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的语气听着别有深意。
周知时多少习惯这种微妙不好形容的感觉，迅速收回手，拇指摩挲着被言漾碰过的地方。
一丝痒意顺着指腹蔓延，他动作一顿，强行忽略掉心底滋生的莫名情绪。
“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上次说喝奶茶言漾也拒绝了。
“还好。”言漾说，“我最近只喜欢周医生。”
他歪着脑袋，精致的五官像是耗费无数心思雕刻出的最完美作品，每一处都漂亮耀眼，让人心神恍惚，挪不开视线。
上次唾弃了自己那么久，周知时这次很快就回过神，并没有把他那句话当作真心的，只以为是普通的夸赞。
“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真的？”言漾站起身，黑长的睫毛垂下，视线温和地看着他。
那认真的语气反倒让周知时不知所措。
当然是真的，但他说的是普通夸赞，而不是情感上的喜欢。
最重要的是他看言漾好像误以为是后者了。
周知时纠结，不知道怎么回答，巧妙地开始转移话题：“你最近信息素怎么样？”
“我的信息素比较特殊。”言漾重新坐下，毫无征兆地说出秘密，“我的信息素没有任何味道，也没有人能感知到我的信息素。”
周知时眼皮狠狠一跳，心里咯噔不停，完全捉摸不透眼前的少年。
这种事是能说给他这么一个炮灰听的吗？
好像不太合适。
周知时笑意逐渐变得勉强：“这样吗？那……”
“那也挺好的。”他低头，避开言漾的注视，缓缓开口。
好吧，主角身上一般都会有独特的设定。
但信息素即使没味道也能感知到吧？
话题太危险，周知时没有选择继续，敛眸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心神不宁。
“周医生，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少年倾身凑近。
空气中混合着一点洗发水的味道，清淡好闻，言漾盯着始终不肯抬头的周知时，眸光渐深。
“啊，好。”周知时慢吞吞挤出一句话，不知道作何反应。
炮灰和主角有秘密，怎么有种马上要成为他垫脚石的感觉。
还是赶紧做完这最后一个月的工作离开吧。
周知时揉揉脸，抬头无意间撞进少年幽深的双瞳，微微一怔。
他一直觉得言漾的眼睛很特别，像是璀璨的宝石，让人不自觉沉浸在那份耀眼的光彩中。
对视太久，周知时主动错开目光，想起什么，脸上浮现笑意。
“对了，你家用的什么洗衣液，味道很好闻，我想求个链接。”
“洗衣液？”言漾语调不明地重复着。
“对。”周知时点点头，说，“是一种很淡的栀子花味，很好闻。”
言漾很久没有开口，久到周知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那么问时，他才轻笑弯眸：“我回家问一下，得到结果后给周医生发消息。”
周知时笑着道谢。
言漾抬手打招呼：“那我先回去上课了，周医生再见。”
“再见。”这次聊天还算正常，周知时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目送少年离开。
医务室的门轻声关上，言漾收回手。
他非常讨厌有味道的洗衣液，家中洗衣液全部是无味的。
所以，周知时闻到的栀子花味是什么？
言漾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发消息给管家，让他查一下洗衣液是否有味道。
片刻后，全部检查完成的管家回复：“洗衣液没有香味。”
言漾步伐一顿，浓黑的眸中逐渐汇集复杂的情绪。
……
手机振动，言漾发来消息。
“抱歉，周医生，那个味道的洗衣液找不到链接。”
“没关系，不用道歉。”周知时发送感谢表情包。
他还挺喜欢那个味道，闻着超级舒心，本想买回来用用，没有就只能算了。
周知时收起手机，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肩膀，准备之后的工作。
他已经摸出规律，大概知道什么时候会忙上天。
“周医生，操场。”
“周医生，来食堂一趟。”
“周医生，有人打架，赶紧来，后花园那条巷子里。”
“周医生，你的电话为什么老是打不通！你身为医生怎么能让我联系不上你！”
“……”
周知时差点疯了。
当然打不通，手机一直在响，他不停地接听电话。
一下午二十几个电话，周知时从没觉得自己的手机可以这么吵过。
“我之后会准备两个手机。”他稍微麻木地对手机说。
“两个怎么够，你准备三个吧。”对方恶狠狠提醒，“快点，浴室这里有学生洗澡的时候晕了。”
人只有两只手，三个电话，他难道要用嘴巴接？
周知时哭笑不得，拿着东西快速赶往浴室，才刚到就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
冷意随着水流钻入衣服，附着皮肤，刺激着灵魂，周知时站在门口，傻眼了。
“滚开，滚开。”意识不清的omega防备地看着所有人，手中盆不停接水泼向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幸免，包括他自己。
周知时庆幸自己穿了外套，看不到身体。
那些穿薄衣服的老师就惨了，一边护着身体，一边还要去拉学生，试图唤醒意识。
“冷静点，我们没有恶意，你现在状态不好，得赶紧去医院。”
“医生来了，让医生过去。”
“我最讨厌医生了。”omega准确锁定周知时，大吼一声，泼得更加用力。
一盆接一盆的凉水不停泼来，周知时避无可避，差点在想说话时让水进入嘴中。
他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地哆嗦着，冷到牙齿各种打颤，医药箱都快拿不住。
水流顺着衣服往下滴落，在地面形成一条小河。
周知时甩掉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趁着对方无力休息的空档，努力开口。
“同学你好，你现在处于发情期，非常危险，你先放下手中的盆。”
“我不是发情期。”omega疯狂咆哮，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周知时的话刺激到他了，直接抱起旁边的水桶，拼尽全力泼向周知时，“滚开，你们想对我干什么？我不需要，滚。”
不是说omega发情期没多少力气吗？
为什么学校里的omega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被冷水从头到尾浇到尾的周知时无奈至极。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额头，衣服黏在身上，特别难受。
周知时顾不得其他，随手擦掉脸上残留的水，趁着omega累到喘气的功夫，冲到他身后，将抑制剂扎在他的腺体上。
终于。
周知时松了一口气，将使用后的抑制剂扔入垃圾桶中。
下一秒，他整个人陡然腾空，低头一看，竟然被omega高高抱起。
对方怒不可遏地吼着要杀了他，双目猩红，完全丧失理智。
“顾初意。”门口响起一声冰冷的嗓音，原本还激动的omega眼睛瞬间恢复清明，抱摔周知时的动作也停下。
身形颀长，自带压迫感的少年快步而来：“放下他。”
顾初意大脑还不怎么清醒，看了看他，对上那森冷阴寒的目光，反射性听话放下，还不忘挤了挤周知时的衣服，试图把褶皱弄平整。
“对不起。”做完一切，omega乖巧站直身体，双手放在身前，不停对着周知时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失控了，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前一秒还混世大魔王，恨不得弄死所有人，这一秒这么乖。
周围人目瞪口呆。
周知时瑟瑟发抖，缩着脖子，此刻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闻言摆摆手，看了眼浴室，欲言又止。
“周医生直接去洗澡吧。”言漾推开浴室门，脸上冷漠的神情被柔意代替，“我过会送干净的衣服过来。”
站在那被冻得脸色惨白的青年看着柔弱可怜，狼狈至极，身体甚至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衣服紧贴在身上，能够一眼看出过细的腰。
言漾唇角笑意微不可察地加深。
“谢谢，我这里有准备的衣服，在医务室，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周知时颇为感激地冲言漾笑笑。
“不用谢。”言漾弯眸，眼睁睁看着周知时进去后，不冷不热地扫了眼顾初意，眼底毫无情绪波动。
“我，我真失去意识了。”顾初意最怕他这样子，根本窥探不出一丝情绪，比凌迟人还难受。
他抓着衣服，惨兮兮地说：“跟我没关系，你别生气。”
生气就算了，可怕的是看不出言漾到底生没生气。
旁边等待许久的老师看到这场景有些愣住，反应过来试探性道：“顾同学，你要是没事的话，我们也先离开了。”
有言漾在身侧，顾初意挤出一丝笑容，挨个对所有被他泼水的人道歉。
他自己身上也不少水，想要走，见言漾还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眼水流声不断的浴室。
“言漾。”他试探性道，“你认识那个校医？”
最近是听说他好像和什么校医走得近。
“认识。”言漾语气漠然，“你可以离开了。”
顾初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也一身湿，要洗一下。”
言漾没有说话，微微偏头，那是一个好似没听清他说什么的动作。
顾初意明白什么，瞥了眼浴室说：“你不是要帮他拿衣服吗？你来之前我肯定离开了。”
言漾冷不丁地睨他一眼，才抬脚离开。
医务室柜子里除了白大褂外，确实有一套衣服放在袋子里。
言漾拿起，返回浴室时，顾初意已经不在了。
偌大的浴室安静无声。
周知时所在的浴室里也没有任何水声。
他洗完了。
言漾缓缓靠近：“周医生。”
浴室门后隐约有黑影晃动：“是言漾吗？”
可能刚洗过澡，青年的声音有些闷，但其中掺杂的惊喜难以忽略。
言漾非常喜欢他用这种语气面对自己，“嗯”了一声，笑着后退一步：“我找到你的衣服了。”
“谢谢。”浴室门打开，细长的手臂伸出，周知时没抓到衣服，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脑袋。
热气将那张白净的脸染得通红，他眼睫湿润，轻微扫动着，黑色的双眸仿佛蒙上一层清冷的雾。
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轻轻看向人时便已带着十足的勾人意味。
“言漾？”见他一动不动，没懂自己的意思，周知时不禁喊道，“你离我近一些，我够不到，谢谢啊。”
他手伸完，还是离言漾半米远。
“抱歉，我没注意。”言漾上前一步。
沐浴露的味道与热气扑面而来，白到晃眼的手接过衣服，指尖水珠恰好滚落，滴在言漾的掌心。
明明没有多热，却烫得人灵魂发颤。
他死死盯着那只手，眸光蠢蠢欲动，想立刻抓住，狠狠欺负到发红，直到再也承受不住，开始抖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