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洪忠把车停到了丽湾公寓门口。


    他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将皮卡车斗挡板拉了下来，让那些家具们走下车。


    背后的冷汗被风一吹，寒意似乎穿透脊背刺入了心脏, 回想起刚刚那一眼对视，洪忠感觉自己心脏跳动频率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快。


    就在这时, 洪忠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鬼气森森的一声：“你来了……”


    这个一米九的汉子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洪忠惊恐地回头，震惊地看着出现在公寓大门里的那个身影。


    这位房东先生刚才还在楼中间的废弃花园里赏花, 然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出现在了公寓门口, 真是太神出鬼没了。


    “嗯，我…我带着家具们回来了。”洪忠勉强笑了下，走进了公寓大楼。


    车斗上的家具一个接一个地蹦了下来，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丽湾公寓。


    洪忠稍微往旁边站了站，给它们让路。


    他看着那些路过的家具, 低头沉思, 思索着怎么开口试探这位房东先生现在的状态……他真的能走出公寓了吗？如果能走出公寓的话, 他想要做什么？真的只是单纯的针对那个主神系统？


    周舫东也在沉思, 他在想怎么挖异调科墙角, 把洪忠这个专业保洁挖到他公寓里来给他打工。


    这俩人就这样沉默地并肩站在公寓玄关门口，就像是看小学生过马路的交警一样，看着那些鬼家具排着队往107房间的方向走, 都在思索着要怎么开启对话。


    最后是周舫东率先开口问道：“洪忠，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正在找房子，现在租到新房子了吗？如果没有租到的话, 我这里正好还有空房间可以给你居住，租金很便宜的。”


    听到周舫东对他发出了租住邀请，洪忠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在说什么。


    当初他给109房间做保洁的时候听到这位房东先生说要出租109房间，于是就自告奋勇地想要租住，结果被告知这个房间只租给女性，无奈只能让苗铮过来。


    没想到这位房东先生还记得这件事……


    先前既然拒绝了他，为什么房东先生现在却想让他成为丽湾公寓租客？难道现在的他身上有什么价值让他可以成为租户了吗？


    因为职业习惯，洪忠一思考思维就忍不住开始发散了起来。


    当初因为怀疑丽湾公寓可以把自己当做媒介向外传播灵异力量，为了防止丽湾公寓的灵异在异调科爆发，洪忠就主动申请在外办公，一直没有回过异调科，目前他还是这种状态。


    既然这样，他的确可以顺势住进丽湾公寓。


    如果是他住在公寓里的话，相比于其他业务还不熟练的租客，局里通过他获得丽湾公寓的情报肯定会更准确更稳定，他与局里联系起来也会比其他租客更加便捷。


    想到这里，洪忠下定了决心：“房东先生，我的确是在准备搬家，目前还没有找到新房子。我很想在你这里租住，不过因为工作原因，我更改住处需要跟上面打报告，等上面同意了，我就立刻搬过来。”


    听他提到了工作，周舫东眼睛一亮，再次做出了邀请：“既然你工作也这么麻烦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辞职，然后把保洁这个兼职作为正式职业来做？我们公寓垃圾处理站目前需要一位管理员，我觉得你做保洁很专业，应该很适合这个工作。”


    洪忠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位神秘的房东好像很迫切地想要他一直呆在丽湾公寓里，最好工作生活都在公寓之中……难道说，他已经被盯上了？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引起了这位房东的注意？


    还是说，这位房东只是单纯的在挖监察局的墙角？


    想到监察局现在已经把公寓的人类租户全都拐走了，洪忠忽然有些心虚。


    房东先生该不会因为此事，所以也想把他从异调科挖走吧。


    不过那个垃圾处理站管理员的工作……洪忠记得以前丽湾公寓的垃圾都是物业找专人处理，固定时间把垃圾拉走统一销毁，从没听说过丽湾公寓内部还有什么垃圾处理站。


    ……等等，如果他应下这个工作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深入公寓内部了？


    洪忠的心脏跳动速度再次变快。


    或许这是个深入公寓内部探查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找到公寓发生异变的原因，知道这这位神秘房东的真实目的。


    只需要跟局里说一声，到时候他表面上辞职，背地里可以一直与局里保持联系，同步他从丽湾公寓这边获得的信息。


    虽然这种事情很危险，但是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他必须要做的，这是他身为异调科调查员队长的职责，哪怕就此牺牲也在所不辞。


    想到这里，洪忠有种想直接答应下来的冲动，他想立刻入职成为丽湾公寓垃圾站管理员。


    心中很激动，但洪忠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谢谢房东先生的邀请，换工作这件事我得再考虑考虑，等我搬到公寓居住后再说吧。”


    虽然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但周舫东没有再继续劝了。


    因为从洪忠的话语中能听出来他有在公寓租住的意向，这就足够了。只要他住在公寓中，以后有的是时间劝他成为垃圾站管理员。这种挖别人墙角的事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等洪忠确定租住之后，106房间可以留给他，一楼未出租的房间就剩下105了。


    周舫东和洪忠在公寓玄关处聊天的时候，苗铮正在101房间里给赵大伟削苹果。


    赵大伟看着那削完皮只剩下苹果核的苹果，欲言又止


    他有点想劝苗铮不要浪费粮食，虽说便利店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可这样浪费还是有点不太好。


    但苗铮昨天救了他，如果不是这位英勇的姑娘，自己早就死了，他不太想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教。


    就在赵大伟犹犹豫豫期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不拘小节的姑娘见自己削皮失败了，直接把失败的带着皮的苹果块团吧团吧塞进嘴里吃了。


    ……嗯，挺好的，一点都没浪费。


    眼见着苗铮跃跃欲试地准备向第二颗苹果发动攻击，赵大伟连忙开口说道：“那个，小苗啊，其实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要不你先去忙吧，忙忙工作或者跟朋友出去逛街之类的，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大叔。”


    把嘴里的苹果都咽了下去后，苗铮耸了耸肩：“我没有朋友啊，工作的话，我的工作就是剪视频上传视频顺便直播。现在我房间里的女鬼姐姐已经会自己使用直播设备了，完全不需要我帮忙。我不想在109房间碍事，就想着在你这边待一会。”


    说着苗铮拿起自己的手机，看样子是想给赵大伟看109室分尸鬼的直播间。


    但打开手机后，看着屏幕上的没信号标志，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手机无法在丽湾公寓里使用。


    苗铮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收了回去：“唉……虽说房间里有宽带，可手机没有信号还是挺不方便的。”


    见她这副失落的模样，赵大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你用我的吧，我的手机可以联网。”


    苗铮愣了一下，从赵大伟手中接过手机翻了翻，“好家伙！大叔你怎么做到的？你的手机居然在公寓里也可以上网！”


    “是房东先生帮忙改造的，他可能是怕我遇到危险时联系不上他。”赵大伟讪讪地笑了下，“毕竟咱们这几个租户中，就属我身体素质不好，脑子还有点迟钝，对危险没什么抵抗能力。”


    苗铮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大叔你也有自己的闪光点，不用这么贬低自己。”


    “闪光点？我吗……”赵大伟眼睛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苗铮，似乎是想要从她那里听听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


    苗铮思索了片刻，最后拿着赵大伟的手机，打开了自己账号的直播间：“那个，咱们先看下直播吧，我跟你说，我房间里的女鬼姐姐简直就是个直播天才。”


    赵大伟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苗铮的手机直播间。


    直播间的名字叫【温柔女鬼姐姐教你做快手家常菜】。


    只见直播画面中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全景，料理台上放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两只皮肤惨白长有青紫尸斑的鬼手从塑料袋里伸了出来，正在切着菜。


    偶尔有做菜工具脱离了手臂长度范围，那两只鬼手就会彻底从塑料袋里伸出来，然后手臂横截面后面就会拖出一长串人类骸骨或其他残缺肢体。


    每当这个时候，直播间屏幕上就会出现大量的礼物刷屏。


    苗铮自豪道：“厉害吧！为了证明鬼手不是特效，我可是特地把厨房里所有工具都放远了，尽量让女鬼姐姐的手多伸出来一点。”


    “还有还有，你再看看这个……”苗铮又翻出来了好几个直播回放的切片视频给赵大伟看。


    赵大伟发现除了教做菜以外，109房间的分尸鬼还会用血写菜谱，还会教观众怎么更有效地打扫房间里的卫生死角，如何用家里常见物品自制清洁剂清理油污，如何杀死下水管道小飞虫，以及教观众小户型如何收纳衣物。


    因为这些实用小技巧，再加上分尸鬼的那反差极大的外观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虽然它每天只直播三小时，但却意外的有人气，每次开播都能冲上热门。


    赵大伟都看傻了，因为他从这些直播切片内容中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苗铮，向她确认道：“你是说，你房间的鬼物不仅会给你做饭，会帮你收拾卫生，还会帮你收纳衣物？？”


    苗铮点点头：“是的呀，女鬼姐姐特别温柔特别好。我现在连剪视频拍视频都不需要做了，她这几天的直播礼物打赏加一起比异调科每月给我的工资都高，我好像可以直接退休在公寓里养老了。”


    赵大伟沉默了，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何等令人羡慕的生活……见过年轻人不工作在家啃老，见过父母不工作强迫孩子当童模啃小的，但啃鬼的他这还是第一次见。


    太强了，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强了，各种意义上的强。


    苗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房东先生知道她在公寓里过得如此爽吗？


    不仅能让鬼照顾她日常生活起居，居然还让鬼开直播挣钱养她……赵大伟感觉自己都有点嫉妒了。


    同是丽湾公寓的租户，赵大伟房间里的鬼就很没有存在感。


    从住进来到现在，因为一直严格遵守租户守则，赵大伟从来没有见过房间里的鬼，甚至连它是个什么类型的鬼都不知道。


    两人又看了一会直播，苗铮发出了让人想要打她的感慨：“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也挺无聊的，我现在就每天在电脑上玩玩游戏，躺床上玩玩手机，偶尔给女鬼姐姐提供夸夸就好。”


    “你不知道，就这几天，我一下子涨了八十多万粉丝，事业如此轻易地达到了顶峰，忽然感觉好空虚好迷茫。”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出去转转，一直瘫在公寓里的话，我感觉我都快被女鬼姐姐养废了。”说罢她看向赵大伟，“大叔，你在来丽湾公寓之前有没误入过什么恐怖的灵异地点呀？”


    听她这么说，赵大伟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自己在美味屠宰厂的经历。


    “还真有，好像是刚住进公寓的那天吧，我出去找工作，然后正好在车站旁看到了一个招聘单……”


    赵大伟把自己在美味屠宰厂经历过的事情跟苗铮详细说了一遍。


    苗铮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个屠宰厂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有点想去！”


    赵大伟连忙阻止道：“那里很危险的，如果你想去的话，建议你还是跟房东先生说一下吧。”


    周舫东在确认家具都搬到107房间后，就通过了洪忠的配送订单。


    洪忠没有多停留，他想尽快跟上面报告他今天的经历，以及想要住在丽湾公寓里、在丽湾公寓工作的打算。


    刚送走洪忠没多久，周舫东忽然收到了系统提醒，公寓周边美化功能界面忽然自动弹了出来：


    【109租户苗铮有提升武力值的需求，申请参观美味屠宰厂】


    申请参观美味屠宰厂？


    他看了眼系统页面上关于美味屠宰厂的描述，上面说这个地方可以提升租户武力值，但没有详细说明怎么提升。


    周舫东觉得，既然这个美味屠宰厂属于公寓周边设施，应该是和出云观差不多的地方吧，拥有公寓房间钥匙的租户应该不会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他直接同意了苗铮想要参观屠宰厂的请求。


    还在101房间的苗铮忽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109房间钥匙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小牌子凭空出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苗铮惊讶地挑了挑眉，捡起了地上的牌子。


    这看起来像一个红色的工作牌，上面有挂绳可以挂在脖子上。


    苗铮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只见牌子上面写的是：


    【美味屠宰厂参观证】


    【使用时间：48小时】


    下面是苗铮的一寸照片，她的名字，以及她在丽湾公寓租住的房间。


    苗铮给这牌子又翻了个面，发现参观证后面还写着参观注意事项。


    （丽湾公寓的租户可以通过鬼公交前往美味屠宰厂）


    【持有该证件，美味屠宰厂厂长会主动出来迎接，免费为你提供武器，带你参观工厂】


    【在遵守厂长规则的前提下，在屠宰厂中，租户可以尽情地释放压力，尽情使用工厂内部资源提升自己武力值】


    （注：租户在前往美味屠宰厂之前请做好热身运动，做好拉伸，以防止肌肉拉伤）


    （注：不推荐没有健身习惯，没有基础格斗技巧的租户前往该区域）


    看完之后苗铮顿时变得很兴奋。


    这个小卡片突然出现是不是证明房东先生同意了她的参观请求？而且这屠宰厂看起来也太有意思了！她现在就好想去！


    苗铮跟赵大伟告别，拿着参观证快乐地离开了101房间，开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正在往回走的周舫东。


    “房东老大！”苗铮大声打了个招呼，“感谢你同意我去参观美味屠宰厂！”


    周舫东冲她点点头，对她说道：“为了防止你遇到什么危险失联，我帮你把手机改造一下吧。”


    说罢他从系统商城里花一百鬼币买了一个手机，又用三十鬼币给苗铮开了个流量套餐。


    在帮段文宇改造手机的时候周舫东就已经注意到了，系统商城里贩卖的并不是真正的手机，而更像是个可以增强信号的手机壳，把租户原本的手机改造成在丽湾公寓也能使用的样子。


    “拿着这个手机，你在哪里都可以联系到我。”


    看着自己的手机变成了和赵大伟相同的模样，苗铮开心地道谢，然后跑回109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周舫东也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107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该根据血影囊的杀人规律写租户合同了。


    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周舫东写过的最轻松的租户守则了，因为张之勿把血影囊的杀人条件说得很清晰，他只需要直接根据这个往上面套就好。


    下午五点半左右，张青阳背着行李，扛着两把椅子一把凳子，手上还拎着录音设备和一兜子磁带回到了丽湾公寓。


    因为张之勿是鬼租户，可以直接从道观传送回108房间，再加上张青阳需要去城里买东西，所以张之勿没有和他一起坐鬼公交过来。


    张青阳背着的行李只是一些换洗衣物，像是铺盖之类大件行李，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张之勿已经帮他搬回了公寓，放到了107房间。


    他到达丽湾公寓的时候，周舫东正在公寓门口等着他。


    周舫东接过张青阳手中的录音设备，收进了物品栏中。然后示意张青阳不用一直扛着家具了，可以把它们放生，在公寓里它们会自己扛着自己跑。


    果然，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张青阳一松手，家具里的鬼全都冒了出来，扛着自己的家具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走廊里。


    张青阳的手还伸着，家具们已经跑没影了。


    他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捂住了胸口，忽然有种孩子大了留不住的老父亲心酸感。


    周舫东带着张青阳来到了107房间中，把租户合同交给了他。


    【107房间租户守则】


    ①租户在107室入睡时，禁止打鼾。


    ②租户在睡觉时需要戴好耳塞。


    ③如果在房间内发现奇怪的血迹，不要清扫，也不要惊慌，这是正常现象。


    ④出现在107房间的血迹会有腐烂水果味道，如果在房间内发现血迹，但却没有甜腥味，请立即通知房东。


    ⑤租户必须随身携带107房间钥匙，钥匙丢失，视为自动解除租住合同。


    ⑥租户每月必须支付30元现金，如果违约，视为自动解除租住合同。


    ⑦如果发现外来人或外来鬼入侵您的私人空间，请不要惊慌，在遵守以上规则的情况下，房东会第一时间赶来为您解决问题。


    张青阳快速看完租户守则，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房间里的是什么东西：“房东先生你在这房间里养了一只血影囊？长见识了，真没想到居然能在公寓里遇到这种已经灭绝的古代怪物。”


    “不是一只，好像是四只融在了一起。”周舫东补充道，他把那四个大学生的事情给张青阳大致说了一遍，“情况就是这样的，你师父说他们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祭品，然后被那仪式弄成了这副样子。”


    张青阳面露不忍：“太可怜了，这样的话他们的魂魄应该是没了，不论尸体还是魂魄全都变成了这个吃人的怪物。”


    轻叹了一声，张青阳在租户合同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30元和合同递给了周舫东。


    合同入手的那一刻，系统电子音响起：


    【支线任务6完成，奖励：300鬼币，1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租户图鉴：中级租户·成长期的年轻道士，已解锁】


    【新租户图鉴已点亮，请及时领取奖励】


    周舫东打开人物属性面板看了下，算上108房间给的技能点，他现在手中又有了两个技能点，人物等级还差两千经验值才能升级。


    把107房间的钥匙给张青阳后，周舫东就直接传送到了103房间。


    103房间，穆月婵正在吊嗓子，幸亏公寓房间隔音不错，要不然他肯定会被隔壁邻居投诉。


    注意到忽然出现在房间中的周舫东，穆月婵笑吟吟地迎了过来，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龃龉一样。


    “房东先生怎么有空来奴家的房间？”穆月婵甩了下水袖，凹了个造型，“怎么样？奴家的身体还好用吗？”


    周舫东没理会他的调笑，从物品栏中拿出录音设备递给他：“把里面的东西熟读并背诵。”


    穆月婵眼中闪过一瞬惊喜，像是收到礼物似的开心地接过：“这是什么？这个年代的唱片机吗？房东先生你想让我学里面的戏曲唱给你听？”


    他边说边按下播放键，然后就听字正腔圆的播音朗诵腔从录音机里传出，内容异常枯燥单调，听得穆月婵笑容一僵，脸皮差点掉下来。


    “不是唱片机，是人格修正器。”周舫东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里面是《思想道德常识》和《法律常识》的音频文件，你先把这些都给我背下来。”


    “啊？我为什么要背这个？好枯燥……房东先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舫东完全不听他的吐槽，东西给完就直接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拉开系统面板，先是习惯性地看了眼自己的账户余额。


    完成支线任务6之后，他身上现在一共有4960鬼币。


    之后他又点开了租户图鉴，查看了一下新解锁的图鉴。


    【中级租户·成长期的年轻道士】


    （可成长型租户，将该租户和[僵尸道长·张之勿]放在一起，可使该租户获得的成长经验值翻倍）


    图鉴说明：一个还处于成长期的年轻道士，梦想是成为像师父一样的伟大的天师。原本发誓要振兴师门，重复师门荣光，师父回来后，目前只想抱师父大腿，在师父膝下尽孝。


    特质：性格正直，乐观，不拘小节，能屈能伸。因从小脱离社会，在观中生活，情商有些低，不懂人情世故。为了庇护道观中的普通人，他永远不会主动退租。


    （注：该租户比较活跃，因为有打坐冥想的习惯，他不需要睡眠，而且喜欢跟着[鬼租户·僵尸道长]一起活动——请注意，不要让他在夜晚离开公寓房间！如果该租户夜晚跟着僵尸道长一起出门活动，宿主有可能永远失去这个租户）


    在看到张青阳图鉴最下面的那个备注之后，周舫东不自觉地皱起眉。


    僵尸道长·张之勿晚上会离开房间出门活动？他怎么不知道？系统怎么不提醒他？


    周舫东打开了特殊租户关注列表，发现上面并没有张之勿的名字。


    对了，昨天这第二位鬼租户成功入住之后，他脑子还处于失智debuff的影响下，没有把张之勿放进特殊租户关注列表，所以系统没有给他通报张之勿的行动轨迹。


    他的特殊租户关注列表一共有五格，目前列表中有赵大伟、苗铮、段文宇、鬼租户·穆月婵这四个租户，还剩一个空位。


    周舫东想了想，呼唤系统：“系统，在特殊关注列表中开一格新的位置需要多少鬼币？”


    【100鬼币】


    还好，不算太贵。


    沉思片刻，周舫东说道：“系统，给我再开三个空位。”


    这样他就能把一楼租户都放进去了，可以随时观察他们的动态。


    【扣除300鬼币，三格特殊关注列表空位已开启成功】


    周舫东把张之勿和张青阳都放了进去，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继续查看张青阳图鉴解锁后的奖励。


    中级租户图鉴解锁奖励：300鬼币


    虽然不是道具，但也挺好的，正好把他刚刚花掉的鬼币给补上了。


    周舫东站起身，准备出去找张青阳叮嘱一下他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然后再顺路看一眼他隔壁的106房间，洪忠在丽湾公寓租住的意向挺强的，得把洪忠的房间提前清理出来。


    第37章


    因为没有多少行李, 张青阳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他准备出门去104便利店买点东西。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便利店，因为贴在店玻璃门上的便利店守则十分显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便利店购买东西无需付钱】这几个字。


    当丽湾公寓租户未免也太幸福了吧，租金差不多是免费的, 甚至连吃东西都不需要花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拿点吃的带回道观, 这样道观里的人就不用为了节省粮食每天只吃一顿忍饥挨饿了, 孩子们也可以尝尝零食是什么味道。


    刚走到104便利店门口，张青阳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侧头看去，只见103的房门打开了。


    “小道士，来~”穆月婵趴在门框边，没有走出103房间, 用那半张完好的脸对着张青阳。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 张青阳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走了过去：“房东先生？你在这个房间做什么？你找我有事？”


    张青阳心想可能是因为天快黑了的缘故, 房东先生的恐怖力量一到晚上就压制不住了, 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穆月婵用水袖掩唇，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他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没有反驳自己不是房东：“是的, 我找你有事，你知道我旁边的那个日杂店吗？帮我从那里拿些雪花膏和头油出来，要味道香一点的。”


    “啊，104室便利店啊……”张青阳挠了挠头, “这不就在你隔壁吗？这点小事麻烦我干啥，你自己去呗，我又不知道你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总感觉公寓里这个夜晚的‘房东先生’好奇怪, 有点矫揉造作的，很腻歪，完全没有昨晚刚见面时那种杀伐果决的冷酷感。


    “我这不是出不去吗……拜托拜托~”说罢穆月婵轻轻眨了眨眼睛，顾盼生辉的眼眸像个小钩子似的撩拨着。


    但在张青阳面前，这媚眼完全是抛给了瞎子看。他不解地皱起眉：“房东先生你眼睛咋还抽筋了呢？”


    “我眼睛怎么了？”周舫东的声音忽然在张青阳身后响起。


    周舫东是出来找张青阳的，他想跟张青阳说一声让他晚上不要离开房间跟着他师父在公寓里乱逛。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传送到107房间，结果一看租房预览界面发现张青阳好像在和穆月婵说话，吓得他连忙传送到了104便利店门口。


    听到周舫东的声音，张青阳身体一僵，回头看去，只见那位房东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便利店门口。


    既然房东先生在便利店中，那103房间的这个是……


    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周舫东解释道：“公寓里的这个103房间租户不是我，我只是偶尔需要借用他的身体出去。你不用理他，让他待在房间里。”


    听到这个回答，张青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过鬼夺舍人的身体，但从没听过人居然还能夺舍鬼的身体……不对，房东先生可能也不是人，不管怎样，这都太恐怖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张青阳被震撼到的时候，穆月婵那边还在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让周舫东松口：“房东先生~您就让我离开房间吧~我保证不会离开公寓~~”这一句话让他说的，拐了得有十七八个弯。


    路径依赖是这样子的，穆月婵以前唱戏的时候只要撒撒娇勾勾手就有大把人送钱送花，但没想到死后却遇上了一个油盐不进的主。


    只见周舫东完全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回了句：“你什么时候可以熟读并背诵《思想道德常识》和《法律常识》之后，我才会考虑让你出门。”


    见目的没有达成，穆月婵瞬间变脸：“那种枯燥的东西谁背的下来啊！既然你不让我出去，你晚上也休想用我的身体出门了！”说罢翻了个白眼，狠狠关上了103房门。


    周舫东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和穆月婵沟通让他莫名幻视以前上大学做家教挣生活费时，遇到的那个熊孩子。那熊孩子也是如此的不听话，为了给自己不想学习找借口，甚至还跟他父母撒谎说他补课的时候体罚他。


    真是让人头疼。


    重塑熊孩子的人格真的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站在旁边目睹了两人交流全程的张青阳好奇问道：“房东先生，原来你让我下载那些音频是给这只鬼听的啊……这只鬼性格有问题是吗？杀心太重？还是没有人类道德观念？”


    周舫东重重叹了一口气，疲惫道：“都有。”


    张青阳摸了摸下巴：“师父说过，寓教于乐，房东先生你让我找扫盲的教材，这个鬼应该是不识字？那你给他听这些教材类书籍没用的，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逆反心。”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想想……明天我再出去下载几个催泪故事集的音频吧，像是什么《母爱的故事》《爱的教育》之类的，这种有教育意义的小故事音频更通俗易懂。”


    听他这么说，周舫东豁然开朗。


    果然还是得集思广益，张青阳这想出来的方法感觉比自己的会更有效果。


    周舫东想了想，对张青阳说道：“除此之外，还要麻烦你买一个播放器，再买几张评分高的苦情剧碟片，要那种特别虐特别催泪的。”


    穆月婵那个年代应该没有这种可以近距离观看的视频播放器，他肯定会很感兴趣，能看得进去。


    让他多看点这些苦情剧，应该能给他培养出优良品格……不奢求他成为像苦情剧女主那般自我牺牲的圣人，最起码得有点正常的人类是非观。


    “好的。”张青阳点点头，“对了，房东先生，你为什么不给他直接买一台电脑？这样下载视频和录音更加方便吧。”


    周舫东摇了摇头，“现在网上氛围不太好，不能让他接触网络。”


    在这个平行世界，普通人在现实生活中活得很辛苦，每天都在鬼怪的压迫下艰难求生。


    现实越压抑，在网络上就会越放飞自我。说不定有很多为了发泄负面情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开喷的人，周舫东真怕穆月婵接触网络之后会更仇恨普通人。


    万一穆月婵跟别人在网上对喷的时候，他一文盲鬼骂不过别人，于是就弄出什么诅咒隔着网线直接咒杀对方之类的……他觉得以这家伙的性格很有可能干得出来。


    “嗯，的确不能让他上网。”张青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赞同的点了点头，“我明天就去帮您淘碟片，房东先生，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去便利店买东西去了。”


    “还有一件事。”周舫东叫住了他，“天黑之后不要离开公寓房间，也不要跟着你师父在公寓里到处走。”


    张青阳怔了下，刚想说他师父很厉害，跟着师父不会遇到危险，就听那位房东先生轻声补充了一句：“这是命令，不是建议。如果你想死的话，可以不听我的。”


    虽说声音依旧温柔，但张青阳竟从中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威慑。


    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张青阳连忙点了点头，郑重且严肃地说道：“您放心，我发誓，晚上绝不会在公寓里闲逛，也不会跟着师父到处走。”


    公寓里的房东先生表现得太好说话太像个正常人了，导致他差点忘记了他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存在。


    不能大意，绝对不能违反房东先生的命令。师父是房东先生复活的，道观是房东先生修复的，道观中的普通人也在接受房东先生的庇护。如果行差踏错一步，到时候死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自己在乎的所有人。


    “在便利店买完东西就回房间去吧，天要黑了……”在叮嘱完最后一句之后，周舫东直接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周舫东是打算去106房间看看的，但跟穆月婵说话耽误了一点时间……算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回到房间后，等到晚上，周舫东打开了替身界面。


    看着上面的这两个像素小人，他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穆月婵。


    刚刚特殊租户关注列表给他发来了张之勿的行动轨迹，这位僵尸道长天一黑就离开了108房间。


    目前还不知道张之勿每晚离开房间去做什么，但如果他用张之勿的身体使用替身功能的话，极大概率会被拒绝。


    这不是好感度不好感度的问题了，而是这位道长晚上很有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他应该不会答应把自己身体借出去的。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位僵尸道长的状态，再联想到他的图鉴信息，周舫东觉得张之勿身上肯定有很多秘密，说不定从他身上能获得关于丽湾公寓的重要情报。


    不过这些事都得以后再探查了，毕竟他现在晚上根本不敢离开房间。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系统可没能量再救他一次了。


    周舫东点击那个花旦像素小人，使用了替身功能。


    画面一转，眼前再次出现了103房间的景象。


    这次使用替身的时候，虽然也很顺利，但穆月婵好像在单方面跟他冷战，在意识沉睡之前只是‘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让周舫东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怕这位再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了。


    穆月婵是真的很难相处……


    训斥他他会涨好感度，冷眼相对他也会涨好感度，但真对他和颜悦色温柔地说话，周舫东又咽不下心中那口气，总是会想起两人初见时他那傲慢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唉，希望拜托张青阳收集的感人小故事和苦情剧能起到作用，能把他这恶劣的性格纠正过来。


    周舫东摇了摇头，不再想穆月婵的事情了，打开了探图界面。


    临江市地图在他面前展开，看着地图上那些闪烁的小红点，他思索了一下，决定选一个距离城市最远的。


    周舫东觉得，像嗣骨会这种害人的邪教应该就是那种只会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他们不敢去人多的地方，越偏僻的地方应该就越有可能是他们的大本营。


    希望能顺利选中他们的据点，不奢求第一次就能一锅端，但能弄死几个高层也是好的。


    眼前的视野再次呈现出加速的状态，这次周舫东能明显感觉到画面流逝的时间比上次要长。


    当画面终于停滞稳定下来的时候，周舫东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子里。


    这看起来像是已经废弃了的旅游小镇，面积不大，就一条街的距离，打眼一看就能望到头。


    小镇临河建立，石板路铺成的地面缝隙中长满了杂草，河一侧是古风民居和街道，街道上还放置着一些没收拾完的小摊。


    面具铺子上零零散散挂着十多个面具，在长时间的风吹雨打之下，面具上的花纹已经全都褪色，彻底变成了白色面具模具，像是一张张挂在架子上的惨白人脸。


    小食摊贩的餐车也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里面的剩下的食物全都变成了看不清原本面貌的黑乎乎一团。


    还有一些纪念品摊位，全是狂风过境的模样，没有一个完好的饰品，有的甚至连摆放货物的铁架子都被掀翻了。


    石板路中间有个可以走到河对岸的石桥，河对岸没有民居，只有一个巨型的现代化舞台，应该是镇子上以前表演歌舞用的。虽然整体看上去还算完好，但舞台地板却锈得不成样子了，大片大片的暗黑色锈迹，仿佛人一站上去就会直接踩塌，陷入舞台下方。


    不对……


    周舫东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个舞台地板。


    地板上好像不是锈迹，而是干涸的血迹。层层叠叠的暗红色血迹堆在一起，让其看起来像是黑色的锈迹。


    就在周舫东观察舞台的时候，系统弹窗忽然出现


    【检测到主神系统制造的灵异副本，副本侵蚀功能自动开启】


    【检测到宿主身上替身为[民国花旦·穆月婵]……鬼租户力量自动扩散侵蚀中……】


    看到了这两个弹窗，周舫东愣了一下。


    等等，他传送过来不是为了找那个嗣骨会邪教的根据地吗？怎么就成了侵蚀灵异副本了？这个副本哪里来的？该不会是系统为了针对主神故意借着他传送的由头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吧？


    想到这里，周舫东开始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系统？上次我记录的不是关于嗣骨会邪教仪式的灵异气息波动吗？你这探图传送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嗣骨会吗？”


    【这里是嗣骨会邪教成员高频活动区域，是该邪教信徒获得人体材料的重要地点】


    “所以只是主神系统制造的灵异副本凑巧和嗣骨会成员所在的地方重合了？”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这也太巧合了点吧。


    【不是凑巧重合，该副本一直存在。副本结束后，嗣骨会信徒会来此地收集通关失败的玩家的尸体残骸，用作仪式材料】


    听系统这么说，周舫东脸色一沉。


    原来那些邪教徒把这里当成了仪式材料刷新点……主神系统制造的灵异副本是杀人猛兽，而那些邪教徒就是抢夺腐肉的豺狼。他们不仅不会制止这个副本的出现，估计还会希望在副本里死的人更多一些。


    周舫东想到了什么，又问到：“系统，有点不对，这里这么偏僻怎么可能一直有普通人过来被卷入副本中？就算有走投无路的人想找工作，也不会找这个一看就已经废弃很久的小镇吧？”


    【该副本是玩家筛选副本，主神系统会自行选取符合玩家条件的普通人，将其传送至这个副本之中】


    嘶……太阴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防不胜防。


    想起刚刚在舞台上见到那些血迹，周舫东就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这得死了多少人啊……赢了被主神带走，死了又会被邪教徒带走尸体，被卷进这个副本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一想到那些跟秃鹫似的邪教徒，周舫东就来气。


    “系统，那些邪教徒就在副本外蹲守是吗？副本侵蚀功能可以扩大副本范围吗？能把那些家伙也都卷进来吗？”


    【宿主放心，包的，保证都会卷进来的】


    周舫东这下彻底放心了。


    那很好了，今晚就把这副本和邪教徒一起解决吧。


    在周舫东和系统聊天的过程中，这个古风小镇已经彻底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整个小镇的时间好像直接往后推移了十年，原本就已经开始腐朽木质建筑变得更加破败了，每间房屋屋檐下下都挂上了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白色灯笼。


    街道上的摊贩虽还在原地，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不知何时，那些破烂的小摊前竟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细看之下，居然都是一个个提着灯笼的纸人。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圆形方孔纸钱像雪花般洋洋洒洒落下，覆盖在长满杂草的石板道上。


    河面飘起淡淡的幽绿色荧光，原本位于河对岸的那个现代化舞台已经消失，被一个挂着白幡的巨大戏台所取代。


    戏台下的长排木椅作为上，正坐着几个人。


    坐在最前排的是两男两女，这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好像是互相认识的。


    这四个年轻人身上都还穿着睡衣，神情都十分茫然，似乎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坐在座位后排的是六个秃子，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惊恐。如果不是被困在座位上无法移动，看他们这肌肉紧绷的架势，应该会拔腿就跑。


    周舫东就站在戏台上，站在这些‘观众’的对面，但那些人就好像看不到他的存在一样，只是惊恐地四处打量着。


    在使用穆月婵的力量侵蚀副本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六个邪教徒的出现刺激到了，虽然穆月婵的意识还在沉睡，但周舫东脑海中却出现了很多关于戏曲相关的记忆碎片。


    有一些唱戏时的忌讳，开台破煞的流程，还有一些出演特殊戏剧必须要遵守的禁忌……


    据系统所说，获得替身的记忆碎片一般是替身熟练度达到50之后才会出现，而他现在的熟练度只有10。


    虽说不知为什么会现在出现，但眼下正好用这些记忆来制定副本规则。


    因为周舫东传送到这个小镇时，副本还未正式开启。因此在使用侵蚀副本技能后，该副本的规则将完全由他制定。


    直到通关副本，系统窃取了足够多的主神系统力量，副本彻底消失，侵蚀过程才会结束。


    “对了，系统，侵蚀主神副本结束后会有什么奖励吗？”


    【固定奖励是该副本会变成公寓周边设施，剩下的奖励会根据侵蚀过程中窃取的主神系统能量多少来计算】


    “怎么看窃取能量的多少？”


    【被主神选中的预备役玩家参与度越低，能窃取的能量就越多】


    “懂了，那就让那四个年轻人全程不能动，看那六个邪教徒表演好了。”


    看着那坐在台下满脸惊慌无助的六个秃子，周舫东笑了起来。


    “现在，就让好戏开场吧。”


    第38章


    朱笛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做梦, 一个离奇怪诞的，又有点诡异的梦。


    白天，朱笛和自己闺蜜以及她们两人的男朋友来了场四人约会。


    然后晚上回家后, 她就梦到了她们四人又一起出来了，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废弃古风小镇中。


    在梦中, 她们四人梦游似的沿着小镇石板路走着，一直走上了石桥, 走到了小镇河对岸。


    之后她们来到了一个诡异的戏台下坐了下来, 看着六个秃子在台上唱戏。


    太奇怪了，简直太奇怪了，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朱笛只记得白天她们四人在约会途中，曾遇到过一个穿着小熊玩偶服的人在发传单。


    想到里面的人大热天的还穿这么厚的衣服工作，朱笛就没忍心拒绝, 从小熊手中收下了四张古风旅游小镇的传单。


    然后晚上她就梦到了这个旅游小镇。


    但相比于传单上的旅游小镇, 梦中这个小镇就太破败太诡异了。


    先不说那些如鬼屋般的古风民居, 也不说街道上那些提着灯笼缓慢移动的可怕纸人, 最令人绝望的是, 在这个小镇中，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


    她们四个如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着走到了戏台观众席上，然后就好似被鬼压床了一样, 坐在椅子上完全无法移动，连动根手指头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六个秃子在戏台上做着滑稽的举动。


    其实最开始台上那六个秃头男人和她们一样是坐在观众席上的，但是在一声锣响后, 这六人就身形僵硬地一步一步走上了戏台。


    他们走上戏台之后，戏台两侧扎起的白色幕布忽然垂落。


    当幕布再次自动扎起，在看清站在台上之人的模样后, 虽然对眼下的诡异情况很害怕，但朱笛还是差点笑出声来。


    太滑稽了，台上那六个秃头男人穿上了戏服，但那些戏服明显都十分不合身，看上去完全就是硬套进去的。


    这几个秃头男人都是那种比较高壮的身材，戏服穿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身体被勒出来了一圈圈游泳圈，像极了米其林轮胎的那个白色吉祥物。


    不过虽然不合身，但因为戏剧服饰特征鲜明，再加上秃头男人脸上化出来的妆容也很有特点，即使是朱笛这个对戏剧不怎么熟悉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他们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其中四人的打扮分别对应着老年女性，年轻女性，会武术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脸中间涂了一大块白颜料，妆容看起来很滑稽，像是小丑一样的人。


    剩下的两人有一个人穿着武将的戏服，但他脸上却没有化妆。


    另一个人身上穿的却不是戏服，而是一个灰色长褂，像是那种民国账房先生的打扮，好像并不准备唱戏，看起来倒更像是戏班子的工作人员。


    当幕布再次拉开的时候，台上穿着戏服的这六人就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他们获得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台下跑去。


    结果跑的最快的那个账房先生打扮的秃子，一只脚刚迈下台阶，一道无形刀刃就瞬间斩断了他那条腿。


    鲜血飞溅，染红了木质台阶。


    跑在他身后的两个女装秃子见状连忙拉住了他的双手，制止了他继续往前冲的架势，把他拖回了戏台上。


    虽说及时拖回来，但因为没有工具可以止血，那账房先生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了，在戏台上留下了一大滩血迹。


    剩下的五人沉默了片刻，把这人的尸体移到了角落，然后开始在戏台上忙碌了起来。


    因为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音，朱笛只能从他们的表情看出这五个人特别焦急，好像自从那账房先生死后，就有个催命的倒计时悬在他们头顶。


    最终他们从戏台一处翘起来的地板下找到了一个大箱子，几人齐心协力将它拖出来，放在了戏台上。


    五个秃子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猜拳。


    最后是那个脸上没有化妆的武将秃子输了，被推到了箱子前。


    他看着箱子，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箱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趴在了戏台上，在地上打了个滚。


    想象中的暗器或者鬼怪并没有出现，箱子打开后没有任何异样，能看到里面有很多勾脸的油彩和其他杂物，箱盖上还贴着一面镜子——这好像只是个普通的便携梳妆台。


    另一个脸上化了妆的武生秃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脸上没化妆的武将秃子的脸。


    武将打扮的秃头男人心领神会，走到箱子前，从里面拿起了油彩，对着镜子刚要往脸上涂，忽然嘎嘣一下当场暴毙了。


    朱笛看着撞在戏台上的那个光头，虽说当场血花四溅，但是他那直挺挺如倒栽葱般一头扎进戏台的造型太过搞笑，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笑出声。


    感觉就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拽着他的脚把他拎了起来，然后头朝下脚朝上的把他戳进了戏台里。


    太荒诞了，这都是什么啊。


    刚想到这里，朱笛忽然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自己身旁传来：


    “因为他扮演的是关公。饰演关公之前，需要净手焚香，对镜三拜，然后才能上妆，否则是对关公的不敬。”


    虽然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冰冷得有些吓人，但那婉转的音色完全掩盖了这不足为道的缺点。


    朱笛忽然能理解自己喜欢听广播剧的闺蜜天天挂在嘴边的‘耳朵怀孕了’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头不能转动，她努力挪动眼球，试图用余光看清那个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只能隐约看到那好像是个身穿白色戏服的戏子，看不清他的脸，但给人的感觉像是个美人。


    眼睛有点累，朱笛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戏台上。


    台上那荒诞的剧目还在上演，在死了两个人之后，剩下的四人明显都束手束脚了起来。


    那个箱子里除了油彩之外，还有火把，两个巴掌大的纸包，和好几捆香。


    沉默了片刻，那四个秃子又开始猜拳，这次是那个穿着年轻女性戏服的秃子输了。


    他好像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箱子前，犹豫了片刻，最后把手哆哆嗦嗦地伸向了其中一个纸包。


    幸运的是，在拿到纸包之后，他没有出事。


    那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打开了纸包，纸包里面装的只是普通的大米。


    见这年轻女性打扮的秃子没有出事之后，那个老年女性装扮的人想到了什么，也和他一样拿了那个纸包。


    果然，他们两个都没有出事。


    就在这时，朱笛听到身边的那个白衣戏子又开始说话了。


    “旦角不能拈香，他们两个算是选对了。”


    到了现在，朱笛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反正就是梦嘛，旁边还有人帮忙解说，那就把这个当成一个滑稽的默剧吧，估计等戏剧结束后，这个奇怪的梦就会结束了。


    接下来那个武生打扮的秃子选了火把，涂白脸的丑角选择了香。


    他们也都没有出事。


    但是坐在朱笛旁边的那个白衣戏子却低低笑出了声，这次他的语气没有像先前那么冰冷，反而自带一种缱绻的意味，仿佛换了个人说话一样，声音愈发动听：


    “但是就算选对了也没用呀，开台破煞没有成功，这戏演不起来的，他们也注定要死……一会啊，奴家的身体就可以上台了~”


    不久前周舫东在确定制定完副本规则之后，他就直接坐在台下和那四个年轻人一起看戏了。


    不过刚看了个开头，他觉得穆月婵应该会想看伤害过自己的邪教组织成员的下场。


    因此在跟系统确认了一下自己在使用替身功能时，即使鬼租户意识苏醒也无法抢夺身体控制权，并且两人意识不会共通之后，周舫东就让系统唤醒了穆月婵。


    而穆月婵口中的‘开台破煞’就是周舫东给这些邪教徒设置的第一个关卡。


    新戏台首演的时候，需要开台破煞，以免戏班子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开台破煞需要由关公或武生举着火把绕台，旦角在戏台上撒盐米，最后再由戏班主焚香拜四方。


    而这台上这六个人，‘戏班主’已经断了腿，失血过多而死。


    ‘关公’勾脸前没有净手焚香，也已死亡。


    剩下的就算武生代替关公举着火把绕台一圈，但最后没有戏班主拜四方，这开台破煞依旧不算成功。


    而且就算成功开台破煞了，接下来的鬼戏他们也演不出来。


    因为身体无法移动，坐在观众席上的朱笛四人都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那些人影手中提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白纸灯笼，脸上画着一模一样的僵硬的五官，原本为了喜庆而涂的圆形红色腮红，在幽蓝烛火的映衬下，倒显得格外阴森诡异——这些台下的观众，全都是纸人。


    人鬼分界，阴戏阴看。


    如果鬼戏开演之前，戏台上的人如果没有在戏台两边绑上倒头香，那他们就完了……这些纸人会登台帮他们演，然后把他们做成纸人扔到观众席上。


    不过台上这四人也等不到鬼戏开演了。


    开台破煞没完成，无法抵挡邪祟入侵，周舫东可以直接用穆月婵的身体走上戏台，把这几个秃子都解决了。


    虽说在侵蚀副本后可以自己制定规则，但还是需要留出一些生路的，不能制作出必死的规则。


    周舫东已经给这六个邪教徒留了很多生路提醒了，只可惜他们六个人没一个了解戏台相关的禁忌，不知道什么是‘点香敬鬼神’。


    台上的荒诞喜剧还在上演。


    在看到那涂白脸的人点上香之后，朱笛忽然听到自己身旁的白衣戏子哼唱起了一段戏词：


    “一缕香魂似火煎……只剩得萤火照尸骸一点磷焰……”


    那位白衣戏子好像心情特别好，边唱边站起了身。


    朱笛只感觉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在意识消散之前，她看到了那个身段婀娜的白衣戏子一步步走上了戏台，来到了台上那些秃头尸体面前。


    耳畔中，戏子口中哼唱的戏词也越来越清晰：


    “裴郎啊~我为你担惊受怕心胆碎，我为你受尽凄凉抱恨眠……你可知我青冢黄昏磷火闪？你可知我泣血杜鹃啼破天？”


    好像是个女鬼唱给负心人的戏，但是听起来却一点不凄厉，明明是充斥控诉情绪满含怨怼之情的唱词，但在那白衣戏子的演绎下竟还有种大仇得报的开心……


    真是好奇怪的梦。


    朱笛彻底失去了意识。


    台下四个活人全都在一瞬间消失，台上已被大片翻涌的血雾笼罩。


    那四个秃子脸色全都变了。


    如果说一开始被困在台上还只是惊恐害怕，现在就只剩下满满的绝望了。


    他们可太知道怨气达到这种程度的鬼有多么恐怖了。


    完全不需要周舫东动手，置身于这等怨气之下，戏台上的四个邪教徒全都开始皮肉溃烂，像是在身上浇了一盆烧开了的热水，又像是置身于火焰中的蜡像，这四人在浓重的血色怨气中，哀嚎着化作了一滩血水。


    看完这场由六个邪教徒倾情演绎的荒诞喜剧之后，穆月婵特别开心，嘴中一直哼唱着周舫东听不太懂的戏词。


    “谢谢房东先生，今晚这场戏奴家很喜欢~您有心了。”


    【检测到鬼租户穆月婵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度90】


    【恭喜宿主，首次侵蚀副本成功！】


    【侵蚀副本奖励：可提升租户心情值的公寓周边设施[阴阳小镇]，1000鬼币，[丽湾公寓活动室钥匙]】


    确认那些邪教徒全都死绝了之后，周舫东回到了丽湾公寓中，解除了替身功能。


    他坐在自己房间里，打开了公寓周边美化功能。


    然后他发现，在可提升租户心情值那一条后面，[阴阳小镇]处于无法解锁的状态。


    “系统，我怎么无法把这个阴阳小镇划到公寓周边设施里？”


    【宿主没有委派鬼租户，阴阳小镇目前还不符合解锁条件】


    【委派的鬼租户需要与周边设施的关联度达到60％以上，目前检测到鬼租户[民国花旦·穆月婵]符合条件，宿主可委派他前往小镇上班】


    周舫东微微皱起眉。


    穆月婵他可不敢随便放出去……


    “如果一直不将阴阳小镇划到公寓周边设施之中，它会怎样？”


    【小镇将不会处于公寓庇护状态，虽然宿主可以传送过去，但租户无法前往，宿主在小镇中设定的规则将会无差别作用到每一个进入小镇的人身上】


    周舫东想了想，能来小镇那边的也就是那些邪教徒了，如果不是被主神卷进来，普通人绝不会踏足这么偏远的鬼地方。


    “系统，我确认一下，这个小镇已经不在主神系统的掌控范围内了吧？”


    【是的，副本已经侵蚀成功，主神无权限再传送玩家过来】


    这样的话，那这地方就暂时不用管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鬼租户可以分过去。


    而且那些邪教徒还不知道这里的主神副本已被侵蚀，也不知道副本范围已经更改了……估计过来一个邪教徒就会被卷进去一个，这个小镇可以完美扮演一个捕捉邪教徒的粘鼠板。


    周舫东关上公寓周边美化功能，开始查看剩下的奖励。


    嗯……1000鬼币，还有[丽湾公寓活动室钥匙]？


    周舫东把这钥匙领了出来，没想到刚拿到手，它就自动和他的道具[房东的钥匙]融合了。


    “系统，这个丽湾公寓活动室在哪里？”


    【在一楼，步行梯走廊那里。宿主使用该钥匙，可以解锁隐藏的丽湾公寓活动室】


    周舫东记得那条走廊没门没窗户，就是一个普通的楼道，没想到那里还有没解锁的隐藏空间吗？


    等明天清理106房间的时候再过去看看吧。


    夜晚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天一亮，【百鬼夜袭事件（倒计时:14天）】的系统弹窗就像是闹钟一样准时弹了出来。


    周舫东先是习惯性地先看了眼租户界面，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租户们的状况。


    101房间赵大伟身体好了一些，已经起床了。那个胖胖的像素小人正在卫生间洗漱，今天他休假结束了，应该是准备去家具店上班。


    102房间的段文宇出去工作去了，还没有回来。


    可能是不确定自己回来的时间，段文宇昨天离开前在杂物间堆满了食物……物理意义上的‘满’，虽然不知道床底下是什么状况，但从这预览画面中看去，102室杂物间地面上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102房间的小孩鬼从床底下探出了半个身子，正在艰难地从床下掏零食往外面扔，努力给自己清理出活动空间，那圆了一圈的黑漆漆像素小人头顶上一直在冒着汗。


    103房间穆月婵正在吊嗓子，从花旦像素小人口中发出来的那些代表音量的音符一个比一个大，摇摇欲坠的像素音符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104便利店24小时营业，长舌鬼和嫁衣鬼还是以前的样子，一个趴在收银台上，一个站在距离收银台最远的角落里。


    107房间和108房间，因为现在才早上六点，还没到道观上班时间，张青阳和张之勿都在房间里。他们的像素小人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姿势，都在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冥想。


    109房间，苗铮也起床了，她正在和分尸鬼在检查行李。


    苗铮昨天拿到了美味屠宰厂的参观证，但她没有立刻离开公寓，而是回屋收拾行李了，看样子是打算今天再过去。


    确定自己的租户全都安全之后，周舫东放心地关上了租房界面，走出了房门。


    今天他要给洪忠把106房间清理出来。


    106房间应该是一楼所有房间之中最脏的那个，周舫东无法理解为什么非商用住房也能产生这么多的油污。


    这种情况简直就像是这房子的前任租客在这里开了个饭馆，炒了很多年的菜一样。


    房间里的油污是一种多年未清理的抽油烟机上的凝成固体的黄黑色油垢，几乎遍布整个106室，甚至连家具上也全都是。


    在没打扫之前，周舫东都不太敢进去。


    光是看着那地板，都已经能想象的出鞋子踩在上面的黏腻感——已凝固的油垢黏在鞋底，随着抬脚的动作不断拉长，在鞋底和地板之间拉出晶莹剔透的黏糊糊的油丝……


    还好站在106房间门口也能触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7：清理并出租106房间】


    [①清理房间内的油污]


    [②粉刷墙壁，采购新家具]


    [③找到隐藏在房间中的鬼怪，弄清鬼怪杀人规律]


    [④制定租房合同，找到租户入住]


    【支线任务7奖励：300鬼币，1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快速扫了一遍，确定还是和以前那些支线没有什么区别后，周舫东关掉了任务弹窗。


    不过虽然106房间看上去很脏，但房间里却没有那种油腻的味道，只有一种很淡的腥臭味。


    周舫东在商城里买了一个全自动打扫工具，在尝试使用的时候，再次被系统告知无法清理鬼怪留下的污渍。


    看着这满屋子的油污，周舫东叹了一口气，站在门口做了会心理准备之后，最终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他强忍着脚下那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但是却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鬼呢？106房间的鬼去哪了？


    周舫东视线下移，该不会106室的鬼就是这些油垢？


    这个房间的鬼怪难道和107房间的血影囊类似？


    想到这里，他试着用手指碰了一下窗台上的油渍，同时使用了读心术技能。


    结果除了蹭了自己一手油以外，这些油垢没有任何反应，读心术也没有起效。


    周舫东甩了甩手，拿出手机开始查找与106房间有关的卷宗。


    希望能从以前那些死在房间中的租户身上得到106室鬼怪的线索。


    当打开那个标有106房间的文件夹时，周舫东看着里面那一长串拉不到头的文件，忽然陷入沉默。


    ……好多，106房间里死了好多人。


    连续看了几个，周舫东发现大多数的106房间租客都是刚租了几天后就突然莫名其妙暴毙。


    最短三天，最长的也没有住满一个月。


    因为租客消耗的速度比较快，再加上租金便宜，总有人不信邪，所以106房间的死亡人数看起来有点多。


    而且在这些记录租客死亡的卷宗中，没有仇杀，没有凶杀，也没有自杀，好像就只是纯粹的因为房子有问题导致的租客暴毙。


    周舫东还在这些卷宗里看到了最先发现107室四个大学生死亡的那个106租户。


    在发现隔壁死亡之后，他在第二天也不幸去世了，因为异调科的调查员怀疑是隔壁107房间的鬼怪害死了他，所以在他的资料里提了一下这件事。


    一连翻看好几个租户的卷宗都是莫名其妙突然死亡之后，周舫东干脆直接拉到了顶，查看第一个发生在106房间的命案。


    这次终于和其他的不一样了，这位租客是在106房间难产而死的。


    难产而死……这房间里的鬼是难道婴灵？还是产鬼？


    但这两种鬼怪都不是会躲起来的类型吧，而且应该也不会生产这些奇怪的油垢。


    刚才周舫东看的那些都是案件总结，相当于一个预览信息，周舫东根据索引，打开了这位难产而死的租客所对应的详细卷宗。


    刚一打开，卷宗最上方那些血淋淋的照片就吓了他一大跳……怪不得难产也会被记录在丽湾公寓的命案卷宗中。


    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产，这完全就是蓄意谋杀啊！


    第39章


    在106房间难产而死的那位孕妇是最早住进丽湾公寓的那一批人, 那时候公寓刚建成没多久，还没有命案发生。


    这位106房间的租户是一位在宠物医院工作的医生。


    她很喜欢小动物，不仅在家里养了七只猫, 还经常喂养丽湾公寓附近的流浪猫。


    而且她不只是喂养，还会自费帮公寓附近的流浪猫做绝育, 做驱虫，看病。在她的努力下, 那些流浪猫都活得很好, 而且数量也没有增多。


    可这世界上除了喜欢小动物的人以外，还有一些人喜欢用无法反抗的小动物来发泄情绪，满足自己心中变态扭曲的欲望。


    当发现公寓周围的流浪猫少了很多的时候，这位宠物医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因为身体不太好，孕期反应强烈, 所以她休了产假, 在家休养。


    正因为全天都在公寓里, 可以随时在白天出门检查流浪猫的情况, 这才让她发现了公寓附近消失的流浪猫都去了哪里。


    她看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细心呵护的毛孩子变成了血淋淋的一团, 被人像是垃圾一样随手扔到小巷里……身上的骨骼全被踩扁，缺了半块的脑袋上，仅剩下的那颗已经涣散的眼睛睁得很大, 似乎是到死都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会伤害自己。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她差点晕了过去。


    靠着小巷外墙缓了好一会，宠物医生才恢复了过来，流着泪回家拿了小铲子和垃圾袋, 把那些死掉的流浪猫都埋了起来。


    为了找到那个偷偷虐杀流浪猫的人，她在业主群里说了这件事，还自掏腰包买了很多摄像头安在了那些原本没有监控的小巷之中。


    最终, 在一个星期后，她成功抓到了那个虐猫的人。


    那是个戴口罩的成年男性，看着不像是丽湾公寓的租户，从穿着来看，应该是在附近批发市场游荡的无业混混。


    当宠物医生在监控里看到这个男人又抓了一只猫走进巷子里的时候，她找到了几个公寓里家中有宠物的租户，几人一起来到了巷子中，把那男人堵在了里面。


    那男人被迫放了流浪猫，因被人围堵而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他原本想把怒火发泄在还怀着孕一看就没有反抗能力的宠物医生身上，但幸运的是跟宠物医生一起过来的租户中有个养了三个哈士奇的男性租户。


    这位浑身肌肉的男性租户一拳把这虐猫的混混打翻在地，然后众人一起把他压到了治安所。


    但因为杀害的是流浪猫，不涉及损害他人财产，治安所的执法人员只是口头上的批评教育了一下这个混混，让他下次不要再犯。


    后来宠物医生觉得气不过，于是在各个网络社交平台曝光了这个男人做的事情。


    虽说照片和视频都打了码，但在神通广大的网友们一帧一帧细扒监控视频之后，男人的真实身份还是被找到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在群众监督之下，那混混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丽湾公寓周围的流浪猫也没有再受到迫害。


    就这么一直维持到了宠物医生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


    那天早上，她去医院做了产检。


    宠物医生的丈夫工作和石油相关，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需要在外工作三个月，才能回家休息一个月。


    此时她丈夫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回家，因此她这段时间一直是独自一人去医院做的产检。


    在那天产检的时候，宠物医生就感觉特别心神不宁，街上路过的每只流浪猫好像都在冲她叫，产科的小孩啼哭声也像极了小猫嚎叫的声音。


    当她走出医院，准备坐车回丽湾公寓的时候，路边还窜出来了两只流浪猫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


    当时宠物医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以为自己孕晚期精神过于紧张了。


    在用随身携带的猫条打发走了这两只猫之后，她坐车回到了丽湾公寓。


    与在外面被各种猫咪围堵的状况截然相反，当她回丽湾公寓之后，那些被她喂养的已经跟她很熟的猫咪竟然没有出现。


    宠物医生心中愈发惴惴不安，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当她推开106房门的那一刻，看到了房间正对玄关的墙上，被人钉了十多张鲜血淋漓的猫皮。


    地板上，她养的那七只猫也被人肢解了，猫咪尸体碎块散落在地面上，鲜血染红了地面，流到了门口。


    宠物医生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或者只是眼花……她不可置信地跌跌撞撞往里走，试图证明房间里的都是她的幻觉。


    可刚迈出一步，她就踩到了流到了门口的猫血，脚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身体本就不太好，这一摔之下直接把羊水摔破了，鲜血和羊水一起流了出来，与地上的猫血融在了一起。


    宠物医生忍着剧痛，挣扎着爬到门口，想要去够掉在门口的手提包，从包里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戴着口罩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了106房间门口。


    他捡起了宠物医生的手提包，并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直到死前，宠物医生都一直趴在门前虚弱地呼唤求救着，但因为是工作日，公寓内没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在案件卷宗的那些照片上，她的尸体与那些被肢解的猫咪尸体趴在一起，身下大片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的手一直拍着房门，手指指甲外翻，在房门下方留下了一道道猫抓似的血痕。


    宠物医生死后，她的孩子也被活活憋死在了腹中，一尸两命。


    周舫东心情复杂地看完了卷宗。


    因为资料中没有提及那虐猫男人的下场，没说他有没有被抓，周舫东隐隐猜到了什么，迅速把106房间的所有命案资料预览都看了一遍。


    最后，在106房间的一个文档中，他找到了这个虐猫男人的死亡卷宗。


    谁也不知这男人是抱着什么心态住进106房间的，但他只在房间里活了三天，而且死状极其凄惨。


    除了脸部皮肤以外，他全身皮肉溃烂，颈侧长出了很多像是猫头一样的青紫色瘤子。双手畸形，指骨穿透皮肉凸了出来，扭曲成了猫爪形状。他的腹部还长了一个婴儿脸模样的人面瘤，人面瘤上长的不是人类耳朵，而是猫的双耳。


    周舫东又翻看了一下其他在106室死亡的租户详细卷宗，发现只有这个男人死状如此惨烈。


    其他租户的死亡照片都只是皮肤青紫，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导致的心脏梗死。


    从宠物医生的死亡资料和那虐猫男人的死状来看，106房间的鬼怪应该是和猫有关。


    在以前的世界，周舫东也曾听说过类似的和猫相关的鬼怪。


    他有个同事是金陵那边的，周舫东去参加同事婚礼的时候曾听同事说过一个在金陵地区流传的民间禁忌——猫鬼夺喜。


    在婚礼过程中，婚车要避开凤凰街，或者避开埋葬有大量猫尸的地方。


    说的是‘宁绕三公里，不走猫鬼道’。


    相传在金陵甘熙故居有一个富商全家都被毒死，富商养在百猫坊的猫也全都被残忍杀害。横死之人的怨气与被虐杀的猫咪怨气结合，就形成了猫鬼。


    因为这个地方怨气过重，红事的喜气会与怨气相冲，所以不能在其附近举办婚礼，否则会遭到猫鬼作祟破坏姻缘。


    这猫鬼更像是一种由怨气引起的地煞风水局，而不是普通的鬼怪作祟。


    “106房间难道也是和猫鬼夺喜差不多的状况吗？因为猫和人的怨气已经融进了房子中，成为了房间风水的一部分，所以才找不到鬼怪？”


    周舫东眉头紧锁，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清理这间房子了。


    虽说大概知道了106房间的鬼怪是什么，但是房间中却找不到猫鬼的踪影。


    找不到猫鬼就无法用读心术得知它的杀人规律，无法制作租户守则。


    而且这房间里的油脂是由猫鬼弄出来的，全自动打扫工具都无法生效，普通的保洁工具估计也够呛能起到作用。


    好棘手……


    “小友要清理106房间的这些猫鬼吗？”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周舫东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发现张之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106房间门口。


    张之勿原本离开房间是想叫张青阳出来做早课，但他刚走到107房门口，忽然注意到106室的房门打开着，于是就往里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就看到了丽湾公寓的现任房东站在了‘猫脂殃’之上。


    殃，通常是指灾难祸害，在风水术语中也有煞气的意思，人死后吐出的最后一口气也被称之为‘殃’。


    这‘猫脂殃’就是由猫鬼形成的一种地秽现象。


    因为大量的猫死在了一处，猫尸的尸腐之气和死前怨气勾出了地脉煞气，形成了一种黄黑色的油渍。这油渍相当于一种拥有了实体的煞气诅咒……如果在潮湿的环境中，这些油渍还会生出灰色的猫毛。


    听这位僵尸道长的语气，他好像知道怎么处理106房间的鬼怪。想到这里，周舫东快步走到了门口：“道长，你知道猫鬼？那你知道怎么清理这些油脂吗？这些东西对人体有害吗？”


    张之勿捋了捋胡须：“如果不清理猫鬼，只清理这些猫脂殃的话，这个简单，我去把我徒弟叫过来让他在房间里念几遍《太上镇宅猫灵章》就行，正好他还没做早课。”


    “至于是否对人体有害……这些东西的确对人体有害，活人接触这些油垢，身上会长出环形铜钱状的皮疹，随着时间流逝，这些铜钱状皮疹会遍布全身，直到全身皮肤溃烂，像是被带有倒刺的猫舌舔舐。”


    说到这里，张之勿视线移到了周舫东手上还没擦干净的油垢上，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种诅咒对小友你来说不值一提。”


    “如果之后不想让房间里再产生这些油脂，老夫可以给你画四道符，小友你贴在106房间四角就可以了。”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


    还是道长专业对口，他这位鬼租户开出来的真值，简直就是行走的活百科。


    就在周舫东想继续询问如何找到猫鬼的时候，系统忽然弹出来了个弹窗：


    【滴——检测到102房间租户已成功进入主神灵异副本！副本侵蚀隐藏功能解锁！】


    【宿主还可以根据租房合同契约，以租户和102房间钥匙为媒介，使用该房间的鬼物侵蚀副本，窃取主神系统能量！】


    探图功能和副本侵蚀功能共用的地图界面弹了出来。


    只见那临江市地图上，又多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点，点开后能看到这个地点的实况转播。


    102房间……102房间的租户不是段文宇吗？


    想着昨天背着背包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要出去工作的段文宇，周舫东心都揪起来了。


    好家伙，说好的实习呢？异常监察局怎么把他的租户派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调查，这是实习调查员该去的地方吗？


    第40章


    周舫东先关掉了这些系统弹窗, 语气急促地对张之勿说道：


    “道长，那就先麻烦你画四张符，然后再让张青阳在106房间念几遍《太上镇宅猫灵章》清理房间油脂, 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话音落下, 周舫东觉得这样让别人白干活有点不太好，于是从物品栏里拿出了五支供养香来


    “道长, 你需要供养香吗？这些香就当做请求你帮忙的报酬。”


    “豁~！”看着这五根供养香, 张之勿罕见地有些失态。


    他长袖一甩，以极快的速度从周舫东手中接过了供养香，放在鼻间嗅了嗅，发出了一声餍足的长叹：“小友你这供养香做的好哇！这纯度，这味道……你放心, 我保证让我那小徒弟把这房间里的猫脂秧清理得干干净净！”


    “对了, 这房间里的猫鬼需不需要我一并清理了？虽说有点麻烦, 但看在小友你那供养香的份上……”


    “不需要不需要, 可千万别清理猫鬼。”周舫东连忙制止道。


    而且现在还不清楚这房间里的猫鬼是单纯的怨气, 还是说怨气中包括了那位宠物医生以及她腹中孩子鬼魂。


    如果误伤了就不好了，这位宠物医生生前的经历都已经那么悲惨了，死后再让她魂飞魄散, 那可太残忍了。


    以防万一，周舫东又多叮嘱了一句：“道长，只需要清理油脂就够，千万别伤害房间里的鬼。”


    也不知道张之勿想到了什么, 只见这位道长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我懂，我知道小友你想做什么了……小友你放心大胆的做吧, 老夫给你压阵！”


    周舫东满脸茫然，虽然不知道这位僵尸道长在说些什么，但是段文宇那边的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


    在叮嘱完最后一句之后，周舫东就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他连忙重新打开了副本侵蚀页面，点开了那个闪烁中的紫色小点。


    “系统，我现在就可以使用副本侵蚀功能了吗？”


    【随时可以】


    段文宇在抵达那个有着异常灵异波动的地点之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再次卷进一个主神制造的灵异副本之中。


    因为是异调科的实习调查员，上面给他的任务也只是靠近灵异地点用仪器记录力量波动，不需要现场勘测。


    昨天在监察局进行了一天各种仪器使用的特训之后，段文宇今天一早就开 车抵达了探查地点。


    他要记录的是一处位于临江市南郊的已经废弃的殡仪馆。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抵达殡仪馆的时候，竟然在殡仪馆附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探测器显示，这个小女孩是个活人。


    她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套带有白色花边的蓝色短袖短裤，看身高和外表，应该是刚上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


    而且她还跛着脚，双眼一片空洞没有焦距，仿佛看不见般……


    这个目盲又跛脚的小女孩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往殡仪馆里面走去，但她的身体却是后仰且紧绷的状态，仿佛在和某个未知力量对抗——殡仪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想要把她拉进殡仪馆中。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段文宇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被那未知力量拽进那个疑似灵异地点的殡仪馆。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下车，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就在段文宇准备把小女孩往回拽的时候，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他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殡仪馆内部。


    看着这惨白阴冷放满铁皮柜的房间，段文宇就知道糟了。


    这熟悉的感觉，和自己当初被卷进毕业礼堂事件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更令人绝望的是，刚刚他为了尽快赶到小女孩身边，抛弃了身上的所有负重，随身的背包也放在了车上……


    他失去了异调科给的装备，也失去了可以联系房东先生的手机。


    两手空空，抱着一个目盲的小女孩进入了一个疑似主神制造的灵异副本之中。


    明明监察局记录的异常灵异波动范围是殡仪馆内部，他明明没有踏入殡仪馆大门，为什么还会被卷进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不仅如此，他身上又跳出来了一个熟悉的积分系统。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积分系统刚发出了一声电子音，然后这声电子音就像卡壳了一样不断拖长最终变成了一声刺耳尖叫，再然后这个新出现在他身上的积分系统就消失了。


    ……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一样。


    奇奇怪怪的，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积分系统的问题……


    段文宇抱着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


    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诡异的殡仪馆之中的，还有三个一看就十分凶神恶煞的成年男性。


    这三个人是和段文宇同时出现在这里的，此时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


    双方对峙片刻，其中一个寸头男嫌弃地开口道：“啧，一个新人，一个瞎了眼睛的小女孩？主神这是在玩我们吗？B级本给我们匹配了这两个垃圾队友？”


    另一个黄头发男的语气则更不客气：“新人，对，说的就是你！你和那个小女孩，你们两个组队吧，我们是不会管你这两个拖油瓶的——诶！别给老子开口说话，看到你们这样的炮灰就烦，有事问你身上的积分系统，老子没义务给你解答疑问。”


    最后那个肌肉男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同样的嫌弃。


    他们三人没有再理段文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疑似停尸间的地方。


    段文宇默默咽下了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


    其实从刚才那两人的话语中他也大致猜出来了这三人的身份。


    这三个人很明显互相认识，而且一口一个主神，一口一个积分系统……很显然，这几人应该都是被主神选中的玩家，组队过来通关副本的。


    果然，这个有异常灵异波动的地方就是主神制造出来的副本。


    前两次主神制造的灵异副本都无法检测出灵异波动，在这之后也不知道监察局内部更新了什么设备，居然发现了主神副本出现的规律，找到了探查的方法。


    这次派他过来记录应该就是为了验证这个规律是否准确吧……现在他亲身验证了，的确挺准的。


    段文宇其实有点怀疑，监察局的人该不会是想利用他这个拥有丽湾公寓租户身份的人来试探房东先生会如何解决主神副本吧？


    不对，倒也不能如此恶意揣测那些为了保护市民付出一切的人。


    异常监察局应该不会为了试探房东先生的力量就选择牺牲他这个无辜人的性命。


    上面只是让他记录，没有让他进入探查。他误闯进殡仪馆件事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主观行动，不能怪监察局。


    想到这里，段文宇重重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呢，即使没有进入殡仪馆也能被卷进来。


    可能是段文宇沮丧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太过明显，他忽然感觉自己抱着的那个小女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说道：


    “不好意思，是我拖累了你，我是主神选中的玩家，所有与我有接触的人都会被我带进副本来。”


    说罢，小女孩顿了顿，对他做出承诺：“不过，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在这个副本中你就跟着我吧，我会带你出去的。”


    虽说长相外表像个刚上小学的女孩，但这女孩说话的口吻却异常成熟，如果不听那稚嫩的声音的话，这语气完全是个成年人。


    “这个副本的名字叫‘替死’。”小女孩继续说道，“副本描述是‘寿数未尽的横死者，其魂必寻替身。以人形纸偶代替，焚而饲之，可摆脱死劫灾厄。’”


    “所以在这个副本中，我们五人将面临五个寻找替死的厉鬼追杀，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找到属于我们的纸人替身，让纸人代替我们去死。”


    顿了顿，小女孩又继续补充道：“不过这是个B级本，副本描述不能全信，里面会有陷阱。”


    “有可能那些寻找替死的厉鬼就混入那些纸人当中，副本描述引导我们主动寻找纸人，就是引导我们走向死亡。”


    在说完这些之后，小女孩的神情明显低落了起来，她长叹一声：“唉……好不容易抽到了这个属于我原本世界的副本，结果却意外卷进一个新人。算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我这辈子应该都无法回家了。”


    属于她原本世界的副本……段文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个小女孩曾经是他们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刚刚出现在殡仪馆外面，就是在和那个想要拉她入副本的力量做对抗吗？


    本意是想帮小女孩的他好像帮了倒忙……


    段文宇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唉……他还是行动太鲁莽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在这个副本中活下来。


    段文宇问道：“我们要怎么找到属于我们的纸人？”


    他这问题把小女孩问愣住了：“你不知道你在这个副本中是什么身份吗？积分系统应该给你提示了啊，每个人都要找的纸人都不同，要根据提示来寻找。”


    想起自己那被未知力量拖走的积分系统，段文宇一阵心虚：“我、我没有积分系统。”


    小女孩更震惊了：“怎么可能？！你现在身处主神副本里，就是被选中的玩家，怎么会没有积分系统……”话说到一半，小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快，你抱着我走，我给你指路，咱们去殡仪馆出口试试。”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段文宇听话地跟着她的指示往停尸房外面跑去。


    段文宇在学校里天天干农活扛肥料，虽然看着瘦，但浑身都是精壮的肌肉，即使抱着一个小女孩已没有影响他的跑步速度。而且小女孩也并不重，也就一袋五十斤大米的重量。


    小女孩虽然目不能视，但却好像十分熟悉殡仪馆的路，在她的指挥下，他们竟然一路跑到了殡仪馆一楼礼堂门口。


    看着礼堂尽头那敞开着的、代表殡仪馆出口的大门，段文宇精神一振，顿时加快了速度，冲进了礼堂之中。


    可也就在这时，礼堂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靠墙摆放的一口棺材，棺材盖忽然飞了起来，直接拍向段文宇。


    吓得他连忙脚步一拐，重新退回了走廊。


    下一瞬，棺材板拍在墙上的声音猛然响起，炸开的木屑甚至都飞溅到了走廊中，划伤了段文宇的侧脸。


    段文宇抱着小女孩站在走廊里，但小女孩那无神的双眼却好像能透过墙壁看到礼堂中的状况。


    “糟了，礼堂中有一个纸人，它在向我们飘过来，不知道是我们要找的纸人，还是来抓我们的索命厉鬼。”


    段文宇也有点慌：“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本来我想试试没有积分系统的你能不能离开这个副本……算了，先躲开这个家伙，不管它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纸人，现在我们都不能让它靠近。”


    段文宇点了点头，抱着小女孩往回跑去。


    期间小女孩好像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脸色愈发难看。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长命锁和两根沉甸甸的小金条，把它们塞进了段文宇胸前衣兜里，声音急促地说道：


    “我叫肖小玉，家住金溪区澎湖家园，长命锁背后有我家详细地址。你身上没有积分系统，大概率是能出副本的。拜托你去看看我父母，如果他们有新的孩子了，就不要打扰他们，如果他们一直在找我，就告诉他们，他们十年前走失的孩子被一位好心的外国夫妇领养了，目前在国外过得很幸福，不想回来。他们不信就把这长命锁给他们，这两根金条算是我给你的报酬，应该能卖二十万左右。”


    段文宇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走廊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正往他们这边跑来——是那个寸头男！


    在这么短时间里，他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渗着血，看起来有些慌不择路。


    在看到段文宇和小女孩是，寸头男眼睛一亮，直接向他们这边跑来。


    他就像是会瞬移一般，两步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连小女孩都没反应过来。


    寸头男看着段文宇和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在使用了一个符咒道具后就凭空消失了。


    小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怒吼：“快放我下来！！”


    段文宇条件反射地一松手，小女孩轻巧落地。


    与此同时，那个寸头男消失的地方，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纸人。


    这纸人面容扭曲诡异，一看就是索命厉鬼。


    它巡视了一圈，目光直接锁定段文宇。


    在此期间小女孩也没闲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了一把剁骨刀，直接砍断了自己的左腿，从左腿血肉中抽出了一个模糊透明的锁链。


    虽说她目不能视，但是却仿佛能看到鬼怪的行动轨迹，直接把那透明的锁链甩向了那纸人左侧，而那纸人就像是再跟她打配合一样，径直撞上了那个锁链。


    原本扑向段文宇的纸人被锁链缠住，僵在半空中，段文宇则趁此时一把扛起断了腿的小女孩就往走廊另一个方向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黄毛和肌肉男居然又在对面的走廊出现——他们竟然也引了两个索命的纸人过来！


    看这两人的表情，他们完全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献祭段文宇他们，把他们这两个活人当成自己的替死。


    前有狼后有虎，已然是绝境。


    可就在这时，段文宇怀中的小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完全不顾自己的断腿还流着血，奋力挣扎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段文宇还没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忽然就看到自己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


    好几双漆黑的小手从他肚皮里伸出。


    烧焦的气味带着点点森绿色的磷火充斥在这昏暗的走廊上，微弱但凄厉的婴孩啼哭声凭空响起。


    走廊天花板上本就灯光微弱的吸顶灯，灯泡忽然毫无预兆地爆开。紧接着无数个小小的漆黑手印凭空出现在走廊的地面上、墙壁上……随着手印越来越多，诡异飘忽不定的鬼火也随之增多了，将走廊完全染成了一片幽绿。


    在场的三个纸人在这片惨绿的鬼火之中开始自燃了起来。


    它们表情极其痛苦，似乎是想要逃脱，但却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禁锢在了原地，只能在火焰中无声哀嚎。


    ……细看之下，那些纸人的肚子好像也正在鼓起。


    在达到了某一个临界点之后，三只身体焦黑的婴儿从纸人肚子里爬了出来，而那些纸人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砰’的一声爆开，化作了无数片燃烧着的碎纸屑。


    与此同时，段文宇鼓起的肚子里也钻出来了一个半人高的畸形黑色肉团。


    段文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生’出来的这个肉团，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不疼，没有任何感觉……他这是生了个啥？哪吒？


    那个引来纸人的黄毛和肌肉男都看傻了……他们在做梦吗？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新人怎么比副本里的鬼还要可怕？？


    看着系统界面中实时转播的画面，周舫东重重松了一口气。


    赶上了赶上了，终于赶上了，谁能想到使用102房间的鬼物侵蚀副本居然还需要读条啊。


    刚刚看着段文宇在走廊里被纸人前后夹击，急得他在房间里团团转。幸亏读条及时结束，如果他刚刚在106房间门口和张之勿多说两句话，段文宇可能就没了。


    从纸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三个浑身漆黑的鬼婴爬到了段文宇脚下，与那个从他肚子里钻出来的畸形黑色肉团融为了一体。


    就在这时，黄毛和肌肉男像是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


    “快让你的鬼婴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个副本！”肖小玉大喊道，“他们已经知道你是这个副本里的变数了，如果让他们回到主神空间把这件事上报给主神，到时死的就是你！”


    段文宇很想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操控鬼婴……这东西虽然是从他肚子里钻出来的，但是它完全不受他操控啊。


    周舫东听到了那个小女孩说的话，直接在屏幕上对着那三个人点了一下。


    即使这个小女孩不不说，他也会操控鬼婴杀了他们。


    这三人是纯坏种。


    系统给他转播的实时画面像是监控一样，在观察段文宇的同时，周舫东可以看到发生在殡仪馆所有房间的画面。


    周舫东看到了那三人是如何商量决定让段文宇和肖小玉成为替死的。


    因为这个副本里找纸人有百分之五十死亡的风险，而选择同在副本中的活人当做自己的替死那就安全多了，正好他们三人在上个副本中获得的奖励是一种转移诅咒的符咒。


    但是这种转移诅咒的符咒需要先激发诅咒才能转移，因此他们还是需要寻找纸人。


    不过有了段文宇和肖小玉给他们兜底，他们行事就大胆了许多。能开出替死纸人，那就使用纸人脱离副本，如果开出的是索命厉鬼，那就找到段文宇和肖小玉转移诅咒。


    这三人也只是貌合神离的虚假队友关系，寸头男脸上那鼻青脸肿的伤就是黄毛和肌肉男打的，因为段文宇和肖小玉只能当两个人的替死，他们三人中有一个人依旧需要冒着被厉鬼杀死的风险，找到那个能为自己替死的纸人。


    寸头男就这样被队伍排除在外。


    倒霉的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纸人就是索命厉鬼，不过他正巧跑到了段文宇所在的走廊。在对段文宇使用了一个转移仇恨的道具之后，他直接瞬移走了，摆脱了纸人的追杀。


    虽说寸头男现在不在走廊中，但也逃不脱102室小孩鬼的追杀。


    现在侵蚀副本已经结束，原本名为‘替死’的副本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鬼婴们的主场。


    森绿鬼火每闪烁一次，火焰明灭间产生的阴影就会诞生出一个鬼婴。在丽湾公寓102房间，鬼婴的数量一只手就能数得清，但在这个殡仪馆中，它们却像是可以无限增殖一样，只要有阴影的地方就有鬼婴存在。


    而且这些鬼婴的性子也变得特别凶残。


    在公寓外面，小孩鬼好像变成了鬼婴们的主导，它并没有像她四个姐姐那样更倾向于用鬼火焚烧，被活活饿死的它更倾向于用嘴撕咬吞噬猎物……


    肖小玉让段文宇操控鬼婴击杀黄毛和肌肉男的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那个从段文宇肚子里爬出来的漆黑畸形肉团像是一团可塑性极强的橡皮泥一般迅速拉长变高，变成了一个头顶天花板的高大细长的黑色人形怪物。


    在它那漆黑得看不见五官的脸上，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如绞肉机刀片般旋转排列的狰狞利齿。


    它只是微微弯下腰，便一口吞掉了那被吓傻呆站在原地的黄毛和肌肉男。


    令人牙酸的绞肉般的声响从它闭合的嘴中发出，声音消失后，它的身形开始缩水，重新变成了刚刚那半人高的畸形肉团。


    而它的鬼婴姐姐们也找到了躲藏在殡仪馆二楼的寸头。


    那些鬼婴趴在了寸头男身上，窸窸窣窣的啃噬声响起，寸头男的身影逐渐消失。


    吞噬完这三个无限流玩家并不是结束，那些鬼婴又开始地毯式搜索这个副本中厉鬼。


    夸张的咀嚼声响彻在整个殡仪馆，仿佛误入了什么有大胃王比赛的自助餐餐厅。


    最终，在确定副本中没有任何鬼怪残留之后，铺天盖地的鬼婴们回到了段文宇所在的走廊，与他腿边那黑色肉团融为了一体。


    然后那个畸形的黑色肉团顺着段文宇的裤腿爬到了他的腰，钻回了他的肚子里。


    段文宇沉默地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肖小玉沉默地看着他平坦的小腹。


    两人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然后肖小玉拖着自己的断腿默默后退了一步。


    “那个，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不用解释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肖小玉恭敬地对他拱了拱手，“大佬，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段文宇表情异常纠结。


    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能不能出去啊。


    【恭喜宿主再次成功侵蚀了一个主神灵异副本！】


    周舫东眼前弹出了弹窗，这次不知为何，系统显得特别开心，还在窗口旁边给他弹出来了几个小礼花。


    【通过租户侵蚀的主神副本无法转化为公寓周边设施，102房间鬼物已经彻底摧毁该副本，奖励转化中……】


    【正在回收102房间租户……】


    【检测到102房间租户在脱离副本时携带了一个无限流玩家，自动剥夺该玩家身上的积分系统】


    【成功捕获四个正式玩家身上的积分系统，奖励计算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侵蚀副本的奖励计算时间特别长。


    就在周舫东等得有些不耐烦，准备去102房间看看段文宇有没有回来的时候，系统的奖励弹窗终于出现了。


    看到前几条那奖励弹窗，周舫东直接愣在了原地。


    【已自动将无限流副本玩家肖小玉转化为租户】


    【检测到105房间闲置，使用侵蚀副本获得的多余能量清理房间中……】


    【检测到该无限流玩家拥有半鬼体质，携带[阴阳眼]和[绊魂索]，可与房间鬼物和平共处，无需制定租户守则】


    【已将肖小玉安置在105房间】


    【新租户图鉴，特殊租户·被主神追杀的无限流玩家，已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