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肉食者鄙

    根据事前得知的情报,目标医生有一个习惯:下午每隔两个小时会抽一根烟,如果没有意外,时间准确从不拖延。刚才在半层平台上,今泉飞鸟能看出来目标有些无意识的小动作:他有点焦躁。


    宴会前,医生要给冈本琥太郎做每日的例行健康检查,那时不会抽烟,医生只有例行检查前或者例行检查后、宴会开始前这两个时间段可以短暂离场,而今天从晚上的宴会开场到今泉飞鸟前往客房时,已经接近两个小时,此时行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能够得手。


    今泉飞鸟破坏门锁后侧身在窗后观察了一番,四周无人,他干脆利落从吸烟室窗户跳下,踩在草坪上悄声落地。今泉飞鸟模仿冈本家的侍者把一只手背到身后沿着建筑绕行,几步路内就调整好了体态,视线微垂腰背挺拔,完美融入走过拐角后出现的众多侍者里。


    “等一下。”听声音,是一个从容不迫的女生。


    身后有人叫住今泉飞鸟,他顿在原地,转身低头:“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来人走近:“你是这里的侍从?”


    今泉飞鸟的背在身后的手隔着衣服触碰到了工具刀和锁芯:“是。”


    “把手伸出来。”女士靠近一步。


    今泉飞鸟把没有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到两人之间。


    “我说的是另一只手。”


    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擦过了在衣物包裹下依旧冷硬的金属,右手换成左手朝着叫住今泉飞鸟的女士伸出。她不容置疑地抓住今泉飞鸟的手,把袖口解开推上去。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女士用口红在今泉飞鸟小臂内测留下一串数字后,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滑过。侍者面貌清秀,只是垂眼时有一份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忧郁气质,刚才女士在场内无聊地张望,没想到还能发现这样一块璞玉。侍者像突然被静电打了一下,手指不自然地轻微震颤,低声道:“……这是我的荣幸。”


    女士满意地看着侍者小心把衣袖放下、袖口系上,以免蹭花了口红留下的痕迹:“去吧。”侍者微微欠身后退几步离开。


    女士回到了她刚才说话的人群中,有人嬉笑:“下手太快了吧?”“不,应该说眼力太好了吧,这才刚刚过去多久就又看中一个。”“他哭起来一定很好看,比上一个看起来可口多了,我真有点嫉妒你了。”“刚刚伸手的时候像在邀请你跳舞哦。”


    女士勾唇一笑:“他看起来不会。不过,我可以教他。”“你的癖好还真是一如既往啊。”“真讨厌,你说什么啊,明明都是你情我愿。”


    回到了室内的今泉飞鸟走到无人处,凝神听了一会周围和耳麦里的声音就猛地往前冲。此刻绝大部分侍者都在宴会厅和前院,四周精悄悄的,但今泉飞鸟和绿川光一样,都在耳麦里听见了有杂乱脚步靠近。


    有人正在往尾田家幺女的客房方向走。宴会开到一半,正是宾主尽欢的时候,除非主人家判断出了事情,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同时在客房区域走动。


    尾田家幺女的客房在二楼西侧,西面没有入口,吸烟室在一楼宴会大厅北面,整栋建筑朝南,南面是宾客聚集处需要绕开。今泉飞鸟本来准备由北面从东面的侍者通道绕回客房,但由于现在中间出了一点小插曲,冈本家的反应也远比原本预计的要快,今泉飞鸟不能赶在冈本家之前回去,只能放弃原本进门的想法。


    可是冈本的管家没有放弃,他已经走到了尾田家幺女的房门口。


    “笃笃笃。”管家抬手敲门。


    “尾田小姐?”


    没有人回应。


    为了彰显实力,冈本家在这栋房子上耗资不菲,也为了保护自己和客人的隐私,这座建筑各个房间的隔音都非常好,此刻不能听出来房内是否有人。管家让到一边,示意身后的侍者用钥匙开锁。


    如果有人,管家是奉冈本琥太郎命令前来,事出有因,客房里没有人敢和冈本家计较。如果没人,或者多了人,那么今天的闹剧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钥匙转动,颜色暗沉的雕花实木大门被推开,屋内的一些异常响动穿到了门外人的耳朵里。


    “哈……滚出去!”


    打开门是一地散落的衣物,东一条西一件地被丢在地上,一直延伸到门外人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管家注意到,用来装尾田家幺女换洗衣物的推车还停在离门不远处,他朝后看了一眼,几个年长的女侍者鱼贯而入,她们首先检查了推车。


    确认推车内只有两套换洗衣物,没有空间可以藏人后,为首的侍者朝管家摇了摇头。剩下的侍者有序不紊地查看各个可能放下一个人的空间,为首的侍者则直接推开了卧室半掩的大门。


    “滚!”


    这一次的怒斥变得清晰很多。床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勉强遮住背对门口的成年男人的一部分身体,而被他摁住后脑把脸藏在他颈窝里的尾田家幺女,除了从男人指间滑落的散乱头发和搭在男人腰侧的一条雪白的腿外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欲盖弥彰让场面十分旖旎。


    侍者面色坦然,对尾田家幺女的呵斥仿若未闻,说了一句打扰了就步入房间,重点检查床下是否有人。


    侍者对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撕扯坏了还沾着酒渍的礼服视若无睹,一一绕过凌乱堆积起来的衣衫首饰:价值连城的领饰、不再挺括的衬衫、满是褶皱的西装裤。


    检查过后侍者有礼有节地解释了一通失礼行为的原因:“十分抱歉,由于……”


    “给您造成了困扰真是深感歉疚……”


    侍者看似是在道歉希望得到对方的体谅,但哪里有在别人衣不蔽体的时候站在边上道歉的,与其说是侍者是在表示歉意,不如说是在展示傲慢。即使是侍者,也是冈本家的侍者,冒犯了又如何呢?奉冈本琥太郎之命前来,就算给了对方难堪,但现在侍者都道歉了,还想要怎么样呢?只要想继续在冈本家的势力范围内乞食,就不能有怨言。


    床上的两个人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侍者说完话,尾田家幺女才再次出声,这一次她的声音变得冰冷。


    “滚。”


    侍者再次鞠躬,为两人关上了门退出房间后过了一会,一直站在套间门口的管家彬彬有礼地用语言表示歉意和遗憾。等待了一会卧房门内没有反应,管家也神色自若地离开。


    绿川光回头看了一眼被关紧的卧房,松开摁住今泉飞鸟的手,用气声说话:“他们走了,卧室里应该没有被安装不干净的东西。”


    随着绿川光拉开距离,今泉飞鸟脑袋上根本没有戴稳的黑色假发也被拎起来放到一边。这一次今泉飞鸟真的被手动憋到脸涨红,他把塞在两个人中间压得扁扁的两套侍者衣服拿出来,重重呼了一口气:“成了?”


    “成了,我差点以为你要赶不上了。”绿川光把今泉飞鸟拉起来后坐在一旁。


    “是差点赶不上,这栋楼的外立面真的很难爬。”今泉飞鸟被拉起来后又像没有骨头一样躺下。


    刚才侍者用钥匙开门的千钧一发之际,绿川光都要跳窗跑路了,迎面撞上从斜上方跳进来的今泉飞鸟。今泉飞鸟的衬衫扣子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还能有手扒拉绿川光让他快点。绿川光瞬间意会今泉飞鸟想要的效果,把刚刚穿上的衬衫和西装裤一扯直接甩地上。


    着急忙慌地把侍者衣服塞到两个人中间的时候大门已经被打开了。为了争取时间,今泉飞鸟故意发出声音误导门口的人,趁着这个空档,绿川光把能掀动的三分之一被子扯过来盖住藏衣服的部位。


    今泉飞鸟死死抓住被掀过来的被子一角,都用上这种招数了,他们决不能当场暴露,否则不仅任务完不成,在组织内的名声也真的不能要了。


    今泉飞鸟:我的清白不容有失!


    两个人心如擂鼓地等着被检查完,巧合的是僵硬的身体和狂跳的心脏反而很适配他们想要给侍者传递的信息。


    绿川光扫视房间内部:“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泼你红酒的?”


    今泉飞鸟把汗湿的头发捋上去,露出一个假装无辜的笑:“易躁易怒,就算她不泼,我也会让她非泼不可的。”


    绿川光把两个人用来伪装的衣物重新折叠起来,力求能在离开的时候把衣服塞回今泉飞鸟的裙底。今泉飞鸟又是爬墙又是伪装,实在需要躺着休息一会儿,他歪头看绿川光收拾首尾:“你似乎情绪不大对?”


    绿川光对自己在今泉飞鸟面前什么情绪都无所遁形已经习以为常,但经过几天相处也明白今泉飞鸟很多事情不是非要问出实话,今泉飞鸟自己就能直接看出来为什么,搭话只是想搭话。


    于是绿川光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幸亏外面和里面都没有监控,否则不能想象我们的任务难度会高成什么样。”


    今泉飞鸟用最温柔的声音讥讽:“肉食者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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