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图渊抵达海岛后,任务进度上涨了百分之二十,最终停在百分之六十五的进度条,剧情线重新回到正轨。


    图南稍稍为之振奋,连早起喝药都乖觉了不少,打算一格电待机撑到最后。


    图渊常给他打电话,起初图南很谨慎,并不经常接图渊的电话——万一图渊脑袋发热,从海岛跑回来怎么办?


    这样的事情很早就发生过,早期图渊刚上学那阵,就时常翻墙跑回来见他。


    但脑海里缓慢上涨的任务进度在告诉图南,如今的图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项目上,一切都在往正轨发展。


    后来图南很放心地接图渊的电话,不再刻意回避。


    “三年后的月夜,贝壳突然不再出声。原来,它把所有歌声都凝成一颗珍珠,送给即将破壳的小海马当礼物……”


    电话那头的低沉声音,如同大提琴拨动的音弦,让人听着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


    图南打了个哈欠,带着点困倦地对电话那头的人含糊说,“这个故事你从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图渊:“是吗?可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图南纠正他:“而且海马并不是蛋生,它不会破壳……”


    图渊笑了笑,“好吧,被发现了。”


    他又说起今天在海岛上遇见的漂亮海螺,“有个亮晶晶的,很漂亮,边缘是圆滚滚的,摸起来不扎手,闻起来带着点潮气,放在耳边会响。”


    图渊在跟图南形容东西时总是很详细很具体,因为他知道图南看不见。


    图南总会问他:“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吗?”


    有时候图渊觉得图南好像被保护在高塔里的公主,他问为什么的时候总是很正经地带着疑惑的探究,似乎真的在思考问题。


    带着疑惑的探究,让图渊觉得很可爱。


    于是他忍不住笑起来,低声道:“是真的,我今天抓到了一个,放在耳边听到它说——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图南很快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在学他说话,“你说的不是真的。”


    他一板一眼教训图渊,说图渊乱编故事,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图渊很喜欢他这样教训自己。


    这让图渊感觉到他们仍旧是同从前一样亲密——图南不再冷落他,愿意管着他,愿意让他照顾。


    就像是一只渴望得到关注的小狗,有时也会故意去咬磨主人的手指,试图干点坏事来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图渊偶尔会想,如果他永远都是那个刚从地下拳场被接回来的少年就好了。


    图南对那时的他极尽宽容,教他说话,教他穿衣,允许他上床睡在柔软似云朵的床榻上,还会揉揉他的脑袋。


    就像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张开蓬松柔软的羽毛,很乖地替他梳理身上的杂毛,将他护在羽翼下,温柔得令人沉沦。


    汹涌潮水反反复复上涌嶙峋的发白礁石,深夜的灯塔掠过海面,云隙里的冷月摇晃,咸腥海风呼啸而过。


    海岛深夜的海风冷得刺骨,挂断电话的青年慢慢走在海边,心头却热得发烫,像是涨潮的浪一样汹涌。


    图南刚才问他在海岛如何,又说相信他能处理好海岛的项目,他等他回来——图渊无法对这话无动于衷。


    一想到图南亲口说等他回来,图渊心里头积着的那团火,轰然被火星子被点燃,迅速燎原一片。


    他抓着手机,心想要快,要快,要再快一些。


    提着灯的青年转头疾步走向集装箱改造的简陋办公室,推开门,墙角堆着文件和报表,头顶的节能灯忽明忽暗,墙上用图钉按着项目进度表,马克笔圈写的数字在发潮的纸张晕染。


    角落里塞着张行军床,褥子单薄,那是熬夜赶方案用来勉强歇息的地方,角落里放着几个塑料盆用以接水。


    图家,图南刚入睡,就被脑子里时不时蹦出来的任务进度吵醒。


    他有些困倦地打开任务面板,发现任务进度以加一加一的速度缓慢上涨。


    图南有些茫然,伸手去摸床边的闹钟——凌晨一点,图渊这时候不睡觉,在干什么?


    不过好在任务进度是往上涨,不然图南真要以为图渊大半夜不睡觉收拾东西准备偷偷回来。


    第二天,图南跟图晋打听海岛上的情况,旁敲侧击地问图渊在海岛近况如何。


    图晋心里门清图南想问什么,但他假装听不出来,装傻充愣,左一口海岛的天气不错,又一嘴海岛的风景漂亮,就是不提图渊。


    他看着图南磨磨蹭蹭吃早餐吃个没完,左顾右盼问了好久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好作罢。


    图晋悠哉游哉去到书房办公,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捧着盘水果的图南摸摸索索就推开他书房的门,仿佛又乖又贴心。


    结果送完水果也不走,坐在边上,竖着耳朵,打算偷听会议内容,试图听到图渊在海岛的项目进度。


    图晋忍俊不禁,吃了两口宝贝弟弟送来了的水果,终于说了图渊在海岛的情况,“他在岛上拼得很,天天晚上加班……随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图南:“你再给他招几个人。”


    他想了想,又道:“要厉害一点的。”


    图渊忍不住笑,去戳他的脸,“好啊,哥哥也天天加班,你都不心疼哥哥,跑去心疼他……”


    图南不给他戳,灵活地后退一步,很严肃地说:“都疼,都疼。”


    也不知道去哪学会的端水。


    晚上,图南同图渊打电话,听到图渊对他很失落地说:“图总跟我说,你让他多招几个人来岛上……”


    图南刚想说不用谢,就听到图渊闷声问他是不是觉得他能力不够。


    图南:“?”


    又来了。


    图南脑袋有些疼。


    果不其然,图渊犟得很,同他说:“你不要叫他们来,我能行的。”


    那语气,同当初跟小周争到底谁给他穿衣服更好一模一样。


    图南只好说:“我知道你行,只是你手底下的人不是都走了吗?”


    原本被流放到海岛接手项目已经让人觉得前途无望,一看领头的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半点经验都没有,那些人当即隔天就收拾东西跑了。


    图渊:“一群饭桶,跑了就跑了。”


    图渊:“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想说自己能力更强,完全不需要图南为他操心,结果手机屏幕不知道怎么闪了两下,语音通话挂断了。


    再打过来显示的是视频通话。


    图渊愣了,手忙脚乱地接通。


    图南误触挂断了通话,再拨过去显示的是视频通话,他看不见,直到图渊同他说他瘦了,才意识到自己打开了视频通话。


    图南摸了摸自己的脸,稍稍歪歪头,“瘦了吗?”


    图渊目不转睛地听着屏幕里漂亮的脸,低声说:“瘦了。”


    他看到图南捧着手机,将手机举高,严谨地纠正他,“没有瘦,应该是角度问题。”


    小瞎子举着手机,转了转,找个角度,询问他:“这样呢?”


    图渊截图,“还是很瘦。”


    图南索性把手机倒扣在床上,“好了,换个话题。”


    图渊好不容易见到他,哪里舍得面对黑漆漆的屏幕,“刚才有个角度挺好,再试试看?”


    图南很聪明,并不上当。


    图渊有点遗憾,不过今晚能截图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他应该学会满足。“那现在说睡前故事?上次说的是会唱歌的贝壳……”


    图南打了个哈欠,准备假装听睡前故事,哄气运之子睡觉。


    没办法,谁叫它家的气运之子睡觉前爱讲故事,不讲故事跟浑身刺挠睡不着一样。


    对于睡前故事,身为系统的图南有点听不懂。系统一向注重逻辑,经常搞不懂为什么贝壳会唱歌,遇到危险的公主会莫名其妙地唱起歌。


    不过他并不会提出异议,假装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图渊讲了个长长的睡前故事,听到电话那头呼吸声渐渐放轻,学着图渊给图南晚安吻的模样,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听筒,低低地说了一声晚安,才神情柔和地挂断电话。


    他提着灯,从海岸边走回临时搭建的简陋宿舍,说是宿舍,其实不过是个铁皮房,海风一吹,关不紧的门咣当作响。


    海岛信号不太好,图渊每晚都得走上一段长长的路,去到信号稳定的地方打电话,这已经成了他的固定行程。


    推开临时搭建的宿舍铁皮门,图渊脸色微微一沉。


    宿舍一片狼藉,行李箱被翻得乱七八糟,桌面上的文件资料摊开,床上也被翻得一塌糊涂,衣物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门窗有被撬过的痕迹,来人应该是惯犯。


    图渊大步走上前,翻开抽屉,抽屉里的零钱被洗劫干净,最上层的抽屉上了锁,也被撬开,钱夹不翼而飞。


    图渊站在原地,用力地咬着下颚的软肉,慢慢平复了心情,才去报了警。


    海岛上小偷小摸的事情时常发生,警察处理态度散漫。直到某日,手脚不干净的几个年轻人被打断了腿,一瘸一拐地趴在垃圾堆里找钱夹。


    找了好久,几个人才在汤汤水水的垃圾堆里找到那只钱夹,对着面前的青年痛哭涕流。


    青年半蹲在地上,仔细地清洗着钱夹,低着头,反复擦拭着钱夹里的一寸照片。


    海岛上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平日里都绕着铁皮宿舍走,唯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为此叫好。


    后来,拄着拐杖的老人遇到从海边打完电话的青年,同他搭话,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也是刚新婚不久。


    “前段时间你们的那什么郭工,就是刚结婚不久……诶哟,小郭人好,帮我提了一路的大米,可惜后面走了……”


    “小伙子,出门在外,重要东西记得放身上,钱夹里的照片是妻子的照片吧?”


    老人上了年纪,说起话来停不住。


    图渊下意识皱起眉,“什么结婚?”


    老人笑呵呵,说他一到晚上就去海边打电话,若不是新婚燕尔,就是跟女朋友在热恋期。


    图渊眉头皱得更深了,很不善,冷冷道:“胡说什么,我跟我家少爷打电话。”


    老头一愣。


    图渊:“钱夹里的照片也是我家少爷。”


    他心想什么狗屁新婚燕尔,他明明跟他家少爷打电话,少拿那种关系来侮辱他对他家少爷的感情。


    那种脆弱的、不稳定的关系,也配拿来比喻他跟他家少爷?


    图渊冷冷的傲然扬长而去,连背影都充斥着不屑。


    结果当晚,图渊就做了个梦。


    大不敬的梦。


    大不敬到了什么地步?图渊敢说,倘若有人当着他的面对图南这样,他恨不得要将那人当场撕碎。


    但在梦里,对图南做了那种大不敬的事是他自己。


    凌晨,图渊猛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汗,眼神有些发愣。


    好一会,他才梦游般地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凌晨三点。


    图南在睡梦中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听到手机播报来电人是图渊。


    图南怕图渊在海岛上出什么事,不假思索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图渊语无伦次地对他说自己想回去。


    图南:“?”


    他一下就惊醒了,“回哪里?”


    图渊用力地抓着头发,喃喃地同他说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不能再在海岛待着了。


    这地方有鬼,不能待。


    图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听图渊说话颠三倒四的,也不像是神志清醒的样子,哄几句就好了。


    图南问他犯了什么错。


    图渊忽然就噤声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好久才喃喃地说对不起他。


    图南声音软软地安慰,说不用道歉,人都会犯错,犯错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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