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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诺亚必须死……诺亚必须死。


    诺亚必须……?


    骆珩的理智被挤压在一个无限小的空间之内,他需要耗费很多力气,才能收集神智,慢慢找回全身肌肉的控制权。


    大脑紧跟着醒过来的一秒,整个人经历了短暂的失重感,像溺水的人呕出肺部满涨的浑水。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他的头脑昏沉,双手神经质般打颤,肩颈肌肉发酸,小腿隐有抽筋的感觉。


    这是被过量注射麻醉剂的短暂后遗症。


    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个小小的空瓶。


    当初柏之萤给章衔京打,都是一管接着一管。


    一般融合体被注射这个量,应该要睡到明天的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一般人被注射这个量,直接睡到下辈子。


    睡前躺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好像很喜欢他的柏之萤也不见了。


    手机上有两通祁既白的未接来电,和没打通电话后发来的语音消息。


    骆珩点了播放,揉了把一涨一涨似乎马上爆炸的太阳穴,起身下床穿裤子。


    祁既白:兄弟,你还好吗?刚实习生给我打电话,说我们独立药房的麻醉剂少了五支,我现在正准备打辞职报告。


    原来柏之萤偷了五支,还留有余地,没全给他打进去。


    柏之萤还是舍不得他。


    祁既白:hello,兄弟,在吗?


    祁既白:真被麻晕过去了?这药三分之一能药倒大约克猪,三分之二能药倒赫斯坦牛,哈哈,你老婆给你用了几支?


    祁既白:【点蜡】


    祁既白:我明天早上去看你。


    祁既白:对了兄弟,昨晚我闲着没事干,躺数据转换机里把我那段记忆换回来了,你他妈就让我给柏之萤换了两段记忆,我根本都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儿,用得着把我也塞里面吗?真的是一段非常没有价值的记忆,找回来以后更爱你了,真爱你啊我的畜生兄弟,希望你老婆把你药倒以后直接剁了吧,我……


    骆珩穿好了衣服,没再继续听后面那一串好几条六十秒的语音,拿上手机出了门。


    虽然在气候上,锡城跟南加更相似,但三地呈三角形分布,在地理位置上,锡城其实离新港更近。


    自从来到新港,时间不长,柏之萤却已经收到几次幻象。


    此前,他以为那是梦,但今天,他确定那是幻象。


    只是先前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能艰难地传递给他。


    那个十分渴望联系到他的孩子,能力在不断地变得强大。


    昨天下午,骆珩去医院还没回酒店时,柏之萤窝在沙发小憩的片刻,脑海中出现一副非常清晰的图像,里面有标志性的牌匾,令他立刻认出了位置。


    锡城人道主义援助中心。


    多年前,章衔京收养柏之萤,就是通过这个机构。


    过了几年,许多孤儿院修缮整合,它也换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柏之萤的精神太差,很快睡着。


    等骆珩回来,他也没能坚持太久,夜里再醒来,听见骆珩不知在跟谁打电话,语气阴沉,令柏之萤陌生,说:诺亚必须死,柏之萤不用知道。


    柏之萤随手借来的麻醉剂再次派上了用场。


    这次来新港,搭的是直升机,他们的住处也不是骆珩的家。


    找不到能用的车,柏之萤在凌晨走出酒店,好在街上还有出租。


    深更半夜,刚往酒吧街送了三个赶赴二场的醉鬼,听说他要打车去锡城,司机首先是警惕。


    转头审视,看到一张皮肤素白干净的脸,大眼睛长睫毛,眼瞳孔沉黑,眼神似温驯又疏离,莫名令人想到家里女儿常抱在怀里的那只布偶猫。


    而且,这个年轻人虽然穿一件长及小腿的米色风衣,但一点都不是潇洒帅气的气质,新港冷冽的夜风吹过来,抚出一段细瘦的腰线,只叫人担心他会生病,加上他里面的白衬衣没扣最上面那颗扣子,露出一截纤细挺直的颈项,司机只是在想,比他女儿还瘦。


    “您好,去锡城可以吗?”柏之萤扶着车门,弯腰对着里面又问一遍。


    声线干净,听起来年纪更小,绝不可能是坏人。


    “可以是可以。”司机道,“只不过不太划算,从新港去锡城的动车隔不久就有一趟,又便宜,又比出租快得多,我送你去车站?”


    柏之萤坐上车,拒绝了司机的提议,不过他被打开思路,改了目的地:“麻烦您送我去最近的租车行。”


    他的证件还有诸多限制,章衔京不答应帮他解开,是没办法乘坐公共交通的。


    不过他已经拿到驾照,租个车还是可以的。


    自助租车的流程很快,不过十分钟,柏之萤就在无人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那辆。


    导航显示,从这里到锡城人道主义援助中心的驾车时长,是四个半小时,算算时间,那时候天刚亮。


    拿到车后,柏之萤先去加油,顺便在加油站买了些功能饮料,和一杯热咖啡。


    他还没有过独自开夜车的经验,不过,过去的很多年,骆珩为了见他,频繁往返锡城与南加或是锡城与新港三地,身份特殊,同样不方便乘坐公共交通,直升机又毕竟不比自己开车方便,说走就走。


    迎来送往,柏之萤也熟悉了。


    车辆压着120的限速稳稳行驶在高速上,只有反光条在纯净的夜色里为视线提供锚点。


    原来骆珩去见他的路上景色这样乏味。


    一路上车都很少,不过柏之萤依然开得专注。


    他没感觉到多强烈的心情起伏,非要说的话,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情绪。


    数月来,他的身体像找不到信号的蓝牙设备,被限制了输入,也很难输出。


    逻辑思维被拴上无形的锁链,他像被关在透明笼里的动物。


    不管在他梦中啼哭的孩子、骆珩口中必须死的诺亚与锡城人道主义援助中心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天亮以后,都会有个答案。


    柏之萤只在门口等了不到二十分钟,援助中心就开门了。


    对方原本客气周到,但等他说明来意,对方听到“诺亚”,便换了脸色。


    骆珩说“诺亚必须死”,那会把它养在这里的,只能是章衔京。


    柏之萤微笑:“是章局长让我来的,我是他的配偶。”


    他拿出证件。


    对方低头检查思忖的时间,从楼上旋风一样冲下来一个穿小黄鸭睡衣的小孩。


    是个肉嘟嘟的小姑娘,一头长而蓬松的头发,几乎长到小腿,经过一夜彻底睡乱,有一缕还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


    她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张不大的脸上五官精致,眼睛几乎占了一半,嘴巴小而红,鼻尖秀气,皮肤白得似雪,两颊透着健康的血色,冲过来时,嘴里就喊了几遍“妈咪”。


    柏之萤被她抱住小腿的时候,坐在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低呼:“长得一模一样……”


    柏之萤才开始感到手足无措。


    前几个月,他坚信自己有过一个孩子,并且不懈地寻找。


    可这孩子真到了面前,他的嘴巴被封起来,说不出一个字,双脚被钉在原地,无法迈动一步,双手垂在身侧,也粘了胶水。


    柏之萤没太关心过别人的孩子具体几岁该是多大。


    可墨云家小孩也就比诺亚小三两个月,现在只知道到处爬,两相对比,差距实在太大。


    会跑会跳会说话的小姑娘抱着柏之萤的腿,喃喃叫了几声妈咪,见他毫无回应后,眼睛里慢慢浮起雾气。


    她哭得伤心,柏之萤心头也跟着发紧,可身体还是僵硬,想不出安慰的办法。


    僵持之下,柏之萤刚想说别哭了,小孩就被人一脚踹开。


    骆珩的枪随即抬起,正对她眉心。


    柏之萤被解冻的机器人一般,机械地转头,瞪大眼睛看了脸色铁青的骆珩两秒,扬手给骆珩就是一个巴掌。


    他扇过去的力气大,是真准备打的,骆珩计算了自己退开和迎上这巴掌两种情况下柏之萤的疼痛程度,就站在原地没动。


    脸被打得偏过去,皮肤下即刻浮起几根清晰的血色指痕。


    柏之萤的动作没停,两手并用,“啪啪啪”几耳光连续打在骆珩头脸和下巴。


    最后一下打完,右手指尖扫过骆珩坚硬的颌骨,柏之萤幅度很小地甩了甩手。


    骆珩马上收起枪,捏住柏之萤的手:“怎么了,弄疼了?”


    柏之萤的胸膛起伏强烈,闻言几乎是在咆哮:“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她才多大,你打孩子?!你踹她?!!!”


    紧接着,柏之萤想起自己曾频繁梦到过的画面,那个巨大的黑洞,分明就是指向诺亚的枪口。


    显然骆珩这不是第一次了。


    骆珩眼里只看到柏之萤通红的手心,换着位置轻捏他腕骨,知道他没伤着骨头,稍稍放心,但还是忍不住要确认:“冷静些,阿萤,我问你手疼不疼。”


    柏之萤愤怒得眼睛里都是水光,嘴唇死死咬着,尖尖小小的下颌此刻在止不住地微微颤动,额头上浮着一层细汗,连肩膀都在发抖,声音低地两个字都说不连贯:“你滚。”


    他发力要抽回自己的手,骆珩不敢过于阻拦,握着柏之萤手腕的手转而去圈住柏之萤的腰,把他向自己身边搂了搂,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他通红的眼角。


    没听到柏之萤的话一样,骆珩的语气温柔,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你要打人,我以前教过你那么多办法,大拇指藏拳头里握紧,冲鼻子来,又省劲儿又能让别人疼,还不容易伤到自己,全忘了?”


    柏之萤听着这些无谓的话,心知自己恶毒敌不过他,心狠手辣敌不过他,力气敌不过他,体型敌不过他,扇了他巴掌,最后疼的依然自己。


    被骆珩霸王一样箍住腰身无法动弹,开了一夜车的疲倦也翻涌而来,柏之萤终究没忍住,咬着嘴唇无声地红了眼眶。


    诺亚重新扑了过来,死死抱着柏之萤的小腿,坐在他脚边哇哇大哭。


    在小恶魔的伴奏中,柏之萤的肩头起伏也越来越明显,嘴唇快要被他咬破,眼圈也红得山雨欲来。


    骆珩被他这样子刺得心口发麻,思忖片刻,将诺亚背对着自己拎小鸡似的提溜起来,让她正面趴在柏之萤怀里。


    诺亚打蛇随棍上,两只小胖手马上圈住了柏之萤的脖子。


    柏之萤被那嫩而软的皮肤贴住,怀里也是一团绵软,心头震感奇异。


    眼泪像被关了闸门,诺亚的哭声也跟着小了。


    果然,两个小花猫都被按了静音键,脸贴在一起蹭来蹭去,只不间断地发出些沉闷的抽泣声。


    稍微冷静过后,柏之萤冷冷瞪了骆珩一眼,从他手中夺过诺亚,完全抱在自己怀里。


    诺亚的一只小手揪着柏之萤的风衣衣领,另一只手贴在柏之萤的侧脸上,在他怀里拱来拱去,长睫毛湿漉漉的,也舍不得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柏之萤。


    柏之萤一阵一阵的鼻酸,手轻轻去碰诺亚刚才被骆珩踢过的肚子,带着满满的鼻音问:“还疼不疼?我们一会儿去看医生。”


    诺亚摇头,只顾着把脸埋进柏之萤颈窝,让他鼻尖盈满幼童特有的香甜味道。


    可柏之萤没能坚持多久。


    看起来糯糯小小的小女孩被养得浑身是肉,柏之萤抱了没几分钟,不光两条手臂发酸,腰也困了。


    他重新把诺亚塞回紧跟在他身边的骆珩手里,重新变回刚才那个姿势,自己不费力地靠过去,才能继续跟诺亚热乎乎的小身体搂在一起。


    想到自己连孩子都抱不动,记忆乱七八糟,被他当成除了章衔京以外的另一条出路的骆珩又坏透了,柏之萤开夜车时的平静一去不复返,心头酸涩,眼皮一下一下地发胀,在骆珩趁着帮他抱诺亚的机会伸手来揽他腰的时候,终于崩溃地哭出来:“你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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