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山子轩以为他更疯了，再加上想离开医院，四处张望，看到对面阳台，扶着墙壁凸起的一点过去。
“走开。”看到有人凑过来想劝告，山子轩不耐烦开口，“我说了不住院，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我现在要是出事了都怪你……”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直接踩空，狠狠从三楼摔下去。
惨叫声后，山子轩摔落在草坪上，闷哼一声，痛到浑身抽搐，再说不出话，狂翻白眼。
医护人员惊叫着冲下楼，查看情况。
快晕厥之际，山子轩看到面色冷厉的少年轻趴在窗前，静静欣赏完他的惨状，不忘抬手微笑。
“记得向周医生道歉，山子轩同学。”
山子轩最后活生生气晕了。
帮-人-出-气这种事做好了才会得到对方的喜欢，做不好就会变成多管闲事，换来抵触与疏离。
所以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他只需要扮演着被误会后乖巧可怜的角色，想要的自然会得到。
言漾垂眸这么想着，唇角差点暴露出更多的笑意。
“言漾。”同学把冰袋往前递了递，“快拿着吧，你的脸看起来更肿了。”
静默片刻，少年接过同学的冰块，低声道谢，才触及脸颊就疼得“嘶”一声，撇开视线，不想被人看出多余情绪。
周知时觉得天都塌了。
身为一个比言漾大几岁的成年人，他竟然毫无证据地指责人。
特别是言漾还是为了让山子轩对他道歉才被打出伤。
窘迫到眼前发黑晕眩，周知时扶额，恨不得钻地晕过去。
“对不起。”他无措地抚摸着手臂上的纱布，满眼愧疚，“我不知道，还误会你了，真的很抱歉。”
“误会？”旁边同学斜睨了周知时一眼，辨认出他。
“你是校医吧，言漾就是为了你才去找山子轩的，他听说你伤口很吓人，觉得山子轩必须道歉才被打成这样。还好山子轩活该，自己快摔成残废了哈哈哈。”
兴奋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周知时说不出话，紧紧地抿着唇，眼神歉意至极。
“我没事。”言漾将冰块递给同学，“谢谢你，不过快上课了，回教室吧。”
他路过周知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声笑道：“周医生，下次见。”
周知时几乎崩溃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消息。
“周医生吗？很抱歉那天咬伤了你，我不是有意的，当时神志不清，经人通知才知道自己给你造成了那么严重的伤，非常抱歉。”
这个人自然是言漾。
周知时收起手机，失魂落魄地回到医务室。
徐自如站在门口，显然也从帖子看到了所有的真相，一脸憋屈和无语。
“不应该啊。”他低声呢喃，言漾那种人会被打？
实在不合理。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见周知时一脸出神，徐自如大概猜出他的想法，叹口气道，“万一他是故意的呢？”
本就迟钝的大脑听见徐自如的话更是宕机，周知时抬抬眼皮，疑惑道：“故意被打吗？他那个伤口看着挺严重，估计一周才能消除肿胀。”
闻言，徐自如张张嘴，实在不好继续说什么。
第一次猜测没中，再继续乱猜，他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徐自如转身，临走前问了周知时一个问题：“你有想过以后和谁在一起吗？”
“什么？”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茫然地问，完全处于出神状态。
和煦的阳光从窗外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漂亮的光圈，白皙的面容细腻无瑕，令人挪不开眼。
徐自如叹口气，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道：“我不会放弃的。”
周知时没听清：“等等。”
徐自如扭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期许。
周知时反应过来他之前那句话，没多想，沉吟开口：“应该会和beta在一起吧，这不是默认的吗？”
徐自如脸上绽放笑意，步伐轻松地离开。
周知时抓抓耳朵，有些不明所以。
四周安静下来，愧疚流遍四肢百骸，想到分开前言漾那个笑容，他打开手机，再次发送消息道歉。
“对不起言漾，我真的很抱歉，不该那样说。有什么我能帮的，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下次绝对不会误会怀疑你了。”
对方应该在上课，很久才回复：“没事周医生，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不过确实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的伤口有点难处理，能拜托你帮帮我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应该做的。”
毕竟是为了他而受伤，周知时眼眶发热。
他到底为什么胡思乱想，造成现在的局面，真的没脸面对言漾了。
言漾：“谢谢周医生。”
周知时心里更加不上不下，满脑子都是言漾真好，再无心想其他。
一定要将功补过，好好处理伤口。
想到这里，他竟然开始期待言漾快些出现。
今天工作并不忙，除了奔跑焦灼外，学生和老师都给他留了足够时间扎抑制剂，使用抑制贴。
快到下班，周知时回到医务室，一眼看到言漾。
“你来了。”他急切地放下医药箱，拿出从徐自如那里借来的药品，“你坐下，我给你处理，咦？”
看到少年脸上明显比之前严重很多的痕迹，周知时眨眨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记得自己早上看到时，言漾的脸颊只是略微青紫，隐约泛血丝。
现在一看，青紫痕迹到了刺目的地步，只要再用点力，就能破皮出血。
“怎么了？”言漾侧眸，长睫轻眨，精致的五官不需要特意做什么，便能轻易夺走人的目光。
“你的伤口更严重了。”周知时飞快拿出消毒液，轻柔地擦拭完，又拿出药膏，耐心温柔地涂抹。
“可能是我处理时加重了。”言漾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伤口，还需要周医生帮帮我。”
简单的消毒涂药被他一说，好像成了什么厉害的东西，周知时脸颊燥热，没吭声，手上加快速度。
“好了。”一切完成，他递给言漾药膏，思考要不要贴个创可贴，最后由于医务室没有而放弃，“这个给你，早晚一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不会用。”言漾没接，微仰着头，无辜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诉周知时，他需要周知时帮忙涂。
这个角度显得他那张脸太过干净无害，让人心底柔软，忍不住产生保护心理。
“好吧。”周知时点头应下，就这么自然接下每天帮他涂药的任务。
面对言漾，他好像总认为一些事就该这么做，根本不会深入思考。
“你怎么想着让他给我道歉？”想起那条道歉短信，周知时说，“我已经收到道歉短信了，谢谢你。”
“只是觉得他很过分，周医生应该得到一个道歉。”
少年敛眸，手指落在他伤口旁的皮肤，轻轻按压着，感受着皮肤的软嫩，语调轻而缓慢：“要是我在那里，一定不会让周医生受伤。”
他的动作宛如飘落的羽毛，接触皮肤一刹就离开，但残存的感觉足够让人为之轻颤。
周知时不适应地放下手，抓了抓被碰过的地方。
他想提醒言漾不能这样，又觉得言漾只是提到了受伤，从而触碰，肯定没别的意思，不禁陷入短暂纠结，完全不知道少年一直在观察他。
周知时这人思考时，有个下意识的习惯。
那就是嘴唇一抿，半垂眼睫，隔两秒眨一次眼，直至思考结束。
言漾撑着下巴，眸光柔和，眼底翻涌着缱绻的笑意。
思考结束，青年果然抬眸看来。
“我要回去了。”言漾站起身，指着自己的侧脸，薄唇缓缓上扬，“周医生，谢谢你为我处理伤口。”
“不用谢，应该是我谢谢你。”周知时顿了顿，笑道，“能收到道歉我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他补充道：“太危险了。”
“周医生担心我吗？”少年歪着脑袋，眼眸认真专注。
“嗯。”周知时坦率点头，“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好。”言漾微笑应了一声，“我会听周医生的话，不会再这样了。”
周知时早就发现，很多话从言漾嘴中说出来，好像有另外一层意思，让人忍不住深想。
他想反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到最后除了点头做不了其他。
“那周医生，我们明天见。”少年瞥了眼窗外，轻笑着离开。
周知时能感觉到他非常开心。
空气中残留着一种淡淡的栀子花味，周知时仔细嗅嗅，又不存在了。
这个味道就如同言漾，让人完全捉摸不透，又不由自主地想去琢磨。
周知时叹口气，收起桌上的药品，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反射性抬头，并没看到有人路过。
他没多想，坐下整理着先前登记的打架手册。
……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徐自如停在电梯前，没有进去，而是拐到一侧隔间。
早就等待在那的少年看见他，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徐医生不着急下班吗？”
徐自如蹙眉，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不是你引我来这里的吗？”
“好像是我。”言漾低眸沉思，脸上笑意不变，语气却冰冷到没有一丝起伏。
“我只是好奇，徐医生怎么有偷听人说话的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