺安廷同她说李氏是先前的内阁首辅之女,父亲受了栽赃迫害,才沦落风尘,现已然被洗清了身份,认他做了义兄。
矜窈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封后诏令出来的那一日,另一道诰书也从宫中疾驰而出。
内侍来贺府宣读诰书时矜窈还在软榻上学着看账本,她快生了,这管家之事她夫君说还是要交到她手中,她也得好好学着。
不为什么本分,只为她能有点事干,不至于每天吃喝玩乐,待日后精进了,便给她几个铺子叫她学着经营商铺,亏了算他的,赚了便是自己的私房钱。
矜窈乐得如此,她没什么宏图大志,能管好一方天地便已经很不错了。
当云巧告知内侍来时她懵了一瞬便想起来官家还欠她一份赏赐没给。
她闻言起身去了前院儿。
内侍笑呵呵的宣读了诰书,矜窈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她居然得了诰命?
云巧也惊喜不已,他们夫人年纪轻轻竟得了诰命,这说出去得多体面,多光耀门楣。
平阳县主也是震惊不已,连她都未有诰命,这丫头竟运气这般好。
“您快起来罢。”
县主赶紧命元嬷嬷给内侍塞了一兜钱,说了几句好听的奉承话。
送走内侍后,矜窈捧着诰书,不知所措,县主笑了一声:“这是你的福运,好好接着吧。”
贺安廷回来后也得知了此事,他了然笑了笑,矜窈与他说了好半天,仍旧不敢相信。
“今日既是大好日子,那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贺安廷盯着她。
“怎么庆祝?”矜窈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
“那次的事没做完,我背上的伤已经好了。”
矜窈笑意一滞,她装傻:“哪次?”
“就是那次想让你骑在……”还没说完,他就被捂住了嘴。
矜窈认真的看着他:“夫君清醒一点,太不体面了,要不算了。”
“有何不体面,窈窈怎的总是拒绝我。”贺安廷不满,她浑身上下都是他的,他凭什么不能吃。
见他十分强硬,矜窈又是心软的,勉强答应了他。
但是她还是十分难为情。
门外,庆梧正在院门口守着,县主突然风风火火出现:“贺安廷呢?”
“主子在屋内,县主可是有什么事?”
“大事,诰书一出,汴京的人家都要登门拜访,难道全拒了吗?即便能拒,那封后宫宴呢?”
矜窈还有两月就要临盆,现在出去岂不是藏不住。
庆梧匆匆说:“属下这便通报。”
矜窈本就精神紧绷,偏生庆梧声音很大,吓了她一跳,一不留神腰间提着的力一松……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这是狐狸尾巴?
矜窈心神一凛, 意识到什么后跨了下来,不尴不尬的理了理裙摆,不敢去看贺安廷的脸色。
他神色如常的起了身, 衣襟微有些凌乱, 细细瞧去,他高挺的鼻尖与薄唇还有一抹淡淡的水光。
“我不是故意的。”矜窈语气讪讪。
“疼吗?”矜窈凑过去细细端详。
贺安廷垂眸瞧她懵懂的神情, 没忍住摁着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含糊间, 矜窈听到他说:“不疼,明明是奖励。”
鼻尖的潮意似乎还未散去, 粘腻温软叫他颇回味无穷。
矜窈呜呜挣扎两下便拜倒在他热烈的激吻中, 还是屋外一直在说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贺安廷神情有些不悦。
她推了推他,弱弱道:“正事要紧。”
贺安廷听到了县主在屋外同庆梧大声嚷嚷,这有何难,身子不适就是不适,难道还有强撑的理由吗?
他神情不耐的起身开了门。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庆梧低头应了声, 贺安廷又重新关上了门,走到矜窈身边:“现在可能继续了?”
矜窈:……
庆梧去了县主身边转达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还费劲心思添油加醋找理由。
县主哪能不明白她那便宜儿子,翻了个白眼便离开了。
翌日,汴京下了一场雪, 厚厚的积雪压在枝头,古朴的宅邸在灰蒙蒙的天色中越发显得崭新, 空中俱是寒冷的气息。
屋内屋外两重天, 观澜院的屋内烧着火热的地龙,铺着厚厚的绒毯,云巧招呼下人们布膳。
热腾腾的锅子揭开了盖,里面咕嘟咕嘟的滚着鱼虾肉丸, 矜窈身着湖蓝色褙子,正坐在妆台前,软滑细腻的手往自己手腕上套翡翠镯子。
午膳这般丰盛皆是因为县主要来,天寒地冻,不好叫她一个大着肚子的跑来跑去,县主这个婆母只得亲自屈尊降贵。
“稳婆我已替你挑好,总共四个,届时再叫韩太医照看着,必然顺利。”
屋内站着四个婆子,县主施施然吩咐:“从今日起他们便住在府上。”
矜窈瞧着这阵仗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稳婆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笑着道:“少夫人别担心,我们几个皆是经验丰富的,只要少夫人听我们的,肯定能少受些罪。”
矜窈闻言点了点头。
县主挨个儿给了他们赏钱。
县主离开后,其中一个稳婆留了下来,便负责近身伺候,同她说了些生产时的运气。
矜窈有些不安:“疼吗?”
稳婆笑了:“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少夫人别担心,您身体康健着呢,必定顺顺利利。”
矜窈最怕疼了,一整日都有些担忧。
近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贺安廷回来时玄色的鹤氅带进了丝丝缕缕的风雪,他一身寒气,去炭盆前烤尽了方进了内室。
“窈窈?”他不知妻子睡着,没有收声。
矜窈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盯着贺安廷发了会儿呆,而后叫了他一声:“夫君。”
她声音又轻又软,好似骚在人的心尖上。
“怎么了?”
贺安廷坐在床边,低头询问。
矜窈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她的不安,只是头枕在他的腿上,手环住他的腰身紧紧地抱着。
贺安廷诧异妻子今日这般黏人,但同时又很享受:“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怕。”她含糊不安。
贺安廷眉眼顿时沉了下来,妻子罕见安静,平日回来还有些小闹腾,作威作福的。
但是他没有逼问,只是抚着她的肩膀:“莫怕,有我在。”
一句话给了她安全感。
矜窈很快又睡了过去,但梦中也有些紧绷着,贺安廷看了她一会儿出了屋子。
他唤来了云巧,询问了今日发生的事:“无论大小,细细道来。”
云巧不明所以,但仍旧说明。
幸而云巧每日都跟在矜窈身边,待她重复矜窈的话时贺安廷神情若有所思。
“把那稳婆唤来。”
云巧按照吩咐便去唤来了稳婆。
“大人。”稳婆毕恭毕敬,不知道这么晚有什么吩咐。
“少夫人年纪偏小,心思单纯,孕中妇人又敏感胆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明白。”
稳婆心神一凛,下意识对上了贺安廷的视线,属于上位者的冷漠凝视着她。
“是,奴婢明白。”
稳婆恭谨的说。
接下来几日,她说话谨慎了些,不在与矜窈说一些生产之事。
如县主所言,请帖和拜帖如流水一般递了过来,贺安廷一应拒绝,对外只说她一直胎像不稳,无法见人。
县主倒是有些可惜,这是个很好结交的机会,不过日子还长,倒也不急于一时。
宫宴那一日矜窈也只是避开众人,进了李氏居住的坤宁宫,见了李氏她吃了一惊,眼前李氏已然非之前所见之李氏。
她着宫装凤冠,端庄威仪,矜窈一时都不敢认了。
“见过娘娘。”矜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李氏屏退了左右,长舒一口气:“累死了。”
“快过来。”李氏招手,矜窈乖乖坐了过去,李氏捏了捏她的脸蛋,“圆呼了,但是更好看了。”
矜窈不太好意思:“娘娘,别捏了。”
再捏更圆了。
李氏捏了个满足:“这宫中果然很无聊,还不如贺府。”
矜窈便接话:“娘娘想来贺府随时都来啊。”
“哪有那么容易。”李氏笑了笑。
“算算日子,你快生了吧。”李氏若有所思,而后笑的眯起了眼睛,“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矜窈好奇:“何物?”
“青桃。”她唤了一声,青桃便领着几个宫婢端着托盘过来了。
矜窈探身去瞧,李氏挨个给她介绍。
“这个,波斯的衣裙。”
矜窈看着那几块透得引人遐想的布料脸都红了。
“这个,戴在腰间的链子。”
“脚铐、手铐。”
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后矜窈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这又是何物?”矜窈好奇地拎着长长的一截。
“这是狐狸尾巴,应当是仿制的。”
狐狸尾巴?矜窈凝神打量,这有何用?
“拿回去罢。”李氏浅笑着叫那宫婢站在了她身边。
“啊?”矜窈惶恐的看着这些,莫名有些退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要生了
第57章
矜窈瞧着那东西总归是瘆得慌, 总觉得不是干好事的。
她李氏瞧出她为难的神情,笑了笑:“这东西是能叫你们夫妻感情增进的东西。”
矜窈狐疑不已,就这个?
她再细细打量, 倒是发觉这狐狸尾巴还有两条带子垂下, 还没等她仔细思索,下面的宫人前来禀报:“娘娘, 该去集英殿了。”
“知道了。”
李氏转头对矜窈道:“我先去了, 你便在这殿中待着不必去殿上,我叫宫婢守在殿外, 若是渴了饿了只管吩咐。”
矜窈临行前县主叮嘱过她, 无论皇后对她如何亲近都不可忘掉礼仪和尊卑。
“多谢娘娘。”矜窈乖巧屈膝行礼。
李氏率领宫婢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矜窈留在偏殿,只待宴席结束后再随县主出宫。
宴席结束后,矜窈扶着腰身踏出了殿门。
结果她刚一出殿门,便发现宫婢抱着一个小箱子站在外面,瞧她出来了便笑盈盈道:“何夫人, 这是娘娘嘱托您带走的东西。”
矜窈方想起那些奇怪之物。
“云巧。”矜窈吩咐云巧接过那箱子,宫婢又道, “娘娘去了陛下那儿,烦请夫人自行离去。”
矜窈微微颔首,便与云巧出了宫殿。
贺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停着, 现下天色已全黑,她一路走来倒觉得肢体松乏, 轻松的很。
矜窈坐着马车又回了府, 云巧问她:“这一箱东西该如何?”
“锁起来罢,不必拿出来。”矜窈总觉得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很好,又觉得李氏的笑意实在奇怪,还是锁起来比较好。
“好。”云巧闻言便锁在了箱子的最里面。
日子一日日流逝, 矜窈原本的不安也渐渐稳定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生产之日。
恰巧已近年末,各府也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年关节日,过年、元宵,府中事物繁忙,内阁政务也是堆积如山,饶是如此,贺安廷仍旧白日公务晚上内宅事物。
渐渐的,风声传开了。
上下朝时不少同僚也以此事打趣他,贺安廷倒也不生气,反而是对外解释“妻子身子重,做这些也是应当”。
县主已经在官眷圈中被问习惯了,每次都尬笑着听着他们揶揄艳羡。
矜窈进入足月后便觉出了身子重,时常腰酸,双腿浮肿,有时候对着鼓胖的小腿掉眼泪。
贺安廷便会在夜晚一边安抚一边替她按摩双腿。
夫人临盆在即,贺安廷不想自己倒是被公务绊住脚,便把公务集中在几日内处理完,剩余的交给下属,亦或是在家中办公。
可惜,已近年关萧宗齐并不放他走,不免叫贺安廷心头窝火去无可奈何。
贺安廷早出晚归,矜窈也有些不安,哪个女子不想临盆时夫君在身边伴着呢。
可惜官家命令违逆不得,她只好忍着失落乖乖等着。
不过很快一桩事便转移了她的注意,何府那边的护院传来消息说荆旬远近来频频去骚扰她娘,气的矜窈要套马车去跟他理论。
如今矜窈可硬气的很,脾气颇为威风凛凛,自不向以前那样吃闷亏。
再说崔氏自几个月前索要银子无度后来也不知怎的,便未曾再来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矜窈放心不下,对云巧说,“给我更衣。”
“少夫人,您现在足月了,可不能随便动身子,万一……”云巧担忧不已。
“韩太医诊得的临盆日还有半月左右,应当无事,把马车套的厚些,软些,人带的多些就好,把庆梧带上。”
贺安廷早就把庆梧留给了她,庆梧细心妥帖,一应事物具能安排妥当。
矜窈放心不下她母亲,坚持出门。
云巧去知会了县主一声,仔仔细细的说明了缘由,县主再不愿也无法阻拦,只得派了元嬷嬷跟着。
一个普通的出行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众行。
矜窈扒在车窗上瞧着前后左右的排场,小声问元嬷嬷:“倒也不必如此罢。”
“一切皆是为少夫人安全考虑。”好吧,矜窈闭嘴了,缩进马车中。
这马车四面都用厚缎裹着,寒风透不进一丝来,车内又铺了厚实的棉毯,行动间感受不到颠簸。
就这样一路行至何府。
也是不巧,正好遇到门口与护院拉扯的荆旬远,矜窈素手掀开车帘,谨慎观望了半响。
“叫你们夫人赶紧出来见我,若是不出来,休怪我与邻里街坊说明白这毒妇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父亲想说什么。”一道轻软却肃冷的音色打断了荆旬远的胡搅蛮缠。
荆旬远倏然回头:“窈窈?”他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几乎有些不敢认。
以往怯懦的少女一身富贵打扮,银鼠皮毛斗篷,浑身裹得严实却掩饰不住通身贵气,同心髻上簪着金银步摇,红玛瑙坠在耳垂上,衬得肤色雪艳娇媚。
矜窈缓缓走了过来:“不知父亲莅临,有何贵干。”
荆旬远轻轻咳了咳:“我找你母亲有事,如今家中周转困难,生意不太景气,你继母每日给你弟弟奔走求情,钱都花光了,所以……”
矜窈懂了,还是来借钱的。
“容女儿说一句话,父亲与母亲早就和离,宗哥儿与母亲毫无干系,有什么必要借钱,父亲还是莫要纠缠,回罢。”
荆旬远有些恼怒:“怎么没关系,那么多年,宗哥儿也是叫了何氏那么多年母亲的如今出了事便不管不顾了?”
“亦或者,你作为宗哥儿姐姐,如今富贵了,怎么也得帮衬帮衬家中罢,我好歹还是你父亲,你怎么也得尽孝罢。”
荆旬远理直气壮:“即便贺大人来了,我也是如此说辞,我朝律法哪一条写了子女可对父母不管不顾。”
矜窈板着脸,对他这副嘴脸气极。
正当她打算与其理论他的那些作为时,贺安廷的说过的话忽而冒了出来。
“名声此事,我无法操控,所以你要叫他寻不出你的错儿,若是想惩罚他,最好的法子就是施舍他一点好处,叫他跪在你脚边求你。”
他认真的眉眼浮现在她眼前。
不能被对方牵着走,现在是荆家有求于自己,即便对方趾高气扬不讲道理,脸皮还很厚,那也是有求于自己,她千万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最后自己受气,对方高高兴兴离开了。
矜窈心头哼了一声。
“好啊,给钱也不是不行。”她故意拖长了声线,荆旬远果然急切瞧着她。
“只不过父亲也知道,贺府规矩重,平日花钱如流水,若是叫县主知道我补贴娘家,定会责怪于我。”
她佯装叹气。
荆旬远恨铁不成钢:“女儿补贴娘家天经地义,你与姑爷说一说,毕竟你怀有身孕,姑爷定不会拒绝。”
“父亲说的有理,那便明日过来取钱罢。”
荆旬远唉了一声,笑意谄媚,矜窈又说:“不过得您与崔夫人一起来。”
“那是自然。”
荆窈很顺利的便把荆旬远打发了,云巧诧异问她:“少夫人您当真要给他钱啊?”
“谁说的,我溜他罢了,想要钱,那便日日在雪中等着、候着,等的冷了便带去没有炭火的屋子,不许叫下人给他们添茶,溜上几日指头缝儿里漏一点银子去,叫他们隔三差五这样来一遭,这钱啊越来越难要。”
矜窈想想也想笑,这样既维护了自己的名声,又教训了那对夫妻。
云巧惊奇于自己主子竟也学会了宅院里的手段。
矜窈而后便进了府,与何氏亲亲热热的团聚了一遭,晚上回府时她与贺安廷说起了此事:“夫君,我是不是很厉害。”
贺安廷却蹙眉:“寒冬腊月,莫要再出门了,这种事叫庆梧去就好了。”
“我就是要亲自去,不出这口气我心不顺。”
贺安廷虽然不赞同,但也舍不得冷脸:“是是,如今窈窈威风极了。”
二人换上了寝衣,钻入了暖烘烘的被窝,矜窈枕在他的胳膊上,娇滴滴地在他胸膛上打圈,贺安廷正在阖眼休憩,而后精准地捉住了她的小手:“莫要闹,睡罢。”
矜窈闻言有些失望,仍旧不死心,伸手探上了他的喉结。
果然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矜窈先前虽觉得他下流,但日渐习惯了也觉得颇有情趣,但冷不丁一下子变成了柳下惠,她还真不习惯了。
是自己变胖了,他嫌弃了?
矜窈有些委屈,默不作声收了手,埋在被窝里没了声音。
不多时,她的下颌被强制抬了起来,红红的眼眶落入男人凝重的视线中。
“你临盆在即,忍一忍,快了。”
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脊背上,一下一下抚摸,炙热的温度烫到她心头,矜窈抽了抽鼻子,不情不愿地睡了去。
而后几日,荆旬远夫妇果然上了贺府的门,由庆梧亲自接待。
第一日,理由是少夫人正在休息,叫二人在门外等着。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二人站了半个多时辰,手脚都冻僵了。
笑意也僵滞不已。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催了催,庆梧满脸歉意,把二人带到一处寒冷的屋子,叫二人继续等着。
这样循环了三天,二人忍无可忍,在发怒的边缘,矜窈才施施然见了二人。
没有奉茶没有招待,荆旬远原先还想摆父亲的架子呢,结果一瞧周遭都是冷着脸的护院与女使,气焰便有些萎靡了。
矜窈叫云巧给二人拿了几两银子,崔氏笑意僵住了。
“你这丫头就拿这么点东西糊弄我们。”
矜窈闻言陡然红了眼眶:“这也是我省吃俭用的,贺府的东西我动不得,嫁妆又只够我日常开销。”
荆旬远便急着道:“那先拿你的嫁妆应急便是了。”
云巧暗中翻了个白眼,矜窈也暗暗切了一声:“嫁妆我就那么些,若是叫夫君知道了,肯定会迁怒父亲的,父亲难道舍得看着女儿被迁怒吗?”
荆旬远闻言歇了心思,罢了,他那姑爷确实不是好相与的。
二人一言难尽地揣着几两银子走了,几两也是几两。
二人一走,云巧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夫人您瞧见没有,他们手都被冻紫了,叫他们觍着脸来,当初您几岁的时候那崔氏就叫您在雪地里罚站,冻疮生了一手,好不容易才好了。”
矜窈拖着脸:“且看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她百无聊赖的日子突然多了丝趣味,贺安廷为了配合妻子还故意在二人面前装的很凶悍,矜窈很怕他,大气不敢出。
叫二人更相信了,她表面体面,实际上也就战战兢兢。
二人见她如此,也就忍了,继续想着问她多抠搜些银子,虽然一次比一次艰难。
不知多少次后崔氏忍无可忍:“既如此,你寻个暖和些的屋子,我们住几日罢,也省的我们来回跑。”
矜窈无辜的看着二人:“那此事得先过问县主的意思。”
崔氏受不了了,以为她还是那般受气包,便指着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当真是无用,还不如把我的然儿送过来。”
矜窈心想这就装不住了,她正欲说什么,忽而腹中一阵坠痛,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热流打湿了亵裤。
她心头一惊,面色浮起痛苦:“云巧,快,我好像要生了。”
云巧大惊失色,赶紧扬声唤稳婆,好在丫鬟们已经提前叫稳婆训练过了,虽说急,但是也井然有序。
矜窈脸色微白,攥着云巧的胳膊:“贺安廷呢?”
“庆梧已经去叫了,想必很快就回来了,少夫人别怕。”云巧声音有些颤抖,但仍旧坚定地安抚她。
荆旬远夫妇被吓傻了,云巧厉声呵斥:“愣什么愣,你竟敢对少夫人不敬,若是少夫人与孩子出什么事,当心姑爷扒了你们的皮。”
她三言两语便把帽子扣在了二人头上,荆旬远赶紧撇清关系:“与我无关,都是她,都是她。”他推着崔氏,自己却往后退。
很快,众人便顾不上他们了,云巧与稳婆扶着矜窈往床铺走。
县主也听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矜窈躺在床榻上,周遭凌乱不已,稳婆与丫鬟的声音交杂,还有太医与县主的交谈声,小腹一阵阵坠痛,宛如肋骨折断,痛得她忍不住掉眼泪。
恐慌感好似淹没了她,连稳婆叫她用力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稳婆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吓了一跳,而后身边一阵冷香袭来,低沉却有安全感的嗓音在矜窈头顶响起:“窈窈?”
温热的大掌握住了她汗涔涔的手,矜窈的心一瞬间便定住了。
她顶着濡湿苍白的脸,欲语还休,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的贺安廷心倏然紧缩,疼痛不已。
“别怕,我在。”
矜窈安定下来了,也能听到稳婆说句了,随着稳婆的话语,咬牙用力。
县主在屋外来回踱步,她也懒得阻止贺安廷进屋了,心中罕见的惴惴不安。
“县主莫急,太医都说了少夫人肯定能平安。”
云巧心高高提起,急出了一脑袋汗,贺安廷始终稳着,细细瞧去,他紧皱的眉宇就没松懈过。
不知过了多久,稳婆高喊:“夫人最后用力一把,瞧见孩子的头了。”
矜窈咬紧了唇齿,迷糊间有手似乎递到了她嘴边,她狠狠一咬,伴随着用力,身躯蓦然一轻,众人惊喜的声音倏然响起。
“是个哥儿,恭喜夫人、大人,母子平安。”
矜窈轻飘飘地眯着眼,疲累至极,疼痛还没缓过来劲儿。
贺安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的虎口印着深深的牙印,渗出来血迹,但是他并不在意,垂眸的瞬间,敛尽眸中一抹水色。
矜窈不知睡了多久才醒,醒后便是熟悉的冷香,令她心安至极。
她眨了眨眼:“夫君?”
“我在。”贺安廷抚了抚她的头顶,“结束了,都结束了。”没有下一次了。
矜窈问:“孩子呢?”
“乳娘在看着,就在旁边。”
乳娘回应:“少夫人放心,哥儿很好,您瞧瞧?”
贺安廷却道:“先叫她歇息。”
“是。”
矜窈无法说明这刻的心情,复杂又感动:“夫君,名字取了吗?”
“乳名你取,大名我还未想好。”
矜窈陷入了琢磨,经此一遭,她觉得什么都没有平安重要。
“叫平安可好?”
贺安廷没有犹豫:“好,就叫平安。”
到了晚上,矜窈已经缓过来了,也能起身了,乳娘叫她抱着看了一会儿,贺安廷便叫乳娘抱离了怀抱。
矜窈还有些依依不舍:“再叫我看看。”
乳娘便抱着孩子给她看,矜窈问:“他不饿吗?是不是该……”
“有老奴在,小公子饿不着。”
矜窈闻言还有些失落,那她这母亲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你身子还未恢复,这些都不必操心,安心养身子。”贺安廷揽着她说。
“我晚上想与平安睡。”
贺安廷蹙眉,乳娘说:“小公子半夜会啼哭,容易惊扰您,待出了月子再睡也不迟,老奴就在外间,夫人可随时唤老奴过来。”
贺安廷察觉她有些低落,只得低声诱哄。
“你去帮我去箱子里拿一身衣服,我想换了。”
贺安廷应了声,走到那箱子前打开,翻动衣物时手无意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心生好奇,便拨开了衣物打开了那小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他不会不行吧?
贺安廷若无其事的合上了箱子, 转身拿着衣服走到床边,矜窈丝毫没有察觉,仍旧躺着, 浑身没有力气。
云巧端了晚膳进来:“少夫人, 吃点东西罢。”
矜窈嗯了一声,贺安廷接过碗:“我来。”
他一边喂一边若无其事的问:“箱子里的东西是何物?”
矜窈早就把那些忘到了脑后:“什么东西?”
贺安廷挑眉:“没什么, 吃罢。”矜窈乖乖哦了一声。
她刚生完, 后面还有好些时日的恢复,要坐一月左右的月子, 虽是冬日, 内室却堪比夏日,地龙烧的旺盛,又有好几个炭盆。
矜窈瞧见了贺安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犹豫了一下:“夫君,内屋热得很, 不如你先去西厢房睡些时日?”
贺安廷闻言拒绝:“不必,我照看着你更放心。”说着起身脱去了外袍。
夜半时, 虽说乳母带着孩子在外间,但哭闹声仍旧传到了内间夫妻二人的耳朵里,矜窈睁开了眼, 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起身唤乳母过来。
她一动,贺安廷自然也醒了。
“怎么了?”
“平安在哭, 我想瞧瞧。”
贺安廷给她扯了扯被子:“有乳母在, 放心。”
矜窈还是放心不下:“就让我看看。”她放软声音撒娇。
贺安廷闻言起身叫乳乳母把平安抱过来。
小小的孩子哭起来皱成一团,嗓音喊的很卖力,矜窈抱着他软软的身子,有些无措。
乳母笑着说:“就是饿了, 喂饱了便不会了。”
矜窈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喂他吗?”她头一回做母亲,自己也不是多成熟,才说出这般惹人发笑的话。
乳母果然笑了:“可以当然可以,您是小公子的母亲,哪有不可以的。”
乳母说着退了出去,给足她私人空间。
但身边还有一道目光灼灼,叫矜窈有些不好意思:“夫君,你能不能先背过身去。”
贺安廷蹙眉:“为何?我们夫妻你要背着我?”
“我……”矜窈有些无力。
但贺安廷理直气也壮,矜窈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咬牙便没再避着他。
小平安果然饿了,屋内只余他的吞咽声。
矜窈脸颊如烧红的炭盆,又烫又红,她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吃饱喝足小平安安静了下来,矜窈静静端详着他,贺安廷视线不在孩子身上却在她身上:“看什么?”
“你说他与你像还是我像。”
贺安廷反问:“你想像谁?”
“我啊。”矜窈没有犹豫道。
“为何?男儿不该像父亲吗?”
矜窈想到他这古板又冷淡的样子,撇嘴道:“还是不要吧,老古板加小古板,那得多无趣啊。”
“老?”贺安廷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矜窈好像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你听错了,我没有这样说。”
贺安廷陷入了沉思,二十七,已近而立之年,寻常男子再过个几年都能当祖父了。
他才刚刚有嫡长子。
“你是不是嫌我老。”贺安廷不满道。
“我哪有。”矜窈冤枉极了,她不过是嘴瓢说错话了罢了。
“孩子抱给乳母罢。”他冷冷唤道。
矜窈看着乳母把平安抱走,又瞅瞅贺安廷,见他一脸冷意躺下阖眼,矜窈也躺下,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你还在介意吗?”
贺安廷不予理会。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啊,这有什么好值得介意的,就算他真的老了自己也不会嫌弃啊。
“你说吧,怎么样才能不气。”她翻了个身胳膊边。
贺安廷闻言睁开了眼,漆黑的眸色深深,盯着矜窈的样子意味不明。
矜窈觉得这目光有些熟悉,下意识缩了缩:“我才刚生完平安,你可不能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
贺安廷翻了个身面对她,一股淡淡的奶香在鼻端缭绕,他附耳低语。
矜窈蹭得涨红了脸:“你……你无耻。”
他轻轻托着熟柚:”我是提出合理的要求,你本就是我的,浑身上下哪一处都是。”
矜窈半推半就,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翌日,何夫人才得知女儿临盆的消息,当即套了马车上门,县主领着贺清绾也过来看孩子。
观澜院内热热闹闹的,县主怀中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儿,那张肃穆的脸也笑成了花儿:“平安。”
何夫人关心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细心的询问身子如何。
贺清绾撇了撇嘴,现在她可不像以前一样,安静了不少,大约是尴尬,虽是一个府,但甚少与矜窈见面。
“大名可取了?”县主逗弄着包袱中的婴孩问。
贺安廷颔首:“从劭从水字辈,贺劭渊。”
县主满意点头:“渊哥儿。”末了还打趣了便宜儿子一句,“不容易啊,临近而立之年有了嫡长子,日后啊,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
贺安廷神色淡了些,没有接茬。
他已经没有打算再要第二个孩子了。
何氏颇有些依依不舍,贺安廷主动说:“岳母不妨在府上暂住几日,照看窈窈。”
矜窈眼眸一亮:“可以吗?”
“为何不可。”
何氏也笑了:“那我便住下来照看窈窈几日。”
矜窈现下虽临盆,却保密极严,除去贺府的人,外头无人知晓她已经诞子,只有四个月后才能对外挑明。
县主只坐了会儿便离开了,矜窈带着抹额都弄小平安,见贺安廷沉思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贺安廷神色如常。
一月转瞬即逝,矜窈恨不得立刻便好好洗一通,她年轻,要恢复,清淡饮食外加时不时下来走动舒展腰身,没多久便恢复如初。
她站在铜镜前转着身子:“云巧,你瞧,可有哪儿不好看?”
云巧笑眯眯的看着她精致的身形:“没有,一切都如先前般。”说完她瞄了眼她的那对软柚,比之婚前更为妖娆。
但矜窈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挑选了一身衣裙,她墨发如缎,妇人生产伤气血,气血不足便会掉发,为了避免,韩太医给她开了滋补的药,才导致如今这般。
贺安廷挑开帘子进了内室,矜窈满心还在挑选金簪,头也没抬。
“对了,忘了与你说,你父亲与崔氏被我责罚了一通。”
矜窈这才想起来她临盆那日,崔氏贺荆旬远过来问她要钱,结果她刚好羊水破了,二人当即被吓傻了。
“如何惩罚?”她迫不及待的问他。
贺安廷却卖起了关子:“你为何要见那二人?”他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矜窈撇嘴:“我自然是溜着他们玩儿的。”
随后她眉飞色舞的说了自己的法子,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贺安廷闻言唇角轻扬:“我以二人惊扰你的名义,扭送了开封府,与恒国公通了气,打了二人各二十个板子。”
矜窈吃惊:“这般严重。”
“他们日后应当是不敢再来了。”
矜窈闻言还有些遗憾,她还没过足瘾呢。
乳母抱着平安进了屋:“爷,少夫人,小少爷有些闹腾,大约是要找母亲。”
矜窈当即张手:“来。”
她一点不像是做了母亲的人,仍旧明艳,比之从前更为光彩照人。
小小的平安也长开了一些,双目又圆又大,好像一对儿水汪汪的葡萄,倒是神似矜窈。
他正吃着小拳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矜窈,似是在认人。
“你抱抱他。”矜窈把平安递给贺安廷。
男人宽大的手掌抱起那一小团,素来稳重的贺大人还有些局促,平安又小又软,还带着一股特有的奶香味儿。
贺安廷从前并不喜欢孩子,但现下平安在自己手中时竟有股奇妙的感觉,这是他与窈窈的骨血。
二人大眼瞪小眼,贺安廷板着脸半响不说话,平安蓦然哭了,哭的很大声,他闻言更无措了。
乳母赶紧从他怀中接过平安,笑着打圆场:“爷,您笑笑,不然板着脸容易吓到少爷。”
笑?贺安廷不会很刻意的笑。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旁边的矜窈却笑弯了腰,恨不得拿手戳着他的嘴角。
贺安廷眉头拧了起来,无奈道:“莫要为难我。”
今日是平安名义上的满月,只有几个人,除去贺府的几人,还有何氏、齐越、以及宫中派来的内侍。
李师师送了一份厚礼来,作为平安满月的贺礼,是一只用纯金、玛瑙、翡翠打造的平安锁,沉甸甸的,价值连城。
“娘娘说这次便先送礼来,待到了日子,她便亲自来。”
矜窈屈膝:”多谢娘娘。”
虽说人少,但却仍然热闹,满桌子的人都在逗平安,逗的平安咯咯笑。
时间飞逝,在期盼与计划中,来到了三月后的夜晚,矜窈摘下翡翠耳珰,从铜镜中瞧着男人,太医说若要同房须得三月以后方可进行,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她瞧着凝神翻看账册的贺安廷,请了清嗓音:“夫君?”
贺安廷抬头:“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过去三个月他们都没有好好亲亲抱抱,啊不,应该是从八个月开始,就没有亲亲只有抱抱了,她以为他是顾及自己的身子,现在看来又不确定了。
矜窈垮下了脸:“没什么。”
好丢人,总不能直说你干嘛不过来亲我。
矜窈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自觉得也该端着些,她便继续拆着头发,放下了高绾着的发髻,薄缎般的长发垂在肩头,她起身高昂着头,腰身微微扭摆去了盥洗室。
“云巧,我可变丑了?”她担忧的问。
“少夫人怎么会这么觉得,少夫人肤若凝脂、婀娜妩媚,最是美丽了。”云巧还是大为震撼,不明白她怎么说出这话。
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矜窈不可思议地捂着嘴,他不会不行了吧?
不过她也没有妄下断意,而是想着试探一番。
“取我那件寝衣来。”矜窈叫云巧去取她那件水红色寝衣来。
沐浴后她松松绾了一个发髻,换上了那件寝衣,这寝衣领口极低,腰身掐的很细,衬得她肤色越发雪白妖媚。
她风姿绰约的走了出去,装作无意的闪身到了他面前,翻找书册。
“找什么?”贺安廷抬起了头。
“我那话本子呢?”
贺安廷抽出最底层的书册:“在这儿。”
矜窈看他果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唇角变得平直了起来。
她悻悻拿着话本子走了。
好不容易见贺安廷起了身,矜窈又提起了心,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径直进了盥洗室,屋内穿出了一阵阵的水声,矜窈不免有些心神荡漾。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近了。
矜窈心跳声如擂鼓,熟悉的气息覆了上来,而后躺在了她身侧。
而后就没有了。
贺安廷平直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别的意思。
矜窈心头哇凉哇凉的,已经基本确认他应该就是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
可能是不敢说,也可能是自尊强不好说。
她咬唇叹息。
她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早上被平安的哭闹声吵醒,乳母把他抱了过来,大约是母子连心,平安到她怀中一下子就不哭了。
韩太医每半月都要来给她请一次平安脉,这次也不例外。
“恢复的很好,少夫人放心罢。”韩太医把脉后说。
矜窈却心事重重:“韩太医,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夫人说罢。”韩太医洗耳恭听。
“不知呃……有没有什么给男子吃的补药。”她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韩太医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啊这……”
阁老竟然……韩太医大惊失色,深觉这种事他知道了有些小命不保。
“先试试寻常补汤,比如鸽子鹿茸甲鱼汤什么的。”
矜窈当即就吩咐厨房准备。
韩太医安抚:“此事急不得,少夫人切莫逼得太紧。”
“放心吧,我不会逼得太紧的。”矜窈还有些愧疚,都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
送走韩太医,她便亲自去了厨房,盯着那甲鱼汤。
贺安廷对此丝毫不知,只当是寻常之日回来。
矜窈迎他进门,不动声色往下扫了一眼,神情有些怜悯。
“平安呢?”贺安廷顺嘴问了一句。
“睡了。”
贺安廷闻言也没说什么,他走到桌边时见放着一蛊汤,便问:“这是何物?”
“这是厨房的炖的汤,我觉着不错,便给你留了一蛊,趁热喝。”
贺安廷也没怀疑什么,径直拿起那碗汤一饮而尽:“我先去沐浴了。”
矜窈看着他进了里面,松了口气。
她今日生怕没用,还往里加了些党参与黄芪、枸杞,好好滋补一番,不过应当还需要喝几日才能见效罢。
贺安廷进了盥洗室,慢条斯理地解着衣裳,木桶中的水散发着热气,他没入水中时四肢百骸都松懈了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水越泡越热,热到有些气粗,他猛然睁眼,觉得有些受不了,刚要起身便见水中昂扬,精神抖擞。
他蹙眉凝神,觉得有些不对。
那汤有问题。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被下过一次药那般感觉会永远留在骨子里。
贺安廷忍不住扶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伸手拿起巾帕,虬实修长的手臂上鼓起一道道青筋。
矜窈原本还在探头探脑,见他出来了,赶紧装作看话本。
贺安廷濡湿着发丝,寝衣披在身上,水珠顺着他的肌□□壑,划过身躯。
而他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身体力行
矜窈今日并没有与他圆房的打算。
她想着按照他的严重程度, 怎么也得喝个几日才能起效,便放心的翻看话本,冷白修长的双足踩在被衾上。
贺安廷披着松垮的寝衣走到床边, 目光直直盯着她的双足, 粉润的脚趾微微蜷缩。
矜窈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了头。
而后, 她瞳孔瞬间紧缩。
“你……”她语塞了, 脸颊的色泽很好的说明了她的心情,红的跟玛瑙珠子似的。
“这不是你想的吗?”他声音暗哑低沉, 带着若有似无的气音。
她结结巴巴还在嘴硬:“我、我什么时候想了。”
“那碗汤, 窈窈做什么了?”贺安目光灼灼,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矜窈被戳破后很尴尬,但仍旧理直气壮:“我……都说了啊,那汤补身子我便给你留的,你自己要喝的嘛。”
贺安廷素来高束的头发披散在脑后, 半绾着,湿漉漉的发丝半潮, 英挺的面容上潮红不减,呼出的气息也有些粗重。
他倾身握住了矜窈的脚腕,滚烫的掌心细细摩挲, 那幽深的眸子瞧着矜窈有些心虚。
“说实话。”他沉声逼问。
她素来不会遮掩神情,几乎心里所想皆呈现在表面, 眼下这神情飘忽, 手脚不自然的样子明显是心里有鬼。
“我……我……”矜窈欲言又止了几番,鼓起勇气直接说:“你不是不太行了嘛,韩太医叫我给你炖甲鱼汤。”
贺安廷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骤然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不行?”
矜窈埋头不敢看他:“我先前引诱你, 你都没有任何意思,还不是不行。”
引诱?贺安廷陷入了沉思,她何时引诱了。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贺安廷生生气笑了,抬手在她额前弹了一下。
而后他拽着她的脚腕狠狠一拽:“既如此,看来为夫得身体力行的证明一下了。”
矜窈霎时瞪圆了那双湿漉漉的杏眸。
算起来,这应当是二人成婚七个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清醒的圆房。
和以前的细水长流、暴风肆虐都不一样。
她像个年糕团一样,被揉捏来揉捏去,又好似泡在了水池子里,浑身都轻飘飘的。
他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看他是如何爱她、吻她。
矜窈被他翻来覆去的玩弄,尤其他爱极与自己坦然相对。
云巧在屋外守夜,塞住耳朵也面红耳赤了很久,少夫人娇滴滴的声音简直要震彻屋顶,拐了好几个弯儿,酥的人骨头都麻了。
临近天亮,矜窈趴着看贺安廷站在桌边喝水,他神情平静,并无任何疲累之意,反倒是自己,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
贺安廷叫了水,下人低着头备好水后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木桶狭窄,他非要二人一起沐浴。
矜窈被他抱在怀中,瞧着只能容纳一人的浴桶陷入了沉思。
后来她知道该如何挤进去了。
她瞬间无言以对,红着脸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贺安廷倏然睁眼,意味深长:“可以自便。”
矜窈没好气直接咬了他一口。
贺安廷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小猫似的。”
借着沐浴,矜窈又被他吃了一顿豆腐。
沐浴后,她看向头顶乱糟糟的纱帐,方才当真是轻纱曼舞,抖落个不停,她险些以为要塌了。
“喝些水。”瓷盏递到她嘴边,贺安廷俯身道,矜窈仰首望着他,眼尾的媚色浓的快溢了出来。
“别这么瞧我。”贺安廷眼眸又一黯。
矜窈赶紧低着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起了水,那张小嘴被他啃咬的殷红欲滴。
她有些后悔自己自作主张了。
他明明就没有不行,他很行,不能太行了,矜窈咬唇愤愤的想。
打锣声震天想,她都怕阖府都听的到。
好羞耻,她不想见人了。
矜窈想寻个地缝把自己给埋了,以后她再也不做这种勾当了。
“昨日那汤窈窈还需要吗?”身边沉沉的声音似乎带着戏谑的笑意。
矜窈不说话,装哑巴。
身后一道炙热的胸膛靠了上来,把她环入怀中,大掌拨开被子,露出她那张艳如春华的脸。
矜窈咬唇愤愤:“我知道错了还不行。”
她雪白的颈侧印着一朵小梅花,漂亮的好似附着在她身上一样,这般俯首瞧她,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自生产后身上气息更成熟魅惑,那种纯澈感消散了些,贺安廷说不上来,总之令他更为心神荡漾。
尤其是她半阖着眼,修长的脖颈绷直粉唇微张的模样,令他血脉偾张。
思及此,贺安廷的血又热了。
矜窈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嘴里还不忘安抚:“好了好了昂,我再也不误会你了还不成吗?睡吧睡吧。”
没多久,身边人呼吸就均匀了。
贺安廷凝视了她半响后也躺下闭上了眼。
后来,矜窈迷迷糊糊的感知到了贺安廷起身离开,她太累了便没醒,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贺安廷身着绛紫官服,踏出屋门时云巧低着头不敢看他,待人走后,她探头探脑的想去看看少夫人。
“她还睡着,今日别打搅她。”去而复返的贺安廷跟鬼魅一样站在台阶下淡淡道。
云巧吓了一跳:“是,姑爷。”
言罢,贺安廷方离开。
矜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然后腰酸背痛的醒了过来。
“云巧。”她唤了一声,被自己的嗓音震惊到了,竟然如此嘶哑。
云巧端着铜盆进了屋,有点不敢抬头看她:“奴婢为您更衣。”
矜窈神情恹恹,而后从铜镜瞄见云巧敢瞧又不敢瞧的样子,忍不住问:“为何那般看我,想说什么便说就是了。”
云巧直接拿了一张帕子给她系住了脖子。
矜窈更想钻地缝儿了。
“平安呢?”她转移了话头。
“在县主那儿呢。”
现在县主隔三差五的就把平安抱过去稀罕,上心劲儿比她都大,矜窈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县主既是平安的祖母,与他亲近也是正常的。
她用过饭后便亲去了珍月居,打算把平安抱回来。
县主如今待她倒是态度和缓,还能与她闲话两句。
她在那儿坐了一盏茶左扯右扯的,县主最后说平安睡了,待下午再抱回去。
矜窈也没多想,应了声便离开了。
午间,她用完膳后躺在罗汉床上闭眼歇息,贺安廷撩帘入内便是见她一副美人卧榻的模样。
矜窈睡得不甚安稳,睡梦中觉得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她忍不住睁开了眼,对上了贺安廷漆黑的眼眸。
她怔愣一瞬:“你回来了。”
“嗯。”
矜窈还没个正形的斜靠着,衣襟微微敞开,雪白的娇满宛如山峦一般。
她到底还是顾及自己的形象,赶紧坐正拉好了衣裳。
还没说什么,他就俯身吻了过来。
矜窈一下子被这浓烈又强悍的吻弄的七荤八素。
待回过神来时,她又被他带着掉入了沟内。室内气息一派糜艳。
“不要。”她无意识脱口道。
贺安廷顿了顿:“口是心非。”随后矜窈被湿润的指尖蹭了蹭眼尾。
不知过了多久,矜窈忽而想起来:“哎呀,平安应该回来了,我去瞧瞧,今日都还没看见他呢。”
贺安廷蹙眉,似是对她走神的不满,狠狠打了一下锣,以作惩罚。
这回她可真是体验了一回什么叫惊天动地。
矜窈觉得他真的该适可而止。
一切都打理好已经是傍晚了,矜窈问云巧平安在哪,云巧说县主并未把平安抱回来。
这下矜窈着急了:“是不是平安出什么事儿耽搁了,我去瞧瞧吧。”
贺安廷为她插好发簪:“我与你一起。”
二人相携来到了珍月居,县主有些意外,矜窈问起平安怎么了,县主啼笑皆非的解释平安并没有什么事。
矜窈放下心来,顺势提出来都来了,直接把平安抱回去罢。
县主却为难道:“乳母正在喂他,待吃完了再把他送回去。”
矜窈虽一日没见孩子有些心急,但也不至于急在这一时。
“无妨,我在这儿等等。”
县主闻言不满了:“怎么,我又不是害他,我疼他还来不及,你这倒像是对我不放心似的。”
矜窈赶紧解释:“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安廷蹙眉:“母子连心,现如今正是母子离不得的时候,她这般急也是正常,您也是母亲,应该理解才是。”
县主气噎,贺安廷便陪着矜窈在珍月居硬等了一刻钟,乳母才抱着孩子姗姗来迟。
矜窈接过平安,见他闭着眼砸吧着嘴自己的眉眼也弯了。
贺安廷淡淡扫了眼县主,便与妻子回去了。
翌日他休沐,矜窈想着叫他今日与平安亲近一番,结果去唤乳母时发觉人又不见了。
云巧为难:“少夫人,乳母又被叫去珍月居了。”
矜窈失落不已,她以为自己只是太矫情了,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
“好吧。”
屋内,贺安廷正坐在书案前练字,见妻子一脸低落的进了屋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平安不在,原本还想着叫你与他亲近亲近呢。”
贺安廷笔一顿,一滴墨汁滴在了纸上。
“又被抱去珍月居了?”他抬头平静的问。
矜窈眼巴巴的点了点头。
“多久了?”
矜窈没反应过来:“可能我们还没醒就去了。”
“不是,我问得是连续几日了?”
矜窈回忆了一下:“有四五日了。”
贺安廷扔了笔:“走吧,去珍月居。”
矜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有些迟疑:“昨日母亲瞧着不太高兴,若是我们现在去……”
“若是她想将平安养在自己膝下呢?”贺安廷直白的告诉她。
矜窈一瞬间愣住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窈窈,我要冒犯你了
矜窈完全没想到这一回事, 也压根觉得不可能,县主没有道理这般啊,平安的娘也就是她尚在, 就连当初她都未曾被荆旬远带到崔氏那儿。
她咬着红唇, 脸色发白。
贺安廷意识到自己话可能吓到她了,赶忙道:“母亲只是太过喜爱平安, 你也知道, 这府上阿妧远走,阿绾也在议亲中, 我又忙于政务, 她大抵是嫌孤闷,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孙儿,喜爱过度了。”
矜窈在他的安抚下渐渐缓和了下来。
平安得县主喜爱这是好事,总比不搭理强,都是为平安好, 只不过抚养一事……
她情绪稳定后,小脾气上来了, 噘着嘴:“夫君,我可以拒绝吗?”
贺安廷莞尔:“自然,你是平安的母亲, 自是你说了算。”
夫妻二人相携去了珍月居。
冬去春来已然是另一年,院落的雪迹已然消散, 枝头绿意冒出了头, 春意悄然到来,出门后鼻端皆是春意的气息。
县主抱着平安欢喜地摇着拨浪鼓逗弄着,越看越喜爱。
嬷嬷一脸和煦:“县主您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是啊,瞧见我们平安就高兴。”
现下孩子已然三月, 眉眼长开了些,圆润可爱的样子与矜窈很像。
“平安看,祖母给你打了一个翡翠金锁,平安可喜欢啊?”
矜窈一如内便瞧见了县主拿着一个锁子在逗弄他,她一时五味杂陈。
“母亲。”还是贺安廷出声打断了县主的逗弄。
县主瞧见二人,笑意淡了些:“昨儿个刚晨昏定省,今日怎么又来了。”
有贺安廷在,自然是不用矜窈开口的。
“女使说您一早便把平安抱过来了,我们便过来瞧瞧。”
县主不乐意了,冷笑:“怎么?是怕我对平安不好啊?我好歹也是他的祖母,你的母亲,如今成了外人了是吧。”
“母亲误会了,我每日见平安的时辰不过一小会儿,今日好不容易休沐,想与我儿培养感情,却不成想被抱了过来,平安还小,最不可缺少父亲与母亲的陪伴,待他大一些,再好过往珍月居跑。”
县主拉着个脸,她如何听不出贺安廷的言外之意。
“母亲若喜欢,每日去观澜院瞧便是,何必抱来抱去,如今虽是春日,却还有倒春寒,免得平安着了凉,这么小的孩子,病了难免麻烦。”
县主心里一咯噔,赶忙观察平安的脸色。
倒是一如既往,她便暂时松了口气:“罢了罢了,是我思虑不周了,明日我去看就是了,不把平安抱来抱去了。”
矜窈闻言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二人也没有立即把孩子抱回去,留在珍月居吃了顿早膳,又逗弄了一番平安,眼见着他困了才把孩子抱回去。
回到观澜院,矜窈心有余悸地守着平安,贺安廷安抚她:“放心罢,我已叫庆梧每日守在这儿,日后谁要抱平安离开,必须通报你。”
贺安廷安抚了她一顿后二人回了内间。
天色尚好,屋内二人岁月静好,矜窈忽而偷偷看着贺安廷出神,成婚后的日子与她最初想象的不一样。
她以为只是奉子成婚,毕竟她出身实在太差,配不上他。
但眼下这种低配得好像冲淡了一些,他虽瞧着凛冽如霜寒,好似高山白雪,沉稳又遥不可及。
但实际也不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与那些凡夫俗子没什么差别,褪去权臣和贺家家主的身份后,也如普通男子一般,深陷红尘俗事。
虽勤勉,但偶尔会赖床,闭目不想起。
一日两餐被她搞坏了原则,变成了一日三餐,规律的作息也为她改变,他的古籍游记中堆了很多她的话本,甚至有时他随手拿起也瞧得津津有味。
还会给她撑腰,安抚。
贺安廷似意有所觉,从练字中抬头:“夫人,你爱慕的眼神已经浓烈到让我无法忽视了。”
矜窈嘴角平直:“你好自恋哦。”说完撇过头去继续摆弄平安的小衣服。
“过来。”
矜窈闻言起身走到他身边,双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夫君有何事?”
“写两个字。”贺安廷心血来潮把笔给了她。
矜窈握着笔,颇为自信的写了两个字,贺安廷蹙眉看着她那狗爬一般都字,毫无美感。
她现在可自信了:“还行。”
“哪里行?平安都比你写得好。”贺安廷冷漠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矜窈有些不满,把笔塞回他手中,一副不干了的架势。
“我教你写。”贺安廷却从背后环住了她,语气幽幽。
他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叫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方便自己教学。
写着写着,不知怎的,她若雪双肩上的衣服褪了下来,衬得脖颈纤美修长,玉颈幽香。
矜窈咬着红唇,生怕泄出别样的音色,她眼眶隐隐泛着红,正羞愤地盯着眼前的宣纸,看着颤颤巍巍写出来的字。
笔画时而轻时而重。
“窈窈可得好好写,写不好,延时一刻钟。”贺安廷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说。
说着矜窈又重重落下一笔。
下流,矜窈气不过在纸上写了大大的下流二字。
贺安廷自然是瞧见了,轻轻笑了一声。
他埋入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暗香浮动,丰腴的皮肉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他。
青天白日,矜窈并不想任由他这样胡闹,传出去她这夫人还有什么脸面,隐晦一些她尚且能忍,直到他拿出了一条锁链、手铐还有一截毛茸茸。
等等,这些东西有些眼熟。
矜窈一个激灵,想起了这些不是被她锁在了箱底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贺安廷手中。
“你……”
贺安廷平静的说:“窈窈,我要冒犯你了。”
那夜太急,没来得及想这些,现下是个好机会了。
矜窈羞愤欲死。
她就说他的大鞭子打起人来疼吧,现在更跟狂性大发了一样,虽然、虽然她也有奇妙的感觉吧,但他还是很过分。
她的手腕一圈被磨出了红痕,她心疼地吹了吹,贺安廷拿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娇气。”
“就娇气。”
“你不然今晚睡书房罢。”她讪讪道。
贺安廷睨了她一眼:“不睡。”
好吧,她就知道肯定会有些困难。
“我有些痛。”她挤出了两滴水,妄图博得他的同情。
“我给你上药。”他垂头说。
也不是不行,反正更羞耻的都有,这个也不算什么。
待贺安廷动真格的时候她又觉得怪怪的。
贺安廷看着她的腿,平淡的移开视线与她对视:“松些,我的手。”
矜窈尴尬的哦了一声。
贺安廷一边上药一边说:“窈窈又紧张了。”
矜窈觉得他简直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吧,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猜到自己的心情。
贺安廷当然不是猜测,而是有根据有依据的说。
矜窈在紧张时,身躯会有明显的变化,尤其是在他做些什么的时候。
闹腾一上午,一大张宣纸上被写满了下流。
贺安廷倒是满意的看着这张纸。
矜窈则板着脸看着那一堆东西,恨不得叫云巧拿出去烧了。
“这些乃皇后所赐,须得好好保存,若是有毁坏或者丢失,可是要被治罪的。”
矜窈心一突,只好打消了念头。
这几日,贺安廷打算对外公布妻子临盆了,虽未”足月”,但是为了避免平安露面时被瞧出不对劲,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到时有一百种方法对外解释。
妻子总归是要见人的,也是要与汴京官眷圈子交际的。
到了真正“满月”那日,国公府宾客云集,都来前仆后继的恭贺这位“天骄”的诞生。
矜窈为了装元气大伤装的像一点,特意控制了几日食欲,叫自己看起来有点瘦削,最好能有弱柳扶风的感觉。
但可惜不太行,她便只叫云巧给她脸化的白了些,戴上了防风的抹额,抱着平安出现在人前。
果真没什么人怀疑。
倒是平安的敦实叫众人惊讶。
索性恒国公夫人自发解释:“这孩子若是敦实了,母亲是会虚弱些的,窈窈受苦了,渊哥儿太能折腾,还未足月便要闹腾的出来,瞧你这脸煞白的,我今个给你拿了些阿胶,给你补补。”
矜窈笑了笑:“多谢夫人。”她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平安倒是颇受妇人们喜爱,不过矜窈只叫他们看了一小会儿平安便困了,被乳母抱下去了,剩下的时辰便皆是她应酬的时辰了。
门外忽而引起一阵骚动,内侍停在府门外,高声唱喝,隆重的凤撵上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款款进了府。
周遭皆是此起彼伏是见礼声。
矜窈受宠若惊:“娘娘。”
李氏笑吟吟的叫下人递上了贺礼物:“平安呢?”
“回娘娘,正睡了,待会儿臣妇引着娘娘去瞧。”
人前二人都端着,免得被拿捏了话柄。
好不容易二人去了后院,李氏才露出些真面目:”真是累啊。”
但矜窈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娘娘可以在此休息。”
“窈窈,你还不知道呢吧,马上就要选秀了,京中未婚的适龄女子皆要进宫了。”
选秀?矜窈愣了愣,小心翼翼打量着李氏,见她没有一丝的不悦反倒是钦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