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正文完】

    第97章

    李格非平日里有多为自己这个女儿骄傲,眼下就有多恼怒。

    李清照深吸一口气,却知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遭,眼看着避无可避,干脆绕开脚下碎片,直接迎了上去。

    “夏日炎炎,阿爹何必大动肝火?”

    “这盏茶碗还是阿爹最喜欢的,如今碎了岂不可惜?”

    看到女儿的笑脸,李格非又生出些许悔意。

    自己那声叱责太重,也不知吓没吓到她,有些懊恼地问:“没伤着吧?”

    听出话里的缓和之意,一旁的王夫人顺势宽慰:“女儿还小,主君有什么话好好说,慢慢教着就是了。”

    说着,又冲李清照使眼色,示意她赶快向父亲说个明白。

    经妻子这么一劝阻,李格非倒是冷静了不少,无奈扶额:“你说喜欢金石字画,我们便由着你一掷千金。你说想多在双亲身旁尽孝,我们便依着你不提婚嫁。”

    “就连养到如今的年岁、要许人家了,也是先仔细挑过了青年才俊,才叫你去见见。你一个不愿,我们可曾按头强迫你半分?”

    “……不曾。”

    李清照知道,这回是自己做得太过任性,并不急着为自己辩驳,先老老实实地认了错。

    “可是——”

    她还是决心要为自己争上一争:“阿爹,我的主意并非胡闹,也不是为了一时置气,而是认真的!”

    昨日直播结束之后,李清照在房内枯坐了很久。

    小夏主播的那一句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桓——

    “有意思,比有意义还要有意义。”

    李清照想,对于自己而言,有意思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研究金石?当然,否则她也不会节衣缩食,只为多淘些心爱之物回来。

    琢磨诗词?自然,无论是诗词还是文赋,她都有自己的见解,否则也不会顶着旁人非议,写下那篇《词论》。

    她本以为,这番自省,答案应当是不言自明的。

    可偏偏在得出这两个理所应当的结论之后,李清照生出了久久不曾消散的彷徨。

    这些爱好、这些观点,都是她的一家之言,若仅仅局限于自娱自乐,难免觉得可惜。

    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

    李清照正色道:“阿爹,您与阿娘教导我与教导男儿并无任何区别,一向为我的胸襟与气度而骄傲,怎么如今反倒唱起了反调?”

    “你有意治学是好事。”

    李格非轻叹:“可你毕竟是女儿家,在李家,父母能由着你,来日夫家岂能容忍一个满脑子都是教书的女先生作儿媳?”

    “那便不嫁了呗。”

    李清照不以为意:“我想做夫子,为人传道授业解惑,这本是好事。若世俗不许,何不自己逍遥,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这叫什么话!”

    王夫人连连劝阻:“也不必说得这样绝对,仔细挑一挑,终归还是有性情温和的好人家嘛。”

    “阿娘说的「好人家」,难道就是赵家么?”

    李赵两家因政见不合,一向鲜少往来。可那日赏荷宴赵夫人的不请自来,仿佛打通了什么开关似的,也不知长辈们怎么说的,两家联系陡然紧密起来。

    就连前两日赵家女下的帖子,王夫人都亲自拉着她去了。

    李格非更是一反常态地默认了此事,李清照哪里还品不出端倪?

    见女儿主动提起,王夫人只当有戏,大力劝说:“你既然推测出一二,阿娘也不瞒你。”

    李家最是娇惯这个女儿,她也不避讳将终身大事摊在明面上说。

    “赵家主君你也知道,官声显赫,家境优渥。虽说从前不大走动,但与家里也是门当户对。”

    “那赵家的三郎君性情温和,又是太学生,饱读诗书不说,也爱收集那些金石文物,可不是与你志趣相投么?”

    王夫人越说越觉得满意:“更妙的是,赵三郎君上头还有两位兄长,待你嫁过去之后,也不必操心做长媳、做宗妇的一箩筐事。夫妻俩只管安安心心地读书治学,岂不美哉?”

    想起那位偶有一面之缘的赵三郎君赵明诚,李清照并不反感,但也实在谈不上什么好感,“可……”

    她还想反驳什么,李格非摆摆手。

    “好,即便如你所愿,我们果真答应,许你不再婚嫁,只顾安心授课。”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放眼东京城里,哪家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拜一个独身女子为师?”

    若说母亲的提议还抱着“二者兼得”的美好幻想,父亲的质疑则更加现实尖锐。

    这些困难,李清照不是没有想到。

    “若是开封府里没人搭理我,我便去河南府、应天府、大名府……”

    她一一细数,字字铿锵,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相信,大宋四京四府二十四路,竟还找不出一个愿意追随我的学生!”

    想为女师,听起来容易,说起来也轻松,做起来却绝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因为艰难,难道就不做了吗?

    不,因为艰难,才更要做。

    吕雉临朝、邓绥掌权、武曌称帝……

    桩桩件件,她们所面临的非议与阻挠,哪个不比自己更多?

    若她没有看过《壁上鸣》,没有见过小夏主播及后世的女孩子们是什么模样,她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听从父母之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过上举案齐眉的生活。

    正如父亲对她的期许: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如王摩诘一般,做个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

    赏花看月,自在一生。

    但自己已经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知道了千百年后的女子怎样读书识字,就不能再无动于衷。

    既然总要有个“出头鸟”,那就让她来当这个“第一个”吧!

    千百年来,没有人知道,一个不嫁人的女夫子应当是什么模样,那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榜样。

    用主播的话来说,就当是“给家人们谋福利了”嘛。

    清明日月,照临下土。

    这才是李清照对自己的期许。

    听了女儿这番慷慨陈辞,李格非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我看你已经打定主意了,只怕说的再多也听不进去。”

    李清照的性子他很清楚,做好的决定,谁也劝不住。

    李格非摇摇头,索性不再阻拦。

    看着女儿轻快离去的背影,王夫人不敢置信:“主君就这么同意了?!”

    “年轻人么,总得自己撞一撞南墙,头破血流的时候才晓得后悔。”

    “且随她去吧。”

    “那……赵家那头?”

    “这倒有些麻烦。”李格非沉吟:“回头我亲自去找赵侍郎说明白。”

    父母的担忧暂且都被李清照抛之脑后。

    家里虽不支持,一时半会儿却也不会反对了。她还得快些回去,和小夏主播仔细讨论讨论办学的事呢。

    ***

    【按照故事的发展,王贞仪原本应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在家读书、过着安稳而平静的生活。】

    【奈何好景不长,在王贞仪到了小升初的年纪,爷爷因为犯事儿,被贬了官。】

    【春夏两不渡:要按照现在电视剧里的说法,这也算是被“流放宁古塔”去了吧?】

    【单是贬官就算了,奈何世上很多事情向来都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在戍边吉林后没过多久,爷爷就病逝了。】

    【王贞仪跟着祖母父亲一块儿去吉林奔丧。】

    出乎意料,这段旅程没有预想的艰辛苦痛:

    【就连长大后的王贞仪回忆起来,都觉得年少在吉林的这段日子,非但不辛苦,反而过得很开心。】

    【对于一位学霸来说,她的快乐也很简单。】

    【一为交友,二为学习。】

    【先说学习。】

    【人家是活到老学到老,小王同学主打一个走到哪儿学到哪儿,哪怕远在吉林,也没有荒废学业。】

    【在新的地方,她甚至还大大拓宽了学习的边界。】

    【家里学了诗歌、算法、天文不够,王贞仪又在文化课卜老师的带领下继续读书,并跟随体育课老师蒙古阿将军的夫人学习骑射。】

    “你说,她也就和我们一般大的年纪,怎么能这么爱学习呢……”

    太平公主有气无力地瘫在桌上。

    若说骑射还好,余下的那些课业,太傅但凡多安排一些,她就觉得头疼不已。

    好在有婉儿伴读,才能叫这位金枝玉叶坚持着撑下去。

    上官婉儿默了默,还是决定给太平鼓鼓劲:

    “殿下,十二岁正是奋斗的年纪嘛!”

    【要不怎么说王贞仪不仅是个学霸,还是个天才呢?】

    夏语冰发出了真心实意的钦佩:

    【先说骑射。】

    【就她在吉林学习的这几年过后,射箭百发百中,骑马往来若飞。】

    【家人们可要知道,在吉林待了几年的王贞仪,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岁。】

    【换而言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

    【68312561:一个普通初中生?】

    【68312561:史上最强初中生!】

    【再说文学。】

    【这就要和她新交的朋友们一块儿说了。】

    【王贞仪从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随着自己读的书越来越多,她更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问题——】

    【古往今来的史书汗牛充栋,其中也不乏描写女性的篇章。】

    【可为什么但凡是写女性的篇章,这些史料的记载大多都较为简略、并不详细呢?】

    【或者干脆以“某某妻”“某某女”“某某母”……这样一个模糊的代号来抹去她们自身的姓名。】

    【这就无法让后人以更加全面、清晰的视角了解她们的生平事迹。】

    对于这个问题,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别说是弹幕,太平和婉儿两个人都讨论得十分激烈。

    【王贞仪如何做想,我们后人早已不得而知。】

    抛出这个问题,主播不是为了在一众观点中找出最正确的解释,而是为了引出王贞仪的回答:

    【在她看来,做了什么远比说了什么更重要。】

    【所以,王贞仪没有纠结于一个具体的答案,而是大笔一挥——】

    【家人们来着了!】

    【事已至此,那就让我为同时代的女性立传吧!】

    【正因如此,我们才能看到好朋友的大名:刘季容、陈宛玉、钱与龄等诸位女士。】

    【在王贞仪的笔下,她们都是有名有姓的女性,而不是谁的夫人、哪家的女儿。】

    主播语气深沉:

    【凭借自己手中的一支笔,王贞仪在那个封建时代撰写了属于女性的史书。】

    直播间亦被触动:

    【落樱祺绯:真好啊,从古至今,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愿意为了女性的进步而努力。】

    【nx核人:果然,当女性自己走上历史前台的时候,她就不会仅仅为了自己而发声。】

    【除了立传,王贞仪的文学素养还体现在她的诗歌作品上。】

    【她在文学上的成就和彼时的乾隆皇帝可不一样,不是强在数量,而是强在质量。】

    【小公主的星星:笑死,怎么又拉踩我们章总?】

    【小公主的星星:章总内心OS:一定要这样吗?】

    夏语冰可不管乾隆死活,自顾自往下说:

    【她曾经写过一首《题女中丈夫图》的诗,其中“始信须眉等巾帼,谁言儿女不英雄?”更是体现了王贞仪健笔凌云的胸襟气魄。】

    【当然啦,文学只是她众多特长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方面。】

    【王贞仪真正厉害的还要数在科学方面的成就。】

    【或许正是因为预感到了王贞仪的这份天赋,去世之前,爷爷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决定——要将自己全部的家当,整整七十五箱藏书全都留给了她。】

    【相较于所谓的“长子嫡孙”,爷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并不擅长读书,科举也没考出个名堂,或许孙女才是那个能让家族发扬光大的人。】

    【后来,王贞仪所取得的成就也充分证明了老爷子的眼光没有错。】

    “书嘛,到底还是要留给会读书的人。”

    谢道韫深以为然。

    她将郗道茂寄来的信笺小心收好,一边研墨,一边思索着如何落笔。

    这封信是顶着谢玄的名义,以“家书”的形式送到谢道韫手上的。

    打开一读,才知道是由郗道茂捉刀。

    信里的内容没有其他,无非是分享了些前往京口的日常。

    又顺带对谢玄治下的北府军大加赞赏: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冠军将军治军严谨,北府军行动有素,到底是谢家的芝兰玉树!”

    看得谢道韫不禁莞尔。

    郗道茂没有讨好自己的必要,多半是有王家人衬托着,纵使谢家子弟原先只得八分,如今也能打到十二分了。

    不过阿羯一向出众,得了这样的赞誉也是情理之中的。想到这儿,她嘴角又往上翘了两分。

    只是可惜,王谢两家纠葛太深,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如她一般,痛痛快快地去京口看看呢。

    来信洋洋洒洒,没提到王氏半个字,只问了郗夫人安。

    谢道韫略略忖度,很快构思好了该如何回信。

    ***

    一行人在咸阳宫前驻足,见了来人,章邯有些意外。

    中车府令深受陛下信任,此时本该在大殿里侍奉才对,怎么亲自跑到宫门前候着他们了?

    这点儿嘀咕被他压在心底,面上依旧恭恭敬敬地行礼:“赵府令。”

    “章将军一路车马奔波,实在辛苦。”

    赵高脸上泛出点笑意,示意章邯不必多礼。

    “为陛下尽忠本就是职责所在,何来辛苦?”

    章邯原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吕雉心知肚明。

    但没由来的,她倒是觉得,在这位“赵府令”面前,章邯有些谨慎过了头。

    敏锐的政治嗅觉,让她暗暗提防起了眼前笑意盈盈的赵府令。

    虽说章邯未必就是个好人,可若非得在这两位里头挑选,自己宁愿相信面冷心硬的章邯。

    “这位……”

    说话间,赵高的视线顺着移到了一旁的妇人身上。

    “想来就是陛下要找的人了吧?”

    兹事体大,自然该由心腹去办。可即便如此,皇帝的首选依旧是李斯,而非他赵高。

    朝中并不算显眼的章邯都派上了用场,他还是今日才得知的消息。

    想到这儿,赵高眸色渐深,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吕雉低垂着头,不欲惹人瞩目,只装出无知怯懦的模样。

    顾及到陛下在等,赵高没有继续盘问下去,冲前比手,亲自迎他们入内:“章将军,请。”

    章邯一马当先,吕雉紧随其后。

    走到刘乐与韩信时,却被拦了下来。

    见章邯想要开口放人,赵高客客气气地挡了回去:“陛下点明了要将军与此村妇人同去,可未提及闲杂人等。”

    “……喏。”

    赵高是皇帝近臣,话里听着像是商量的口吻,实则无可转圜。章邯无法,只能应下。

    咸阳宫里,吕雉不便再多交代女儿什么,暗暗冲她使了个眼色——无论如何,紧跟着韩信就是了。

    这位淮阴青年看着不好相处,实则面冷心软,真遇上什么事儿,总不会对一个小孩子置之不理。

    自进了宫里,赵高便闭口不言中,章邯更不是多话的人。

    吕雉只一个劲儿地埋头走路,并不往周围多看一眼。

    今日进宫里去,还不知有没有命再出来呢!多看也是无益。

    于是,在这样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三人终于走到了正殿。

    “李相国。”

    李斯掐着点等在殿外,看见他们过来,略略寒暄两句,亲自带着人进了大殿。

    咚——咚——咚——

    一声一声,吕雉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摧得她胸膛阵痛。

    这份过头的紧张,最终演化成了意料之外的亢奋。

    换而言之,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大秦帝国的统治者,始皇帝——

    “吕雉?”

    在她出神的时候,嬴政已经结束了例常询问。章邯明白自己不是今天的主角,没有借机滔滔不绝地邀功,话题很快就聚焦在了吕雉身上。

    嬴政玩味地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从许久之前,就梗在他心头的名字。

    在经历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来到了咸阳宫的丹陛之下。

    “民妇参加陛下。”

    到了嬴政面前,吕雉没有再维系那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但不忘拿捏好分寸,适度流露出对帝王的崇敬与臣服。

    高坐于堂上,嬴政借着居高临下的天然优势,将吕雉的神情尽收眼底。

    眼前之人不过寻常农妇,除去眉眼依旧可见几分清丽,更多的却是田间地头日夜劳作后的风霜。

    她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不安,仿佛与任何一个临时被抓来面圣的黔首没有半分区别。

    不多不少的适度就与刻意为之没什么分别。

    嬴政心底轻嗤,却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

    他的眼神依旧落在吕雉脸上,不发一言,眉心微蹙,似乎正在思考如何定夺。

    陛下不发话,旁人更不敢开口。

    嬴政忽然转头,看向长子:“扶苏,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此前由李斯讲述,扶苏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于父皇因后世预言而大张旗鼓地将人抓来咸阳的做法,他本意是不赞同的。

    又见吕雉只是一介平凡妇人,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且不提后世那预言究竟有几分信度,若大秦帝国果真二世而亡,必定是当政者失德,怎能偏怪到一人头上?

    相较于揪着吕雉定罪,扶苏更想厘清问题是不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他究竟是有多不成器,才会毁了几代人的心血与努力?

    扶苏斟酌着用词:“父皇,此人乃沛县寻常农妇,不若等寻到了她丈夫再一并计议。”

    刘季狡猾,几次搜山未果,言下之意,是要为吕雉开脱了。

    嬴政知道长子心性,得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不置可否,却朝吕雉发难:“你可知罪?”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话音落地,上至相国,下至寺人,无不贴首伏地,口称“息怒”。

    满殿惊惶之中,吕雉冷静得出奇。

    她动作依旧,甚至还轻轻挑眉,不答反问:“敢问陛下,民妇何罪之有?”

    好胆识!

    饶是嬴政,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都不由被她的镇定分了心。

    吕雉的疑问发自内心。

    难道仅仅因为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会成为大汉的开国皇后,就要丢了性命吗?

    相比之下,还是刘季更值得忌惮才对吧。

    嬴政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有罪当诛,无罪难道就能捡回一条命吗?”

    是了。

    想要谁的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身为帝王,想要提前斩草除根,别人还要夸一句有远见呢。

    “给朕一个理由。”

    “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吕雉用力攥了攥拳:“因为……因为……”

    扶苏见状不忍,已经做好了向父皇请罪的准备,却听身旁之人脱口而出:

    “因为,民妇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

    【在继承了整整七十五箱书的遗产之后,为了不辜负爷爷的期待,王贞仪列了一个长长的读书清单,接着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

    主播清清嗓子:

    【刚刚提到,骑射也好,诗书也罢,那些不过是调剂,王贞仪最擅长的还是科学领域。】

    弹幕也很应景地配合上:

    【长安永乐:她的回合,领域展开!】

    【先说数学。】

    【四个字足以概括:学贯中西。】

    夏语冰言简意赅,全科学霸的实力恐怖如斯。

    【家人们可不要觉得这个说法太过夸大,而是王贞仪在数学领域的造诣完全担得起这样的评价。】

    【因为她不仅仅学东方的数学,对西方的数学也颇为了解。】

    口说无凭,还需结合实例佐证。

    【“中西固有所异,而亦有所合。然其法理之密、心思之微,而未可以忽视。夫益知理求是,何择乎中西?唯各极其兼收之义。”】

    【陌上人如玉:说得还挺客观的耶……】

    【想太多了:这不就是常说的“兼容并包、各取其长”嘛!】

    【通过自己的学习,王贞仪对东西方的数学研究给出了十分客观的评价。】

    【最大的细节,就是她的一处表述。】

    【不是清朝中期最流行的“华夷”之分,而是不偏不倚的“中西”区别。】

    【她甚至点明,要想寻求真理,就该实事求是。】

    【对于西方的理论,我们不应抱着固有的偏见去看待。】

    说到这儿,主播再度发出感慨:

    【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观点与思想,竟然是两三百年前一位清朝女性提出来的。】

    【少数:是啊,这么一看,王贞仪的眼界其实和我们今天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W的小狗:谁说不是呢?古代人能有现代思想,而反观现代人,却还抱着封建思想。】

    【叶芷柔:咋了,大清亡了没通知到位呗?】

    【书读多了,王贞仪忍不住跃跃欲试——】

    【纸上得来终觉浅,我都看过那么多书了,是不是也该自己写两本?】

    【于是,她的数学著作应运而生。】

    【不仅有传统的《勾股三角解》,此外结合所学创作的《西洋筹算增删》。】

    听到这儿,太平本就“嗡嗡”的脑袋瓜更是超负荷运载。

    数学,听着就很令人头大嘛!

    【当然啦——】

    夏语冰梅开二度:【尽管已经到了自己写书的程度,但数学依旧只是科学门类下,她微不足道的特长之一。】

    最厉害的当然要留到最后:

    【因为王贞仪最擅长的,还得是天文地理。】

    【举个例子。】

    【通过夜观天象,她不仅能推断出第二天的天气怎么样,甚至还能推出今年的农业收成。】

    “这么厉害!”

    太平来了精神,陡然坐直身子:“这样的人才,怎么没托生在大唐呢?”

    被这个念头一击,她又蔫了回去。

    【在科学领域,她依旧发挥了自己“边学边写”的特长。】

    【在研究理论的同时,还写了两篇文章。】

    【一篇论证了地球为什么是圆的,另一篇则指出了为什么太阳是中心。】

    直播间一激灵:

    【叶行舟:我嘞个地圆说和日心说啊!】

    【作为一个T人,王贞仪的思维逻辑非常缜密。】

    【不管冒出什么观点,她都会通过实验加以验证。】

    【就比如她曾在月食实验的帮助下,完成自己对月食现象的验证。】

    碍于直播时长的限制,夏语冰尽可能简短地将月食实验描述了一番。

    【最终再根据自己的猜想,结合实验观测到的结果,完成《月食解》的写作。】

    【蓝毛亲爹:懂了,王贞仪发了一篇nature!】

    【一碗鱼汤:哪怕只有这几句话,都能感受到王姐扑面而来的学霸之气啊!】

    【娜沐卡:结果这么厉害的女性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看来课本早该更新了!】

    主播深以为然:

    【学习钻研难不难?当然难,但比这更难的却是读书。】

    【家人们可不要因为王贞仪的超前就忽视了时代背景。】

    【她毕竟生活在清朝,一个封建王朝最后、最辉煌的时代。】

    【在那时,作为一个女孩儿,王贞仪是没有资格上学的。】

    【如果说幼年少年时期的家庭教育,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这种窘迫,这个矛盾却因爷爷的去世被凸显放大。】

    至此,又回到了主播先前提到的“隐患”。

    【王贞仪的父亲点歪了技能点,擅长医学,文学理学都是苦手,别的亲人也没一个能帮她的。】

    【所以,王贞仪的求学之路完全是由小时候打下的底子,和那七十五箱书,再加上自己的思考铺成的。】

    【蝉鸣后又初雪:好可惜啊……但凡她有机会可以读书、甚至是参加科举,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名臣的!】

    【松鼠z:实在不行,让王姐穿越过来呗!】

    【松鼠z:放到现在来看,这性格简直天选读博圣体啊!】

    夏语冰很少在直播中表露出太多个人情感,这次却忍不住为王贞仪而叹息:

    【求学之路上的困顿,她同样做过剖析。】

    【爷爷去世以后,自己就没了老师。阅读过程中灵光一现的想法,也不知道能向谁请教讨论。】

    【时间久了,难免觉得自己琢磨的东西不够全面。】

    【陌陌默默沫:天啊,听得心酸酸的……】

    【芸:自学成才都这么厉害,我不敢想……】

    【冰灵:让她上学!听见了吗?让她上学!】

    “或许这便是生不逢时吧……”

    这样的感慨老套,但还在周而复始地上演,上官婉儿喃喃,一股无力涌上心头。直至千百年后的清代,女子的遗憾也同样存在吗?

    “何必做此垂头丧气姿态?”

    不知何时,太平公主挺直了腰板:“无论如何,那都是后来的事了。今日有我们领头,难道还不能改一改这风气么?”

    一派天潢贵胄的理所当然却不惹人反感:“否则,我们岂不是白白读书开眼了?”

    【但仔细想想,毕竟是乾隆朝后期,哪怕王贞仪有机会上学,教材也还是传统的四书五经。】

    【写点不合适的诗都会被揪出来批判,甭管是数学、算法还是天文地理,这些更是旁门左道了。】

    【还学西方的东西?简直胆大包天!】

    【没准儿王贞仪听了都要说一句:这学不上也罢!】

    【快学习!!!:因为她就是不属于那个时代的天才啊。】

    【遥知不是雪:明明是那个时代配不上拥有她!】

    【王贞仪如此特立独行、有自己的见解,自然就招来了许多非议。】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非议无比陈旧。】

    【无外乎就是些:女性就该洗衣做饭、相夫教子之类的批判。】

    “同样的说辞,从今日说到来日,真是无趣!”

    太平撇撇嘴,很是嫌弃:“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王贞仪引经据典,回得很委婉:孔子还说过有教无类呢,大家都是人,难道做人的道理也分男女吗?】

    【当然啦,对于听不进好赖话的,她也略通一些嘴炮之术——】

    【拿“妇人不该读书”来嚼舌根的,都是些迂腐的老古董!】

    【春分:懂了,能力越差,屁话越多。】

    【懒懒蓝:可不是嘛,不招人妒是庸才~】

    【俗话说得好,圣人的眼光或许分男女,但是原子跟核子不会。】

    【主播倒觉得,对于王贞仪来说,女性的身份并不是她的桎梏,反而成了证明她的伟大最有力的武器让她以更大的热情投身于自己的事业。】

    【在学问研究之余,二十五岁那年,王贞仪结婚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直播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懒懒蓝:你说夺少?二十五岁?】

    【卡帕多西亚:ber?王贞仪家里不催婚?】

    【卡帕多西亚:这是真开明啊!】

    【是啊。】主播哑然失笑:

    【在那个年代,二十五岁结婚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仅家里不催婚,她跟她的丈夫甚至还可以算是自由恋爱。】

    【这个推测还真不是主播牵强附会,而是因为夫妻俩感情非常不错。】

    【特别是她的丈夫,整个一小迷弟,对妻子的事业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支持。】

    【一颗坏菠萝:喜报——他超爱!】

    【恰逢花开:别笑,我和我推在一起就这样^o^】

    【莺莺超级加倍:这不纯纯的情人眼里出爱因斯坦嘛!】

    听到这儿,隔壁路过串门的up主终于冒泡:

    【也好也好:继STEM学霸(大清版)后,又出现了我的天才女友(大清版)吗?】

    直播间正其乐融融地讨论着呢,

    【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就这么匆忙地夺走了王贞仪的生命。】

    【此后没过多久,她的丈夫也跟着一同去世了。】

    【至此,她的人生定格在了二十九岁。】

    或许是转折来得太突然,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停滞了一瞬。

    正从光幕上缓慢移动过去的那些,就显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尴尬。

    “啊……”

    谢道韫的一声感慨停在嘴边,是措手不及的意外。

    夏语冰仿佛完全没有在意近乎空白的屏幕,语调不变,依旧柔和地说着:

    【与其说什么“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悼念,主播更愿意相信,她是回天上做星星去了。】

    有些人生在这个世上,似乎就是为了完成某个使命而来。

    【回望王贞仪灿若流星般的一生,她只做了三件事:学习、读书、写作。】

    【短短三十年不到的时间里,依旧保持了对文学、骑射、天文、算数、星象、周易、八卦、医学诸多领域的涉猎。】

    【最重要的是,王贞仪不仅学了,还都做出了一定的建树。】

    【怎么不算是大清版的达芬奇呢?】

    一句玩笑,让直播间渐渐恢复了该有的活泼。

    【一九一六年,王贞仪所撰写的《德风亭初集》问世。】

    【此时,已经是大清亡国、封建王朝终结之后的第五个年头。】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即便时代总吝啬于对女性寄予厚望,也欠奉公平的机会,但只要星星在那里,就终有发光的一天。

    【所以我们会看到,凭着她的才华与贡献,王贞仪在国际上能与居里夫人这样的著名女性科学家齐名。】

    【凭借她身处封建社会依然坚持探索的精神,王贞仪被全球最权威科学的学术期刊Nature评为“为科学发展奠定基础的女性科学家”。】

    【她和李清照一样,拥有了金星上的一处房产——一个以她为命、编号为6487的陨石坑。】

    【每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她就在那里。】

    ***

    “抬起头来。”

    嬴政起身振袖,走下高台,来到两人面前。

    他倒要好好看看,吕雉口中的“功”,落在何处。

    韩信与刘乐听宣进殿的时候,正赶上旁人退出殿外,这会儿只看见了吕雉和另一位不苟言笑的男人。

    那人身着燕服,头戴通天冠,气势巍峨若山,除却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不做他想。

    韩信依旧沉默,视线低垂,微微抬头。

    刘乐却很大胆,带着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气,眨巴着眼睛仰头看去。

    于是,嬴政不急着盘问韩信,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刘乐:“吕雉是你何人?”

    “那是我阿母。”

    刘乐将手一指。

    “阿父呢?”

    “刘季。”

    捕捉到小儿嘴角微垂,嬴政有些好笑:“为何不乐?”

    “我不喜欢阿父!”

    刘乐脆生生地告诉他:“谁叫阿父待阿母不好。”

    “哦?”

    嬴政低头看她,似是对这家长里短的事情起了兴趣:“何处不好?”

    “处处不好!”

    找到新的倾诉对象,刘乐忙不迭扒拉着手指细数:“阿父一走便是许久,家里都是阿母在忙,还要照料大母……”

    刘乐并不是一个多话的孩子,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喋喋不休……

    吕雉眸光一闪,咽下了想要阻挠的话。

    刘乐说着,嬴政便听着。

    他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一张脸,试图通过她,看出刘季的影子。

    显然,刘乐更像她母亲。

    受挫之后,嬴政并不气馁,他抛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新问题:“若朕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这算什么问题?

    在旁边听了半晌的韩信一阵无语。

    这位雄才伟略的陛下是怎么了?一会儿追问家长里短的琐事,一会儿又要给出承诺。

    难道吕雉果真有那么大神通,能叫皇帝回心转意?

    吕雉也在暗暗叫苦。

    这问题着实刁钻。

    若刘乐要拿这愿望换母亲一命,嬴政会应允吗?

    可若拿这愿望换些别的,又太过不孝,方才那番诉苦究竟有几分可信就很值得掂量了。

    刘乐不假思索:“可以让刚刚那位阿公教我吗?”

    阿公?

    嬴政被她问得一愣,转而看向韩信。

    两人由寺人领着,一并从宫道过来,遇到过什么人,他最清楚。

    “是一位老将军。”

    “原来是王老将军。”

    王翦年事已高,已经许久不曾领兵打仗,却依旧坚持巡视咸阳宫内外,护卫陛下安危。

    “怎么?你也想当将军么?”

    “您想听哪个理由?”

    刘乐不答反问,不等嬴政追问,她已经倒了个干净:

    “若说私心,做了将军便能披坚执锐,好不威风!”

    “若说大义……”她握着拳头,“胡人屡屡犯边,我要将他们都打跑!”

    稚子豪情,惹得嬴政都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小年纪,也晓得匈奴来犯?”

    语气淡然,落到吕雉耳里,只觉得脊背都跟着发凉。

    是啊,小儿无知,久居县里,若非大人授意,怎会知晓胡人的事?

    “我、我……”

    刘乐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不知当不当说……”

    嬴政没有接话,却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动作。

    “……是梦。”

    似是被嬴政的姿态鼓舞,刘乐壮着胆子告诉他:“来咸阳的路上,我梦到了一个叫「东郡」的地方。”

    她自出生后便没离开过沛县,此前对“东郡”之名更是闻所未闻。再看吕雉亦是一脸茫然,应当不是说谎。

    嬴政皱着眉,忍住了想要继续发问的念头,耐心等待着下文。

    “东郡有块大石头。”

    说着,刘乐比划了一下:“上面、上面还刻着字……”

    出于畏惧,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什么字?”

    “说……”

    刘乐视线乱飞,还是一鼓作气:

    “亡秦者,胡也!”

    “放肆!”

    一声斥责惊得三人连忙伏倒。

    “陛下息怒!”

    吕雉以首触地,急急告罪:“小儿无知无状,什么梦话也拿来乱说,万望陛下恕罪!”

    在直播间的刺激下,二世而亡的话他都听多了,一瞬的愤怒过后,嬴政骤然冷静下来。

    他一直在思索秦祚不能永存的原因,“亡秦者,胡也”,不就是答案么?

    吕雉既然大言不惭,说她有功无过,难道就是这个千里迢迢也要带在身边的女儿?

    至于旁边的年轻人……

    双手生茧,眼神坚毅,瞧着算个将才。

    看到三人依旧在为他的愤怒而胆战心惊,嬴政反倒平静许多。

    只要他还手握生杀大权,就永远不必为了尚未到来的明日而提心吊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就是帝王。

    “准了。”

    嗯?

    刘乐懵懵懂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您是说……”

    “王老将军的身子骨可经不住你折腾。”

    嬴政也怜惜这位为大秦戎马一生的老将,“你便跟着通武侯吧,老将军最得意的儿子,教你是绰绰有余了。”

    “算来他家的小子倒是同你差不多年岁,搭个伴儿,学得还快些。”

    安置完小的,他再给大的安排个去处:“至于你么……”

    “就先跟在章邯身边吧。”

    将两人打发出去,嬴政正眼看向吕雉。

    似笑非笑:“这就是你的「功」?”

    “不。”

    吕雉斗胆,将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饰地呈现在这位千古一帝面前。

    “这是大秦之「福」。”

    得将如此,得君如此,二世而亡的结局焉知不能更改?

    “这些话就不必说给朕听了。”

    她的奉承,嬴政敬谢不敏。

    “你呢?”嬴政睇她一眼。

    “既言有功,又要向朕讨个什么?”

    还有她的份儿吗?

    这回,实打实的震惊取代了刚刚的虚情假意。

    “莫非在你眼里,朕是个见人就杀的昏君?”

    嬴政嗤笑,“朕还没有那么小器。”

    “有功便赏,有错当罚,陛下公允至极,民妇实在钦佩。”

    如果真能得到一个承诺,吕雉很快有了主意。

    “陛下金口玉言,便请将小女改为「吕」姓吧。”

    就这么简单?嬴政挑眉,又听她道:

    “毕竟……她只是民妇的女儿。”

    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

    刑罚罕用,罪人是希。

    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这是后人对吕雉的评价。

    嬴政有些惊讶,惊讶于隔了这么久,自己竟还能将这段话记得分毫不差。

    这才是那个临朝称制的吕后。

    即便如今的她只是一介寻常妇人,与生俱来的才干与头脑却是无法遮掩的。

    改刘为吕,只为向自己投诚。

    “那便如你所愿。”

    他沉默了许久,为这位过分聪明的妇人决定好了最终的去处:“听闻温县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你且去瞧瞧。”

    ***

    【王贞仪过于短暂而又过于灿烂的一生,不得不让人生出许多假设——】

    【如果她能上学会怎么样?如果她能参加科举会怎么样?如果她活得再久一些又会怎么样?】

    【她的优秀与成就有目共睹,她的创举与见地毋庸置疑。】

    【和直播前十几期里出现过的女性、许许多多没有登上直播的女性们那样,她们的出现都太难得了。】

    【在教育资源和社会资源都由男性掌握的封建社会,她们依旧成长为了优秀的科学家、文学家、军事家、政治家……】

    惆怅慨叹的话暂且打住,夏语冰双手轻握,做出了鼓励的姿势:

    【现在的我们更要加油呀!】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成“宙”。】

    【时至今日,她们依旧孜孜不倦,探寻着自我的能力与世界的神秘。】

    【从吕雉走到王贞仪,她们只隔了十几件文物,又隔了两千多年的时光。】

    【行路至此,我们的直播也即将告一段落。】

    【封鳞非冕.欲星移:啊?这么快的吗?】

    【旒:别呀,我还想去线下偶遇主播呢!】

    【萤火之森:好舍不得www】

    【千鹤:就是就是,上班摸鱼的伙伴没了……】

    弹幕眼花缭乱,有人遗憾,有人告别,有人撒花。夏语冰一一看过,笑着开解:

    【《壁上鸣》特展后续将在更多城市举办,感兴趣的家人们可以及时关注当地博物馆的最新动态哦~】

    主播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告诉直播间里、光幕之外的无数观众:

    【无需为错过而遗憾,也不必寻她。】

    【浩如烟海的史书典籍中、妙笔生花的诗文画作里、举目可得的朗朗晴空下,处处都是她。】

    【看见她,我们就能成为她。】

    【每一个你我,都将成为她。】

    【那么——】

    【家人们再见啦!】

    这一次,夏语冰没有说出那句熟悉的结束语。

    没有上链接,没有下次见。

    镜头旋转,渐渐凝结在了特展展板“壁上鸣”的三个大字之上。

    弹幕满屏,或是打卡,或是不舍,或是期待。

    有人感慨时间飞逝,有人遗憾意犹未尽,有人许愿下次再见。

    但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不散的筵席。

    那么,就再见吧!

    吕雉终于卸下心头重担,同样一条漫长的宫道,这次却走出了不一样的轻快。

    谢道韫封好回信,期待着走出王氏朱门、走进广袤天地的那一天。

    李清照将自己埋在浩瀚书海中,将拟好的招生章程发给主播讨论。

    太平公主坚持主张,拉着上官婉儿继续辩驳新策利弊与改进方案。

    ……

    还有除她们之外,无数时空位面、无尽妇人女郎,因此而生出的无限勇气与希望。

    诚然,前路很难,但再难的路,也总有法子走下去。

    不过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古来谈及女子,世人便要高高在上地指点:“头发长见识短”。

    或要抱着双臂、端起架子,摇头叹息:蟪蛄春秋,夏虫语冰。

    有人奋力反抗,有人据理力争,但她们的声音渐渐湮没在长河之中。

    直到漫长等待过千百年后,又有人振聋发聩——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终于,一锤定音。

    再往后一百年,而今又是、换了人间。

    脚下依旧泥泞,但不妨碍纵马踏花,揽月捉鳖。

    自此,凡她心之所向,便无处不可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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