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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婚礼

    可是,宋景行怎么可能是厌恶温澄的呢?


    简征觉得温澄简直空口白牙在污蔑宋景行。


    八年前的春天,温澄陪着表弟许澈来到今州治病,在周知远的安排下,转到实验中学寄读,搬进三合路那栋小楼,借住在宋景行家中。


    那时宋景行对温澄多好啊。吃穿用度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可说的,要紧的是,温澄不经意提起的事,通通被宋景行牢牢记在心上,小到不爱吃葱这种琐碎日常,大到想看大雪这种多年夙愿。


    他怎么可能厌恶温澄?


    简征想追问。


    可话没出口,灯光熄灭,宴会厅里响起温柔浪漫的钢琴曲。


    婚礼仪式开始了。


    宴会厅厚重的木门轰然打开,雪白的追光灯将全场的目光都引到款款步入宴会厅的新娘身上。


    孟南晴学艺术出身,气质本就出众,穿一袭缀着碎钻的白纱更是美得耀眼,她提着裙摆,在台下与父母拥抱,独自走过长长的引台,站到顾铭面前,向他伸出手,接过他捧在手里的粉色花束。


    这是孟南晴特意调整的出场流程。


    她不要父亲牵着她走上舞台,将她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婚礼不是一个男人将掌上明珠交接给另一个男人的仪式,这是她和顾铭各自离开托举自己前半生的原生家庭,携手去搭建承载住自己后半生的另一个家庭的起点。


    她从来都是她自己。


    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婚礼的司仪舌灿莲花,讲述着顾铭来今州上大学时如何对孟南晴一见钟情,讲述着他们之间分分合合的年少时光,讲述着孟南晴在某一个结束演出的深夜奔向等在剧院外的顾铭,将心一横决定和他结婚……


    相遇相恋的故事被娓娓道来时,舞台两侧的屏幕上开始走马灯一般展示着孟南晴和顾铭的照片。他们相识太多年,手机里随手一翻,都是一帧帧被定格的回忆。


    婚纱照完美无暇,却远没有这些细水长流的点滴日常动人。


    温澄仰着头看屏幕,甚至能在几张多年前的照片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那是孟南晴和顾铭的青春,又何尝不是温澄的青春?


    顾家经商,孟家从政,各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顾孟联姻,这场婚礼必然是带着社交属性的。开席后,菜还没有上一半,已经有人举着酒杯小范围活动起来,在新人一桌一桌敬过酒后,宴会厅很快陷入混战。


    简征作为简家独子,没能躲在温澄这里轻松多久,很快被父母喊去跟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打招呼。


    同桌的其他人也陆续端起酒杯,盘桓于满场觥筹之中。


    转眼之间,偌大的一张桌子,满满一桌山珍海味,竟只有温澄一个人能心无旁骛地安稳坐着吃饭的。


    他百无聊赖,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边抬着头四下看。


    今晚,孟南晴和顾铭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孟南晴美得比她脖子上的珠宝夺目,顾铭穿上西装人模狗样,显得格外庄重可靠,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有温澄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到顾铭身旁那一道瘦长的人影上去。


    宋景行是顾铭的伴郎之一,本就要承担给新郎挡酒的职责。而他作为叠润如今的话事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也难免会成为一些人的关注焦点,敬过新人后,举着酒杯掉过头来敬宋景行的人,也不在少数。


    远远看着宋景行推杯换盏,想起简征刚刚提到他好像还病着,温澄心里不免发紧。


    宴会散得很迟,喝酒的时间比吃饭的时间长。


    散场时,号称千杯不倒的顾铭已经神志不清。孟南晴去化妆间换下繁复的礼服回来宴会厅时,立刻被醉眼惺忪的顾铭紧紧搂着,口齿不清地喊“老婆”。还有几位亲近的家人朋友没有离开,大伙的起哄声里,孟南晴笑着红了脸。


    顾铭人高马大,孟南晴扶不稳人。最终,大伙商量由简征和另一位伴郎帮孟南晴把顾铭送回房间,而看起来最清醒的宋景行留下来善后。


    最后一拨人散去,意味着今日的仪式真正圆满顺利。


    宋景行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醉意卷着倦意齐齐翻了上来,竟有些站不稳。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拖着额角撑住沉甸甸的头,等婚礼策划公司和酒店理清这场晚宴的细节,前来与他确认。


    其实他今晚也喝了不少,可是这几年生意场上的锤炼,令他养成了喝得再多,都能在人前强撑着维持体面的能力,以至于常有人赞他量如江海。


    神志昏昏地等着,不知多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


    宋景行以为是策划公司的人,迅速隐匿起疲态,挺直脊背坐起。他晕得厉害,转头的动作都是迟缓的,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却有一杯水放被放置到自己手边:“喝点蜂蜜水,会舒服一点。”


    说话的人声音很轻,透出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宴会厅里明明是吵闹的,酒店的工作人员叮叮咚咚地收拾着碗碟,可那么轻那么软的声音,偏偏就是精准地飘到宋景行耳朵里,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鼓动着,撩拨过他的耳膜,连心跳呼吸的频率都被波及。


    宋景行猝然抬头。


    果然看见温澄垂手站在半步之外,面容素净清秀,那双小鹿般浑圆澄澈的眼看着他,有些闪避,又有些担忧。


    宋景行的心猛然颤了一下,随即有些生气。


    是生他自己的气。


    明明已经亲眼目睹过他与别人拥抱亲吻,明明已经确定他如今有稳定的伴侣,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还是觉得黑云压城的绝望中,有机会透下一线天光?


    因为生气,他没有去碰温澄递过来的那杯蜂蜜水,只冷声问他:“你怎么还没有走?”


    温澄被问得语塞。


    他不能算是顾铭和孟南晴最亲近的那波朋友,确实早就该走了。可是他观察了一整晚,远远看着宋景行喝水一样地喝酒,终究是不放心。


    显然宋景行没有觉察温澄纯粹的好意,将他的沉默当做心虚。


    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杯温热的杯壁,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如生锈的齿轮迟钝地转动,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温澄假公济私地去叠润找他,跟他要周知远的联系方式。


    那天,他执意不肯帮他联系周知远。


    他记得,他们是不欢而散的。


    那么,今天的温澄又是为了什么会向自己殷勤示好?


    八年前的温澄可不会这样。


    宋景行印象里,那时候的温澄很要强,明明在今州无依无靠,可是跟自己吵架生气,就要收拾行李连夜离开他的小楼。即便大雨天无处可去,也不肯低头,就缩在公园的凉亭里,非得他亲自去哄,才勉强愿意跟着回去。


    当年倔强骄傲的人,为什么愿意收起小兽般锋利的爪牙,在不愉快过后,弯下腰来给他递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还是为了拿到周知远的联系方式吗?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人,为了什么事,执意要找周知远呢?


    眼前浮现那日车窗外的那张脸,脑子里有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宋景行后来让人去查过,那日来接温澄的年轻人叫陈蓦,是服装设计师,听说近两年频频与国内外服装品牌合作推出联名款。陈蓦的工作室一年前就曾与知著公司接触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合作。


    毫无疑问,以知著公司在业内的名气,若能合作,对陈蓦将大有裨益。


    所以,温澄是想利用周知远这条人脉,为自己的爱人谋求合作机会吗?


    如此一来,确实可以解释,温澄为什么希望通过他取得周知远的联系方式,却遮遮掩掩不肯告诉他究竟为了什么事找周知远。


    酒精使人冲动,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宋景行也不例外。


    看着自己想方设法护着他的自尊心,不舍得让一丝风浪波及的人,如今为了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他面前,宋景行只觉得自己当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持都成了一场笑话。


    他唇边的笑意却越发冰冷:“是你自己要来找我,还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温澄不明所以:“谁?谁让我找你?”


    宋景行撑着桌面猛然站起身,忍着酒后的天旋地转,眼中是压抑的怒火:“你就那么喜欢他?不是说要跟我断得干净吗?为了他,你甚至愿意重新跟我纠缠不清?”


    “那么——”宋景行步步紧逼,声音冰冷,“你愿意为他做到哪一步呢?”


    温澄不知道宋景行脑子里演绎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


    话未说完,宋景行的手指已经牢牢扣住他的肩膀。


    下一刻,他低下头,用一计深吻将温澄所有的言语封缄于口中。


    尽管宾客基本散尽了,可宴会厅里还有收拾碗碟的服务员,还有策划公司收拾物料的工作人员,这是孟南晴和顾铭的婚礼,来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宋景行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一吻,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温澄心里着急,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可宋景行抱紧了他不肯松手,直到温澄用力咬破他的嘴唇,才闷哼一声,松开温澄。


    温澄紧张地张望四周,唯恐被人看见。


    宋景行目睹着他的慌乱,眼中半是愤然半是讥嘲:“连亲吻都不愿意吗?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他,就像你当年也没有多喜欢我。温澄,你的心真的是捂不热吗?


    他凭什么提当年?


    温澄只觉怒意翻涌。


    分明是宋景行不要他的!


    分明是宋景行把他远远丢开的!


    现在却要反过来质疑他的心意,凭什么?


    时隔多年,温澄无法自证,也不必自证。


    他懒得跟半醉的宋景行争执,避重就轻:“别发疯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宋景行悠悠然地抹了一把唇上的血迹。


    他气色不好,今天请化妆师替他上过妆,此时嘴唇上的口红和血迹一起被蹭掉,露出苍白至极的唇色,显得温澄在他唇角咬出的伤口分外醒目。


    他确实是疯了。


    他已经疯了八年。


    醉意一层一层袭上来,宋景行的言语断续凌乱,搭不上前一段对话。他深深看着温澄,收敛起笑容,眼中沁出悲伤:“那天你说我们两不相欠,其实不对的,这个吻是我欠你的,只可惜已经太迟了……”


    而后像一片单薄的叶子般,宋景行轻飘飘落下去。


    温澄下意识伸手接住他,听见他含糊不清几乎呓语:“小澄,我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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