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舫东蹲在浴缸前, 戳了戳那个泡芙似的鬼。


    除了瑟瑟发抖以外没任何反应，如果不是他拉着那金属软管，这鬼估计会再次挤进浴缸缝隙中继续自闭。


    太怂了, 这真是二楼房间的鬼吗？


    这只鬼死后记忆几乎都是这浴缸缝隙中的漆黑小角落，像只鸵鸟似的一直自闭到了今天, 根本无法判断出它有没有杀过人，用什么方法杀人。


    周舫东轻叹了一声, 离开了203房间, 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个替死娃娃。


    还是用替死娃娃试一下吧。


    他操控着替死娃娃走进203室，刚刚他离开房间后，浴室里的那只鬼果然又躲进了缝隙里。


    周舫东没让替死娃娃走进卫生间，而是让它在客厅中转了一圈，主动接触墙上的水珠和人脸霉斑, 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负面效果。


    那些好像就只是普通的水汽和霉斑, 娃娃接触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周舫东准备让替死娃娃去卫生间里看看的时候, 娃娃忽然脱离了他的控制。


    ——替死娃娃表情突然变得很低落, 沮丧地走进了浴室中, 跪在了浴缸里，用花洒的金属软管勒死了自己。


    看到这一幕，周舫东眉头紧锁。


    替死娃娃的死法竟然和203房间的鬼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卫生间里的那只鬼可以通过房间里的水珠和霉斑来杀人？


    刚想到这，一只断手忽然飞到了周舫东面前。


    203房间门口的两只鬼不知为何打了起来，而且打得特别激烈，简直就是肉灵芝没被清理前的那种血腥厮杀。


    本来周舫东就因为替死娃娃莫名其妙死了有点心烦, 这两只刺头一下子撞枪口上了。


    他直接对这两只鬼使用了[鬼瞳]和[灵魂汲取]，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在收获四百鬼币后, 顺手抓住了这两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刺头，把它们扔进了203房间里。


    扔完后，周舫东打开了租房预览界面。


    替死娃娃没了，那就用外来鬼试一下203室鬼物的能力吧，看看它到底有没有能力守住这个房间。


    在租房界面中，被他扔到203室的两只鬼看起来都很想离开房间，但不知为何动作却异常缓慢，好几秒过去了也只移动了一步。


    没过几分钟，这两只鬼就一个化作了天花板上的人形水迹，另一个化作了墙上的一张人脸霉斑。


    周舫东眉头皱的更紧。


    本以为墙上的人脸霉斑和天花板上的人形水迹全都是203房间鬼物执念的具现化，没想到竟然是战利品标本——房间里的这些印记居然都是它吞噬外来鬼的证明。


    203房间里的这只鬼看着怂，但攻击力却一点都不弱，反差可真大。


    周舫东抬起头，想再抓个打架的鬼扔到203房间里试探一下。


    结果这一看却发现，二楼走廊异常安静。


    所有鬼都规规矩矩地呆在原地，或是站着或是趴着，一个打架的都没有了。


    打也不敢打，但是逃也不敢逃，全都耷拉着脑袋，跟训练有素的迎宾似的，直愣愣的杵在那。


    周舫东有些无奈。


    真是的，该轮到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反而不打架了。


    就在他准备再买一个替死娃娃的时候，忽然想起肖小玉的80好感度奖励还没领取。


    好感度奖励的道具大多都是跟租户本人有关，周舫东怀疑系统会把肖小玉的道具再塞给他……很有可能是个替死娃娃，毕竟听肖小玉刚才的口吻，她还是无限流玩家的时候好像就做了很多娃娃。


    想到这，周舫东直接打开了好感度界面。


    果然，肖小玉的80好感度就是一个替死娃娃。


    真不愧是奸商系统，居然薅租户的羊毛来充盈奖池。


    这次使用了替死娃娃后，周舫东跟在娃娃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他操控着替死娃娃，没让它碰墙上的水滴，也没它接触霉斑，只是让它站在客厅里。


    仅仅过了三分钟，替死娃娃的神情再次变得低落，它脱离了周舫东的掌控，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浴室中，跟上一个娃娃一样，跪在浴缸里勒死了自己。


    他好像有些懂了这个房间鬼怪的杀人条件了。


    ——是房间中无处不在的水汽


    人类进入房间中直接触碰到水珠，或者站在这水汽范围内超过三分钟，就会被某种消极情绪影响，走进浴室中自杀。


    这203室的鬼看似怂的不行，实则是最恐怖的一个……沉浸在后悔执念中无法自拔，所以想让所有进入房间里的人或鬼和自己一同赎罪，


    它不论是杀人还是杀鬼都是无声无息的。


    水汽一直充斥在这个房间，会感染进来的所有人。普通人根本无法在203房间居住，再怎么制定租户守则，这个房间里的租户也是死路一条。


    周舫东再次走进了卫生间，拽起花洒的金属软管，把那只自闭的泡芙鬼又拖了出来：


    “可以麻烦你把水汽收回去一些吗？至少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


    泡芙鬼窝窝囊囊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敢直视周舫东，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肉眼可见的水汽开始飞速往卫生间的方向收拢，原本弥漫在客厅中的潮湿全都被吸进了卫生间中，墙上霉斑和天花板上的水渍也在慢慢消失。


    但是卫生间内的水汽却越来越重，已经到了只是呼吸就有种溺水的感觉。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泡芙鬼的身体肿了一大圈，皮肤被撑得有些透明，看起来简直就像河上飘的巨人观尸体，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与此同时，消失在客厅中的人脸霉斑和人形水迹开始在卫生间的墙壁天花板上浮现。


    见此情景，周舫东轻叹了一声。


    在203室居住该不会不能使用卫生间吧？那也太不方便了，丽湾公寓附近可没有公厕和澡堂子。


    他决定先把这个房间放置一会，看看这只鬼维持收起水汽的状态能维持多久。如果只能收起一会，水汽就会再次扩散到整个房间，那就可以确定了，这房间根本无法租给普通人。


    虽说如此，但周舫东完全没有想过清理掉那个泡芙鬼。


    这家伙生前都够惨了，在父亲的偏心下，受气包似的活到了二十多岁。唯一一次反抗想为自己争取利益，结果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被情绪操控着杀了人，还导致父亲意外身死，最后情绪崩溃自杀……这种情况，死后还让它魂飞魄散，总感觉罪不至此。


    而且有那个家具小贩侯三在，203房间大概率还是能租出去的。


    侯三很有可能也是个半鬼，他不仅有四只手，还可以在夜晚出门，泰然自若地在鬼市摆摊卖东西。


    他应该可以像肖小玉或贺延生一样，不需要租户守则就可以和房间里的鬼和谐共处。


    离开203房间后，周舫东本想去寻找那五个不知去了哪里的清洁工，制定一下值班表，继续推进支线任务4。


    但刚出门，手机上就收到了段文宇的消息。上面说洪忠已经选好了要来入住的队员，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周舫东顿时改变了主意。


    ……还是去公寓门口接一下自己那四个租户吧，先把201房间的支线任务完成再说。


    B级调查员李喆在调查卖货郎拐卖小孩事件时，不小心遭到邪教徒暗算，今天才出院。


    他本想继续跟进卖货郎这件事，结果被自己队长告知，这件事竟然在一天内就已经解决了——不仅失踪的孩子找到了，操控卖货郎拐卖小孩的邪教徒也全都伏法了。


    现在洪忠正带队给北郊废弃医院的事情收尾。嗣骨会的邪教徒在那里囚禁了不少普通人，他们要将这些普通人营救出来，转移到医院治疗。


    ……而且这废弃医院里的邪教徒和鬼怪，竟然是洪忠在今早单枪匹马解决的。


    李喆还没来及感慨自己队长何时变得如此神勇，就被洪忠告知他的行李已经被打包好从员工宿舍里扔了出来，让他带着行李和三十块现金去丽湾公寓里住。


    他不由得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最近哪里得罪了队长，或者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要不然怎么会被发配到如此恐怖的地方。


    和李喆一起被赶去丽湾公寓租房子住的难兄难弟还有三个，他们都是洪忠手下的调查员。


    洪忠带的队员一共有二十人，每四人一组。


    跟李喆一起去丽湾公寓的三人都是他同组的调查员，他们并肩作战了好几年，一起特训，一起调查灵异地点，十分默契，基本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在收到洪忠让他们搬到丽湾公寓的命令后，李喆他们四个就先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探讨队长让他们搬到丽湾公寓有何深意。


    洪队让他们拿到公寓房间钥匙这件事——首先，这个拿钥匙，肯定不是单纯的直接拿。


    这个钥匙应该是什么重要线索，处于鬼怪包围之中，他们需要解决看守钥匙的鬼怪，才能获得公寓钥匙。


    其次，成为丽湾公寓租户这件事——李喆隐约听过自己队长最近好像正在调查丽湾公寓的异变。


    这次队长让他们去公寓租房子，获得公寓租户身份，肯定是想让他们帮忙验证什么……所以他们一定要认真探查记录，绝不能让队长失望。


    于是李喆四人干脆就把这次‘租房行动’看做了一个S级别的调查任务，穿戴好所有设备，申请了自己能申请到的最高规格攻击道具之后，这才浩浩荡荡地开车前往丽湾公寓。


    抵达丽湾公寓，亲眼见到这栋传说中的鬼楼后，李喆四人才意识到这栋全国闻名的鬼楼果然名不虚传……还没下车他们就已经感到压力了。


    那被黑气缠绕的阴森大楼，仿佛是一座镇压无数恶鬼的巨大墓碑，沉默地矗立在那，无声无息地吞噬着一切光源和声响。


    直面这栋大楼就像是直面人类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他们这一行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虽然丽湾公寓比想象中还要恐怖，但想起队长的期待，想起自己肩上的责任，几人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了车。


    与此同时，公寓大门忽然自动开启，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正在迎接他们。


    那敞开的大门就像是猛兽张开的巨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当眼睛适应公寓门内的黑暗后，李喆一行人赫然发现，竟有一个人站在公寓玄关处。


    那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他身上好像有某种魔力，当注意到他存在的那一刹，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了。


    再恐怖的环境也无法压下他的存在感，仿佛一切都是为他而生，他是丽湾公寓的主人……或者说，他就是这两栋鬼楼的化身。


    他安静且平和地站在那里，像是座落在高台之上等待信徒前来参拜的神像。那双无悲无喜的漆黑眼眸仿佛千百年前的投影，穿过时间长河，穿透光束中飘动的尘埃，注视着他们这些懵懂闯入的、毫无敬畏之心的不速之客。


    李喆四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与其对视。


    但下一刻，他们就听到了一句毫无情绪波动、仿佛恶魔低语的冰冷声音从门内飘出：


    “不是要来租房吗？快进来吧。”


    他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了！


    李喆和自己的队友们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最终完成任务的责任心战胜了一切，他们硬着头皮，走进了这栋宛如地狱入口的恐怖大楼。


    楼内和寻常的灵异区域一样，因为阴气过重而显得有些阴冷。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栋尘封多年的鬼楼，里面竟然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而且好像有些干净过头了。


    除了一些设施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旧、以及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导致楼内光线有些昏暗以外，视线所及范围内竟然找不到任何垃圾，大理石地面上也看不到一丝污渍，光可鉴人，仿佛刚被勤劳的清洁工认真拖扫过好几遍似的。


    见他们四人进来之后，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丽湾公寓的房东，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属于你们的房间。”


    李喆面色凝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和自己的队友组好背靠背的队形，谨慎地跟着那个年轻人往公寓深处走去。


    不过在他们组成队形之后，那个自称公寓房东的年轻人好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喆的错觉，他好像从这一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在疑惑什么？疑惑他们为何如此弱小却依旧不放弃反抗吗？


    ……没错，哪怕丽湾公寓的凶名人尽皆知，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身为调查员的职业素养！只要接下任务，他们就绝对要调查出有用的线索传回监察局！


    李喆一行人跟着那个诡异的房东拐进了一个异常漆黑的楼道，这楼道内没有窗，外界的光亮也无法进入，对视野造成了严重的干扰。


    他们四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摁亮了头盔上的探照灯。


    光线亮起，走在前面的身影脚步顿了顿，仿佛才想起来什么一样，轻声说道：“啊，忘了你们在黑暗中看不见了……看来应该在这楼道里添置几盏灯。”


    现如今，李喆已经分辨不出这位房东究竟是人还是鬼了。


    说他是鬼吧，探测装置没有警示，说他是人吧，他的行为举止又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原本怀疑是自己的探测装置出了问题，但当楼道里几个无头小鬼提着头笑嘻嘻地跑过去时，探测装置的确也发出了预警。


    面对楼道里这些跑来跑去的小鬼，李喆强行压下了想要拔枪的冲动。


    丽湾公寓的确是个名不虚传的鬼窝，但在那个诡异房东的带领下，没有一只鬼攻击他们，这让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生怕会激怒那位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房东。


    几人被带到了一处步行梯前，那位房东又开口说话了：


    “不管是上楼还是下楼，只能踩着有干尸花纹的台阶，要小心一些，如果踩到空白的台阶，你们可能会被楼梯吃掉，变成台阶上的干尸花纹。”


    李喆感觉手心有些冒汗。


    ……这人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好恐怖的话。虽说是提示他们注意危险，但总感觉更像是威胁。


    几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公寓二楼。


    刚来到二楼，这几个调查员就惊讶的发现，明明一楼的鬼都是和谐共处互相嬉闹的状态，但公寓二楼竟然有鬼在打架。


    还没等他们拔枪戒备，更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走在前面的那位神秘的房东先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那两只打架的鬼竟然就立刻停下了厮杀，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呈现出了完全臣服的姿态。


    四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可怕的力量，这就是丽湾公寓的房东吗？！


    在震撼的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也在心头涌起。


    几人绝望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升起了一种悲观念头。


    这要怎么打？


    队长派他们过来，就是想要从这位房东身上抢夺钥匙吗？


    他们这些B级调查员跟这位恐怖的房东对打……这和自杀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李喆四人机械式地挪动脚步，心情沉重地跟着那个房东来到了201室房门前。


    房东推开门，对几人介绍道：“这里就是属于你们的房间了。”


    虽说室内光线有些昏暗，但房间却意外的整洁。


    房屋面积很大，粗略看过去大概两室两厅，完全够四人居住。房间里的家具都是上个世纪时兴的模样，有那种红木中式家具，八仙桌，也有盖着蕾丝花边防尘巾的粉绿色冰箱……虽然家具风格不怎么统一，可却诡异地搭配出来一种混搭复古风。


    四人走进房门的那一刻，一张纸凭空出现在他们手中。


    【201室租住守则】


    ①在房间中要随时关注咳嗽声，咳嗽声出现，病鬼就会出现。要注意病鬼出现的位置，不要让病鬼出现在两米范围内，否则会被传染疾病。


    ②如果不小心被病鬼传染，要在五分钟内将凭空出现的药材放进厨房药罐中，并喝下药罐生产的药。


    ③携带伤病进入房间，会在房间中闻到药味，喝下药罐产出的药，会立刻治愈伤病。


    ④喝药后随机失去五感是正常现象，等病鬼刷新后，这种状态就会消失。


    ⑤连续喝下五碗药，必死。


    ⑥201房间内，只要有一人违反租户守则，所有租户都会和他一同承担后果。


    ⑦租户必须随身携带201房间钥匙，钥匙丢失，视为自动解除租住合同。


    ⑧每月必须支付30元现金作为租金，如果违约，视为自动解除租住合同。


    ⑨如果发现外来人或外来鬼入侵您的私人空间，请不要惊慌，在遵守以上规则的情况下，房东会第一时间赶来为您解决问题。


    几人刚看完纸上的内容，就听那位神秘的房东又说道：“家具里有可能会冒出鬼，不过不用担心，它们都很弱，如果病鬼没有及时吃掉，你们可以自行处理。”


    “你们手里的是租住合同，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可以在下方签下名字。”


    李喆看着手中这张纸。


    说是租住合同，但其实更像是某种生路指引。


    遵守这些规则，对他们这些人手一个探测设备的调查员来说并不苛刻。有探测设备在，当病鬼还没完全现身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通过异常灵异波动得知病鬼出现的大致方位。


    队长所说的‘获得丽湾公寓租户身份’就是指签下这张租住合同吗？怪不得还特意叮嘱他们带三十元现金过来。


    几人又对视了一眼。


    出于对队长的信任，他们没有继续犹豫，把三十元现金拿了出来，然后直接在纸上签下了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签好名字的合同和他们手中现金同时消失。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那位房东先生又说道：“这是你们的钥匙，收好。随身携带房门钥匙，楼内的鬼怪就不会攻击你们。如果忘记租住守则内容，可以去桌子上寻找副本。”


    四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出现在丽湾公寓的房东手中。


    李喆四人有些迟疑地把钥匙接了过来。


    看着手里闪烁着微光的201房间钥匙，他们同时抬起头，脸上是一模一样的茫然。


    就…就这么简单？


    只是签了一个名字就轻松地获得了钥匙，成为了丽湾公寓的租户……这对吗？


    队长应该是想让他们来探查丽湾公寓并收集线索，但他们好像只是跟在这位房东身后参观公寓，然后就完成了任务。


    话说，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确定这四个租户收好钥匙之后，周舫东就离开了201房间。


    原本他还在想房间钥匙只有一把该如何分配，但没想到[房东的钥匙]很贴心，根据租户人数自动复制出了四把钥匙。


    201房间出租成功，与此同时，任务完成的弹窗也跳了出来：


    【支线任务8已完成，奖励：500鬼币，2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租户图鉴：[中级租户·B级调查员]已解锁，请宿主及时领取图鉴解锁奖励】


    【邪神分身核心提前消化成功，系统防护升级完毕，公寓防护升级完毕】


    【可以检测并消除邪神污染的新装置已在各个楼层的走廊建设完毕，宿主可以随时查看】


    【滴——重要功能，[邪神伪装界面]已解锁】


    第57章


    重要功能解锁……[伪装邪神界面]？


    周舫东打开系统面板, 找到了这个新解锁的功能。


    这个界面也全是像素状态的，面板上部分是一个小动画：跟他长得很像的像素小人闭着眼，坐在一个神龛里, 下面是乌泱泱的一堆不停向神龛朝拜的像素秃子们。


    朝拜画面下一共分四个功能板块，目前亮起来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仪式查询】，另一个是【伪装神谕】。


    【仪式查询】这个功能点开后也是临江市地图, 上面会显示所有嗣骨会邪教徒进行仪式的地点。只要含有邪神力量的仪式就都会显示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召唤仪式、赐福仪式、复活仪式等。


    而【伪装神谕】功能不仅有字面上的功能，还可以在修改神谕的同时，窃取仪式上用的所有祭品。


    看来除了主神副本以外，又有新的打野点了。


    “系统, 剩下两个功能该如何点亮？”


    【每点解锁一个, 需要再吞噬两个干净的未复苏的邪神分身核心】


    【宿主可以每日翻看[仪式查询]功能, 查找哪处邪教徒在举行唤醒邪神分身仪式, 然后用[伪装神谕]窃取即可】


    【请宿主注意, 在[伪装神谕]界面，只能更改未被邪神响应的仪式，如果和邪神同时响应一处仪式, 有被发现的风险】


    周舫东点开了[仪式查询]的临江市地图，问道：“上面的红点和蓝点哪个代表着未被邪神响应？”


    【蓝色光点是未被邪神响应的仪式】


    “使用[伪装神谕]功能需要消耗什么吗？”


    【使用一次[伪装神谕]功能需要消耗1000鬼币，请谨慎挑选仪式进行回应】


    的确要谨慎挑选……这个价位正好卡在了‘有些心疼、但咬咬牙能支付’的状态，选择[伪装神谕]时, 得确定这个仪式的祭品值得一千鬼币。


    [仪式查询]地图上那些光点在郊区比较多，呈环绕状包围着市中心，市中心只有零星几个, 但都是红色，是已被邪神回应的状态。


    这些光点等晚上回房间之后再细看吧。


    刚刚好像还解锁了什么[检测并消除邪神污染的新装置]，系统说安装在了走廊里……


    周舫东现在就站在二楼走廊中，隐约还能听见201房间中那四个调查员收拾行李的声音。


    他环视了一圈，最终锁定了这条走廊尽头，一个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浅灰色铁皮柜子。


    这玩意绝对是新冒出来的，他刚刚上楼的时候可没有发现这个。


    周舫东走到铁柜前，手刚放在铁柜把手上，系统忽然弹出了弹窗：


    【该设施功能已同步在系统页面，可在租房预览界面浏览】


    周舫东打开租房预览界面，发现里面又多出来一个[丽湾公寓公共区域装修]功能。


    点开这个装修功能后，里面是已解锁的一楼二楼公寓平面图。界面详情里说的是该功能可以平稳走廊阴气，可以检测并净化邪神污染。


    装修值越高，净化能力越强。


    很像以前玩过的装修小游戏，如果这个功能不花钱的话，周舫东可以在这页面中玩一天。


    装修分类分别是[天花板]、[墙壁]、[地面]、[装饰物]。


    周舫东打开[地面]看了一眼，上面有各式各样材质和颜色的地板，其中便宜的那个竟然只需要5鬼币。


    就在他拖动那个5鬼币地板尝试装修一下二楼走廊时，才发现这个价格是一块地板5鬼币……


    周舫东在预览界面试着铺设了一条走廊地面。


    上面显示一条走廊需要一千五百块地砖，价格总共是7500鬼币。


    ……完全就是抢钱啊，他现在手中一共也就11610鬼币，弄完一条走廊，手里鬼币就不剩多少了。


    装修什么的还是等以后有闲钱再说吧。


    在准备关闭界面的时候，周舫东视线停留在了[装饰物]上面。


    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点开了[装饰物]——他想在里面找找有没有灯具卖。


    刚刚接那四个调查员的时候，周舫东才意识到公寓的走廊对人类租户来说有些太昏暗了，尤其是楼道那边，不开灯几乎无法前进，也看不清楼梯上的干尸花纹。


    所以他想买几盏灯放在楼道里。


    [装饰物]里面的确有灯具卖，而且最低档的那个价格在他心理承受范围内。


    公寓玄关那盏巨大水晶吊灯，最低档是300鬼币一盏。从预览界面来看，这300鬼币的吊灯没有公寓原本的豪华，没有层层叠叠的流苏水钻，只是一层做成蜡烛形状的灯泡下面坠着几缕水晶链条。


    可在楼道墙壁上安装的壁灯，最低档是50鬼币一盏，是圆形基础款。


    虽然都有些朴素，但能用就行，等以后有钱了再换更好看的。


    周舫东花了三百鬼币买了一盏水晶吊灯，又买了六盏小壁灯放在了楼道里。


    购买并装修完毕后，周舫东视线略过那些绿植、挂画、地毯之类的小装饰品，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下了心中的购买欲。


    可恶，居然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勾引他花鬼币……


    周舫东在以前的世界玩游戏时，装备效果和技能搭配都可以不看，但家园一定要弄好。


    而现在诱惑他的是一个可以身临其境的3D家园装修系统。


    ……不能再想了。


    周舫东果断关上了装修功能。


    在装修界面关上的同时，系统弹窗出现：


    【目前该装置只有‘提升装修值增加净化’的基础功能，完全解锁需要彻底修复丽湾公寓垃圾处理站】


    垃圾处理站……周舫东忽然想起刚刚他就是想去找清洁工完成修复垃圾站的支线任务来的，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刚才在公寓一楼二楼都没有遇到那五个清洁工，他们很有可能是在楼中间的垃圾处理站那里。


    就在周舫东准备离开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好像有谁在叫他。


    侧头看去，只见201房间打开了一条缝，四个脑袋同时探了出来，正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李喆鼓起勇气问道：“房东先生，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丽湾公寓吗？”


    在收拾完行李之后，这四个调查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个公寓中，他们的手机没有信号，完全无法联系到洪忠。


    本想悄悄离开公寓，却发现那个诡异的房东一直在走廊里守着，低着头从走廊这边徘徊到走廊那边。


    就在这房东又走到201室门口的时候，四个调查员终于忍不住了，这才冒险询问了一下。


    周舫东被他们的问题问的一愣：“你们随时可以离开公寓，我并不会限制租户的自由。”


    总感觉洪忠的这四个队员有点奇怪，刚进门的时候先是给他摆了一个合体pose，周身弥漫着让人看不懂的特别燃的热血氛围，然后就这么保持着背靠背的姿势走上了二楼。


    不过他们这样默契又互相信任对方的样子让周舫东很欣慰，最起码在201房间休息时，他们肯定能分配好守夜问题，及时发现房间内病鬼出现的位置。


    得到周舫东肯定的答复之后，四个调查员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联系自己的队长。


    因为洪忠忙着处理废弃医院的事情，电话里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声让他们去公寓住，成为公寓租户，完全没有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成为租户这件事有些太过顺利了，这让他们担心自己没有完成任务。


    虽然很着急，但这四人还是在目送周舫东走下楼梯后才离开了房间。


    在没弄清楚状况前，他们实在是不敢与这诡异的房东接触太多。


    周舫东走到一楼，顺着电梯旁的窄门来到了中央花园。


    在花园的垃圾处理站旁，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穿着清洁工制服的权无命和命无钱两只鬼正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往垃圾处理站的【人类垃圾】窗口里塞。


    周舫东有被惊到。


    垃圾站的【人类垃圾】和【鬼物垃圾】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清洁工不仅会清理垃圾，还会清理闯进公寓里的人和鬼？


    “你们俩等等……”周舫东连忙叫住了他们，快步走到了垃圾站前。


    他先是拉开了自己的特殊租户关注列表快速看了一眼，确定租户全都没事之后，这才看向权无命和命无钱手上那具尸体。


    之所以认出来了这俩是权无命和命无钱，是因为这两只鬼的身体很完整，脑袋也是人类脑袋，而钱多来他们仨是纸扎脑袋。


    “这具尸体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副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的状态，怎么看都像是刚死的……可相比于新鲜的身体，这尸体的脸却是风化干瘪的木乃伊状态。


    “是后楼活过来的尸体。”左边的那个人说道。


    权无命和命无钱两人不知为何也长得一模一样，周舫东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不知道哪个鬼把它从后楼搬到了前楼，来到前楼后它就活了过来。”右边那个人补充道，“太影响观感了，而且容易袭击租客，我们就把它收拾了一下，顺便让钱多来他们清理了被尸体弄脏的一楼玄关。”


    周舫东就说刚刚接那四个调查员的时候一楼为什么那么干净，原来是刚打扫过。


    按这个时间推算，这个奇怪尸体出现在一楼的时候，他正在203房间探查泡芙鬼的杀人条件。


    ……如果是这个时间线，那具尸体应该早就被扔进垃圾站里了，不应该现在又被他撞见。


    想到这，周舫东问道：“这不是你们清理的第一具尸体吧？”


    “嗯，是第三具。”左边的人回道。


    周舫东心中一沉，看向不远处的公寓后楼。


    公寓后楼那原本被木条封死的大门竟然是打开的状态。


    这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租户持有公寓钥匙可以免受公寓内鬼怪袭击，但不知道被这奇怪尸体袭击的时候钥匙还会不会发挥作用。


    麻烦了，一楼可是住着不少普通人租户，像是赵大伟、段文宇、苗铮……现在赵大伟上班去了，段文宇和苗铮不知道离开公寓干什么去了，他们三个现在都不在公寓。


    在他们回来前要查清这奇怪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楼，要不然总感觉自己可能会随时失去这三位租户。


    第58章


    周舫东开始在脑海中思索自己最近做了什么, 才导致公寓后楼变成了现在这样。


    最近做的和公寓后楼有关的事情，就只有今早侵蚀完废弃医院的主神副本后，获得了一个道具保底抽奖券, 然后他用这个抽奖券从后楼抽出了三个道具。


    ……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系统整的这个抽奖功能也太坑了，不仅薅租户羊毛充盈奖池, 使用后居然还有副作用。


    早知道就不抽奖了，好用的道具没有抽到, 反而给自己弄出了这样一个麻烦。


    看着后楼那敞开的黑洞洞的大门, 周舫东重重叹了一口气。


    真不敢想如果清洁工没解锁前自己就用了抽奖功能，一楼会出现什么惨剧。


    “你们继续处理尸体，我去后楼那里看看。”


    虽说是去后楼看看，但是周舫东走到门口时就不再往前走了。


    他现在升级了不少技能，但面对这公寓后楼还是有些心虚。


    系统可是特地提示过, 后楼里面的鬼租户都是特别危险的存在, 如果没有强力攻击压制手段, 不要轻易抽取。


    站在门口往里看, 公寓后楼和前楼的布局差不多, 正对门的都是电梯，只不过后楼的电梯指示灯是熄灭的状态。


    要想办法把这大门重新封起来，拦截那个往前楼搬运尸体的鬼。


    如果有能保持清醒的攻击技能就好了, 他可以去后楼里面逛一圈，清理掉这个异数。


    想到这里，周舫东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完成了201房间的支线任务，奖励了两千经验, 现在已经可以升级了。


    人物升级后会解锁一个技能出来……周舫东打开了人物属性面板。


    希望能解锁出一个好用的攻击技能吧，实在不行封印技能也行。


    深吸了一口气，周舫东点开了新解锁的技能。


    【天赋技能·死域入侵】


    技能说明：打开死域缝隙, 将鬼怪放逐至死域。


    （该技能不可拆卸，不可升级）


    （注：技能使用期间，将持续消耗精神条）


    （高亮：该技能会引起阴气躁动，禁止在公寓楼内使用）


    这次的技能描述很简洁，使用方法也清晰明了。


    就是不知道算是攻击技能还是封印技能……虽说不管是攻击还是封印，这个技能都无法在公寓里使用。


    不过这里也不算是公寓内部。


    周舫东稍微比划了一下后楼大门的宽窄。


    鬼无实体，但是尸体却有，那只鬼再想搬尸体出来，肯定是要走门的。


    如果他在这个门口使用[死域入侵]技能打开一条裂缝，然后一直维持着，精神条消耗的差不多了就直接用鬼币补充精神条，时间长了总能逮到那只闲着没事乱搬尸体的鬼。


    300鬼币可以补充半管精神条，虽说有点浪费鬼币，但也算是一个解决方法。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一管精神条能维持这个技能多长时间……要不，试一下？


    系统的电子音立刻响起：


    【精神条一直处于消耗状态的话，会严重影响宿主的思考状态，让宿主反应迟钝，还会引起情绪波动，让宿主变得暴躁、被负面情绪操控、没有理智】


    【这种状态维持时间过长，所有负面状态都会变成永久状态，不会消失】


    周舫东果断放弃，“那算了，我还是去出云观向道长咨询一下吧。”


    那位僵尸道长常年徘徊在前后楼之间杀鬼，应该会有解决办法。


    周舫东直接打开了公寓周边设施，传送到了出云观。


    这次他依旧是先出现在了出云观大殿中。


    殿内的大通铺上躺着几个小孩，正在睡午觉。


    周舫东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殿门，走到了院子里。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段文宇和苗铮竟然都在这个小院里。


    这两人一人一把藤编的小躺椅，头上盖着蒲扇，惬意地躺在树荫下，好像也已经睡着了。


    被抢了树荫位置的张之勿背着手站在小院的石桌前，看着张青阳画符。


    张青阳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的太极服，袖子上沾满了墨迹，脸上也蹭了很多。小院的温度适宜，但他却像是在蒸笼里似的，热出了满头大汗。


    那手忙脚乱满脸焦灼的样子，像极了论文初稿没写但第二天就要提交、在导师死亡注视下绞尽脑汁拼命敲键盘的大学生。


    张青阳第一个注意到了周舫东的存在，只见这小道士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挥着毛笔对张之勿说道：“师父！房东先生来了！”


    “谁来了你也不能偷懒，继续画符。”张之勿严厉地说道，“平心定气，稳定灵力输出，今天争取画出一张中品符咒出来。”


    在转头看向周舫东时，这位僵尸道长语气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温声细语地说道：“小友，今日来道观是有什么事吗？”


    周舫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公寓后楼的大门打开了，道长你知道怎样让它重新关上吗？”


    “公寓后楼解封了？怎么这么快？”虽然看不清张之勿的表情，但从声音中也能听出他的惊讶。


    张之勿沉思了一会，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把公寓后楼大门关上，这老夫还真做不到……”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过其实小友你也不需要太过忧心，以你的实力，只需舍去一些仁慈之心，暴力镇压，把后楼的鬼东西都杀怕了，它们自然也就不敢来公寓胡闹。”


    周舫东有些发愁。


    ……他要是真有这个能力就好了。


    算了，武力不够道具来凑吧，解决不了那奇怪的尸体，那就先给自己这几个租户都武装到牙齿上。


    万一清洁工没能及时清理掉尸体，租户们在一楼遇到那些奇怪尸体时，最起码得有保命的手段。


    周舫东在商城里翻了下，买了几张新解锁的中级符咒。


    从后楼跑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尸体也好鬼也好，肯定都很危险，等级比较高，给租户准备的保命符咒也得提升一下等级。


    [中级护身符]售价：150鬼币


    道具说明：可保证使用者在30分钟内免疫A级以下鬼怪的攻击。


    [中级驱鬼符]售价：90鬼币


    道具说明：可击退A级以下的鬼怪，被击退的鬼怪12小时内不会再袭击符咒使用者。


    这两种符咒周舫东各买了三张，然后他叫醒了树荫下打盹的段文宇和苗铮，给他们每人一张护身符和驱鬼符。同时跟两人交代了最近一楼不安全，可能有尸体出没的事情，让他们遭遇行尸后就第一时间使用符咒，不要逞强，生命安全最重要。


    张青阳看到这两种符咒出现在周舫东手中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师父冷声说道：“今天的作业再加二十张符。”


    张青阳满脸绝望。


    师父啊，就算再加一百张我也无法画出房东先生那样的符咒啊……那符咒的完美程度都快和您老画的差不多了。


    不过张青阳也只敢在心中默默吐槽。


    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吭哧吭哧地磨墨画符，在师父的监督下痛并快乐地继续赶作业。


    从出云观离开后，周舫东又传送到了归家家具店，把剩下的两张符交给了赵大伟，叮嘱了相同的话之后，才回到了丽湾公寓。


    他再次来到了垃圾处理站前。


    修复公寓垃圾处理站的支线任务，第②条聘用五个死亡的清洁工已经完成。


    还差委派垃圾站管理员，制定垃圾站工作守则，制定清洁工值班表。


    垃圾管理员现在确定的人选是洪忠，他是人类，所以需要制定垃圾站工作守则。


    这个守则应该是和租户守则差不多，主要是保证管理员的安全。


    周舫东走到了已经修复好的垃圾处理站前，仔细观察这个大铁盒子模样的垃圾站。


    既然需要工作守则，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垃圾站很危险？里面难道也像公寓的房间一样住着鬼？


    周舫东试着对这个方形的铁皮棚屋用了一下[灵魂汲取]。


    技能没有生效，但是整个垃圾处理站都轻轻震颤了一下，[人类垃圾]和[鬼物垃圾]两个窗口里面好像同时有东西翻涌了一下，然后[鬼物垃圾]的窗口喷出来了一张纸。


    【垃圾处理站运行说明书】


    ①垃圾站运行或切换模式需要管理员手动启动。


    ②每天天黑之前按下垃圾处理站的启动按钮，垃圾站会嚼碎内部垃圾，第二天早上吐出数量不等的鬼币。


    ③在天黑之前需要将垃圾站切换为夜间模式，如果长期没有切换，会导致垃圾站发生异变，很有可能绝食罢工。


    ④垃圾站发生异变时，需要管理员住在垃圾站旁边的保安亭陪它入睡，安抚垃圾站的情绪。


    ⑤管理员和公寓清洁工相处时要有边界感，管理员和清洁工的接触时间不能多于和垃圾站的相处时间。


    ⑥不要经常更换管理员，否则会影响垃圾站的工作效率。


    看完后，周舫东收起了这张说明书。


    虽然[灵魂汲取]技能没有生效，但从这使用说明书来看，这垃圾站好像的确是个活的。


    按照这个说明书上的内容稍微改几个字，就是一份完美的管理员工作守则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洪忠回来，任命他为垃圾站管理员，然后再安排一下钱多来他们的值班表就好了。


    刚想到洪忠，特殊租户关注列表那边就出现了洪忠的行动轨迹——他现在就在公寓门口。


    公寓门口，洪忠正带着201室的那四个调查员从车上往下搬尸体。


    李喆他们四个调查员离开公寓联系洪忠的时候，洪忠正好完成了废弃医院的收尾工作，正带着邪教徒的尸体往回赶。


    这次他一口气带了十二个邪教徒尸体回来。


    死在医院顶楼那些邪教徒，除了两个是在通缉信息上，需要带回监察局以外，其它的尸体都被洪忠运回了公寓。


    在收到李喆电话的时候，洪忠跟他们解释了自己让他们在公寓租房的目的，让他们不需要太紧张，暂时留在公寓门口等他。等帮他搬完邪教徒尸体后，再一起回监察局。


    但就在洪忠刚把一具邪教徒的尸体搬到公寓玄关时，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穿着清洁工制服的成年男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


    这两个清洁工看着那具邪教徒尸体，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原本正常人的面容忽然浮现了密密麻麻的狰狞疤痕。


    他们其中一人伸出手，像是拉拉链一样划开了自己的胸口。藤蔓一样的红色触须从他身体冒出，以极快的速度将还未落地的尸体包裹住，将其拽到了自己身边。


    洪忠几人被这突发状况弄得一愣，刚想把尸体从这两个怪人手上抢回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些尸体是我要喂楼梯用的，别扔到垃圾处理站，帮我放到楼梯空白台阶上吧。”


    话音落下，那位丽湾公寓的房东自阴影处缓缓走出。


    听到周舫东的命令，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清洁工齐齐点了下头：“好的，房东先生。”


    看到周舫东出现，门口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公寓玄关处就出现了一个小型的运输链——四个调查员排着队帮忙从车斗上往下运尸体，权无命和命无钱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口接尸体，另一个人跑到了楼道里。


    这两个清洁工的身体有着某种联系，就像是一个小型传送门似的，站在门口的那个吃掉尸体后，站在楼梯前的就会把尸体吐出来。


    在他们搬运尸体的过程中，周舫东把洪忠叫到了一旁：“我想跟你说一下公寓垃圾处理站管理员的事。”


    洪忠神情一肃，心中有些忐忑。


    终于要来了吗？看来这位房东先生对他终于有些信任了。不过接下公寓垃圾站管理员这个工作以后，监察局的工作就得在私下完成了。


    洪忠沉声说道：“房东先生，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但是辞职的话，我需要去监察局那边交接一下，我下午就去处理，明天就可以在垃圾站上任。”


    “不需要你从监察局辞职，成为垃圾站管理员不用长时间值班，只需要记得定时启动垃圾站就可以了。”


    说着，周舫东从物品栏中拿出了根据垃圾站使用说明修改的工作守则，递给了洪忠。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周舫东觉得洪忠还是不辞职比较好。


    洪忠继续在监察局工作，不仅可以用监察局的资源帮忙清理邪教徒，帮他探查嗣骨会情报，还可以给他带邪教徒外卖回来。


    听到周舫东说不需要辞职，洪忠有些惊讶。


    这位房东先生表现得如此坦荡，毫不在意他的监察局调查员身份，甚至主动提出不需要辞职。而且在此之前，他还说要接纳他的队员，为他的队员们提供宿舍。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丽湾公寓的房东完全不怕他们调查，也不怕异常监察局的人进入丽湾公寓。


    是不是他想太多了？丽湾公寓的异变其实根本不需要太过在意？而且，他总感觉，这丽湾公寓的房东虽然有时候很吓人，但那应该只是因为他掌握的力量太过恐怖，让人产生了本能的畏惧，他本质上应该是个好人。


    想到这，洪忠摇了摇头，从周舫东手中接过那张工作守则，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张纸上。


    不能以个人主观情绪来评判一个足以影响整个城市的灵异地点，丽湾公寓的异变对人类是好是坏要根据实际线索来判断。还是要继续深入调查，收集更多的和公寓异变有关的信息，这样才是对群众负责。


    快速浏览了一遍之后，洪忠没有迟疑，像是签下租户合同那样在这张工作守则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丽湾公寓垃圾处理站管理员已选定】


    随着系统弹窗在周舫东眼前弹出，一个勋章也凭空出现在了洪忠胸前。


    那个勋章是一个身材健壮的像素小人，小人满脸骄傲地高举着一个奖杯，奖杯上书四个大字——【保洁之王】


    洪忠低头看着凭空出现自己胸口的徽章，沉默了良久，声音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这个勋章，可以取下来吗？”


    周舫东询问了一下系统，得到回复后，安慰他说：“放心吧，这个勋章其实没有实体，就算换衣服时忘记摘下勋章也不会丢失，它会自动出现在你新衣服上的。”


    洪忠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他宁愿它有实体，这样就可以在上面盖一层布遮掩一下了。他这么大的人带着玩具一样的勋章出去，有点羞耻。


    在周舫东和洪忠交谈的时候，门口的四个调查员已经把最后一个邪教徒尸体交了清洁工。


    下一瞬，公寓大楼突然发生震颤，地面晃动十分明显。


    洪忠瞬间警戒了起来。


    周舫东本以为是垃圾站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这个异变却是和楼梯相关。


    只见系统弹窗再次出现：


    【楼梯伤势修复完毕，隐藏空间[公寓地下室]已开启】


    第59章


    没想到修复楼梯伤势居然还会送一个隐藏空间。


    周舫东决定先把做了一半的垃圾站支线任务做完, 这个新解锁的公寓地下室一会再查看吧。


    震动很快消失了，洪忠惊疑不定地看向周舫东：“房东先生，刚才的震动是……”


    该不会是他签下这个垃圾站管理员的工作守则之后, 让公寓又发生了什么异变吧？


    “没事，只是公寓楼梯伤势修复完毕后发生的变化, 以后公寓租户上下楼会更安全一些。”周舫东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这件事。


    洪忠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垃圾站工作守则上说, 我只需要在天黑之前按下启动按钮, 把垃圾站切换成夜间模式就可以……所以我现在离开公寓去局里应该没事吧？”


    “可以的，你去忙吧，我也要继续处理其他事情了。”


    在洪忠离开后，周舫东也传送回了自己房间，拿出纸笔开始写清洁工值班表。


    支线任务4就差制定清洁工值班表就可以完成了。


    现在他一共只解锁了两个楼层, 一楼目前来说比较危险, 权无命和命无钱两人必须放在一楼, 实时观测有没有尸体从后楼过来……钱多来他们就随意了, 可以让他们三个在两层楼随意打扫


    排班的话, 轮换着来，让权无命和命无钱按照上下午这么排班，剩余那三个就一天一轮换, 就按一二、二三、三一这个顺序来吧。


    周舫东龙飞凤舞地写完，直接提交给了系统。反正最后系统都会帮忙替换成打印版本，不用担心字迹太过潦草导致清洁工看不懂什么的。


    【排班表通过，请宿主选择以何种方式工资】


    【清洁工的工资可用鬼币支付, 无头清洁工每月每人需要支付两千鬼币，有头清洁工每月每人需要三千鬼币】


    【也可以用供养香支付，无头清洁工每周需要三支供养香, 有头清洁工每周需要五支供养香】


    周舫东果断选择了供养香支付。


    五名清洁工每月一共需要76支供养香，以他现在的血条，200鬼币他可以做88支，还是用供养香支付比较划算。


    【宿主需要提前支付一个月工资储存在系统之中，由系统自动发放】


    周舫东手中现在只剩73支供养香，见状他干脆使用[供养人]技能又做了88支香出来，把76支香提交给系统


    【支线任务4：修复公寓垃圾处理站，已完成】


    【任务奖励：500鬼币，清洁工招聘界面已解锁】


    【滴——检测到垃圾站已经修复完毕，走廊装修净化装置功能全部解锁，增加检测异常功能】


    周舫东先打开了[清洁工招聘]界面。


    这个界面分为了两部分，左边那半是[已聘用]，右边那半是[招聘中]


    [已聘用]那里排排站着五个像素小人，头上标着钱多来和权无命他们五个人的名字。


    [招聘中]那部分只有一个小广告牌，广告牌上写着：可以主动邀请人或鬼怪成为清洁工，也可以使用系统招聘功能自动招聘清洁工。


    主动邀请有被拒绝的风险，系统自动招聘则百分百成功，但系统招聘一次需要200鬼币。


    他现在只解锁了两层楼，五个清洁工暂时够用，招聘什么的，等以后人手不够的时候再说吧。


    周舫东紧接着又打开了那个[公共区域美化功能]


    新解锁出来的检测功能详情上写着：如果装置检测到邪神污染或者有不属于前楼的异常鬼怪入侵，会标注在楼层平面图之中，并且有弹窗提醒。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功能就可以知道那个偷偷往前楼运送尸体的鬼什么时候出现了，等到时候必须先抓住它狠狠压榨一波鬼币，以解心头之恨。


    在关上系统界面之前，周舫东又打开了租户图鉴，顺手领了解锁[中级租户·B级调查员]图鉴给的奖励。


    201房间的四个租户都是B级调查员，属于同一类型租户，所以只给了300鬼币奖励。


    他目前的鬼币余额还剩10890……挺好，只要没低于一万就很有安全感。


    支线任务完成，是时候去寻找那个新解锁的公寓地下室了。


    既然是楼梯修复伤势成功后解锁的，那这个地下室应该也和活动室一样，也在楼道那边。


    然而当周舫东在楼道里逛了一圈之后，他却发现楼道里除了活动室大门以及新安装的壁灯以外，什么新东西都没有。


    新装修的六个壁灯散发着暖黄色光芒，楼道里那些无头小鬼对这种不会伤到自己的光很感兴趣，像是围着篝火跳舞似的，围着壁灯转来转去。


    周舫东随手拦下了一个无头小鬼，问道：“你知道丽湾公寓地下室入口在哪吗？”


    小鬼摇了摇脖子，被它踩在脚下的头颅开口说道：“我们不太关注这些事，房东先生你可以去问活动室里的缝隙鬼，它什么都知道。”


    听它这么说，周舫东直接走进了活动室中，用一根供养香引出了缝隙鬼。


    就像那无头小鬼说的，缝隙鬼的确什么都知道。


    在它的指引下，周舫东又来到了那个麻将室——原来公寓地下室的入口不在楼道里，而是在这个麻将室里面。


    他在那血迹斑斑的铁床下发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顺着通道往下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一扇门拦住了去路……


    看着那没有把手没有钥匙孔，只画着血色符文，仿佛一道墙似的立在面前的拦路门，周舫东无奈扶额。


    他这是误入了什么需要解密混时长，防止玩家两小时内退款的低质量恐怖独立游戏了吗。


    怎么又需要寻找线索……既然是修复楼梯奖励的隐藏空间，就不能直接把门打开让他进去吗，拦一道门在这里意义何在。


    就在周舫东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地面上有一小块很眼熟的皱巴巴的纸条。


    这张纸就夹在门缝下方，一半在外面一半在门里。


    周舫东蹲下身，把这张小纸条抽了出来。


    上面写的是【复活……成功…还是失败？】


    字迹依旧是十分潦草，大部分都被血液污染，能看清的只有几个词。


    复活……对了，上面的麻将室是嗣骨会用药罐赐福的地方，这个地下室难道曾经是嗣骨会举行复活仪式的地点？


    周舫东拿着纸条思索了片刻，打开了租房预览界面。


    202房间，那个顶着[贺延生]名字的瘦弱像素小人，不知道为什么又陷入消极状态，垂着脑袋坐在墙角，头上一片乌云。


    他的绷带鬼妻子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在他身边。


    周舫东直接传送到了202室。


    就像刚刚一样，贺延生依旧对周舫东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满脸消沉。


    和妻子的鬼魂在公寓中重逢的喜悦消退之后，无数消极的负面情绪再次笼罩住了他。


    现在又算什么呢？在做出那些事之后……他真的配拥有这一切吗？


    妻子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因为他受了不少罪，而他最终却还能恬不知耻地享受这虚假的幸福。


    贺延生痛苦地抱住头。


    他还记得最初得知自己妻子死讯时，他站在医院的太平间，看着白布下那熟悉的轮廓，整个人都是钝木的状态，感知不到任何情绪，也感知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触碰。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和他在同一家医院上班的妻子，不久前还在笑着跟他说去食堂帮他带饭回来，回来的时候却是躺在急救床上，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意外来的毫无征兆，一个情绪失控的病人家属，一个无辜被牵扯进去的妻子。


    ……那个家属挥着刀喊的是他的名字，死的本应该是他，但是妻子拦住了那个人。


    贺延生是一个外科医生，救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死亡，但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直到妻子死去。


    他想要复活妻子，哪怕付出他这条命。


    一直信奉唯物主义的医生开始追求科学无法给予的答案，开始追寻虚无缥缈的复活传说。


    他辞了工作，去尝试以前不信的所有可能。


    就在卖了房和车，花光了所有存款，连维持妻子尸体冰冻的电费都即将无法支付的时候，一个嗣骨会的信徒找到了他。


    那个秃头男人说，信奉他们的神明，神明会赐予他想要的一切。


    贺延生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丽湾公寓，在202房间住了下来。


    那个男人不仅帮他支付了房租，还给他提供健康营养的食物，像是养育孩子一样精心照顾着他。


    在此期间，妻子冰冻的尸体也被照顾的很好——嗣骨会的人在公寓地下室那里放了很多冰棺，用来冷冻尸体。


    贺延生知道秃头男人对他另有所图，也知道在地下室储存那么多尸体的嗣骨会绝对不是什么正常教会……但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复活妻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在公寓里住了三个月，那个秃头男人才跟他说时机到了，神明会赐下死而复生的神药，复活仪式即将开始。


    其实在赐福前夜，贺延生有梦到过妻子。梦中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悲伤地看着他。


    他本以为这是他们即将重逢的信号，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却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噩梦。


    把那碗黑漆漆的药灌入妻子尸体口中后，她真的活过来了。


    她睁着眼睛，从冰棺中坐起，像是梦中那样悲伤地看着他。


    还没等贺延生冲过去给她一个拥抱，带他过来的那个秃头男人忽然把他拽到了一旁，嘴里大喊着‘不好！这个也失败了，快关门！’，然后就硬生生拖着他往上走。


    在大门关上前，贺延生看见了妻子的身体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肉眼可见地飞速腐烂，身体抽搐，关节扭曲，全身骨骼发出不自然的爆响，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恐怖怪物。


    在大门关上前，这个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险些就用利爪贯穿了那秃头男人的头颅。


    之后贺延生再次被囚禁在了202室。


    他还是会梦见妻子，浑身缠满绷带血肉模糊的妻子也还是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望着他。


    后来也不知道是他被关疯了出现了幻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经常能在202房间看到妻子的身影，那个缠满绷带的血色身影。


    她一直在静静地陪着他，身影由虚转实，愈发清晰。


    在妻子身影完全凝实后，她杀了进入房间送餐的秃子，把贺延生推出了这个房间。


    之后妻子站在房门前，她那被绷带牢牢绑住的嘴发出了类似声音的气流音：“活…快走……”


    虽说离开公寓后没过多久，贺延生就又被嗣骨会的人抓住了，但妻子的话语似乎变成了某种祝福。


    在那所废弃的医院中，不论贺延生受到怎样残酷的改造，他都活着，一直清醒着，像是用第三人称视角看别人经历似的，看着自己像一条虫子一样在嗣骨会手中苟延残喘。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后，他被一个健美先生与小女孩的奇怪组合再次带回了公寓，回到了202房间。


    妻子还在房间里，一直在等他，就像是两人从未分开过。


    贺延生以为这次重逢是苦尽甘来的童话结局，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最初，他的确感到了短暂的快乐，但很快，一种更深的绝望笼罩了他。


    因为妻子太好了……她依旧那么温柔，那双眼睛就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深海，她理解、原谅、安慰他，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但贺延生却无法原谅自己。


    她为什么不难过？她为什么不恨他？她应该恨他的。


    ……她应该杀了他的。


    他为了自己的执念，亵渎了妻子的遗体，让她死后不得安宁，变成了厉鬼，被困在了这栋公寓中永远不得解脱。


    妻子越是包容，他越是感到自己卑劣。她越是温柔，他就越无法释怀。


    贺延生还记得刚和妻子恋爱的时候，她坐在图书馆里翻阅过的那本书。


    他记得她翻开了其中一页，看了很久。于是盯着妻子发呆的他，也记住了那页小诗——


    ‘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不一样，你的爱比他们伟大的多，你让我自由。’注①


    但是，他两次都选择了抓住不放——第一次抓住了她的遗体，第二次抓住了她的灵魂。


    ……所以他根本不爱妻子，只是一个爱自己的，拉住妻子不愿放手的自私鬼。


    所以，在做了这么多恶劣的事情之后，为什么他还活着呢？


    贺延生不想自杀，他想让妻子杀了自己。


    ……他一直想让妻子杀了自己，想了很多年。


    刚刚，贺延生对妻子说出了这个请求，但她却直接消失在了房间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一切好像都只是他的幻想。


    贺延生还活着，但他被困在了自己制造的地狱中，永远无法解脱。


    周舫东看着消沉地缩在墙角，脸色异常惨白的贺延生。


    也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这人怎么从刚刚那满脸幸福的模样变成了现在这副消沉样子。


    原本是想跟贺延生询问地下室线索的周舫东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还好吧？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妻子呢？”


    “唉……房东先生，你来了。”贺延生露出一抹苦笑，推了推眼镜，“我很好，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所谓的人生，就是……”


    “停。”周舫东见识过废弃医院副本中，贺延生陷入消极模式中的唠叨状态，连忙打断了他。


    周舫东顿了顿，最终还是放弃了安慰，选择直接进入主题：“你为了复活妻子曾经进过丽湾公寓的地下室吧？你知道地下室那扇门怎么开启吗？”


    听到周舫东提起地下室，贺延生愣了一下，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最终，重重复杂情绪都化作了嘴角的一抹苦笑，贺延生长叹了一口气，声音疲惫地说道：“唉……原来，房东先生你也有放不下的人吗？”


    “不，我只是想进入地下室。”


    “唉……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一无所有，我们拥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短暂的经历。我们爱的人，爱的一切，只有在真正失去它们的时候，才能以失去的方式，证明它们曾经被我们真正地拥有过。执着于拥有，不过是执着于自己的执念，越是想去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会让自己越……”


    “我不想复活人，我只是想进入地下室。”


    “唉……所谓人生，就是不断重复失去的过程。世间万物，缘起缘灭，全都是求不得与爱别离，如果……”


    “打扰了，告辞。”周舫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202房间。


    头疼，得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进入地下室。


    第60章


    离开202房间后, 周舫东依旧会幻听贺延生的碎碎念在耳旁飘来飘去。


    太可怕了，他这位租户陷入消极情绪之后真是太可怕了。


    周舫东站在二楼走廊，看着面前这三扇门。


    二楼这三间房里的两鬼一人可以拜把子了, 消极三兄弟。


    201室病鬼忧郁病弱，202室贺延生消极低落, 203室泡芙鬼绝望自闭……


    对了，既然都来二楼了, 顺便看看203房间的状况吧。


    反正他现在没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和地下室有关, 进入地下室不是刚需，不用太着急，等贺延生状态稍微好一些再问问他吧。


    走进203室后，周舫东发现与最开始那满屋子水汽的状态相比，现在的203室好了很多, 没有当初那种雾蒙蒙满是水汽的感觉了。


    卫生间中, 泡芙鬼依旧缩在浴缸缝隙中自闭, 那胀大了好几圈的身体居然也能塞进缝隙中, 就是像是一团棉花似的, 很显眼。


    如果当初它是这副模样，周舫东肯定能第一时间找到它的位置。


    看样子应该是能把水汽长时间控制在一个范围里……周舫东思索了片刻，决定暂时不用打扫工具清理这个房间。


    先把侯三叫过来, 让他参观一下203室，看看这个家具小贩能不能接受再说。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黑心中介，不能瞒着租户把有硬伤的房间强行租给人家。


    家具装修的话，随时可以从归家家具店订购。


    修复垃圾站支线完成, 走廊中的那个装修净化装置全部功能都解锁之后，二楼的阴气愈发稳定了。


    不需要问家具店店长，周舫东自己都能感受到。


    不仅躁动不安的鬼怪安静了不少, 走廊里的温度也没有那么冰冷了，给人的感觉和一楼走廊愈发相像。


    当他把二楼房间全都出租之后，走廊的阴气估计会彻底稳定下来。


    因为联系那个家具小贩需要烧黄纸，在楼里点火有些不太好，周舫东就又来到了两栋楼之间的花园，找了一处空地，拿出了一摞黄裱纸。


    这黄裱纸是从当初段文宇给他买的那两大袋子香烛元宝里找到的，想来是他买的东西多，殡葬店老板免费送的。


    按照名片上联系方式，周舫东在黄纸上写了侯三的名字以及在鬼市的摊位信息，然后用殡葬店老板送的打火机，把这叠黄纸点燃。


    黄纸燃烧的速度很快，火焰升腾间，一个纸轿子的影子越来越大，像是那些随着热浪飘起的纸灰化成的一般，由虚转实，越来越近。


    周舫东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就见那个由两个小纸人抬的纸轿子像是飙车一样从火焰热浪之中冲了出来，猛地停在了花园空地上。


    因为急停的太过突然，一个人影因为惯性直接从纸轿子中一头栽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面朝地趴在了地上。


    “诶呦喂……我的老腰……”那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抬轿子的那两个小纸人就训斥道：“差评，你们这样抬轿子是想早点送走顾客吗？要好好锻炼业务能力，要不然你们永远都卖不出去，就等着在纸扎店看一辈子大门吧！”


    “切。”小男孩纸人嫌弃地撇了撇嘴。


    小女孩纸人直接呸了一口：“呸，白蹭我们劳动力还敢挑三拣四。”


    然后两个小纸人同时对那人翻了个白眼，直接抬着轿子消失了。


    那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转过身笑着对周舫东拱了拱手：“哈哈哈让房东先生见笑了，看到您联系我，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周舫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家具小贩的出场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周舫东注意到刚才那两个抬轿子的小纸人好像就是鬼市纸扎店门口的那两个，于是好奇地问道：“你和鬼市纸扎店老板有关系？纸扎店难道是你开的？”


    “害！咱哪有那个本事在鬼市开店呀。”侯三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供货的——房东先生您去过纸扎店吗？”


    周舫东点了点头。


    “那您肯定是见过纸扎店里的纸人了吧……那些纸人身上没有三魂七魄，既不是鬼，也不是人，但却能动起来，很神奇不是？”


    侯三挽起袖子，干瘦的脸上有些骄傲：“我有一双巧手，不仅能偷…偷偷拿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还可以收集一些无形的东西，像是鬼怪的怨气、执念，或者人类身上的各种负面极端情绪……这些东西是驱动那些纸人的好燃料，我为纸扎店老板提供的就是这些，店里的纸人能那么有灵性，有我一半功劳。”


    见周舫东表情有些不对，侯三连忙解释道：“咱可是大大滴良民呀，不会随意偷取活人情绪，我收集的大多数都是从厉鬼身上逸散开来的怨气……现在这个世界可是鬼比人都多，而且这些怨念飘着也是飘着，不如给我嘛。”


    周舫东表情怪异倒不是介意这个，而是想起了203房间的状况。


    那个深陷于后悔情绪无法自拔的泡芙鬼，消极情绪都快从房间里溢出来了，需要负面情绪进货的侯三简直和那个房间绝配。


    “对了，房东先生，您叫咱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侯三搓了搓手，满脸期待，“难道是有新房间要出租了？”


    周舫东点点头：“我带你参观一下要出租的屋子吧，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租住。”


    侯三斩钉截铁地说道：“完全不需要考虑，只要是丽湾公寓的房间我都愿意住！”


    “还是到房间看看再说吧。”


    周舫东带着侯三来到了公寓二楼。


    自从走进公寓，侯三一直都在左顾右盼，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好像是辛苦工作攒了半辈子钱终于要全款买下梦中情房的兴奋模样。


    到了203室之后，这人更是激动了，热泪盈眶地说道：“房东先生，您真的要把这么好的房子租给我？”


    如果他住进了这里，就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可以提供给纸扎店老板，每天都能赚到鬼币，完全不需要再摆摊贴补生活了。


    感觉在丽湾公寓住上几个月，很快就能攒够买店铺的钱，到时候他也能成为鬼市的大老板。


    果然，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在那天晚上在鬼市跟那位花旦搭了话。


    周舫东确认道：“你确定要租这间房间吗？”


    侯三用力点了点头，“确定！”


    话音刚落，系统弹窗出现在周舫东眼前：


    【半鬼租户无需租住守则，已自动签订租户契约】


    周舫东拿出203房间的钥匙递给侯三：“这把钥匙收好，如果钥匙丢失，视为自动解除租住合同。”


    “得嘞~放心吧您呐。”侯三喜滋滋地接过钥匙，拉开了松松垮垮的西服前襟。


    他西服下面没有穿衣服，胸膛是向里凹陷的状态，凹陷里面镶嵌着半青紫的脸。


    侯三把钥匙塞进了那张脸的口中，然后整理好了衣服。


    周舫东已经被丽湾公寓的这些鬼锻炼出来了，不管租户多么奇形怪状，他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203房间已成功出租，恭喜宿主完成了支线任务9】


    【支线任务奖励：500鬼币，2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新租户图鉴[特殊租户·鬼偷]已解锁，请及时领取奖励】


    “对了，203房间我还没来及打扫，要不你先离开一下……”周舫东本想让侯三离开，然后用全自动清扫工具给这房间来一个大扫除。


    但没想到侯三听到了他这么说，连忙摆手拒绝：“怎能让您干这种脏活儿累活儿呢？咱可以自己收拾的，家具什么的我这里也有存货，不需要房东先生您费心。”


    这样的话，周舫东倒是省事了：“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收拾。”


    离开203房间，路过202室的时候，周舫东忽然发现202房间门缝底下有鲜血溢出。


    吓得他还以为贺延生出事了，刚想推开门，就见一条白色绷带顺着鲜血从门缝底下漂了出来，绷带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


    周舫东先是打开了租房预览界面，确定房间里的贺延生没事之后，这才仔细观察那绷带上写的是什么。


    那两个字看起来好像是……‘遗书’？


    这从门缝里伸出来的绷带是属于202房间里的绷带鬼吧？它在跟他要遗书……


    周舫东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抽奖界面。


    只见在他未领取的奖励那里，有一个诅咒道具——【血泪遗书】


    这个道具除了可以无差别攻击自己和敌人以外，道具描述最下面还有一个备注。


    （注：这也是一个专属好感度道具，赠送给特定的人，会增加某鬼怪和某人的好感度）


    ……这个某鬼怪和某人，应该指的就是202房间的绷带鬼和贺延生。


    周舫东领取了这个诅咒道具。


    这个诅咒道具就是一张折起来的、洇着血迹的纸。


    他刚把这张纸放在了那条绷带上，绷带就迅速裹住了遗书，缩回了房间。


    然后又是一条绷带从门缝伸了出来，这条绷带看上去比较新，没有被血迹污染，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印着一个熟悉的符文——是地下室大门上面画着的那个血色符文。


    符文上面有几处似乎是被人用手指沾着鲜血重重点过，周舫东明白了它的意思，拿着这条绷带重新回到了地下室中。


    他按照绷带上被重点标记的位置，按下面前这扇大门的砖块。


    全都按了一遍之后，大门缓缓转动，惨白的灯光从门内倾泻而出。


    周舫东微微眯起双眼，在稍微适应了这刺目的光线之后，走进了地下室。


    他想过，打开地下室门也许会看到嗣骨会复活失败的怪物，也许会看到腐烂的尸体，或者满地的骸骨，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副场景……


    地下室很干净，就像是医院的太平间一样，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也没有血迹。


    一排通电的冰棺靠墙排列，色调冰冷的灯光照在那些铁制的冰棺上，折射出了令人不适的刺眼寒芒。


    在冰棺对面，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的炼金仪器。


    这仪器左边摆着很多像是萃取或提炼用的烧瓶，那堆烧瓶是在一张铁桌上放着，桌子下面还有很多复杂的迷宫一样的玻璃管和开关。右边一个半人高的铁质圆形浴缸……或者用熬东西用的大铁锅来形容比较贴切。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躺在冰棺里的尸体。


    周舫东震惊地看着那些冰棺。


    ……那些躺在冰棺里的尸体，全都长着他的脸。


    他不可置信地在冰棺前来回走了好几遍，确定那些死状惨烈的尸体都是他。


    一共十三具尸体……


    周舫东怔住了，大脑跟浆糊似的一片混乱。


    沉默良久，他在脑海中疯狂呼唤系统：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怎么都是……”


    回应他的只是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冰冷电子音：


    【滴——恭喜宿主发现了煤油灯灯油制作基地】


    【灯油生产界面已解锁，请制造熬制灯油的工人，启动生产】


    【目前灯油原料还剩13，请宿主合理安排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