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给丽湾公寓送完家具之后, 赵大伟回到了归家家具店。


    皮卡稳稳地停在了停车坪上，驾驶座车门弹开，赵大伟从车上走了下来。


    现在已经中午了, 他今天还没有吃东西，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着。


    赵大伟一边走进家具店后门, 一边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试图通过收腹来对抗饥饿。


    就在这时, 神出鬼没的家具店店长忽然从拐角处探出头来, 对赵大伟说道：“丽湾公寓那边又下了一个大单子，要求我们将一百多把椅子配送到临江农业大学礼堂中。”


    就在这时，赵大伟的肚子又发出了饥饿的声响。


    店长顿了顿，视线下移，看向他突出的啤酒肚：“你肚子里养了鬼婴？养宠物可以, 但请不要在上班时间与宠物玩耍。”


    赵大伟表情尴尬：“不是, 我没养, 我只是饿了……”


    店长面露恍然：“抱歉, 我死了太长时间, 忘了人类需要进食了。”说罢，他快步走进了旁边的仓库。


    一阵窸窣声过后，店长拿了一袋食物走了出来。


    “这是你今天的员工餐, 去车上边配送边吃吧，丽湾公寓那个大订单挺着急的。”


    赵大伟翻了翻，发现袋子里面是一些面包牛奶。


    虽然保质期看上去很可疑，但面包包装没有涨袋, 表面也没有发霉的迹象。


    现在他也不挑，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赵大伟重新回到了停车坪，就在他准备再次坐上那辆皮卡的时候, 店长叫住了他：“坐那辆大货车。”


    家具店后门开了一个缝，店长就缩在门后阴影中，幽幽说道：“订单家具数量太多了，皮卡坐不下，那些孩子们就把椅子都搬到了货车车厢里。”


    “大货车驾驶守则就贴在驾驶位玻璃上，要熟读记牢。这次你要送出去的都是小孩，可能有点闹腾，不用管他们。”


    赵大伟刚想问是什么小孩子，门后的店长就退进了黑暗中。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具店店长的身形好像越来越僵硬了，连五官看着也像是和画上去的一样……简直就是活过来的假人模特。


    不过早已习惯了家具店怪异的赵大伟对此没有太过惊讶，找到了大货车，拉开了驾驶座车门爬了上去。


    车内的驾驶守则很显眼，几乎占据了大半挡风玻璃。


    赵大伟一眼就看到了守则第一条，连忙放下了手中食物，手忙脚乱地系上了安全带。


    【归家家具店货车驾驶守则】


    ①上车后要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


    ②配送中途不能停车，不能开车窗。


    ③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踩下刹车，哪怕撞到了人，哪怕车厢内有尖叫声。


    ④不要撕掉蒙在后视镜上的红布。


    ⑤不要撕下驾驶守则。


    ⑥就算下大雨也不要开雨刷器。


    ⑦上车后不能随意打开车门，等车门自动开启后才能下车。


    赵大伟快速看了一遍，把这些守则都牢记于心。


    车辆缓缓启动，因为完全不需要赵大伟这个司机做什么，于是他从副驾驶的袋子里拿出了一袋面包，安逸地吃了起来。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后面的车厢忽然有窃窃私语声传出。


    吃饱喝足后昏昏欲睡的赵大伟猛然惊醒。


    为了防止自己受到惊吓后碰到刹车，赵大伟努力缩了缩脚尖，用力捂住了耳朵。


    可即便捂住了耳朵，那窃窃私语声依旧清晰地传了进来。


    “终于从仓库里出来了，可憋死我了。咱们这次要去哪里？不会又被退货吧？”


    “嘻嘻，这可是公寓那边下的单，公寓是不可能退货的。也不知道那边还有没有空房间，我好想要一个属于我的房间。”


    “死心吧，公寓里厉害的鬼那么多，咱们这样的连一楼的房间都抢不到的。”


    “可是我听店长说，我们好像不是去公寓，而是什么农学院。”


    “农学院是什么？是大学吗？我们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能进大学吗？”


    “傻啊你，我们现在都是鬼了，有什么地方是我们不能进的。”


    “呜呜呜好疼啊，好疼啊……这里好黑……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来找我……好疼啊……“


    “小哭包又哭了哈哈哈哈，羞羞脸！”


    “该死的学校，该死的礼堂！可恨我被困在了椅子上，如果让我知道是谁监修的学校礼堂，我一定要把那人的骨肉一寸寸砸碎，用他的血肉和魂魄做一把椅子……”


    “收收怨气吧，别再把客户吓到。没有人买我们的话，我们会永远被困在这该死的椅子上的。”


    “希望别再被退货了，我早受够了仓库，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真是太难受了。”


    “呜呜呜我想家……爸爸妈妈……”


    ……


    货车开往农学院的这段路上，车厢内声音一直没有停，仿佛有一百多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在耳边叽叽喳喳，听到最后赵大伟都感觉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老师可真是个伟大的职业，居然能好脾气地教导如此吵闹的小孩子。


    听了这一路，赵大伟也听出来了这些椅子的来源。


    它们应该是来自某个初中的礼堂，因为豆腐渣工程，一群刚上初中的孩子死于非命，魂魄寄生在了椅子上。


    赵大伟叹了一口气，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了人世。


    家具店货车来到了临江农业大学门口。


    现在正值暑假，再加上毕业典礼的礼堂中凭空消失了二百多个毕业生，现在整个农业大学都空无一人，只有异常监察局的巡逻车在大学附近徘徊着。


    然而当家具店的货车来到这已经封锁的校门时，门口警戒的调查员却连问都没问，直接拉起闸门放行了。


    正好看着窗外的赵大伟隐约看到了那调查员的脸好像有一瞬间变成了光滑的假人模特脸。


    货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了礼堂门口。


    坐在车里的赵大伟能听到车厢的挡板好像被什么东西拆下来了，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赵大伟透过车窗，瞠目结舌地看着一把把刷着锃亮红漆的木椅，有序地排着队，挪动着四条腿，歪歪扭扭地蹭进了礼堂之中。


    在最后一把椅子进入礼堂后，驾驶位车门猛然打开。


    赵大伟犹豫片刻，拿起了配送单，走下了车。


    因为这不是运送到丽湾公寓的单子，店长叮嘱他配送成功后需要客户签收一下。


    ……要收集一百多个签名。


    赵大伟感觉好命苦。


    希望客户不要退货吧，退货流程处理起来更加麻烦。


    章杉是临江农业大学中的一位普普通通的农学院毕业生，本应该于今年毕业的他被困在了礼堂之中，被一个名为无限流主神系统选中，和鬼玩了一场生死狼人杀。


    直到现在，章杉都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不，他做梦都做不出这种离谱的情节。


    在侥幸赢了游戏之后，那主神的积分系统依旧不肯放过他们这些胜利的学生。


    积分系统的倒计时一直浮现在眼前，那积分系统让他们在倒计时结束后回到这个礼堂，再来一场选拔赛。


    因为这个该死的系统，他们被完全隔离在了这个世界之外，不仅无法联系到外界，其他人也无法看到他们。


    倒计时一共三天，如果不是可以免费从这积分系统兑换食物，他们这些学生估计会被活活饿死。


    在他们这些存活下来的学生中，有的人因为无法纾解同伴死亡的心理压力，胜利后依旧选择跳楼自杀了。有的本市学生干脆选择回家呆着，用最后的时间陪伴自己的父母，剩下的那些则彻底认命了，心灰意冷地留在了礼堂中，等待下一场生死游戏的降临。


    就在整个礼堂都被绝望压抑的氛围笼罩之时，门外忽然出现了声响。


    章杉循声看去，只见一把把崭新的红椅子一晃一晃地从门外扭了进来。


    这怪诞的一幕，好像有看不见的人正坐在这些椅子上，挪动椅子前进。


    礼堂内的学生都懵了，全都惊恐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这些会自己移动的椅子。


    难道这就是下一场选拔游戏？可是眼前的倒计时还没有结束啊……这些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学生们都聚在礼堂正中央的舞台上，这些椅子目标明确，瞄准了那些毕业生，一点点蹭到了他们的面前。


    椅子的数量明显比礼堂中的毕业生多，有几把椅子因为争夺毕业生甚至打了起来。


    失败的椅子灰头土脸地躺在了地上，连身上的红油漆都暗淡了许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


    就在毕业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红椅子的时候，一个拿着本子的中年大叔气喘吁吁地从礼堂外跑了进来。


    “你们好，我是归家家具店的配送员，椅子已经配送成功，麻烦你们签收一下订单。”


    学生们又是一惊，他们怔怔地看着与他们搭话的赵大伟，表情是一模一样的不可置信。


    他、他们能被看到了？？！


    章杉看着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赵大伟，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们……好像没有订购椅子。”


    赵大伟用手绢擦了擦从额头滚落的汗珠，把配送单和签字笔递了过去：“是一位叫段文宇的客户为你们订购的，不需要你们再付钱，只需要在这里签个字就好。”


    段文宇？


    章杉猛地瞪大双眼，一把拽住了赵大伟的手臂：“段文宇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给我们订购的这些椅子是怎么回事？”


    段文宇早上就离开了礼堂，说是想要去找找有没有能压制这个积分系统诅咒的方法。


    现在出现了这些能自己活动的椅子，还有一个能看到他们的中年大叔……难道段文宇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


    “小伙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今天刚上岗，业务还不太熟练……”赵大伟手忙脚乱地翻动配送单，在员工须知上找到了应对客户问题的几个标准答案。


    “段文宇现在是丽湾公寓的租户，这些椅子是他为你们订购的特殊家具，你们只需要坐在椅子上面就代表你们接受了这些椅子。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在配送单上签字，购买契约就成了，椅子会代替你们承担身上的诅咒。之后我会给你们保养椅子的注意事项……”


    章杉更激动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坐在椅子上，就能解决身上的系统诅咒？”


    “理论上是这样的……”


    赵大伟话还没说完，礼堂内所有学生都拽着自己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就跟排练过一样。


    “倒计时没了！真的没了！！！”


    “天呐，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居然真的脱离那个积分系统了……”


    “不对，站起来之后这个积分系统的倒计时怎么又出现了？”


    “需要签字吧，我们还没签字——把配送单给我，我要签字！”


    赵大伟瞬间被激动的学生们团团围住，这场景让他幻视了丧尸围城。


    “慢慢来，排队，每个人都可以签字……不要搞混了你们刚才坐的椅子，带着你的椅子一起来我这里签字——”


    签完字之后学生们全都陷入了狂喜的状态，有的相拥而泣，有的站在舞台上又蹦又跳，还有的第一时间给自己的亲人打去了电话，哭诉着自己遭遇的诡异经历。


    赵大伟狼狈地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西服，这是他唯一一套西服了，刚才险些被这群激动的大学生们撕碎。


    章杉虽然也很激动，但他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失去理智。


    他还记得赵大伟刚刚说过椅子还有保养事项，于是对赵大伟伸出了手：“把保养事项都给我吧，我一会发给他们。他们一时半会平复不下来，别再耽误了你的工作。”


    “好的，好的，真是谢谢了。”赵大伟又擦了擦汗，从随身背包里拿出来了一沓纸，“请一定要将这些注意事项分发下去，如果因为没有遵守保养事宜而导致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公司概不负责。”


    “了解了。”章杉把这沓纸接了过来，快速看了一遍。


    【归家家具店椅子保养守则】


    ①椅子每天需要一个小时的户外活动（散步，跑步，户外徒步都可以）


    ②椅子每天需要三根香来维持油漆光洁（普通殡葬店的香烛就可以，如果是供养香，一周只需要点一次）


    ③椅子会承担主人身上的所有诅咒，它会将你牢牢绑定在这个世界，请善待椅子，时不时跟它聊聊天（没时间聊天也可以用平板给椅子播放视频，大多数椅子都喜欢看动画片）


    ④拥有椅子的你可以免受鬼怪侵扰，夜间椅子发出什么动静都是正常的。


    ⑤当遇到椅子无法解决的鬼怪时，不用担心，归家家具店店长会亲自上门售后。


    ⑥如果违反保养守则，椅子会成为你，你会成为椅子。


    看完保养守则之后，章杉只感觉冷汗刷刷往下流。


    这好像不是买了把椅子，更像是养了个鬼。


    不过正像是段文宇说过的那样，只有比那积分系统更凶的诅咒才能彻底压制住它。不管以后会如何，最起码他们现在是活着的……没错，他们已经活了下来，不用再担心被那什么系统拉去跟鬼玩游戏了。


    章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向赵大伟保证道：“你放心，我保证会把这保养守则交到每一位同学手中。”


    赵大伟欣慰地点点头，在检查了一遍签名之后，这才向那几把打架打输了的椅子走去。


    来到倒地的椅子面前，赵大伟好像隐隐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他拿出了配送本，找到了处理现在这种状况的解决方案。


    ——如果有多余的椅子，无需将它们送回家具店，可以直接送到订购人手中。


    看来是需要把这些多出来的椅子运到丽湾公寓。


    看着那些无精打采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的椅子们，赵大伟眼前似乎浮现了几个趴在地上哭的小孩。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意外去世的两个孩子，声音都温柔了起来：“放心，你们不会被退货的，不用再回到家具店仓库，我会把你们送到丽湾公寓。”


    听他这么说，那几把椅子‘扑棱’一下立了起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礼堂外冲去。


    赵大伟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跟着这些椅子离开了礼堂。


    当家具店货车开回丽湾公寓的时候，段文宇已经抱着一大堆香烛纸钱回来了。


    因为他的脚了受伤，还拖着这条瘸腿在外面来回跑了好几趟，把香烛纸钱交给周舫东之后，段文宇就累得躺在102室床上睡着了。


    家具店货车抵达公寓时，周舫东替段文宇签收了多出来的这些椅子。


    在完成签收的那一刻，系统弹窗出现：


    【隐藏任务①：寻找稳定的进货渠道·已完成】


    [当前进度：捕获无限流积分系统114/100]


    【超额完成隐藏任务，奖励翻倍】


    【隐藏任务奖励：300鬼币x2，104室鬼物线索x2，便利店员工工作牌x2】


    周舫东的视线被那‘300鬼币x2’牢牢吸引住了。


    刨除掉给家具店老板发布任务的那30鬼币，他现在手上足足有910鬼币！


    周舫东突然感觉好有成就感。太不容易了，终于富有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连30鬼币都舍不得花的穷鬼了！


    奖励到手之后，周舫东直接买了两张驱鬼符，再加上他手里的这张，他现在一共有三张驱鬼符。


    等晚上他的租户们都回来之后，他准备把这三张驱鬼符都发给他们。


    说起租户，周舫东又想起了那快消失了一天的苗铮。


    眼看着快到晚上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滴——检测到隐藏任务①已完成，隐藏任务②开启】


    【隐藏任务②：清理出一间公寓房间作为便利店门面】


    清理房间……周舫东看着隐藏任务①奖励的[104室鬼物线索]，决定接下来把104房间清理出来。


    想到这里，周舫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系统，如果我选择清理104室来进行隐藏任务②，那清理房间时还会触发支线任务吗？”


    【不会。支线任务是需要将清理干净的房间租出去，而已经成为便利店门面的房间无法出租，所以不会触发支线任务】


    好吧。


    有点可惜，本来还以为可以用一个房间卡出两个任务奖励来，没想到系统比他想象的还要精明。


    清理房间的任务可以明天再做，他现在要使用一下[供养人]技能，弄清楚自己现在的一半血条能弄出多少供养香。


    在离开玄关之前，周舫东看着公寓门口那七把红椅子。


    他的技能3一直是开启的状态，在拥有活人滤镜的眼中，那七把椅子上都坐着穿着校服的小孩，两个女孩五个男孩，看上去都是十二三岁左右。


    周舫东思索了一下，指了指电梯左边的走廊，对它们说道：“看到那边的走廊了吗？那里有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小孩，你们可以去那边跟他们踢足球玩。你们可以在走廊里随便活动，但不要进入一楼的房间，这里的房间基本都有主了。”


    椅子上的小孩动作整齐地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短头发女孩尝试着跳下椅子，在发现自己能离开椅子之后，开心地抱着另一个女孩哭了起来。


    那几个男孩也看起来特别兴奋，举着自己的椅子就往左边走廊里冲。


    见状，周舫东也不打扰他们了，直接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段文宇这人很实在，硬生生拖着一条瘸腿给他在外面采购了两大麻袋的香烛纸钱回来。


    想起段文宇的脚伤，周舫东翻开好感度界面，点开了苗铮的名字，把她80好感度的奖励领了出来。


    ——1个月免费宽带券，30鬼币手机流量套餐，基础医药箱，满30减20外卖红包。


    为了防止这些道具占物品栏空间，周舫东把它们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房间桌面上。


    然后他打开了基础医药箱。


    里面都是一些基础药品，分别是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止痛药，碘伏，酒精，绷带。


    段文宇的脚是不小心从礼堂舞台上摔下来后扭伤的，没有明显外伤，只是脚踝挫伤。


    周舫东拿起了医药箱中的绷带。


    绷带刚一入手，一个道具说明就弹了出来。


    【普普通通的绷带】


    [普通的绷带功效它都有，剩余使用次数：3]


    （注：对公寓租户使用有特效，可直接修复租户身体伤势）


    看完道具说明之后，周舫东点了点头，把绷带扔进了物品栏中。


    明天把绷带给段文宇使用吧，他一直瘸着腿走挺不方便的。


    收拾完手头道具之后，周舫东从麻袋里拿出了一盒香。


    是普通的红色供香，32厘米长，一盒六捆，共222支。


    以系统的吝啬程度，周舫东感觉自己现在的血条够呛能将这一盒香都变成供养香。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对这一盒香使用了[供养人]技能。


    淡金色的光芒闪过，那盒香中，只有一捆香变成了金色。


    还没来及仔细查看，周舫东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在倒下前他是有意识的，也知道自己好像要摔倒，他努力想要站稳，但身体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视角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躺在了床上。


    幸亏他房间小，桌子后面就是床铺，要不然周舫东真担心后脑勺砸在地上会把他剩下的那一半血条也磕没。


    周舫东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虚弱，躺在床上缓了半天，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疼。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通宵打了一天游戏后，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感觉。


    心跳声十分明显，躺在床上耳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脏好像正在为了补充那消失的一半血而拼命跳动着。


    太难受了，这技能副作用好要命，周舫东完全没有想到消耗一半血条后会是这种状态。


    他现在又不能吃东西，连补充体力的方法都没有。


    “系统……有补血的道具吗？急需……”


    【宿主身为丽湾公寓的房东，可以直接吸收鬼币来补充消耗的血条】


    吸收鬼币？鬼币还有治疗效果？


    “我该怎么吸收？”


    【宿主直接在心中默念使用就好】


    周舫东沉思了片刻，选择使用50鬼币。


    头痛感顿时消退了不少，如果刚才是通宵了一天的头疼，现在就只是普通的熬夜到凌晨两三点钟的程度。


    身体依旧很虚弱，但已经能坐起来了。


    周舫东坐在床边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人物属性界面。


    这50鬼币大概补充了25％的血条，如果想恢复成满血条的话，还需要50鬼币。


    周舫东拿起桌上的那盒香，发现只有一捆变成了供养香。


    这一捆是37支，如果把血条换算成鬼币的话，相当于是他花费了100鬼币弄出来的。


    一会拿着供养香出去试一下吧，看看效果如何。


    “系统，除了吸收鬼币以外，还有什么可以补充血条的方法吗？”


    【宿主消耗的血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动恢复，宿主现在的血条大概明早就可以恢复成满血状态】


    周舫东点点头，不打算再消耗鬼币了，准备直接倒在床上躺到明天。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电子音忽然响起：


    【警告！警告！109室租户苗铮有生命危险！！】


    租户特别关注列表和租户房间预览全都弹了出来，房间预览画面不停缩小，化作了公寓一楼平面图。


    而代表那个苗铮的小红点出现在了电梯左侧的走廊中。


    周舫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心中暗道不好。


    苗铮怎么会在那里？


    糟了，该不会是因为刚才他让那些椅子小鬼进入走廊，才导致苗铮有生命危险的吧？


    第22章


    周舫东也顾不得休息了, 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把那捆供养香扔进物品栏，为了赶时间，他直接传送到了101室。


    从101室出来后, 周舫东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苗铮的性格特质就是喜欢冒险，当初在看完她的租户图鉴之后, 周舫东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没办法，自己选择的租户, 虽然很容易出状况, 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走廊里。


    而且一旦苗铮死亡，不仅与她合租的分尸鬼不会缴纳这个月的1000鬼币房租，支线任务1的奖励也会被系统回收，而109房间也需要再闲置一个月才能重新出租。


    简单来说，就是周舫东会直接或间接的损失2300鬼币……他现在全套身家加一块都没两千三, 损失了这么多钱, 真跟要他命没什么区别了。


    苗铮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段楼梯上多久了, 她疲惫地坐在台阶上, 看了眼没有信号的手机。


    手机屏幕依旧是花的, 别说联系外界求救了，就连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都无法做到。


    直到此时，苗铮才切实地感受到丽湾公寓的恐怖之处……她还是太小看这个赫赫有名的鬼楼了。


    苗铮很后悔自己昨晚的鲁莽行动。


    昨天因为有109房间钥匙的庇护, 不会受到楼内鬼怪伤害，她在公寓中拍到了不少有趣的恐怖素材。


    再加上她剪出来的[丽湾公寓入住vlog]和[与女鬼姐姐的同居日常]这两个视频，上午刚上传完，中午就双双上了热门。


    从来没见过如此泼天流量的苗铮高兴地昏了头, 甚至连异调科的培训内容都抛在脑后了。


    仗着有109钥匙可以在公寓内自由行动，在缺少事先调查的情况下，她居然在晚上, 在鬼怪活动的高峰期，走出了109房间大门。


    在离开房间前，房间门口黑色塑料袋里的鬼手甚至还拦了苗铮一下，但当时热血上头的她完全没当回事，扛着摄像机兴冲冲地就跑了出去。


    毕竟109房间租户守则中又没有说禁止租户晚上外出，而且流量只会掌握在勇于尝试的人手中。


    结果试试就逝世了。


    刚迈出房门苗铮就感觉不妙——晚上的丽湾公寓和白天的丽湾公寓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原本破败黑暗的走廊在夜晚竟变成了灯火通明的模样，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淡雅好闻的栀子花香。


    地面上无处不在的灰尘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租客常走动的地方，甚至还铺上了厚实吸音的红色地毯。


    走廊中原本被木板钉死的窗户，现在木板消失，玻璃通透干净，红丝绒窗帘被麦穗状的扎带整整齐齐地束在窗框两侧。


    原本金属水管暴露在外的天花板此时也是装好了吊顶的模样，吊顶上面甚至还有彩绘花纹。


    两盏欧式装修风格的花苞壁灯散发着柔和又温暖的光线，挂在每一户门前。


    ——这哪里还有白天那个破败公寓的影子，简直就是个装修华美的五星级酒店。


    苗铮被眼前这副场景吓得不轻，上头的热血已经化作了冷汗，全都从额头渗了出来。


    在异调科当灵异主播这些年，因为经常深入各种闹鬼地段直播，她可太知道这种能改变现实环境的灵异力量有多恐怖了。


    A级……不，最起码得是S级鬼物才能办到。


    苗铮颤抖的手摸了摸那触感真实的丝绒窗帘，心跳得越来越快。


    A级鬼物能制造幻觉，而这种可以改变现实的只能是S级鬼物。


    B级鬼都能轻而易举弄死她，更不用说S级了。


    苗铮转身就想回房间，然而109房间大门居然是锁死的状态。她刚想拿出挂在胸前的钥匙开门，大门竟然直接消失了。


    拿着钥匙的手僵在原地，苗铮不自觉地握紧了钥匙，匙齿深深陷进了她的掌心。


    刺痛感让苗铮回过神来，她果断把以前视若生命的摄像机扔到一边，抛掉身上所有负重，以最快的速度往公寓玄关的方向跑去。


    既然无法回到房间，那只能尽快离开这个公寓了。如果能顺利离开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走廊好像没有尽头般，苗铮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身边的房门门牌号一直是108——她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那个看不见的鬼怪已经盯上她了。


    在苗铮刚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眼前的走廊忽然消失，变成了一处楼梯平台。


    正对着她的是一段向上的楼梯。


    楼梯没有护栏，完全是刚建好的水泥毛坯状态。


    除了这段步行梯以外，周围完全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刚刚灯火通明的走廊也消失了，她身边除了黑暗和白色雾气，只剩下了面前这段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


    看着这完全没有任何出路的诡异场景，苗铮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把109房间钥匙竖着插进了自己掌心中，并用钥匙末端的绳子一圈圈将钥匙绑死在了自己手上。


    ——除非她手被砍断，否则钥匙绝对不会丢失。


    109房间的钥匙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不丢失，她就始终是109房间的租户，房东老大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过来找她。


    在做完这些之后，苗铮注意到周围的白色雾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她靠拢。


    她不敢赌被这些白雾碰到会有什么后果，在雾气没有靠过来之间，她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面前的楼梯。


    楼梯好像也没有有尽头，不管她怎么走，眼前一直都是这些水泥台阶。


    而那些白色雾气如同不断上涨的洪水，在一点点吞噬苗铮走过的路。


    在一次差点脚滑踩空之后，苗铮就不敢继续往上走了，体力耗尽的她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苗铮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虽然体力已经耗尽，但她却没有感受到口渴与饥饿。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现在只能祈祷等天亮之后这个无尽阶梯会消失了。


    苗铮本来打算坐在阶梯上稍微休息一下，回复一下体力。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刚坐上台阶的那一刻，浓浓的困倦就直接涌了上来。


    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直接横躺在了台阶上。


    在她躺下的那一瞬间，下方白雾的蔓延速度忽然变快，迅速来到了苗铮身边，包裹住了她。


    虽说是躺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但此时苗铮却有种躺在母亲怀里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小婴儿，身下是母亲柔软的臂弯，耳边响着温柔的摇篮曲，栀子花香充盈在鼻尖……她的意识正在不断下沉，坠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黑甜梦乡。


    白雾逐渐吞噬了那望不见尽头的阶梯，将这处漆黑的空间变成了一片茫茫云海，唯有苗铮躺着的那一节台阶还存在着。


    苗铮的身体正在缓慢地下陷，似乎要与台阶融为一体，就在这时，插在她手心中的钥匙开始闪烁起微弱红光。


    这是周舫东第一次走进电梯左侧的走廊。


    与租户房间所在的走廊不同，这条走廊只是一个狭长的普通楼道，大概三人并肩宽，没有窗户，也没有灯。


    镶嵌煤油灯带来的[黑暗视觉]天赋，让周舫东可以清晰地看清在这黑暗环境中发生的一切。


    ——有一群小孩正在楼道里玩耍。


    最显眼的就是那五个身穿初中校服的小男孩，这些从家具店里过来的小孩已经完全融进了那些喜欢踢球的小鬼之间，他们甚至还用自己的红椅子搭出来了一个球门。


    而另外两个红椅子小女孩正在和两个长发女人跳皮筋。


    如果忽略这过于黑暗的环境，眼前这副场景温馨又和谐。


    越过这群小孩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楼梯口了，那边是平平无奇的步行梯，顺着楼梯往上走应该能走到公寓二楼。


    明明代表苗铮的红点就在这里，但是周舫东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怀疑可能是因为[技能3]自带的活人滤镜让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周舫东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关掉了这个技能。


    眼前场景顿时发生了变化。


    刚才温馨的小孩玩闹场景瞬间消失，变成了无头小男孩们和身体被砸烂的校服男孩们在踢足球。


    穿着校服的男孩子们奔跑间挥洒着满头鲜血，各种肉块掉落一地，五六个圆滚滚的小孩头颅在他们脚下滚来滚去，发出咯咯咯的快乐笑声。


    女孩子那边，身体被砸烂的小女孩用自己的肠子和朋友的肠子连在了一起，套在了两个黑发白衣女人脚上，在欢快跳皮筋。


    撑着肠子皮筋的两个女人外表完全相同，她们身穿白衣，黑发覆面，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凸起缝合疤痕。


    随着女孩们的快乐跳动，女人身上的伤疤开始反复张合收缩着，似乎是在帮女孩们查数。伤疤上面的缝线被撑得一开一合，露出里面缺血的青白血肉，像极了不停开合的鱼嘴。


    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周舫东依旧被眼前这诡异的场景吓得头皮发麻。


    他努力维持着表情，快速在这群鬼中间寻找苗铮的踪迹。


    但依旧没有找到。


    周舫东看向不远处的阶梯。


    既然不在这群鬼中间，那只能是在那楼梯上了……苗铮该不会顺着楼梯走到了公寓二楼了吧？


    但眼前这些鬼怪完全挡住了前进的道路，光是看着周舫东都快绷不住了，再让他从这些鬼中间穿过去，实在是太考验他心理承受能力了。


    周舫东想了想，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三根供养香。


    心中默念使用之后，三根香无火自燃，散发出了一股十分好闻的檀香味。


    在场的所有鬼怪动作都是一顿，齐刷刷转动头颅看向周舫东所在的位置。


    走廊里的这些鬼看着周舫东手中的供养香，脸上满是贪婪。


    但因为房东钥匙的威慑buff在，它们都没敢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不断地抽动着鼻子。


    周舫东把这三根香插在旁边墙上的金属水管缝隙间，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轻声说道：“都过来吃吧。”


    所有鬼怪顿时往他这边冲了过来。


    最先抵达的是那些踢球小鬼，他们一脚把自己的脑袋踢了过来，准确无误地踢到了水管下。


    檀香飘散间，那几个小孩头颅顿时表现出了沉醉的表情，就像是吸多了猫薄荷的猫一样，在水管下四处乱滚着。


    接下来就是那两只浑身伤疤的成年女鬼，她们身手矫健，如两只大蜘蛛一样爬上了墙，顺着墙面爬到了水管上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完全张开，贪婪地捕捉着供养香燃烧时产生的香气。


    然后就是那群红椅子小鬼，他们一边捡自己掉落的血肉，一边拎着自己的肠子跑了过来，如讨食的流浪小动物般乖乖地蹲在水管下，血肉模糊的脸上写满了幸福，边吃边窃窃私语。


    “我就说来公寓比被别人买下幸福多了吧，在人类那里怎么可能吃到如此好吃的供养香。”


    “没错没错，不仅可以离开椅子自由活动，还能和这么多小伙伴一起玩，别提多开心了。”


    “你往那边点，挤到我了。”


    “别打架别打架，那位先生看着呢，在他面前咱们要表现得礼貌一些。”


    周舫东努力让自己适应着眼前这一幕，在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这些都是鬼屋NPC，这些都是特效化妆。


    其实看久了的话，也就适应了，心理承受能力果然都是被锻炼出来的。


    跟这些小鬼接触时间长了，周舫东还发现了一件事，总感觉家具店那边过来的小鬼好像比公寓中的鬼更偏向于人类那边——它们更有理智，更爱说话，依旧维持着生前的性格，如果忽略那过于血腥的外表，它们看起来就是人类。


    公寓房间内的鬼是什么状态周舫东现在还无法确定，毕竟真正算起来他目前只短暂接触过102房间的小鬼。


    但在公寓走廊中徘徊的这些鬼攻击性却很强，对人类是实打实的恶意，最初前来看房的赵大伟就差点因此丧命——它们完全被死前执念操控，靠本能行事，就像是被食欲驱使的野兽。


    也不知道那个家具店老板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可以的话，周舫东也想借鉴一下……毕竟更有人性的鬼物沟通起来也会更加方便。


    看到那三根供养香被吃得差不多了，周舫东又从道具栏里掏出来三根：“你们有谁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短发女生来楼梯这边吗？这三根供养香是定金，帮我找到她，我会再付三根。”


    话音刚落，楼道里所有能看清脸的鬼怪表情都明显激动了起来。


    就在它们想凑过来的时候，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动作齐齐一顿。紧接着爬墙的爬墙，滚地的滚地，轰地一下作鸟兽散。


    就在周舫东茫然之际，从他上方忽然垂下来了一条紫红色绳子，缠住了他手上的三支香。


    顺着这条紫红色‘绳子’向上看去，周舫东看到了一张被剥了皮的鬼脸。


    它的颞颌关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猩红的口腔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而那卷住供养香的紫红色‘绳子’，正是从它口中伸出来的舌头。


    近距离接触这样一张脸，周舫东被吓得连忙松开了供养香。


    然后他就看到这三根香像是被收进口袋一样，被那根舌头卷着揣进了那张夸张的嘴中。


    又见面了啊……周舫东忽然感觉有些头疼。


    这只鬼就是最初那个趴在吊灯上，差点吊死赵大伟的那只。


    也是周舫东第一次进行102室扮演任务时，吊死102室夫妻的那只鬼。


    还是段文宇第一次来公寓看房时，出现在公寓玄关吊灯上，跟嫁衣鬼打架的那只。


    周舫东记得自己刚才路过公寓玄关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它，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只能希望它收下香之后乖乖离开了。


    就在周舫东沉默地跟这只鬼对峙的时候，这只鬼又垂下了舌头。


    见周舫东没有反应，那舌头拐了个弯，指向了楼梯处。


    周舫东恍惚间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说，你看到了那个高个子短发女生？你要带我去找她？”


    长舌鬼点了点舌头，挥动它那关节反转的畸形四肢，顺着天花板往楼梯的方向爬去。


    就在周舫东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忽然又感觉背后有一股阴冷的寒意。


    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三米多高的身穿红嫁衣的新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嫁衣鬼的脸完全隐藏在了那红盖头之下，即使从下往上看，也看不到它的脸。而代替它眼睛的，是嫁衣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人脸——那些人脸黑洞洞的眼睛全都在盯着周舫东看。


    诡异的心有灵犀忽然出现，周舫东轻轻叹了一口气，明白了这个嫁衣鬼想要干什么。


    为了防止这嫁衣鬼再和前面那个长舌鬼打起来，耽误他找苗铮，周舫东干脆也给它递了三根供养香。


    涂着鲜艳指甲的枯瘦右手伸出，接过三根供养香，将其揣进了宽大的衣袖中。紧接着鲜艳的红盖头就像是活物一样自己动了动，露出了惨白的下半张脸，然后那涂满猩红口脂的嘴唇用力上挑，一抹几乎撕裂半张脸的夸张笑容出现了。


    应该是在表达感激吧……


    见这嫁衣鬼不再有其他动作，周舫东也不耽搁了，往长舌鬼离开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背后那股阴寒感虽然消退了不少，但好像依旧存在，如影随形。


    周舫东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嫁衣鬼已经消失了。


    他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失踪的苗铮。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楼道地面上，他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当周舫东走到楼梯前的时候，长舌鬼从天花板上爬下来了，像一只大壁虎般趴在楼梯上。


    见周舫东来到了楼梯下，它用舌头指了一节台阶，然后自己爬了上去。紧接着又用舌头指了与这台阶相隔一级的台阶，然后它那纤长怪异的身体直接越过中间的台阶，趴在了那相隔一级的台阶之上。


    周舫东看懂了——想要上楼的话，有的台阶能踩，有的不能踩。


    这供养香用得很值，如果没有鬼指路的话，有传送技能的他虽然不会被这台阶困住，但想要找到苗铮就难了。


    在上楼的过程中，周舫东注意到长舌鬼给他指的台阶都是有花纹的台阶。


    那些台阶上的花纹……像极了一个个蜷缩在石头里的干尸。


    陷入香甜梦境中的苗铮，好像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后，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半个身体都陷入了台阶里，并且还在缓慢下沉着，好似陷入了沼泽之中。


    唯一完全露在外面的是她插着钥匙的右手。


    此情此景也由不得苗铮多考虑什么了，她强忍着疼痛用右手撑住地面，试图先将自己的上半身从台阶中拔出。


    然而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作用，她不仅没能坐起来，下陷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苗铮逐渐绝望。


    她周围依旧被一片白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无法分辨这个靠近自己的脚步声是人是鬼。


    在这生理和心理的共同折磨之下，苗铮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绷紧成了一条线，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她发誓，如果这次她能获救的话，以后再也不这么冲动行事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似乎还有什么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


    苗铮脸色愈发难看。


    最终，脚步声在她下方那段阶梯停下。


    阴冷的雾气忽然如幕布般整齐地朝两边散开，一个身影缓缓从雾中走出。


    他手上拿一根金色供香，供香燃烧产生的青烟不受外界影响，笔直上升，好似一柄锋利的刀刃，直直切开了那些翻滚的白雾。


    雾气退开后，苗铮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宛若白玉雕成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很是疲惫，带着缺乏血色的病态苍白，仿佛刚生了一场大病。


    可偏偏就是这张有些虚弱的病容，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便足以让周围的雾气全部停滞，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几乎让人窒息，甚至空气也好似已经凝结。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微微低垂着，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地注视着苗铮。没有审视，也没有指责，就像是端坐于高台之上的神像，隔着缥缈上升的香火，垂眸注视着下方跪拜的信徒，带着亘古不变的悲悯。


    与这宛若神明般的救赎感产生鲜明对比的，是徘徊在他身边的恐怖鬼物。


    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由猩红血肉构成的剥皮鬼匍匐在他脚边，紫红色的长舌犹如毒蛇般缠在他脚踝上。


    不止如此，还有一只身材高大的嫁衣鬼正趴在他的身后。


    那有着猩红指甲的枯瘦双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宽大的红色嫁衣像是斗篷一样垂在他身后，完全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数不清的人脸缝在那鲜红嫁衣上，那些人脸一直在疯狂蠕动抽搐着，就像是还活着一样，张着空洞洞的大嘴，在发出无声尖叫。


    比起刚见面时那种温柔青年的形象，此时此刻的房东先生展现出了极其诡异的非人感。


    说不上是带来救赎还是带来恐怖，但那种让所有鬼怪全都无条件臣服于他的可怕实力，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只是看到他出现，苗铮所有紧张情绪就全都消散了。


    苗铮重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虽然这位房东先生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一句话没说，但苗铮已经看出来了他想要说什么。


    丽湾公寓，公寓里的鬼怪，全都不是可以用游戏心态随意看待的，如果再继续肆意冒险，她迟早会被放弃。


    以后绝对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作死了。


    ……其实周舫东是在思索该怎么把苗铮从台阶里拉出来。


    他原本是想把手上的供养香直接插在苗铮身边的，但他又怕手上这根燃烧了大半的供养香效力不够，于是就又从道具栏里拿出来了一根，插在了地面上。


    这供养香的用法还是他无意间试出来的。


    刚刚周舫东走上这段楼梯之后，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意外，像是陷入了鬼打墙一般，这看起来不长的楼梯竟完全走不到头。


    虽然有长舌鬼的指示可以避开楼梯上的陷阱，但再这么拖延下去迟早会体力耗尽的。


    再加上不知何时有片诡异的白雾开始在四周升起，在这危急时刻，周舫东想起来了以前听过的一个说法。


    说的是当遇到鬼打墙的时候，可以点燃三炷香对四方拜一拜，相当于给制造鬼打墙的鬼一点‘买路钱’，来换取平安通行。


    香本身也有净化驱邪的效果，听说可以驱散阴气。


    虽然不知道这鬼打墙楼梯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些白雾到底是不是阴气，总之，周舫东决定先点了香再说。


    不过他手里只有供养香，这香还是他耗了半管血弄出来的，在不清楚点香有没有用的情况下，直接点三根供养香好像有些太浪费了。


    于是周舫东就只点了一根香，想先试试效果。


    幸运的是真的有效，在他点完香之后不仅白雾退开了，甚至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苗铮。


    周舫东找到苗铮的时候，她的状态很不好，左半张脸和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陷入台阶之中，她此时的姿态像极了那些蜷缩在台阶之中的干尸。


    如果再晚来一会，她估计会像那些干尸一样彻底陷进台阶之中，成为楼梯上一个不起眼的干尸花纹。


    因为刚刚点供养香很有用，所以在找到苗铮之后，周舫东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一根香插在了她身边。


    在插香的过程中，周舫东总感觉自己后背有点沉，还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趴在自己身后。


    今天遇到了那么多鬼物，肯定是粘上了点什么……唉，等一会回房间之后就好了，反正他的房间不管是鬼物还是人类都进不去。


    虽说是这么想的，但周舫东还是感觉有点害怕，这导致他的表情愈发严肃，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供养香很好用，随着地上的香一点点燃尽，包裹住苗铮的水泥也在缓缓褪去。最后不仅苗铮成功脱困，在香完全燃尽之后，这节台阶还吐出来了一个牌位。


    牌位看起来是用紫黑色的檀木制成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牌位有字的一面扣在了地上。


    周舫东没有管这个牌位，而是先把苗铮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系统的电子音也跟着响起：


    【滴——检测到109租户苗铮好感度达到100】


    【租户好感度达标，可在好感度界面领取奖励】


    把苗铮扶起来的时候，周舫东才注意到她右手手心还插着一把钥匙，伤口甚至还在往下滴血……光是看着都感觉自己掌心有点幻痛，太狠了，有这种魄力怪不得能坚持到他找过来。


    确认苗铮能自己站稳之后，周舫东捡起了那个紫檀木牌位。


    还没来得及看清牌位上的字迹，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找到了公寓楼梯的控制钥匙】


    【丽湾公寓步行楼梯正式解锁，宿主可选择彻底开放楼梯，也可选择关闭楼梯】


    【提示：紫檀牌位还有其他隐藏功能，请宿主继续探索。可尝试与109室租户苗铮开启对话，她昨晚好像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第23章


    没想到公寓步行梯居然还有控制钥匙, 而且这钥匙还是一个牌位。


    周舫东擦了擦牌位上的灰，把牌位转了过来。


    然后他发现，这块紫檀木牌位上写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有点点晦气了啊, 他现在还没死呢，怎么牌位都给他立上了。


    对了, 系统刚才还说这牌位有什么隐藏功能，苗铮昨晚发现了重要线索……


    周舫东看向苗铮。


    苗铮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因为失血过多, 嘴唇惨白干裂，但脸颊却透着病态的红晕，似乎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了。


    现在不是研究牌位的时候，得尽快把苗铮送回房间医治。


    虽说他现在道具栏中有为段文宇准备的绷带，但止痛药却没有带在身上。


    直接对苗铮手掌伤口使用绷带的话, 周舫东害怕那把钥匙从此就长在了她手上。如果选择把钥匙拔出来……没有止痛药直接拔, 这是什么当代酷刑。


    随手把紫檀牌位扔进物品栏中, 周舫东带着苗铮往楼下走去。


    当周舫东获得牌位后, 周围那些诡异的白雾就彻底消散了, 楼梯也变成了普通楼梯，站在他们这个位置甚至能直接看到一楼的走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陷入台阶的时间太长，苗铮步伐很是僵硬, 脚步虚软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从楼梯上滚下来。


    但即便已经这样了，她也依旧倔强地自己扶着墙走, 不愿意麻烦周舫东，不肯让他搀扶。


    幸亏苗铮80好感度开出来了一个医药箱，要不然以丽湾公寓距市中心的距离, 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无法坚持到医院。


    其实把苗铮留在走廊里，然后周舫东自己传送回房间拿完药再回来，苗铮能得到更快的治疗。


    但周舫东怕没有他陪着，苗铮会再次突然消失……他现在已经不敢让苗铮独自在楼梯或走廊里呆着了。


    只有把苗铮送回109房间，有那分尸鬼看着她，周舫东才能彻底安心。


    周舫东带着苗铮走到一楼走廊里的时候，一直在他身边爬着走的长舌鬼忽然拐了一个弯，扭转畸形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挡在了他身前。


    而那嫁衣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它就像是从阴影里长出来的那样，站在了长舌鬼身旁。


    这两只鬼这次很和谐地没有打架，而是动作整齐划一地对周舫东伸出了手。


    看着它们这堵路的姿态，周舫东知道这两只鬼是在跟他索要那三根供养香尾款。


    周舫东有些无语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嫁衣鬼。


    长舌鬼跟他要尾款很正常，毕竟人家真做事了，带他找到了苗铮。


    但这个嫁衣鬼跟着凑什么热闹？什么事都没干就有了三根供养香还不够，还想跟他要尾款？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啊，是他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吗？


    周舫东拿出了三根供养香递给了长舌鬼，面对那嫁衣鬼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了煤油灯。


    虽然没有点亮，但已经昭示了他的态度。


    嫁衣鬼盖头底下原本一直保持上挑的猩红嘴角忽然垮了下来，枯瘦的双手捏紧了缝在嫁衣上的人脸，人脸被它捏得皱巴巴的，看上去竟还有点委屈。


    沉默了片刻，嫁衣鬼那宽大的裙摆逐渐与阴影融为了一体，好似变成了一滩暗红色血泊。嫁衣鬼高大的身影就像是融进水中的雪块，迅速沉入了那滩血泊之中，消失在了走廊里。


    看到嫁衣鬼吃瘪，长舌鬼似乎特别开心，嘴角张开的角度都变得更大了。它含着周舫东给的供养香，找了一个与嫁衣鬼消失地点相反的方向，顺着墙壁爬走了。


    见这两只鬼离开了，周舫东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收起煤油灯，继续带着苗铮往109房间走去。


    然而他们两人刚走出这条楼道，刚迈入公寓玄关范围，苗铮就忽然一个踉跄，面朝地面，直挺挺地栽了过去。


    就在此时，无数只惨白鬼手忽然从地面升起。那些皮肤青白的鬼手，手背上爬满了紫红色尸斑，指尖凝聚着紫红色血块，仿佛早已腐烂发黑的白色藤蔓。


    随着鬼手的出现，漆黑浓重的怨气也如洪水般突然而至，瞬间吞噬了玄关处的所有光线。


    在这片漆黑浓雾之中，密密麻麻的惨白鬼手以极快的速度交织成了一个白色大网，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迅速包裹住了即将摔倒的苗铮，抱着她直接沉入了地面。


    仅是眨眼间，不管是鬼手黑雾还是苗铮，全都消失不见了，消失的速度之快就像是被戳破的泡泡。


    周舫东手还保持着想要扶住苗铮的姿势，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公寓里的鬼怎么敢当着他的面抢人？难道是因为苗铮昨晚的行动引发了什么异变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系统的特殊租户关注列表忽然弹出一个弹窗：


    【109房间租户苗铮，已进入109房间】


    看着这个弹窗，周舫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刚才抓走苗铮的那些鬼手，该不会是109房间的那个分尸鬼吧？


    他真没想到公寓房间里的鬼居然能出来。


    不过总感觉分尸鬼从房间出来后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它的力量好像增强了不少，而且也不局限在塑料袋中了，像是解除了封印后又叠了一层狂暴buff。


    虽说有点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但周舫东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结，反正不管怎样，只要他的租户没事就行。


    周舫东点开租房界面，确认了苗铮真的已经回到109房间之后，便直接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桌子上找到医药箱，拿出了止痛药消炎药和退烧药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传送到了109房间。


    苗铮已经躺在了床上，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是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


    看到周舫东过来，她刚要坐起身，就被一只从黑色塑料袋里伸出来的鬼手按回了床上。


    见状，周舫东连忙说道：“不用起来，我先帮你上药。”


    他对苗铮使用了止痛药，然后直接从她掌心里拔出了109房间钥匙。


    基础医药箱里的药品全部都是对租户立即生效的，使用次数也都是三次。


    把钥匙拔出来之后，周舫东又从物品栏里拿出了为段文宇准备的绷带，在她的手上缠了一圈。


    绷带立即生效，苗铮手上的伤口瞬间消失。


    苗铮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停地张开又握拳——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丝毫痛感，手指灵敏度和以往也完全没有差别。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周舫东，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周舫东直接打断了：“感激的话不用多说，以后晚上你别再离开房间就行。”


    苗铮目光坚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全听房东老大你的，保证再也不冒险了。”


    【滴——检测到租户好感度达100，租户性格特质发生改变】


    【特质：性格乐观，喜欢冒险，但会无条件听从房东的要求，不会轻易作死。抗压能力强，不易受到惊吓。如果不被驱赶，她永远不会退租】


    看到这个改变后的特质，周舫东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好感度满百后还有可以改变租户特质的作用，真是太好了。要不然让他每天都跟在刁民后面收拾烂摊子的话，他宁愿亏钱也要解除租户合同了。


    将退烧药和消炎药也给苗铮使用完毕之后，看她状态好转了一些，周舫东问道：“把你昨晚的经历都跟我说一遍，尽量不要有遗漏。”


    苗铮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她靠在床头，开始讲述自己昨晚的经历。


    听完她的叙述，周舫东陷入了沉思。


    ……夜晚变得灯火通明的公寓，消失的房门，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的走廊，还有莫名出现的阶梯——总感觉没有和牌位相关的线索啊。


    “就这些了吗？”周舫东确认道。


    苗铮重重点了点头：“就这些，我很确定”


    既然光听苗铮的口述无法推测出什么重要线索，那就亲自去现场看一下吧。


    周舫东准备晚上亲自出门探查。


    煤油灯的道具说明就是[可以在黑夜的公寓中行走]，有煤油灯在，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就算遇到危险他还有传送技能呢，大不了直接传送回房间。


    做好决定之后，周舫东从道具栏中拿出一张低级驱鬼符交给苗铮，跟她说明了道具效果，让她以后再遇到危险就用这张符保命。


    就在周舫东准备离开109房间时，特殊租户关注列表的弹窗再次出现：


    【101室租户赵大伟进入公寓】


    现在快下午五点了，赵大伟应该是下班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那就顺便把驱鬼符和平安符都交给他吧。


    周舫东再次打开租房界面，选择传送到了101房间。


    赵大伟一打开自家房门，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跟男鬼似的站在黑暗里的周舫东。


    即使在家具店里被那些鬼物锻炼了一天，赵大伟也还是差点被吓得尖叫出声。


    “房…房东先生？”在认出来这个‘男鬼’是周舫东之后，赵大伟这才松了一口气，“您来我房间是有什么事吗？”


    周舫东点了点头，将那可以充能的道具[低级符箓·平安符]和驱鬼符都交给了赵大伟。


    平安符从道具栏取出来之后是一个被叠成三角状的黄色符纸，用红绳穿着。


    周舫东给赵大伟解释了平安符和驱鬼符的功效。


    听完后，赵大伟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房东先生，我会好好珍惜您给我的这些符咒的。”


    上哪去找这么关心租户的房东啊，能成为丽湾公寓的租户真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赵大伟这边搞定之后，周舫东又打开租房界面看了一眼102房间。


    102室，代表段文宇的像素小人还躺在床上，头上冒出了‘Z…Z…Z…’的符号。


    还在睡觉，估计是累坏了，那段文宇这张驱鬼符还是明天再给他吧。


    为了公寓里这些租户的生命安全，周舫东感觉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将来租户变多了之后要怎么办，现在他才拥有三个租户就好像有些力不从心了。


    唉……以后再出租房间要尽量选择老实好管理的租户了，不要求他有对抗鬼怪的能力，最起码得听话，别当刁民。


    回到自己房间后，周舫东打开了好感度界面，查看苗铮好感度100解锁的道具。


    【低级灵异道具·破旧的相机】


    [道具说明：拍摄到鬼怪的时候，可以短暂地将其困在相机中，鬼怪实力越强，困住鬼怪的时间就越短，对A级以上的鬼物无用]


    又是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但对租户却有很大用处的道具。


    周舫东把这个相机收进了物品栏中，准备明天把它交给苗铮。


    时间过得很快，夜晚降临了。


    这是周舫东第一次在晚上离开房间，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再次点亮了煤油灯。


    在开门前他又想了想，把那个紫檀牌位也从物品栏里拿了出来。


    既然系统说这个牌位还有其他作用，又和苗铮昨晚的经历有关，那他就复刻一下苗铮的行动轨迹，看看这个牌位有什么变化吧。


    这样想着，周舫东迈出了房门。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虽然下午的时候听苗铮说过夜晚的丽湾公寓多么豪华，多么的富丽堂皇，但真的亲眼见到的时候，周舫东还是被惊到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破败老旧的废弃公寓，分明就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啊！


    如果当初他继承的是这样的公寓的话，应该完全不愁怎么租出去吧。


    周舫东一手拎着煤油灯一手拎着牌位，走在走廊正中间的红毯上。


    每走一步，脚都会陷入那毛茸茸的地毯之中，舒适得仿佛在云间散步。


    周舫东从走廊尽头一直走到了101室的位置，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苗铮说的那个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的长廊。


    是因为他点着煤油灯的缘故吗？


    看着眼前崭新的101房门，周舫东忽然有点想推门进去看看的冲动。


    如果现在他推开这扇门的话，还能看到住在这个房间里的赵大伟吗？


    想到这里，周舫东试着打开租户界面，想看看赵大伟的像素小人在干什么。


    然而系统竟然没有反应。


    系统界面是存在的，但无论他怎么操作它都没有反应。


    这种不回应的感觉简直就和他进行扮演任务时一样。


    原本胸有成竹的周舫东忽然有点慌。


    就在这时，可能是因为他距离101房门太近的缘故，房门两侧的花苞状壁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在壁灯闪烁的同时，周舫东拿着的紫檀牌位也开始根据灯光闪烁的频率开始震动。


    他低头看去，发现牌位的花纹竟发生了变化。


    ——在他名字下方，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古老油灯花纹。


    那油灯花纹不是煤油灯的样子，更像是古代点的那种油灯——那种在一个小碟子里盛满灯油，然后放一根棉线做的灯芯在上面，用火将灯芯点燃的样子。


    周舫东微微皱起眉，看了看手中的牌位又看了看闪烁不定的壁灯。


    ……牌位的意思是，这个壁灯有问题？


    因为煤油灯一直在手中，所以周舫东的行动变得很大胆。


    他直接上手拧开了一个壁灯。


    把那花苞模样的外罩取下来后，周舫东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不是灯泡，而是一个造型古朴的油灯——花苞壁灯里面的油灯和紫檀牌位上的油灯花纹一模一样。


    从没想过这种现代的灯泡里面居然如此复古。


    看着看着，周舫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把壁灯灯座上的那盏古老油灯取了下来。


    油灯碟子里面的灯油是浑浊的黄褐色，里面飘满了絮状物。


    巨大的惊喜当头砸了下来，周舫东拿着油灯的手都在抖。


    ——这个古老油灯碟子里的灯油，和他煤油灯所使用的灯油一模一样！


    在他刚意识到这点，油灯碟子中的灯油竟自己动了起来。


    那碟子中的暗黄色浑浊油脂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砂，直接飘了起来，穿透了煤油灯的玻璃灯罩，径直钻进了灯油所在的位置。


    煤油灯的灯油肉眼可见地涨了一大截。


    周舫东内心狂喜。


    好家伙，这紫檀牌位根本不是什么晦气牌位，而是署着他名字的探测灯油的木质雷达。


    灯油全部进入煤油灯之后，周舫东手上的这盏古老油灯就熄灭了。


    他把已经熄灭了的油灯放回了灯座上，又将那花苞形状的灯罩重新罩上。


    因为周舫东刚才补充灯油的举动，101房间两侧的壁灯现在已经熄灭了一个。


    就在壁灯熄灭的同时，一片不详的阴影笼罩住了101房间。明明走廊上方的吸顶灯也还在亮着，但101房门却出现了奇怪的影子。


    这道诡异的阴影把101房门整整齐齐地竖着分割开来，一边明亮，一边黑暗，仿佛一把斧子把房门劈成了两半。


    看着这样的房门，周舫东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没敢再动101房间另一侧还亮着的壁灯。


    周舫东此时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他神情严峻拿着牌位，走到了102室房门前。


    与他猜想中的完全相同，就在他靠近102房门的时候，102房门两侧的壁灯也开始闪烁了起来，与此同时，紫檀牌位也开始发生了同频率的震动。


    周舫东表情愈发凝重，他又走到了103房间门前。


    但这次不管是壁灯还是牌位都没有反应。


    就这么一直往回走，直到走到了109室门口，壁灯和牌位才再次出现了反应。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可以补充灯油的花苞壁灯，只存在于有租户租住的房间房门两侧。


    目前周舫东不知道取走灯油后，那古老油灯还会不会再重新亮起。


    为了防止竭泽而渔，也为了防止取走灯油后他的租户出现什么意外，周舫东没有再动这些壁灯。


    毕竟现在煤油灯对他来说并不是刚需，灯油也很够用。找到了灯油的补充途径，今晚的收获就已经很大了。


    虽然已经找到了重要线索，但周舫东没有着急回房间。


    他提着煤油灯，一路走到了公寓玄关处。


    玄关处的奢华装修让公寓看起来更像是高级酒店了。尤其是玄关挑高吊顶上悬挂着的那盏闪闪发光的豪华水晶吊灯。吊灯上面的每一颗水钻都在反射着炫彩的光芒，把整个玄关大厅映照得宛若仙境。


    电梯门也换了一副模样，不再是白天那副摇摇欲坠的、满是凹痕的破烂金属门。


    现在的电梯门上贴满了印有繁复花纹的金箔，花纹以电梯门开合的缝隙为中线，两边完全对称，乍一看之下电梯门好似一张巨大的黄色符咒。


    周舫东想去的地方是电梯左侧那段通往公寓二楼的步行梯，他想尝试一下用牌位操控那段楼梯。


    因此他没有在电梯门前多做停留，而是向公寓步行梯所在的那条走廊走去。


    然而让周舫东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到电梯门前，电梯的楼层显示屏忽然发生了变化。


    那屏幕上的数字闪烁频率很快，几乎是刹那间就从数字18闪成了数字1。


    紧接着电梯门上方的指示灯忽然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金光闪闪的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在指示灯发出声音的同时，周舫东手上的煤油灯猛地发出一阵强光，这次爆燃瞬间将刚刚补充的那些灯油全部燃尽。


    可即便这样，也仅仅只是让那打开的电梯门顿了一下，依旧没能阻止电梯门开启。


    外表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电梯门，内里却连灯都没有，黑压压一片，甚至连拥有黑暗视觉buff加成的周舫东都无法看到里面的状况。


    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周舫东只感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毛骨悚然如电流般瞬间蔓延至全身。


    ……像极了当初在高速公路上，看着大货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其实在发现自己无法看清电梯里的黑暗时，周舫东就已经感到不妙了。


    系统说的很清晰，[黑暗视觉]天赋能让他在黑暗中轻松视物。


    既然他无法看清电梯里面，那只能说电梯里的不是黑暗，而是某种实体——某个占据了整个电梯的、庞大的、让人无法一眼看清全貌恐怖怪物。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煤油灯爆燃之后，周舫东立即使用了[回归]技能，试图直接传送回自己的房间。


    然而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传送技能竟然失效了，周舫东依旧站在原地。


    电梯门越开越大，里面那个东西似乎马上就要从门内挤了出来。


    第24章


    在这危机时刻, 沉寂已久的系统忽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滴——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死亡率百分之百！强制开启新手保护措施，强制遣送回出生地房间！】


    周舫东只感觉眼前一黑, 好像有一块黑色的幕布从上方垂落了下来，包裹住了他。


    这幕布的触感十分柔软, 像是一团从天而降的果冻。置身于这‘果冻’中非但没有感到窒息，反而有种熟悉的安全感——就像是回到了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回到了孕育自己的温暖的母体之内。


    周舫东忽然感觉异常困倦。


    当他意识重新恢复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床上。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


    周舫东揉了揉有些涨痛的太阳穴，刚想呼唤系统，就听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动态事件：百鬼夜袭（倒计时：17天）】


    周舫东怔住了。


    不应该是27天吗？怎么变成了17天？


    “系统？百鬼夜袭的时间怎么突然提前了10天？”


    沉默了良久，就在周舫东以为系统不会回复这个问题的时候, 一道微弱的电子音响起：


    【……宿主昨天在找到灯油线索之后, 就应该立刻回到房间】


    那熟悉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声音很小。


    周舫东竟从中听出了好疲惫的感觉。


    昨晚为了救他, 系统估计损失了很多能量吧。


    周舫东忽然感觉有点心虚：“咳…那什么, 我昨晚只是想去看一下公寓的步行梯……”


    【公寓楼梯目前处于关闭状态，不会在夜晚失控，宿主如果想继续探索牌位的使用方法, 可以在白天查看】


    顿了顿，系统再次叮嘱道：


    【宿主的新手保护机制已经消耗完毕，在没完成[百鬼夜袭事件]之前，夜晚不要在公寓内乱走, 尤其不要去电梯那里】


    说完这些之后，系统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系统说得异常直白，没有用‘任务’或者‘提示’之类的游戏固定话术, 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周舫东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简直就像是有人在通过系统与他对话一样。


    虽说系统没有回答百鬼夜袭时间为什么提前，但周舫东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提前就提前吧，就算系统不说他也知道，大概率是因为昨晚他贸然行动导致的。


    唉，系统又一次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统子真的够义气，好兄弟，以后再也不偷偷骂它黑心奸商了。


    周舫东准备加速推进任务进度，争取尽快把一楼房间全都租出去，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此期间不能再到处乱走了，现在自己的人物等级不高，解锁出来的技能也都是辅助技能，太过依赖煤油灯的话，迟早会再像昨晚一样翻车。


    周舫东习惯性地打开租房界面看了一眼自己的租户，发现102室段文宇的像素小人已经起床后，便直接传送到了102房间。


    在102室租户守则中，租户禁止在主卧入睡，所以段文宇直接把客厅当成了卧室，把102室改造成了一个三十平左右的小一居。


    周舫东过来的时候，段文宇正拿着一份饭菜走进那个小杂物间。


    看样子他适应得不错，一直在严格遵守租户守则行动。


    段文宇从杂物间中走出来后，看到了正在房间中等待的周舫东，有些惊喜地招呼道：“房东先生，您来了啊，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因为专业原因，段文宇经常需要帮师兄师姐们试吃他们研究出来的新品种蔬菜水果，有时吃不下还会给他打包带走。长年累月锻炼下来，段文宇锻炼出了一手好厨艺。


    今早他用电磁炉做了几盘简单的家常小炒，刚出锅不久，还冒着腾腾热气，看上去就很好吃。


    周舫东看着桌上那几盘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需要吃这些东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却在滴血。


    好想吃，虽然不饿，但是好想吃。


    可恶，等以后他能出公寓大门了，第一时间就要冲到自助餐餐厅爽吃一顿。


    害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绷不住，周舫东从道具栏中拿出了驱鬼符和绷带递给了段文宇。


    “这张符是驱鬼符，你随身带着，遇到危险就直接用，不要舍不得，用完之后我会再补给你的。”说完周舫东又指了指他的脚，“这个绷带是治疗你脚伤用的，收好。”


    段文宇感动地接过了驱鬼符和绷带。


    就在这短短几句话之间，他好感度一直在稳定上升，直接达到了80。


    周舫东已经习惯了。


    他怀疑即使自己只会呼吸，他的租户们也能给他涨好感度。


    见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周舫东也就不在102房间多做停留，直接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在102室内不能感到饥饿，所以段文宇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绷带，而是先吃了早饭。


    饭后，当他给自己的脚踝绑上绷带后，段文宇震惊地发现，自己脚上的伤竟然瞬间消失了，甚至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本以为是普通的绷带，没想到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不愧是丽湾公寓的房东，不仅有压制鬼怪的恐怖实力，帮他解决了身上的诅咒，居然还能治病救人，简直太全能了！


    想起昨天自己拜托房东先生的事情，段文宇连忙把碗筷扔进了洗碗槽中，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往丽湾公寓外面跑去。


    他要联系自己的同学们，看看他们是否都得救了。


    刚回房间没多久，周舫东眼前忽然弹出来一个【段文宇好感度达到100】的弹窗。


    周舫东麻了。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不仅什么都没做，他现在甚至都没和段文宇在一起，这好感度怎么还隔空满百了。


    虽然很迷惑，但因为接连几个租户的好感度都轻而易举地达到了一百，他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了。


    周舫东先看了眼80好感度的奖励。


    段文宇80好感度的奖励分别是：200鬼币，一套精良厨具，一本《家常美食食谱》，一本《作物栽培育种与种子科学》。


    除了鬼币以外，其他的依旧是没有什么用的道具……不过有鬼币就足够了，算上这200鬼币，周舫东手中的鬼币数量首次达到了1000。


    快乐地领完鬼币和道具，周舫东又查看了一下段文宇满百好感度的奖励。


    【鬼苗】


    （可成长道具）


    [道具说明：一株稚嫩的小苗，没人知道它会长成什么东西。它虽然是一株小苗，但不需要土壤，可以用人血、肉块、骨灰、供养香饲养]


    看着这奇奇怪怪的道具说明，周舫东总感觉这玩意有点危险……算了，这个道具还是不给段文宇了，他先养着吧。


    周舫东把这根翠绿的小苗领了出来，拿起刚刚扔在桌上的那本《作物栽培育种与种子科学》竖着靠墙放置，把这小苗插在了书页间。


    然后他又从道具栏里拿了一根供养香点燃。


    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能插香的地方后，周舫东干脆直接把香戳进了小苗那两个嫩绿的叶子中间。


    完美的底座，这样不仅不怕香熄灭，香烧完后的香灰正好都能落到叶子上当肥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把香戳进小苗叶子中间后，那绿叶好像震颤了一下……不像是他插香的动作导致的，因为这个颤抖是延迟的。


    周舫东摸了摸下巴，盯着这株小苗看了一会。


    供养香在小苗上面安静的燃烧着，而那两片绿叶已经没有了动静。


    ……刚刚简直就像是活物受伤后的疼痛反应，不愧是[鬼苗]，太有灵性了。


    周舫东摇了摇头，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他翻了翻自己的物品栏，物品栏里的供养香现在还剩22支，短时间内应该够用了。


    把物品栏中没用的道具都扔出来之后，周舫东决定去104房间走一圈，将便利店的店面收拾出来，完成隐藏任务②。


    段文宇刚走出公寓，他的手机就被无数条未接来电和短信刷了屏。


    关机重启之后，手机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通话界面再次亮起。


    来电显示是[章杉]。


    看到自己的同学打电话联系自己，段文宇心跳陡然加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听。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手机中传出的竟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好，我是异常监察局局长，请问是段文宇先生吗？”


    段文宇皱起眉，声音急促地问道：“是的，我是段文宇，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用我朋友的手机联系我？章杉他现在还好吗？”


    “不用担心，章杉现在很安全，农业大学礼堂中的毕业生们全都获救了，现在他们就在监察局中。请问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好的好的，我这就来。”段文宇连声应道，并以最快的速度向停在公寓旁边的公交车跑去。


    听到自己的同学全部获救，他心中对那位房东先生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分。


    没想到房东先生不仅帮自己摆脱了积分系统，还很守信的帮他解救了他的同学们。这份恩情无以为报，以后无论房东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听从。


    段文宇坐在公交车座位上的同时，车厢内广播忽然响起，开始一个个播报临江市的所有公交站点。


    他说出了一个距离异常监察局最近的站点。


    话音落下，公交车启动，开始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从昨天帮房东先生跑腿买东西开始，段文宇就发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没有积分系统了，还是因为他已经是丽湾公寓的租户，在公交车行驶的过程中，车厢内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


    车窗也不像是最初那样什么都看不见了，段文宇能清晰看到车窗外的城市风景。


    这辆鬼公交安安稳稳的带着他来到了监察局附近的公交站。


    本来段文宇还在担心这鬼公交的出现会不会引起异常监察局的警戒。


    然后他发现是他想多了。守在公交站点的那些穿着监察局制服的人在看到鬼公交时，就像是见到一辆普通的公交车一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见段文宇走下车，有人主动走过来向他搭话：“临江农业大学的段文宇？你好，我是异常监察局·异调科的调查员，局长让我在这里等你。”


    段文宇看了眼他的胸牌。上面写着【李喆 B级调查员】，后面还写着他的入职编号。


    见状，他乖乖地跟着李喆，来到了异常监察局大门口。


    异常监察局位于临江市正中心，所有道路的交汇处，不管哪里出事了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监察局并不是只有一栋楼，而是好几栋楼组合在一起的建筑群。监察局整体被可以隔绝灵异力量的高大围墙围了起来，地下还有很多安保严格的实验室和保密设施。


    进门后的第一栋大楼就是异常事物调查科的办公区域——异调科相当于在为整个监察局守门，如果有灵异入侵，他们会第一时间顶上去。


    段文宇跟着李喆走进了特殊通道，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检测之后，他才正式踏入了异调科所在的大楼。


    监察局的局长就在异调科一楼的办公室内等着他。


    局长是个很魁梧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周身带着煞气，脸上手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疤，像是经历过战争的洗礼。


    段文宇进来时，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背着手看着窗外。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他转过身，主动走向段文宇。


    局长友好地冲段文宇笑了笑，对他伸出了手：“段先生，你好，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段文宇受宠若惊，连忙弯下腰握住了这位局长的手：“您尽管问，你们保护市民辛苦了，不必对我如此客气，不管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配合你们调查是我身为市民应尽的义务。”


    段文宇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已经大概猜出来了这位局长想要问什么，但他怕他如实说了之后，局长会不相信。


    “也不是什么大事。”局长顺势拍了怕他的肩膀，让段文宇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我比你年长，就托大叫你一声小段了。小段啊，听说你住进了丽湾公寓？”


    “在你过来之前，异调科已经询问过曾经和你一起困在礼堂的那些毕业生们，知道了你们的大致经历。可以跟我说一下你是怎么想到去丽湾公寓来解决身上的诅咒？是那位神秘的房东帮你处理了身上的问题吗？”


    一提起丽湾公寓的那位房东先生，段文宇顿时精神了起来。


    哪怕局长不信，他也要说实话，他会努力说服局长，这一切都是为了房东先生的名誉！


    段文宇挺直了腰板，双眼放光，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坚定：“没错！那位房东先生不仅救了我，我的同学们也全都是他救下来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们这些人估计连一半都活不下来。”


    所有人都说丽湾公寓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楼，所有人都在说丽湾公寓有多么可怕——但那都是以前了。在房东先生的压制下，现在公寓里的鬼怪们已经能与人类和谐相处，今天他就要为自己的恩人正名。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那位房东先生更好更温柔的人了，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房东先生——让房东先生伤心的事情他做不到！


    段文宇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从自己偶然发现丽湾公寓的出租帖，到签完租住合同后身上的积分系统瞬间消失，再到那位英明神武的房东先生是如何发现自己内心的痛苦并主动帮助他解救了与他一样深陷苦海的同学们……


    忽略他那狂热的仿佛传教一样的语气以及话语中那些夸张的溢美之词，监察局局长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丽湾公寓好像在刻意针对那个制造灵异事件的主神。


    通过询问那些毕业生，监察局现在已经把毕业生礼堂事件和写字楼屠杀事件联系在了一起。


    这两次事件绝对是由同一个神秘力量制造出来的，不管是发生时被隔离在世界外的状态，还是那个用鬼物戏耍人类的游戏规则，全都一模一样。


    而且从那些毕业生的口中，异调科知道了很重要的情报，知道了那个制造灵异事件的神秘力量名为‘主神系统’，也知道了那个主神不仅视人命如草芥，还把有能力解决灵异事件的优秀人才全都卷走了。


    而丽湾公寓不仅与这两次事件无关，它还有能力解决主神制造的灵异事件。


    虽然现在丽湾公寓的力量还不能完全蔓延至外界，但它好像可以操控其他的闹鬼场所，比如归家家具店。


    正是因为归家家具店的椅子，那些学生才成功脱离了主神的控制。


    从这次事件能看出，丽湾公寓的房东在主动清理‘主神系统’制造的灵异事件……


    不管那个房东想做什么，现阶段他的确帮了异常监察局的大忙。


    论迹不论心，现阶段丽湾公寓和异常监察局的目标是一致的。


    局长觉得，他们似乎可以暗中协助丽湾公寓——监察局的监测网很广，从这两次事件中，他们已经发现了这种灵异事件的特性。


    如果再有类似的灵异事件发生，不管是不是那个主神系统引起的，他们都可以第一时间通过丽湾公寓的租户告知那位神秘的房东。


    这样不仅那位房东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异调科的压力也会减少不小，最重要的是，灵异事件都能及时得到解决，减少伤亡。


    简直就是双赢。


    想到这里，局长看向段文宇的眼神愈发柔和了起来。


    赵大伟太老实，心里很难藏得住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年龄太大了，身体素质也不太好。


    苗铮性格激进，喜欢冒险，一切以自己的事业为主，热血上头了就会不听指挥。


    而眼前这个小伙子虽然对那位房东有着奇怪的狂热，但却很容易沟通，心中坚守着自己的正义，而且还成功在那场残酷的选拔中活了下来。


    不仅洞察力够，行动力也很强，而且还勇于尝试，为了找到解决诅咒的方法不惜以身犯险，是个做调查员的好苗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段文宇曾经是主神系统的受害者，他对那些被迫卷进灵异事件的无辜群众更能感同身受，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个小伙子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异常监察局和丽湾公寓沟通的桥梁。


    丽湾公寓中。


    在去104室之前，周舫东特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租户们。


    赵大伟已经去家具店上班了，【临江市地图】上，代表他的红点在归家家具店里。


    代表段文宇的红点在地图上与异常监察局重合……周舫东曾听赵大伟说过这个异常监察局，听说是处理灵异事件的官方组织。段文宇出现在那里应该是在做笔录吧，看样子是打算在监察局过夜。夜晚的监察局内应该很安全，不用担心。


    苗铮还在房间里睡觉，109室分尸鬼正在给她做饭……？？？


    周舫东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租房界面。


    只见租房界面中的109房间，厨房料理台上，那从黑色塑料袋里伸出来的像素鬼手的确是在做饭。


    虽说已经没有完整的身体了，但仅靠残肢，这位女鬼姐姐依旧能很熟练地使用菜刀，甚至还来了一个完美的颠勺。


    苗铮也太会享受了吧，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鬼给她做饭啊……


    确认自己的租户们全都安全之后，周舫东这才放心地进入了104房间。


    因为隐藏任务①的奖励是104室的鬼物线索，所以他准备把104室当做便利店的门面。


    他可以通过这鬼物线索得知104室鬼物的杀人条件，从而制定规则。


    虽然是要把104室改造成便利店，不需要出租，但制定守则还是必须要做的。只不过制定的不是租户守则，而是便利店守则，以防止前来买东西的租户被房间里的鬼杀掉。


    104室房间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一百多平，房间里没有多少垃圾，只是气味很难闻，是那种血腥味腐臭味和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周舫东看向吊灯上挂着的三具干尸的正下方地板，那里有着疑似血液和排泄物的痕迹。


    快速看了一眼这三具干尸的状态之后，周舫东迅速退到了房门口。


    这个味道太呛鼻子了。


    104室吊灯上挂着的三具干尸，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穿着红色中式礼服的年轻男人。


    这三具干尸令人眼熟的晴天娃娃造型，让周舫东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长舌鬼。


    难道那个长舌鬼就是104室的鬼物？那它怎么一直徘徊在走廊里？


    想到这里，周舫东干脆直接使用了[104室鬼物线索x2]


    大量的记忆碎片在一瞬间就涌入了脑海中，如果不是已经加了三点属性点在精神上，周舫东估计会被这些碎片冲击到晕过去。


    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记忆碎片，周舫东这才意识到，这两条鬼物线索居然属于两只不同的鬼。


    而且这两只鬼他全都认识，正是那个长舌鬼和嫁衣鬼。


    它们两个之所以在走廊里徘徊，是因为它们正在争夺104室的所有权。


    更让周舫东没想到的是，这两只鬼的生前经历居然如此戏剧性，如此狗血，电视剧恐怕都不敢这么演吧……


    第25章


    经常在走廊里打架的长舌鬼和嫁衣鬼, 它们不仅死后不对付，在生前，她们两个的关系也十分不好。


    长舌鬼和嫁衣鬼曾是一对亲姐妹, 异卵双胞胎姐妹。长舌鬼是姐姐，嫁衣鬼是妹妹。


    姐姐容貌很漂亮, 妹妹的容貌很普通。


    从小到大，姐姐听得最多的就是旁人的夸赞, 妹妹听得最多的就是大家在夸完姐姐后, 看到她发出的那声‘可惜了……’


    因为长得好看，从小被父母娇宠，在夸赞声中长大的姐姐性格越来越开朗活泼，妹妹却一日比一日沉默。


    不管是父母也好，同学和老师也好, 全都更偏爱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大方的姐姐。


    而姐姐因为妹妹长相普通, 小时候不愿意跟妹妹玩, 青春期冷暴力妹妹, 装作不认识妹妹, 到了高中之后更是以打压嘲笑妹妹为乐，甚至纵容跟班霸凌妹妹。


    就算妹妹将姐姐的所作所为告诉父母，偏心的父母也只会简单的安慰妹妹几句, 从未真正插手管过姐姐的行为。


    两姐妹就这样一同长大，直到大学毕业。


    在两姐妹大学毕业那年，家里公司资金链出现了点问题，需要通过联姻来让一位富豪给公司注资。


    那位富豪资产雄厚, 且有权有势，在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为了给独生子调养身体, 目前定居在临江市。


    他的独生子从小就体弱多病，从出生就靠各种药品维持着生命，一直卧床静养。


    富豪之所以选择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老板的女儿联姻，是因为他听一位大师说，他们家的女儿与自己那病弱的儿子八字最合，结婚后，说不定他的儿子身上的病也能有所好转。


    最终，姐妹俩的父母选择了相貌普通的妹妹与富豪独生子联姻。


    姐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生气。


    虽说联姻对象体弱多病，但是那位富豪的身家可是数一数二的，一旦嫁过去就可以实现阶级跨越，进入真正的上流社会圈层。


    两姐妹生日只差了几分钟，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妹妹这个‘丑八怪’得到如此好处的。


    姐姐因为联姻人选这件事和父母争吵的时候，妹妹就站在房间外面。


    妹妹靠在墙边，低着头，听着屋内姐姐肆无忌惮地跟父母撒娇，想要争抢本属于她的婚事。她的双手越攥越紧，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从小到大，父母一直都更偏爱姐姐。


    所有东西都是姐姐先选，她选姐姐不要的。


    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姐姐即使不喜欢也要横刀夺爱。


    现在，好不容易父母也偏爱了她一回，她好不容易能借着婚事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为什么姐姐还要跟她抢呢？


    这场联姻是她唯一能获得自由的路啊……


    想起从小到大被姐姐欺负的经历，妹妹心中恨意越来越深，不愿再听屋内姐姐跟父母撒娇，跑出了家门。


    离开家的妹妹并没有听到父母最后跟姐姐说的那句话。


    “傻丫头，如果联姻真是好事，我们会让你妹妹去吗？那位富豪可是说了，夫妻俩生同衾死同穴，活着就一起生活，死了就埋在一起……你懂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如果那病秧子死了，他的妻子也会跟着他一起躺进棺材埋入坟墓中！”


    姐姐听父母这么说，当时就放弃了与妹妹争抢婚约。


    她还没活够，才不想陪葬。


    然而姐姐也没有几天好活的了。


    妹妹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头戴瓜皮帽的算命大师。


    那位大师不仅说出了妹妹从小到大的经历，还一眼就看出了妹妹的困境。


    在那位大师的诱导下，已经被无边恨意摧毁了理智的妹妹直接压上了自己二十年阳寿和运势，给自己和姐姐下了一个极其恶毒的相生相杀诅咒。


    姐姐的皮肤会在七天内一日日溃烂脱落，妹妹的容貌在七天内会变得越来越美，皮肤光洁无暇。


    姐姐的四肢和身体会变得越来越畸形扭曲，妹妹的体态会变得更加挺拔，身材更加丰腴。


    姐姐的舌头会越来越长，死后舌头也不会停止生长，即使死后也有口难言。而妹妹的性格会越来越开朗，口齿伶俐，能言善辩。


    之后，妹妹回家把姐姐骗了出去，让那位大师抓住了姐姐，实施了这恶毒的诅咒。


    姐姐突然失踪，父母都很着急，无心准备妹妹的婚礼。


    但是富豪一家却很重视妹妹，不仅准备了厚重的五金彩礼，买下了所有妹妹喜欢的婚纱，甚至还直接买了一艘游艇送给了妹妹，在游艇上办了一场热闹的订婚宴。


    从未受过如此重视的妹妹以为这就是她幸福人生的开始。


    订婚宴虽然很热闹，但是婚礼当天，富豪却只邀请了自家的直系亲属。


    婚礼当天，姐妹俩的父母没有出席，他们还在寻找姐姐。


    妹妹也无所谓父母会不会出席婚礼，因为在订婚宴后她就直接住在了富豪送给她的别墅中。


    富豪家很传统，更偏爱中式婚礼，婚礼当天给妹妹准备的是传统红色嫁衣。


    妹妹欢喜地换上了那套红色嫁衣，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别墅床上，等待她的未婚夫过来接亲。


    可就在婚礼的当天，富豪独子去世了。


    但是婚礼并没有停下。


    妹妹被人架着和她未婚夫的尸体完成了婚礼仪式，之后她穿着嫁衣被装进棺材里，在钉死的棺材中窒息而亡。


    妹妹死后，她和她的丈夫一起住进了丽湾公寓后面那栋停放尸体的大楼


    在妹妹死后，父母也找到了姐姐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伤心过度的父母听说丽湾公寓风水好，于是求那位富豪看在妹妹和他儿子结了冥婚的份上，让姐姐也住进丽湾公寓后面的那栋楼，以此求得来世顺遂。


    结果两姐妹全都没有来世，都成了怨气深重的厉鬼，死后依旧在打架，在争夺公寓的同一间房间。


    看完这姐妹俩生前经历之后，周舫东感觉自己好像看了一部离谱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很难说谁对谁错，姐姐的确有错，如果她不是常年刻薄地欺负打压妹妹，最后也不会死的这么惨。


    妹妹也有错，她可以报复姐姐，但不至于……算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能说是偏心且双标的爸妈，弄出来了一个破碎的家。


    从104房间天花板上吊着的三具干尸的衣着来看，年轻的那个穿着红色中式礼服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妹妹的丈夫。


    而那一男一女的两具中年人干尸，从他们身上的衣服来看，应该是这姐妹俩的父母。


    那富豪的结局不知道怎么样，但与丽湾公寓有关联的人应该都会不得善终……估计也是死了吧。


    周舫东重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在妹妹的回忆中，那个引导妹妹给姐姐下诅咒的头戴瓜皮帽的大师，他的脸竟然是模糊的。


    这个大师是改变了妹妹和姐姐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妹妹不可能遗忘他……除非，这个大师在刻意隐藏自己的面容，没有让妹妹记住。


    藏头露尾的，实在可疑。


    在周舫东查看[鬼物线索]的时候，长舌鬼和嫁衣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104室。


    它们一个趴在天花板上，一个站在墙角，全都直勾勾地看着周舫东。


    长舌鬼那血肉模糊的畸形身体开始往下滴血，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滩明显的血迹。紫红色舌头像绳索一样垂下，一直从天花板垂到了地面。


    嫁衣鬼的身高好像更高了，盖着红盖头的头颅完全顶到了房间天花板。它微微垂下了头，红盖头垂落下来，完全遮住了它的下半张脸。但缝在它嫁衣上的那些人脸却没有它那般平静，全都是异常痛苦的模样，五官扭曲，面皮都皱成了一团。


    要从这两只鬼中选一只作为104房间的鬼……好难抉择。


    说实话，周舫东一个都不想要，因为这两姐妹的怨气都太大了，而且对人类的恶意也很深。


    104房间他是准备用来做便利店店面的，这是面向公寓所有租户的便民设施，如果让它们留在这个房间里，周舫东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租户就全都死完了。


    想到便利店，周舫东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物品栏里面拿出了两张员工证。


    这是他完成隐藏任务①的奖励。


    普通的公寓房间可能只需要一只鬼，但即将改造成便利店的104室却可以容纳两只。


    ……要不，就把它们都留下？


    看着房间里的那三具尸体，周舫东觉得自己还是先把房间打扫干净再考虑其他的事吧。


    目前拥有1060鬼币的周舫东选择了最快捷、最方便的清扫方法。


    他在系统商城直接购买了两个30鬼币低级全自动打扫工具，开始清理104房间。


    隐藏任务②是清理房间，打扫出便利店店面。根据前几次出租房间完成支线任务总结出来的规律，周舫东猜测，隐藏任务③应该是和制定便利店守则有关。


    为了抓紧时间完成任务，趁着道具打扫104房间的时候，周舫东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构思便利店守则，思索怎样的便利店守则才能限制住104室这两只鬼的攻击欲望。


    周舫东研究便利店守则的时候，在家具店上班的赵大伟遇到了一位主动进入家具店中的奇怪客人。


    当时赵大伟正在仓库里工作，他一边往家具里塞鬼，一边听店长讲家具店过去的故事。


    原来家具里的鬼，一部分是店长塞进家具里的，还有一部分是家具自带的。


    以前还没闹鬼的归家家具店，除了卖自己生产的组装家具以外，为了环保再利用，还有回收二手家具的服务。


    店里会把二手家具拆解并翻新，因为价格十分便宜，外表和普通家具没什么区别，质量也过硬，所以不少囊中羞涩的家庭都会选择购买这种翻新家具。


    这些回收翻新的二手家具，基本都被鬼怪寄生了。


    至于那些被店长塞进家具中的鬼，这么多鬼是怎么来的店长没有说，他也没有说为什么要把鬼都塞进家具里。


    但赵大伟从店长口中知道了为什么这些家具中的鬼会掉出来。


    ——因为家具店被封锁，这些鬼家具长时间没有被人购买，无法接触到人类，被困在家具中又太难受了，所以它们心情低落，想要脱离家具放放风。


    但是没有店长的允许，这些鬼连离开仓库都无法做到，因此只能抑郁地在仓库里挺尸。


    它们这样与家具分开，会导致家具卖相不太好看，然后就更没有人买了……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于是店长就想着招聘一个人类员工。


    普通人类在没有购买契约的情况下直接接触家具中的鬼，会当场暴毙。但丽湾公寓的租户却不会有事，这也是家具店老板请求房东先生帮他招聘员工的原因。


    听到店长说普通人接触到家具里的鬼会当场暴毙之后，正在缝合椅子的赵大伟手一歪，险些把针戳进自己掌心。


    而那位奇怪的客人也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家具店中的。


    那位客人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帅气小伙，剑眉星目，气质洒脱，一身公园老大爷穿的黑色金边太极服，在他身上却穿出了小众国风潮牌的效果。


    他不是从家具店大门进来的，而是从后门走了进来。


    因此就在后门旁边仓库里工作的赵大伟很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店长！店长在吗？我是来买家具的，你别放鬼。这回我拿了两支供养香过来，能让我挑个大一点的椅子吗？”


    听到这人的说话声，店长示意赵大伟停下手中的活，跟他一起走出仓库。


    见到人类模样的店长时，这个帅气小伙惊讶地挑了挑眉，在见到赵大伟跟在店长后面出来的时候，他更是忍不住惊呼道：“诶呦我去！咋还有个活人呢？”


    这个奇怪的客人也不提买家具的事情了，快步走到赵大伟身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开口就是一段江湖神棍通用贯口：“这位大叔，我观你印堂发黑，赤脉贯睛，山根横纹，腾蛇入口，近期恐有血光之灾啊！”


    赵大伟无语地看着这位奇怪的客人。心说我都已经睡凶宅在鬼家具店打工了，还能有什么更倒霉的事情出现吗？


    更何况前两天他家人和同事全部出事，就他一个人还活着，这所谓的血光之灾也早就应验了吧。


    顾客就是上帝，虽说心中吐槽，但赵大伟并没有直接质疑这位看起来很像神棍的年轻人，而是顺着他的说法随口说道：“嗯，我也知道我近期有血光之灾，所以请了一个平安符，客人你不需要再向我推销符咒之类的东西了。”


    说着赵大伟拿出脖子上挂着的平安符，在这位客人面前晃了晃。


    这平安符是昨天房东先生送给他的，赵大伟本意是想尽快终止这个话题，来躲开这位客人接下来的推销。


    没想到在看到这张平安符之后，这人竟然更激动了，直接双手握住了赵大伟拿着平安符的手：“这个是——这张符箓你是从哪里请来的？”


    他那双闪亮亮的眸子满含深情，完全就是看到了梦中情人的模样。


    这古老的绘制手法，这完美的灵气注入，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让师门重复荣光的符箓吗？！


    赵大伟用力挣扎也没能挣脱开来，这年轻人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家具店店长这时走了过来，拉开了这位奇怪的客人，挡在了赵大伟身前。


    店长声音中带着告诫的意味：“还请不要骚扰我的员工，我这位员工是丽湾公寓的租户。”


    “哦，是丽湾公寓的租户啊……”那帅小伙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了一副牙疼似的表情，“那没事了，打扰了，告辞，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拿出两根香递给店长：“香给你，给我再来一把椅子。”


    店长接过香，放在鼻间嗅了嗅：“不行，你这香质量不行，只能算你一根。”


    听店长这么说，那小伙表情一变，哭丧着脸说道：“店长，通融通融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急需你的家具。我道观旁边昨晚来了一群遭雷劈的傻狍子，在我那里搞什么邪教仪式，引过来好几只厉鬼。天杀的，我观里还有不少普通人呢，结果那群王八羔子召唤完厉鬼就跑了，我还得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店长沉默片刻，最终妥协了：“看在你师父的份上，给你一张床吧。”


    年轻人面露惊喜。


    这店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店长继续说道：“不过你那道观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吧？而且太多鬼物的话，我的家具也只能帮你一时，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可以去丽湾公寓租个房子……”


    说着说着，店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人类的五官也有再次从脸上滑落的趋势：“相比于普通人，你成为租户的话，房东先生肯定会更高兴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早去早得，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熟人。”


    年轻人表情怪异，似乎是想到什么不愿意回想的往事。


    他挥了挥手：“等真撑不住再说吧。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普通人敢住里面，但我是真的不敢靠近那鬼地方。”


    说完他转身就向仓库方向走去，路过赵大伟的时候，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知道你最近很倒霉，毕竟不倒霉的人也住不进丽湾公寓。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身上的血光之灾看样子是今天才有的，而且对应的不是鬼怪，是人祸。”


    “小心点吧，别没被鬼怪弄死，反而死在了同类手中。”


    听他这么说，赵大伟下意识地握紧了挂在胸前的平安符。


    人祸？他最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一个小时之后，当周舫东写完便利店守则回到104房间后，看到的就是一间崭新的、没有任何异味也没有任何尸体房间。


    除了还赖在房间里不走的那两只鬼，一切都显得很完美。


    果然还是系统道具更方便快捷。


    【隐藏任务②：清理出一间公寓房间作为便利店门面，已完成】


    【任务奖励：300鬼币】


    【隐藏任务③：制作便利店守则，为便利店找到两名新员工】


    听到这个新的隐藏任务，周舫东走到长舌鬼和嫁衣鬼面前，分别给两只鬼发了一张便利店员工工作证。


    在那两只鬼接过员工证之后，周舫东手中写好的便利店守则也消失了。


    【滴——开始检测便利店守则和员工的适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