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男生有些心虚地抱紧了怀中一人高的玩偶熊,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安全的空间裂缝，我被副本困住了，有鬼在追杀我……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赔偿你, 但我没有钱，也无法在这里长时间停留。”


    “放心, 我可以帮你长时间留在这里的。”周舫东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你不用再担心通关副本的事情，也不用再担心被主神压榨……你应该发现了，在这里你的积分系统是无法使用的状态吧？”


    那男生沉默了。


    这个奇怪的房东说的没错，在这里，主神的力量是被隔绝的。


    他不仅无法使用积分系统跟主神联系, 甚至连使用储存空间都做不到, 能用的只有自己身上的技能……因此, 他以前完全不敢在这‘安全屋’中多停留。


    虽说回到副本会被鬼怪追杀, 但这公寓的鬼怪和奇怪东西也不少, 每次都需要用技能清场才能得到一小会的喘息时间。


    这公寓唯一比主神副本好一点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副本规则和倒计时限制了。


    在这种情况下，那奇怪的房东居然还要求他长期居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的确是不用担心主神和副本规则, 毕竟人都死了，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虽然在心中疯狂吐槽，但这少年表面上并不敢反抗，只是唯唯诺诺地点头, 没说答应租住也没说不答应，想蒙混过去。


    身为经历过很多副本的玩家，他深刻知道, 即便是口头答应下来，也算是和不知名存在定下了契约，这种错误不能随便犯。


    周舫东也无所谓他答应与否，他刚才也就是随口问问走个过场。


    主神的无限流玩家都是高质量租户——对鬼怪适应度高，又有很多解决鬼怪技能，完全不需要他操心。撞在他手上的就是他的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走这么好用的租户的。


    相比于下面那两个楼层，三楼的房间鬼怪都是特别可怕特别麻烦的那种，正好把这个玩家塞进下一个三楼房间当租户。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周舫东问道。


    “叫我小磊就好。”那少年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因为带着个玩家，为了安全起见，周舫东决定不再继续修五楼坍塌区域，拉着小磊往回走。


    看着这位房东带自己走的方向是电梯，小磊终于开始挣扎了起来：“别！那里特别危险的！不要去，最起码别带我去——”


    电梯是最危险的地方，他曾用玩偶熊技能亲自实验过——这个房东带他过去是准备杀他灭口吗？


    小磊的玩偶熊技能是他在一个游乐场副本获得的，在那个副本中，他扮演的是一个穿着玩偶熊制服发气球的游乐场工作人员。


    在杀死那个同样是穿着玩偶熊皮套、在门口发传单的鬼之后，他获得了那只鬼身上的玩偶熊皮套。


    使用这个技能后，他手中拖着的那个玩偶熊制服会充气站起来，它的作用像是低配版的替死娃娃，会主动为主人排除危险。


    玩偶熊会冲向它觉得危险的地方，找到那个可能会危及主人生命的存在，然后抱住对方，引爆自己身上的阴气，和对方同归于尽。


    这个技能冷却期只有十五分钟，算是很好用的技能，帮小磊排除过不少危险。


    而他在这个公寓休息的时候，每次使用技能，玩偶熊都是冲向电梯。


    甚至有一次他周围就有好几只鬼，但那玩偶熊看都不看那些鬼，径直往电梯里冲去……这些都能说明电梯是多么危险。


    听到小磊的哀嚎，周舫东脚步顿了一下。


    小磊说的没错，电梯的确很危险，很容易遇到从楼上下来的鬼怪或者外神投影。


    周舫东敢随便坐电梯是因为他有传送技能，一感觉不对劲就可以直接传送回自己的房间。


    但他现在带着一个玩家。到时候遇到危险他传送走了，把这家伙留在了原地……嗯，的确有点坑。


    想到这里，周舫东没有在电梯前停下，而是略过电梯直接走向楼道，往步行梯的方向走去。


    公寓楼梯的伤势已经修复完毕，夜晚不会随便吞噬租户了。


    拥有紫檀牌位的周舫东对楼梯来说也不是需要困住的高级厉鬼，因此他们两人很顺利地从步行梯走到了一楼。


    小磊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表情麻木呆滞，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说实话，这个房东给他的感觉比主神给他的感觉还要恐怖。


    一旦自己想要逃跑，那房东就会看他。只是与他对视一眼，小磊就感觉自己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这已经算不上威慑了，简直就像是意念操控……


    周舫东带着小磊一直走到104便利店门口。


    公寓租户晚上都不会出门，但是便利店依旧24小时营业，毕竟鬼员工不需要休息。


    便利店的玻璃门在夜晚和其他租户房间一样也是紧闭的状态，只不过与租户房门不同的是，便利店门口并没有壁灯。


    现在公寓没有空房，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周舫东准备把小磊安放在便利店，让长舌鬼和嫁衣鬼帮忙看一下他。


    等302房间收拾出来之后，再把他放在302房间。


    小磊表情惊恐地看着这宛如一个小型副本的便利店。


    便利店门口和广播都在播放着便利店守则，小磊完全没想到这个被他当做安全屋的公寓环境如此复杂，不仅鬼怪和未知生物随处可见，甚至连副本也都随处可见。


    这也太恐怖了，幸亏一直没有从5楼下来，要不然估计会像现在一样回不去了吧。


    周舫东从物品栏里拿出来了两根供养香，一根给了长舌鬼，一根给了嫁衣鬼，吩咐它们看好小磊，别让他离开便利店。


    然后拍了拍小磊的肩膀，叮嘱道：“你在这个便利店好好休息一下吧，等白天我会过来找你签租住合同。”


    “便利店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可以随便吃，吃之前让收银员录入一下就行。不要想着逃，也不要做出什么令鬼疑惑的事情……这两只鬼都无法与人正常沟通，如果误会了你的意图，可能会伤害到你。”


    “墙上贴着的是便利店守则，遵守这些规则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磊绝望的点了点头。


    他眼神麻木地看了看收银台前那个皮肤溃烂四肢畸形的长舌鬼，又看了看货架后一闪而过的红色高大身影，以及那个从便利店玻璃门前路过的，浑身散发着异常恐怖的气息、模样狰狞手拿木剑的僵尸道长。


    小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三个随便单拎出去一个就可以当个副本boss。


    怎么逃？这让他怎么逃，请问有生路吗？


    小磊拖着自己的玩偶熊，选择了一个离那两只鬼最远的角落，面对墙壁陷入了自闭状态。


    安顿好小磊之后，周舫东就传送到了103房间。


    特殊租户关注列表中显示，穆月婵已经回来了。


    穆月婵没有在外面多停留，找到那些人贩子之后，就把他们都捆成了粽子带回了公寓。


    让周舫东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除了这些人贩子，穆月婵居然还打包了一台录像机和一大堆碟片回来。


    注意到了周舫东的视线，穆月婵解释道：“我可没有去普通人家里搜刮，这些碟片都是从一个人贩子家里找到的……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些都被我砸坏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聊，就想找些现代戏剧看。”


    现在网络很发达，碟片更多的是收藏价值。


    周舫东一张一张挑拣那些碟片，在快速过了一遍之后，放下心来。


    那人贩子人品不行，但收藏影片的品味还可以，都是些经典的功夫片，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周舫东放下碟片，对穆月婵说道：“等天亮的时候，麻烦你再帮我把这些人都放在301房间门口吧。”


    这些人贩子数量有些多，一共有九个人，如果让周舫东自己一个个搬运的话会很麻烦。


    从103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周舫东刚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了一会，熟悉的系统弹窗就出现了：


    【动态事件：百鬼夜袭（倒计时:7天）】


    周舫东睁开眼，直接传送到了三楼。


    首先得尽快把302房间收拾出来，让那个叫小磊的玩家签下租住合同。


    周舫东刚走到三楼租户走廊的时候，正巧看到301的房门打开，一只只焦黑的鬼手从房门里伸出，把那几个人贩子拖进了房间里。


    本来他还担心穆月婵会不会沉迷电影，没想到他对于他拜托的事情他还是很上心的，天一亮就把这些人贩子送货上门了。


    周舫东来到302房间，推开房门。


    在看清302房间内的景象后，周舫东再次被惊到了。他后退了一步，确定自己是在三楼走廊里后，这才皱着眉走了进去。


    302房间里的景象，竟然是丽湾公寓一楼门厅。


    ……是还没被周舫东装修过的、废弃多年的公寓一楼。


    302房间这扇房门好像变成了丽湾公寓的大门。


    房间内，正对大门的是电梯。挑高很高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看起来很豪华但却被蛛网和灰尘覆盖的水晶吊灯，灯链锈迹斑斑，以前的长舌鬼很爱在这上面荡秋千。


    门前地毯上有着暗红色的血迹，一路延伸到正对大门的那台电梯下方。


    地砖碎裂，到处都是灰尘杂物，墙壁上满是涂鸦……置身于302房间让周舫东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应该是这个房间鬼怪的鬼域，毕竟三楼房间的层高不可能有一楼门厅那么高的。


    鬼域显示的是丽湾公寓一楼门厅，这只鬼是死在公寓门口吗？


    在周舫东观察302房间的时候，任务面板弹窗同时出现：


    【支线任务16：清理并出租302房间】


    ①找到隐藏在房间中的鬼怪


    ②消除房间鬼域，帮助鬼怪脱离执念循环


    ③清理房间，打扫卫生


    ④丢掉破损家具，采购新家具


    ⑤弄清鬼怪杀人规律，制定租房合同，找到租户入住


    【支线任务奖励：800鬼币，2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302和301房间一样，也是需要消除鬼域。


    就在周舫东准备拿出煤油灯直接驱散鬼域的时候，眼前场景忽然发生了变化。


    一群鼻青脸肿的年轻男性从电梯楼道里跑了出来。


    他们手上全都拿着抹布，像是看不见周舫东一样齐刷刷地跪在玄关处，拼命擦拭着地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哭，表情还异常惊恐，面部肌肉扭曲得比厉鬼还吓人。


    周舫东数了一下，一共13个人，最大的那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这些年轻人埋头拼命擦地，但地上那些血迹怎么都擦不干净。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分钟之后，楼道那边又传来了响动。


    进门就使用了[天目]技能的周舫东微微眯起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体型有些大的年轻女人，看起来二百斤左右，手上用铁链牵着一条长着人脸的狗。


    周舫东看得很清楚，这女人就是302房间里的鬼。


    它没有像301房间焦尸鬼那样隐藏在鬼域之中，而是大大方方地直接出来了。


    在它出来之后，那些擦地的年轻人开始拼命求饶，不停磕头。


    但那女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放开了手中牵着的人面犬。


    人面犬对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年轻人咬了下去，十三个年轻人乱成了一团，开始互相争吵，殴打，最后演变成了像是野狗一样相互撕咬。


    而最开始引发打斗的那只人面犬被他们踩在了脚下，一遍又一遍被他们踩踏着，狗身上的那张人脸被踩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周舫东看着眼前这场诡异的打斗，再次将视线移到了那只体型庞大的厉鬼身上，对她使用了[灵魂汲取]。


    在收获了800鬼币后，周舫东看到了这只鬼物的生前经历。


    看着那些记忆片段，周舫东的眉头越皱越紧。


    302室女鬼的生前经历，完全可以用‘人善被人欺’，‘好人没好报’来概括。


    因为遗传原因，这女生是高食欲且极易长胖的体质，身材从小到大都比较臃肿，与大众审美之下的‘漂亮’相去甚远，基本没有什么同龄人的朋友。


    再加上父母早逝，害怕孤单的她，极度渴望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朋友。


    于是她开始尝试主动讨好别人。


    从初中到高中，通过察言观色，她学会了主动用自己的身材作为笑料，会为了迎合他人的调侃而进一步自嘲。


    女同学都觉得她很有趣，男同学也和她相处融洽，这让她更加认可了自己这种交朋友的方式。


    虽然偶尔夜晚一人独处时，回想起白天的某些过分调侃也会感到难过，但她觉得这就是友谊的代价……用自身的难堪换取周围人的笑声和接纳，这是值得的。


    放假的时候，在学校里交到的‘朋友’都不会约她出去玩。于是她会利用这段空闲的时间去养老院帮忙，给孤寡老人读报剪指甲，推着老人出去散步。也会去福利院做义工，去照顾那些和自己一样孤独的孩子们。


    高中毕业后，照顾她的奶奶也去世了，她就没有继续求学，而是选择在养老院找了一份正式的护工工作。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女生遇到了那个改变她命运轨迹的男人——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


    最开始那个混混对她很好，她因为他几句甜言蜜语就沦陷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投入到这段‘爱情’之中。


    然而在交往一个月后，她的男友就暴露了本相。


    这个寄生虫一样的男人住在她父母留给她的房子里，不断用各种借口向她索要钱财，然后出去挥霍鬼混。


    在他一声声“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这么一个丑胖子？”“你得对我好点，不然我就离开你。”的言语打压中，从小缺爱的女生被拿捏的死死的，因为害怕失去这唯一的依靠，于是对男友更加卑微，有求必应。


    后来，男友加入了一个本地底层帮派，并得寸进尺地将他的十几个兄弟也带进了女生家里。


    那栋承载着父母记忆的老房子，变成了鱼龙混杂的帮派据点。


    但女生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打扫满地的烟头和酒瓶，清洗堆积如山的脏衣服，用自己不多的薪水为他们买菜做饭，将自己的男友和男友的兄弟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然而，她的付出换来的不是感激。


    在这些混混看来，女生的勤快和偶尔的规劝是在管束他们，是在看不起他们。


    毕竟对这些年纪轻轻就混社会的人来说，他们爸妈都不管他们，出来混了还要被一个‘死肥婆’管束，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于是男友的这群帮派兄弟们开始对女生恶语相向，稍有不顺就拳脚相加。


    女生依旧唯唯诺诺，不敢反抗……因为这些都是她男友的兄弟，惹了他们不高兴就是惹了男友不高兴。对她来说，如果连男友都失去了，那她的世界就真的空无一人了。


    直到某一天，在一次聚会中，那些又喝醉了酒的混混们提到了丽湾公寓。


    那时的丽湾公寓因为命案发生太多，以及不间断地产生灵异事件，已经被监察局封锁了。


    那些混混不怀好意地让女生去丽湾公寓走一趟，让她去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闹鬼。


    为了取悦男友和他的朋友们，虽然那段时间监察局局长一直在新闻上叮嘱市民不要晚上出门，但她还是在一片起哄中离开了家门。


    当然，因为监察局封锁的缘故，女生连丽湾公寓的门都没有进去，只是在公寓外面呆了一晚。


    可她虽然没有进入公寓，没有遭遇鬼怪，但却好像被无形的厄运缠上了，这加速了她的死亡。


    那天回去之后，男友的那些混混朋友就开始说她从鬼楼出来后就变得不对劲，肯定是被恶鬼附身了。


    这成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他们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那些混混开始肆无忌惮地对女生拳打脚踢，完全把女生当成了沙包殴打。还用刀刃在她身上刻下侮辱性的字句，美名其曰脏话可以驱邪，他们这是帮她驱鬼。


    而她男友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加入了‘驱鬼’的行列。


    女生一边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一边仍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他们‘驱鬼’成功后，就能回到从前。


    可是忍耐并不会换来恶魔的怜悯。


    仅是过了一个星期，喝的醉醺醺的一行人就带着女生一起去了丽湾公寓。


    因为当时灵异事件未彻底爆发，监察局只是封锁了公寓周边，通往公寓的道路并没有封锁，所以这些人很顺利地来到了公寓附近。


    这次他们从未钉死的走廊窗户翻进了公寓中。


    公寓内的阴气本就会催发出人心中的恶意，让人的情绪变得极端暴躁，再加上酒精的加持，那些混混们一边叫嚣着这次必须要将女生身上的恶鬼彻底驱除，一边在公寓一楼门厅中对女生拳打脚踢。


    拳脚如暴风骤雨般落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比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女生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求饶声越来越微弱，身上的痛楚渐渐麻木，意识飘远。


    她最后看到的，是男友那双充满笑意的冷漠眼睛。


    ……她只是想被爱，只是想有朋友，只是想不再孤单，可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解，她最终停止了呼吸。


    她死的时候才十八岁，她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她付出她的一切，却换不来一丝一毫的真心与温柔。


    ……她永远都不会懂，只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即使是再温柔的阳光，也会让它们感到刺眼。


    这群老鼠最终如愿以偿，释放了恶鬼。


    因为自己的鲜血弄脏了公寓而感到有些愧疚，虽然已经变成了厉鬼，女生还是想要将地面擦干净。


    于是她把这些混混的魂魄困在了自己的鬼域之中，让他们每天都擦拭公寓玄关地面的血迹。


    当然，血液是永远擦不掉的，就像是他们犯下的罪行。


    这些混混被困在厉鬼的鬼域中，因擦不干净地面而每日互相指责，互相殴打，做着他们最喜欢的‘驱鬼’仪式。


    混混男友被女生变成了人面犬，被那些厮打在一起的混混们踩在脚下。


    混混们在互相殴打中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之后，就会被人面犬一点点吞吃入腹。


    然后继续擦地，打架，被吃，就像是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永远维持着死亡循环，永远不得解脱。


    周舫东看着在鬼域中打成一片的混混们，用力捏了捏眉心。


    ……302房间的鬼还是太温柔了，惩罚的很轻。


    虽然302房间的鬼怪脾气很好，租住者不会轻易触发她的杀人条件，但周舫东依旧有点担心。


    他为302房间准备的租户是小磊，收拾这间房就是想让他住进来。


    而小磊，是个男孩，他怕302房间的鬼怪看到性别为男的小磊后会直接爆发。


    ……要不，在他清理出另一个房间之前，先让小磊在公寓便利店里呆着？


    身为无限流玩家，小磊应该很适应便利店环境，能和店员们友好相处吧。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他还是先把302房间鬼域的事情解决了，让这房间能让普通人居住，然后把302室的租住守则写出来。


    周舫东一手拿着煤油灯，另一只手拿出了三根供养香。


    四楼孕鬼给了他灵感，想要房间鬼怪不掉好感、不为难租户，用煤油灯驱散完鬼域之后，应该给塞三根供养香。


    供养香真的太好用了。


    第107章


    就在周舫东准备使用煤油灯驱散鬼域的时候, 302房间的那只鬼忽然看了过来。


    虽说刚被抢了800鬼币，但它却没有像其他鬼那样表现出愤怒的情绪，只是习惯性地低下头, 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脸。


    “您是丽湾公寓的房东吧？昨天鬼域蔓延到走廊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位租客入住了隔壁301室。”


    话音落下, 这只鬼竟主动把自己的鬼域收了起来，“现在该轮到清理我这间了吧？真不好意思, 是我妨碍到您收拾房间了。”


    它的头越来越低, 身体却像吹起来的气球一样越来越肿，皮肤涨得近乎透明，显得它皮肤上的那些青紫淤痕更加可怖了。


    它缩了缩自己肉山一样的身体，声音中满是歉意：“我一分房租没给，却在这里居住了这些年, 真是对不住。”


    【收到302房间鬼怪上供的4000鬼币】


    看到这个系统弹窗, 周舫东愣住了。


    ……从进房间到现在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就从这只鬼身上收到了4800鬼币。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房间里鬼怪主动上交房租, 他甚至连人类租客都还没有给它找。


    302房间这只鬼生前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 死后都变成厉鬼了，性格怎么还如此温和。


    这样的性格，居然能在楼内鬼怪杀出重围, 占据一间房间，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周舫东重重叹了一口气，收起煤油灯，从物品栏里又拿出来了六根供养香, 把这九根香都递了过去。


    302鬼怪还在膨胀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它看着那九根香，声音有些不可置信：“这、这是给我的？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嗯, 收下吧。”周舫东直接把香塞进了它手中。


    302鬼怪接过供养香，又认真道了声谢。


    直到这时，周舫东发现长发遮挡下，302房间鬼怪的面容也变了。


    鬼域中的它只是一个身材臃肿的普通人类女性，但是收起鬼域之后，它身上的非人一面显露了出来。


    和已经胀大成了一座移动肉山的躯体一样，它的整颗头颅因充血和肿胀也变得硕大无比。


    面部皮肤被撑得薄而透亮，青紫和暗红的淤痕在脸上斑驳交错，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酱紫色，仿佛轻轻一碰，里面的黑色淤血就会迸溅出来。


    鼻子歪斜在一边，眼睛被周遭肿胀的血肉挤成了两条细缝，眼白被血液染成了骇人的红黑色。


    ……它每一寸皮肤都在诉说着它生前经历过的痛楚。


    周舫东又叹了一口气，问道：“对人类同居者，你有什么要求吗？”


    302房间的鬼怪看上去更有理智，可以直接沟通。


    如果可以的话，在选择人类租户和制定租户守则时，周舫东想优先满足它的需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那只鬼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舫东刚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是一只怨气深重的厉鬼，于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打了个补丁：“只要是人类能完成的，都可以。”


    那只鬼看起来很不习惯跟别人提要求，它捏了捏自己水肿的手指，沉默片刻，声如蚊呐地说道：“我希望我将来的人类合租者能每天都去养老院帮忙……去市中心的一家名叫‘安心’的养老院。”


    它解释道：“因为我死的太突然了，没能跟院长辞职，也没有做工作交接。我希望将来的人类租客能完成我生前没有做完的工作，在那个养老院继续做护工。”


    “不过我好像也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虽然它面部肿胀变形，但依旧能看出它表情很忧伤，“如果安心养老院已经不在了的话，可以随便找个养老院或福利院工作，每周至少工作28小时。”


    周舫东完全没想到这只鬼提出的居然是这种要求。


    丽湾公寓每个占据了房间的厉鬼基本都是怨气深重，执着于某件事，因陷入执念而无法解脱。


    可302房间鬼物的执念，居然是生前未完成的工作。


    “只有这个要求吗？”周舫东问道。


    “只有这个。”那只鬼确认道，“其他的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忍受。”


    “租户是男生也可以？”


    那只鬼点了点头，“可以的，我不仇恨男性，我只恨伤害我的人。我的仇人都在我的鬼域中，我对伤害无辜者没有兴趣。”


    这是周舫东当房东以来遇到过的最好说话的鬼了。


    看来可以顺利把小磊塞进这个房间了，还能顺便给这个无限流退役玩家找个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想办法测一下小磊身上有没有和肖小玉一样的buff。


    如果他跟肖小玉是一个体质，出去后容易引起主神副本降临，那还是不能让他住在302房间。


    302鬼怪就一个要求，希望房间租客能去养老院工作，然后小磊工作的时候再引出副本……那可就全完了。


    就算有周舫东帮忙侵蚀副本，但养老院那些腿脚不好的老人们估计连鬼怪读条的时间都无法坚持完，到时候养老院出事了，小磊估计也得死在房间鬼怪怒火中。


    周舫东买了一个中级全自动打扫工具对302房间使用，然后传送到了二楼，来到二楼隐藏房间翻找了起来。


    这堆道具有从地下溶洞加工厂那里拿回来的由邪神分身制造的灵异道具，也有昨天周舫东从新星度假村顺回来的道具。


    镜中世界顺回来的那些还在史莱姆肚子里，因为二楼隐藏房间现在没地方放了，就一直没有收拾。


    他记得自己昨天好像在这堆收拾好的灵异道具中看过几个占卜道具来的，他准备用占卜道具给小磊测一测体质。


    肖小玉吸引主神副本的体质是她成为租户，周舫东看完她图鉴后才知道的。


    公寓租户不能随便换房间，小磊签下302房间的租住合同之后就不能改了，到时候如果他无法出去工作的话，会很麻烦。


    在无法让小磊成为租户的情况下，只好用其他方法试一下了。


    周舫东找到了[笔仙的钢笔]，[奇怪的通灵板]，[扶乩的沙盘]，[一碗问米用的米粒]。


    对了，他物品栏里还有个[鬼镜]，用这面鬼镜使用镜仙仪式，可以看到未来。


    ……把这些一起给小磊用了吧，到时候看看哪个道具有效果。


    毕竟小磊是被主神选中的玩家，周舫东不确定这些普通的灵异物品会不会对他起作用，多准备点总不会出错。


    对了，一会还要去地下室做[主神诱捕器]。


    周舫东又拿了一个邪神分身制作的灵异道具放进了物品栏里，然后来到了最后一间牢房。


    今天他的史莱姆身体拉了三坨小史莱姆。


    周舫东本想把这三坨小史莱姆也收进物品栏，但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


    【宿主可以把它们直接放进副产品制作页面，不要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他的物品栏是因为身上这套[房东的衣物]才存在的，把小史莱姆塞进物品栏里，的确像在衣兜里揣脏东西。


    周舫东打开副产品制作页面，用脚踩着两坨小史莱姆，把它们放进了[主神诱捕器]的原材料中。


    然后把最后一坨小史莱姆用在了修复煤油灯上面。


    现在他的煤油灯修复进度是80%


    就在这时，好感度弹窗又忽然弹出：


    【检测到301房间租户陆明辨好感度达80，请宿主及时领取好感度奖励】


    应该是因为刚刚他送到301房间的那群人贩子吧……


    周舫东决定等有空再看这好感度奖励，反正中级租户的奖励基本都是一些凑数的东西。


    想当初201房间那些B级调查员的80好感度奖励，系统为了奖励显得丰富些，把人家写了一半的检讨书都薅过来了，简直没眼看。


    周舫东又来到了鬼市传送门所在的牢房，走进纸扎店中拿了一部分昨天的营业额，然后把寿衣店老板给的货款也拿了回来。


    昨天一天，纸扎店卖了2100鬼币的纸扎用品，周舫东取走了1000鬼币，剩下的钱留给侯三继续维护纸扎店运转。


    纸扎店以前的营业额周舫东是不会动的，杀鸡取卵把纸扎店掏空了填补丽湾公寓这个暂时填不上的黑洞，太不划算。


    而且纸扎店也有个单独的装修经营页面，以后它可能也需要装修。


    昨天店里的小纸人给301房间送完家具之后，还把二楼的邪教徒尸体都带到了鬼市。


    寿衣店老板300鬼币一张收购这些邪教徒的皮，光是寿衣店老板给的货款就足有2700鬼币。


    其它零碎的邪教徒尸体，周舫东昨天都扔给公寓垃圾站了。


    想到这里，周舫东从纸扎店回到公寓后，直接传送到了公寓花园，找垃圾站拿了今天生产的鬼币。


    今天垃圾站生产了1300鬼币。


    这五千鬼币再加上刚刚302房间厉鬼给的四千八，四舍五入就是小一万的鬼币了……这一早上就把三楼走廊地板装修钱挣了出来。


    短短一天，周舫东的鬼币余额就暴涨到了36290鬼币，果然，还是打劫嗣骨会这个挣钱方法来钱比较快。


    不敢想把二楼隐藏房间那些灵异道具让卖货郎都卖出去，还会挣多少。


    周舫东拍了拍没有尘土的手心。


    该领取的鬼币都领完了，是时候去104便利店找小磊测体质了。


    肖小玉从105房间里走了出来。


    今天丽湾公寓快递站正式营业，身为快递分拣员的她要开始上班了。


    路过104便利店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走进去拿了一瓶牛奶和一袋面包当早餐。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赌神！是你吗赌神？江湖救急啊大佬！”


    那声音很是疲惫，有种通宵了的虚弱感。


    肖小玉循声看过去，看到便利店墙角缩着一个‘白面馒头’。


    那男生十六七岁左右，圆脸肿眼泡，通宵了一夜脸有点水肿。身材微胖，皮肤特别白，身上穿着的是浅色衣服，身旁还摆着一个一人高的深棕色玩偶熊……这把他衬得更白了。


    肖小玉沉思了片刻，在小磊期盼的眼神中，迟疑地说道：“声音有点耳熟……你是熊磊？”


    她和熊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曾一起通关过一场副本，也是在那个副本里，鬼跟肖小玉玩骰子玩自闭了，让肖小玉点亮了‘赌神’称号。


    “谢天谢地你还记得我。”小磊快哭了。他这一夜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触发便利店这两只厉鬼的杀人条件。


    本来他想趁天亮悄悄离开，没想到这便利店竟然是24小时营业，即使天亮了也不让鬼怪休息——天杀的无良资本家，压榨鬼怪员工，让他连逃跑的空隙都找不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亮之后，那个一直徘徊在门外的僵尸道长离开了，这让熊磊松了一口气。


    那个僵尸道长给他的感觉最吓人，比长舌鬼和嫁衣鬼加一起还恐怖。


    也就在天亮没多久，他看到了来便利店买早饭吃的肖小玉，这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主神空间里最近一直有传言，说是有一个玩家成功脱离了主神的掌控，不需要再通关副本了，熊磊一直把这个当成了不切实际的闲谈。


    直到现在，在看见肖小玉之后，他感觉这个传言可能是真的……


    肖小玉好像就是那个脱离了主神的玩家，她看起来在这个公寓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了，而且她的眼睛竟然能看到了！


    在看到肖小玉的那一刻，熊磊就意识到了这公寓可能只是表面上危险重重，实际上比他想象中的要安全许多——这里应该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真正的安全屋！


    这让熊磊不由得开始怀疑昨晚那个奇怪的房东说的是真的了。


    ——也许成为这公寓的租客，真的能摆脱主神？


    熊磊没有亲人，倒是无所谓这里是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只要能脱离主神的控制，不用再当牛马全年无休地通关灵异副本，住鬼屋好像也没什么。


    而且肖小玉都能在这诡异公寓里正常生活，他和她等级差不多，应该也能顺利生活。


    熊磊直接一个滑跪，抱住了肖小玉的大腿，“赌神大佬！求罩！求分享租住经验！”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成为公寓的租户，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肖小玉回想起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储物空间和她这些年积攒的道具，一脸深沉地拍了拍熊磊的肩膀：“我先问你，你储物空间里的道具，拿出来了多少？”


    以为她是要报酬，熊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不能用积分系统，道具都在储物空间里，我无法拿道具出来。”


    肖小玉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吧少年，你的道具应该永远无法拿出来了。”


    熊磊愣住了。


    肖小玉怜悯地看着他：“成为租户不需要代价，房东先生还会庇护你让你免受鬼怪袭击。但因为成为租户后身上的积分系统会消失，所以储物空间也会爆掉……所以说，唯一的代价就是储物空间里的道具会消失。”


    看着熊磊绝望的模样，肖小玉安慰道：“不过技能不会消失的，成为租户后可以多帮房东先生做事，努力刷房东好感度，说不定房东先生会帮你把道具找回来。”


    熊磊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的光。


    为了摆脱主神副本，他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努力刷那位房东的好感度！


    担忧害怕等情绪消失之后，饥饿感涌了上来，熊磊继续谦卑地向有经验的前辈咨询道：


    “大佬，请问便利店里哪种口味的面包比较好吃啊？”


    传送到公寓一楼门厅的周舫东刚要往104室便利店的方向走，忽然收到了系统提示：


    【204房间租户在租户信箱中拿到[鬼信]，已被卷入主神副本】


    204房间租户？


    周舫东微微皱起眉。


    204房间……住着谁来的？


    周舫东打开了自己的租户图鉴。


    对了，是唐绘理，那个从澎湖家园主动搬到公寓，跟他说澎湖家园即将出事的灵感很强的漫画家。


    因为这位漫画家社恐又不爱出门，周舫东只有她进公寓那天见过她一面，之后就从未见过她了。因为存在感太低，导致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号人。


    ……但唐绘理不是系统认证的灵感很强吗？她为什么还会主动接触[鬼信]？


    而且租户信箱刚解锁就被鬼塞了传单，这也太坑了，他就说现代社会小区里的信箱没什么用。


    周舫东打开副本侵蚀页面，刚想查看唐绘理的状态，又一个系统弹窗出现：


    【107房间租户帮103房间租户修录像机时，触碰了[鬼碟片]，已被卷入主神副本】


    107房间租户是张青阳……他帮穆月婵修录像机触碰了[鬼碟片]？？


    周舫东更疑惑了。


    是昨晚穆月婵抓人贩子带回来的那些碟片？


    那些碟片他昨晚一张张检查过，他和穆月婵都没事，怎么那小道士触碰却出事了……


    而且这些鬼东西都是从哪来的，主神现在拉人不直接降临副本，改发小广告了是吗？


    档次降了不少啊，看来家底是真被那群邪教徒抢光了。


    ……可主神即便已经变成这样了，还硬要给他送钱，真是怪感动的。


    周舫东关掉系统弹窗，继续查看副本侵蚀界面的实况转播视频。


    幸运的是，张青阳和唐绘理被卷进了同一个副本中。


    第108章


    唐绘理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取了一封信, 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今早她准备离开公寓的时候，发现公寓门口的租户信箱被修复好了。


    在公寓居住的这段时间，唐绘理注意到那位房东先生一直在装修公寓, 公寓装潢正在一点点变好，功能设施也越来越全。下楼的时候, 她还在一楼楼道里发现了一个还没开门的快递驿站。


    这次她出门就是要寄快递的，最近出版社那边要办个周年庆活动, 需要漫画家原稿展览。


    虽说现在板绘效率高又便捷, 但唐绘理依旧坚持手绘，为了这次展览，她要把自己的漫画原稿寄到出版社那里。


    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被门口旁边的公寓信箱吸引了注意力——信箱从以前那锈迹斑斑的破烂状态变成了崭新的模样，而且有租户租住的房间号还被涂红了。


    看着标有自己房间号的信箱缝隙中隐隐有纸张存在的样子, 有些好奇的唐绘理就用房门钥匙试着开了一下信箱。


    信箱被顺利打开了, 里面真的有一封厚厚的信封。


    这封信给唐绘理的感觉和这个公寓一样, 虽然危险但不致命, 隐隐还有种能收获意外之喜的感觉。


    因此唐绘理就没有在意, 直接把这封信拿了起来。


    信封和信里面的内容让她有些吃惊……寄件人竟然是出版社，说是原画展览已结束，而信封里面的东西, 竟是她还没寄出去的漫画原稿。


    可她的漫画原稿明明在自己手里，怎么出现了两沓一模一样的原稿？


    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场景发生了变化。


    一个奇怪的电子音在脑海中稍纵即逝, 唐绘理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而在她对面，还站着一个长相帅气身穿黑色太极服的长发男人。


    张青阳发现自己被传送到这里之后也很绝望。


    他觉得, 这大概就是自己逃早课的报应。


    他今天想偷懒休息一下，就在做早课期间偷偷溜出了房门，正巧遇到了103房间那个戏子抱着一台录像机走了出来。


    听那戏子说录像机坏了，想找人帮忙修，正巧没有摸鱼借口的张青阳直接应了下来，说要帮他看看。


    因为帮助其他租客而没有做功课也情有可原嘛，到时候当着其他租客的面，师父应该也不会揍的太狠……


    虽说张青阳也不怎么会修录像机，但这种老物件，统一的修理方法应该都是拍一拍。


    拍一拍没有生效之后，张青阳猜测也可能是因为碟片卡主了，于是就打算把碟片退出来再放进去一下。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他刚把那碟片拿了出来，结果眼一花就被传送到了这里，旁边还有一个戴着帽子口罩，身材瘦瘦小小的女生。


    感知到周围的怪异阴气，张青阳相当绝望。


    早知道就不偷懒了……


    必须得在师父发现之前回到公寓，如果让师父亲自来救的话……光是想想张青阳就已经开始害怕了，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画符画到手软的未来。


    张青阳环视一圈，看着不远处写着301数字的房间门牌号，眉头紧锁。


    这个奇怪的地方看起来很像是公寓走廊……不对，这好像就是丽湾公寓。


    不管是房门款式还是门牌号，看起来都很像是丽湾公寓的房门，而且这条走廊看上去也很眼熟……


    这该不会就是公寓三楼吧？


    触碰到碟片之后他不是被鬼抓走了，而是被传送到了公寓三楼？


    但是好奇怪，这阴气不像是公寓内的阴气，给他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张青阳看向那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女生，试探性地问道：“你也是丽湾公寓租户吗？”


    唐绘理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很像公寓走廊的地方给她的感觉和公寓差不多，在危险方面差不多，纯危险，没有庇护的感觉了。


    而且还有一种被窥视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两沓一样的漫画原稿没有和她一起过来，不用担心之后遇到什么事导致稿件被毁。


    张青阳提议道：“我也是公寓租户，我住在一楼……我觉得这个地方跟丽湾公寓很像，说不定就是公寓三楼。要不咱们从楼梯走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各自房间？”


    唐绘理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去楼道那边的想法刚浮现在她脑海里，一股尖锐的危险预警就从她脑海中炸开。


    就在她准备劝说张青阳别过去的时候，距离两人不远的301房门忽然被踹开，从里面冲出来几个身上冒着火的人


    “沃日！不行，打不过去，这是什么鬼副本！一个副本套着这么多小副本，每个小副本的boss拉出去都能当正式副本的boss了。”


    “这副本真的有人能通关吗？咱们连第一个都打不过去……嗯？这两人是？”


    “什么情况？副本进行到一半怎么还有玩家加入？”


    “正常，这毕竟是福利副本，不会那么严格。死的太多了，玩家人数不够维持副本运行了，自然会再拉几个过来，不过他们的奖励估计也会减半。”


    “你们几级了？经历过多少副本？身上有什么技能没有？”


    唐绘理和张青阳听着这些人的询问，均是满眼茫然。


    看着她们两个的状态，领头那人一拍脑门：“完蛋，还是新人，咱们这次肯定无法通关了。”


    张青阳不解地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丽湾公寓吗？”


    “是啊，就是《丽湾公寓》副本，你们身上的积分系统应该给你们介绍副本信息了吧。”领头的玩家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不过你们这种刚通过玩家资格选拔的新人可能不理解什么是福利副本，我就简单给你解释一下吧。”


    趁着领队给张青阳他们解释的时候，其他几个玩家拍灭了身上的火，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一种福利副本是纯道具的奖励副本，玩家死亡后无主的灵异道具会被主神会统一收集起来放在一处，这种就是道具奖励副本。”


    “你们以后通关完副本可以在副本里等等，不要立刻传送回主神空间，这种道具副本会出现在通关后的副本中，先到先得，什么时候道具被拿完，什么时候这个副本就消失。”


    领队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福利副本，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虚拟副本了。”


    “不存在于其他世界，也不存在于现实的，由主神凭空捏造而成，根据某段记忆或者某只鬼怪执念制造出来的灵异副本。”


    “我还听说有可能是存在于某个虚空之中的时间片段。”一个玩家补充道。


    领队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总之就算死在这种副本里也没有也死亡惩罚，充其量掉点积分，但通关后奖励却特别丰富，所以算是福利本。”


    另一个头发都被烧卷了的玩家撇了撇嘴，“然后至今都没有通关的……咱们这样做无用功，简直就像是在给主神送积分的冤大头。”


    领队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咱们以后不来了。”


    听他说完，唐绘理和张青阳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绝望。


    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听懂那领队口中的副本和积分之类的设定。


    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感觉绝望。


    ……他们两个该不会是穿越到某个游戏世界了吧？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屏幕外，周舫东的表情也很严肃。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主神副本竟然是以丽湾公寓三楼为原型……看起来像是以前的丽湾公寓。


    昨天他刚上三楼的时候，曾听清洁工权无命说过，公寓刚封锁不久时，有一个奇怪的人突然出现在三楼，不知做了什么，险些将公寓弄塌。


    这导致公寓给三楼房间注入不少阴气，强行提高了三楼房间鬼怪的实力。


    这一操作虽然增强了防护，但也导致了三楼房间鬼怪的鬼域全都是失控状态。


    ……这个当初在三楼作乱的人，有没有可能和主神相关？


    说不定就是无限流玩家之类的存在。


    要不然无法解释这个虚拟副本为什么是以公寓三楼为原型，甚至连房间内的鬼怪都一样。


    想到这里，周舫东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直接传送到了三楼，想去看看三楼房间鬼怪的状态。


    然而刚来到三楼租户走廊附近，他的心脏就咯噔一下。


    一道熟悉的黑色裂缝虚影出现在了周舫东面前，这道裂缝虚影，和夜晚五楼那坍塌区域的裂缝一模一样。


    而且在裂缝内隐约可见一个如同镜像般但看起来更破烂的公寓三楼，还有几道人影站在走廊里。


    ……这些玩家成功通关副本后，这道裂缝是不是就会成型了？


    系统说过，邪神复苏后必然会来丽湾公寓。


    被邪教徒阴了一回后，损失惨重的主神突然启用这个公寓三楼副本，它的目的是不是和邪神一样，也想要入侵公寓？


    丽湾公寓到底有什么，让它们一个两个都想过来……


    这个主神副本倒是好解决，周舫东现在已经用204房间鬼怪趱魂侵蚀这个副本了，等读条结束就好。


    三楼坍塌的裂缝并没有完全出现，说不定等副本侵蚀成功后，它也会跟着消失，就算无法消失，也可以用血液修补上。


    现在最麻烦的是，主神和邪神这两个家伙全都莫名其妙地盯上了公寓。


    就很烦，不管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得想办法给它们找点事做，把它们的注意力引开。


    第109章


    趁鬼怪侵蚀副本的读条期间, 周舫东传送到了103房间，准备把那张[鬼碟片]取回来。


    他传送到103室的时候，发现僵尸道长居然也在房间内。


    房间内的氛围不太好, 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即使那位老道长被层层叠叠的黄符覆盖住了半张脸，也能从他脸上看出隐忍的愤怒情绪。


    看到周舫东出现, 穆月婵就像是见到了救星，直接一甩水袖蹿到了他身边：“这位老道长真是凶得很, 奴家又不是故意坑害那个小道士的, 只是想让他帮忙修一下这播放戏剧的东西，谁知道那小道士碰了碟片后就突然消失了啊——”他边说边擦眼泪，委屈得半张脸皮都掉了下来。


    周舫东把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水袖扒拉了下去，然后对张之勿安慰道：“道长放心，我知道张青阳去了哪里, 他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 张之勿脸上的愤怒情绪这才渐渐褪去, “有小友的担保, 老夫就放心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我那小徒弟是我收的最后一个弟子，他的师兄们都已殉道, 对他我就娇惯了些。结果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喜欢躲懒。唉……老夫这副残躯，又能陪他多久呢？等他这次回来, 定要好好教导他。”说罢，这位老道长对周舫东拱了拱手，离开了103房间。


    周舫东看向穆月婵：“那张碟片呢？”


    穆月婵甩了下水袖, 把录像机卷了过来：“喏，还在里面。”


    周舫东把碟片取了出来。


    和昨晚一样，他触碰这[鬼碟片]并没有触发什么传送效果。


    周舫东把碟片递给穆月婵，示意他也用手碰一下。


    穆月婵乖乖照做。


    果然，穆月婵也无事发生。


    周舫东沉默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和穆月婵都是鬼，所以这个碟片的传送效果对他们都不起作用？


    他一直以为自己哪怕没有完全复活，在公寓楼内应该也是活人的状态……


    不过也是，哪个活人身体可以一直不吃不喝不睡觉。


    从103房间离开后，周舫东再次传送到了一楼，把唐绘理掉落在地的两沓漫画原稿拿了起来。


    他触碰到[鬼信]的时候，同样没有被传送到主神副本。


    就在这时，周舫东看到了往一楼门厅走来的肖小玉，她手上拎着几罐饮料，好像刚从便利店走出来。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准备去楼道那边的快递站上班。今天快递站正式营业，鬼邮差现在已经在快递站中了，昨晚他派送完[灯油挂坠]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房间。


    周舫东把肖小玉叫了过来，让她也碰一下[鬼信]。


    [鬼信]的传送效果对肖小玉也没有生效。


    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和穆月婵都不是人类，所以没有生效。


    这[鬼信]和[鬼碟片]可能是只有特定的人触碰，才会被传送进主神副本。


    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这两样东西他还是先收起来吧。


    收起[鬼信]和[鬼碟片]之后，周舫东又传送回了三楼，站在那坍塌裂缝虚影旁边继续观察系统面板上的副本实况转播。


    副本中，唐绘理和张青阳加入了那个玩家队伍，他们这一行人准备进入302房间。


    在这个副本中，通关成功的要求是把所有房间全部打通。期间可以随便挑选房间进入，不必按照房间顺序。


    虽说在这个副本中玩家死亡没有惩罚，但租户受伤和死亡大概率无法避免，周舫东不禁为这两人担心起来。


    ……唐绘理那可以预知到危险的能力在副本中失效了吗？为什么她也会跟着这些玩家进入302房间？


    还是说，主神副本里的302室鬼怪和现实中的302室鬼怪一样，不会随便袭击人类，所以唐绘理并没有察觉到危险？


    那个清洁工曾说过，三楼鬼怪被公寓强行灌输阴气之后，理智都很低，所以鬼域全都处于失控状态。


    但302房间的鬼怪生前善良，死后性格也很温柔，不仅主动收起鬼域，还上缴了房租，而且对租户要求也不高，完全不像是没理智会失控的样子。


    也许唐绘理的选择没有错。


    周舫东继续看了下去。


    然而之后这几个玩家在302房间的经历却狠狠震撼到他了。


    ……那清洁工说的没错，三楼房间的鬼怪的确全都是失控状态，包括302房间的鬼。


    唐绘理和张青阳因为全程没有和那鬼怪有交流，没有受到伤害。


    但那些玩家就惨了，他们几乎被302的厉鬼杀光了，剩下那两人还是在唐绘理和张青阳的搀扶下勉强逃了出来。


    302房间的这只鬼生前一直宽容谅解她男友和男友的那一帮兄弟，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原谅他们。


    死后这只鬼看上去也依旧温柔和善，还会主动道歉。


    但接受它的道歉，就相当于触发了它的杀人条件。


    ……尤其是在根本不是它的错误的前提下，接受了它的道歉。


    接受了这只厉鬼的道歉，在它的认知中，这就代表之后无论它做什么，对方都会原谅它……就像是它生前无条件原谅那些无缘无故伤害她的混混一样。


    它道歉的越多，累积的失控就越多，会开始肆无忌惮地伤害接受它歉意的人。


    而且它的失控是毫无预兆的，前一秒还在道歉，后一秒就可能出手。


    它会想尽办法让房间里的人接受它的歉意，让人接受它给予的东西，然后它就有了伤害对方的理由。


    如果直接攻击它，那就更简单了，亏欠直接形成。


    302房间这只厉鬼和207房间讨债鬼的杀人机制很像，讨债鬼是引诱人动用算盘实现愿望让人欠债，而它则是引诱别人伤害自己……所有伤害它身体，损害它利益的人，都会受到千百倍的报复。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永远不要和这只鬼怪产生任何交流，它给的东西也不要接受。


    就算接受，也要回馈给价值等同的东西。如果只接受她的给予，不回馈，她也会瞬间失控。


    周舫东原本以为302房间的鬼怪这么温柔和善，302房间的租户守则随便写写就行，现在看来，他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即使表现得再温柔，它也是丽湾公寓的厉鬼……怪不得它这种柔弱性格能从公寓一众鬼怪中杀出来，占据了一个三楼房间。


    因为房间里的鬼怪都不会攻击周舫东，替死娃娃有时限，302厉鬼是丽湾公寓封锁后进入公寓的，她只报复了男友和那些混混，没有杀过其他人，[灵魂汲取]读不出它的杀人条件……如果没有主神副本里的这些玩家帮他测出来，他大概永远也无法猜出302房间厉鬼的杀人规则。


    副本三楼走廊中，唐绘理看着幸存的领队和另一个玩家，心中有些愧疚。


    但那如针扎一样持续不断刺激她大脑的危险预知让她决定，要尽快把剩下的这两个玩家也坑死。


    这领队刚刚也说过了，玩家在这个副本内死亡没有死亡惩罚，正是这句话，让唐绘理下定了决心。


    这些玩家刚从301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唐绘理脑海中的危险预警就直接达到了顶点，和当初在澎湖家园时感知到的危险差不多。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301房间鬼怪的缘故，但随着和这些玩家相处时间变长，让她确定了这危险感知的来源——危险源头就是这些玩家！


    如果让这群玩家在副本里继续活动，最终死的很有可能是她和张青阳。


    所以在那领队准备继续通关301房间的时候，一向沉默的唐绘理主动开口提议要不要换个副本试试。


    领队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他其实也想换个副本试试，被301房间的焦尸鬼揍了这么多次，他们都快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302房间的鬼怪比301的还要凶残，他们这个队伍最终只活下来了两人。


    这两个幸存玩家鼻青脸肿地靠着走廊墙壁坐下。


    领队看着完好无损的张青阳和唐绘理两人，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们两个不敢跟鬼交流的新人反而误打误撞找到了302房间的生路……想要处理掉302房间鬼怪，应该是不能跟它说话。”


    另一个玩家咬牙切齿地说道：“领队，咱们再等等，看看还会不会有其他玩家中途参与进来吧。到时候人数凑齐了，攻击力上来了，咱们二话不说直接冲进302房间对那只死肥婆攻击！副本可以不通关，但我今天必须要弄死这只鬼！”


    唐绘理拽了拽自己的口罩，刘海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睛。


    ……危险预感越来越强了，得尽快把这剩下的两个玩家也弄死。


    刚刚进302房间的提议就是她提出的，虽说最终是领队做的决定，从房间逃出来后这两人也没说什么，但他们心中对她肯定有点埋怨。


    接下来就算她再说什么，这两个玩家肯定也不会听了。


    就在这时，张青阳忽然好奇问道：“你们刚才说这个福利副本需要维持一定的人数才能运行下去，人数掉到几人时，副本才会关闭啊？如果副本关闭了，里面剩下的玩家是会被直接传送到主神空间里吗？”


    “人数只剩两人，副本就会关闭。”说到这里，领队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了张青阳一眼，“只有通关副本后才会被传送到主神空间，如果副本关闭的话玩家会被直接传送到进副本前的位置……你们不是通过副本媒介过来的吗？我们都是通关一个灵异副本后获得了媒介奖励，这才来的这个副本。”


    张青阳和唐绘理眼中流露出了相同的恍然之色。


    ……原来那个[鬼信]和[鬼碟片]是进入福利副本的媒介。


    唐绘理也终于知道危险预知源头为什么是这群玩家了。


    副本通关之后她会被传送到一个未知的主神空间，而她不是玩家，身上也没有那什么积分系统，被传送过去肯定会十死无生。


    只有这些玩家都消失，副本里只剩下她和张青阳，她们才会重新回到公寓中。


    也就在这时，在公寓三楼的周舫东看着侵蚀副本界面的鬼怪读条，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向身旁的坍塌裂缝虚影。


    不对，不能用房间鬼怪继续侵蚀这个副本了！


    ——随着读条进度不断提高，裂缝竟也在由虚转实！！


    他在[天目]技能加持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细枝末节的变化，他可以确定副本读条的进度和裂缝变化是同频的。


    周舫东意识到了一件事。


    以前他侵蚀的副本，都是主神以现实为依托制作的副本。侵蚀副本或者把副本变成公寓周边设施，本质是争夺灵异场景所有权，吞吃主神外放在现实中的灵异力量。


    而这个福利副本是主神捏造出来的虚拟副本，这种副本完全依托主神存在，副本的本质就是主神本身。


    这个副本是过去的丽湾公寓，侵蚀这个副本，相当于让存在于过去的丽湾公寓和现在的丽湾公寓融合，把主神主动纳入公寓范围中，帮主神加速了对公寓的侵蚀。


    主神制造副本的目的，是通过玩家通关副本来窃取该区域的力量。


    它制造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想窃取公寓力量，来补充自身被邪教徒坑走的能量。


    主神绝对知道公寓有侵蚀副本的力量，所以故意弄出来的这个副本。


    说不定上次三楼坍塌也是因为公寓主动侵蚀了副本……


    这个虚拟副本的存在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不管是放任不管任由玩家通关，还是公寓主动侵蚀这个副本，都会导致公寓三楼坍塌。


    周舫东面无表情地中止了鬼怪侵蚀副本，传送到了二楼。


    既然不能用公寓房间鬼怪侵蚀副本，那就换个方法来侵蚀好了。


    邪神的力量本质是污染和同化，而他的那具史莱姆身体不仅是邪神分身，还是公寓的鬼租户。


    反正系统也说了，邪神迟早都要来公寓。


    既然这样，那他就提前帮邪神刷一下存在感吧。反正以它们两个现在不死不休的状态，邪神来公寓的时候发现了主神副本，选择进副本捣乱也很正常吧？


    必须要让主神知道，如果它不处理掉邪神，就无法安心做任何事。


    ……来公寓补充什么力量啊主神，先弄死邪神才是最要紧的。


    周舫东先传送到了二楼，在隐藏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史莱姆身体。


    他努力将其压缩成了一人高，虽然依旧无法幻化出精细的人形，但是捏出来一个黑乎乎人形轮廓还是可以做的的。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这具史莱姆身体送进副本里。


    周舫东带着史莱姆身体来到了104便利店。


    当他来到便利店的时候，发现熊磊正坐在椅子上疯狂进食，便利店靠墙的长条桌面上放着很多食品包装袋。


    看来这个玩家已经适应了便利店环境，他注意到周舫东来了，还对他露出了一个沾满奶油的傻笑。


    周舫东不知道小磊的态度转变怎么如此之大，明明昨晚还是一副找准时机就要逃跑的状态，对他也是提防畏惧为主，没想到短短一晚就成了现在这样。


    本来还在想怎么劝说小磊帮忙让他把他这具史莱姆身体带进副本，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废太大力气了。


    之所以选择小磊，是因为他现在还是无限流玩家，身上有积分系统。


    他说不定可以通过[鬼信]或[鬼碟片]这两个副本媒介主动进入福利副本。


    周舫东走到熊磊面前，“小磊，可以帮我一……”


    “可以可以！房东先生您尽管提，能帮的我都帮！”周舫东还没说完，就见小磊用力一抹嘴，直接应了下来。


    “我需要你带着这个租户进入一个福利副本。”周舫东指了指身边的黑色人形，“你知道福利副本吧？”


    “知道！”小磊拖着玩偶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房东先生你有副本媒介吗？没有的话你可以跟我形容一下那副本什么样，我先回五楼副本里，用积分系统帮你收购媒介。”


    说到回五楼，熊磊小心翼翼地瞥了周舫东一眼：“那什么，我绝对没有逃跑的意思！我真的想在这里租住的房东先生——肖小玉可以为我担保！”


    如果能重新进入副本，熊磊决定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储物空间里的道具全都拿出来装进袋子里。


    听熊磊提到肖小玉，周舫东面露恍然。


    原来是肖小玉的熟人，看来是她劝过他了，所以他的态度转变才这么大。


    先试试看小磊能不能通过媒介传送进副本中吧。


    如果不行的话，他就只能试一下能不能操控史莱姆身体侵入三楼那未成形的坍塌裂缝。既然邪神可以从虚空缝隙中挤进镜中世界，没理由它的分身无法侵入一个已经成型的坍塌裂缝。


    把小磊放回五楼副本，还是有些不稳妥。虽说他是肖小玉的熟人，但周舫东还是怕小磊一去不复返。还有就是，他不清楚小磊那个主神副本的时间流速和公寓内是否一样，容易耽误时间。


    “有两个媒介，你先试一下吧。”说着周舫东拿出了[鬼信]和[鬼碟片]，示意熊磊过来触碰。


    第110章


    熊磊走到周舫东面前, 没有立刻触碰[鬼信]和[鬼碟片]，而是看着那个黑色人形史莱姆说道：“这位……租户？我们先拉着手吧。”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这个黑漆漆的家伙是人是鬼，熊磊只能用租户暂代。


    周舫东操控史莱姆身体握住了熊磊的手臂。


    熊磊看着缠在自己手臂上的这坨柔软Q弹的黑色物质, 砸吧了一下嘴。


    ……有点像是他刚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奶油布丁。


    在碰那两个媒介之前，熊磊做了一个事前说明：“在这之前我没有带过非玩家一起传送到副本,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哈。”


    周舫东安慰道：“没事，先试试, 如果不奏效的话我再想其他办法。”


    听他这么说, 熊磊这才放下心来。


    他先是碰了一下[鬼信]，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又碰了碰[鬼碟片]，这次他整个人直接消失了。


    媒介的确生效了，但也没有生效。


    周舫东看向一直悬浮在自己眼前的副本实况转播视频。


    小磊的确通过媒介成功进入了公寓三楼副本，但他的史莱姆身体却还在原地。


    周舫东叹了一口气。


    看来只能试着侵蚀那个坍塌裂缝进入副本了。


    他之所以如此纠结, 是因为怕这样做会把自己的史莱姆身体弄丢。


    他就这一个史莱姆身体, 而且三楼的裂缝只是个虚影, 并没有成型。万一从裂缝穿过去抵达的是虚空而不是副本, 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所以在去之前, 得先把储存在史莱姆身体里的道具都掏出来。


    就在周舫东准备带着史莱姆身体回二楼的时候，系统的冰冷电子音忽然响起：


    【邪神分身核心已全部消化完毕】


    【奖励一万鬼币】


    【侵蚀权柄进度60％】


    【[伪装邪神降临]技能增强，不仅可通过嗣骨会仪式伪装邪神降临, 还可通过[主神副本地图]选择主神副本直接降临】


    昨天镜中世界邪神降临时，周舫东连吃带拿地将古神遗体后面空间中的所有东西全都顺走了，其中就包括了很多邪神分身核心。


    在系统努力消化了一晚上后，这些邪神核心终于全都消化完毕。


    让周舫东惊喜的是, 这次系统竟然如此大方，直接奖励了他一万鬼币。


    而且[伪装邪神降临]技能增强来的太及时了，这简直是为现在的他量身定做的。


    这个技能增强后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史莱姆身体会迷失在虚空中, 可以直接用[主神副本地图]侵入公寓三楼副本。


    ……然后祸害主神副本的这口锅将完美地扣在邪神身上，它再也别想洗清了。


    周舫东拿出了[主神副本地图]，找到了丽湾公寓的位置。


    他看着聚集在丽湾公寓之上的密密麻麻小红点，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丽湾公寓，居然有这么多的主神副本吗？？？


    这数量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那些代表副本的小红点几乎把前楼都染成红色了。


    周舫东把地图放大查看了一下。


    这一放大后，他发现，这些副本红点都在五楼以上，一楼至四楼只有三楼有一个主神副本，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想来应该是因为楼上那些坍塌区域的缘故，有些裂缝连接到了某些主神副本，导致地图把这些也算进去了。


    点击三楼副本之前，周舫东特地查看了一下副本描述，确定是唐绘理他们所在的主神副本之后，这才使用了[伪装邪神降临]技能。


    幸运的是，使用这个技能进入副本无需读条。


    周舫东操控的史莱姆身体顺利进入到了三楼副本之中。


    副本中，唐绘理看了看地上这两具玩家尸体，又看了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新玩家，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感觉自己大脑都有些过载了。


    不久前，他们刚刚逃出302房间，玩家死伤惨重，副本中就只剩下她和张青阳以及两名玩家。


    唐绘理本来还在想怎么让剩余的两位玩家死亡，结束这个副本。然后就听其中一个玩家忽然放出狠话，说是等其他玩家过来后，就攻击302房间的鬼怪，副本可以不通关，但必须要弄死302室的鬼。


    可能是因为他对302房间鬼怪的称呼是‘死肥婆’的缘故，这句话刚说完不久，这个玩家的身体就开始胀大了起来。


    不是缓慢的胀大，而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爆炸了般，骤然将他的身体撑开了。


    他身上合身的衣服瞬间撕裂，他的四肢像充气的气球般粗壮起来，脖颈消失，脑袋直接落在了急速变宽变厚的肩膀之上。皮下的脂肪疯狂增殖堆积，皮肤被拉伸到极致，出现了撕裂般的紫红色纹路。


    他试图惊呼，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无意义的气音，他下意识地想移动身体，但他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这凭空增加的可怕体重。


    而且随着他试图移动的动作，他身体内部发生了更可怕的变化。


    轻微的脆响从他体内传出，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如干柴断裂般的‘噼啪’声——他的身体骨骼无法承担这短时间内的可怕变化，正在快速崩塌。


    没有骨骼的支撑，他的内脏也很快被碾压得不成样子。


    变成肉山的躯体轰然瘫倒在地，他没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玩家没有死于房间之中，而是死于副本外的一声咒骂。


    ——房间里的鬼怪不仅仅是在房间之中，它们还可以影响到走廊！


    领队刚意识到这点，然而已经晚了。


    他身边的玩家在短短十几秒内胀大成了一座肉山，而他因为距离得比较近，再加上刚刚伤到了脚行动不便，竟活生生地被那玩家的身体压死了。


    唐绘理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有些呆滞。


    这两个玩家比房间里的那些玩家死的都要惨。


    ……但现在副本内的最后两名玩家都已死亡，这是不是说明她和张青阳可以回公寓了？


    然而解脱的喜悦情绪刚浮现，唐绘理就发觉走廊中又多出来一道身影——是一个抱着游乐园玩偶熊皮套的高中生。


    这白白胖胖的小伙表情看起来有点懵，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嘴角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奶油，好像吃饭吃一半突然被抓到了副本来。


    怎么还有高中生当玩家啊……


    看着那小胖子无辜纯良的脸，唐绘理心中负罪感更强了。


    副本还要继续，还要继续让玩家死亡……但这让人怎么下得去手。


    短短的几分钟，情绪像过山车一样起伏，她突然感觉好累。


    唐绘理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虽说她只是引导没有亲自动手，玩家死在这个副本里不会真正的死亡，但她现在依旧很有负罪感。


    ……但是不下手的话，副本就无法结束，而她们死在副本里就是真的死亡了。


    就在唐绘理纠结之际，她忽然感觉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她下意识抬手抹了下来。


    然后她发现，被她擦到指尖的是一滴黑色淤泥，这滴淤泥颜色异常深邃，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


    更恐怖的是，它好似还拥有活性，竟在她指尖缓慢地蠕动了一下。


    在唐绘理的注视下，这滴淤泥完全违背了物理法则，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缓缓上升，似乎要与上方的某个东西融为一体。


    唐绘理的视线随着这滴淤泥上升的趋势移动，最终落在了走廊那破败的天花板上。


    在那里，就在她的正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人形黑影。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没有清晰的轮廓，只是一个漆黑影子，模糊不清的边缘还在微微蠕动。


    就在唐绘理观测到那滩人形黑影的瞬间，黑影也动了起来。


    它开始飞速扩散，像炸开的烟花，从人形变成了一滩墨汁，以极快地速度吞噬着走廊天花板，并持续向下方墙壁蔓延。


    黑色的洪流正在迅速吞噬唐绘理视野范围内的一切。


    漆黑的淤泥如瀑布般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墙壁彻底被黑色覆盖，甚至通过门缝钻入301、302房间，以及走廊其他房间之中。


    房间内的鬼怪就好似不存在了一般，没有任何抵抗。


    所有房门都被淤泥强行挤开，房间内部被翻滚的黑色迅速填满，所有的事物都被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覆盖。


    四周全都是汹涌而来的黑色淤泥，那黑色的浪潮已扑至面前，唐绘理看不到那个抱着玩偶熊的高中生，看不到玩家的尸体，也看不到就站在她旁边的张青阳。


    视野被黑暗彻底剥夺，但奇异的是，唐绘理的危险感知完全没有预警。


    在这种可怖的场景变化中，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就好像终于回家了，回到舒适温暖的被子之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黑暗褪去，唐绘理发现自己正站在公寓租户信箱前。


    唐绘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幻觉。


    【成功侵蚀主神副本，奖励一千鬼币】


    【强行将该副本从主神身上剥离中……】


    【检测到该副本无实体，且与史莱姆街道为同一个鬼租户侵蚀，已将该副本迁移到镜中世界，和镜中史莱姆街道融合，成为公寓隐藏镜面空间】


    【[公寓隐藏镜面空间]，特殊公寓周边设施，可将无法控制的鬼怪关押至此】


    【连通原副本的媒介自动转化为灵异道具】


    【[灵异道具·鬼碟片]：拥有无数复制体的鬼碟片，送给鬼怪寄生，鬼怪可通过播放碟片的录像机进行传送】


    【[灵异道具·漫画本]：由[鬼信]转化成的漫画本，本子上寄生了一个因作品被腰斩而想不开自杀的漫画家执念。可帮忙给漫画勾线上色，三百鬼币一个月。负面效果是无论画什么题材，最后都会变成恐怖漫画】


    周舫东快速看了眼这些奖励，可以关押鬼怪的特殊周边设施还有点用，那由媒介转化的两个灵异道具却都很普通。


    鬼碟片……现代人基本没人用录像机了，甚至连电脑都很少用，很鸡肋的道具。


    漫画本这个道具应该只有唐绘理用得到，就送给她吧，她正好是画恐怖漫画的。


    周舫东关掉系统面板，看着眼前的三楼走廊，长舒了一口气。


    奖励什么的倒不是重点，重点是随着副本侵蚀结束，三楼走廊这道坍塌裂缝彻底消失了，不用担心房子租不出去了。


    见三楼没什么异样之后，周舫东操控史莱姆身体回到了二楼隐藏房间，然后传送到了一楼门厅。


    唐绘理正站在公寓玄关处，看着租户信箱发呆。


    一楼租户走廊那边，隐约可以听到张青阳的绝望哀嚎声。


    想起从地上捡到的那沓漫画原稿，周舫东在取出[灵异道具·漫画本]时，顺便把那漫画原稿也取了出来，一起递给了唐绘理。


    看到失而复得的漫画原稿，唐绘理差点泪崩，哽咽着道了一声谢之后把漫画原稿和那漫画本接了过来。


    幸亏漫画原稿没事，她刚刚怎么找都没找到还以为已经丢了。


    周舫东已经给[灵异道具·漫画本]充了三百鬼币，他给唐绘理解释了一下这个灵异道具的用法。


    唐绘理听完后眼睛都瞪大了。


    原来这就是意外之喜……这简直就是神器，以前她每个月只能画20页，有了这个漫画本帮忙，她感觉自己半个月画20页都没问题。


    【204房间租户唐绘理好感度已达80，请宿主及时领取好感度奖励】


    唐绘理抱紧漫画原稿和漫画本，低声问道：“房东先生，您把这么珍贵的道具送给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周舫东刚想说没有，但想了想自己每个月都要帮忙充值300鬼币，的确应该给这租户找点事做。


    他想起系统说的公寓声望值提高能稳定公寓阴气，于是对唐绘理说道：


    “有空的话，画一个丽湾公寓相关的短篇漫画吧，一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小单元剧漫画，要求丽湾公寓是正面角色。我这里有丽湾公寓的凶杀案卷宗，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你也可以和公寓租户多交流，采访租户房间中的鬼怪……”


    想起唐绘理的社恐特质，周舫东顿了顿，改口道：“不喜欢和太多人交流，也可以坐鬼公交去出云观，和那里的僵尸道长单独聊一聊。那位道长是张青阳的师父，很好说话，也知道很多丽湾公寓鬼怪的事情，他空闲时应该会很愿意讲给你听。”


    “这丽湾公寓漫画不着急，以你的工作为主。也不用找出版社，画完随便发网上就好，我会找人帮忙宣传。”


    唐绘理用力点了点头：“没问题，画漫画我最擅长了。”


    看她口罩帽子装备齐全准备出门的样子，周舫东又随口多问了一句她出门要做什么。


    得知她要出去邮寄漫画原稿之后，周舫东给她推荐了丽湾公寓快递站。


    快递站已经营业了，得让鬼邮差忙起来，要不然他工资就白发了。


    能不出门唐绘理也很开心，抱着原稿就往一楼楼道里走去。


    周舫东目送唐绘理离开，又打开了系统面板。


    他准备查看一下声望值。


    昨晚鬼邮差把丽湾公寓网店卖出去的[灯油挂坠]全都派送成功了，也不知道涨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