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301室鬼域场景重置后, 周舫东又接连尝试了几次。


    可不管是他阻止钓鱼男人靠近车门，还是代替男人帮那母女俩包扎伤口，最终结果都是女人鬼化成浑身着火的焦尸, 将男人杀死。


    重复失败了好几遍，周舫东最后一丝耐心被耗尽了。


    他本来不想太粗暴的, 毕竟以后大家还要在一栋公寓中长期相处下去……但他实在是很烦解谜游戏。


    很浪费时间不说，失败次数太多了还会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这反反复复重置任务的过程, 让他回想起了当初被扮演任务支配的恐怖。


    再次出现在了公路边缘的周舫东看着面前这两辆相撞的车, 默默拿出了煤油灯，直接点亮。


    点亮的煤油灯可以无视等级驱散所有鬼怪，厉鬼驱散了，由厉鬼执念制作的鬼域自然而然也会消失。


    暖黄色灯光出现的那一刻，周围那荒郊野岭场景就像是在阳光下迅速消散的浓雾,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301房间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和周舫东在鬼域中见到的那个公寓场景一模一样, 只不过更加破旧一些, 家具都是破损的, 四处都落满了黑色的尘埃, 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焦糊的味道。


    在周舫东关上煤油灯之后，郊外的场景再次缓缓出现。


    煤油灯的驱散效果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控制住鬼域, 必须要让房间里的鬼从它的执念循环中清醒过来。


    当场景重现的那一刻，周舫东一直维持着的[天目]技能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在鬼域和现实夹缝间，宛如焦尸一般的漆黑鬼影。


    看到那鬼影的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使用出了[灵魂汲取]。


    顺利获得了800鬼币之后, 301房间鬼怪的生前经历也快速地在周舫东脑海中过了一遍。


    当他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再看向眼前这熟悉的车祸场景时，心情无比复杂。


    他终于知道301室的鬼为何如此恨这‘救’了她的男人了。


    那个钓鱼佬打扮的男人就是这起车祸的元凶。


    这条公路修的很窄, 大概仅两辆车将将通过的宽度。


    因为要打窝等钓口，男人很早就开着车过来了。


    平时不会有车在这条路上经过，所以男人就直接把自己这辆黑色越野车以逆行方向停在了路边，占了大半车道。


    然后他自己就带着钓具去河边钓鱼去了。


    在早晨五点左右的时候，天还没亮，一辆白色轿车忽然出现在路尽头，急驶而来。


    这开白色轿车的一家三口本来是在附近的度假山庄给自己女儿庆祝五岁生日，但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小女孩身上突然起了荨麻疹。


    虽然不致命，但孩子很难受，一直哭闹。这度假山庄又是在远离城市的郊区，附近没有医院，于是父母就中断了这场度假，带着孩子连夜开车回市中心。


    孩子在车上也一直很难受地小声呜咽着，心疼女儿的父亲听得心焦，便加快了车速。


    当他发现前方车道有一辆黑色越野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踩刹车了，只能猛打方向盘。


    但车祸还是发生了……驾驶位上的父亲当场死亡，母女两人因为撞击全都昏厥了过去。


    公路距离河边不远，在车子相撞的瞬间，河边的钓鱼佬就听到了那声巨响。


    他知道自己惹事了，连忙赶回到公路附近。


    当钓鱼佬抵达车祸现场的时候，根据开车多年的经验，在看到白色轿车驾驶位被撞成这样后，男人立刻就判断出车里的司机肯定活不了了。


    慌乱过后，他意识到了这条路平时没人经过，而且也没有监控，心中一发狠，就想把这白色小轿车处理掉。


    但当他看到轿车里的幸存者时，心中又忽然生起歹念。


    白色小轿车的一家三口中的女人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活着。钓鱼佬快四十了还没有娶媳妇，他就起了收留那女人的念头。


    反正没人知道这场车祸的发生，而在此之前他和这一家三口没有任何来往，就算他们亲人报失踪案，执法人员也查不到他头上来……只要禁止女人与外界联系，把她囚禁起来，没人知道她在自己手里。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荒野中飞速蔓延开来的野火，完全不受控制，烧得男人双眼泛红。


    他又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把那幸存的母女俩从轿车里拖出来，放在了自己的车上，然后开车把这小轿车撞进了河里。


    男人把母女俩带到了丽湾公寓301室。


    当时丽湾公寓建成很长时间了，经过好几轮租客的更替，不知不觉中，丽湾公寓已经变成了‘混乱’的代名词，成了走投无路的穷人或者小混混才会居住的廉租房。


    正是灵异复苏前期，大多数普通人还不知道鬼怪真实存在。丽湾公寓顶楼的裂缝初现端倪，居住在公寓里的人因为混乱的阴气影响，情绪都变得异常偏激极端……或是极端暴躁，或是极端冷漠。


    再加上嗣骨会的邪教徒们为了方便自己在公寓里搞事，不仅破坏了公寓周边的监控，连电梯内的监控也破坏了。


    于是丽湾公寓就变成了滋养混乱和罪恶的温床。


    这种情况下，男人很顺利地把这对母女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在此期间，他细心地照料女人，等女人伤好之后，男人就把女儿带到了别的地方。他用女儿威胁女人，让她顺从自己。


    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


    虽说是如愿以偿囚禁了女人，让女人变成了自己的妻子，但他却经常对女人拳脚相加，把自己在生活中的不如意全都发泄在了女人身上。


    恐惧和母爱让女人扮演着顺从的妻子角色，但身体却在男人的折磨中逐渐垮掉。


    短短一个月，女人就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在临死前，女人请求那个男人，想见女儿一面。


    但在这种时候，男人却撕下了伪装，告诉她，她的女儿早就被卖给了人贩子。


    躺在床上的女人绝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男人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女人的尸体装进了行李箱中，把她带到了最初的河边，泼上汽油。


    第一次用火处理尸体的男人直到这时才知道，汽油燃烧的温度无法像火葬场火炉那样把人体烧成灰烬，烧完后尸体变成了焦尸……于是他就把那具焦尸埋在了河边。


    女人死后化作了厉鬼，在丽湾公寓阴气漩涡的吸引下，重新回到了公寓中，回到了301室。


    那钓鱼佬尝到了甜头，每天都在那条公路上蹲点，或是放钢钉或是放大石头，希望能再弄翻一辆车，遇到下一位‘妻子’。


    就在他做着梦希望能再带一个‘妻子’回家时，在公寓阴气浸染下实力大增的女鬼把他拖入了自己的鬼域中。


    直到看完女鬼的记忆，周舫东才知道鬼域的真正厉害之处。


    鬼域可以收在鬼怪体内，也可以出现在现实——用租户房间鬼怪侵蚀主神副本，其实本质上就将鬼域降临在现实。


    鬼域就像个小型的主神副本，在没有鬼怪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或鬼都无法出入……除非实力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和主神副本不同，鬼域没有任何生路，被拖入鬼域中只有死路一条。


    鬼域就是个无法逃脱的小型无间地狱，而那个钓鱼佬现在还依旧‘活’在鬼域中，意识清醒地被女鬼以各种方式杀死一遍又一遍。


    因怨念过强，所以301房间女鬼从未收敛过自己的鬼域。


    如果不是房间的限制，301室的鬼域会不受控制地蔓延到整个三楼……就算有房间限制，它也会经常溢出来，把走廊里的鬼怪卷进房间中。


    只有让女鬼从执念循环中脱离出来，让她恢复理智把鬼域收回自己的体内，周舫东才能继续清理房间。


    想到这里，周舫东直接说了一句可以唤醒女鬼理智的话：“你女儿还活着，你不想见见她吗？”


    刚刚他用[天目]捕捉到女鬼身影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女鬼身上的因果线，看到了她女儿的存在。


    不幸中的万幸，这只鬼的女儿虽然被那男人卖给了人贩子，但她还活着。


    在周舫东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鬼域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视机画面。


    就在周舫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那辆白色轿车的车门突然被推开，焦尸模样的女人从车中走了下来。


    它浑身燃烧着细微的火苗，缓缓走到了周舫东面前，每走一步，地上都残留下一枚烧焦的脚印。


    “我……女儿……”


    因为很久没说过话的缘故，它的声音极其嘶哑。


    周舫东继续说道：“我会把你女儿带回来的，在此期间你收敛一下鬼域，让我收拾一下301房间，可以吗？”


    焦尸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带着火星灰烬随着它的动作落在地上，及腰高的野草顿时燃烧了起来：“我不相信男人的承诺……就算是公寓房东……也不信……”


    “见到女儿后…我才会解除鬼域……”


    很快，整个鬼域都被火焰覆盖，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惨叫声。


    拒绝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周舫东也没有强求，离开了301房间。


    离开房间后，他给洪忠打了个电话：“洪忠，帮我找一个人。”


    等看到301房间女鬼的女儿后，周舫东可以根据她身上的因果线，找到当初卖了她的那个人贩子团伙，然后把那些人贩子也处理掉。


    这些家伙和嗣骨会的邪教徒一样，活着都浪费空气。


    如果那些人贩子已经死了，那算他们走运。


    如果没死的话，都进301房间女鬼的鬼域之中陪那个钓鱼佬去吧。


    陆明辨在接到监察局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整理一会开庭要用到的资料。


    看到监察局忽然给自己打电话，她本以为是案子有了什么变动，神情凝重地接了起来。


    但没想到电话那边那位姓洪的队长竟然对她说，异调科找到了她母亲的信息。


    陆明辨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确定的确是监察局打来的，不是什么诈骗电话。


    这没想到时隔二十五年，她居然真的找到自己的母亲了。


    陆明辨至今还记得自己五岁生日那天发生的那场车祸。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车祸后自己和妈妈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救了下来，带到了一个公寓中。


    当妈妈伤好之后，那男人非但没有放她们走，反而把她卖到了人贩子手中。


    陆明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虽然那时她年纪还小，但也能从眉眼间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买家。


    她被卖到了临江市附近的一个偏远山村中，当了一户人家的等郎妹。


    等郎妹和童养媳差不多，只不过她的‘丈夫’还没被‘婆婆’生出来，她需要等自己的‘丈夫’出生。


    自从她被买进来之后，‘婆婆’怀孕两次，生的都是女孩。


    当时虽然是灵异复苏初期，城里人还不知道鬼怪的存在，但因为一些偏远山村中已经有了弃婴塔鬼婴屠村事件发生，村民们都知道杀女婴会有报应。


    因此哪怕再不喜欢女孩，她‘公婆’也不敢杀死女婴，可再怀他们也养不起，因此就只好放弃了拼儿子。


    等小妹也长到三岁左右，有点自理能力之后，这夫妻俩就把她们三个扔在了村中，自己进城打工了。


    留守儿童，尤其是留守女童经历过的困境，她们三姐妹都经历过……被污蔑偷东西，被同村男生偷看洗澡换衣服，被那所谓的‘长辈’以照顾的名义揩油猥亵。


    为了保护自己和两个妹妹，年仅九岁的陆明辨挥着菜刀追着‘德高望重’的舅爷爷从村头砍到了村尾。


    那腿脚本来就不太好使的猥琐老头被她在腿上又划了两三刀，连中间那二两肉也险些被剁掉。


    村中其他前来劝架的长辈看着陆明辨疯了似的挥刀，没有一人敢靠近。


    不是每个人都有空手夺白刃的能力的，绑着刀片的鸡都能杀人，更何况一个手脚健全的小孩。


    经此一役，陆明辨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小悍妇’。


    后来在城里打工的那对夫妻俩回来了，他们听说了这件事，觉得陆明辨这名声应该是嫁不出去了，就想把她低彩礼转手卖给隔壁村瘸腿鳏夫。


    陆明辨当时没说什么，但当她穿上喜庆的红衣要被卖出去的时候，她很平静地问了那夫妻俩一句‘死对我来说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你们就不怕我自杀，变成红衣厉鬼报复你们吗？’


    两人顿时被她那过于平静的语气唬住了，火速退了彩礼，取消了婚约，连夜跑回了城里，好像生怕陆明辨真的会杀了他们。


    后来因为一位律师的资助，十岁的陆明辨开始上小学。


    她很聪明，又肯吃苦，硬是靠着自己从那山沟沟里考出来了。


    毕业后的她也成为了一名律师，在资助她的那名律师的律所中工作。


    她把自己的两个妹妹也带了出来，等妹妹们都长大了，她也像当初资助她的那位律师那样开始资助偏远山区的女童。


    至于那名义上的‘父母’，早早死在了某个灵异事件中，陆明辨连每月最低赡养费都不需要支付。


    从小到大，陆明辨从来都没有忘记寻找自己的真正的父母。


    但拐卖她的那伙人贩子销声匿迹，再加上买了她的人已经死亡，她被卖的时候年纪还小，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被从哪里卖出去的了。


    发生车祸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她不知道车祸地点在哪里，也不记得那个度假山庄的名字。


    再加上灵异事件正式爆发之后，每年的失踪人口成倍增长，想从头筛选这些失踪的人更是如同大海捞针。


    陆明辨只好把自己的血样放在了治安所和监察局的数据库，希望有天找到父母或者父母的尸体时，她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十多年过去了，已经三十岁的陆明辨早已不再抱有希望了，没想到却在今天，收到了母亲的消息。


    电话那边的洪队说需要她亲自来监察局一趟，陆明辨定了定神，跟他约了下午的时间。


    她一会就要开庭了，说起来有点尴尬，陆明辨要打的这个案子跟监察局有关。


    她的委托人因为一次灵异事件，被监察局封锁了房屋。不仅失去了租房资格，还差点因此丧命。


    陆明辨的这位委托人真的很冤，她这场无妄之灾完全是因为房东的不作为。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之所以晚上不出门就能躲过鬼怪的伤害，是因为市内所有可以住人的房屋都有过特殊处理。


    灵异力量刚出现的时候，监察局为了防止市民受到鬼怪的伤害，研究出了一种特殊的涂料。


    把这涂料涂在房屋外面，可以让鬼怪忽视房屋的存在，从而忽视留在房屋中的人。


    但这涂料的副作用就是使用量很大，消耗赶不上生产。一旦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涂抹，防护就很有可能失效。而且随着风吹雨淋，涂料效果会一点点削弱，最终彻底丧失防护效果。


    后来灵异事件控制不住彻底爆发的时候，监察局研究出来了新的庇护设备。


    这种庇护设备形态类似风铃，需要户主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主动向监察局申请。


    新研究出来的设备一个就可以庇护一百平的区域，而且是挂在室内的，不会被外力损毁，只是需要监察局定期上门充能。


    无论是涂料还是风铃设备，都只是会让鬼怪忽视居民居住的房屋，但是没有驱赶鬼怪的作用。


    有驱赶作用的材料价格都十分高昂，且能量损耗极大，无法批量生产，甚至连低级调查员都没有持有资格。


    这种房屋保护设备本就是监察局免费给市民提供的，如果再加上驱赶效果，监察局财政会无法支撑。


    正因为没有驱赶作用，如果有人身上携带了鬼怪进入房屋，整栋房子都会遭殃。


    而陆明辨的委托人，是因为房屋的风铃保护能量即将耗尽，身为户主的房东没有及时向监察局申请补充能量，导致鬼怪入侵房间。


    她这场官司，打的就是‘租户不能凭租住合同自行申请补充保护设备能量’这件事的不合理性，让监察局和房东共同承担委托人的医疗费用，并要求房东对委托人进行金钱补偿。


    因为涉及到监察局，所以监察局的人也会出席。


    陆明辨又检查了一遍一会要用到的资料。


    就算是监察局帮她找到了母亲的消息，她的职业素养也不允许她有任何偏向——她一定会帮委托人打赢这场官司。


    周舫东收到了洪忠的回信，知道了301房间女鬼的女儿要下午才能有空过来。


    看来今天是清理不完301房间了。


    三楼这个状况，所有房间估计都有鬼域，看来三楼是无法跟归家家具店订购家具了。


    不过还好他有其他采购家具的渠道……他准备让侯三先帮他弄点家具。


    侯三现在在鬼市纸扎铺中当代理店长，就在周舫东准备去鬼市找侯三的时候，灯油生产界面忽然自己挑了出来。


    【灯油已经生产完毕】


    【检测到成功生产灯油，灯油生产基地新功能已解锁，请宿主及时到地下室查看】


    昨天熬制的尸体已经变成灯油了……速度挺快，有些出乎周舫东意料，居然只用了24小时。


    想了想，他决定把家具的事情推后，先去地下室看看这个新解锁的功能。


    第97章


    周舫东传送到地下室的时候, 影魅正在无聊地拉伸身体玩。


    它把自己的下半身身体做成了一个可伸缩的弹簧，顶着周舫东的脸，如同惊吓盒子里的小丑一般在地下室里跳来跳去。


    注意到周舫东的身影出现在地下室中, 它用力一压缩身体，直接弹了过来。


    刚传送过来的周舫东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场景, 就看到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大脸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了过来，好像要给他一头槌。


    吓得周舫东连忙闪身躲开, 然后就见影魅那张脸狠狠撞在了地面上, 发出了啪叽一声脆响。


    嘶……很感同身受，光是看着周舫东就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疼了。


    而影魅完全没感觉，只见它揉了揉脸，把撞成平面的脸揉了回来，然后带着痴呆且快乐的清澈笑容, 又凑到了周舫东身边。


    这家伙显然已经忘记了昨天被周舫东吓到的事, 没心没肺地围着周舫东跳来跳去。


    周舫东随手呼噜了一把影魅的头发, 把它推到旁边：“一边玩去吧, 我还有事要处理。”


    影魅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 乖乖地让开了路。


    周舫东走到了其中一个炼油装置旁边。


    铁锅中的尸体已经没有了，旁边放置各种炼金设备的长桌上出现了两罐用圆柱形玻璃罐装着的、眼熟的黄黑色浑浊油状物。


    一具尸体能炼出来两罐油，也就是说, 一具长着他的脸的尸体价值六万鬼币……嗯，不错，他的身价又涨了。


    周舫东把这两罐灯油收进了自己的物品栏中，和主线任务1奖励的那罐堆叠在了一个物品栏格子里。


    然后又打开了灯油制造页面, 又把一具尸体拖进了铁锅中。


    灯油无论如何都不嫌多的。


    随着他的操作，那两具待机的尸体又开始动了起来。


    周舫东开始查看刚刚解锁的灯油制造页面的新功能。


    ——新功能是可以制造灯油副产品工作台。


    制作这个工作台需要一千鬼币，周舫东现在手中一共有23150鬼币, 因此他没怎么犹豫，直接把这个工作台造了出来。


    工作台位置，就放在两口铁锅中间吧。


    随着周舫东的操作，一个长桌凭空出现在地下室中。


    长桌像是一个珠宝工作台，桌面上有放大镜镊子螺丝刀等工具，还有很多置物架。置物架上面用很多华美的丝绒盒子装着各式各样的宝石，每颗看起来都是闪闪发光特别贵的样子。


    周舫东好奇地想拿起一个装着钻石的盒子，结果那盒子纹丝不动，就像是粘在了置物架上一样，宝石也无法从盒子里扣下来。


    他唯一能动的只有桌面上那散乱摆放着的不值钱的修理工具。


    ……系统真玩不起，宝石居然全都是装饰用的游戏贴图。


    工作台制作完成后，灯油制作界面多出来了一个[副产品制作]的子页面。


    目前工作台已解锁的可制造产物是[灯油挂坠]，需要一罐灯油和10％的血条为原材料。


    周舫东查看了一下这个[灯油挂坠]的道具说明。


    [灯油挂坠]：制作需要消耗1％的灯油，和少许的房东的血液。


    道具效果：可长期庇护一百平区域。低级鬼怪会自动避开灯油庇护范围，高级鬼怪不会主动入侵灯油庇护区域。


    有一次无视等级驱散鬼怪的功能，该功能需要持有者主动使用，使用驱散功能后，该道具会消失。


    好实用的道具，感觉很适合普通人使用。


    从消耗来看，10％的血条和一罐灯油就可以做出一百个挂坠出来，很划算。


    反正他现在灯油储备有很多，那就做一个试试吧。


    周舫东把一罐灯油放在工作台上，就在他思考着怎么精准地放出10%的血液时，系统弹窗及时出现：


    【宿主是否支付10%的血条作为[灯油挂坠]的原材料？】


    “是。”


    【系统已自动扣除血条，[灯油挂坠]已可以制作】


    副产品制作页面缓缓浮现出一个拼图小游戏。


    能从打乱的图片隐约看出，拼好的图片是个小煤油灯形状的挂坠。


    ……整整六十块拼图。


    周舫东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始拼。


    ……他讨厌拼图，讨厌华容道，讨厌一切浪费时间的解谜游戏。


    拼了十多分钟后，周舫东终于把挂坠拼图弄了出来。


    在拼图拼好的同时，一个拇指大小的煤油灯挂坠出现在了桌面上。


    周舫东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把桌子上那个灯油挂坠拿在了手中。


    【检测到成功制作了一枚[灯油挂坠]，丽湾公寓声望值已解锁】


    丽湾公寓声望值？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舫东的疑惑，又一个弹窗弹出：


    【丽湾公寓声望值代表临江市市民对公寓的好感度、信任度和评价，请宿主努力提升公寓的声望值】


    周舫东退出了灯油制作界面，打开系统主面板看了一眼。


    公寓的声望值是-999，数字呈现猩红色，很是刺眼。


    好家伙，居然是负数……


    周舫东怀疑这个-999很有可能是数值显示的极限，而不是丽湾公寓声望的极限。


    【检测到公寓声望值已解锁，检测到206房间已清理完毕，发鬼拥有了人类室友，检测到[鬼邮差·蔡一盏]和公寓快递站均已解锁——公寓电商页面正式开启】


    周舫东沉默了。


    真没想到他这个房产经营系统居然还可以开网店……话说他为什么要开网店，他现在又不缺人类货币，他银行卡里还有九位数存款呢。


    【宿主可将[灯油挂坠]挂在网上售卖，通过庇护普通市民来增加公寓声望值】


    【公寓声望值增加，公寓中的阴气会更加稳定。声望达到正数，系统商城将解锁免费道具】


    “咱们公寓也是好起来了，都可以卖文创周边了……”


    周舫东随手打开公寓电商界面，然后忽然陷入了沉默。


    公寓网店页面和普通的电商商家页面没有什么区别，系统还很贴心地帮忙上架了商品。


    只是灯油挂坠下面的那个购买方式……


    “……系统你设置的这个购买金额和购买货币是认真的吗？”


    只见商品页面上写着：监察局在职人员购买[灯笼挂坠]需要支付一个C级封印物和十具嗣骨会邪教徒尸体，没有邪教徒尸体也可以用一个B级封印物购买。


    普通人购买灯油挂坠只用支付邮费。但是在购买十五天内需要在任意网络平台发布至少三个使用感想帖子，且所有帖子点赞量加一起要破五百（机器人点赞量不算在内），否则客服会主动上门回收道具。


    监察局那个倒还算是在合理范围内，他们想买的话，让他们把邪教徒尸体和封印物放在指定地点，然后让鬼邮差拿回来就行。


    但普通人的使用感想的帖子，难道他还一个个关注他们的社交媒体查点赞量吗？而且要怎么分辨点赞到底是机器人点的还是活人点的啊。


    好离谱，系统是觉得他太闲了所以想给他增加点工作量吗？


    似乎是听到了周舫东心中的吐槽，系统弹窗及时出现：


    【是否聘用206房间发鬼为公寓网店客服？聘用发鬼为客服之后，该鬼怪可以帮忙筛选帖子是否符合条件，如果不符合会直接上门回收商品】


    【发鬼还会主动筛查购买客户身份，如果发现买家是嗣骨会邪教徒，客服会直接咒杀买家】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聘用。”


    【已聘用206房间发鬼为公寓网店客服】


    【聘用该鬼怪为网店客服，需要每月支付12支供养香作为工资】


    【网店解锁给[鬼邮差·蔡一盏]增加了物流收发工作，宿主每月也需要支付其12支供养香作为工资】


    【请宿主提前预存24支供养香在系统中，由系统发放】


    “你直接从我物品栏里拿就好。”


    上次给清洁工们准备工资的时候周舫东做了很多供养香，他现在手里还剩81支，足够用了。


    【已自动扣除24支供养香】


    【是否将宿主手中的灯油挂坠自动充入商品余量中？】


    “放进去吧。”


    话音落下，周舫东手上的挂坠就消失了，同时，商品界面的商品数量增加了1。


    网店的事情基本都搞定了，但是这个生产……


    “系统，拼图真的好麻烦，制作灯油挂坠能不能也像熬制灯油那样自动化生产啊。”


    【……】


    【已解锁[精加工灯油工人]，请宿主前往灯油工人合成界面查看】


    周舫东打开查看了一下，发现新解锁这个工人和熬制灯油的工人需要的合成物品一样，都是鬼裁缝制作的工人制服，银匠制作的镣铐，一具后楼尸体。


    先把后楼尸体准备好吧……


    周舫东又传送回了公寓花园中。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交给贺延生的那些灵异道具已经全都被种在土里了


    因为快递站明天才正式营业，所以肖小玉还在花园里呆着。


    肖小玉，贺延生，柯研，三人排排坐在田地旁边的长椅上，吃着冰棍晒着太阳，三人身高从低到高整齐排列，好像个WiFi信号。


    周舫东注意到肖小玉的眼睛已经安装好了，她最终选了异色的眼珠，左眼是蓝的，右眼是红的。


    他刚传送到花园时，还听到肖小玉建议柯研可以做一个七彩眼珠，反正都是可拆卸的了，干嘛不做的更炫酷一点。


    柯研很看重客户意见，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周舫东也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可能会和肖小玉很聊得来。


    让柯研帮他从后楼拿了一具尸体后，周舫东拎着这具尸体走回了地下室，把尸体放在了下面，然后又来到了二楼隐藏房间。


    他准备去鬼市找侯三让他帮忙准备一下家具，顺便去寿衣店和银匠店把工人制服和镣铐买回来。


    当周舫东走进二楼隐藏房间后，207房间的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从门后探出头来。


    他偷感十足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走廊里没人，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胡峰抖了抖自己的海绵宝宝背心，拎着算盘叉着腰，先是摆了个pose：“正义使者堂堂降临！现在，轮到我拯救世界了！”


    然后就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他一样，撒丫子就跑。


    讨债鬼站在207房间门口，满脸幽怨地看着那个大胡子把自己的算盘塞进了裤腰中，越跑越远。


    丽湾公寓房间里的鬼不能随便离开房间，否则房间可能会被其他鬼怪占据。


    周舫东没有命令胡峰不让他出门。他只是像叮嘱寻常租客那样，把公寓的危险事项告知了一遍，命令他不要在公寓内搞事，不要让钥匙离身。


    而胡峰在来丽湾公寓之前，每天都只是在家里看动画片，足不出户，因此洪忠也没有给他下达禁止外出的命令。


    于是，胡峰自由了。


    他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往公寓大门的方向狂奔。


    他跑出了公寓，跑到了鬼公交上，在车厢里叉着腰喊道：“航海士！前进！右满舵！”


    鬼公交一动不动。


    见状，胡峰把掉进裤裆里的算盘掏了出来，思索了片刻，语气深沉地说道：


    “东方，废弃的新星度假村……那个世界，在呼唤着我，我体内的黑暗力量，已经压抑不住了。”


    鬼公交广播划过一道电流音，然后车内广播电子音播报道：“下一站，新星度假山庄，请乘客扶稳坐好。”


    胡峰再次把算盘插在了自己的裤腰中。为了防止它再掉进去，这次他特地把腰间系带从算盘中间穿了过去，将它牢牢系住了。


    讨债鬼寄生的算盘在它阴气长期浸染下，也成了一个恐怖的灵异道具。


    虽说讨债鬼现在没有在算盘上，但算盘依旧有讨债效果……或者说，失去了讨债鬼，算盘的讨债效果更不可控了。


    它会根据持有者身上的因果，索取命债。


    简单来说，就是胡峰现在暂时取代了讨债鬼的位置，算盘会以胡峰为媒介，诅咒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胡峰身上有六个弹孔，三十二道刀伤，被灵异物品诅咒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最严重的一次诅咒，也是距离现在最近的，就是让胡峰退役的灵异路由器了。


    因此那个在闹市区使用路由器制造灵异事件的人，将会成为算盘的第一讨债目标。


    通过算盘，胡峰感知到了那个人的位置就在东边的新星度假山庄中。


    算盘是讨债鬼的伴生物，讨债鬼会收到算盘夺取的寿命和运势。虽说被抢了算盘有些不爽，但最终受益人是讨债鬼，所以胡峰使用算盘没有任何代价。


    他更像一个信号加强器和讨债媒介，帮忙扩散了算盘的影响，帮讨债鬼扩大了讨债业务范围。


    鬼公交很快就开到了新星度假村。


    新星度假山庄全名是新星温泉森林度假山庄，曾是临江市最热门的旅游景点。


    鬼公交停靠的位置是度假山庄后门，这附近也是山庄绿化最好的花园区。


    因长时间废弃没有人打理，绿化极好的花园自由生长成了原始森林。


    胡峰从地上捡了根笔直的木棍，直接钻进了花园中。


    他边用手中木棍扫着周围的灌木，边弯着腰四下张望着，嘴里还不停小声念叨着：“胡峰啊胡峰，要记得悄悄潜入，不要引起人注意……”


    然而刚扫开一个灌木，撅着腚猫腰前进的胡峰就和一个拉野屎的秃子对上了视线。


    在最脆弱的时刻遇到了陌生人，那个邪教徒很无助，一时间竟愣住了。


    还是胡峰先反应了过来，只见他一木棍狠狠抽在了那邪教徒的脸上：“——只要把所有看到我的人全都干掉，那也是潜入成功！”


    那秃子被抽得没蹲稳，直接坐在自己刚刚生产的热乎排泄物之上。


    虽然很狼狈，但这邪教徒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想要按下腰间的报警装置。


    就在这时，挂在胡峰腰间的算盘珠子忽然动了。


    清脆的珠子碰撞声接连响起，那个邪教徒身体忽然僵住，以很不体面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呼吸开始变弱，最终消失。


    刚想再抽一棍子的胡峰有些疑惑：“我还没用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就在这时，两条长蛇从那邪教徒身下爬出，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远处的灌木中。


    胡峰连忙后退远离了这具尸体：“好家伙，原来是抽出SSR了，居然同时被银环蛇和原矛头蝮咬了。”


    “看来这条路不能走，得换一条……”


    胡峰刚想换一个方向走，就听到又有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真是懒人屎尿多，上厕所上了这么半天，你便秘啊？”


    用力挥开遮挡视线的树枝，在看到一个陌生大胡子后，那人被吓了一跳。


    而早有准备的胡峰直接一拳头揍了过去：“看到这个拳头了吗？这可是能突破天际的拳头——吃我天马流星拳啦！！”


    周舫东从鬼市回来后，去地下室把精加工灯油的工人做了出来。


    那个工人站在长桌前，以一分钟一个的频率在快速地制作灯油挂坠。


    看着那很快堆成小山的灯油挂坠，周舫东决定想办法宣传一下网店，让这玩意尽快卖出去。


    公寓电商界面的确有投放广告的功能，但最便宜的都是500鬼币一次，而且只持续一小时。


    周舫东给公寓找租户都没有花钱，更不可能在一个小破网店的宣传上花钱了。


    他打算合理利用租户资源，让苗铮帮忙做一个视频，给公寓网店宣传一下。


    周舫东本来想看看苗铮在不在公寓内，然而在打开租房预览界面之后，余光扫到二楼平面图时，他惊恐地发现207房间没人了！


    ——那个早上还在房间内徘徊的大胡子不见了！


    要知道这位租户可是半疯状态，谁也不知道离开公寓后会去哪里。万一他要搞什么正义行动一头扎进鬼堆中……光是想想就好绝望。


    周舫东连忙打开特殊租户关注列表……是的，因为这大胡子的特殊性，许久没开特殊关注的周舫东在胡峰刚签完租住合同之后，就把他扔了进去。


    租户行动轨迹显示，这个大胡子离开公寓后，跑去了新星度假山庄。


    看到这个地点后，周舫东愣住了。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昨晚他在地下溶洞邪神加工厂使用[邪神降临]时，被他附身的那个邪教徒在纸上写的就是这里。


    ——新星度假山庄就是嗣骨会东边的邪神复苏仪式所在的位置。


    看到那大胡子竟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里，周舫东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难道说，胡峰并不是疯子，而是灵感很强的天才？


    第98章


    周舫东在地下室急得团团转,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影魅像是有雏鸟效应的鸡崽，也跟在他后面转来转去。


    周舫东在想要怎么把胡峰救回来。


    虽说胡峰身上有207房间钥匙，无论遇到什么鬼怪或者灵异物品诅咒都有讨债鬼帮他顶着, 但是嗣骨会那群邪教徒都是人类。


    新星度假村是嗣骨会的地盘，那些不干人事的邪教徒在发现的灵异物品对胡峰无效之后, 肯定会上物理攻击的。


    双拳难敌四手，周舫东真怕胡峰在那些秃子的围殴下死掉。


    新星度假村那边又没有主神副本, 他无法用副本的实况转播功能查看胡峰现在的状况。


    特殊关注列表在租户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的也不会播报租户的行动……当初赵大伟被103室那两个邪教徒摧残成那样, 系统都没有通知。


    周舫东现在真的很担心胡峰那边的情况。


    如果让租户过去帮忙的话，租户赶往新星度假村需要一段时间，就算坐鬼公交也至少半个小时。


    而且那里也没有主神副本，无法让房间鬼怪直接侵蚀，周舫东也担心其他租户过去后会遇到危险。


    如果让肖小玉过去吸引主神副本降临的话, 先不说小姑娘昨天刚经历了一场副本, 还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肖小玉身上现在有一个特别恐怖的flag, 她明天就可以和失散十年的父母团聚了。


    ‘把胡峰救出来后就可以和父母团聚了’与‘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以及‘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一样恐怖。


    肖小玉现在给他的感觉现在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 身上插满了旗子, 周舫东完全不敢在这种时候把她放出去。


    现在最快的方法就是用替身功能套上鬼租户的身体直接传送过去，但是白天鬼租户的力量会被削弱……


    想到这里，周舫东忽然一拍脑门, 影魅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下脑袋。


    钻牛角尖了，替身功能有限制，但[伪装邪神降临]又没有白天晚上的限制。


    而且他昨晚吞了那个加工厂的巨型史莱姆之后，使用邪神降临不需要再附身邪教徒了。


    既然新星度假村是那群邪教徒的地盘, 那里肯定有和邪神相关的仪式……


    周舫东打开了【邪神伪装】界面，用[仪式查询]功能查看了一下。


    果然有仪式小圆点，可以传送过去了。


    见状, 周舫东直接传送到了二楼，在隐藏房间找到了自己的史莱姆身体，准备用这具身体去新星度假村帮胡峰。


    在周舫东担心胡峰的时候，胡峰却玩的很快乐。


    他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瘟神，所过之处只要算盘一响，遭遇他的邪教徒就会忽然变得特别倒霉，被胡峰揍了一顿之后就阴差阳错地失去了生命。


    就算少数的几个邪教徒没有触发算盘，但只要攻击到了胡峰，也依旧会死，还是当场暴毙的那种。


    ——因为不管是用灵异物品攻击胡峰，还是用物理手段攻击胡峰，只要碰到了胡峰，就会触发讨债鬼的杀人条件。


    攻击胡峰就相当于动了讨债鬼的钱。


    虽说讨债鬼暂时无法满足胡峰的愿望，无法让他欠下命债，但讨债鬼觉得总有一天它会理解胡峰那混乱的大脑在想什么。


    胡峰对讨债鬼来说，是一款还没到取钱时间的定期存折。


    在胡峰没欠命债之前伤害他，相当于损害了讨债鬼的储备金，这和当面偷它钱没什么区别。


    因此讨债鬼可以像是杀死侵入房间的鬼怪一样，直接杀死伤害胡峰的邪教徒。


    而胡峰因为在潜入期间倒霉地连续撞到好几拨邪教徒，他看着那些邪教徒以各种奇形怪状的死法死去，也咂摸出味儿来了。


    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大胡子，表情深沉地说道：“我懂了，原来我是新世界的卡密。”他边说边拍了拍系在腰间的算盘，“而你，我的兄弟，你就是我的死亡算盘啊！”


    “可惜硫克还在公寓房间里没有跟我们一起过来。”


    在他胡言乱语的时候，又有一群秃子忽然出现。


    因为胡峰潜入得过于光明正大，虽然被他撞到的那些邪教徒都死干净了，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存活时间稍长一些的按下了示警按钮。


    看着那些拿着武器的邪教徒，胡峰忽然转过身，猛地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副大鹏展翅的模样：


    “啊~其他人做得到吗！来吧！来攻击我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胡峰腰间算盘再次发出声响，那群邪教徒中间的一个人好像忽然小脑萎缩了一样，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在倒下的同时，因为条件反射地想要抓住什么，双手挥舞间，一个手滑，手里刀飞了出去，戳进了前面某个邪教徒的腰子上。


    在摔倒后，他挣扎着试图爬起。借力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拽住了前面那人的裤脚。


    他前面那两个倒霉邪教徒一个捂着腰，一个被裤子绊倒，双双倒地。


    仅是眨眼间，队伍中的邪教徒就倒了三个。


    因为这倒地的三人，队伍中其他人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以各种奇葩的方式摔倒在地，因为手中都拿着武器，直接死伤大半。


    而他们要抓捕的那个目标甚至都没有动手，依旧摆着奇怪的大鹏展翅造型，在原地等着他们。


    幸存的邪教徒也看出来不对劲了，不敢再莽撞靠近。


    但是他们不敢动，胡峰敢啊。


    胡峰嘴里嗷嗷叫着‘德玛西亚’，抡起拳头就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邪教徒揍了过去。


    那邪教徒被打飞了一颗牙，但硬生生忍着没有还击。


    他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同时从腰间抽出来了一条看起来很不结实的白纸搓成的绳子，准备先把胡峰捆起来。


    虽然这个邪教徒很聪明地没有还击，但是胡峰的拳头被他的牙硌伤了。


    即便只破了个皮，渗出了一些血丝，但依旧触发了讨债鬼的杀人条件。


    丽湾公寓207房间中，讨债鬼扶了扶圆框眼镜，看向东方，密密麻麻的无形锁链从它身上延伸而出，它那惨白如纸的脸上，嘴角几乎咧到了耳边。


    看着那名被胡峰揍了飞了牙齿的秃子忽然毫无预兆地捂着胸口猝死，其他人全都慌了。


    在生死关头，当自己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那些邪教徒不管上面的命令，也不管所谓的复活神明大业了，纷纷跪地求饶，让胡峰不要靠近自己。


    胡峰则完全无视了这些家伙的求饶，又是一拳头砸在了一个邪教徒的脸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豪油根！再吃我一记升龙拳！求饶有什么用？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左一拳，右一拳。


    “好好学吧小子！这就是专业讨债人的实力！请尊称我一声master！”


    周舫东操控着史莱姆身体出现在新星度假山庄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里的邪教徒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这里是复苏仪式准备地点，他传送过来的赐福仪式位置位于度假山庄最中心的温泉馆……按理说，这种中心区域应该有很多人看守才对。


    难不成全都出去抓胡峰了？


    想到这里，周舫东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他用本体看了眼[临江市地图]，确定胡峰的方位，然后操控这坨史莱姆身体努力往胡峰的方向蠕动。


    只见一坨占据了半个温泉理疗馆的巨型黑色史莱姆缓缓蠕动着，因为体型过于庞大，甚至看不出它爬行的方向。


    昨天吞噬的那些邪神分身还没有消化，无法凝聚出人形。


    蛄蛹着蛄蛹着，周舫东觉得这样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于是他瞄准两棵距离自己最近的大树，伸出来两条触须缠在了树干上，然后用力后退，像拉弹弓一样把自己发射了出去。


    在新星度假山庄出现动乱的时候，距离东郊地下溶洞不远的一个烂尾楼中，一个面目模糊的瓜皮帽中年男人背着手站在楼顶。


    制作的两个完美邪神分身接连消失，他的分魂没能恢复，他那张脸也一直保持着非人的漩涡模样，没能复原。


    中年男人在思考要不要孤注一掷，把剩下的复苏仪式全都启动。


    嗣骨会现在完全没有能制衡主神的手段，人与‘神’的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


    主神现在已经彻底跟他们撕破脸了，昨天接连降下了两个副本，就是为了摧毁他们在北郊丰饶村的复苏仪式。


    甚至为了示威，它还在市中心商场也降下了副本，卷走了很多留在市中心的教会骨干。


    而在主神作乱的同时，邪神分身也愈发不可控了……中年男人看向地下溶洞的方向。


    昨天晚上邪神分身莫名暴动，毁了整个加工厂，吞噬了所有工厂工人，连监工都没能逃脱。


    本想让监工带着灵异道具过来帮忙设计针对主神的陷阱，没想到命令刚下达不久，工厂就出事了。


    短短一天，不仅北郊复苏仪式遭到了破坏，甚至还失去了重要的加工厂。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教会的发展好像忽然陷入了泥潭，所有倒霉事全都撞在一起了。


    在那中年男人怀疑人生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有头发的年轻人跑到了顶楼，对着那个瓜皮帽男人喊道：


    “祭祀大人！不好了，有一个海绵宝宝打进新星度假山庄了！”


    中年男人没有转过头，也没有斥责他，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喝醉了？”


    “我没有……你看监控。”说着，那年轻人快步走到了中年男人身后，把一个平板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依旧没有转身，他看着平板中的画面，陷入了沉默。


    还真是海绵宝宝。


    监控画面中，已经打嗨了的胡峰把自己的海绵宝宝背心脱了下来，像是系披风一样，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监控截图中，他正在快速转身。


    随着他的动作，风吹起了他的‘披风’，海绵宝宝印花直接盖在了他的脸上，一张嬉皮笑脸的黄色方块就这样直勾勾地和监控视频外的人对上了视线，有种说不出来的嘲讽。


    “祭祀大人，不仅是这个奇怪的疯子，度假村还凭空出现了一个邪神分身，那个分身是失控状态，正在疯狂吞噬所有教众和灵异物品，包括留在那里准备复苏仪式的邪神核心。”


    “又失控了一个分身吗，这也太频繁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用管新星度假村的事情了，通知下去，所有血祭品仪式全都开启，剩下的三个复苏仪式也全部准备启动。”


    “啊？祭祀大人，现、现在就……？可是北边和东边的复苏仪式还没……”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中年男人强硬地打断道，“血祭品仪式后，把记录过的主神副本全都找出来。”


    “现在咱们和主神也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既然祭品不够，那就借用主神的入侵力量帮助神明大人降临这个世界。”


    “我们现在急需一个可以对付主神的手段，管不了那么多了。”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完整降临的神明自然是最好的，但残缺的也一样能用。”


    “等解决完主神，我会亲自向神明大人赔罪。”


    操控史莱姆身体处理完新星度假村的事情后，周舫东的精神条又掉了一大半。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用750鬼币补全了失去的精神值。


    因为黄铜挂坠和檀木手串都有加成精神力的作用，他现在的精神条比血条长两倍多，完全补满已经需要一千五鬼币。


    头疼消失后，周舫东松了一口气，操控隐藏房间中的那坨史莱姆身体，让它把身体里的邪教徒尸体和灵异道具都吐出来。


    垃圾吃太多会不消化的，等有空的时候把零碎的扔垃圾站，完整的扔鬼市寿衣店卖人皮。


    一张邪教徒人皮值三百鬼币，全卖了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把顺手捞回来的邪神分身核心交给系统，让它建造三楼的装修净化装置后，周舫东拿出了手机，打给了洪忠。


    胡峰还在新星度假山庄中，他的史莱姆身体只能带死物回公寓，无法把他带回来。


    不过还好，刚刚看[临江市地图]的时候，周舫东发现了洪忠正带着陆明辨开车往公寓这边赶来。


    为了防止胡峰再跑到别的地方，他给洪忠打了个电话，让洪忠绕个路，把胡峰也带回来。


    第99章


    陆明辨在律所工作有七年了, 因为工作原因，她需要经常和治安所的执法人员以及异常事物调查科的调查员打交道。


    在她心中，监察局的调查员一直都是高效、严谨的代名词。甚至有时候会因为把解决灵异事件放在第一位, 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今天，她遇到的这两位狠狠打破了她对调查员的‘刻板印象’。


    陆明辨看了看驾驶座上的猫耳黑皮壮汉, 又看了看副驾驶上的满嘴中二名句的大胡子海绵宝宝，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公文包。


    她觉得她不应该在车里, 而应该在车底。


    因为小妹对动漫很感兴趣, 陆明辨空闲时也会和她一起逛漫展。


    这车内的氛围让她感觉自己不是和两位调查员在一起，而是好像在跟两位coser在拼车去漫展的路上。


    坐车之前，她曾反复确认过那位长着猫耳的洪队给她的证件，确认的确是异调科的证件。


    ……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能以貌取人。


    陆明辨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资料, 用查看案件资料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上一个租房案子差不多已经结束, 只需等待执行就好。


    中午开庭很顺利, 因为监察局出庭的人没怎么反驳, 直接承认了以前制定的申请庇护装置的条件不合理，所以不管是医疗赔偿还是金钱补偿，她都为委托人申请下来了。


    下一个案子是积压在律所里的案子, 陆明辨还在实习的时候就在了，因为一直没能找到委托人，起诉一直没能成功。


    看资料刚看了个开头，轮胎好像压到了一个小石子, 车子颠簸了一下，陆明辨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车窗观察路况。


    这一抬头, 陆明辨顿时怔住了。


    窗外的景象如同一记闷雷，在她脑海中狠狠炸开，陆明辨几乎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狭窄的柏油路，路两旁枯黄和深绿交织的及腰野草，以及隐藏在荒草和树影后面的、流向远处的蜿蜒河流……


    早已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缓缓浮现，回忆中的景象与现实正在不断重合。


    陆明辨好像又回到了那辆老旧的白色小轿车里，那时她刚过完五岁生日不久，因为过敏身上又痒又痛，父母为了不让她抓挠皮肤，用三条安全带把她固定在车后座。


    她难受得一直在小声哭泣，耳边是妈妈轻声哄着她的声音，父亲不善言辞，一直沉默着，但他努力踩着那辆老旧轿车的油门，试图让车更快一点开往医院。


    生日蛋糕的甜甜奶油味还在车内弥漫着，因为父母就在身边，虽然很难受，但她同样也觉得很安心。


    可没过多长时间父亲的惊叫声忽然响起，然后就是猛打方向盘带来的眩晕，以及巨大的撞击声。


    陆明辨感觉自己好像被狠狠甩了出去，但又因为安全带捆得很牢，她被死死固定在了车座上。在两股相反力道的冲击下，陆明辨只感觉眼前一黑，肺部最后一口气好像都被勒了出去，尖叫完全被堵在了喉咙中。


    车厢内的甜甜奶油味被烟味汽油味以及浓重的血腥味所取代。


    她感觉自己像是晕了过去，但意识好像还是清醒的。


    一双粗糙的大手把她和母亲从变形的车厢内拖出……


    陆明辨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她平复了一下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清晰且平稳地对正在开车的洪忠说道：“洪队，麻烦停一下车。”


    “晕车了吗？”洪忠从后视镜看了眼陆明辨惨白的脸色，轻踩刹车，把车停下。这里属于封锁道路，他不担心突然停车会被后方车辆追尾。


    陆明辨摇了摇头：“没有晕车，我想下车看看。我对这里有点熟悉，这里可能就是多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发生车祸的地点。我父亲因为车祸而死，但我母亲却是被一个男人抓走了，那个抓走我母亲的男人应该就住在这附近，我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线索。”


    听她这么说，洪忠拿起了一个探测装置，带着胡峰一起下了车。


    从房东先生给的信息中可以得知，陆明辨的母亲已经变成了公寓房间里的鬼。


    公寓房间里的鬼都很危险，如果这处区域和她母亲有联系的话，很有可能也会变成危险的灵异区域。


    虽说目前这条封锁道路只有他一人会经过，但为了防止遇到什么意外，还是及时处理掉比较好。


    刚一下车，多年的调查经验让洪忠立刻就看出了不对。


    虽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路两边的野草和泥地都看不出什么了，但是这条柏油路面却从未维修过，路面上的一些痕迹依旧很明显。


    在离他们停车位置不远的地方，有几道焦黑的不规则轮胎摩擦刮痕，以及一片颜色略深的区域……明显是一处车祸现场。


    这路面痕迹远处看不明显，再加上这附近没有人烟，不会有人刻意停车，所以一直没被发现。


    洪忠拿出了探测装置，在地面上扫了扫。


    ……的确有微弱的灵异力量。


    随着探测装置扫过，开裂的柏油路面上竟凭空浮现了暗红色的血迹，紧接着这片血迹缓缓变换成了一道鲜红绳索，往草丛深处蔓延而去，好像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河中。


    “跟我来。”洪忠对陆明辨挥了挥手，然后反应迅速地一把拽住了准备冲出去的胡峰，薅着他的裤腰带往河边走去。


    胡峰哼哼了一声，也没有挣扎。


    三人来到河边时，胡峰忽然大声说道：“我闻到了凶案的气息——”他指着河边的一棵树下，“真相只有一个！”


    洪忠表情严肃了起来。


    胡峰没有变成现在这样之前，在局里就是以灵感强而闻名，那个路由器事件即将爆发时，也是他感知到的。


    虽然他现在精神有些混乱，但灵感应该还是在的……


    洪忠看了看蔓延到河中的红色标记，最终选择先相信胡峰。


    只见他蹲在了胡峰所指的位置，开始用手刨地上的泥土。


    因为猫鬼的原因，洪忠不仅头上长了一对猫耳，手也发生了变化，指骨像是爪子一样从指肚伸了出来……很锋利，很实用，挖土比便携式铁铲都好用。


    没一会，洪忠就刨出了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蜷缩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这具尸体几乎完全碳化，但却没有腐烂的痕迹，仿佛昨天刚被烧毁，鼻间依稀能闻到灼热的焦糊味道。


    “从骨盆状态来看，应该是位生育过女性。”洪忠切换了一下手中探测装置的模式，将其抵在了焦尸的胳膊上。


    探测装置的微型显示屏显示已自动提取生物检材，正在与监察局和治安所数据库快速比对中。


    洪忠看着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名字和数字，对陆明辨说道：“陆律，可以确认这就是你母亲的尸体了……请节哀。”


    听到这句焦尸是自己母亲，陆明辨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嚎啕大哭……但什么都没有。


    她内心很平静，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住了她。


    陆明辨感觉好像有一层厚厚的隔音玻璃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她就像是在看一件与她无关的证物一样，看着那具尸体。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焦尸与记忆中的母亲模样完全不同……她不敢想象这具尸体生前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也不敢把这具尸体和母亲画上等号。


    在和洪忠刚见面的时候，陆明辨就从他口中得知了自己母亲现在在丽湾公寓。


    本以为妈妈还活着，但没想到现在却找到了她的尸体。


    而丽湾公寓又是个知名的鬼楼……


    所以，在丽湾公寓的很有可能是她母亲的鬼魂。


    ……死亡并不是终点，她会和母亲再次相遇的。


    虽然内心很平静，但陆明辨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颗颗滴落下来。


    她蹲下身，像是要试探眼前景象是否为幻觉一样，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具尸体。


    洪忠刚想制止，就见那具焦尸忽然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探测仪器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示警铃音。


    焦尸那双爬满血丝的猩红眸子死死盯着陆明辨，然后它那只被烧得蜷缩的手指竟猛地张开了，一把抓住了陆明辨的手臂。


    下一瞬，陆明辨的身影和土坑里那具焦尸就同时消失了。


    洪忠顿时愣住了，连忙拿出手机给周舫东打了过去。


    洪忠一行人开车前往丽湾公寓的时候，周舫东正在二楼收拾刚刚在度假山庄抢来的战利品。


    二楼隐藏房间现在已经变成垃圾场了，到处都是灵异物品和尸体，几乎没有落脚的空间。


    周舫东只收拾出来了一小块区域就没有耐心继续收拾了。


    打扫卫生真是太麻烦了，幸亏这些东西不是放在自己房间。


    公寓里的清洁工又都嫌二楼隐藏房间恶心，都不愿意进来打扫。


    看着房间里这堆垃圾犯愁的时候，周舫东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收拾103房间曾用过一个全自动收纳工具。


    也不知道商城有没有能收拾灵异物品的收纳工具。


    周舫东打开了系统商城找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一个。


    [中级全自动收纳工具]


    售价180鬼币


    （适用范围100平米，使用时间一小时）


    道具说明：可帮忙整理收纳房间杂物，也可帮忙整理杂乱的灵异物品，将有用的东西和垃圾分离开来（只有整理功能，没有清扫功能）


    周舫东果断买了一个。


    在收纳工具整理房间时，他打开[临江市地图]看了眼。


    洪忠和胡峰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下，正在往一条小河边走。


    看样子他们还需要等一会才能抵达公寓，见状，周舫东打开租房预览界面，看了看苗铮现在的状态。


    109房间中，头上顶着苗铮名字的像素小人正拿着一把菜刀，在分尸鬼的指导下切着菜。


    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从像素小人头顶冒出，菜板上切出来的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块状物，而她面前的菜谱图片则是土豆丝。


    周舫东沉默了下，放弃了传送过去。


    如果他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把苗铮吓得切到手就不好了。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拜托苗铮有空的时候帮忙给丽湾公寓网店做一个宣传视频，信息附赠灯油挂坠图片和店铺页面。


    在新解锁出来的公寓电商页面中，系统已经给网店取好了名字，店名很直观，就叫‘丽湾公寓’。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完全不带任何遮掩。


    周舫东本来还想给网店改个名，但改名卡一万鬼币一次。


    ……系统真有点过分了啊，幻视某死要钱的氪金小游戏。


    顶着这个名字真的够呛有人买，只能寄希望于苗铮粉丝对她的信任度能与丽湾公寓的负面声望对冲一下……毕竟苗铮是监察局认证的灵异主播，喜欢她视频的人，应该也会买她推荐的东西吧？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卖给监察局冲销量了。


    周舫东刚给苗铮发完消息不久，正在盯着电商页面研究怎么把[灯油挂坠]卖出去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洪忠打来的电话。


    他刚接起来，就听洪忠在电话那边焦急地说道：“陆明辨消失了！”


    周舫东怔住了，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们距离丽湾公寓没几分钟车程吧？怎么在这种时候忽然出事了……还偏偏是陆明辨出事了。


    陆明辨不是公寓租户，他无法用[临江市地图]查看她现在的位置。


    电话那边，洪忠快速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看好胡峰，回车上等我回电。”周舫东叮嘱完毕，迅速挂断电话，快步跑到了三楼。


    听到洪忠说陆明辨碰到焦尸之后忽然消失了，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陆明辨可能被传送到了301室。


    毕竟那具尸体是301房间厉鬼的尸体，那只鬼总不可能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然而他冲进301房间后，房间里却还是熊熊烈火的炼狱模样，看不到任何活人能存活的区域。


    情况紧急，周舫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煤油灯再次强行驱散了鬼域。


    301室原本模样展现在他面前。


    快速找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找到陆明辨，周舫东收起了煤油灯。


    火焰以比刚才更猛烈的趋势熊熊燃烧着，与此同时，一个浑身焦黑的尸体从火焰深处缓缓走了出来。


    它看着周舫东，冷笑出声：“果然…男人都是一样……都是一样的不守承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我的女儿呢？”


    这厉鬼的怒火具现成了房间内的熊熊烈火，灼热的温度让空气都跟着扭曲了。


    厉鬼声音愈发阴冷，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我知道你很强，可以随意处置我……不管你是想清除我的鬼域，还是想清除我，请随意，但我绝不会乖乖听你吩咐的。”


    不使用[天目]技能周舫东也能知道，这只鬼对自己的好感度绝对是0，如果好感度也有负数的话，它对他的好感估计会变成跟丽湾公寓声望一样的-999。


    他刚才的操作可以说是让301房间这只厉鬼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死前被骗的感觉，而且还是又用它女儿骗了它一回。


    但陆明辨忽然消失了这件事太突然了，他必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被那焦尸转移到了丽湾公寓里。


    “你先听我解释……”周舫东叹了一口气，“我找到你女儿了，但是出了点意外，她碰了你的尸体之后就消失了。”


    “你现在可以感知到自己尸体吗？知道尸体现在的状态吗？”


    周舫东怀疑这只鬼的尸体可能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他曾经读取过它的记忆，知道它死后化作厉鬼时经历了一段迷茫期——从死亡到变成厉鬼回到丽湾公寓这段时间，它的记忆是空白的。


    在这段期间，可能有人对它尸体动了手脚，于是就导致触碰尸体的陆明辨出现了意外。


    听周舫东这么说，火海中的厉鬼又发出了一声冷笑，刚想再讽刺两句，但却忽然怔住了。


    周舫东竟从那面目全非的脸上看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就在这时，系统的电子音也忽然响起：


    【紧急任务：寻找身体（倒计时3小时）】


    【任务提示：镜中世界，紫檀牌位】


    【104便利店暂停营业，201房间保护机制启动，301房间保护机制启动，401房间……检测到宿主没有开启401房间，请尽快接触401房间鬼怪】


    任务要求：


    ①找到104便利店店员嫁衣鬼和长舌鬼的尸体


    ②找到201房间病鬼的尸体


    ③找到301房间厉鬼的尸体


    ④找到401房间鬼怪尸体


    ⑤将陆明辨活着带出镜中世界


    【任务期间，宿主可随身携带以上房间鬼怪，这些鬼怪房间会由系统代为保管】


    第100章


    周舫东快速看完这些任务文本, 神情凝重。


    三个小时的倒计时，找五只鬼的尸体，还要把一个活人带出镜中世界。


    镜中世界是嗣骨会复苏邪神仪式的核心区域……那些邪教徒又在搞什么事？


    他去镜中世界需要用到二楼隐藏房间的那坨史莱姆身体, 史莱姆身体本质是邪神分身，会让鬼厌恶, 这种情况下想要随身携带鬼怪的话……


    周舫东从物品栏里拿出了那个写着他名字的紫檀牌位。


    既然系统提示了要用这牌位，那就试试看房间里的鬼能不能寄生在上面吧。


    周舫东拿着紫檀牌位, 对301房间的焦尸鬼说道：“你现在应该能察觉到自己可以离开房间吧？出来吧, 我们一起去找你的女儿……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可以亲自去看一下。”


    焦尸鬼惊疑不定地看着周舫东。


    令它感到震惊的就是这点——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可以随意操控公寓的力量，用公寓力量庇护301房间，让它可以随意离开, 不用担心被其他鬼怪占据。


    焦尸鬼原本以为这个人只是丽湾公寓选择的代理人, 虽然实力恐怖看不透深浅, 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但它依旧有底气拒绝他的要求。


    但现在, 它发现自己好像想简单了。


    被怨气和执念遮蔽的理智重新出现，焦尸鬼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思绪繁杂。


    他绝对不是代理人那么简单……调动公寓的力量如臂驱使, 其他楼层的鬼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有多恐怖，但三楼房间里的鬼曾被公寓强制灌输过阴气，全都切实体会过公寓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多么的不可控。


    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人或鬼能掌控的——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公寓代理人, 他就是丽湾公寓的化身！


    拥有这般恐怖的实力，明明可以直接抹杀它的意识，像操控傀儡一样操控它, 但他却选择轻声细语地和它商量。


    也许他真的没有骗她……女儿可能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焦尸鬼不再犹豫。


    周舫东注意到房间里的火焰正在逐渐变弱，紧接着鬼域忽然溃散，焦尸鬼化作了一团黑烟，融进了他手中的紫檀牌位中。


    这应该是答应跟他一起去了吧？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直接传送到了201室。


    病鬼正背着手，一脸忧郁地在房间踱步，偶尔轻咳一声。


    它缓缓转过身，刚想换个方向继续踱步，就和传送到房间中的周舫东撞了个正着。


    周舫东一把抓住了病鬼，在它惊恐的表情中，把它塞进了手中的紫檀牌位里。


    病鬼捕获成功，还差104的长舌鬼和嫁衣鬼。


    周舫东又传送到了便利店，薅下收银台上的长舌鬼塞进牌位中，然后又冲到了货架尽头，抓着嫁衣鬼也往牌位里塞。


    嫁衣鬼盖头底下的红唇紧抿，衣摆上的每张脸皮全都在无声尖叫着。


    虽然不想和长舌鬼同处一个空间，可感知到那位房东先生身上越来越恐怖的气息之后，嫁衣鬼还是没敢反抗，满脸不情愿地钻进了牌位里。


    现在只剩下401室的那个不知名鬼怪了。


    周舫东把紫檀牌位塞进物品栏中，快速跑到了四楼。


    速战速决，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他要快点找到401室的鬼，然后带着它去镜中世界。


    四楼走廊里看着还算正常，走廊里有很多鬼影，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保存完好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消毒水味。


    这不是医院里的那种干净的消毒水味道，而是一种浓重刺鼻的，仿佛陈酿了很多年，为了掩盖腐烂味道但却与其融合为一体的恶心消毒水味。


    虽然很难闻，不过还好，比二楼肉灵芝那热腾腾的血腥味要容易接受得多。


    四楼走廊里窗户都是钉死的状态，天花板吊顶也坍塌了大半。明明看不到光线来源，但一股不知从哪照过来的蓝色灯光把整个走廊映成了诡异的幽蓝色。


    无声无息呆立在走廊中鬼影们全都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一片模糊的白，像是褪了色的旧照片，又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它们的轮廓在走廊幽蓝色的光晕中微微晃动着，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周舫东没有理那些无脸鬼影，他迈过地上那些尸体，踩在黏腻的走廊地板上，一直走到了401房间门口。


    走廊里那些无脸鬼影都没有袭击他，只是随着周舫东前进的方向缓缓转动自己的身体，一直把那种空白平滑的面部对着他所在的位置。


    周舫东拿出煤油灯，直接推开了401房间的门。


    门刚推开，就是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新鲜血腥味的消毒水味。


    随着这刺鼻味道一起出现的，还有尖利的婴儿啼哭声。


    401室里面看不到正常的房间构造，墙壁不是墙壁，而是由青白血肉构成的内壁，整个房间像是某个内脏的腔体。


    散发着死气的青白血肉上盘踞着缓慢搏动的紫色血管，如同寄生在大树上的扭曲藤蔓，努力从那些缺血的惨白血肉上抽取养分，把营养输送给不知名的存在。


    顺着紫色血管蔓延的方向看去，能看到构成天花板的惨白血肉上，一张张婴儿面孔正在不断地凸显出来。


    它们努力挤压着血肉，那些青白血肉随着婴儿的动作，像是快速涨大的气球，表皮开始变得透明。


    一张张哭泣的婴儿脸不停用力，它们的额头顶着肉膜，似乎想要冲破这血肉牢笼。天花板的血肉被撑得极薄，呈现出一种即将撕裂前的惨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无数婴孩伴着污血与组织液从天而降。


    然而，当天花板上的皮肉几乎要裂开时，那些婴儿脸又会像退潮般缓缓退回去，紧接着下一批继续出现，不停冲撞着松弛的血肉。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那些持续不断冲撞血肉的婴儿，就像是在人体中不停蠕动的寄生虫，把孕育自己的母体当成了游乐场，开着恶劣的玩笑。


    周舫东走进房间中，因为三楼的清理任务并没有结束的缘故，他并没有触发任何支线和主线任务。


    401房间这种状况应该也是鬼域。


    为了快点找到房间里的鬼，周舫东直接使用了煤油灯。


    暖黄灯光驱散了一切，房间内的诡异景象开始快速消散，房间内的真实景象展现在周舫东面前。


    这个房间看起来像个由群租房改造成的简陋的小诊所，靠墙摆了一排病床，每张病床上都满是血污。


    这些病床对面就是一张手术台，没有任何防护或者消毒设施，旁边散落的医疗器械上连血污都没有擦干净，看起来完全是全菌环境。


    手术台旁边还有一张同样满是脏污的孕妇检查椅。


    周舫东将煤油灯关掉，下一瞬，一个腹部高耸的鬼影缓缓出现在了病房前。


    那只鬼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裙，腹部沾满了血迹，还不停有血迹持续不断地从她裙子下摆处滴落，很快在地上汇聚成了一片血泊。


    它没有再展开鬼域，只是抱着肚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周舫东。


    在鬼影出现的那一刻，身体比大脑反应更迅速，周舫东下意识地使用了[灵魂汲取]。


    ……看到房间里的鬼就立刻用[灵魂汲取]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了。


    抢了一千鬼币之后，周舫东绝望扶额。


    这叫什么事，本来突然闯进来直接用煤油灯驱散鬼域就已经够不礼貌的了，结果还抢了人家的钱。


    一会做任务还得需要这只鬼帮忙，好感太低了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使用[灵魂汲取]之后，401房间鬼物的生前经历自动出现在周舫东脑海中。


    401房间的孕鬼生前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她虽然考出了愚昧封建的山村，但父母用生养恩情铸成的锁链却一直禁锢着她，让她无法飞太远。


    母亲一直跟她说，血浓于水，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必须要好好报答家里，照顾弟弟。


    父亲一直跟她说，他们养育她花费了多少钱，村里其他女孩都早早出去打工了，但她却还可以一直上学。


    而她继续上大学的条件，是和那些外出打工的女生一样，必须每月都寄钱回家，否则父母就会去她学校闹。


    她见识过弟弟生病住院时，父母觉得诊金不合理，撕破脸皮在医院里哭闹打滚拉横幅，母亲还抱着她站在楼顶，以跳楼威胁院方。最后是院长自掏腰包支付了医药费，这对夫妻才息事宁人。


    害怕他们也来学校哭闹，让她在全校师生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女生在上学期间一直拼命打工。


    她成绩优秀，但不是顶尖，无法争取到奖学金，只能靠兼职挣钱。


    因为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她还是倒下了。那场病花光了她的所有积蓄，也让她失去了兼职，无法给家里打钱。


    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她在厕所隔间门上看到了一个行小字：高薪捐卵，无痛安全，联系方式……”


    这个用圆珠笔写的小广告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女生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声音十分温柔慈祥的阿姨，那个阿姨对她说‘捐卵是帮助不孕家庭，是在做好事’、‘捐卵就和献血一样，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这些话让她逐渐卸下了心防。


    让她最终下定决心的是那个阿姨最后说的那句话……捐一颗卵就给她两万。


    两万啊，她工作七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有了这笔钱，她就不用每个月都那么辛苦了，可以安心学习了，以后说不定也能争取一下奖学金。


    虽然那个诊所看起来有些脏乱，那成人小臂长的取卵长针看着也很吓人，但父母带给她的恐惧更深，她还是硬着头皮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取一颗卵，那长针却在自己身体中捅了几次，到最后她已经疼到昏厥了。


    醒来后那医生还说她身体不好，卵子不健康，给她的钱只有五千。


    女生不敢争辩，她怕最后五千也没有。


    之后她因为连续几天地腹痛腹胀，发烧，尿血，身体比以前更虚弱，连兼职都无法干了。


    勉强坚持了一个月，在接到父母连续催寄钱的电话后，女生只得又联系了那个阿姨。


    这次那个给她介绍了更赚钱的活……代孕。


    那个阿姨说报酬可以提前支付给她一万定金，孩子生下来后还会一次性付给她三十万……而他们包吃包住，代价只需要借她的肚子十个月。


    她虽然说是考虑一下，但那个阿姨还是给她打了一万定金。


    把钱寄回家之后，女生想了想那阿姨口中说的报酬，觉得就算报酬不到三十万，只有十万，也很值。


    有了这些钱，她以后就自由了。有了这笔钱，她不用担心助学贷款，也不用担心没有钱寄回家里了。


    于是女生答应了下来，办了休学，搬到了那阿姨为她准备的公寓中……也搬到了地狱。


    她和其他十二个孕妇共同住在一个窗户封死，弥漫着消毒水味和血腥味的房间。


    她的身份证被没收，被囚禁在这个公寓房间里，变成了‘23号’，一个用于繁殖的容器。


    怀孕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折磨。


    女生怀上第一胎的时候，孕反就很强烈，一直吐到了孕期三月。


    所谓的营养餐，就是把糊糊状的东西，像填鸭一样填进她的喉咙里，吐一次就灌一次，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随着月份变大，她的腹部像被吹胀的气球，肚皮布满紫红色纹路，像无数条丑陋的蜈蚣爬满肚皮。


    寄生虫一样的胎儿在体内翻身，踢打，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内脏被挤压，肋骨好像也要被踹碎。


    她的手脚浮肿，像泡发的馒头，连弯曲手指都变得困难。


    没人在乎她的健康状况，打成糊糊的营养食物只是定时地灌进她口中，只为保证她体内的货物健康成长……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人，而是一个养殖场里的牲口。


    而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胎之后很快就是第二胎、第三胎……说好的报酬也没有，自由也没有，她被彻底控制了起来。


    女生被束缚在病床上，接连不断地怀孕着，身体没有得到任何休养……脱发，牙齿全部脱落，四肢瘦骨嶙峋，唯独肚子高高隆起。


    最终在生第四胎的时候，她因为大出血失去了生命。


    她不知道自己的尸体被怎么处理的，大概和那些医疗垃圾一样，被装进垃圾袋里扔掉了吧。


    死后，她的魂魄被困在了这间浸满她鲜血与绝望的囚室。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一位记者潜入了这个小房间中，把这个代孕的黑暗产业链曝光了出去。


    房间中幸存的孕妇被救了出去，401房间被封锁，所有参与代孕的人也都被抓住判刑……但是不够，她的怨气无法就此抵消。


    随着怨气越来越重，当孕鬼发现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现实之后，她把那骗了自己的中介，把参与代孕产业链上的所有人，全都抓到了这个小小的公寓房间中。


    她用阴气制造鬼婴，将这些鬼婴一个接一个地塞进他们的肚皮中，让他们体会自己生前的痛苦。


    鬼婴撕破他们的肚皮钻出，看着那些人和她一样因为大出血去世，孕鬼的怨气依旧无法消解。


    于是它把他们的魂魄全都困在自己的鬼域之中，让他们日复一日地经历怀孕生产的痛苦……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在了401房间中，打破了循环。


    孕鬼面无表情地看着提着煤油灯的周舫东。


    周舫东从孕鬼的记忆片段中回过神来。


    孕鬼的身体应该也被嗣骨会的人拿走了……看完这些记忆片段，他大致猜到了这次他们挑选鬼怪的规律。


    如果【寻找身体】这个任务的每个鬼怪都和嗣骨会有关，从这五只鬼的生前经历来看，嗣骨会选择鬼怪尸体的规律大概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401房间孕鬼代表‘生’，301房间焦尸鬼代表‘死’，201房间病鬼代表‘病’。


    104房间的长舌鬼和嫁衣鬼是‘怨憎会’和‘求不得’。


    唯一的活人陆明辨是‘爱别离’。


    ……爱别离不仅仅是爱人，还包含与至亲好友之间的分离，因不知对方是生是死而感到痛苦，患得患失。


    只有一个‘老’，不知道嗣骨会选择的是谁的尸体。


    周舫东叹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嗣骨会那些家伙在想什么的时候，看着那只孕鬼的表情愈发阴沉，周舫东果断掏出了三根供养香。


    孕鬼愣住了，看了看供养香，又看了看周舫东，皱起眉，眼神极其复杂，似乎是搞不懂他是在干什么。


    如果一个强盗忽然闯进你租的房间，弄乱了房间布置，一脚踹醒了你，然后又很不客气地自顾自翻开你的钱包，但没有把钱都拿走，只拿了一点零钱……你本以为这是附近收保护费的混混头子，过来给你一个下马威，可没想到这强盗一转身又掏出更昂贵的药膳送给你，这远远超出了他抢的那点零钱的价值——这是要干什么？


    然后你又发现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好像还是你租的这间房子的房东……


    更诡异了。


    孕鬼觉得自己可能是死的时间太长，有些无法理解活人的脑回路。


    周舫东见孕鬼一直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就直接把供养香塞进它手里，语速很快地说道：“收了供养香之后咱们就朋友了啊，要友好相处……我想请你帮忙，我需要找到你的尸体，可以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吗？”说罢，他拿出了紫檀牌位。


    孕鬼感受着牌位上其他鬼怪的气息，又看了看已经被公寓力量暂时接管的房间。


    打又打不赢，跑又跑不掉，还被硬塞了好处……孕鬼默默地收下供养香，化作了一团血雾，也融进了紫檀牌位中。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


    还是供养香好用。


    所有鬼都已经带上了，现在可以去镜中世界了。


    周舫东直接传送到了二楼隐藏房间，把紫檀牌位塞进了史莱姆身体里，然后直接用这具身体传送到了镜中的史莱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