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检测到宿主已解锁公寓周边美化功能, 鬼公交可以直接将租户传送到周边设施】


    【目前鬼公交可传送地点为[出云观][归家家具店]，是否开启鬼公交传送功能？】


    “开启。”


    苗铮抱着肖小玉刚走出这栋单元楼，身上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并不是她设置的那个重金属摇滚音乐, 而是最普通的基础款电子铃声。


    忽然听到陌生的手机铃声出现在自己身上，苗铮一愣, 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房东老大】, 来电号码未知。


    她连忙按下接听。


    这未知号码是昨天手机被房东先生改造后, 凭空出现在她通讯录里的。为了防止自己把这个没有号码显示的来电当成骚扰电话挂掉，她特地在上面标了备注。


    电话刚接通，那令人安心的冰冷声音就从电话那边传来：


    “苗铮，带着肖小玉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最近的公交站点，等鬼公交过来, 途中不要接触任何人。”


    听到这个指令之后, 苗铮没问为什么, 直接小跑着来到了澎湖家园附近的公交站。


    现在是上班时间, 公交站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在她们刚出现在车站的时候, 一辆公交车就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停到了她们面前。


    看着这辆公交车，苗铮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眼前这辆公交车特别破烂, 好像是刚从车祸现场拖出来的。


    那随着车辆前进而摇摇晃晃的车门，严重变形的车体，碎成了蛛网状的车窗玻璃，以及几乎被鲜血彻底染成红色的车漆……这辆车现在还能动简直是个奇迹。


    “上车。”手机那边再次传来房东先生的声音。


    听到这个指示, 苗铮不再犹豫，抱着肖小玉走上了这辆诡异的公交车。


    虽然知道了这可能是另一种形态的鬼公交，但真的走进车厢内之后, 苗铮还是被里面的混乱状态吓了一跳。


    和公交车外表一样，车内也到处都是血迹。


    司机驾驶位周围的挡板消失了，露出了驾驶座上，那具已经与座位融为一体的腐尸。


    尸体的脑袋低垂，即便已经死了，它那双手也在死死地握着方向盘。


    它脸上的肉还没有完全烂干净，偶尔有血肉从脸上脱落，掉在方向盘上，顺着方向盘滑落在地。


    暗红的血液和尸体腐烂产生的浑浊液体不停滴落在地面，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就像是钟表秒针转动时发出的‘哒、哒’声。


    车厢地面上除了泼洒的血迹以外，还散落着数十具假人模特，那些假人模特都没有脸，头颅光滑一片，好像还未制作完成。它们就像是被分尸的尸块一样，四肢躯干头颅全被分开，无规律地散落在地面上。


    在苗铮打量地上那些假人模特的时候，一直没有挂断的手机中又传出了房东的声音：


    “不要触碰地上的假人模特，去后排车座，找到脸贴黄符的乘客。”


    苗铮抱着肖小玉，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假人模特残肢，来到了公交车后排。


    公交最后一排座椅上坐了一排脸贴黄符之人。


    这些身体僵硬的乘客好像是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似的，身上穿着看不清颜色的衣服，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了诡异的青黑色。


    “现在，你和肖小玉每人都选一个脸贴黄符的乘客，分别握住他们的手。”


    因为苗铮开着公放，所以肖小玉也听到了电话那边的指示。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周舫东的话。


    如果不是房东先生的要求，她们是绝对不会接触这些一看就十分不对劲的乘客的。


    苗铮和肖小玉分别选了一个脸贴黄符的乘客，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乘客僵硬的手。


    这些乘客的手不仅异常冰冷，手背还长着黑色的绒毛，指甲也是十分尖利的状态，那锋利程度简直堪比刚磨好的刀刃。


    两人与乘客的手完全交握的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迅速扭曲，整个人就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


    但好在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只维持了几秒，腹中的呕吐欲刚出现，苗铮就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一个小院之中。


    鬼公交不见了，那脸贴黄符的乘客也消失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幻觉。


    这个四四方方的院落很小，苗铮和肖小玉凭空出现的地方是院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小院全貌。


    这里好像是个小道观，正对着她们的是灰墙青瓦的道观大殿，大殿旁边有一棵粗大的古树。


    树荫覆盖的地面上，几座头蒙红布的神像宛如守卫般围在树干旁边，而在这些神像前方，站着一位面贴黄符的老道长，以及……拿着手机的房东先生。


    房东先生站在树下，阳光穿透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在他身上脸上无声跃动着，让那本就苍白的皮肤呈现出来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他仿佛是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幻影，随时都会在光影流转间消散。


    而与那略显不真实的充满神性的环境氛围产生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表情。


    一双漆黑无光的眸子中蕴含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面沉如水，薄唇紧抿，下颚线如绷紧的弓弦，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寒意。


    那些跃动着的光影就像是散落的金粉，在这些光影的衬托下，他就像是被强行剥下身上金漆，露出冰冷本相，带着怨气降临世间的鬼神。


    苗铮被吓得稍稍后退了一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房东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他这是生气了吗？


    苗铮的大脑开始像走马灯一样飞速回忆自己今天做过的所有事，试图从中找到那个让房东先生如此生气的点。


    ……她最近也没有搞事啊，难道是因为她在美味屠宰厂买了一个人的缘故？


    看到苗铮和肖小玉平安出现在出云观之中，周舫东重重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还好没事，系统那几个鲜红的弹窗吓得他还以为自己要一下子失去两个租户。


    这两个租户死了，支线任务奖励肯定会收回，主线任务奖励说不定也会跟着消失，那真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他可受不了这样的大起大落。


    相比于苗铮的畏惧，目盲的肖小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习惯性地看向自己手中的三角形状符咒。


    视野中一片漆黑。


    在被传送到道观的那一刻，在那代表房东先生的恐怖血光刚出现的那一刹，她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把阴阳眼关上了。


    肖小玉对苗铮说道：“苗铮，咱们快点过去吧，那位房东先生让咱们过来，应该是因为这个符咒。”


    苗铮回过神来，连忙抱着肖小玉走到了树荫下。


    肖小玉把手中那叠成三角状的符咒递给周舫东，但他没有接，而是微微侧过头看向张之勿。


    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僵尸道长见状上前一步，用那漆黑如枯枝的手指把三角符咒拿了起来。


    周舫东问道：“道长，怎么样？可以净化吗？”


    他没有碰那符咒是因为在苗铮和肖小玉来之前系统已经提醒他了，让他不要接触未净化过的符咒。


    “可以，没问题。”张之勿边说边从自己脸上撕下来了一张黄符，将黄符缠在了这个三角符咒的外面。


    在包好的那一刻，黄符无火自燃。


    虽然包裹在外层的黄符自燃了，但里面的三角符咒却依旧完好无损，只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从三角符咒中升起，随着燃烧的火光和黄符一起消失了。


    “小友，已经干净了。”张之勿把三角符咒递给了周舫东。


    周舫东将其收进了物品栏中，然后看向苗铮和肖小玉：“这个符咒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苗铮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周舫东眉头紧锁，问道：“那个女生有跟你们说给她这符咒的人是什么模样吗？”


    苗铮摇了摇头：“她说她想不起来了。虽然是早上刚收到的符咒，但她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只记得是个声音好听的中年男人，头戴黑色瓜皮帽，身穿灰色长马褂，长相特别普通。”


    听到这个描述，周舫东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人……无法回想起容貌……


    脑海中灵光一闪，周舫东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查看104室嫁衣鬼生前记忆的时候，好像见过类似的人。


    嫁衣鬼生前找的那个大师就是如此形象，他要了嫁衣鬼二十年阳寿和运势，给她和她姐姐下了一个相生相杀的诅咒。


    周舫东怀疑这家伙要的很有可能并不是二十年阳寿，要不然嫁衣鬼不可能这么快死亡，还是死在了婚礼当天。


    刚想到这里，系统忽然弹出任务弹窗：


    【滴——检测到宿主曾接触过嗣骨会邪教徒，持有嗣骨会召唤邪神的古籍，持有邪神制作的符咒，主线任务2开启】


    【主线任务2：找到嗣骨会邪神，将邪神驱逐出这个世界，摧毁嗣骨会在临江市的所有根据地，杀死所有邪教徒】


    【主线任务2奖励暂不公布】


    看到这个主线任务，周舫东微微皱起眉。


    原来这个引起系统警报的邪神，就是嗣骨会供奉的邪神吗？


    长舌鬼和嫁衣鬼这姐妹俩的死亡原来也和嗣骨会有关。


    邪教真该死啊，这都是第几个被他们害死的人了。


    不过让周舫东没有想到的是，摧毁嗣骨会、驱逐邪神居然也是主线任务之一。


    他还以为系统的主线任务全都是出租完每个楼层的房间。


    毕竟他的系统是房产经营系统，将丽湾公寓的房间全都租出去才是系统首要目标，真没想到消灭嗣骨会对系统来说也如此重要。


    不过光靠他一个人每晚去找邪教徒，不仅进度慢，而且也很难清理干净。


    等回去之后把这邪教的事告诉洪忠吧，反正他现在还没辞职。通过洪忠把邪教的事情转达给异常监察局，让监察局的人一起帮忙清理，这样效率比较高。


    沉默片刻后，周舫东对苗铮和肖小玉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先让道长给你们做一下净化吧。”


    听他这么说，张之勿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三清铃，铃铛发出一声悦耳的轻鸣，铃声悠远绵长，持续不断地飘荡在这个小院之中。


    苗铮和肖小玉只感觉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绳索缠在了自己身上，随着铃声消散，绳索也跟着脱离，带走了她们身上的某样东西。


    张之勿围着苗铮和肖小玉转了一圈，再次开口道：“为了以防万一，让这两位今晚在出云观住一晚吧。”


    话音落下，张青阳快步走了过来，带着肖小玉和苗铮往大殿里走去。


    出云观大殿中的成年人都是男性，张青阳得想办法根据这两位的体型，给她们在大通铺上隔出一个空间来。


    周舫东没什么意见。让她们在道观中观察一晚的确更保险一点，而且出云观的夜晚也不会像公寓那般危机四伏。


    出云观是公寓周边设施，就算大殿里没睡觉空间，两人在院子里睡一晚也不会遇到危险。


    周舫东的沉默让张之勿误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两个租客，因此又补充了一句：“小友放心，虽然我晚上会离开道观，但我徒弟今天不会回公寓的，他会留在道观中看着她们。”


    听张之勿这么说，周舫东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道长你每天都会回到公寓……我注意到你每晚都会离开房间，你是天黑后出门是在做什么？”


    张之勿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周舫东察觉到。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我终于知道小友你为何会成为丽湾公寓的主人了，果真是实力深不可测，什么都逃不过小友你的感知。”


    “这是我死前给自己设定的规矩。”张之勿一边说，一边轻抚了一下贴在额头上的那张紫符。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公寓阴气极其混乱，公寓的力量也没有彻底苏醒，无法完全困住大楼里面的鬼。为了防止那些危险系数过高的鬼怪离开公寓害人，我一直在公寓前楼和后楼之间徘徊，斩杀从楼里跑出的厉鬼，最终体力耗尽而死。”


    “当时我不知道以后的丽湾公寓可以将鬼怪完全困住，因此在临死前做好僵尸化的准备后，我又给自己画了一张符……”


    说到这里，张之勿话锋一转：“在这个公寓里，除了房间中的鬼以外，力量越强大的鬼就越没有理智，它们的攻击欲望很强，对人类的恶意也很强。这种无理智的鬼怪对黑天白天的感知也极其敏感，更有甚者只会在黑天活动，白天完全处于休眠状态。”


    “所以夜晚的我会完全解除自己的封印，无差别杀死所有在走廊里作乱的鬼怪，守在公寓门口，禁止任何鬼怪外出。”


    “这个状态下的我是没有任何理智的……”说到这里，张之勿忽然苦笑了一下，“在生前，我以为自己死后会一直保持这种疯癫状态，直到把公寓里的鬼全都杀光。但现在，我竟然能在白天保持理智，还又见到了自己的小徒弟……这真是多亏了小友，是你唤醒了我的意识。”


    周舫东终于知道在张青阳的租户图鉴中，为什么特别备注不让他在夜晚和张之勿一起出门了。


    不过，现在的一楼走廊里也没有什么杀人欲望特别强烈的鬼吧？这位僵尸道长每晚杀的都是什么？


    想到这里，周舫东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张之勿捋了捋胡须，说道：“虽然我不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我以前在公寓里活动的经验，夜晚的丽湾公寓，一些高楼层的鬼怪很有可能会坐电梯从楼上跑下来。”


    “毕竟现在一楼走廊的阴气愈发平静，几乎可以媲美楼上的房间了，这对那些吸收混乱阴气变得无比狂躁的鬼怪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放任不管的话，它们很有可能破坏如今公寓一楼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环境，说不定还会杀害租客抢夺一楼房间。”


    看着周舫东面色沉重的样子，张之勿安慰道：“虽然老夫没有夜晚的记忆，但能感应到夜晚的公寓里有一股未知力量庇护着房间内的人类租客，小友你放心，只要租客不出门，他们就不会有事的。”


    周舫东又问道：“那这些高楼层的鬼会顺着步行梯下来吗？”


    张之勿摇了摇头：“不会，公寓里的楼梯是活着的，它会主动筛选什么鬼怪可以通过什么楼层，关闭后更是禁止所有楼层互通。”


    “而且楼梯在开启后，夜间它会四处游走，不会停在原地。如果遇到它打不过的鬼，它还会不断延长自身，一直把鬼怪困在阶梯上，然后白天再把它们送回去。”


    周舫东稍微松了一口气。


    好智能的楼梯。


    怀疑系统说的楼梯处于受伤状态，应该就是被某个楼层的鬼给揍的……真是太可怜了，等哪天有空要多抓几个邪教徒回来好好犒劳一下它。


    “对了，小友。”张之勿忽然说道，“要不要在夜晚随老夫一起出门转转？以小友实力应该可以很轻松的压制夜晚的我，倒时候小友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自己探索。”


    周舫东果断拒绝：“不了，我晚上还有其他事要做，暂时没时间在公寓里游走。”


    他是疯了才会在夜晚出门。


    现在晚上在公寓里闲逛不仅可能会遇到从电梯里下来的鬼，还有可能遇到疯癫无理智杀戮版的僵尸道长，这危险系数直接翻倍了，他晚上出去找死吗？


    等什么时候再抽到好用的攻击技能，或者他什么时候把【半身神龛】升满之后再说吧。


    周舫东再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先去二楼检查了一下二楼的清理状况。


    钱多来、命多来、权多来三只清洁工鬼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干活，收集着走廊里的血肉。


    经过这小半天的劳作，现在的公寓二楼已经被清理出来了一小段楼道。


    从这段已经清理出来的楼道来看，二楼的构造应该是和一楼差不多的。楼梯口这条走廊也是没门没窗，只是放置楼梯用的走廊。


    往前走有个拐角，拐角那边应该是电梯，根据一楼的布局，沿着电梯往前走再拐一个弯，应该就是二楼房间所在的走廊了。


    看着这三个鬼的清洁进度，应该明天就能清洁到拐角那里……明天再过来看看吧。


    周舫东查看了一下租房界面，发现洪忠还在房间里，于是直接传送到了106房间。


    他准备跟洪忠聊聊嗣骨会的事情。


    洪忠其实已经出去一趟了，搬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回来，正在房间里收拾这些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这个房间中时常会听到微弱的猫叫声，偶尔还会听到猫咪在地板上跑酷的‘哒哒哒’的声音。


    大概是房间里的鬼发出的动静吧……


    长期位于处理灵异事件第一线，对于房间里的这些异常，洪忠并没有太惊讶。


    从那租户守则里他就隐约意识到了，在丽湾公寓里租住，应该是需要跟一只鬼同居，而租户守则更像是一种租户和鬼怪同居时的生存指南，只要完全遵守守则，自己就不会被鬼怪袭击。


    当洪忠再次关上衣柜转过身的时候，发现那位神出鬼没的房东先生再次出现在了房间里。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那位房东先生问道：“洪忠，你们异调科知道嗣骨会这个邪教组织吗？”


    洪忠一愣，表情严肃地点头：“知道，这个邪教组织成员都是我们监察局S级别的通缉对象，确认后可以直接击杀，不用留活口。”


    “因为这些邪教徒不仅会操控一些鬼怪作恶，还会杀死普通人用作仪式材料……他们虽然是人类，但破坏力却比鬼怪还要恐怖。当发现这些邪教徒和鬼怪同在一处的时候，我们会选择优先击杀他们。”


    说这些的时候，洪忠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以这位房东先生全知全能的恐怖实力，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所以房东先生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了嗣骨会，是不是因为市中心的孩童失踪案就和嗣骨会有关？那个奇怪的卖货郎也是被嗣骨会操控的鬼怪吗？


    刚想到这里，就听那位房东先生又说道：“我这里有一些嗣骨会成员高频活动的地点，你可以上报给监察局，让他们派一些人过去清理。”


    洪忠震惊了，脸上的喜色完全掩盖不住。


    真没想到刚住进丽湾公寓，这位房东先生就给自己这样一份大礼！


    “好的，完全没问题，今晚我们局里就可以派人过去！”说到这里，洪忠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给了我们这些重要情报，是需要我们为您做些什么吗？”


    周舫东沉吟了片刻，“如果能抓到活的邪教徒，给我留几个，把他们带到公寓里来。”


    他想用这些邪教徒喂楼梯，也不知道需要喂几个邪教徒才能把楼梯的伤养好。


    洪忠喉结滚动了一下，上头的喜悦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


    这句话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在与多么危险的存在打交道……这位房东先生要那些邪教徒，该不会是要吃吧？


    必须要多抓一些活的回来，能用这些邪教徒满足这位神秘莫测的房东，总好过这位房东先生自己出去抓活人吃。


    “对了，房东先生。”洪忠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您知道一个模样像是卖货郎的鬼怪吗？近期市中心儿童失踪案和这个卖货郎有关，如果可以的话……”


    说到这里，洪忠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什么事都还没做，就一直向房东索要情报，好像有些过于贪心了。


    卖货郎？


    听洪忠提到这个，周舫东从物品栏中拿了一个破旧的本子出来。


    “你想见它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它叫过来，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问它。”


    第47章


    听到周舫东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要叫卖货郎出来, 洪忠再次惊呆了。


    这居然是可以随便叫出来的吗？！


    这位房东先生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制造B+级别灵异事件的鬼在他眼中居然是随叫随到存在……简直就像是叫跑腿一样。


    周舫东翻开破旧本子，撕下了一张页面泛黄的纸。


    这个本子是他的主线任务奖励之一[卖货郎的进货单], 撕下一页纸写上货物名字，就可以召唤卖货郎过来取货。


    他原本也想让卖货郎帮他把[103室的藏品]卖到鬼市去, 正好洪忠现在有见卖货郎的需求，于是他干脆就在这里召唤了。


    看着手中的这页纸, 周舫东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带笔。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传送回房间拿根笔过来的时候, 泛黄的纸面上竟自动浮现出了字迹，正是他心中所想的[103室藏品]。


    随着字迹的浮现，占了他一格物品栏的藏品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106房间开始发生了异变。


    大片浓稠如墨的黑雾无声扩散开来，随着几声凄厉刺耳的猫叫声响起, 一种木棍敲击地面的‘咚咚’声忽然在黑雾中出现。


    一个身形异常高瘦的影子从黑雾尽头走出, 他挑着一个陈旧的扁担, 扁担两端悬挂着两个沉甸甸的竹筐, 将扁担压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随着这个人影的靠近, 猫叫声也愈发凄厉了起来。


    黑雾翻滚间，一个小豹子般的黑猫从地板下窜出，它眼中闪着森绿幽光, 龇着牙，脊背弓起，戒备地看着那越靠越近的人影。


    那个人影的腿很细，几乎就是一根竹竿, 从那磨损严重的裤脚处能隐约看到两个棍子模样的东西，让他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拐杖敲地的声音。


    他头戴着巨大的斗笠, 黏在斗笠边缘的褪色彩纸随着他前进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斗笠遮住了这个人影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惨白如纸的下巴。


    卖货郎走到了周舫东身前停下，头颅低垂，枯瘦的脊背微微弓起，仿佛在向他行礼。


    那只大黑猫一直围着周舫东和洪忠，焦躁不安地踱步，似乎是想要赶走这个卖货郎，但好像又在忌惮着什么，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周舫东没有把手中的纸给这个卖货郎，而是看向还在发呆状态中的洪忠：“你找它来是想问什么？”


    洪忠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位神秘的房东实力深不可测，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简直就好像做梦一般，这等恐怖的鬼物在房东面前却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恭敬模样，对这种鬼物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该说不愧是丽湾公寓的房东吗？


    洪忠定了定心神，仗着有那位房东先生在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市中心失踪的那些小孩都是被你抓走了吗？你把他们抓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抓这些孩子？”


    卖货郎对洪忠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周舫东见状，晃了晃手中的那页纸：“回答他的问题。”


    “是……”一种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卖货郎口中发出，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声带说话了。


    “是我……带到鬼市……是嗣骨会的买卖……”


    他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说完这些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洪忠脸色极其难看。


    果然是嗣骨会那群邪教徒干的。但是李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鬼市’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营救鬼市里的孩子。


    洪忠又看了看周舫东，然后壮着胆子问道：“怎样做你才肯把那些孩子送回来？”


    这次卖货郎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


    周舫东竟诡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让他把孩子们送回来，就需要两页纸。


    周舫东看着手里这厚厚的本子，没怎么犹豫，直接撕下了两张纸，和自己手上那张写有[103室藏品]的纸一起递了过去。


    卖货郎收下了这三张纸，声音嘶哑地再次开口：“今晚……丑时一刻……孩子……金溪广场……”


    话音落下，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卖货郎摇摇晃晃地重新走进了黑暗之中。


    房间中的黑雾随着他的离开消散了。


    直到那雾气全都退散，大黑猫才重新回到了地板下。


    丑时一刻……凌晨一点十五吗？洪忠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告诉局里的人，让他们去金溪广场等着接那些孩子。


    洪忠努力平复心中激动的情绪，看向周舫东，深深地鞠了一躬：“房东先生，谢谢您救了这些孩子。”


    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位房东先生，那个卖货郎根本不会理自己，更不会答应把孩子们都送回来。


    这一切都是看在房东先生的面子上。


    洪忠以前还不理解那个名叫段文宇的小伙为何一提起丽湾公寓的房东就表现得那般狂热，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当有一个全知全能的人站在你身边，无条件地答应你的所有请求，那种安全感简直无法言说……


    只要提出请求，就会得到回应。


    这是何等的……


    想到这里，洪忠忽然晃了下神，强行让自己从这愈发狂热的感激情绪中脱离出来。


    但是，丽湾公寓的房东需要他们帮忙活捉邪教徒——如果邪教徒全都吃光了，这位房东他还会吃什么？


    哪怕现在这位神秘的房东是站在普通人这边的，但如果将来他……


    不对，房东先生只是说索要邪教徒，从来都没说过会吃掉他们，房东先生会吃人只是他的猜测，说不定他是想要利用这些邪教徒抓到他们背后的什么东西……


    可是……


    看着陷入沉思的洪忠，周舫东欲言又止。


    在洪忠左右脑互搏的时候，周舫东的好感度提示界面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一会跳出一个弹窗【洪忠好感度达到80，请及时领取奖励】，一会这个好感度弹窗又消失了。


    然后没过几秒这个弹窗就又跳了出来。


    这让周舫东想起自己第一次解锁[看清本质的眼睛]这个技能时，洪忠的好感度数字也是这样闪来闪去的。


    绝对是出bug了吧


    周舫东长长叹了一口气，在脑中呼唤系统：


    “系统，能屏蔽洪忠的好感度通知吗？”


    【106房间租户洪忠好感度通知已屏蔽，宿主想要查看该租户好感度，可自行点开好感度界面查看】


    见洪忠还在沉思着，脸色变来变去的，周舫东也不想傻站在这里看着他发呆了。


    原本还想跟洪忠商量一下垃圾站管理员的事情，但后来想了想，这件事不着急。


    他现在还差两个清洁工没有找到，嗣骨会那群邪教徒也都没有处理干净，暂时没必要让洪忠从异调科辞职，等过两天再说吧。


    正好就在这时，特殊租户关注列表中，张青阳的行动轨迹更新了，上面显示他坐鬼公交回到了丽湾公寓。


    周舫东记得自己昨天曾拜托张青阳去采购录像机和苦情剧碟片以及感恩小故事音频磁带，今晚张青阳要留在道观中看着苗铮和肖小玉，他现在回公寓应该是想抽空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想到这里，周舫东离开了106室，来到公寓门口。


    给张青阳报销完钱财花销之后，他随手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了103室。


    再次传送回自己的房间，周舫东查看了一下刚刚没来得及看的新解锁的租户图鉴。


    [中级租户·异调科调查员队长]


    图鉴说明：一位尽职尽责的，受下属爱戴的队长。他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放在了保护普通群众之上，最大的愿望是将灵异事件根除，为此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特质：正义感强，有责任心，轻微强迫症，有点过于谨慎。因为职业习惯导致思维很发散，喜欢多想。在没有弄清丽湾公寓发生异变的原因之前，他不会退租。


    【图鉴解锁奖励：300鬼币】


    关掉洪忠的图鉴信息之后，周舫东又打开了张之勿好感度满百的奖励。


    这位老爷子已经给了他不少好用的道具了，一个普通人也能用的驱鬼道具[祖传法器·铁锄头]，还有一个可以装鬼的[药师葫芦]，也不知道这次还会开出什么好东西来。


    [僵尸道长·张之勿]好感度满百奖励：


    【诅咒道具·血罗盘】


    道具说明：天师·张之勿死前最后一口精血喷洒在了罗盘之上，让其从勘测吉凶的工具，变成了一个满含怨气的凶煞之物。


    用该罗盘点吉穴，会将吉穴变成尸骨不化的凶煞之地。


    血罗盘可以诅咒他人，但诅咒会成倍反噬到使用者身上。


    血罗盘可以化解诅咒，但诅咒会成倍反噬到使用者身上。


    不论怎么使用罗盘，使用后都会有[路痴debuff]。


    看完这个道具说明之后，周舫东沉默了。


    这是根本不想让别人用这个罗盘吧……不管怎么使用都会反噬自身，简直比那人皮面具的诅咒还夸张，完全就是个害人害己的无用道具。


    这玩意周舫东都不敢把它从好感度界面里拿出来，生怕碰到这罗盘就会被诅咒。


    关掉好感度界面之后，周舫东没有再离开房间，而是直接等到了天黑，打开了替身界面。


    他今晚准备再用替身功能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活捉几只邪教徒。


    但让周舫东没想到的是，当他点击替身界面上那个花旦像素小人时，它竟然一扭身避开了他的触碰，紧接着像素小人头上冒出来了一个巨大对话框，里面是个鲜艳的红叉。


    周舫东一愣，紧接着系统弹窗就跳了出来：


    【检测到103房间鬼租户正处于极端情绪之中，意识过于活跃，暂时无法压制，无法使用替身功能】


    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周舫东疑惑地点开好感度看了一眼。


    依旧是90没错，好感度没掉


    但是穆月婵70好感度都没有拒绝他使用替身，为什么90好感度反而拒绝了？


    这样想着，周舫东点开了租房预览界面，查看了一下103房间的状态。


    只见房间里，一个花旦像素小人正坐在一台录像机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大颗大颗像素泪珠从他脸上滑落，整个人好像都要化了。


    与这哭唧唧柔弱像素小人产生鲜明对比的，是那不断从他头上冒出来的对话框。


    对话框边缘是加大加粗的扭曲边框，对话框里的字体也特别扭曲，颜色是诡异的猩红色，仿佛什么怨灵诅咒咒语一般。


    [啊啊啊我要杀了这个男的！！！]


    [女主等了他一辈子，给他照顾老母亲，给他照顾弟妹，辛苦劳作了一辈子，我还以为男主已经死了，结果这混蛋居然在外面逍遥快活了一生？？]


    [这狗男人不仅娶了媳妇甚至他连孙子都有了啊！可恶啊！最后女主还原谅了他！凭什么！！！]


    [这个世界上负心人怎么这么多？！我要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杀杀杀——]


    到最后，那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对话框全都写满了鲜血淋漓的‘杀’字，原本古香古色的像素戏子小屋好像重新变成了凶宅，那浓重的怨气几乎冲出屏幕，给周舫东都看麻了。


    怎么感觉苦情剧碟片好像造成了反效果？


    周舫东记得在他以前的世界，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们都特别喜欢苦情剧，而且会习惯性地代入女主的视角。


    穆月婵是民国鬼，原以为像他这样的老古董，会比那些阿姨们更有代入感，会被苦情剧的圣人女主们感化，重塑人格……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穆月婵想的全都是怎么杀了男主。


    周舫东表情沉重地关上了租房预览界面。


    他错了，他不应该给穆月婵买苦情剧碟片的……现在再给他挑其它碟片还来得及吗？


    因为被穆月婵拒绝了，下一次使用替身只能24小时后，周舫东只能坐在床上跟系统界面大眼瞪小眼，度过这漫漫长夜。


    “系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也让张青阳买一个录像机？我觉得我好像也需要看电视剧打发时间。”


    【宿主还差一千经验就可以升级，是否开启扮演任务？】


    “不，不要，还没到那种走投无路的地步，我现在不着急升级，也不想体验花式死法。”周舫东果断拒绝，“再完成个支线任务我也能升级，明天我就可以清理二楼房间了。”


    【二楼的房间有些难清理，宿主请做好准备】


    停顿片刻，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宿主身上目前共有8470鬼币，可以适当在商场购买更高级的道具来清理房间】


    系统说的很委婉，就差直接明说‘别攒鬼币了，花花吧’。


    周舫东有些犹豫：“可是百鬼夜袭……”


    【宿主已经抽到了[半身神龛]技能，不必如此焦虑这个动态事件】


    “等真看到二楼房间状况后再说吧。”周舫东打开了商城界面翻了翻，可能是因为完成了主线任务1的缘故，商城里还真解锁了不少好东西。


    “统子，我发现你有时候很智能，有时候又像是人机，是不是经常有人在背后顶你号啊？”


    【系统听不懂宿主在说什么，请下达更详细的指令】


    “行吧，又来了。”


    周舫东关掉界面，在床上无聊地躺了一会，系统忽然又弹出了一个弹窗：


    【滴——检测到鬼市寿衣店老板对宿主发出邀请，是否前往鬼市？】


    “啊？我现在这种状态可以直接去鬼市？”周舫东震惊了，“系统，原来我不操控鬼租户的身体也可以使用探图功能吗？”


    【不可以，探图传送是鬼租户专属功能，只有使用替身或者鬼租户自行探索时才可以传送】


    【这是邀请，宿主可以将其看做全息视频通话，视频通话费用和其他消耗由邀请者承担，宿主本体其实还在公寓中】


    “那就接受邀请吧。”周舫东从床上走了下来，拍了怕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反正我晚上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个寿衣店老板找我想干什么。”


    【已接受鬼市寿衣店老板邀请……】


    【鬼市场景读取中……正在加载，请稍后……】


    房间内的景象忽然毫无预兆地坍塌，紧接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昏暗长街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处长街唯一的光源是悬浮在天空的那些幽幽燃烧的鬼火，把整条街道染成了一种诡异的惨绿色。


    街道两侧摆着零零散散的小摊，那些摊位后面坐着的‘人’全都穿着同款的灰色袍子，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片光滑的空白，仿佛还未完成的泥塑。


    这些‘人’的摊位上摆着的都是各种不知所谓的货物，有的是随手在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塑料瓶，有的是一些好像从建筑工地上捡回来的破砖烂瓦，周舫东甚至还看到了有的摊位上在卖马桶……


    话说鬼也需要坐马桶上厕所的吗？这位摊主卖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想过这玩意在鬼市中有没有受众啊……


    周舫东沿着长街继续往前走，那些零散的小摊逐渐被各式商铺取代。


    棺材铺门前摆着几口未上漆的原木棺材，隐约有血迹从棺材盖中溢出；纸扎铺门口摆着色彩艳丽的童男童女纸扎人，红男绿女的两个小纸人脸上画着红扑扑的圆脸蛋，嘴角勾着僵硬的弧度；肉铺门前挂着几个巨大的铁钩，钩子上空荡荡的，没有血肉，只能听到沉闷的剁骨声从漆黑的店铺里传来……


    在这段路上，周舫东还看到了不久前来公寓的那个卖货郎。他沉默地挑着扁担，走在石板路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还有一些不知是人是鬼的路人，提着白纸灯笼，在前方的商铺中徘徊穿梭。


    不管是卖货郎还是那些提着灯笼的路人，他们都好似看不见周舫东一般，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


    周舫东一直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才找到了一家寿衣店。


    一进门，一股陈腐面料和劣质檀香味混合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


    似乎是听到了进门的声响，柜台里的一个身穿黑色布袄、头包着蓝色碎花头巾的老太太缓缓抬起头来。


    她冲周舫东笑了笑：“你来了。”她的笑容慈祥，声音温柔，仿佛在欢迎一个前来串门的亲戚小孩。


    周舫东没跟她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老太太慢悠悠地走出了柜台。


    直到她走到身前，周舫东这才惊觉，这个老太太只是看起来身形佝偻，实则一点都不矮，站在他面前竟然和他差不多高。


    如果挺直腰板……这老太太得有一米九多吧？


    周舫东敬畏地后退了一步，稍稍远离了一些。


    “哈哈哈放心，我不吃人……”老太太被周舫东的反应逗笑了，“我这是在鬼市里待久了，身体也半鬼化了。”


    说罢不待周舫东询问，寿衣店老板就继续说道：“我从小货郎那里收到了带有丽湾公寓气息的商品，这才知道现在公寓竟然有位新主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舫东：“我竟看不透小友的实力，怪不得公寓选择了你……”


    “时间紧，就不闲聊了，老朽找你过来呢，是听小货郎说你好像跟嗣骨会那群家伙不太对付，所以就想拜托你帮我弄几个嗣骨会的人皮过来。”说罢，这老太太舔了舔嘴唇，慈祥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黑气。


    周舫东眉头微蹙：“你要那些被邪教徒扒下来的人皮？”


    “不。”老者摇了摇头，“我要的是那些邪教徒他们自己的人皮……就是这种浸满了业障的人皮，做出来的寿衣才结实嘞，那效果，啧啧啧……”


    周舫东视线下移，注意到了老太太身上那黑色布袄上面有着人脸花纹。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些邪教徒觊觎别人的人皮时，估计不知道自己的皮也被人盯上了吧。


    顿了顿，那老太太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能找到那些受害者人皮，老朽也可以帮忙，将邪教徒转移到受害者身上的恶业重新转移回他们身上。”


    她看着周舫东，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这算是我的感谢吧，感谢让这鬼市留存下来，给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们一条活路。”


    “自从丽湾公寓顶层那个缝隙出现，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可是连死都不敢死哦……只能在鬼市里不人不鬼地苟延残喘着。”


    她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一说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而且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注意到周舫东有些迷茫的眼神，老人这才回过神来，竖起了三根手指：“一个邪教徒的皮，我给你三百鬼币，怎样？”


    “可以，成交。”周舫东直接答应了下来。


    赵大伟在101房间住一个月，他房间的镜中鬼才会交三百鬼币，现在一个邪教徒就能卖这么多，很划算了。


    听到周舫东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老太太又笑了，露出了没有牙齿的牙床。


    在意识到这位老人很健谈之后，周舫东好奇地询问道：“话说鬼市是在阴阳间隙之中吧？既然这里是阴阳间隙，可以连通阳间，那可以从这里抵达阴间吗？”


    从看到鬼市的详情描述之后，他就有点好奇了。‘阴阳间隙’这个名称提醒了他，既然这个世界这么多鬼，肯定也有阴间吧？也不知道阴间出了什么问题，让这么多鬼跑了出来，冥府的鬼差之类的都不管管吗？


    听他这么问，那老者长叹一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阴间？冥府？早就关上咯，现在可没有什么轮回转世，要不然你以为那些鬼为什么要在阳间徘徊……世界动荡，阴阳颠倒，这世道越来越乱了，不过也幸亏冥府关闭得及时，要是放任不管的话，地狱里的鬼可就都会跑到公寓之中。”


    说罢，这老人摆了摆手，看起来像是很累了，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下一瞬，周舫东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公寓房间里。


    他坐在床上，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寿衣店老板口中那些信息量庞大的话。


    周舫东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混乱源头。


    那个寿衣店老板提到了公寓顶楼有一个裂缝，让他们这些阴阳间隙里的人死都不敢死……


    穆月婵和张之勿这两个鬼租户都曾经说过，公寓阴气特殊，有特殊的吸引力，像是漩涡般吸引各种鬼怪进入公寓……


    那个寿衣店的老人还说过，如果不是冥府关闭的及时，地狱中的鬼都会跑到公寓之中……


    所以说，这个世界鬼怪横行，灵异事件之所以爆发，丽湾公寓之所以阴气混乱吸引鬼怪，都是因为公寓顶楼那道缝隙？


    周舫东想起自己那次夜晚离开房间，在电梯前看到的那一幕。


    那时候的电梯楼层显示屏数字，是一下子从18跳到1的。


    而丽湾公寓一共就只有十八层。


    ……那天晚上从电梯里下来的东西，是从公寓顶楼过来的。


    周舫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简直不敢想公寓顶楼到底有什么鬼东西，煤油灯爆燃竟也只能阻挡一瞬。


    周舫东思绪繁杂地坐在床上乱想的时候，天逐渐亮了。


    系统弹窗再次出现：


    【动态事件，百鬼夜袭（倒计时:13天）】


    看到这个弹窗，周舫东打起精神来。


    现在不用太纠结顶楼的事情，他连二楼都没整明白呢。


    今天二楼走廊中的血肉应该清理干净了，是时候去打扫二楼的那些房间了。


    第48章


    天一亮, 在确定自己的租户全都处于安全状态后，周舫东来到了公寓二楼。


    和昨天预想中的一样，二楼楼道里的血肉基本都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也变淡了许多，处于能承受的范围内。


    不过周舫东发现, 虽然血肉清理掉了，但因为这段楼道走廊内没有清洁工, 墙角和地砖夹缝处, 依旧有新鲜的血肉像是蘑菇似的不停往外冒。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迟早会变得和昨天一样。


    顺着这段漆黑的楼道，周舫东来到了电梯轿厢所在的位置。这里不像是一楼那样电梯前有敞亮开阔的玄关空间，二楼电梯前就是一小段普通走廊。


    二楼整体布局像个规整的‘口’字，中间是电梯轿厢, 两侧走廊一条是没门没窗的楼道走廊, 另一条是通往租户房间的走廊。


    周舫东没在电梯前多停留, 快步走到了前方拐角, 来到了二楼房间所在的位置。


    在这条走廊中, 他发现了那三个爆炸头清洁工。


    它们已经把201房间门口清理出来了，正在往前清理。


    照这个效率，估计清理完租户房间这条走廊后, 楼道走廊那边的血肉也应该长得差不多了，它们又要赶去清理楼道。


    三个清洁工一起清洁才能勉强平衡这二楼走廊血肉增长速度……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导致某个清洁工无法前来工作，二楼走廊会再次被血肉占据。


    周舫东不知道这些血肉对普通人有什么影响，但他自己是十分厌恶这些东西的, 那股血腥味也令他很不适。他不敢赌普通人碰上这种东西，会不会像是碰到猫脂秧一样染上什么煞气诅咒。


    为了控制这些血肉蔓延，方便租户行走, 得尽快找到剩下的那两个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的清洁工。


    而且不仅仅是走廊会自己长出血肉的问题，二楼走廊的鬼怪状态也和一楼完全不同。


    昨天因为注意力完全被那些占据走廊的血肉吸引，今天周舫东才注意到二楼的鬼。


    光是他走到201房间门口这一路，就见到了好几起鬼怪之间的打斗。


    不仅仅是打架那么简单，是厮杀——互相撕咬，互相吞噬，不打到魂飞魄散就不会停手，并且实力强的鬼会吃掉实力弱的鬼。


    和二楼鬼怪厮杀相比，长舌鬼和嫁衣鬼之间的争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虽然这些鬼都不敢攻击他，但以它们这种狂暴的状态，踏入这条走廊的普通人肯定会和那些实力弱的鬼怪一样，被撕成碎片。


    如果当初在一楼走廊遇到的都是这种状态的鬼，周舫东根本不敢关掉煤油灯自己走……哪怕知道它们不会攻击自己，那也很吓人了。


    想到这里，周舫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系统，一楼不仅仅是因为我把房间租出去才让走廊阴气稳定下来的吧？是不是在我刚到公寓的那天，一楼走廊的阴气就已经比其他楼层稳定了？”


    总感觉正常状态下的公寓走廊应该都是二楼这种。


    【一楼是新手区，在宿主来之前，系统的确有调整过难度，用多余的力量平稳了一楼走廊阴气。因为如果新手区环境太恶劣的话，可能会导致宿主过度恐惧，闭门不出】


    周舫东欲言又止。


    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总有种系统在暗戳戳骂他的错觉。


    现在这种状况，如果想把二楼房间租出去，其一是得保证租户走上步行梯的时候遵守规则，不要被楼梯吃掉。


    其二是得保证租户不能被二楼走廊血肉阻挡前进的道路，租户也不能畏惧二楼走廊中厮杀的鬼怪。


    还没进入房间就有两道坎，因此二楼的房间绝对不能租给像赵大伟这样的对厉鬼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低级租户。


    最好是找一些像洪忠或张青阳这样的中级租户……也不知道洪忠能不能介绍几个异调科的员工过来，像他们这样的专业人士，肯定很适应这种灵异环境吧？


    周舫东打开了201室的房门。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系统弹窗接连跳出：


    【滴——检测到宿主抵达二楼房间，主线任务3开启】


    【主线任务3：将二楼所有房间都清理成可出租的状态，并找到租户入住】


    【任务奖励：暂不显示】


    【支线任务8：清理并出租201房间】


    ①清理房间，打扫卫生


    ②丢掉破损家具，采购新家具


    ③找到隐藏在房间中的鬼怪，弄清鬼怪杀人规律


    ④制定租房合同，找到租户入住


    【支线任务奖励：500鬼币，2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二楼比一楼的支线任务多了二百鬼币和一千经验值……奖励变多了，难度肯定也提升了。


    周舫东关掉了这些弹窗，走进201房间。


    公寓一楼房间户型大多数是适合单身人士或情侣居住的一居室小开间，周舫东自己的房间就是这种。


    二楼的房屋面积就大了不少，是那种适合一家人居住的家庭房，进门是客厅，客厅旁是餐厅和开放式厨房，往里走是两个卧室和一个卫生间。


    周舫东在201室逛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竟然很干净，除了灰尘多一点以及家具全都是破损状态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也没有凶宅常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201室内只有淡淡的药味，像是走进中药店时闻到的那种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稍微有些冲鼻子，但是并不难闻。


    没有看到房间里的鬼……鬼藏哪去了？


    转了一圈没找到之后，周舫东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用了[鬼瞳]。


    这个技能可以看到灵异力量波动，也能预测低级鬼怪的行动轨迹。


    周舫东顺着灵异波动，来到了开放式厨房，在灶台上看到了一个造型古朴的小药罐。


    很普通的熬煮中药的陶土砂罐，看起来有年头了，盖子都被药液染成了黑色。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药罐下面没有火，但药罐盖子却自己在动，里面也有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随着周舫东出现在厨房中，厨房的各个角落也凭空冒出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死掉的老鼠、看起来像猫屎的泥块、一团杂草、腐烂的橘子、风干的蜥蜴尾巴蝙蝠翅膀等……


    看着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东西，周舫东竟诡异地理解了这个药罐想要干什么。


    ——这个药罐好像在用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伪装药材，想让他把这些东西扔进药罐里煮。


    周舫东没有动作，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药罐表演。


    如果他不煮的话，药罐会有什么变化？会从里面冒出个鬼抓他吗？


    厨房里凭空出现的奇怪‘药材’越来越多，药罐里的咕噜声也越来越大，但想象中的从药罐里钻出个鬼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周舫东想了想，直接对这药罐使用了[灵魂汲取]。


    这读取记忆的技能只对有理智的鬼有效。


    如果技能生效，那证明药罐里的确有鬼，如果技能没有生效，那他就去房间其他地方再找找。


    技能生效了，读取记忆成功，药罐里确有鬼，这只鬼是一位曾经居住在201室的租户。


    升级后的读心术不仅不需要触碰，连副作用也小了不少。


    以前使用技能读取鬼怪生前记忆之后，脑子里像是被强塞进去了一堆东西，在那些执念记忆碎片的影响下，精神会有很明显的疲惫感，身体上也会有感同身受的痛苦。


    但现在的读取记忆更像是用第三视角看了一部短剧，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也不知道是因为技能升级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佩戴了一个可以增加25%精神条的饰品。


    而且不仅如此，在使用完[灵魂汲取]技能后，药罐里的鬼还给他上供了五百鬼币。


    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入室抢劫的恶霸房东了，强行让鬼交保护费什么的……


    不过这个技能真的好爽，这种到处可以捡鬼币的安全感，让周舫东有了想进系统商城里消费的冲动了。


    药罐里的鬼在生前是一位患有罕见病的病人。


    因为这个病不走医保，在吃了一段时间药后，病人就已经耗尽了钱财，连住院费也交不起了。


    为了治病卖掉了房子的他，找到了全市租金最低的地方住了进去，然后开始寻找各种治病的偏方。


    病人刚搬入丽湾公寓不久，就认识了一位好心的中年人。


    这位好心人也是公寓的租户，居住在103房间。


    中年人送了病人一个药罐，据说这个药罐不仅可以自己生产药物，煮出来的药还可以包治百病。


    走投无路的病人按照中年人的说法，抱着最后的希望喝下了药罐中的药。


    没想到竟真的有用，他身上的病情逐渐好转了起来。


    然而就在某天，这个药罐忽然产出了很多‘药’，病人整整煮了五次才把这些凭空出现的‘药’用干净。


    为了不浪费神药，他直接把这五碗药都喝了下去。


    第五碗药被喝光的瞬间，这位病人当场死亡，死后化作了一只病鬼与药罐融为了一体，一直在201室呆到了现在。


    病人住进丽湾公寓的时候，丽湾公寓的凶名已经在临江市传播开了，再加上这位病人的死状有些恐怖，浑身溃烂流脓长满疱疹，仿佛有传染病一般，因此在他之后没有其他租户再入住201房间。


    病鬼没有杀过人，无法从它生前经历得知它的杀人规律。


    药罐没有理智，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诅咒道具，无法通过技能获得它的杀人规律……


    难道说，只要别碰这些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的‘药材’，不喝药罐里的药就不会有事吗？


    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碰这些诡异的东西吧……二楼房间的鬼怪杀人规则就这么简单？


    周舫东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怀疑因为出现在201房间里的人是他，所以房间里的鬼不太敢施展拳脚。


    从他刚进门，那只病鬼就在躲着他，被他找到又抢了五百鬼币后，估计更怕他了。


    思索了片刻，周舫东离开了201房间，在系统商城里翻了翻，买了一个五百鬼币的替死娃娃。


    周舫东沉默地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的这个娃娃。


    娃娃造型有点潦草，是一团棉花外面罩了一层布，然后用皮筋勒出来了头颅和四肢，宛如一条被晒干了的白色海星。脸画得也很抽象，就是丁老头……这娃娃简直就是小学生为了糊弄老师赶时间做出来的课后作业。


    算了，能用就行。


    替死娃娃有两种使用方法，一种是使用后让它保持娃娃的状态带在身上，它可以在24小时内为使用者抵挡一次致死攻击。


    还有一种方法是使用娃娃后在上面滴一滴血，娃娃会变成使用者的样子。使用者可以和娃娃共享视角，可以用娃娃来探查危险的地方，使用时长五小时。


    在探查的过程中，娃娃会按照普通人的思维自己行动，使用者也可以直接控制娃娃，操控它行动。


    周舫东准备让这个娃娃模拟普通人，进201房间试探一下那药罐和病鬼的杀人规律。


    但是让娃娃变成自己的样子行动，需要在上面滴一滴血。


    周舫东看着自己的手指。


    用什么扎好呢？他身上好像没什么锋利的东西……


    刚想到这里，系统那冰冷的电子音突然急匆匆地响起：


    【宿主不要伤害自己啊！！】


    周舫东被这激动的电子音吓得一愣。


    ……怎么了这是？系统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系统没有及时更改替死娃娃使用条件，现已更改完毕，补偿宿主五百鬼币】


    更改后的替死娃娃使用方法不需要在上面滴血了，只需要心念操控就可以。


    挺好，虽然不知道系统又怎么了，但改完后省得他扎手指了，还让他免费得了一个替死娃娃。


    成功被激活的替死娃娃变成了周舫东的模样，走进了201房间。


    在替死娃娃进去之后，周舫东视野中浮现出一个视频窗口，视频窗口旁还有娃娃的状态面板，可以直观地看到娃娃受到了什么伤害。


    他没有立刻操控这个娃娃，而是让它自由行动。


    通过实况转播视频，周舫东发现替死娃娃刚进入201房间，药罐里的病鬼就冒了出来。


    这病鬼与周舫东在房间时那种躲躲藏藏的状态不同，它从药罐里钻出来后就开始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表情特别深沉，就像一个忧郁的诗人。


    低低的咳嗽声从病鬼口中传出，与此同时，它那青黑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大片大片脓疮。


    因为这病鬼出现的位置距离替死娃娃特别近，所有出现在病鬼身上的病症都像是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在了替死娃娃身上。


    屋内再次出现药味，药罐发出煮药的声响，厨房料理台上凭空出现了奇怪的‘药材’。


    这次出现的‘药材’没有周舫东在房间时那么多，只有两样。


    替死娃娃根据求生本能冲到了厨房，一边咳嗽一边把药材放进药罐中。


    ‘药材’刚放入药罐没几秒，药罐旁边就凭空出现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替死娃娃喝下了这碗药，身上病症瞬间消失，那弥漫在房间中的奇怪草药味也消失了。


    不过喝下这碗药的副作用是失去了听觉。


    周舫东看着实况转播视频，思索片刻，接手了娃娃的控制权，操控娃娃再次靠近病鬼。


    娃娃在靠近病鬼两米范围左右的时候，它再次被传染了。与此同时，房间里又出现了药味，药罐也再次出现了异变。


    根据刚才的操作，娃娃又喝了一遍药，这次是味觉没有了。


    两米范围内就会被病鬼传染吗……


    周舫东再次让娃娃靠近病鬼，但这次他选择不吃药。


    就这样感染疾病过了五分钟后，一直背着手踱步的病鬼缓缓扭过头，看了过来。


    那双没有眼白的全黑眼珠死死地盯着替死娃娃，下一瞬，病鬼直接凭空出现在了娃娃面前，与它融为了一体。


    各种恐怖的病症同时在替死娃娃身上爆发，娃娃最终被病痛折磨致死。


    在201房间被病鬼传染疾病的话，会引起药罐煮药，如果不吃药就会被病鬼杀，喝药就只是随机五感丧失……


    但这药罐熬煮的药不能连续喝，病鬼生前就是连喝了五碗药死亡的。


    所以在想要在这个房间租住，必须要远离随机出现的病鬼，并且在药味出现后立刻喝药，否则会被病鬼杀死


    有容错率，被病鬼传染不是必死，可以被药罐救回来，代价是丧失一个五感，只要不是连错五次就都有救。


    周舫东决定再买个替死娃娃尝试一下，看看完全避开病鬼后还会不会触发什么杀人规律。


    刚才的娃娃相当于系统白送，再加上他从病鬼身上抢了五百，就算再买一个替死娃娃，他的鬼币余额也没有改变。


    替死娃娃再次走进房间，这次周舫东操控娃娃完全避开了病鬼。


    在此期间，他发现病鬼的出现是无规律的，有时候是半个小时就会从药罐里钻出来，有时候一个小时都没有动静。但病鬼每次出现时都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这是唯一可以判断它出现的征兆。


    病鬼出现后在房间里停留踱步的时间，基本都是十分钟左右。


    在娃娃完全避开了病鬼，没有被传染疾病后，药罐没有反应。


    沉思片刻，周舫东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租户没有被病鬼传染，但是在进入房间的时候，本身就带病，或者受伤了呢？


    想到这里，周舫东操控替死娃娃，让它去厨房找一把刀在手上划个伤口。


    药罐果然又发生了异变。


    继续让娃娃喝药，在喝完药后，它手上刚刚被刀划出的伤竟然瞬间痊愈了。


    某种意义上，这药罐还算是个挺好用的治疗道具。


    五个小时过去，房间中的替死娃娃使用时间结束，重新变成了一个造型潦草的布娃娃掉在了地上。


    周舫东也大致弄清了这个房间鬼怪的杀人规律。


    想要在房间里租住，就看能不能避开这个病鬼，以及身上尽量不要携带伤病，也不要连续喝五次药罐产生的药。


    而且根据刚才那五个小时的实验，周舫东发现只有在病鬼重新刷新的时候，喝药产生的失去五感debuff才会消失。


    所以这个房间里，及时得知病鬼的刷新地点是最重要的。


    不仅要写租户守则，为了提高租户的存活率，他好像还需要给租户准备可以探测鬼怪出现的道具……系统商城有很多新解锁的道具，一会找找看吧。


    希望这道具别超过五百鬼币，完成支线任务8才只能获得五百鬼币，超过五百就是赔本买卖了。


    唉……如果将来的201室租户自己就拥有可以感知鬼怪出现的能力或道具就好了。


    周舫东重新走进了201室，原本在房间里徘徊的病鬼像见了鬼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缩进了药罐里。


    药味再次出现在房间中，药罐也在瑟瑟发抖，盖子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剧烈，罐子里的咕噜声大得像是烧开了的热水。但即便如此害怕，药罐依旧无法反抗自身的规则，不受控制地让各种奇怪的‘药材’出现在厨房中。


    周舫东感觉有点奇怪了。


    他身上没有病又没有外伤，这药罐吐出这么多药干什么？就这么想让他喝药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就算他不喝药，那病鬼也不敢攻击他。


    周舫东在商城买了一个价值80鬼币的中级全自动打扫工具，对这房间使用。


    这也是系统商城新解锁出来的道具。一个中级打扫工具能打扫的房屋面积是一百五十平，相当于三个低级打扫工具。但购买三个低级需要90鬼币，直接买中级能便宜10鬼币。


    虽说周舫东现在不缺鬼币，但该省的地方也得省，要养成勤俭持家的好习惯。


    看着处于打扫状态中的201室，周舫东传送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家具采买APP，订购了一批家具，让店长两小时后配送过来。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下单成功，家具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还是周舫东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接到别人的来电，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电话接通后，家具店店长的声音响起：“房东先生，请问您是在为公寓二楼订购家具吗？”


    “是的，我记得我在订单上写了，是为201房间采购的家具。”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店长小心翼翼地说道：“抱歉，恕我无法将家具配送到公寓。”


    周舫东怔住了：“为什么？家具店不是有配送员吗？我记得今天赵大伟不休假吧？”


    “不是配送员的问题……”店长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是二楼的问题。身为公寓制作出来的鬼怪，我能感应到公寓二楼走廊阴气状态并不算太好。”


    “当初我之所以放心地把家具送过来，是因为您不仅让我再次拥有了身体，还让一楼走廊阴气也变得很稳定，不会再侵蚀鬼怪理智。一楼走廊中的阴气虽然不如房间内，但依旧可以达到滋养魂体的效果。”


    “孩子们从家具店回到公寓后，不仅可以脱离家具重获自由，还可以通过吸收一楼走廊的阴气修复自身，稳定增长实力，因此我很放心。”


    说到这里，家具店店长又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被我塞进家具里的这些孩子，一大半都是无法适应原来的公寓环境，这才让我带到了家具店。”


    “我的本意是为了保护这些弱小的鬼怪，它们在公寓内无辜枉死已经很可怜了，死后再魂飞魄散那真的是……唉，在我的家具店中，虽然会被禁锢在家具中没有自由，但却能保持理智，总好过留在公寓里被其他鬼怪吃掉，或因公寓阴气侵蚀而成为无理智的怪物。”


    “房东先生，想必您也看到了二楼走廊的鬼是如何互相吞噬的了吧？”


    周舫东沉默了。


    那场面的确很残忍很血腥，二楼的鬼怪们无时无刻不在厮杀，走廊就像是争夺资源的血腥斗兽场。


    “抱歉了，房东先生，在您没有处理好二楼走廊问题之前，我不能把孩子们送到公寓，因为这和送它们去死没什么区别。”家具店店长最后说了一声道歉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周舫东感觉有点头疼。


    万万没想到难住他的不是打扫二楼房间，而是打扫走廊……


    没有家具，二楼的房间就无法出租，这下可难办了。


    第49章


    周舫东看着手机上的家具采买APP, 思索了片刻，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一楼房间里的家具可以变动吗？”


    【一楼房间均已出租完毕, 如果大规模更改房间装修，可能会导致一楼支线任务重置, 租户契约重置，主线任务重置】


    “好吧, 当我什么都没问。”


    本来还想把一楼房间里没鬼的家具搬到二楼去, 然后再给一楼的房间重新订购一批家具……


    等等……


    周舫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打开了手机通讯界面，又给家具店店长打了过去。


    店长略有些疑惑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房东先生？请问还有什么指示吗？”


    周舫东问道：“如果新订购的家具抵达公寓后，我让家具鬼从家具中出来，把鬼留在一楼, 然后我自己再想办法将没鬼的家具搬到二楼……这样可以不？”


    店长歉意地回道：“抱歉, 房东先生, 这件事无法做到。被我塞进家具里的鬼和它们所在的家具, 相当于人的魂魄和身体, 它们之间是有一个微型契约的。到了公寓之后，在契约没被切断前，家具鬼虽说可以自由活动, 但无法离开家具太远。”


    没等周舫东继续开口，店长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他想问什么一样，补充道：


    “之所以进入公寓房间后，鬼可以和家具分开, 是因为家具进入房间就变成了房间鬼怪的所有物，房间鬼怪的驱赶切断了家具与家具鬼之间的联系。”


    周舫东很快抓住了新的重点：“那我把给二楼订购的家具都塞进一楼房间里，先让房间里的鬼把家具里面的鬼都撵出来不就好了, 这样它们就可以留在一楼了。”


    听到这位房东先生如此执着于送自己的孩子们去死，家具店店长声音有些惆怅，轻轻叹了一口气：


    “房东先生，一楼的房间都已经装修好并租出去了，房间里不缺少家具，孩子们没有理由再进入房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新订购的家具进入一楼房间的话，就不是被赶出家具那么简单了……公寓房间里的鬼对这种外来鬼怪入侵事件很敏感，会选择直接杀死家具中的鬼。”


    “好吧，我明白了。”周舫东有气无力地挂断了电话。


    唉，看来二楼阴气没平稳下来之前，是彻底无法从归家家具店购买家具了。


    想到这里，周舫东忽然皱起眉。


    ……不对呀，他是买家，花钱难道还买不到家具？既然归家家具店不肯卖给他，那他就去找其他家具店好了。


    临江市又不是只有归家家具店一家店卖家具。


    他现在有这么多人类租户，就算是一人买一件家具回来，也能把二楼房间的家具凑齐。


    为了防止自己花了钱家具却不能用，周舫东先跟系统确认了一下：“系统，我可以使用普通家具装修房间吗？”


    【普通家具会被阴气腐蚀，无法在丽湾公寓内长期存留。如果家具损毁，房间需要重新装修并出租，请宿主尽量采购灵异家具】


    灵异家具……除了归家家具店，他上哪去找什么灵异家具……


    周舫东绝望地揉了揉头发。


    二楼阴气不稳定，家具就进不来，房间无法出租。房间无法出租，二楼阴气就无法稳定，家具进不来……要了命了，好熟悉的死循环。


    所以在找不到其它灵异家具的情况下，他就只能想办法先稳定二楼阴气？


    话说二楼走廊阴气到底为什么如此混乱？


    二楼和一楼的区别就是那些血肉，是因为那些会自动生长的血肉导致的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找到五个清洁工，将血肉完全压制下去，是不是就能让二楼走廊阴气稳定下来？


    可他完全没有其他两个清洁工的线索。


    唉，这种卡关的感觉好烦，专注找清洁工的话，出租二楼房间的事情又要被耽搁了。


    如果在其它地方能找到灵异家具就好了。


    周舫东心烦意乱地扒拉着系统面板，在划到探图界面的时候，看着地图上的[鬼市]地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昨天晚上去鬼市的时候，他曾看到过鬼市摊位上有人卖马桶！


    “系统，鬼市摊位卖的家具是灵异家具吗？”


    【是灵异家具，但在鬼市买东西需要支付鬼币】


    听到如此回复，周舫东表情稍微扭曲了一瞬。


    居然要花鬼币装修房间……有点肉疼。


    他在归家家具店采购家具花的都是银行卡里的九位数存款，买完家具后甚至看不出余额有什么变化。


    可他身上的鬼币就只有8390，让他花费太多鬼币去完成一个价值五百鬼币的支线任务，属实是有点不甘心


    ……所以，是时候用技能刷些鬼币出来了。


    周舫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房门。


    因为最近他一直都在使用传送技能满公寓传送，很少从门走出去。所以当周舫东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眼熟的钟摆脑袋就垂了下来。


    这正好卡在门框里的扭曲身体，这面目模糊的血淋淋头颅……这不正是自己第一次离开房间时遇到的那个跳楼鬼嘛。


    见周舫东从门里出来，那跳楼鬼好像也吓了一跳，眼球又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就在周舫东准备对跳楼鬼使用[灵魂汲取]技能时，他忽然犹豫了一下。


    他这样随便打劫公寓里的鬼是不是不太好？


    兔子不能总吃窝边草，万一某天急需鬼币，但是楼里的鬼怪都被他打劫怕了，看到他就绕着走，那就不好了。


    而且他好像还有其他的鬼币刷新点……


    就决定是你了，嗣骨会的邪教徒们！


    今天他就要抓些邪教徒去鬼市里卖。那位寿衣店老板三百鬼币收一张皮，卖完邪教徒之后正好可以离开寿衣店去其他摊位店铺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除马桶以外的其他家具。


    下午洪忠回公寓的时候，说不定能给他带几个邪教徒回来。


    不够的话自己晚上再出去一趟，选个离鬼市近一点的位置，等抓完邪教徒就用两条腿走到鬼市去


    有了一个大概的解题思路，周舫东眉眼间的阴郁一扫而空，


    灵异家具的事情搞定，该考虑租户问题了。


    201室病鬼出现没有规律，除非不眠不休，否则被它传染后无法及时喝药就是必死。


    回想起201室的房间布局，周舫东开始呼唤系统：“系统，201房间最多可以住多少租户？”


    【检测201室房屋面积为134平，可容纳一家三口居住】


    “可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三口吗？”周舫东想把201房间租给多个租户。租户人数多了，就可以让他们轮流守夜，只要保证休息的时候有一个人醒着，就可以及时得知病鬼的刷新位置。


    【可以，对一家人之间的血缘没有要求，对性别也没有要求】


    【但是宿主要注意一件事，如果将房间出租给多个租户，房间内其中一位租户触发鬼怪杀人条件，其他租户也都会被牵连致死】


    那就不太好找了。所以，201房间租户必须都是特别严谨，有处理灵异事件经验，而且互相信任互相认识的人……想到这里，周舫东脑海中忽然闪过洪忠的脸。


    话说，异调科缺员工宿舍不？


    听段文宇说，那些调查员都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而且很习惯和灵异事物相处，对处理突发灵异事件特别有经验。


    段文宇还说过，异调科有可以探查灵异波动的仪器，如果异调科的那些调查员住进来，他甚至连探查病鬼出现的道具都不需要给租户买，因为他们自带道具。


    周舫东越想越觉得合适，他打开了租房预览界面，查看了一下洪忠的位置。


    洪忠现在不在房间里。


    周舫东又打开[临江市地图]，发现代表洪忠的小红点位于金溪区的一个名叫‘桃花源’的别墅区。


    应该是正在工作吧，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的所有人类租户只有段文宇在房间中。


    段文宇的像素小人正在102房间里切菜，应该是准备做午饭了。


    洪忠的手机没有改造过，他无法联系上洪忠。不过段文宇是异调科的实习调查员，可以拜托段文宇帮忙联系一下洪忠，问问异调科员工有没有租房子的需求，顺便让洪忠晚上回公寓的时候多带点邪教徒回来。


    想到这，周舫东直接传送到了102房间里。


    段文宇昨天回到南郊后，很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车和设备。


    昨天早上，他车钥匙都没拔下来就被卷进主神灵异副本里了，车门也是敞开的状态，一眼就能看到车座上的设备。


    幸亏临江市郊区没什么人活动，要不然车里的这些设备丢了，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调查员，无法将任务中损坏的仪器放进任务报损里让后勤部报销。


    段文宇轻轻叹了一口气，切菜的动作都迟缓了不少。


    昨天回异调科之后，上司没有对他意外卷进主神副本这件事多说什么，只是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有点焦虑啊，上司这样什么都不说，让他感觉比挨训还难受。


    也不知道选择这个和自己专业完全不相关的工作是对还是错……希望能顺利度过实习期吧。


    就在这时，段文宇忽然察觉到房间有点异响。


    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发现房东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段文宇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房东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周舫东点了点头，把自己要出租201房间的事跟段文宇说了一下，让他帮忙联系异调科，看看他们缺不缺员工宿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一间可以治疗任何伤病的房间。”


    这条件对于需要经常处理灵异事件的调查员们应该很有吸引力吧？能不能省下鬼币就看这次了。


    段文宇乖巧地应了下来。


    从102房间离开后，周舫东准备去寻找剩下的那两个清洁工了。


    虽说201房间的家具问题很有可能因为鬼市而解决，但这并不说明他可以就此放松了下来


    毕竟邪教徒总有抓干净的一天，他得未雨绸缪，在嗣骨会鬼币刷新点消失之前，找到处理二楼阴气的方法


    ……要不然他就得自费用鬼币购买灵异家具了。


    周舫东站在公寓玄关处，思索了片刻，走向丽湾公寓活动室。


    公寓一楼唯一没仔细检查的地方只有活动室。


    不久前他去活动室的时候，只是在阅读区转了转，那些被隔成单独房间的区域，像是台球室麻将室之类的，没有开门仔细搜索。


    万一剩下的那两个清洁工比较笨，在活动室打扫卫生的时候被反锁在那些小房间里出不来了呢？


    周舫东再次走进活动室的时候，那些小鬼们还在里面玩耍。


    从那些红椅子小鬼的状态能看出，家具店老板的确没在故意为难他。


    这些小鬼虽然像是准备拆家的小狗，在房间里撒了欢的跑来跑去，但是椅子一直都没有离开它们身边太远，不是被它们举着，就是被它们拎在手中。


    周舫东绕开了这些满屋子乱窜的小鬼们，开始一个个检查那些封闭的房间。


    桌游室，没问题。台球室，没问题。麻将室……？？


    周舫东开门的手顿了顿，重新关上又打开，麻将室内的景象依旧没有变化。


    这是打麻将的地方？


    如果房门上没写‘麻将室’三个字的话，他还以为是什么解剖室……这是准备用内脏打麻将吗？


    麻将室大概也就十平米左右，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解剖台就占据了房间的一半面积。


    解剖台上方还有像是蚊帐一样的黑色纱帐垂下来，完全罩住了这张血腥的铁床。靠墙的位置还摆满了很多木柜，这些木柜像是中药店抓药的柜子似的有很多抽屉，隐约可见有黑红的血迹干涸在抽屉缝隙中。


    想起在阅读区找到的那个记录邪神召唤仪式的古籍，周舫东怀疑这个麻将室很有可能也是嗣骨会做献祭仪式的地方。


    这群邪教徒简直就跟四处打洞的老鼠一样，如果丽湾公寓没有爆发灵异事件的话，感觉这栋公寓迟早会被这些邪教徒改造成他们的所有物。


    转了一圈，把活动室所有封闭的门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后，没有发现被困的清洁工，周舫东就又重新回到了这个麻将室。


    毕竟摧毁邪教也是他的主线任务之一，想着在这里可能会找到什么和邪教有关的线索，周舫东开始在麻将室内仔细搜索了起来。


    除了干涸的血迹以外，这个房间很干净，没有尸体残骸，也没有像阅读区那样满地都是纸张和照片。


    那些柜子的抽屉周舫东也全都一一拉出来看了，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就在周舫东关上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柜子贴近地面的缝隙处，好像有一片纸屑。


    因为[黑暗视觉]的天赋加成，周舫东的视力很好，哪怕房间内没开灯也能看到藏在黑暗里的东西。


    他蹲了下来，把这张纸从缝隙中抽出。


    这好像是一张纸被撕成了两半，上面的字迹很凌乱，仿佛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从这些潦草的字迹可以大致看出，纸上的内容好像是在说和药罐有关的事，什么信徒祈求药罐赐福，求神明赐药，让妻子死而复生之类的……


    看到这张纸上提到药罐，周舫东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他记得在201室病鬼生前记忆中，给他药罐的就是那个103室的邪教秃子。


    而且病鬼的死亡也很蹊跷——为什么那天药罐会一下子产出了五碗药的药材？


    嗣骨会该不会可以操控药罐是治病还是杀人吧？


    这个药罐的问题关系到201房间租户的生命安全，必须要弄清楚。


    “这张纸的另一半去哪了？也不知道这缝隙里还有没有……”周舫东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以一种几乎是趴在地面上的姿势，往柜子缝隙里看去。


    然后他就与缝隙中的一张惨白鬼脸对上了视线。


    周舫东沉默地与这张鬼脸对视良久，缝隙鬼好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往缝隙里缩了缩，开口说道：“我、我知道……这张纸的另一半……”


    周舫东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调查线索调查到一半，突然被这么一吓，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可恶，这缝隙鬼太神出鬼没了，这种低级的jump scare惊吓手段出现在恐怖游戏里可是会被玩家吐槽的。


    虽然在心中默默吐槽着缝隙鬼，但周舫东还是从物品栏中拿出来了一根供养香递给了它。


    收到香后，缝隙鬼消失了一瞬，再次出现时，它手上多了半张纸。


    周舫东把纸接了过来，发现正好能和自己手里这张拼合起来。


    看完这张纸的内容之后，周舫东眉头紧锁。


    上面说的是，嗣骨会有一个可以令人死而复生的神奇药罐，只有贡献高的信徒才能被赐药。


    药罐一共有两个，一个可以治病，一个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其中死而复生的那个药罐是本体，治病的那个是本体衍生出来的子体。


    子体药罐一察觉到疾病的存在就会赐下治愈疾病的药，但喝药之人会与药罐绑定。


    当本体药罐赐下死而复生的药时，就需要子体药罐吞噬与它绑定之人的生命。


    201室病鬼死亡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有人在祈求死而复生的药。


    后来病鬼死去后，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魂魄和药罐绑定了，嗣骨会的人无法取走子体药罐，所以将其留在了201房间。


    也有可能是病鬼死后不久，103房间的秃子也死了，因为秃子死去的过于突然，其他邪教徒不知道这子体药罐的下落，所以没有被回收……


    总之不管怎样，现在另一个流落在外的主体药罐在别人手上，而且还极大可能是在嗣骨会手中，他的201室的租户只要喝过药，小命就有可能随时不保。


    现在不是找清洁工的问题了，他要想办法找到本体药罐，否则就必须清理掉201房间的鬼，他不能在自己的公寓中留下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


    周舫东重新来到了201房间，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房间里的病鬼在吃闯入房间的外来鬼。


    直到看到病鬼吞噬其它鬼的样子，周舫东这才意识到，原来病鬼身上的瘟疫不仅可以传染到人身上，还能传染给鬼。


    而鬼无法喝药罐里的药，染上病鬼的瘟疫就是必死。


    注意到周舫东忽然出现，正在与外来鬼融为一体的病鬼顿了顿，撕下来一条没完全融合的鬼手臂，将其递给了周舫东。


    周舫东摆了摆手：“谢谢，你继续，我不吃。”


    病鬼神情忧郁地点了点头，继续吞噬着外来鬼剩余的躯体。


    周舫东站在厨房灶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药罐。


    该怎样通过这个药罐找到本体？


    也不知道系统商城有没有类似的道具，可以通过子体追溯到本源之类的……


    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只能把这药罐和病鬼都清理出去了，他不能拿自己租户的生命安危开玩笑。


    刚吃完鬼的病鬼忽然哆嗦了一下，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挡在它回家路上的周舫东，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洪队，我这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药罐，上面有异常灵异波动！”在卧室搜查的周吴忽然喊了一句。


    “不要用手碰，用仪器带过来。”洪忠快步走了过去。


    洪忠现在正带队在金溪区一处名叫桃花源的别墅区里搜查。


    凌晨一点多成功在金溪广场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们之后，他没有睡觉，直接带人来到了这个别墅区。


    因为刚救下失踪的小孩不久，医院中的李喆就醒了过来。


    苏醒后的李喆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洪忠，告知了当初他追查卖货郎追查到了桃花源别墅区。


    当时李喆潜入那栋别墅后，隐约听到里面有人提到鬼市和货郎之类的话语。听到这些情报，他心中不好的预感也愈发强烈，于是就想先把这些信息传回异调科。


    但让李喆没想到的是，他刚打完鬼市两个字，就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强撑着把‘鬼市’两个字发了回去。


    之后的事情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李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南郊的。


    从李喆这里得到关键线索，洪忠立刻马不停蹄地带队来别墅区搜查。


    结果那群邪教徒精明的很，当他们过来的时候，别墅内已经人去楼空了。


    洪忠他们没有发现那个操控卖货郎拐卖小孩的邪教徒，只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带走的灵异道具。


    走进卧室之后，洪忠看到了那个陶土砂药罐。


    周吴正操控着一只机械手，将药罐放进了一个可以隔绝灵异力量的箱子里。


    如果不使用探测道具，光从表面上看，这个药罐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因为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等回监察局交给检测科研究一下吧。


    洪忠吩咐道：“把那药罐封存吧，再去其他房间仔细搜索一下，务必将别墅里的所有灵异物品都带回去。”


    “是！”


    就在洪忠想离开这个卧室的时候，忽然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常年游走在生死线上，洪忠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因此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往前一扑，迅速离开了刚刚所在的位置。


    也就在这时，他用余光瞥见了卧室门口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影。


    这影子完全违背了光照规律，仿佛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正站在门口，在门口留下了影子。


    与此同时，洪忠注意到，卧室内的光线开始变暗了——大片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影出现在房间的地板墙面和天花板上，像是一个正在快速收拢的巨大黑色口袋。


    洪忠直接摁下了身上的一级灵异警报按钮，然后拉着周吴往卧室窗口跑去——那里是目前唯一没被黑影波及到的地方！


    现在不清楚被这黑影困住会有什么后果，不能在房间内与这未知鬼怪缠斗，当务之急就是快点离开这片空间。


    但让洪忠没想到的是，那唯一没有黑影的窗户，好像是被故意留出来的陷阱。


    当洪忠和周吴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的时候，玻璃上的倒影竟然在缓缓变黑，最终完全变成了一团漆黑的阴影。


    已经不能后退了……洪忠果断举枪射击。


    更让他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可以驱散灵异力量的子弹在这黑影面前居然没有丝毫作用！


    黑影越来越多，以一种遮天蔽日的趋势吞噬了房间中的一切，洪忠和周吴就像是两滴坠入墨汁中的清水，即将与这些黑影融为一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洪忠挂在胸口的106房门钥匙忽然闪了闪，一声凄厉刺耳的猫叫声在卧室内响起。


    不断收拢的黑影顿了顿，缓缓停了下来。


    又是一声猫叫，洪忠感觉自己胸口的钥匙愈发滚烫。


    那大片黑影好像是在畏惧什么，竟退回了门口，重新变成了一个人形的阴影。


    洪忠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胸前的房门钥匙。


    这个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衣服里钻了出来，还在闪着微光。


    ……丽湾公寓的钥匙。


    丽湾公寓租户的身份，竟然让他如此轻易地摆脱了一场灵异事件！


    洪忠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丽湾公寓租户身份的重要性。


    看着往外蠕动的黑影，洪忠咬了咬牙，直接追了上去：“周吴，你先从窗户离开这个房间，我去追那个黑影！”


    周吴没有任何质疑，在洪忠下令的那一刻，直接打碎窗户跳了出去。


    有公寓钥匙庇护，洪忠行事也开始变得大胆了起来，完全不畏惧追击黑影有可能会陷入更危险的地方。


    这个黑影应该是那些邪教徒留在房间中的陷阱，跟着这黑影绝对能找到那些操控货郎拐卖小孩的邪教徒！


    第50章


    洪忠在追击黑影的过程中, 发现它的源头好像不是在这栋别墅里，而是在外面。


    而且与在室内的行动迟缓的模样不同，黑影越往外走, 它的速度就越快，像是一个被拉扯到了极致的皮筋正在迅速往回缩。


    洪忠没有时间多说什么, 只留下了一句让其他队员原地待命，然后就骑上摩托继续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肾上腺素还是什么缘故, 洪忠感觉自己现在的视觉听觉和感知能力比以往要强很多, 甚至好像还能闻到从那黑影身上飘过来的纸灰味。


    因此，虽然黑影逃窜的速度很快，但洪忠却没有追丢，他硬是根据残留的各种信息，追着它来到了一处距离别墅区不远的仓库。


    这也是一处住宅楼, 这仓库应该是小区车库改的, 上面的卷帘门还没放下。


    洪忠摸了摸胸口一直在发烫的公寓房门钥匙, 紧接着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狠狠一蹬油门, 一种十分莽撞的姿态直接冲进了仓库。


    摩托冲进仓库，撞飞了守在门口的三个纸人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蒙着黄布的巨大供台。


    供台上摆着各种纸扎做成的祭品, 供台的黄布上面还有用血液书写的符文。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桌面上那座巨大的黄铜香炉。香炉里的香灰高高堆起了一座小山，上面除了四根未燃尽的香以外，还有一个烧了一半的黑纸裁成的小人。


    一个秃头老人站在供台后面, 手上也拿着一张用黑纸裁成的小人。


    原本口中正念念有词的他被突然骑摩托冲进来的洪忠打断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刚刚袭击洪忠的黑影在老人停下念咒之后就凭空消散——这黑影不是什么自然产生的鬼怪，好像是一种邪术。


    黑影的消失让老人回过神, 他好像被反噬了似的，先是呕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不可置信地指着洪忠：“你怎么可能找到这来？你怎么可能进来？！门口的纸人和混淆阵——”


    ‘砰！’


    秃头老人话还没说完，额头就多出来了一个血洞。


    洪忠拿着枪，冷漠地看着那秃头老人缓缓倒下。


    为了防止遇到嗣骨会的邪教徒后被他们的邪术所伤，直接击杀是最有效率的处理方法。


    没有任何询问的必要，血的教训让异调科的调查员们只有在现场所有邪教徒都死绝了之后，才会进行搜查。


    从洪忠开摩托冲进来到现在，只过了半分钟。


    虽然老人看上去已经死了，洪忠也听不到老人心脏跳动的声音了，但是他依旧没有搜查，而是推着摩托退出了仓库。


    洪忠在仓库门口仔细看了看，最总在卷帘门两侧的墙壁上找到了几个不明显的符文。


    这应该是那老人口中的混淆阵法之类的东西。


    洪忠从腰间取下一个状似涂鸦颜料的金属小罐子，在这些符文上喷涂了几下。确认符文已经破坏之后，他才用通讯设备叫了两组留在别墅区的调查员赶过来。


    这两组人很快就来到了仓库附近，临时布置出了一个紧急封锁区域。在布置期间，他们还在附近抓到了五个疑似邪教徒的秃头男人。


    确认已经封锁成功后，洪忠这才重新走进这个仓库搜查……依旧是独自一人。


    躺在供台后面头上有个血洞的老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复活的迹象，他就这样维持着震惊的表情，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


    为了防止老人尸变或变成厉鬼，洪忠又拿出了一个食指长短的金属片，塞进了他嘴中。


    这是后勤部和科研部共同研制出来的微缩金属符咒，有驱散煞气封印邪祟作用，经过监察局的天师充能之后，可以重复使用，只有队长级别的人才能领取。


    洪忠在老人的尸体上摸索了一下，发现了他随身携带的一张纸。


    这张纸像是从某本古籍上撕下来的，是一个古老的召唤仪式。


    上面说的是用八字合适的成年男性的五脏六腑向邪神献祭，可以求得肉灵芝种子。


    种子培育过程中需要四十九个童男或童女的颈间鲜血，七七四十九天后能养出活死人肉白骨的肉灵芝。


    看到最后，洪忠视线一凝。


    最下面是几行批注，字迹有新有旧。


    和记录仪式的字迹差不多的批注写着，该仪式已经成功实践过一次，而这个最开始的仪式地点，竟然是丽湾公寓。


    洪忠想起了那位房东先生分享给他的嗣骨会邪教徒高频活动地点，还让他抓几个邪教徒回来——他好像理解了那位房东先生想要做什么。


    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邪教徒在公寓做的那些仪式破坏了公寓环境，所以房东先生想从邪教徒身上找到化解的线索。


    想起刚刚救了自己的公寓钥匙，洪忠沉默片刻，决定把这次找到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出来一份带给那位房东……相比于活的邪教徒，想必这位房东先生对这些资料会更感兴趣。


    洪忠继续往下看。


    最下方的那行批注像是最近才写上去的，上面说是要准备重新制作该仪式，培养出肉灵芝，赐福于信徒。


    想起前段时间失踪的孩子们，再看看这仪式上所说的需要四十九个童男童女血液，洪忠只感觉气血上涌，额角青筋都跳了出来。


    虽说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些该死的邪教徒的所作所为，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该死的嗣骨会，该死的邪教徒，他们到底把人类当成什么了？供他们取乐的游戏耗材吗？？


    幸亏因为拯救及时，失踪的孩子们都安然无恙。


    洪忠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在尸体上翻找。


    他又找到了一个代表老人身份信息的铭牌。现代社会，这些邪教徒也与时俱进了，好像生怕信众认不出来他们身份似的。


    铭牌上写着这个老人是嗣骨会药善堂的高层，做着向邪神祈求赐药的工作，赐福于信徒，赐予信徒健康的身体。


    除此这张纸和铭牌以外，尸体上就找不出什么线索了，这人没有携带通讯设备。


    洪忠又在供台上仔细搜索了一番，在那巨大香炉的香灰里翻出来了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嗣骨会收集的灵异道具以及邪术介绍，像是人皮帽、赐福药罐、制作血影囊的仪式、五鬼财神的制作方法……


    全都是特别血腥残忍的手段，使用代价也很大，不敢相信这东西流出去后会造成多么大的伤亡。


    而且这上面记录的赐福药罐，该不会就是刚刚在别墅里找到的那个药罐吧？


    洪忠眉头紧锁，看着药罐说明。


    上面说这药罐有两个，一个可以死而复生，一个则是包治百病。


    这种治疗手段不可能没有代价，洪忠决定不管在别墅里找到的那个药罐是死而复生的还是包治百病的，都要封存进监察局，绝对不能让普通人接触到这种邪物。


    在仓库里又转了一圈。


    洪忠发现，当自己接触到比较危险的东西时，或处于危险境地时，胸前的钥匙都会发烫，还会主动帮忙化解诅咒效果。


    像是他刚进仓库时，除了混淆阵以外这邪教徒应该还设置了其他的保护措施，但全都没有生效，所以在看到他进来时才会表现得这么惊讶。


    知道了公寓房间钥匙用途之后，洪忠干脆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形探测器，在仓库中排查了一圈，找到了不少危险的诅咒道具。


    确认都排查干净之后，他才让自己的队员进来处理残局。


    自从钥匙不再发烫之后，洪忠发现刚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超强感知能力也消失了。


    他怀疑，成为丽湾公寓的租户之后，不仅可以得到公寓庇护，好像还可以借助公寓房间鬼怪的力量。


    想到这里，洪忠忽然有点心虚。


    因为昨晚要去金溪广场接失踪的孩子，所以洪忠一整晚都没有回丽湾公寓，凌晨四点也没有扎破手指放血。


    不过他并没有在房间里居住，应该不算违反租住守则……租住守则应该是只有租户住在房间里的时候才需要遵守。


    而且今天这公寓钥匙还帮了他不少次，他应该没有因此失去租户身份。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等回公寓之后再跟房东先生确认一下吧。


    洪忠看着自己队员在仓库中忙碌着，决定先回别墅一趟，确保那个药罐被彻底封存。


    就在他刚跨上摩托的时候，手机收到了段文宇的讯息。


    讯息居然是问他们异调科缺不缺员工宿舍，房东先生准备出租二楼的房间。


    洪忠低头看了眼挂在自己胸前那闪着微光的钥匙，沉默片刻，给段文宇回了消息，把自己手下二十个队员名单全都报了上去。


    是的，他的队员们全都是没有宿舍住的可怜人。


    拥有丽湾公寓租户身份就相当于在灵异事件中多了一个保命手段，为此，洪忠可以把自己的队员全都踢出监察局的宿舍。


    丽湾公寓的灵异力量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先不提。


    不论公寓看上去有多么危险，但那位房东先生不仅帮忙处理主神制作的灵异事件，还主动提供邪教徒的位置信息，帮忙处理那些邪教徒……迄今为止，公寓的所作所为都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而最重要的是，洪忠自己和公寓牵扯得如此之深，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公寓的房门钥匙在刚刚还几次帮他解决危机。


    接受公寓的庇护，代价只是无法回监察局办公而已。


    为了防止丽湾公寓的力量在监察局里扩散，大不了以后他们这队二十一人全都不回去，在外远程办公也是一样的。


    给段文宇回完消息之后，洪忠想了想，把自己刚才遇到的事也简短地说了一下，并且附上了刚刚拍下来的记录仪式的纸张照片，以及那些记录嗣骨会诅咒道具的小册子，一并给段文宇发了过去，拜托他转给房东先生。


    他们之间用的是监察局的保密通讯，不担心信息会被他人截取。


    就是没想到段文宇居然有房东先生的联系方式，而他却没有……不过也是预料之中的，现在的他不被房东先生信任也是很正常的。


    回完信息后，洪忠发动摩托车，向别墅赶去。


    这一放松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出了不少汗，被风一吹，脖子好像有点痒。


    洪忠挠了挠脖子。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后脖颈的皮肤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印记，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像是纹身似的黑色猫猫头。


    周舫东在201房间翻看系统商城寻找道具的时候，收到了段文宇的短信。


    在收到洪忠传回来的讯息之后，段文宇直接把这些东西都打包转发给了周舫东。


    大致扫了一眼段文宇转发过来的讯息和资料，原本对此不怎么在意的周舫东震惊了。


    只是短短半天，洪忠居然查出了这么多和嗣骨会有关的资料，这也太能干了吧。


    不愧是专业的。


    而且洪忠还在那邪教徒据点找到了一个药罐，如果真的和201室的药罐是一对的话，那这个房间真是和异调科有缘啊，主体药罐封存在监察局内会很安全。


    只不过这个将要入住的租户人数……


    沉默片刻，周舫东在脑海中呼唤系统：“是这样的，统子。这201房间是可以租住一家人的是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万一这一家人生了十八个孩子，父母养育十八个孩子这件事，嗯，虽说有点夸张……但是……”


    说到最后，周舫东也感觉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201房间最多只能租住四人】


    行吧，四人也行，足够轮换守夜了。


    剩下的那十六个没有宿舍的队员都可以看做是他未来的租户，以后再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跟洪忠说，不愁房子租不出去了。


    现在租户问题解决了，洪忠找到的那个药罐如果和201房间的是一对的话，药罐的问题也解决了。


    洪忠还活捉了五个邪教徒，五个邪教徒等于一千五百鬼币，买家具应该够用，晚上可以直接带着这些邪教徒去鬼市。


    想到这里，周舫东打开了租房预览界面。


    103房间的花旦像素小人已经平静了很多……因为录像机已经碎了，苦情剧碟片也碎了一地。穆月婵现在正在心平气和地听着录音机里的感人小故事，头上偶尔冒出心情值+1+1+1的小数字。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晚上是可以顺利使用替身功能去鬼市了。


    先把邪教徒卖给寿衣店老板，然后再看看鬼市里有没有除马桶以外的其它灵异家具卖，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把201房间租出去了。


    租房事情搞定之后，周舫东开始仔细查看洪忠发过来的那些资料。


    第一张图片就是洪忠拍下来的那个记录召唤仪式的纸张。


    周舫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东西，怎么越看越眼熟？


    用八字合适的成年男性的五脏六腑献祭，获得肉灵芝种子……


    死在丽湾公寓活动室的105房间的鬼，它死状就是开膛破肚的状态，腹腔空空，内脏不知所踪。阅读区地面上，还有很多他死前的照片，像是仪式祭品般。


    用四十九个童男童女的颈部血液养育肉灵芝……


    经常在公寓活动室和楼道里玩耍的那些脖子飙血的无头小鬼们应该也是这个仪式的受害者。


    而且这个肉灵芝的图片……


    啧，二楼走廊里的那些不断生长的血肉，不就是数量庞大的肉灵芝聚集在一起的模样吗？


    丽湾公寓活动室是这个嗣骨会药善堂的献祭仪式据点？公寓二楼是他们的肉灵芝养殖基地？


    搞了半天，二楼的事情都是嗣骨会弄出来的。


    服了，公寓之所以成为灵异事件爆发源头，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些邪教徒在公寓里瞎折腾吧？


    话说这些资料怎么只有制造肉灵芝的方法，化解方法呢？


    周舫东快速查看了洪忠发过来的所有资料，不管是记录仪式的纸还是记录灵异物品的小册子，上面都没有说该怎么彻底清理肉灵芝。


    放下手机，周舫东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三个爆炸头清洁工！


    它们可以清理走廊中的血肉，虽说治标不治本，但它们生前肯定和这召唤肉灵芝的仪式有关，所以死后化作的鬼物才能清理肉灵芝！


    查看它们的生前经历，说不定能找到彻底清除这些肉灵芝的方法。


    想到这里，周舫东快步走出了201房间，来到了走廊。


    走廊里的那三个清洁工已经清洁到了205房间门口。


    周舫东看着这三个身形完全相同，造型也完全相同的鬼，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他们三个谁是谁，于是他随便挑了一个，对其使用了[灵魂汲取]技能。


    在收获了200鬼币后，周舫东看到了它的生前经历。


    ……太残酷了。


    只有亲眼目睹之后，才能真正意识到嗣骨会这个邪教的手段有多么血腥残忍。


    刚刚被周舫东选中使用技能的清洁工是钱多来。


    从他的生前经历来看，他们五人是因为八字特殊，所以被嗣骨会抓来做五鬼财神。


    嗣骨会这个制作五鬼财神的方法脱胎于‘五鬼运财术’。


    五鬼运财虽说可以搬运钱财，搬运他人寿命填补使用者，但因为是左道之术，其代价和反噬都是极其恐怖的。


    常言道：“宁守清贫累世，莫召五鬼进门。”


    五鬼运财消耗的是使用者的来世福报以及子孙福源。


    用五鬼运财的人最终结果都是不得好死，三代内必断香火，更有甚者被五鬼反噬得连转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畜生道不断轮回。


    嗣骨会的人既想要五鬼运财带来的好处，又不愿意承担使用邪术的后果，于是他们就想了个损招。


    ——制作五鬼财神替他们使用五鬼运财，邪术反噬都让‘财神们’承担。


    这五鬼财神属于一种制作鬼奴的方法，在这五人生前要对他们百般折磨，死后制作出来的鬼奴才会因为畏惧而变得麻木听话，心甘情愿为主人承担邪术反噬。


    这五人遭受的种种残忍折磨周舫东都不忍心细看，这根本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刑法，说是地狱都不为过。


    从钱多来的生前经历来看，二楼楼道走廊那里应该也有一处隐藏房间没有被周舫东找到，他们五人被折磨的地点就在那个房间里。


    因为嘴巴被缝住，他们无法沟通，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知道那些邪教徒称呼他们的代号。


    最先开始反抗的是代号叫‘权无命’和‘命无钱’的两个人，这两人也是周舫东至今没有找到的清洁工。


    在一次被邪教徒用刑具折磨之时，这两人在挣扎间直接撞断了自己的大拇指，强行把手从手铐中拽了出来，然后在邪教徒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死死抱住了行刑的邪教徒，用卡在锁骨里的刀刃抹了邪教徒的脖子。


    在逃出去前，这两人还用邪教徒身上的钥匙，解开了钱多来三人身上的束缚。


    钱多来三人没有这两人的体力和强大意志力，他们躺在房间里缓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了身上的疼痛，互相搀扶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走出房间的时候，钱多来三人才知道在他们脱困期间，为什么一直没有邪教徒进来处理他们。


    也不知道权无命和命无钱那两人做了什么，二楼走廊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租客的尖叫声，邪教徒的怒吼声，还有像蘑菇似的不断从地面长出来的血肉。


    先他们一步离开房间的那两个人正往楼道这边冲，他们嘴上的缝合线已经被强行拽了下来，脸颊鼓鼓的，嘴不停咀嚼着什么，好像正在吃东西。


    这两人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意，淋漓的鲜血从他们嘴角溢出，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刚吃了个人。


    他们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但在伤口消失的同时，他们身上也开始冒出了一团又一团和地面相似的血肉蘑菇。


    虽说是往楼道这边跑，但他们好像完全没有想逃跑的意思，眼中全是想和那些邪教徒同归于尽的恨意。


    自从走廊冒出血肉之后，不仅租客们在逃，邪教徒也在逃，而这条楼道中正是邪教徒最多的地方。


    权无命和命无钱两人每抓到一个邪教徒，就把他们撞向地上长出来的肉灵芝。


    那些鲜红肉块飞速腐蚀着吞噬着那些邪教徒的身体，很快将他们融成了一团肉泥。


    随着权无命和命无钱两人身上的肉蘑菇越长越多，他们也在逐渐失去人的躯体，但他们想报复邪教徒的心却没有消失。


    这两人化作的两团肉泥像是主动进食的史莱姆怪物，无差别的吞噬了楼道中的所有人，不仅是邪教徒，还包括了逃跑的无辜租户。


    随着吞噬的人越来越多，肉泥怪物的体型也越来越大。


    就在它们即将堵住楼道的时候，一个头戴瓜皮帽的中年人匆匆赶到。


    正在往下跑的钱多来三人正好在楼梯上撞到了这个中年人。


    瓜皮帽中年人直接用手中的剑斩断了三人的头颅，然后将手中的三张符咒和三团颜色稍暗的肉灵芝融合在一起，放在了他们三人脖子上。


    钱多来三人脖子横截面上长出了暗红色的肉泥脑袋，但相比于走廊上的那些猩红肉块，他们脖子上的肉泥就显得暗淡了许多，更像是死去多时的尸体的血肉。


    瓜皮帽中年人催动他们身上未完全完成的鬼奴符文，操控三人清理楼道中的血肉，给其他邪教徒开出一个逃生空间，之后就和那些邪教徒离开了二楼。


    之后丽湾公寓封锁，这三人就一直重复着清理二楼走廊中不断冒出来的血肉，直到今天。


    周舫东神色复杂地走到钱多来身前，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手臂。


    ……有实体。


    这三人头颅被斩下后，魂魄还没有离开身体，就在那瓜皮帽中年人的操作下，和无头尸体融为了一体，变成了如今这副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模样。


    周舫东重重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未清理干净的那些血肉。


    二楼的这堆血肉就是他要找的剩下的两名清洁工，要想办法唤醒他们的理智，让他们恢复成人形，才能让这些血肉停止生长，钱多来三人也不用再重复这机械式的清洁工作。


    不过……这已经与肉灵芝融为一体的两人，真的还有唤醒理智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