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俩晚上睡觉一直叫!
“到谁出了?”
“不是我。”
“那是谁。”
“喏。”
“压死!这轮该老夫翻身了吧?”
花御默默摊开牌:“……”
山姥暗笑:“想多了, 漏瑚。”
漏瑚气得脑袋冒了一阵小烟:“你们两个是不是都爱阴着来?”
陀艮悠哉抽牌:“别急,下把让你最先出。”
漏瑚抓狂:“上局也这么说!”
四只特级咒灵围着矮木桌坐定。
新一轮牌局开始。
“啪!!”
漏瑚随手甩出扑克牌,激动得火星子溅在桌面上。陀艮探头瞟了眼牌面, 动作慢吞吞。
“对四。”
“吃。”
“说起来……这屋子还真不错。”
“嗯,挺像那么回事。”
“比起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些人类果然还是偶尔靠谱一次。”
“到你了, 花御。”
“我出过了。”花御缓缓将牌推了推, “那现在到底轮到谁?”
“轮到山姥了吧。”
漏瑚闷声:“山姥你磨蹭什么?”
山姥哼笑一声。
“我还不是在琢磨,夏油大人为什么和蒲公英头闹别扭?”
陀艮的鱼眼转了转,微微泛起湿润的光。
“嗯, 夏油大人不常这样吧?倒是那位蒲公英头, 总能惹出点新鲜事儿来。”
漏瑚甩出一张牌:“那小子向来欠揍,咒灵操使迟早得烦他。”
“说不定只是小情侣吵架。”
花御颇有其事地分析。
“年轻人类,总有些喜欢闹别扭的。”
陀艮认真地思考了几秒:“他们真的在交往?”
山姥枯瘦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也不尽然。但比一般人类亲密,总归是很特殊的关系没跑。”
“他们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挚友关系吗。”
“你在想什么?我们这种才是朋友。”
漏瑚咧嘴,火焰冒出点烟雾:“咒灵操使还能看上那家伙?六眼成天笑嘻嘻,没个正形。”
“你不懂,”花御声音笃定, “人类不都是这样?表面吵吵闹闹,实际上关系好得很。”
“真的假的?”
“他们两个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就是。”
“什么时候开始吵架的?对勾。”
“过。我也不知道。”
“半夜开始的吧。”
“谁知道。”
这一轮又是山姥赢。
一众家伙重新开牌局。
“今天早上谁最先被放出来的?”
“我, 我早上在帮菅原做早餐。”
“这么好, 你肯定也留了一份给自己吧。”
“这轮陀艮先出。我才不需要偷偷留,夏油大人本来就答应过我每天都有我的份。”
“可恶,真羡慕你。对二。”
“干什么?你努力一点工作也行的。”
“谁给我一个六?”
“老夫没有。”
“陀艮手上有。”
“喂!花御, 不要拿你的树枝偷看。”
“我没有。”
“那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天生视角就是这样的。”
“好吧。”
漏瑚沉默一阵。
“你们昨晚在咒灵操使肚子里真的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什么声音?”山姥回忆,“只感觉到蒲公英头的咒力有路过夏油大人体内。”
“怎么会这样?这不合常理啊。”
“就是,一个人的咒灵怎么可能流到另一个人身上!到你了, 陀艮。”
“四个二!”陀艮缓缓点头赞同,“人类不可能互通交换咒力的。”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
“他们吵多久了?顺了。”
“唉!重来重来——”
牌桌又换一轮。
“他们从一大早就开始吵到现在了吧?”
“压。”花御点头,“我昨天晚上真的没听到什么。”
漏瑚仍不死心地问:“你们昨天真的没听见吗?那两个人类好像在打架,叫得很激动。这把过。”
山姥撇嘴:“我看他就是被蒲公英头缠烦了,找个由头发火。”
陀艮噗嗤笑出声:“说真的,我觉得夏油大人挺在意五条大人。不然干嘛舍得让他总在眼前晃惹自己生气。”
花御轻声附和:“大概是夏油大人也喜欢吧。”
漏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整得你们好像很懂人类一样。”
陀艮认真回道:“我挺懂的。”
花御很包容这个最小的朋友,低语道:“陀艮就是爱乱猜。”
陀艮理直气壮:“我这是善于观察。”
漏瑚突然抬头:“不对,咱们现在到底谁的牌啊?”
陀艮看了一圈:“山姥吧,她又忘了。”
山姥慢吞吞回道:“我没忘,我在听门口的动静。”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夏油杰的声音:“诸位,该回去了!”
陀艮迅速放下牌:“来了来了!”
花御叹气:“果然,该散的总得散。”
漏瑚闷闷道:“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打。”
山姥缓缓站起:“那就看夏油大人的意思了。”
四只咒灵默契地起身,陀艮最后回头瞄了眼桌上散乱的牌:“还是挺想再玩一局的。”
门口夏油杰再次催促四只咒灵回到咒灵空间:“都过来吧,我们要离开藏王山了。”
“听到了,夏油大人。”漏瑚嘟囔。陀艮拍了拍漏瑚的肩:“走吧走吧,别惹他不高兴。”花御低笑一声:“说不定他和五条大人又好了呢。”
咒灵们挤作一团,懒洋洋地向门外走去,嘴里仍絮絮叨叨地念着下一次回到这间咒灵活动室要玩点什么。
咒灵们回归黑发少年体内。
“……”
“杰~干嘛不理老子。”
“……”
“苏咕噜~苏咕噜~”
夏油杰背对着五条悟双手环胸坐着,眉心皱成一团,盯着远处的树尖不吭声。
五条悟缓缓靠过去,蹲在他身后小声用指头戳戳对方:“杰,还生气啊?”
夏油杰冷淡:“离我远点。”
五条悟嬉皮笑脸地往前凑:“老子又不是故意的,昨晚那个……”
夏油杰一听他提到这事情,脸更冷了些:“闭嘴啦。你可以不用提的。”
五条悟故意超级大声地叹口气,声音软乎乎拖长:“杰~杰好绝情!老子可是会真的被伤到心的捏。”
这家伙!又在这里试图乱撒个娇就蒙混过关!
哼,他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男同学。夏油杰听得指节发紧,忍不住瞪了一眼五条悟:“你伤心?我看你最得意了。少装。”
五条悟一脸委屈:“杰,老子也没做错什么吧。”
夏油杰冷笑:“哦?”
某只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的小猫看着饲主难得一见的冷脸,顿时心里痒痒起来,一下子凑得更近了些,小声哄着:
“老子明明是为了快点帮杰才……”
话还没说完,夏油杰忍无可忍,突然反手一掌拍在五条悟脑门儿上。
清脆利落,“啪!”的一声。
“嗷嗷嗷……?”
五条悟顿时愣住。
表情一阵空白后,小猫故作夸张地捂住脸:“杰!!!杰欺负老子!”
“你好像嫌我打得很轻哦?”
“唔,如果杰消气的话,再摸一下也不是不行。”
“……喂。”
五条悟笑得更开了:“杰~你看你明明嘴硬得很,刚刚手劲儿那么轻,舍不得打你世界上最可爱的挚友吧?诶嘿嘿~”
噗,这家伙!
夏油杰终于绷不住嘴角,眼神也软了些,但是口头上仍道:“自作多情。”咳咳!不能让这家伙太得意了。
五条悟瞧见了夏油杰那点细微的眼神变化,一下子放下心,也更加放肆:“杰生气的样子也好有精神哦~!”
夏油杰无语了:“好了,不准再说了,赶紧去收拾东西。”
五条悟充耳不闻,不依不饶地又凑过去。夏油杰抬手作势要锤他,五条悟夸张地缩头躲开,顺势拉住他的手腕不放:“说真的,老子那时候可完全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反应啊!!”
夏油杰脸上浮起一丝微热,挣了挣没挣开,没好气地瞥他:“都跟你讲不准再提了。”
五条悟又故意叹气:“唉,杰倒提醒老子了,老子知道杰平时没有……”
夏油杰猛地抽回手:“啊啊啊啊你再说一句试试!!!!”
五条悟举起双手投降状,语气轻快:“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
夏油杰轻哼一声,转头又开始盯着地上的树叶,不再搭理他。
半晌,他支支吾吾开口:“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你说说老子错在哪了嘛。”
“……你都没有经过我允许。”
五条悟歪头看了好友的脸半晌:“对不起嘛,苏咕噜。”
夏油杰神色稍缓:“……哼。干嘛,你刚刚不是道过歉了么。”
五条悟乐:“那杰原谅老子了?”
“没有。”
五条悟不乐:“杰——”
夏油杰抿紧嘴角,转身:“没空理你,快收拾东西,我们要回东京了。”
五条悟立刻跟在他身后,偷偷翘起嘴角。
“回去的路上不许再生气了哦~”
“谁答应你了?”
“杰的表情答应的~”
夏油杰头也不回。
五条悟笑意更甚,故意放慢步子拉长语调:“杰在想什么老子都知道。”
某人耳朵发红,一言不发走的更快了!五条悟大笑着追上去,肩膀轻轻撞了撞夏油杰,嬉笑打闹的声音回荡在森林间。
就在好朋友生日的这天夜里,某六眼猫猫做了一些任性的事情。
——昨夜凌晨。
“你确定没问题吗?”
“连老子大脑都可以慢慢修复,应该是ok的吧!”
“可是你不是暂时还不能自主控制?它是自发修复的吧。”
“先试一下嘛!万一呢?”
五条悟从背后抱紧夏油杰,他现在侵略性很强,夏油杰有点犹豫,但是并没有阻止对方。
“好吧,那你试试。”
“而且这样杰以后战斗时再受伤的话……老子起码也……”
“我知道的,来吧。”
夜色压得低。树屋里只剩一盏温黄小灯。
夏油杰半躺着。
这具年轻的躯体绷紧了呼吸,额角带汗。
六眼全方位接收着信息。
“感觉还好吗,杰。”五条悟小心翼翼问。
夏油杰强忍着不去抵抗这种被外部咒力入侵的感觉,完全没功夫理他,下颌紧绷,大口呼吸,指尖死死拧着五条悟衣角。
五条悟左手扶住他肩膀,右手探到他心口,控制咒力流进挚友的身体。
这具身躯弹软、结实、滑如蜜河,摸起来像阳光下的天鹅幼绒那样,五条悟撑在他身侧,带着些微凉意的指尖顺着锁骨滑下去。他像只贪心的豹子,被爪下身躯无意散发出的某种神力吸引,义无反顾跳进蜜河里寻找阳光。
触电一样,夏油杰肩膀猛地抖了一下,“等、等等……”手背筋脉突起,牙关咬紧。
“疼吗?”五条悟声音压低。
夏油杰哑着声,呼吸破碎:“废……话。”
手掌贴住他肋骨,热度透过皮肤,咒力缓慢流转。夏油杰下意识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缩了缩。五条悟低头盯着他,小声请求:“别动,再试一次嘛。”
夏油杰闭眼不语,手肘撑着被褥。
五条悟手心按住他腹侧,咒力开始流向肺腑。被一双灼热手掌按住腹侧的人额头冒汗,后颈发麻,呼吸急促了两拍。
“杰,难道对老子的反转术式过敏?”五条悟语气里带着点探究。
豹豹的爪子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老是在他腰侧打转。一双细眸狭长的睫缝中睁开,横了他一眼,再忽地反手握住他手腕,这头被抓住的凶猛豹子低头看看,没抽开,反而俯身更靠近了一点。
灼热的气息贴近颈侧,止不住嗅闻。
杰的反应好大。
五条悟本想开个玩笑,可冥冥之中又有股直觉告诉他,如果真把玩笑话说出口,夏油杰一定会打他一拳然后走掉的。于是他张开嘴又闭上嘴。
算了,还是不说了。
夏油杰额角青筋微跳。等等……他猛地吸气!他手指抖了一下,身体无法控制地随着五条悟的动作轻轻绷紧。
肚子和后腰酥麻。
是…他根本不想被五条悟看见的反应。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只有呼吸交错,空气紧绷,将两人压得很近。
杰。五条悟微微张口。
“先停下,悟。”
“什么?”
“你先起来。”
“什么?”
“你…先起来。”夏油杰吸气。
抹了层凝蜜似的胸脯起伏得厉害,盈盈地泛着水光。黑亮的长发湿漉漉披散着,汗珠子重重压在睫毛上,看着怪可怜,眉毛同样湿漉漉的,一双眼窝子此刻盛着水润的光无声哀求他。
五条悟手掌往上一拨,替他除去挡在额头和眼睛附近的被汗湿了的发丝。
他看着他。
夏油杰的眼睛是很深的内双,情绪藏得和褶子一样深。不知怎么的,褶子藏在眼皮的后面,很后很后,到了眼尾向上挑,五条悟看着并不觉得深沉,只觉出一种异样的退缩,以退为进,搔搔他心窝子,是一只狡黠狐狸的眼睛。
他……五条悟愣愣的。
凭借一股鲁莽的冲动感,五条悟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那头毛茸茸的蓬松白发又往他耳边靠了点,呼吸落在脖颈,“帮你弄出来?”没等夏油杰回话,五条悟已经自顾自顺着肚子往下按,咒力和热度一起涌进来。
“悟……悟。先不要……啊!”
好友断断续续地抗议,指尖无力地搭在少年白皙的脸上,推拒几下,推不动,又改为抓住始作俑者的头发。
五条悟的头发又蓬松又细密,像短短的蒲公英绒毛——只不过是臭脾气的蒲公英罢了。总之,这家伙的头发简直和性格一样滑得溜手又难以捉摸,夏油杰没力气讲话,颤着嘴唇拽了几次,想叫他起来,也只留下几道亮晶晶的汗痕。
太超过了。
这股前所未见的奇妙电流直直穿透身体,叫人魂魄劈散,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畅快地流着泪。
“唔…”非常短促的一声,又飞速被其主人控制压下。
好陌生。
夏油杰感到心惊。
他只觉喉咙发软,在五条悟的动作中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又挤出一声不满。
小小的不满。因为害羞不想让五条悟听见,就伸出手捂住他的耳朵。
笨狐狸捂住了豹子通红发烫的耳朵,可是自己的耳朵却没有人替他捂住。于是,他只能被迫听着豹爪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五条悟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尽管已经长这么大了,却留下了整整一块陆地那么大的空白!
简直不可思议:身边这个人里里外外像是一团火,居然能够把他整个吞下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溶化在那浓稠的蜜汁里。他全身的皮肤都在哼吟,像冰糖一样因柔情和快意而融解,任何一点细微的触摸都在渗透,一直达到内心。在沉重急促的呼吸中,五条悟感到自己被人从里朝外翻了个个儿,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杰的手指捂住了他的耳朵,自己的心脏也一定会飞奔出来。
太吵了……太吵了。
悟这个笨蛋,干嘛发出那种黏糊糊的撒娇声音。
笨蛋,笨蛋笨蛋。呼吸也太大声了吧。
手指攀上嶙峋的白玉雪山。
夏油杰试图按一按五条悟的喉结,让对方别在那样胡乱喊自己名字,可惜他现在连筋都是麻痒的,但凡想用点力气,不到几秒钟就会立刻瘫软下来。
一颗叫做夏油杰的星星燃烧在银河里。
一滴叫做五条悟的水融化在深海中。
气氛重归于宁静。
过于焦灼的空气不再紧紧压迫两人的肺腑了。五条悟侧趴在夏油杰身上贴的紧紧的,眼睛盯着夏油杰汗津津的肩膀,突然低下头无声地啄了一口。
“不要摸了,好痒。”
五条悟没回答,又低头啄了一口。
夏油杰虚虚抬起胳膊揪了五条悟的头发一下。
“好困,悟,我要睡了……”
“嗯。”
“你这混蛋,自己去洗干净。”
“哦~”
谁都不想动,呼吸轻柔地交融,暖洋洋的。夏油杰指节依旧发热,微微颤,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五条悟垂眸盯了半晌,伸手替他拉好毯角,动作很慢,最后一句压得很轻。
“睡吧,杰。”
“我说,你们这样真的能睡好觉吗?”
五条悟就站在对面房间,歪头看着俩人,一脸得意:“怎么样?硝子,这是我们的新装修!很实用吧?”
刚回高专的那天五条悟和夏油杰其实就已经和好了,而从藏王山回到咒术高专之后的几天,这两个家伙又上蹿下跳折腾起自己的宿舍来——他俩总觉得浑身不得劲,似乎装修瘾还没够。为了方便来回窜门不用多跑几步,他们直接把墙给打穿了。是的,就是为了节省十几步。
好在高专校舍都是木结构,也不存在什么承重墙的问题,本来就不厚的木墙板仅仅是贴了棉花又铺了纸板,稍微用力就哐哐响的隔墙,在两个怪力大猩猩的手下脆得跟纸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门推开,家入硝子一脚跨进来,目光就正好落在夏油杰寝室墙上打穿的那个没有门的“门”。“……”这两个人又做出了这种很令人炸裂的事啊。她表情一顿,轻飘飘地开口:“你们两个,要不干脆把床也拼起来算了。”
“诶!是个好主意诶,你觉得呢?杰——”
“不要了吧……”
“诶诶,为什么!”
“拼起来感觉也没多大区别,反正你睡着睡着又会滚过来,挤得要死。”
“老子哪有这么笨!”
“你睡着了不知道而已!!”
“嗷。”
硝子低头轻笑,懒懒地靠到书架旁,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没再说话。
“啊,对了硝子!给你看个东西!”
夏油杰忽然想起什么来,伸手到女同学面前展示。
五条悟看他的动作,也恍然大悟,“老子也有一个!!嘿嘿——”
一对戒指。
家入硝子深深沉默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啊。
也是,都同居了。
话说,日本合法结婚年龄是多少来着?这两个人渣才……所以他们是偷偷办的咯?怪不得都没有声张出去!也不对,这两个幼稚鬼明明没开窍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发展成这样呢……怎么想都不对。啊,话说她要给点什么反应才比较合适呢?家入硝子陷入头脑风暴,想了又想。
最后她说:“恭喜你们啊。”
“果然,硝子也觉得很漂亮吧!这是我和悟共同的储物咒具哟!”
硝子卡壳。
什么啊,原来是咒具。她还以为自己的同学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劲爆大事情呢。家入硝子松了口气。
“啊、啊……哦,挺特别的。”
她又问:“怎么,要给我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我们这两个月玩了好多地方!带了不少特产回来捏~~”
“都二月份了,不会放坏吗?”
五条悟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可是我俩亲自用特级咒具改造过的‘狱门疆冰箱’!!!能瞬间把物品保鲜,还可以在隔了很远的地方分别操控。”
“诶!特级咒具!”家入硝子一下子也来了点兴趣,“看看?”
狱门疆内,各类食材被整齐地分类摆放,色泽鲜亮。
夏油杰掏出好几盒子,逐一介绍:“这些都是从北海道阿什部岛和藏王山带回来的。”
他先拎起一盒斑节虾。
虾须挺翘,虾壳晶莹红亮,还带着鲜明的纹路。
讲到食材,夏油杰忍不住有点小激动:“这虾是当天早上捕捞了就立刻放进来的!口感超级棒,肉质也很鲜甜……而且很大只!!!”
接着又拿起一条硕大的鱿鱼,“这是在阿伊努咒术连附近的海域捕的,肉厚汁多,超鲜,直接铁板烧就很棒。”
五条悟补充:“我们当时做了鱿鱼炖松鸡!”
硝子眼神微亮,忍不住伸手戳戳,“还真是新鲜。”
五条悟指着一盒熏鱼:“这个烟熏鲑鱼是阿什部岛当地特产,我和杰已经学会啦!熏制了好几天,这个抹一点酸奶油夹面包或做寿司都很好。”
夏油杰再顺手拉出一盒个头均匀,肉质饱满的虾夷扇贝。
“这个是石斑鱼~!”
“这是我们前几天从藏王山带回来的时令野菜~”
“这个叫虾夷扇贝,怎么样?比东京市场上卖的大多了吧。”
家入硝子羡慕:“你们这趟收获还挺丰富。”
夏油杰淡淡一笑,最后拿出一筐春笋,“春笋是藏王山山野里挖的,这个季节刚好。切开还带着淡淡清香,脆甜可口。”
五条悟靠在冰箱旁,手里晃着一瓶柚子酱油:“杰专门挑的,吃豆腐和刺身都很提味。”
硝子环视了一圈堆满食材的房间,目光停在两人之间,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俩别当咒术师,干脆开个饭店得了。”
五条悟嬉皮笑脸:“我们确实有打算以后找个地方开店捏!”
夏油杰整理完狱门疆,把所有食材重新归位,认真道:“硝子,今天喊你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们带了这么多土产回来,这些食材不趁新鲜吃就浪费咯!”
五条悟立刻跟着附和:“对!我们今天要做超级大餐哦!!”
家入硝子自然是从善如流。
他们老早就商量好了菜单:春季时令菜,当然要有毛豆、春笋和肥美海鲜。做个鱿鱼春笋拼盘,用昆布汤和毛豆一起煮饭,再煎个石斑鱼,多出来的汤用来涮新鲜的海产!
几人说干就干。
夏油杰从布袋里取出昆布。
蜷曲的海藻片格外肥厚、坠手,还带着一点咸腥气。这种海藻叫做罗臼昆布,向来是一种矜贵的深海海藻。它深褐色的叶片上覆着细密的白霜——这些结晶的甘露醇最是娇气,水温高了便失了分寸,六十度刚刚好,能让它慢慢吐尽鲜味而不失体面。
“咕嘟”、“咕嘟……”
砂锅里的水开始咕嘟作响,将沸未沸时,最宜泡发昆布。
海藻入水,便舒展开来。
浅琥珀色的汤汁里,谷氨酸和肌苷酸这对老友正悄悄说着体己话。
五条悟剥了一小筐毛豆,又顺手给春笋削了皮。
春笋是前几天才从森林里挖来的,笋尖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样的春笋最是水灵!嫩黄的笋衣刚剥开就渗出清甜的汁水,在刀面上聚成小小的一汪……要是不放进狱门疆里保鲜,肯定是一分钟一个样,指不定什么时候胡就长成竹子了。
这个时节其实还不到发笋的时候,只是——别忘了有山姥和花御!山神之森乐意为它的新主人们献上土里的小精灵。
笋子用来填肉煎,毛豆自然是和昆布汤一起炊饭。
米粒粒胖小圆润,它们在砂锅里吸饱了昆布高汤,渐渐丰盈起来。
砂锅火力大,煮饭快。
锅盖偶尔震一下,五条悟就总忍不住伸手要去掀盖子,当然是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起用木勺“梆梆梆”敲手教训回去了。
锅盖一揭——
蒸汽瞬间腾起!
一阵香风,携着昆布的淡淡海洋气息与毛豆的鲜甜悄然弥散。
米粒晶莹透亮,糯而不烂。夏油杰舀起一勺米饭,饭粒饱满圆润,整锅看起来就是淡淡的褐色,毛豆粒零星点缀其间,翠绿和白润交织。他轻轻吹凉,送入嘴里。
“……!!”昆布的鲜味经过炖煮,已经被火苗深深压进了米饭里,此刻,那些鲜味物质在舌头上柔和地铺陈开来。
用饭勺打松米饭,一翻,就是这锅饭的精华。锅底结出的锅巴最是馋人,金黄酥脆,咬下去“咔嚓”一声,巨大的满足感便在口中漾开!
“悟,春笋切好了吗?”夏油杰忙活着问。
“来咯!”
五条悟端来一盘春笋段,每个春笋段被精准地对半切开。
春笋躲过咒灵们的大战,经过一冬的蛰伏,体内积累了大量的天冬氨酸和可溶性糖分。
这正是春笋清甜滋味的来源。
焯水的过程,不仅去除了草酸,更让笋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笋子的多孔结构充分舒展,为后续吸收肉汁和油脂做好准备。
五条悟准备酿馅。
嘿呀!嘿呀!
斑节虾活蹦乱跳落到案板上。
这种虾在深海里畅游了数百个来回,肌肉中氨基酸含量特别高!
将虾肉与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腿肉一起剁碎,两种肉类的鲜味物质产生了奇妙的合作:虾肉中的肌苷酸,能将猪肉的谷氨酸鲜味放大数倍!
煎笋,是非常有讲究的。
这是从网路频道学来的中华料理——笋酿鲜。要做它,必须买到新鲜的春笋,先焯一遍水,再小心剖成两半,中间嫩芯就成为虾肉与猪腿肉馅的温柔巢穴——斑节虾们半小时前还在水箱里耀武扬威,此刻已化作粉嫩的虾糜。虾肉泥与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腿肉缱绻交融,脂肪的雪花在虾肉间若隐若现,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它们在油锅里会有多鲜美爽弹!
快叫我好好尝尝吧!
铁板发出饥渴的嘶鸣。
铁板烧至中心发白,夏油杰的手迅速一倾,橄榄油就迅速滑了进去。
油化作金色湖泊,蒜片在热浪中舒展身躯。他小心地将春笋段放在铁板上,笋酿肉与铁板接触的瞬间——
“呲呲!!”
铁板立刻爆发出细细的惊叹声,急得蹦油星子,香气层层递进!
家入硝子站在旁边探头闻了闻,眼神里带着难掩的期待:
“让我也试试。”
“喏。”夏油杰提醒,“别太快铲。”
硝子接过锅铲,细心地按压着春笋在铁板上游了一圈又一圈,铁板上的馅料渐渐膨胀,外皮也逐渐变得酥脆泛金。五条悟凑近瞧:“硝子,没看出来你手艺还不错诶——”
猪肉脂肪在高温下慢慢融化,渗透进笋肉的每一个孔隙。虾肉中的蛋白质受热变性,与猪肉的胶原蛋白共同形成了多汁的口感。而铁板的持续热力,有让笋衣表面发生焦糖反应,产生复杂的芳香物质。
真香呀。
再来点!再来点!我的位置可多得是。
铁板热火朝天叫喊道。
一盒带着冰块的海产端上桌面。
那是他们在阿什部岛坐船出海时打捞上来的枪乌贼。
从冰桶中取出的鱿鱼触手还保持着一点点蜷曲的活力。
这些深海来客之所以鲜美异常,同样是因为体内富含谷氨酸和肌苷酸,这些天然呈味物质在低温保鲜下得到了完美保留。
五条悟持刀顺着透明微白的鱿鱼筒子边缘剖开。
断面渗出了点粘液——这里,正包含着让海鲜如此美味的游离氨基酸,一会儿它将要和油脂一同包裹住脆弹的鱿鱼肉。
“直接煎就行了吗?什么都不用放?”
“嗯!这鱿鱼够新鲜,空口已经很好吃了。”
“我和悟之前抓到一种很小的萤火鱿,直接切开蘸一点点酱油就超级鲜。”
“啊~萤火鱿!好想再吃一次——”
“以后有机会再去抓嘛。”
“你去吗?硝子。”
“好啊。”
一边聊着,硝子接过处理好的鱿鱼。刀刃落下,精准切出均匀的圆环。她特意保留了吸盘完整的触须部位:这里的肌肉纤维更紧密,煮熟后会呈现出独特的韧劲口感!她平时喝酒最爱点的就是烤鱿鱼须了。
夏油杰将鱿鱼圈平铺在铁板上,“呲啦!!!”,鱿鱼圈在接触到高温铁板的瞬间,迅速变白!变弹!
蒜片在油中渐渐泛起金黄,释放出诱人香气。高温让表面的蛋白质迅速凝固,锁住了内部的水分和鲜味物质。
虽然大家都在铁板上尽情跳着舞,可歇下来的时间却是不同的。
鱿鱼圈煎至七八分熟,就得立即起锅!这时中心温度刚好达到六十度左右,肌肉纤维处于最柔嫩的状态。而春笋酿则需要更长时间的煎制,确保内部的肉馅完全熟透,同时让笋肉充分吸收肉汁的精华。
一点黑胡椒,一点柚子醋。
吃进第一口鱿鱼圈时,牙齿首先感受到外层被油脂烹出来的酥脆,接着,是充满弹性的肉质。
谷氨酸带来的鲜味在口腔中扩散,与柚子醋的酸味形成完美的平衡。鱿鱼须的韧劲来自特殊的肌肉纤维排列,需要多咀嚼几下,但越嚼,鲜味越浓。
春笋酿咬破的瞬间,肉汁中丰富的呈味物质立即充满整个口腔,笋的清爽恰好中和了脂肪的油腻。
石斑鱼排躺在另一边,默默等待煎熟。
小猫紧盯铁板!
鱼皮一点点变得金黄酥脆,待时机恰当,轻巧地倒入一点昆布高汤。水汽迅速腾起!鱼肉在汤汁的滋润下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夏油杰迫不及待取出鱼排,赶紧让它趁热躺到饭碗里。
煎得金黄的鱼块卧在昆布毛豆饭上,鱼皮还滋滋冒着油星。筷子尖轻轻一挑,雪白的蒜瓣肉便松散开来。
这饭须得趁热吃,凉了鱼油便凝住啦!
几人都迫不及待夹起大块鱼肉送入口。
石斑鱼是夏油杰特别喜欢吃的一种鱼,它也不需要怎么调味,一点点油盐就足以衬托出它肉质的雪白紧实。
入口时,鱼肉带着海洋特有的清甜,牙齿轻轻一切,既弹牙又柔嫩的细腻层次就上来了。
一瞬间的感觉除了鲜没别的!
鲜得太结结实实了。
鱼皮经过煎制后微微发脆,胶质丰富,在舌尖化开时渗出浓郁的鲜味,煎过的鱼皮让油脂分布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腻,又让每一口都充满润泽!
在海水中长大的石斑鱼肉一团一团的,它吃着海藻和浮游生物,肥美的长大,将海的养分尽数吸收!
夏油杰只觉得越嚼越上瘾,嚼起来感觉像咬着一团凝练的海浪、一团鲜鲜的海水游到了嘴里。
五条悟爱吃焦焦脆脆的煎鱼皮,他赶紧戳开鱼肉把它们一起拌进饭里。
昆布的鲜味早焖进了米粒,再加上毛豆的清香,混着鱼油的润……数种鲜味在唇齿间化开。
鱼肉的嫩、鱼皮的脆、米饭的糯、毛豆的粉,各是各的滋味,偏又融得恰到好处。最妙是偶尔嚼到一粒沾了鱼油的饭焦,脆生生地迸出满口鲜香!
吃几口煎鱼肉拌饭,再吃几口笋酿肉。
笋鲜、虾鲜、猪肉鲜……米香、鱼香、油盐香……全都汇聚在嘴巴里啦!!
饭碗旋风似的见了底。
咕嘟咕嘟。
这时,大砂锅里的昆布汤懂事地冒起了泡。
夏油杰往里面削了几片黄柚皮。
柚子皮表面的香味来自一种柑橘类水果特有的油溶性物质,落进汤里一滚,清冽的柑橘香立刻飘散开来,混着昆布特有的海味在屋子里悠悠地荡。
五条悟把剩下没用完的海鲜一股脑儿倒在竹筛上,斑节虾漂亮的馋人,扇贝肉也水灵灵的,鱿鱼须蜷成一团,谁看了都迫不及待要将他们下锅。
这种汤里虽然没有什么调味,但一会儿海鲜们会将它用力带起来!
清汤涮海鲜,绝对是新鲜海货最好的吃法之一!
五条悟往汤里撒了把海盐,又用勺子搅了搅。
昆布本来就已经在温水里泡了大半天,鲜味都渗出来了,这会儿经过长时间炖煮,再遇上柚子皮的清香,更是鲜得清爽。
鲜风顺着水汽飘上来。
汤滚了。
夏油杰夹起一片扇贝肉,伸进在汤里轻轻晃了几下。贝肉边缘立刻卷起来,从透明变成乳白色。
“记得最后再涮虾哦。”他提醒大家。
不过五条悟已经等不及啦!
大馋猫把好几只又大又肥的斑节虾扔进锅里,巴掌大的虾转眼就变得通红。硝子利落地把虾捞出来剥壳,虾脑的膏脂渗进雪白的虾肉里,看着就诱人。
鱿鱼须最讲究火候,在滚汤里涮个十秒就够,久了就咬不动。
夏油杰夹起一根,蘸了点柚子酱油送进嘴里。
好吃!
咬下去脆生生的,还带着海水的鲜甜。
小猫最爱扇贝,连吃几颗,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家入硝子慢条斯理地剥着虾,虾头里的黄一口也不放过。
汤越煮越浓,海鲜的精华都融在里面了。柚子的清香被海产的鲜味吞没,一口下去鲜得烫心,浑身都舒坦!
五条悟又往汤里挤了点柚子汁,酸味一激,鲜味更足了。
这一餐连汤带饭被三人瓜分干净,
“嗡嗡。”
“嗡嗡。”
正当气氛渐渐沉静,开始犯起碳水困时,夏油杰的手机突然震动了。
夏油杰接起电话。
“喂,夜蛾老师?”
“杰?太好了……你和悟还有硝子待在一起吗?”
另一头夜蛾正道声音凝重,听起来很急
“是。”夏油杰奇怪。
“好,如果有陌生人过去宿舍找你,千万别随便开门。总监部那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夏油杰皱眉。
“……我也暂时还没完全弄清楚。”
夜蛾老师很少会在不清楚事态的情况下就随意通知安排学生,他肯定是清楚的,只不过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棘手麻烦。
他们可不怕麻烦。
“夜蛾老师,你直接说吧。”
电话对面的中年男人沉默了,没几秒,他很快重新说道:
“他们怀疑你和特级诅咒之间有勾结。现在总监部派人准备带你回去单独调查,暂时不要出声,也不要开门。”
夏油杰还没回话,他旁边响起了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
“单独调查的意思是……有老橘子,想把老子和杰分开吗?”
第57章 啊?谁钻进狱门疆了?
什么鬼东西。
夏油杰放下电话, 眉头仍拧着。
他转头正对上五条悟的眼睛。悟这家伙一言不发,盯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忿。
“他们想单独调查我。”
夏油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不关紧要的小事。
“那些老橘子胆子肥了。”五条悟冷笑, “打算把老子和你分开,一个一个单独欺负?”
尸位素餐的老橘子……
“他们也没这么蠢吧。”
家入硝子窝在沙发角落,抱着手臂半倚着沙发靠背:“我看……说不定有什么想对夏油不利的打算哦?”
夏油杰沉思一会儿, 果断道:“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 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场突如其来的骚扰让五条悟心里好像有几百个小人在拳打脚踢那样,“气死老子了!!!”,小猫烦得抓了抓头发, 接着, 眼睛忽然亮起来。
“杰!要不吓吓他们?”
“怎么吓?”
五条悟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狱门疆戒指。
“他们不准你‘带上’五条悟去,那老子自己藏进去,到时候突然蹦出去暴揍他们一顿!”
“诶???你要藏进去?”
“是啊。我们之前观察过的嘛~狱门疆可以容纳活人。”
夏油杰坚决反对这个建议:“不行!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就知道杰要这么说,”五条悟嘿嘿凑过去,“那我们现在试试不就行了?”
“不行。”
“试一下嘛~试一试嘛!!”
“……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不会的啦!这个咒具经我们改造过,谁还有我们两个对它更熟悉?”
夏油杰还是犹豫:“你让我再想想……”
好嘛~试一下嘛,就一下!
一下就好!!
就一下, 就一下,马上就出来——夏油杰的耳边充斥着五条悟乱七八糟、七拐八拐的胡搅蛮缠。
他被挚友这种无理取闹的撒娇缠得不行, 只好勉强点头同意, 而且分外强调:
“只准进去一下,不对劲就马上出来。”
“好耶——”
得了首肯的好奇小猫动作干脆利落,狱门疆里面放置的食材被一件一件搬出来, 柜子边很快就堆起了半人高的咒食素材,房间里瞬间充盈着新鲜果蔬的气味。
家入硝子歪头看他们搬,忍不住道:“认真的吗?”
五条悟哼哼:“当然了。”
夏油杰无奈笑了一下, 蹲下来帮忙搬出最后一袋食材:“你倒是想得挺好,千万别进去出不来了。”
“不会的啦。”
让他玩一回好了。夏油杰想。
就算出了问题,凭他俩的实力也能强行把咒具拆开。
他手指拂过戒指边缘轻轻一点,咒力顺着指尖流入其中,下一刻,一只巨大的手掌缓缓从箱中伸出,如莲花般展开来。
手掌平稳躺在地板上,掌心宽厚柔软。
五条悟眯起眼睛,像是看到了某种有趣的玩具。猫猫利落跳上手掌,盘腿坐下,回头对夏油杰摆摆手:“可以啦!收起来试试!”
夏油杰手指一合,那只佛掌便跟着他的动作温柔地合拢,像是把什么珍贵的宝贝仔细收进怀里。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夏油杰试探地低声喊了一句:“悟?”
佛掌没有动静。
他略微焦虑,又小声喊了两遍,最后不得不再次向里面注入自己的咒力。
另一边。
五条悟坐在狱门疆里。
好舒服!!
这样安心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一团柔软细腻的咒力如涓涓细流将他圈起保护住,好像回到了胚胎时期被羊水包裹着的感觉……那种奇妙而舒适的体验简直让人上瘾。
心脏酥酥麻麻的,哪里都软得一塌糊涂。
随便一碰,柔软的咒力就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从头到脚淹没自己。
简直一不注意就会沉迷其中。
五条悟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回过神来。
狱门疆在另一个主人有意识的控制下,再次缓缓打开,他抬头,看见夏油杰半蹲着身体,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悟?还好吗?”
房间里流动的光线十分柔和,映在夏油杰脸上,莫名使得那双眉眼轮廓清晰得叫人心惊!与此同时,那副关切的样子,也让五条悟有种莫名的满足感——方才那如羊水般圣洁的温暖转移到了挚友的眼神里,冷不丁认真瞧,五条悟才觉得自己过于耽溺在夏油杰的温度里,已经被惯得不成样子。
神子从佛掌中走下。
五条悟说:“刚才在里面感觉到杰的咒力了,挺舒服,再试几次可以吗?”
“不准拿狱门疆玩来玩去!”夏油杰瞪了他一眼:“万一真的出不来了呢?”
五条悟反驳:“怎么可能?谁还能困住老子?”
这话说完,他又补充:“除了杰。”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吐槽:“万一真出不来,有人会把这里拆了的,你相不相信。”
他才没那么不讲理呢。
夏油杰心虚地沉默了一下。
五条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双手交叉抱在脑后,语气轻快:“那就说定咯,到时候让那些老橘子见识一下真正的恐吓!”
“可是,出场总得有个气势吧?”夏油杰开口,“你就这样蹦出来会不会不够吓人?”
“嗯……确实有道理。”五条悟沉吟片刻,“要不摆个造型?”
“不要太刻意的。”夏油杰凝眉思索。
家入硝子扯起嘴角:“五条那张脸突然出现本来就够吓人的了。”
五条这种脾气,绝对要把老橘子吓晕过去咯。
五条悟做出受伤的表情:“硝子,好歹我们也并肩作战过,不如……”
“你别拉上硝子。”夏油杰叹口气打断,“还是想想更靠谱的。”
三人围坐在桌前讨论得热火朝天,话题越跑越偏,刚才的烦人事情似被丢到了什么角落,暂时与他们无关了。
最终,方案拍板——
“就这么定了!!!那群老橘子绝对会终身难忘!”五条悟满意地靠在椅背上,眼底透着一丝得意。
“笃,笃,笃。”
门被敲得不轻不重。
三人对视一眼。
夏油杰站起身,动作不快,走到门边。
门口站着两名身着黑羽织的中年术师,脸上挂着半分不咸不淡的客气。他们手上各执一柄折扇,腰间挂着证明身份的佩牌。
“夏油杰同学。”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圆润,尾音拖得很长,“奉咒术总监部之令,请你即刻随我们前往京都本部协助调查。”
语气温和得近乎虚伪,眼神却直直盯着他,令人发恶得很。
夏油杰没有动,只轻轻点头:“是因为夜蛾老师说的那件事?”
那人装模作样翻了翻手中公文:
“啊,您说的是东京分校的夜蛾正道老师吗?我们这边也会对他做内部沟通的。此次只是调查程序,请配合,不会耽误太久。”
另一人插话:“提醒一下,请勿携带任何具有攻击性咒具,我们会为您提供安全通道前往总监部。”
夏油杰听着,心里浮起些好笑来。
这些大人的说辞都是谁教的?
难道上了年纪就自动长出来吗?听着好油滑。
他没吭声,点点头:“明白,我换件衣服。”
转身进屋,轻轻掩上门。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
五条悟挤眉弄眼。
“两个一级。”夏油杰低声道。
“真够意思。”五条悟气笑了,“他们是来请学生还是来压犯人的?”
家入硝子也翻了个白眼:“之前不是只说调查吗?就这阵仗,还以为在押嫌犯。”
“总之先去看看。”夏油杰说。
屋内另外两人迅速行动。
家入硝子将他们刚才从狱门疆腾出来的物资摆整齐,五条悟则迅速钻进狱门疆!
临进去前,小猫摩拳擦掌不忘嘱咐道:
“杰、杰,嘻嘻嘻嘻你装像一点!一定要演出那个味来。”
“放心!!”夏油杰竖起大拇指。
他拉上外套,背影挺直。
门外,两人等得规规矩矩。夏油杰刚一出门便有人替他拉开车门。
他微微点头,道谢,坐上后排。
车门关上,后座陷进浅浅的纹路。
车子发动。
窗外的街道一点点往后退,风景快速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夏油杰垂下眼,看着手心。
少年一言不发,让那股被压低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藏进指缝——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像又回到了那个总要被观察、被判定的年纪。
不过那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夏油杰想到狱门疆里等着使坏的可爱家伙,又忍不住心理美滋滋的,努力憋住不要在老橘子们派来接人的车上笑出声。
不多时,一行人已到达位于京都的咒术总监部大本营。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
演员杰,堂堂登场!
和室门打开的时候,夏油杰环视一圈,没有行任何礼。
好压抑的房间。
这么暗,老头子们都不会眼花么?
室内光线昏黄。几盏灯笼挂在角落,照得屋子阴影斑驳。四扇屏风立在房间的四个角,四个身影坐在屏风之后不露真面目。
夏油杰眉尾一跳。
哈……?
所以,是躲着不敢露面的缩头乌龟啊。自己就要站在正中间接受审判吗?
好恶心的设计。
“夏油杰。”最左边的人出声。老人声音干涩,像在喉咙里筛过沙子一样讨人厌。
夏油杰抬头。
“嗯,在。”少年恭敬应答,动作一丝不乱。
吉原宗正端着茶盏,却没喝。他半闭着眼睛,打量夏油,像看一件尚未涂上“总监部”漆的什么器物。
呵,平民果然是平民,稍微吓一吓就老实了。
“你可知道我们为何召你前来?”
“略有所闻。”夏油杰低声,“夜蛾老师曾提醒我谨慎配合,我理解他的顾虑。但若是能为总监部澄清嫌疑,我乐意尽力。”
他语气平顺,态度不卑不亢,眼神诚恳。站在屋角的随侍官小声吸了口气。
一瞬间,吉原的嘴角动了动。
“听说你掌握某种‘收服咒灵’的术式。”他不疾不徐地开口,“你曾经以此协助特级咒灵战斗。此事,可属实?”
夏油杰点头:“是的,前阵子我在藏王山,确实与几只咒灵达成了束缚。”
“你可知道此等行为,未经许可属违法!”
“我……并不知晓。”夏油杰低头,“是我疏忽,若有违规,我愿接受处分。”
“你这些咒灵……现在还在你控制之下?”右首一位老者开口,是槙岛源道。他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声音缓慢,却透着咄咄逼人的冷劲。
夏油杰顿了顿:“是的,暂时都很稳定。”
“暂时?”槙岛追问。
“……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是‘签了束缚’,就能算作安定状态。”他神色微露迟疑,“这些咒灵与我契约之后,我的理解是,只要遵守设定的指令,任何拥有式神操控能力的术师都能继承控制权……”
室内寂静了一瞬。
那句话如一颗大石头坠入陈年的茶水,在场中掀起大片波澜。
槙岛眼神顿了顿。
吉原缓缓放下茶盏,终于正眼看他。
“你是说,这些咒灵的束缚——可转让?”
“是的,我以为这是常规认知。”夏油杰低头,神色隐约露出一丝困惑,“若有误会,还请前辈指正。”
吉原缓声道:“咒灵操术…此术式极为特殊,我们也在尝试研究。”
“至于你所说的‘继承’,是否意味着……这些式神的使用权,可交由他人行使?”
夏油杰露出一副犹豫表情,声音放缓:“……若对方签订新的从属束缚,并经我本人解除原有控制,理论上……可能可以。”
一圈眼神在和室内交换。
几位高层之间并无言语交流,气流却明显又滞了一下!
一位年长术师轻轻咳嗽了一声:“若真如你所言……此术式,堪称前所未有。”
“我们并无意剥夺你的式神所有权,”吉原面色平静,“但你尚且年轻,术式尚不稳固,若能将这些式神暂时转交由我们统一保管,会更利于管理。”
“我们会与你协商新的束缚方式,你仍是契主之一,只需同意共享便可!如何?”
话音落地,夏油杰神色微动,轻轻抬头,嘴角勾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原来如此。那我先召出其中一只咒灵,请前辈们评估是否适合接手?”
四人没有动。
“可以。”吉原答。
夏油杰摩挲着无名指轻扣两下。
咒力缓缓释放,空气有一瞬间轻微变冷。戒指的边角泛出幽光,一只佛掌自内伸到木地板上徐徐躺下,指节柔和无害,只不过紧握着拳头。
嗯?这里面就是特级咒灵了吗?
吉原眯起眼睛。
没人动。
接着,手掌一舒展——
“Suprise!!!!!!!!!!!!”
“?!”
“护卫!护卫何在——”
“六眼!!六眼怎会在此出现?!”
“夏油杰五条悟狼子野心,速速将他们……呃啊!!!!!!”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一秒钟都没铺多余垫。
第一位高层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连着屏风一起飞出去!“咚”地撞上后墙,滑下去时还带倒了一盏灯笼打在他脑袋上。
“呃啊啊啊啊啊……住、住手!!”
“哟!!!各位老前辈,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正抬手准备启动术式的第二位高层被五条悟直接拽住衣领按进地板,压得喉咙发出一声哽咽。
吉原站起来,袖口一卷就要凝聚咒力出手,夏油杰已一步上前,低声笑道:
“不建议出手哦~否则,我可能控制不好自己“尚未稳定”的术式,说不准会跑出来什么特级咒灵直接将您杀死呢。您说是吧?这位……藤原前辈?”
该死,他可是高贵的吉原世家!
这小子……刚刚完全被他骗过去了!吉原宗正目呲欲裂。
几只特级咒灵的影子涟漪浮现于房间各个边角,气息逼人。
五条悟踩着第一个人背脊站直,瞥了眼地上被打掉的扇子,顺脚踢远。
“别吓成心梗了,”他说,“老子可还没动真格。”
和室里只剩重重喘息声与纸门坍塌的哀嚎声。
“杰~这群老橘子喘气好恶心啊~~”
“忍一忍吧,悟。让你受苦了。”
“苏咕噜~~~”
夏油杰抱住五条悟拍拍:“没事没事,丑东西一会儿就没了。”
没、没了是什么意思!!
在场几个高层心下大撼。
难道这两个人真打算因为这点事把他们杀掉!?怎么可能!夜蛾正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啊,不对,夜蛾也是个迟迟不肯透露术式原理的平民术师……该死……这帮人!
“那么~差不多可以开始审判咯。”他说。
地上躺了仨,另外一个跪着撑着膝盖喘气,脸色比纸还白。
屋内被掀得七零八落,山姥盘踞在横梁上,垂下的手指像结了痂的藤蔓,没碰任何人,却压得所有老橘子挤不出话。菅原道真浮在天花板监视,漏瑚和陀艮一人一头守着,正兴奋地“桀桀桀”大笑。
而花御——
夏油杰恐吓道:“花御已经在你们身上种下了孢子,这种孢子会让人全身收到诅咒,慢慢腐烂而死哟。”
什……什么?!
其中一个高层直接告饶屈服:“之前的事情就跳过吧,我们不追究了…不追究了。夏油同学,你想做什么?要头衔?要职位还是要钱财?”
“拿大人的小心思去揣测单纯的小孩,你们可真是作呕啊。”
夏油杰叹了口气。
“话一说多,我有点饿了。”
话音刚落,山姥那边就伸来一道粗粗的藤蔓,上头结满了果子。
“火龙果籽太多咯,吃起来好麻烦。”
他抬手挥了下。
咒灵应声出现,手脚利索地拎起最近一个还能动的老头,连拖带拽摁到矮几前。
“给我挑籽。”?那老头一脸难以置信,挣了下,被咒灵手指轻轻一按后脑勺,整个人怂得像瘫掉。
五条悟搬了把塌了一半的坐垫,坐在旁边,一条腿翘起来晃着。
“也来一颗橘子。”他说,“记得剥白丝。”
“哈哈哈,让老橘子剥橘子算不算自相残杀啊?”
“不算吧~老橘子最喜欢培养小橘子了捏。”
“哈哈哈哈哈……”
第二只老头也被拖过来了,抖着手开始剥橘子上的白丝络。
“慢点。”夏油杰提醒,“你剥破皮了。”
“对啊,”五条悟晃着脚,“再破就换你去拔草莓黑头了。”
山姥又默默地递来一小把草莓,十几只圆滚滚地躺着,表皮泛着潮湿的光。
吉原开始兢兢业业的给草莓拔黑头。
“谁想吃石榴?”夏油杰突然问。
“老子。”五条悟低头捏住一块瓜皮丢进空碗。
“来把。”夏油杰打了个响指。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高层站不住了,被菅原道真一把揪住衣领拽了过来。
“慢点拨。”五条悟瞥他,“不许有白膜,所有的石榴籽都要挑出来,不许弄破石榴肉。”
老头手抖得厉害,连舌头都发麻。
“要是手抖就重新来过吧,前辈。”夏油杰没看他,只把手里半块火龙果递给裂口女,“这个再切细一点。”
黑发少年对咒灵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那几只咒灵也不吼不叫,只围着老橘子们站好,一只盯剥皮,一只捧果盘,一只举毛巾。
和室一角响起一声轻轻的“咔”。
是石榴碟子不小心磕到地砖。
一瞬间菅原道真立刻压过去!那老头反应极快,双膝一跪,捧着碟子低头道歉。
“挺识相的嘛。”五条悟站起身,把草莓盘子往咒灵手上一放,懒洋洋伸个懒腰,“杰,玩够没?”
夏油杰看了眼面前几人,眉眼干净,语气平平:
“我们该说正事了。”
屋里果皮一片狼藉。
几个高层垂着头,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开口的人。
夏油杰站在几人面前,目光不动,只轻声问了句:
“现在,可以解释了?”
对面的人抬头又低下去,嘴唇动了几次,像在酝酿怎么把这件事说得不那么难看。
最后开口的是吉原宗正。
“老夫没有故意找借口说谎。”
“嗯?那说说吧,我和特级咒灵是怎么勾结的。”
“是……是真的有个特级咒灵,但不是我们主动接触的。”
“谁?”
“是个……自称神明的存在。”吉原的语气有点怕,“她来找你。点名要见你。”
五条悟站在一边,靠着门框慢悠悠地抠手指玩,听到这句抬了抬头:“神明?”
“它说自己不是咒灵,也不是人。”吉原顿了顿,“它……看起来像是稻荷信仰中的……”
话没说完,槙岛咳了一声,接过去:“我们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什么。对方只留了一枚福牌,说你解得开。”
夏油杰眉头动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们怀疑我和特级咒灵勾结的根据?”
“它的样子和说话方式都过于像人了。”吉原的声音低下去,“像是经过训练的咒灵。”
五条悟“啧”了一声,懒洋洋道:“所以你们什么都没查,直接认定它是受杰控制来骗人的?”
“我们不能去贸然与不明存在交涉。”槙岛的声音仍佯装镇定,“尤其那是诅咒!一个诅咒……指名道姓来找咒术师。也太荒谬了。”
夏油杰盯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必须保证咒术界的稳定。”槙岛继续绞尽脑汁辩解,“你年纪还小,如果被特级咒灵骗去做什么事情……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你们想在我接触那东西前,先把我带走,单独调查。”夏油杰抬眼,语气平缓,“把人隔开,话掐断,再顺便按照你们的想法打压我本人。”
高层们都没说话。
“那只咒灵来找我什么时候的事?”夏油杰问。
“上周。”回答的是槙岛,声音发干,“那个…那个东西留下了一枚福牌。说你解开就能联系它。”
“福牌呢?”夏油杰问。
角落里一人颤颤巍巍站起来,取来一只黑漆小匣子。匣子很轻,纹路繁复,表面贴了一道金封。
夏油杰接过,手腕微微一沉。
福牌落在掌心,冰凉细滑,简直不像是木头了。
他简单看过便收进狱门疆内。
“走了,悟。在这待久都要变臭了。”夏油杰说。
他们会自己去确认的。
临走前,夏油杰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去,那群刚松了口气以为没事的咒术高层又僵住不敢动了。
“你们自己剥的水果要记得吃掉,别被我发现浪费你们粮食。”
老头们大惊:“等……”
话没说完,人影也不见了。
喂!那可不是食物啊!!?他们眼睁睁看着之前蹲在房梁上的那只长得很吓人的咒灵变出来的!!!
该死,这是那个平民的报复吗……吉原几人咬牙切齿,但想到自己身上被种下的孢子,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果断决定去叫下属过来帮忙吃掉。
……
“这东西怎么开?”
“诶,等等!这里有个凹陷。”
“应该是这样把咒力灌进去吧?”
“唔,我试试。”
两人很快已经回到东京,和夜蛾那边简单报过“平安”后,便迅速回夏油杰宿舍研究那神秘小牌子。
不一会儿,木片发出细微的“咔”声,一道金线在牌面缓缓亮起来,咒文被解开了。
下一秒,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响。
“呜——”
不是爆炸,也不是风。
某种丰饶又轻缓的能量从空气缝隙里挤了进来。
屋子中央泛起一层柔光。
那团光像雾,不重,却把地板照得发亮。渐渐地,雾里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纤瘦,和缓。像穿着旧式神前袍服的少女。长袖拖地,脚不着尘。头发系得极整齐,眼睛却很低,仿佛随时准备道歉。
她缓缓睁眼,看着面前的两人,鞠了一躬。
“此身名御馔津。”
五条悟半坐半靠,嘴巴还咬着吸管。他一瞬间卡壳了一下。
啊?这家伙说自己是谁?
他把吸管拿下来,用六眼扫视一圈。
“……你不是咒灵。”五条悟缓缓开口。
御馔津轻轻摇头。
“我原是高天原使者。”她声音极轻,继续说道:“是山姥告诉我你们的事。”
“诶?你们还能相互联系啊!”五条悟惊奇插嘴。
“是。”御馔津点头,“她说自己受到恩惠,成了咒灵操使的式神,你们或许是能帮得上我的人。”
难道是因为山姥曾经身为山神,与稻荷神同样接受人类供奉的缘故?
这还是头一回被非人类指名道姓找上来帮忙,夏油杰两人都觉奇异,忙问道:“什么事情?”
她顿了顿,袖口收得更紧些:“我有一位旧友……她被困在一场幻境之中。”
“玉藻前。”她说,“你们可能听过这个名字。”
“诶?”五条悟下意识脱口而出,“是特级假想咒灵玉藻前?还是历史上真实的玉藻前啊?”
御馔津没正面回答,只低声说:“她本不是恶灵。但不久前,被一个姓加茂的术师说服进入幻境试炼。”
“那是阿藻自身咒术创造的幻域。”她停顿了一下,“可以通过不断重构梦境来提升术者的心境强度。但这种术法极度危险,稍有偏差,就会将人困死其中。”
御馔津抬眼看向夏油杰,“阿藻她困在里面,不知道那姓加茂的术师做了什么!原先出来的方式现在好像失效了。”
“外部不能叫醒?”夏油杰问。
“不能。”她轻轻地摇头,“任何外部打断,都会使幻境崩塌。只要玉藻前还没从中觉醒,梦境毁灭,她也会随之湮灭。”
“那你来找我们,是想让我们进去把你朋友带出来?”五条悟问。
“对。”
夏油杰仔细梳理了一遍那幻境的机制:“所以,如果我们进去,就要以失去记忆的状态扮演幻境中的角色,在她面前完成一次心境的打通?再趁这个恢复记忆的时机拉她出来?”
“是的。”
一阵沉默。
“杰,这家伙疯了。”
御馔津低头:“我知道。”
“你根本不能保证帮你的人进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五条悟看向她,眼神冰冷,“就拿这个当赌注。”
“我不是。”御馔津握紧袖口,“我只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声音有点发颤:“她是我认识了千年的朋友。我们曾一起守过山川,一起被遗忘。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想变得更强而已。”
御馔津懊恼叹气:“我没法进去。也没法叫醒她。能进去的人,必须是……她会愿意听的人。”
“所以你来找两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类。”
“……你们救过山姥。”御馔津抬眼,“你们不是只为自己动手的人。我赌,你们进去之后,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且…你们是当今实力最强的。”
空气静了一瞬。
接着,有什么从夏油杰背后浮了出来。
是山姥的声音。
她没完全现身,只是声音轻飘飘地贴着耳边飘进来:“你之前可没说是这种程度的大麻烦啊。”
五条悟“啧”了一声:“果然很不靠谱捏~这家伙。”
御馔津立刻转身,语气更低了:“我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顿了顿,望向两人:“如果你们愿意帮忙——我、我也会成为的咒灵操使的式神!”
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流轻微震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神明,将自己放到了可以被人类束缚的位置上。
夏油杰微讶,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五条悟撇了撇嘴:“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御馔津只是点头:“此身晓得。”
房间又静下来。
夏油杰并不想因为自己要收服式神就拉上五条悟一起冒险,只回她:“……抱歉,这个忙我们帮不上了。”
御馔津急了,道:
“请您先看看我的能力!”
下一秒,她的手朝房间地板上堆满的食材轻轻一抬。
空气里炸开一股食物的新鲜味道!
食材动了一下。
不是飞起来那种动,而是从内里膨松了一点!面团表层裂纹收紧了,山菜叶子重新挺起,豆腐上的水光缓慢回升,像被灌进了什么活的东西。
五条悟眼睛一亮,直接蹲下来翻看那袋野葱:“咦咦咦?这根葱老子刚才看见是断的耶。”
他捏着那根野葱的头晃了晃,细根干净,水分饱满,像刚拔出来一样。
御馔津在砧板前站定,把袖子挽起一点,不快不慢地说:
“我确实无法靠战斗打败咒灵,也无法行咒术。但我能让食物回归新鲜,让种子结穗,让丰收提前来临。人们曾因我填满粮仓。”
“!!”
意外之喜。
狱门疆空间对于活物的容纳范围仅限一人,五条悟要钻进去,狱门疆里头的其他东西就得全掏出来了。所以,他们原本已经做好了那些食材会在短时间内变得不新鲜的心理预期。
这家伙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能力!夏油杰心里激动。
“那你也擅长料理?”他问。
“是。听山姥说您正投身于咒食料理事业中,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空口许诺。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
“那你擅长做什么?”五条悟坐回椅子上,双手撑着桌面,“煮饭还是拉面?”
“我擅长荞麦面。”
说完,她将颜色一深一浅的面粉轻轻放上砧板,以一种人类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揉完荞麦粉、小麦粉和糖盐,又捻起一点茶粉均匀地撒上去,接着又飞速揉了一团结实劲道的深色荞麦面团。
擀面杖先铺压开,几轮过后,一根旧旧的大菜刀凭空出现。
这位稻荷神的刀法不像裂口女的快刀斩乱麻风格,而是极细的手法。每刀下去都是一样的厚度,切面规整,边角干净。
厨房角落,水正慢慢烧开。
空气里浮着一股混合的香味——紫菜、荞麦粉、小麦粉、还有没切开的萝卜皮和柚子。
莫名地,这件宿舍开始出现了某种很旧、很静的味道。
“那家伙是真的稻荷神吗?”
“你不是用六眼探查过了吗?”
“也问问咒灵操使的意见啦。”
“我不确定。”夏油杰说,“但她肯定不是咒灵。”
“你怎么知道?”
“气息明显不同,而且那几个特级咒灵没这家伙聪明啊。”
他们对视了一下。
五条悟重新撑起身体,扭头冲厨房喊:“喂,这位稻荷神——你要煮汤还是冷水冲?”
“煮汤。”御馔津答,声音稳稳的,“面醒好之后,我来调汁。”
五条悟和夏油杰小声蛐蛐:“哇,她还知道荞麦面的两种不同流派诶。”
夏油杰点头:“真的是!”
“那你要是让她当式神的话,岂不是可以经常吃荞麦面咯?”
“看下水平怎样先。”
两个咒术师就这么一边说悄悄话一边看着御馔津动手,直到荞麦面跟着汤汁一块儿装盘,他俩还在讲小话。
“可以吃了。”她轻声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夏油杰探头一看,惊了。
“诶——这面挺像模像样的嘛!!!”
这还是很传统的抹茶荞麦面。
第一次吃抹茶荞麦面的人,多半会先被它的颜色吸引——不是普通面条的米白或黄色,而是淡淡的青绿色,像把春天揉进了面团里。
咬下去,先是荞麦面那种特有的粗粝感,带点朴实的麦香,嚼着嚼着,抹茶的微苦和清香就悄悄冒出来了,最后喉咙里还会留一丝回甘,像喝完一杯好抹茶后的感觉。
煮完过冰水,面条立刻变得超弹牙。而蘸汁呢?一般就是鲣鱼高汤调的了——咸鲜里带点甜,再加点现磨山葵,一口下去,清爽里带着微微的冲劲儿,特别解暑。
传统吃法,除了紫菜什么也不放。
可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生,是一定要顿顿有肉的!因此,酥脆的炸虾和汤荞麦搭在一起,便有了口感上的反差。
荞麦面这东西,关西再往南吃得少。而京都人和北方居民却爱得很。
尤其京都——五条家几乎每年夏天和初冬必做,每次还要掺些昂贵的高级抹茶进去,青碧碧的,看着就清凉。荞麦面清雅,必须配个好搭子才不辜负!
御赏豆腐最是相得益彰。
嫩豆腐在昆布高汤里文火慢煨,吸足了昆布鲣鱼的鲜味却不夺面条风采。一碗素白的豆腐,配着青碧的面条,吃时先小啜一口汤,鲜味在舌尖打个转,再吃一口荞麦面,麦子香、茶香便愈发分明了。
面里配的天妇罗,正是用刚才被重新注入生命力的活斑节虾现炸的。
一整条大块的虾肉,尾壳红艳艳支棱着像是要跳出来,虾肉裹着薄衣,外酥脆,里弹牙甜嫩,与荞麦面的粗粝正好相映成趣。
五条悟最喜欢的吃法,是先咬一口虾,再吸溜一筷子面!让鲜甜的虾和面在嘴里打架!
末了,蘸点萝卜泥酱油,清清爽爽地收尾。
这两样搭子,一个温润,一个张扬,把一碗朴素的荞麦面衬得活色生香起来。
“好吃……”
纯粹、朴实的好吃。
稻荷神做的荞麦面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粮食香。
越嚼,夏油杰越想起了一些很早之前的回忆。
他是特别喜欢吃荞麦面的,当然自己试着做过。
荞麦粉性子倔,单用它和面,面条容易断。得掺些小麦粉,二八开最好。小麦粉性子软和,能叫面条筋道,下锅煮时不易烂。
夏油杰也试过纯用荞麦粉——面条是够香,可一碰就断,捞都捞不起来。
抹茶呢?当然要用好的。
北海道产的固然好,价钱也贵。寻常人家用普通烘焙抹茶也使得,只是决不能贪多。
头回做时,他想着茶香愈浓愈妙,竟然猛下了两大少!结果煮出来的面条苦得想哭,连咸咸的蘸汁都压不住。后来才明白,十斤面粉掺一两抹茶便够了。而且抹茶这东西也有脾气,遇热就变脸色,所以和面时要用凉开水,煮面更要快,滚水里打个转就捞起,多过两遍冰水,才能保住那抹青绿颜色。
两个男生自己在宿舍的时候也不是没做过荞麦面,可就是没有这种味道。
夏油杰啜了口温温的汤。
这蘸汁……
蘸汁可是门学问!
鲣鱼干刨成花,煮出米焦色的汤汁,兑上淡口酱油,再挤一绺山葵。这山葵要现磨的才好,超市里的管状芥末终究差些意思,而且那也并非天然食材。讲究些的,还要放一撮柚子皮末,这样,吃时先嗅到柚皮香再尝到山葵的辛辣,最后才是荞麦面淳朴的苦味和麦子香气,细细嚼,口里最后会有一点回甘。
这种层层叠叠的滋味,才是吃抹茶荞麦面的乐趣所在。
天热时,夏油杰最爱这么吃:煮好的面条在笊篱里沥干,盛在竹帘上,旁边一小碗蘸汁。先啜一口冰镇大麦茶,再挑起一箸面条,在蘸汁里轻轻一荡,送入口中。面条滑溜溜的,带着荞麦的香、抹茶的苦,蘸汁的鲜在舌头上慢慢化开。这时若有一碟刚炸好的茄子天妇罗或者大虾天妇罗……外酥里嫩,就着面条吃,简直妙极!
不过,也有懒人吃法。
面条煮好,直接浇上热茶汤,撒些海苔丝,呼噜呼噜连汤带面吃下肚。虽然比不上专门煮过的冷面精致,却也别有风味。只不过……切记茶汤要用淡些的!否则抹茶的苦味就要造反啦。
做美食最忌贪心呀!
抹茶多了苦,荞麦多了糙,蘸汁咸了夺味,山葵辣了呛人。
分寸二字,最最要紧。
锅边的热气还没散干。御馔津站在厨房边,姿势一直没变,做饭时收得整齐的袖口一直没再方向,背仍挺得笔直。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论结果是什么,都接得住。
很有分寸的一碗荞麦面。夏油杰想。
五条悟小声打了个嗝,往椅背上一靠,凑到夏油杰耳边细声说:“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骗祭品吃的。”
不是。御馔津耳朵很尖,忍不住在心里答到。
夏油杰小声问:“你觉得如何?悟。”
“老子觉得挺好吃的。”
“不是,我是问那个幻境,你感觉有把握吗?”
五条悟想了几秒:“她说进去的人会失去记忆,但没说会失去术式。只要术式能动,老子就能破出去。”
“就算没找到她朋友,我们俩也能强行打破出来吧。”
“肯定可以啦!不保证能找到人就是了。”
“我反正是不担心麻烦,只是悟你……”
“就当进去玩完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特级咒灵程度的幻境,杰手里又不止一只特级咒灵。”
“行。那就?”
“老子ok的。”
五条悟问御馔津:“你刚刚说,你没法进去。那你能保证我们进得去?”
“此身会送二位进去。”御馔津垂手行了一礼。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五条悟戳戳挚友,挤了挤眼睛。
“我们答应了。”夏油杰说。
第58章 奇咪乐园的孤单小奇咪
从前有一片小岛。
它的形状像一只小狐狸的头, 耳朵尖尖的,鼻尖还翘着。大家于是把它叫做狐狐岛。
狐狐岛的上空漂浮着棉花糖云,狐狐岛的边缘被海风轻轻环绕, 浪花每天早晚都在给它梳毛。在这片陆地上,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居民,大家一起组成了充满生机的“狐狐王国”。
这里没有国王, 没有坏蛋, 也没有警察,只有很多很多喜欢唱歌跳舞的居民们。狐狐王国的居民们有的住在蘑菇屋、有的躲进云里、有的住在沼泽、有的干脆挂在风铃草上睡觉……而最特别的居民,要数那些毛茸茸的小奇咪们!
狐狐岛上, 有一片永远热闹的奇咪乐园。
小奇咪们就生活在奇咪乐园里。
那是王国里最快乐、最闪闪发亮的一片区域!它总是热热闹闹:早晨, 奇咪烘焙坊里会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午后,奇咪花园的小咪蜂巡逻队会为最开心的花朵采摘花蜜;到了夜里,连星星都要来借宿——它们一颗颗躺在云缝里,被奇咪乐园合唱队唱的晚安曲哄得一闪一闪打呼噜。
这里的小花小草会唱摇篮曲,蝴蝶背着书包去上课,蒲公英每天都要更换一顶蓬蓬的新发型,就连天上的彩虹也很讲究——它们每一天都要换一枚新发卡, 有时候是泡泡糖形状的,有时候是珊瑚粉色的桃心, 有时候干脆插一根小风车在头上转得呼啦啦响。
这时候, 有人就要问啦。
那小奇咪呢?
奇咪是一种怎么形容都不嫌夸张的生物。他们软乎乎,他们毛茸茸,他们会在沙发上打滚、在冰箱里藏果冻、在树洞里练习翻跟斗。他们的耳朵会因为吃到喜欢的东西抖一抖, 尾巴会因为听到喜欢的声音摇来摇去。
奇咪这种调皮生物,有两种形态。一种叫做奇咪五,另一种叫做奇咪夏。
他们从出生起就彼此呼应, 像是两颗刚刚从糖果罐里蹦出来的跳跳豆,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才会安心地落地。
如果你想了解奇咪王国的故事,那就要来看看奇咪小百科啦。
——奇咪五。
他们特别喜欢戴着星星睡帽,尾巴尖经常高高竖起,仿佛谁要是能让它塌下来,就能赢得整个乐园的大奖。他们最擅长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偷偷在屋顶上安蹦床,第二天一大早等好朋友奇咪夏跳上来时“砰”地一声飞出去。他们的用餐习惯就更不得了——把吐司吃干净之前,必须把果酱涂得到处都是、甚至有时候会吃到奇咪夏的鼻尖上,否则就不算一顿完整的早餐。他们还很喜欢研究奇怪的东西,像“不爆米花机”、“自动剥栗子手套”这种东西,总是写满了奇咪五的日记本。但是,一旦新鲜劲儿过了,这些“小发明”就被他们抛到脑后去啦!然后用这些日记本盖泡面,或者当成滑梯垫子。
——奇咪夏。
他们经常围着奇咪五亲手织的毛毛围巾,那些围巾有的编得整齐漂亮,有的编得松松垮垮,有的上面还黏着未干的果酱印……但他们都会小心地叠好、喷上香喷喷的花露水,再郑重其事地围在脖子上——因为那是奇咪五们花了好几个晚上的劳动成果!有些奇咪五织的时候打瞌睡,结果围巾中间打了个打呼噜的结,奇咪夏反而更喜欢了。“很可爱呀!”,他们说。奇咪夏总是笑眯眯的,他们的小脑袋瓜前面还都有一撮刘海。据说,每个奇咪夏发尾尖尖的方向都不同,这代表着他们心中正在思考的问题走向。
总之,奇咪五的性格张扬、爱玩闹;奇咪夏的性格安静、爱思考。
他们的生活就像是甜味与咸味的搭配,有时候吵吵闹闹,有时候默契得合为一体。奇咪乐园里的奇咪五夏总是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学习工作……每一对奇咪都有自己的工作岗位,每一个岗位都少不了两双小爪子的配合。
奇咪乐园的南边,是“奇咪睡大觉马戏团”。
奇咪睡大觉马戏团的工作任务,就是给所有的小奇咪写美梦剧本,让大家睡得更香甜。他们给每一只准备入梦的小奇咪量身定制剧本:有咪喜欢雪地,有咪喜欢泡泡池,有咪梦见自己变成一块飞天果冻。木偶、小马、泡泡、星星……统统都有配套舞台。
睡大觉马戏团的旁边,就是奇咪图书馆。
奇咪图书馆是一棵会打喷嚏的老树,里面藏着成百上千本童话书。但最近,书页上的字母总喜欢偷偷溜走。幸好奇咪图书馆有一对成熟负责的童话书管理员,他们负责把故事抓回原位。
“D和K跳到《奇奇咪咪传说》里演大坏蛋啦,还假装成花体字!”
奇咪五气鼓鼓地翻书,一边高举捕字网四处扑腾。
“嘿~!”
“别怕别怕,我们是要送你回家呀。”奇咪夏把捉住的字母一点一点按回页角,一边念,一边轻轻拍打字母的背。
两人一边修补故事漏洞,一边忙着哄回调皮的字母。
西边是奇咪乐园的跳跳糖田,这里有一对成熟又厉害的五夏奇咪。
“砰砰砰!”
一颗颗糖球突然从藤上弹起来。
“左边!左边快接!”
一只奇咪五“蹭”地扑过去,脚一滑,抱住了一整丛跳跳糖藤,“哎哟!”,他被弹得屁股着地啦。
奇咪夏提着小篮子走过来,俯身一捞,把弹在地上的糖果捡进篮子里。
奇咪五揉着脑袋爬起来,两只奇咪迅速分工:一个专门盯紧快成熟的糖果球,随时准备扑过去拦截;另一个举着藤篮满场跑,负责把“爆出来”的糖收起来。不一会儿,他们篮子里已经堆满了一层层糖果球,闪着水灵灵的蓝莓色和柠檬色。
“好啦,今天的份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悟。”
“明天再来玩——呃,收割。”
他们拍拍爪子,沿着糖藤铺成的小路蹦蹦跳跳地离开,留下田野里还在微微晃动的糖球。
北边,奇咪乐园的医院里,也有一对成熟又可靠的五夏奇咪。
“早上好呀,医生杰。”
“早上好呀,园丁杰。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嘛?”
“这里有一只旋转木马被我们家的悟当成摇摇马给摇坏啦。”
“哎呀,真是调皮。”
“是呀。”
“那么就放心交给我吧!”
“谢谢你,医生杰。”
“不客气,园丁杰。请你最早后天来拿,小心不要再让园丁悟弄坏啦,我建议你们最好去找蘑菇小屋的夏油杰单独买一匹专门的摇摇马来玩。”
“谢谢你的建议。对了,你是说……自己一只咪住的那个小奇咪吗?”
“没错、没错!”
“好的,谢谢你呀。”
“再见!”
奇咪医院的奇咪夏“嘿咻嘿咻”地费劲儿压着转转木马牵回手术室。
是的,手术室今天又来了“病号”——有一匹旋转木马正在木屋里乱转,绕着天花板吊灯来回打圈,转得小蹄子都冒烟了!
“又是它!这个月都第四回啦!它又脱缰啦!”
奇咪五一边大喊,一边试图冲上去按住马头。
“悟、悟,别从正面来啦,会撞到你自己的呀。”奇咪夏叼着扳手从桌下钻出来,语气温温柔柔的,“你快去那边拦住尾巴。”
“好嘞!”
奇咪五一个飞扑,挂在木马尾巴上,结果被甩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呜哇……它今天好凶。”
奇咪夏赶紧跑过去,拍拍他脑袋,“你没事吧?”
“我……我刚刚差点飞去天花板当吊灯了。”他爬起来,甩甩耳朵,“你快帮我把它关机!”
奇咪夏蹲到木马肚子下面,小爪子三下两下卸下马肚皮的一块盖子。
“找到啦,脱缰是因为转芯松啦。”
“那我们要拧紧它吗?”
“嗯哼,拧三圈半刚刚好。”奇咪夏点点头,小声哼着歌,认真地一圈圈拧回去。
木马终于慢慢停下来,轻轻咴了一声。
谢谢你们!厉害的小奇咪。
“它还挺有礼貌的嘛~”奇咪五抬起爪子,给木马摸了摸耳朵。
“你可不要学奇咪花园的笨蛋奇咪悟哦。”
“杰,你为什么叫它叫得那么亲密?我才是你的悟!”
奇咪夏摸摸奇咪五嗷嗷乱咪的脑袋:“好啦好啦。你是唯一的悟。”
“我才不会变成调皮捣蛋的坏坏奇咪呢~”
“可是悟上次也偷偷玩旋转咖啡杯,还把咖啡杯先生都转晕咯。”
“呜呜——不要讲出来嘛!”奇咪五委屈巴巴地抱住他的杰蹭了一下,“你对我也太凶了……”
奇咪夏眨了眨眼,软软地说:“好啦,那等下给你吃一颗果酱奶糖。”
“耶!”
传说,每一对奇咪降生时,都会被“真心雨”一分为二,一半落到“奇咪五”头上,一半落到“奇咪夏”心里。所以他们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成对的宝宝。他们会一起唱歌、一起哭鼻子、一起抓虫子、一起看故事书,一起躺在毯子上数星星。
——是呀,他们总是成双成对地生活,像装在蜜罐里的两颗宝宝软糖!
是的,成双成对!
所有的小奇咪们都说:我们成双成对!
每当夜晚来临,整座奇咪乐园就会叽叽喳喳地亮起小小的灯火。
可是乐园的最角落,有两间特别安静的小屋。
没有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没有蹦来蹦去的糖球,也没有成双成对的欢笑。
屋子像一颗孤零零的蘑菇,伞盖塌着,颜色也比别的屋子淡一点。夏油杰站在门前,嘴里咬着围巾一角,一边踮起脚努力往后绕,想把围巾打个结。可是爪爪不够长,尾巴又一直乱甩,他气得轻轻“呜”了一声,围巾直接从嘴里滑下来,掉在了地上。每个奇咪夏都有自己的奇咪五织围巾,而夏油杰还没有自己的五条悟,所以,他的围巾是自己织的——歪歪扭扭,不太成熟,但胜在结实。
夏油杰蹲下来重新捡起围巾,咬第二次时,小牙齿已经不小心把绒毛啃得卷卷的啦。
“呜……”
屋里有一面镜子,他瞥了自己一眼——耳朵歪歪的,围巾歪歪的,连心情也歪歪的!
今天,他鼓起勇气把自己谱的《月光之奇奇咪咪交响曲》拿给合唱团看了!那是他花了好几夜,对着星星谱出来的旋律,可团员只是委婉地笑了笑:
“对不起呀,我们的二重唱不能落单,请你去找找别的乐队吧。”
夏油杰没有缠着合唱队的大奇咪哀求对方收下自己,只是装作并不在意的点点头。转身时,精心打理的围巾都掉出来了一截,他也没注意到。
他回到家后,把那张没有奇咪赏识的乐谱叠成了一只纸船。
那是一张薄薄的月亮纸,每次他难过时,就会折很多小青蛙、小松鼠来陪伴自己,最后把纸船放进小溪——那条溪叫“眼泪小溪”,水里流动着整个奇咪乐园里所有没说出口的心情。
纸船慢慢漂走。
他蹲在岸边,小小的爪子抱着膝盖,围巾从肩膀滑落。他望着那只船,虽然坚强的小奇咪没有掉眼泪,但他的心里很酸很软,好像云朵被踩了一脚那样。
“咪呜……”
奇咪乐园的另一个树洞小屋就传来了很大声的抗议。
“咪呜……咪呜!!我不要,我不要走……”
原本收留五条悟的那对五夏房东,今早一边刷牙一边宣布:“我们决定啦——要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二人世界啦~”
他们把餐桌上的两只草莓牛奶杯收走,换上了一对叠在一起的超大心形玻璃杯!杯沿贴得那么近,连倒水的时候都会碰碰响。
成双成对。是的,又是成双成对!
五条悟叼着牙刷站在一旁。
“嗷,那……那我这只杯子放在哪里呀?”
“这里没有地方放第三个杯子啦!”树洞的主人五咪宣布。
“!!!”小奇咪的尾巴瞬间僵成一根直线。
“是要我搬出去的意思吗?”
“你真聪明~”房东五咪笑得眉眼弯弯,然后给他递来一个鼓鼓的小布袋。
“这是我们的心意啦,祝你好运哟。”
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袋口扎得歪歪的,像个没睡醒的笨包子,一看就不是房东夏咪打包的。
五条悟伸了一下爪子,又缩回去,他先抱着爪爪撅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夏咪:“杰……”
房东夏咪有些舍不得地别开脸。
“对不起呀,悟。可是你确实要自己一个咪住了,因为我和我的悟成家了。”
“是的,你不可以再那么亲密叫我家的杰了哦。”
“喔……”
尾巴尖耷拉下来。
五条悟一步一回头,慢吞吞地找到了一个新的树洞。
只不过这个树洞有点小、有点潮湿,也没有房东夏咪做的甜滋滋果酱馅饼。
五条悟擦擦汗,打开行李袋。
行李袋里装着一袋狐狐币,一张手绘的狐狐岛地图,还有半罐标着“会自己越养越多”的跳跳糖。糖罐上还贴了个便利贴,上面写着:“想家的时候可以吃一颗,但不准一口气吃完。”
唔,这一定是房东夏咪给他装进去的。
这下他的玩具们都派不上用场了……五条悟抱着袋子坐在空荡荡的树洞房子里,盯着自己那只可爱的备用尾巴套发呆。那个南瓜糖果蝴蝶结还会发光,房东夏咪最喜欢吃糖蒸南瓜,他本来是想给万圣节装扮用的,那样可以看到房东夏咪的笑脸。现在,它却和主人一起静静待在那里,像也不太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哼,我才不稀罕呢。”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尾巴轻轻弹了一下,又慢慢垂了下去。
“我…嗝!我才不稀罕…嗝!呜呜呜呜……”
与此同时——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奇咪乐园东边的彩虹坡上,是笑哈哈花圃。
小咪蜂巡逻队的几对五夏奇咪正骑着大蜜蜂慢悠悠地巡逻。
他们穿着黄色条纹制服,背后还晃着小翅膀——这个翅膀并不会飞,而是为了造型好看而已。蜜蜂稳稳地悬停在空中,奇咪五用放大镜认真查看花瓣边缘有没有“皱巴巴”,奇咪夏负责测量蜜粉温度、花蕊弹性和香味浓度。
“快看快看,那朵百合弯腰弯得太厉害,肯定在不高兴!”
奇咪五趴在蜜蜂背上,对着地上一朵忧郁的花喊话。
“不是不高兴,是晒太久,花花脖子酸了。”
奇咪夏翻出小花刷给花儿按摩:“来,我们帮你放松放松。”
“这株风信子好像偷偷哭过耶!”
“哎呀,快点记录下来,等下记得补送一颗甜甜安慰糖。”
“知道啦,知道啦。”
他们骑着蜜蜂穿过一大片金色花海,把花蜜一点一点采进透明小瓶里。只有最开心的花朵,才会产出“特别香的那一种花蜜”。
如果笑哈哈花圃里的花养得不好,花蜜也就不甜了。
夏油杰的工作,就是负责每天给笑哈哈花圃浇水。
不过,浇水可是个麻烦事!
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笑哈哈花圃的花只有听到笑声才会张开花瓣喝水呀!
笑哈哈花圃是一片色彩斑斓的草坪,花瓣总是张着嘴,像一群刚听完笑话的小孩。但它们不是随便什么笑都能接受的,它们只爱吃“快乐五夏奇咪的笑声”。
“两个快乐的奇咪一起笑,花儿才肯开呀。”
这是园艺守则第一条。
夏油杰坐在花圃边的小蘑菇椅上,他抱着一台录音机,今天戴的围巾打结还是打得歪歪的,耳朵也略微垂着。
“你们好呀。我来工作啦。”
由于没有搭档,夏油杰不得不带着录音机播放假笑声骗花儿们喝水。
“应该能骗过吧……”他小声自言自语。
虽然有些忐忑,但夏油杰也没别的办法,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哈哈哈哈哈哈哈……”
录音机里的声音突兀响起,音调又高又假,有点像被橡皮糖勒住嗓子的笑声。小奇咪的爪子按了暂停,再按播放,又暂停。
花圃中有几朵小雏菊蠢蠢欲动,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笑回去。一朵粉色的铃兰轻轻摇头,用花瓣盖住脸,好像说:“这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笑。”
夏油杰站起来,背着水壶一边走一边浇水。水壶口是一颗咕噜噜的小水泡,喷出的水珠像糖霜一样柔软,每次落在叶子上都会发出“啵”的一声。他每天都来这里,有时候天刚亮,有时候太阳快下山。他会蹲在花间一整下午,调音、播笑、浇水,看着花朵像小孩子那样,时而捂嘴,时而沉默,时而摇头。
有时候,他也会笑。
不是那种录音机里的“啊哈哈”,而是一种小小的、藏在鼻音里的、自己对自己笑的方式。
可是,笑哈哈花圃的花儿们并不回应他的“单人笑声”。
“你们也觉得很孤单吗?”他问。
夏油杰知道花不会说奇咪语,可他还是问。
倔强的小奇咪曾试着自己笑两声,再用录音机对录拼成“双人笑”。但剪出来的笑听上去太混乱啦!简直像打雷前的一阵风!花朵们一听见就害怕得发抖,“唰”地闭上了瓣。
可是夏油杰知道,花儿们不是故意的。
因为有一天,有一对大奇咪经过了这片花圃,他们只是聊着天经过而已,聊的是谁昨晚在奇咪图书馆里打了呼噜。结果整片花圃瞬间——“轰啦啦啦!”全开了。花香像一场盛大的庆典铺天盖地地扑来,连夏油杰的围巾都被吹得高高翘起。他站在花田中,满眼是开口大笑的花,心里却有一点点难过。
“你们喜欢的是那样的声音啊。”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录音机,握紧爪爪。
这天傍晚,天边有一点点蓝灰色的云,他蹲在花丛边没有讲话,花儿也没有开。他只是轻轻把录音机关掉,把水壶里的最后一点糖水倒进脚边那朵最小的金盏花,然后起身,拍了拍围巾上沾的叶子屑。
“咪呜……今天也勉强算完成任务了吧。”
他背起空水壶,走回小屋的方向。
夕阳在他身后照出细长的影子,那影子和他走得一样慢,脚步一点也不响。
今天五条悟的工作同样也不顺利。
五条悟的工作,是捏出快乐云。
在奇咪乐园的另一边,有一座漂浮的小站台,叫“云朵捏捏站”。它的地板是半透明的云玻璃,每踩一步都会“波~”地凹下一块。正常来说,这里应该是“双人站岗”,一只奇咪按着云团,另一只用爪爪捏成形。而五条悟今天是一个人值早班,他没有自己的搭档。
脑袋上长着绒绒白毛的小奇咪把星星睡帽倒扣在工具箱上当椅子坐着,一只爪子抱着刚蒸过的小云团,另一只爪子努力捏个兔子耳朵。
“别动……别动,你这块黏呼呼的小肥云团!”
云团软得像芝士年糕,一溜烟从他爪缝滑走,飞到天花板贴住不动了。
他跳起来去够,脚底一滑,“嗖”地坐倒,一屁股砸出一个气泡。
“啊!!又飞啦——这家伙根本就是坏蛋云!”
他拍掉头上的云屑,从柜子里拿出备用云团。这次他决定用膝盖顶、嘴叼、尾巴压三连发技——结果尾巴太滑,压住的瞬间“啵!”又弹走了。
“呜呜呜呜!!不是说好要让我捏的吗?!”
他趴在地上,尾巴一圈圈缠在自己脚边,看着一排排任务表上的图纸:晴天浣熊、雷雨鸭鸭、节气毛毛虫……每一样都需要合作。
站长五曾说:云是一种要一起完成的东西。
但五条悟今天只有自己一只咪。
他拿起打卡本,写上“捏失败了三个云”,又赌气一样在备注栏画了一个翻白眼的小鬼头。
“要是有搭档,我一定能捏出全乐园最帅的云浣熊。”他小声说。
云团在旁边哆哆嗦嗦地吐了一个泡泡,好像在说“那你先别用爪爪打我呀”。
他叹了口气,又捡起下一团云:“好啦好啦,我们从头再来。”
这次他用爪肚把云摊成一张云饼,小心地捏出一个耳朵。正当他准备捏第二只时,耳朵“噗”的一声化开了。
“啊——你们这些反骨小云!”
他抱着工具蹲在角落里:“我就不信今天一个都捏不成。”
一直到夕阳快落山,他才终于捏出一个完整的云小猪——虽然耳朵像蘑菇,但至少它不再乱跑了。
我可真了不起呀!回家的路上,五条悟这么想着。
孤单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可能是因为今天有整整两只小奇咪的工作都没有顺利完成,这一天夜里,风比往常安静一点,星星比往常亮一点,连云也像喝了热可可一样慢悠悠地漂着。
奇咪乐园正在入睡。
好多好多双人床上传来小小的呼噜声,好多好多的奇咪睡得互相贴着,围巾缠在一起,连梦里都还手拉着手。
只有乐园的角落,还有两间孤零零的小屋,静悄悄地,一盏灯也没亮。
夏油杰自己一只咪窝在蘑菇屋里。
他刚才又重新捏着嗓子,试着用录音机录下自己的笑声,想拿去拼一段“双人笑声”,但结果太可怕了,连机器自己都“哔哔”报错了一次!
“果然不行啊。”他小声说。
小奇咪叹了口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草地那边,有一对奇咪正在交换明天的任务卡片。他们的笑声从窗户缝里飘进来了,他听不清内容,但听得出那是“我们”在讲话,不是“我”。
他低下头,把一本薄薄的日记本摊在腿上。
第一页写着:今天又没有假装成功。可能因为我的笑身(划掉)声不够像真的开心,花花们才不张嘴。
夏油杰想了一会儿,继续写道:一对奇咪的声音是实心的。一只奇咪的笑声是空心的。
他翻到新的一页,咬着笔尾巴,很久才写下一行字:
我要去找能和我共鸣的真心。
写完,他愣了一下。
这个词,是前两天图书馆字母乱飞时,他偶然听到的。
他记得,当时那两只管理员奇咪说真心就在……
“呼呼呼——!哼!”
此时,五条悟正躺在树洞床上,对着天花板吹气。这只气鼓鼓的小奇咪今天老是被云团顶翻,连值班记录本都被水汽泡弯了。
他生气归生气,还是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太弱了啊?”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不该在意这些。因为他是“酷酷的奇咪五”,最会翻跟斗,最会一爪子拍飞失败记录卡的那种。
但今天,他居然一直在想房东五咪递给他行李时那句话:“祝你好运哟。”
好运?好在哪?
没有地图能标出“单独的奇咪”该站在哪里。
“哼!!!”他从被窝里翻出来,打开墙角堆着的绘画本。
绘画本的第一页是他自己设计的“果酱喷射滑板”,第二页是“会唱歌的洗手液”,再往后几页,就是一堆没完成的计划。
最后一页空着。
他盯着那张白纸,很久很久。然后“唰——”一下画出一道巨大的箭头。箭头朝向绘本纸张的右上角,几乎穿破边框。他又加了几根闪电线条、几圈光晕,还在尾巴那里贴了一张贴纸,写着:「云朵村」。
前几天,奇咪图书馆里有个调皮的字母跑出来了,他听见担任图书管理员的那对奇咪隐隐约约提到了“真…心……云朵上面。”这些话,聪明的五条悟当然拼凑出了答案——
云朵上面一定有一个村落或一个小镇!那里可以找到他需要的“真心”!
“唰——”
他盯着那张图,忽然小耳朵一动。
是天空的声音!
一道流星,划破整片天幕,像是在对他画的箭头点头,说出发吧!
他的尾巴竖起来了,五条悟爪子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比流星还要消失得更快的笑,并在那颗星消失前小声说道:“我才不要永远当多出来的那一个。”
因为……房东五咪和房东夏咪就是在找到了“真心”之后在一起的。等自己找到了“真心”,一定也可以那么快乐的!
他蹦下床,拿出那袋行李。
很晚了。
奇咪乐园的星星灯一盏盏熄灭,所有双人小屋都沉入梦乡。
但角落的两间小屋却同时亮了起来。
两只小奇咪,谁也没见过谁,但他们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声音:
“我想找到属于我的真心!”
夏油杰背着小包静静地站在窗前。他用爪子轻轻顶开窗,先是从上面搭下去,然后顺着窗台小心地跳到地上。为了不发出声音,小奇咪特意放慢了每一个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低。
如果被邻居大奇咪发现了,他们说不定会劝自己不要离开奇咪乐园,免得遇到危险。
夏油杰悄悄从蘑菇小屋溜走了。
夏油杰背起小包,包里装着神奇的压缩料理包,和唯一与真心有关的物件——他的日记本。他没有带很多东西,因为他知道,自己要的并不是这些物品,而是寻找能共鸣的那份真心。
他轻手轻脚走到外面的牧场,找到他熟悉的小棉花。
那匹黄色的摇摇马是夏油杰目前唯一的伙伴,它每天总是默默站在那儿,乖巧的等着夏油杰照顾自己。顺带一提,照顾摇摇马的诀窍就是用力骑它——因为如果摇摇马没人摇了,就会变成睡睡马!
“我们悄悄出发哦。”夏油杰贴着马耳朵说。
小棉花懂事地点点头,于是,它努力让自己的落地声音比蒲公英还轻!
与此同时——
五条悟正抱着行李在牧场栅栏外探头探脑:太好啦!今晚没有值班奇咪!他一个跟斗翻进马圈,顺手捞起最近那匹看起来最结实的摇摇马。
“借我骑骑吧~”
五条悟背着行囊,骑着摇摇马,哒哒哒地踏上寻找真心的旅途了。
“哒哒哒哒哒……”
夏油杰正欣赏着月光下摇曳的大草,身后突然传来哒哒哒的急促马蹄声。他回头一看,气得绒毛都炸开了——那个横冲直撞的白毛团子骑的,不正是自己每天精心喂养的小白云吗?
“你!”夏油杰一把拦住他,“怎么可以偷骑别人的马!”
铃铛花环在剧烈晃动中发出抗议的声响。
五条悟正玩得开心,被这么一拦,尾巴上的毛毛立刻炸起来啦!他很不高兴:“谁说这是你的马?牧场里的摇摇马大家都能骑!”
“你看这个!”
夏油杰揪出小白云鬃毛里藏着的名牌,上面刻着【饲养员:夏油杰】的字样,还有他画的小云朵标记。
五条悟顿时语塞——他确实经常因为恶作剧被批评,但被当面叫做小偷还是第一次。最让他难受的是,对方眼里那种失望和不信任的眼神,和他捣蛋犯错之后其他大奇咪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坏奇咪!”夏油杰想夺回缰绳。
“我不是坏奇咪!”
“你就是!”
“你才是小气鬼!”五条悟用力一夹摇摇马。
快走,快走!他故意骑得啪嗒啪嗒响,踩着草地一溜烟就不见了。
“哼!笨蛋!”
两只小奇咪不欢而散。
他们各自都在心里决定接下来的路途中不要再看到那个讨厌的小奇咪!两颗毛团子背对背越走越远,气鼓鼓的,小奇咪生的气可真大呀!把他们中间隔出了一整条银河那么远。
夏油杰不知道的是,当他气鼓鼓地骑进高草丛时,有一只坏蛋也从地洞里钻出来了!
没错,狐狐岛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安全美好,偶尔会有一些很大的蛋在草原上出没。这些蛋们总是戴着眼罩或者穿着袈裟,专门欺负落单的小奇咪。有些落单的小奇咪就是被这样拐走的!
咯吱……咯吱……
骑着骑着,夏油杰总是觉得身后有些怪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影子在跟着自己一样,于是他越骑越快,越骑越害怕。
小棉花突然不安地原地踏步,鬃毛都竖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夏油杰摸摸小棉花安慰道。
夏油杰刚安慰完摇摇马,突然连人带马被凸起的树根绊倒!“哎哟!!”他摔进柔软的草堆里,小棉花脖子上戴着的铃铛花环也叮铃一声滚出去老远。
夏油杰摔得好疼呀,他含着眼泪爬起来。
这时,一只软软的爪子伸到他面前。
“受伤了吗?”
他下意识握着爪子站起来,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劲。荒郊野岭的怎么会出现别人呢?
小奇咪一抬头,顿时浑身僵硬——面前站着个比他高两倍的黑眼罩坏蛋!那家伙正咧嘴“坨坨坨坨……”地笑,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专门装奇咪的捕咪网!
放、放开!
夏油杰拼命挣扎,可坏蛋的掌心像涂了胶水似的大力。眼看自己就要被塞进网兜,他终于忍不住咪呜咪呜哭起来。
哭声乘着夜风,飘向草原另一端……
第59章 奇咪五:亲亲我~
夜色低沉, 草叶在风中轻轻摇晃低语。
“沙沙沙……”
五条悟飙摇摇马飙累了,下来牵着马散步。他一边嘬着爪子,一边懒洋洋地眺望远方。
突然, 他的耳朵“唰”地竖起!
咦?那是一阵抽泣声——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却穿透夜风,在草原的呢喃里格外清晰。
“咪呜呜呜……还没有找到真心…不想被抓走……”
那个声音……他很确定, 是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小奇咪——夏油杰。
五条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他眉头一动, 整只小奇咪像被电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真心?原来那个讨厌的奇咪和自己一样都是要去寻找真心的……他下意识攥紧自己星星睡帽上的小铃铛。
五条悟的尾巴高高竖起!
“肯定是他在哭……”五条悟低声说,爪子在地上一拍,整只奇咪一下子帅气地翻上了自己的蓝色摇摇马。
草原的风越来越急。
草浪掀起一重重翻滚的波纹。
他可太知道那种眼泪打湿鼻尖的感觉了!今天早上, 他也是自己一个咪缩在空空的树洞里, 连果酱都不想舔一口。只不过那时候没有人听到他哭,所以五条悟的尾巴也只是翘了一下又耷拉下去——可现在,他听见了别人的哭声,和他当初一模一样。
“等着我!”
他用力扯下一直挂在睡帽上的星星铃铛,抛向空中。嘿!铃铛划过一道亮亮的弧线,在夜空中拖出微弱的光迹,像一道短短的流星——这是奇咪五族古老的信号, 只有在真正紧急的时刻才会使用!
星光洒落在草叶上,草叶们被激活似的摇晃起来, 发出哗啦啦的回应声。
大草们给小奇咪指出了路!
“驾~!”
五条悟一脚踹在摇摇马的踏板上, “哒哒哒哒”地冲进草原深处。小马似乎也敢知道了饲养员的危机,在湿润的草地上碾出一道路,摇摇马飙得可快啦!它身后的草丛被风掀起, 简直像是尾随而来的水波。
风从奇咪耳边掠过。
五条悟的心跳得飞快,眼前是飞舞的草影和远处那一点若隐若现的哭声。
他握紧缰绳,身子往前压低, 尾巴紧贴马鞍,整只奇咪像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
摇摇马微微腾起,像一颗小炮弹冲进草丛深处!
就在那一瞬间,草丛豁然开朗——
他看见夏油杰了!!
哎哟,那居然是一团黑影!一团压得夏油杰几乎贴在地上的巨大黑影,披着像沥青一样厚重的皮甲,一只软乎乎的大手正要把小奇咪整个塞进鼓鼓囊囊的捕咪网。
“咪呜呜呜……”
夏油杰眼睛睁得圆圆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整只奇咪像蜷起的花苞那样可怜巴巴,都吓得浑身僵硬了。
草丛边,这个小奇咪亲手编的铃铛花环也可怜巴巴地躺着。
来不及想。
五条悟一声不吭地冲了上去,摇摇马发出“咚!!!”的巨响,像一颗流星狠狠砸向那道黑影!那黑影被撞了个结实,踉跄两步,“哎哟——”一声闷哼,整个团子像滚筒洗衣机一样向后倒去,砰地坐在地上,拍起一片草叶。
“快上来!”
五条悟已经伸出爪子,毛茸茸的掌心向前,声音沉稳可靠。
夏油杰怔了一下,耳朵动了动。他的脑袋像从水里冒出来一样缓慢抬起,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好像在夜色中发着光的英雄小奇咪,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
“你还在发什么呆!”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吼了一声。
夏油杰抿了抿嘴,抬手抓住了那只爪子。爪爪交握,他还没站稳,就被五条悟猛地一拉直接拽上了马背。
摇摇马后腿一蹬,像被装上了火箭筒般疾驰而出!
“唰——!!”
草叶在他们身边一片片掀开,五条悟牢牢抱住夏油杰前倾,压住摇摇马的重心,他的脸凑得很近,甚至能闻到夏油杰围巾上微弱的干净香皂味。
唔,和房东夏咪身上的味道好像呀,怪不得房东五咪喜欢天天趴在人家身上闻来闻去。
“喂。抓紧了!这匹马是改装版,跑起来飞得很快!”
“什……什么叫‘改装’?!”
“我在它脚上绑了四片风铃草的叶子,还喷了会滑的跳跳糖汁,超快的!”
“你怎么可以乱动别人的马——”
“那我还救了你呢!”
“嗯……嗯……”
“没话说了吧?哼,凶巴巴的小奇咪。”
“我才没有,不准说我凶巴巴。”
“切~那你之前还不让我坐你马呢。”
“那是因为你都没问过我!”
“你都跑出来了,我想问也问不了啊。”五条悟指出漏洞。
夏油杰卡壳了:“唔……好像也对。”
“就是嘛,那,你的小白云现在是‘我们的’马咯。”五条悟理直气壮地伸出一只爪子,拍拍夏油杰的尾巴。“你坐前半段,我坐后半段——界限清楚,公平公正。”
夏油杰尾巴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忍不住一缩!
不过听见五条悟说起小白云,他又想起了刚刚想替自己英勇战斗、结果被大坏蛋一爪推倒的小棉花。
“小棉花……”
夏油杰忍不住回头一看。
果然,自己心爱的小棉花就躺在远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大坏蛋围在小棉花旁边不知道在瞎捣鼓什么。
呜呜,他养了好多好多个狐狐历的小棉花。
他的爪子不由自主地揪住五条悟的毛。
“嗷……疼疼疼!”
五条悟龇牙咧嘴,眉毛都挤成一团。可他没把那只爪子甩开,反而用另一只手反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背,语气出奇温柔:
“别担心,等安全了我们一起回来找它。”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声音缩进了围巾里。
“谢谢你来救我。”
这话一出,五条悟小耳朵轻轻一抖,尾巴尖“啪~”地甩了一下。
“你刚才哭的时候……是不是说你也在找‘真心’?”他轻声问。
“你、你怎么……”
夏油杰一下子紧张起来,整只奇咪像炸毛的猫,迅速把脸埋进围巾里,“你听到了!?”
“嘿嘿,不小心听见了。”五条悟噗噗笑,“我也是哦!听说‘真心’就在……”
“……你也知道它在云上面吗?”夏油杰猛地回头。
“你也知道?!”
五条悟惊讶地看过去,俩咪鼻尖差点撞到一起。
他们对视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所有的争执、误会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夏油杰笑得连耳朵都在轻轻颤。
这时候,五条悟问:“喂,我们都要去找‘真心’,要不干脆就一起组队咯?”
夏油杰怔住:“你是说搭档吗?”
“你说呢?”五条悟斜眼看着他,“你都揪我毛揪那么紧了,我还没把你推下去呢~”
夏油杰“哼”了一声,耳尖有点红,却还是把自己的爪子悄悄松开了些。
“那就组队吧。”他说。
奇咪乐园的孤单小奇咪,终于也有自己的搭档啦!
“成交!”
五条悟猛地伸出爪子要击掌,结果没掌握好角度,啪地拍在了夏油杰嘴巴上。
“你——!坏奇咪、坏奇咪!”
“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已经是搭档了,你不准再说我坏奇咪啦。”
“哼,你弄的我嘴巴很痛!”
“那大不了我帮你揉揉咯……”
就这样,两只小奇咪在摇摇马上你一句我一句,远远看过去像两团会动的棉花球,把夜晚的风也逗得在他们身边打起转来。原本紧张的心弦终于松下来了一些。
嘿咻——
遥远的身后,一个巨大的圆手从草丛中探出,拖走了摇摇马,捡起了地上遗落的铃铛花环。
“驾——”
“驾!”
草原的风撩起两只小奇咪茸茸软软的毛。
月亮升得更高了,像颗圆滚滚的奶糖高悬在夜空,洒下乳白色的光。
“轱辘轱辘……”
摇摇马穿过风铃草原低处的小坡,轮子在石头上轻轻颠簸。五条悟稳稳抱着缰绳,轻轻贴着夏油杰,两咪身体的温度隔着毛茸茸的皮毛传递着,像是小动物之间天生的信号:我们现在是一起的。
夏油杰不再紧抓他的毛,不过,他软乎乎的身子倒是不知不觉地靠了上去。五条悟没出声,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嘻嘻,这只小奇咪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嘛!
远处,灯光开始浮现。
露珠镇到了。
那是风铃草原尽头的一颗光点,漂浮在草海之间忽明忽暗,随着二咪靠近而越来越清晰。
镇子不大,灯光都是柔和的蓝白色,像是用露水搓成的泡泡发出的光。
那些灯光一路把他们引过去。
露珠镇的灯火已经近在眼前,就在两只小奇咪准备再往前骑几步时,草丛里忽然窜出一道白影,差点撞上了摇摇马!
“哇!!!”
五条悟一把拽住缰绳,摇摇马一个急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只白影抱着脑袋蹲下,声音也跟着颤,“我没看到你们……我赶时间!”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耳朵软塌塌的兔子先生。他的胡子打着卷,眼圈发红,背上挂着一个小布包,似乎刚从镇子里出来,正急匆匆地往外赶。
“你这是去哪啊?”五条悟凑过去问,“镇子就在前面耶,你不去那儿歇歇?”
兔子先生一边用爪子揉肚子,一边苦着脸说:“我饿得要命!可露珠镇根本没得吃!那里的居民全是露珠做的——他们不用吃饭,也不做饭,整整一整晚,我连颗糖都没找到!”
“露珠做的?”夏油杰歪着头,有点无法想象,“所以他们是液体吗?”
“不是不是,他们……晶晶亮亮的,像果冻,可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兔子先生愁眉苦脸地比划,“而且他们碰到热汤还会融化!我都不敢靠近他们,太吓人了。”
五条悟忍不住笑了:“那你干嘛跑来这地方?”
“我、我听说这边有好天气,有星星看。”兔子先生有些委屈,“谁知道一来连晚饭都没有,我要饿瘫了……”
心心?
“那你也是……在找‘真心’吗?”夏油杰忽然开口,小心翼翼地问。
“嗯?”兔子先生的耳朵抖了一下,“你们说什么?”
“‘真心’啊。”五条悟也凑上来,“就是那种……一旦找到,就不再孤单的那种东西。你是不是也是出来找这个的?”
“啊——星星是吗?”兔子先生眨巴眼睛,似乎完全没听懂两只小奇咪说的真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自顾自地蹦出自己的理解:“你们要看星星的话,就要往上爬了。爬到云端上去,那儿天天有星星看。”
“云上?原来那个说法真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异口同声。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那里还有能跳舞的彩虹,还有……那个什么……发光的小火车。”兔子先生随口说着,已经一边迈开步子准备走了。
“他是在说去找‘真心’的路吗?”五条悟小声问。
“听上去像是……”夏油杰小声回答。
“等等等等!”五条悟马上扑到兔子先生前面,“你别走嘛,你不是饿了吗?”
“嗯……是啊。”兔子先生闻了闻空气,一脸惆怅,“但我实在找不到餐厅,也不知道哪还有吃的……”
“我们有!”夏油杰抢在前头说。
“我带了神奇调料、葵花籽干粮,还有会香喷喷的麦子!”
“还有果酱!”
五条悟从包里掏出一瓶粉红色的果酱在兔子先生面前晃了晃。
葵花籽?香甜的果酱?
兔子先生两只耳朵瞬间立了起来,眼睛也跟着亮了。
“你们……真的请我吃饭?”
兔子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敢相信。
“当然了!”五条悟大手一挥,“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个通往云端的路,到底在哪儿!”
“是呀,快坐好吧,要不然你都快饿晕了。”
两只小奇咪叽叽喳喳拉着兔子先生在草丛边坐下。
夏油杰带着五条悟盘算了一下他们手上有的食材:兔子先生不吃肉,所以只能用果蔬和菌菇来做美味的晚餐。夏油杰的口袋里有胡椒粒、盐粒、和好多笑哈哈花圃的各种花蜜和葵花籽,五条悟口袋里有果酱、果酱、和……呃,还是果酱。
奇咪五的口袋里装着不同的果酱。
真是全乐园的奇咪五都一个样呀!唉。夏油杰无奈地摇摇小脑袋。
“那今天的晚餐就只能靠我咯!你要帮忙哦——奇咪五。”
五条悟很小幅度的噘起嘴。
奇咪乐园里有好多好多奇咪五,他不想也被叫奇咪五,而且这会让他想起那个讨厌的房东五咪!
于是五条悟说:“我们已经是搭档了,你应该叫我悟。”
夏油杰也没交过朋友,他马上就信了。
“知道了,那么你也喊我杰好了。”
“嗯!”
夏油杰把口袋放到草地上,口袋敞开。
“杰咪,你打算做什么呀?”
“我打算做一个香香软软的热松饼!可以搭配你的果酱!”
“哇——”五条悟马上流下口水。
这个口袋是奇咪魔法口袋,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每个奇咪出生的时候都会拥有这样的一个魔法空间口袋!除了刚才提过的调味料,夏油杰的口袋里还装着好多主食:有甜滋滋的浆果、香草籽、还有麦子。
麦子顶端长着一排排金黄色的小麦穗。
五条悟和夏油杰合力踮脚扯下一整条麦秆,沉甸甸的穗子险些把他们带倒啦!
麦芒沾到小奇咪的绒毛耳朵上,弄得发痒,四只毛绒耳朵抖抖。
这些麦穗前一阵子已经在风中晒得酥脆,现在,它们被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小小的磨粉罐,像摇沙漏一样缓缓旋转。最顶端的麦粒最是饱满,刚摘下来的麦子用指甲一掐就迸出乳白的浆,而风干过的麦子才能用来烹饪——这意味它们正适合磨粉。若是再老些,磨出的粉会藏着硬渣;若是再嫩,又黏糊得摊不成饼。
“告诉你哦~麦子的顶端最香,因为最接近太阳婆婆。”
“原来是这样呀。”五条悟凑上去闻闻,“我都没去过奇咪麦田!”
小奇咪的磨粉罐,其实是两片扁平的燧石做的。罐子里面其实还残留着上一次磨野燕麦的淡香,那是夏油杰做燕麦饼干之后忘记清洗留下的。
是的,小奇咪有时候也会粗心呢!
麦穗在石面上来回碾压,麦壳碎裂,“咔嚓咔嚓……”
麦仁则悄悄渗出油脂,把石头染润染亮。
新磨的面粉总有些脾气,需要筛过两三遍才能得到云朵般蓬松的细粉。现在这个时节是“狐狐夏”,牧场的蓝莓灌木刚谢了花,两三颗蓝莓就能让小奇咪吃上一顿丰盛又饱饱的早餐!而且,小奇咪们不需要和鸟儿争果子,只管取去年窖藏的干蓝莓捣碎,拌进面糊里,松饼面糊就变成像晚霞一样紫盈盈的汁液啦!
煎松饼的工具是一个平底陶片。
面糊刚倒下时,不过指甲盖大。一遇热便咕嘟咕嘟吐出气泡,边缘也渐渐泛起金边。
香气钻进了小奇咪的鼻孔里。
“好香呀——”
一轮小小的日出蓬起来啦!
饼心的香气一下子全从蜂窝状的气孔里爆出来了。待翻面时,饼底已烙出了豹纹似的焦斑。这时,赶紧趁热淋上奶油与花蜜才是正经——奶油来自奇咪牧场种的乳乳果树;花蜜则采自笑哈哈花圃。
“咕咕咕~”
是谁的肚子叫了呀?怎么像在打雷!
小奇咪们左看看,右看看。
“是我……”
一旁的兔子先生羞红了脸,耳朵都耷拉下来:“也……也不是经常这样啦,就是……现在特别饿……”
小奇咪们赶紧安慰道:“没关系,兔子先生,饭很快就好啦!”
很快,煎好的松饼被夏油杰费力搬到兔子先生洗干净的树叶碟子上。他又从小包里掏出一个装着花蜜的玻璃瓶。
五条悟惊呼:“这是笑哈哈花圃的花蜜!”
夏油杰有点得意,他点头道:“这是‘最开心的花’酿出来的。”接着,拿起小勺在空中画圈,把花蜜缓缓淋到面糊上。
“别忘了我的果酱!”
“喔!是的,悟的果酱还没放进去呢。”
“等一下吃的时候提醒我哦。”
“嗯!”
“太香甜了……”兔子先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爪子已经开始激动得抖起来。
但两只小奇咪并没着急开吃,而是又跑到草丛深处,搬出了两颗大得离谱的灰白蘑菇。
那蘑菇有两只奇咪那么高!
菌盖边缘像波浪一样层层起伏,整颗蘑菇鼓鼓囊囊像一把展开的风琴,伞盖大得能给小奇咪们当斗篷。
“这是大风琴菇哦!”夏油杰用爪背拍了拍,“我们常用它做烤炉。”
“这种蘑菇最好吃啦。”五条悟从背后扛来一大捆树枝,用他自创的“三根半搭架法”迅速在风琴菇身旁架出一个火炉底座。他掏出火石,一打——
“啪啦”,一道蓝火苗从香草叶里窜出,迅速将下面的树枝烘热。
风琴菇的菌褶特别密,一烤就会收紧,然后把里面的味道都锁进去。所以,要调味必须趁现在!夏油杰小心地扒开菇褶,将早已准备好的香草和新鲜的向日葵籽塞进每一条缝隙。
五条悟举着一颗盐,一边拍盐粉上去,一边转着小小的毛绒身躯唱歌:“盐花花,飞呀飞~,咔哒咔哒磨点花——”
夏油杰惊喜:“这是奇咪合唱队的《美味盐花花歌》!你怎么会唱呀?”
“咦!杰,你也会唱呀!”
“哼!”夏油杰晃起毛茸茸的小尾巴:“咕噜咕噜一小撮~谁是厨神?我我我~”
他唱得真好呀!五条悟想。
“哇……难道杰是合唱队的一员吗?”
听到这个问题夏油杰有点心虚,因为他屡次加入合唱队失败,所有的歌都是他趴在窗外偷偷学的。但——这个事情可不能告诉五条悟!于是夏油杰试图蒙混过关,跑到五条悟旁边牵起他的手一起唱。
啊!爪爪被牵住了!五条悟震惊。
“盐花花——”
奇怪?怎么不一起唱呀?夏油杰歪歪脑袋。
五条悟赶紧也开口:“盐花花,亲亲我~”
两只小奇咪学着记忆中的大奇咪合唱队,爪牵着爪,摇头晃脑:
“咸咸撒~撒~咕噜咕~
小盐粒粒跳蹦蹦~!”
兔子先生在一旁听着,也用脚底板“啪咚啪咚”打节拍。奇咪们真快乐,他可真羡慕呀!
小盐块在蘑菇表面轻轻一擦,只留下薄薄一层如雾的盐粉。
蘑菇渐渐收紧,香气从菌褶之间溢出,一缕缕爬进兔子先生的鼻尖……他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响得像打鼓了!
这种菇的妙处全在菌褶,那些层层叠叠的沟壑天生就是烤架。而此刻正卡在菇褶里烤得噼啪作响的向日葵籽,是夏油杰前几天从花栗鼠女士粮仓借来的(自然用了十几粒野芝麻作了交换),这些小小的坚果油脂丰富,带着阳光的气味,每爆开一粒就溅出带着花香和木香的油星。
不多时,大风琴菇便完全烤好啦!
“兔子先生,你自己能吃完一颗吗?”
因为,虽然小奇咪的体型很小,但是兔子先生也不大呢……
被问到的绅士忙不迭点头。
当然可以啦!兔子先生说,我能吃掉比我身体还要长的胡萝卜呢。哇!五条悟和夏油杰惊呆了,没想到奇咪乐园以外的居民也有这样神奇的能力。他们果断把两颗烤菇的其中一颗让给兔子先生,另一颗则由奇咪们合力分吃。
一颗有两只奇咪那么高、两只半奇咪那么宽的风琴菇经过焗烤,现在缩得只剩一个半奇咪那么大了。不过,即便如此,它还是很大——
小奇咪们就差骑在上面吃啦!
五条悟嘴巴最馋,“熟啦。”,夏油杰一发话,他就不管不顾扑在菇伞上啊呜啊呜吃起来,完全没等自己的小搭档。夏油杰肚子也饿瘪了,他赶紧跟上,啊呜啊呜……
一口、两口、三口……
大风琴菇上快速出现了好多个小月牙儿。
烤蘑菇的味道低沉、厚重,带着一股香草与葵花籽混合的微妙焦香。菇肉饱满多汁,热乎乎的,每一口都像在细嚼一个温暖又结实的夜晚。菌褶柔韧有弹性,咬开后有一点汁液冒出来,在舌头上轻轻炸开。小奇咪们忙着吸溜汁水,兔子先生则吃得细致:他先用宽宽大大的门牙把菇肉撕成柳条状,再就着松饼上的奶油花蜜慢慢嚼。
金黄松饼中心凹陷的位置刚好盛了一勺融化的奶油和一圈滴落的蜜,最顶上是粉红色的果酱。松饼边缘煎得微脆,一口咬下去先是很薄很薄的酥香,随后是热腾腾的麦香,再是软软甜甜的花蜜味。
兔子先生惊呆了!
松软的饼身裹着奶油与果酱,满口绵软。
奶香、麦香、果香。
超级丰富的滋味在嘴巴里次第绽放。
“呼呼……”
他们吃得太开心啦!
五条悟和夏油杰共同吃了一颗风琴菇,又将松饼撕成一瓣一瓣,用爪子抓着吃,吃得满嘴花蜜和奶油,脸颊都沾上白白的奶泡咯。
贪吃奇咪,羞羞脸~夏油杰边吃边笑。嘿咻~五条悟使坏,把果酱蹭到了夏油杰鼻尖上!哎哟……夏油杰想伸舌头舔,结果根本够不着,一下子着急起来。笨笨奇咪,花花脸~这回轮到五条悟笑他了。还记得奇咪大百科讲过的“奇咪五”属性吗?没错——所有奇咪五都喜欢把果酱吃到奇咪夏的鼻尖上!
“只剩最后一口啦!”
“你吃吧。”
“你吃吧。”
“笨奇咪吃。”
“坏奇咪吃。”
“哼~我才不是坏奇咪,你要乖,快点吃掉咯。”
五条悟硬是强忍着口水,把最后一口沾满奶油和果酱花蜜的松饼送到夏油杰嘴边。
夏油杰从善如流。
“啊呜…谢谢(嚼嚼)悟(嚼嚼)!你对我真好,你是好搭档、好奇咪哦。”
五条悟本来就吃得很多,这下,他更是被夏油杰甜甜的话塞满了肚子,彻底撑啦!
真是爱玩闹的小奇咪呀。兔子先生安安静静吃掉了属于他的那一整颗风琴菇——从头到尾一口不剩!连盘子边上的香草碎屑都舔干净!
“呼——”
兔子先生终于靠在一根小树枝上,抚着肚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满足的气。
他对小奇咪们夸奖道:“你们……你们简直是露珠镇外的奇迹。”
“那你现在能说说,关于‘云上的路’了吧?”五条悟一边舔爪子一边问。
“对了对了!”兔子先生拍了拍脑门,耳朵立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正事——你们说的‘真心’,要往上找没错!”
他压低声音,像讲一个古老传说那样说:“在风铃草原的正中央,听说垂着一条通往云端的藤梯,叫——月光藤梯。”
“月光藤梯?”两只小奇咪同时睁大了眼睛。
“梯子?”夏油杰眼睛发亮,“可以爬上去的那种?”
“对!听说只在夜晚才能看到,它会从空中慢慢垂下来,像一条发光的河,闪着月亮的银光,顺着它往上走,就能到达传说中的——棉花糖村。”
“悟!”夏油杰握住同伴的爪子,兴奋得尾巴都抖了,“他说的是‘真心’之地!就是‘云上’!”
“棉花糖村……听着就很香。”五条悟眨了眨眼,“有糖可吃的地方八成不会骗人。”
这时候,兔子先生却叹了口气。
“可惜啊……那梯子已经断了好多年。我就是冲着它来的,结果风铃草原转了三圈也没找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爬上去了。你们要想问清楚,只能去镇上——露珠镇的人住得久,说不定知道更多。”
“好!”夏油杰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出发咯!”五条悟拍拍肚子,摇摇马“哒哒哒”地就往镇子方向走去。
“棉花糖我来啦!!嘻嘻~”
兔子先生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有点羡慕:“这就是狐狐岛上最幸福的小奇咪吗……他们果然像传说中那样是成双成对呀!”
两只小奇咪骑着摇摇马缓缓穿过夜幕下的风铃草原。
此刻,草原仿佛睡着了。
原本会哼歌的风铃草今天格外安静,叶片只是微微颤抖,像是在偷偷叹气。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叮铃”,还在勉力维持着草原的节奏,像某种垂暮的守夜者。
他们沿着星光斑驳的小径走着,忽然,一阵低低的嗡鸣声传来,前方的地面猛地塌下,露出一段嵌在大地与天空之间的银色影子。
“呃……”五条悟抬起头,下巴差点掉在马鞍上。
“……好高。”夏油杰仰头看,眼睛睁得圆圆的。
那是一条悬挂在半空、直通云端的梯子——或者说,是梯子残留下来的部分。
一条月亮遗落的发丝缠绕在天与地之间。
只是,这条梯子在离地大约六颗奇咪高的位置,突然就断了。
“这……根本够不着啊。”
五条悟用爪子在空中比划一下:“我们得长出一双会飞的耳朵才行。”
“这就是兔子先生说的月光藤梯?”夏油杰声音中透着一丝敬畏。
他们跳下摇摇马,轻手轻脚靠近藤梯。
周围的风铃草似乎感应到了来客,一根接一根地轻轻弯下腰。夜风拂过,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像在商量着什么。
就在他们蹲下身观察断口时,几株特别高的风铃草忽然从一旁“噗”地直立起来。它们不像普通植物那么沉默——这些风铃草的叶片边缘缀满了细小的铃铛花,每一朵都像精致的瓷盏,一晃就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你们……是在看梯子吗?”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从风里冒出来。
夏油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风铃草自己在说话。
“我们是风铃草原的守护者。”那株最高的风铃草微微一弯身,算是点头致意,“这条梯子,确实是从这里生长出来的。”
“它怎么断掉了?”五条悟立刻问。
“这条梯子叫月光藤梯,是用月光藤蔓织成的。”守护者一边说,一边伸出细长的叶柄,指向天幕,“只有夜幕降临,草原上充满欢快的笑声时,风铃花才会开始‘采光’。”
“采光?”夏油杰歪头,“是像植物那样晒太阳吗?”
“不太一样。”另一个风铃草守护者插话道,“风铃花会用花瓣做成小小的杯子,在夜里接住月光。但只有在笑声特别清脆的时候,它们才张得最大,才能采到最浓的月光。”
“笑声采光……”五条悟咕哝着,“那可真得笑得很大声吧。”
“不是声音大就行。”最高的守护者摇了摇铃,“是得真正开心的笑,月亮自己会分辨的。”
夏油杰问:“那梯子现在断了,是因为……没人笑了吗?”
守护者的铃铛轻轻响了一下,像是在叹气。
“最近一段时间,草原上的笑声越来越少。风铃花不开,月光采不到,藤蔓也就……不再长出来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指着断掉的梯子大喊:“那如果我们笑得够响,是不是它还能长回来?”
守护者摇摇叶子:“你们两个这么小,根本不够呀!”
“那需要多少呢?”
“起码要几百个小奇咪那么多。”
“哇——”
小奇咪们吓到了。
那株最高的守护者缓缓开口:“要想知道怎么让梯子重新长出来,你们得去露珠镇问问镇长婆婆。她住得比我们久,也许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现在就去!谢谢你,风铃女士。”
“不客气。”
两只小奇咪骑着摇摇木马一路“哒哒哒”地驶进镇子。
露珠镇可真漂亮呀。
这里的地面泛着柔光,铺着薄薄一层湿润的苔青石,每踩一步都像踏在水珠上。房屋由大大小小的水滴构成,每一栋都像一颗晶体糖落在地面,阳光穿透其间,映出七彩斑斓的微光。
而镇民们——哦,他们更像是飘动的泡泡。
每一位居民都由清澈的液体构成,外壳通透,身体里浮动着微小的银点,仿佛露水里藏着的晨星。他们的声音轻柔飘逸,说话时感觉耳边有风吹铃响。
“那是什么?”
“哇,是实心的毛绒!”
“他们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的……”
两只小奇咪刚一踏入镇中心,就被好奇的居民们围了起来。
露珠居民没有脚,他们漂浮在半空中,用软软的水波身形凑得很近,贴着两只毛球东瞧西看。
“哎呀哎呀。”
一声苍老而温和的声音穿过人群。
人群立刻让开一条路——
一位个子小小的露珠老人缓缓飘了过来,手中拄着一根细长的手杖。
“我是露珠镇的镇长,你们可以叫我镇长婆婆。”
哎唷哎唷,这不是奇咪乐园的小宝宝吗?她和蔼地问两只奇咪:“孩子们,你们来露珠镇,有什么事吗?”
两只小奇咪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想借月光梯子去云端!”
镇长婆婆手杖一顿,轻叹一口气。
“这可麻烦了。”
她用缓慢的语调解释道,云端上的棉花糖村控制着整个奇咪乐园的天气,而露珠镇的职责,是通过月光梯子定期将采集好的露珠送上去。每一滴露珠都经过精心挑选,装进特制的星光瓶,再顺着梯子送到天上。可现在——
“梯子断了,”镇长婆婆摇了摇头,“我们既送不上露珠,也收不到棉花糖村的来信。连天气都变得反复无常,整座王国都跟着乱了套。”
“那要怎么修好梯子呢?”
五条悟歪着脑袋,边说边着急地甩甩大尾巴。
“要用笑声来采摘新的月光编制藤蔓,但最近……叹气沼泽那边出了问题。”
夏油杰也着急追问:“镇长婆婆,叹气沼泽怎么了呢?怎么了呢?”
“那里本该由鲸头鹳先生负责守护,他的职责是安抚那些被困住的烦恼和情绪,让雾气不要扩散到草原。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烦恼的雾气一波接一波地冒出来,已经漫过了草原边缘。”
夏油杰竖起尾巴,目光认真:“所以是因为烦恼太多大家才笑不出来?”
镇长婆婆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位鹳先生呢?”他继续追问。
镇长婆婆闻言,有些忧虑地皱起眉头来:“因为我们……碰不得沼泽的水,只要一沾到那片灰色的水雾,我们就会开始溶解。”
“溶解……”五条悟瞪大眼,“会变成露水?”
“是的,连泡泡都不剩。”
人群忽然安静了。
透明的居民们轻轻挨近彼此,小小地颤着身子,仿佛也回忆起了消失的那些朋友。曾有热心的青年志愿飘入雾中,只为了替镇子探路,但一去不回。
一阵静默后,五条悟拍了拍前额:“那……我们去呀!!”
“什么?”
镇长婆婆吓了一跳。
“我们不怕雾!”夏油杰认真说,“我们是实心的,不会融。”
“我们也有摇摇马。”五条悟补充,“底盘超稳,跑得超级快!”
镇长婆婆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望着这两个毛茸茸的小奇咪,目光在他们明亮的眼睛与轻轻颤动的耳尖之间来回游移。
“你们……真的愿意?”
“嗯!我们愿意。”
他们一前一后点头。
镇长婆婆感动地说:“那就去吧,但一定要小心唷!”
两只小奇咪一鞠躬,再次跨上他们的小马。镇民们让开了一条路,他们驶入灰色夜幕中。
而在他们身后,整个露珠镇悄然亮起了一片微光——像是一颗颗小水珠,悄悄为两个远行者祈愿。
小木马摇摇晃晃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每转一圈都发出一声闷响。原本清脆的“哒哒”声变成了“哧哧哧”,像是在压着湿被子滑行,沉重又迟缓。
远处传来低沉的回声,一下一下地响着,像是有人在不停地叹气,又像是整片地面都在呼吸。
“驾……”
五条悟和夏油杰骑在摇摇马背上,一前一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起初,一切还算平静。
风铃草原的余风吹到这里,虽然气味变得有些湿,但草还在脚边摇曳,道路也能看清轮廓。两只小奇咪坐得很稳,时不时晃晃脚丫,尾巴偶尔扫到彼此,便小声哼一两句。
“我们真的快到了吗?”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脸埋进马头上软软的鬃毛里。
“地图上是这样标的。”夏油杰低头确认小册子,语气认真,“只要走过这片低洼区,就能看见叹气沼泽啦!”
等搞明白为什么梯子会断掉之后,他们就能马上去到云上面咯!
可话音刚落,地面就开始变了。
土壤变得松软,路面上出现一滩滩稀泥。每经过一块,马轮都会“咕叽”一声陷下去,再艰难地拔出来。
“糟糕,杰……这条路好像不是给摇摇马准备的。”
“别乱动,要是掉进泥里就麻烦了。”
“你才要抓紧呀!”
“嗯!”
他们继续前行。
小路越发狭窄,两边的草低下了头,像是都不想看见接下来的事。
摇摇马也变得焦躁不安。
“希律律——”
糟了,小马的前半部份开始左右晃,后半部份发出尖细的吱吱声,像是在抗议这条难走的路。
哎哟喂!马背摇晃得愈发厉害,两只小奇咪不得不用两只爪子紧紧抱住马背,小脚绷直,身子前倾,整个人几乎趴在马鞍上。
风渐渐沉重起来。
小奇咪们感觉自己呼吸时带着股闷气,像是吸进了湿棉花一样。
“哎哟!!”
一道声音划破寂静。
摇摇马重重一颠,五条悟整个人像从木头上弹起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个旋,随即“噗通”一声,栽进了路边一块泥塘。
“悟!”夏油杰大惊,猛地拉缰,摇摇马嘎吱一声停住。“千万不要动呀,悟,等我来——”
救——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前轮“咔”地陷进一个湿软的陷坑,整辆马身一歪,也连人带马一齐倒了下去。
“——噗通!”
第60章 两个小家伙尾巴缠一起
叹气沼泽里漂浮着许多小小的贝壳。
每一枚贝壳都闭得紧紧的!
它们从泥泞中胡乱长出来, 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片水面,远远看去,会错觉有谁把夜空里碎掉的星星偷偷撒进了这口沉睡的大池塘里, 只不过,那些星星全都灰蒙蒙、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光。
总之, 这些装满了烦恼的贝壳轻轻浮在水面上, 不随风动,也不随波流。
“唉——”
偶尔一阵雾气拂过,它们会一起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唉”, 像一群小小的、忧伤的呼吸。
这原本是一片藏着许多秘密的湿地, 可如今,它成了满满都是心事的沼泽。
“唉——”
鲸头鹳先生站在一根被泥浆半掩的枯木上,神情凝重。
他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贝壳们,嘴角隐隐下垂,像极了沼泽边一棵低着头的大水草。
“又多了好几十枚。”他嘀咕道。
鹳先生的喙很长,也很硬,是整片沼泽里最锋利的“工具”。他曾经用它轻而易举地撬开河蚌、夹断沼虾、甚至敲碎水鸟叼回来的核桃, 但眼前这些贝壳却是前所未有的难题。
鹳先生小心地低下头,挑了一枚颜色最深、边缘最皱的贝壳。
“笃——”
鹳鸟用喙尖轻轻一碰……没有动静。
他加重力道, 试图插进缝隙里。
“铛!!!”
鹳先生的大嘴巴竟被硬生生弹开了。
“又失败了……”他抖抖翅膀、站直身体。
鲸头鹳先生已经连续试了好几天, 不管是摇晃、敲击、大力撬,甚至把贝壳举到树枝上让阳光晒——统统没用。这些贝壳一点儿也打不开。
更奇怪的是,它们还会“繁殖”。
只要有任何生物经过叹气沼泽时留下一丁点烦恼气息, 不出半天,沼泽里就会多出一片贝壳。
“怎么样才能让贝壳消失呢……”
鹳先生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叫声划破雾气:
“救命呀——谁来帮帮我们!!!”
鲸头鹳先生猛地回过头!
哎呀!那呼救声好像是从泽边缘传来的, 可那是一块陡峭下陷的软泥带,那里平时鸟都不敢落脚,怎么会有人——或者什么东西闯进去?
叹气沼泽的看守者立觉不妙。
鹳先生身体很重,所以不常飞翔,但此时他也顾不得别的了。呼啦啦,一双沉重而有力的翅膀扇起两道弧形水痕,将一片雾掀得高高卷起。鹳先生穿过雾幕,视线很快捕捉到两个小小的毛绒棉花团正咕噜咕噜挣扎着沉下去。
“是…奇咪宝宝?!”
鹳先生瞪大眼睛,立即俯冲下去。
“咪呜呜呜……咪呜呜呜!”
“呜、呜…苏咕噜!”
“撒哣噜!!”
一只白毛奇咪一边喊一边奋力把自己的摇摇马拉出水面,但刚用力,自己的马就也“咕嘟”一声沉了进去。旁边那只小奇咪的身体已经陷进泥水三分之一了,尾巴尖还在乱摇晃。好危险呀!
好在鹳先生看见了这个小小的求救旗帜。
别怕!我来救你们俩。
鲸头鹳先生迅速飞到两只小奇咪上方,先用喙叼住那只黑毛奇咪的围巾一角,然后一提,带着他像气球一样从沼泽泥中浮了起来。“呜……呜!!”奇咪挥着爪子哇哇大叫,但鹳先生小心翼翼地飞高,确保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没有再被泥浆拖住。
紧接着,他低头一转,又用喙尾夹起另一只挣扎的白毛奇咪。那宝宝还在奋力喊着什么,但声音一进雾里就像溺进水中,只剩断断续续的“——别咬我帽子!”、“我不是食物!”、“我的小马!”
鹳先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小家伙,真是脏兮兮的……也真是吵。
大嘴鸟将两只小奇咪兜进囊袋,重新起飞。
“咪呜咪呜——”
他被迫听了一路小奇咪们的慌张叫声,含着两只湿漉漉的小奇咪回到了自己的家。
鲸头鹳先生的家,是一座用香蒲、芦苇和羽毛搭成的高台巢穴。
这个巢穴大得很,安安静静地立在沼泽深处的水心岛上。这里三面环水、一面朝雾,天生有一道看不见的保护圈,除了他自己,几乎没有谁能找到入口。
他在巢边缓缓降落,然后微微一仰头、一张嘴——
“轱辘轱辘轱辘!!”
两只小奇咪一齐倒在草窝里。
“哎哟……”这个巢穴对于两只小奇咪来说实在太大啦,他们俩“咕噜咕噜”地在鹳先生的窝里滚了三四圈才停住,浑身都是水渍和泥浆,毛团乱成一锅粥。
一对大眼睛倒映出两个毛团子扑通扑通喘气的样子。
五条悟第一个爬起来,耳朵还滴着水珠:“我、我们是不是被怪鸟抓走了?”
夏油杰则缩在草窝角落,一边抖一边揉眼睛,试图把湿哒哒的围巾拉直。
五条悟一看见夏油杰,就马上“咚咚咚”爬过去和他紧紧贴在一起了!
我们是搭档!遇到危险不可以分开!
而鲸头鹳先生只是站在巢边,歪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眼里流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像是震惊,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极久远的东西。
这两个陌生的孩子,竟然主动闯进了这片只剩下叹息的地方。
“我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小家伙。”
鹳先生歪着头打量他们,“你们是奇咪乐园里的宝宝吧?奇咪们平时很少离开乐园,怎么会跑到叹气沼泽这么远的地方来?”
奇咪们动动耳朵。
大嘴鸟先生的声音低沉,像一只芦苇管吹出的长笛音,奇咪乐园里没有咪能发出这么厉害的声音!
咦……?
五条悟小爪子还在捋自己塌塌的头毛。他发现这只大怪鸟居然能认出他们,顿时不怕了。哼!奇咪乐园可是狐狐岛非常厉害的势力!
于是他甩了甩尾巴,一大坨泥巴啪地落在窝边,差点溅到鹳先生的脚趾。
“原来你就是镇长婆婆说的鹳先生呀!你好!我们是来帮忙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
五条悟告诉鹳先生:“露珠镇的月光梯子断了,大家都没法笑啦!我们要把梯子修好!”
“镇长婆婆说是叹气沼泽的雾气太重,所以我们就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夏油杰也反应过来眼前这只嘴巴超级大的鸟不是坏家伙,跟着补上解释,顺便用爪尖小心擦着围巾上的泥印。
呜呜呜……我的围巾。
夏油杰的宝贝围巾变成了一条皱巴巴、脏兮兮的云。
五条悟赶紧蹭蹭他安慰道:“没关系,奇咪五会给你织新围巾的!”
夏油杰眼里重新亮起了光:“真的吗?”
五条悟猛猛点头:“嗯!!我会为了你学的。”
夏油杰重新开心了:“悟咪,你真好~”
鹳先生静静听着两个宝宝自以为很小声的咪言咪语。
他叹了一口气。
叹气沼泽的鹳先生守着这片地方太久,他也慢慢习惯叹气啦!鹳先生既犹豫又担忧,因为他不确定该不该让这些小家伙知道真相——这片沼泽的烦恼其实并不简单!
这根本不是小宝宝该知道的事。
“唉……”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小奇咪们看着一声叹息从鹳先生大大的嘴巴里慢慢溢出来,先是绕着巢边的芦苇草打了几个圈,最后又飘回了贝壳密布的沼泽,都忍不住“哇——”的叫出来了。
“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些漂在水上的贝壳?最近这里突然冒出好多好多贝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它们一个个装满了烦恼和不开心。”
他伸出长喙,随手从巢边捡起一枚贝壳递给他们。
贝壳小小的,外壳灰扑扑的,没有一点光泽,壳边还粘着一丝淡淡的雾气。
“你们看,它们本来应该是水底最普通的贝,可现在每一枚都闭得死死的,怎么撬都撬不开。”
夏油杰轻轻接过那枚贝壳,发现壳面上隐约浮着一圈圈像叹号的花纹。他好奇地用爪尖碰了碰,贝壳却纹丝不动,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唉——”。
夏油杰吓了一跳!
“这是谁在叹气呀?”
鹳先生回答:“是叹气沼泽的贝壳在叹气。”
“咦?”五条悟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把一只贝壳举到耳朵旁边凑近了听。
“我不想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我明明也有在努力呀……可还是没人看见我。”
“大家都在奔跑,我光是没有掉队就已经很累了。”
“我也想停下来休息,可是一停就会被落下。”
“总有人问我未来想做什么,可是我连现在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原来那些叹气里藏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烦恼呀。
“这些贝壳里的烦恼都是狐狐岛上的吗?它们是五颜六色的烦恼嘛?”五条悟歪着脑袋问。
“不……宝宝们。”
鹳先生轻轻地说。
这些烦恼可不止狐狐岛上的居民,它还装了很多很多从其他世界飘到狐狐岛来的烦恼。
“那、那您试过把它们收走吗?”夏油杰抬起头,小声问道。
“试过,可没有用。”
鹳先生喙低垂,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毕竟他住在叹气沼泽太久,连呼吸都带着忧愁的味道。
“唉,就是因为这些贝壳一直叹气,雾气才会越来越重。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真是个棘手的大麻烦呀!
这么重的担子,肯定会把这两个小宝宝给压坏的。鹳先生心想。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
虽然情况比想象中更麻烦,但他们可不会轻易放弃!
两个小毛团从草窝里一骨碌爬起来,一下子又蹦又跳地围住鹳先生。
“悟,我们来想点棒主意吧!”
“鹳先生,这些贝壳能不能砸开?”
“要不我们拿什么东西撬开?”
“或者假装没看见?如果把贝壳都埋进泥巴下面,是不是就能骗过雾气了?”
两个小奇咪你一言我一语,花样百出,把所有能想到的鬼点子全都说了个遍。五条悟甚至还提议用摇摇马踩一踩。
摇摇马。
五条悟突然想起他们的蓝色摇摇马!
对啊!小马呢?糟了……应该是掉进沼泽里去了。
呜呜呜,这下他们连一只小马都没有啦!!
这回轮到夏油杰来安慰他了。
“不行不行。”
鹳先生的声音像叹息一样长。
“这些方法我都试过啦。砸也砸不碎,烧也烧不着——”他说着低下头,轻轻拨了拨草窝里一枚贝壳,“我用最重的石头敲过,也拿嘴撬过,可它们只会吐一口雾气,坚决不开口。”
“那……藏起来呢?”夏油杰不死心。
“藏起来更不行。”鹳先生叹了口气,眼里浮现出无奈的笑意,“只要我刚藏好,第二天就会冒出来更多。就算全都捡进巢里,过不了多久,沼泽上又会漂满新的贝壳。好像烦恼是捂不住的,就算一时间视而不见,过段时间又会重新冒出来了。”
五条悟撇撇嘴,小声嘟囔:“这也太顽固了吧……”
小奇咪们顿时蔫了下来。
想当小英雄可真难呀!
奇咪们耳朵耷拉下去,一屁股坐在草窝里发起呆。
草窝里静悄悄的,外头的雾气却像一团闷闷不乐的湿棉花,把整个沼泽都堵得透不过气。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夏油杰抱着膝盖,小尾巴有气无力地圈在身边。
就在这时,一串清脆的“咕噜~”突然在窝里响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才发现声音来自鹳先生的肚子。
竟然在小奇咪宝宝面前出糗了。
这只性格慢吞吞的鲸头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喙尖几乎戳到羽毛里:“啊……真抱歉。到我的用餐时间了。”
只见他弯下长长的脖子,嗖地一下把脑袋伸到巢边的水面,灵巧地一甩,竟然从泥泞中叼起一条大鱼!那鱼身子又肥又大,银色的鱼鳞闪闪发光。
鹳先生仰起脖子,“咕咚”一口,把整条鱼吞进了肚子。
“哇!”五条悟和夏油杰瞪圆了眼睛,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那条鱼足足有六个小奇咪加起来那么长!
“鹳先生吃鱼的样子好厉害!”五条悟惊叹。
夏油杰突然小尾巴翘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鹳先生,既然您能吃这么大的鱼,那……这些贝壳能不能也吃掉呢?”
鹳先生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试探着用喙夹起一枚贝壳,试图磕磕碰碰,“我试过用喙撬开它们,可是太硬了……”
“那用热水煮呢?”五条悟一拍爪子,兴奋地插话,“奇咪乐园的厨师们做硬壳点心,都是用热水煮软的!”
“煮?”鹳先生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
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喙里那枚死死闭着的小贝壳,有点不确定地轻轻晃了晃。
作为叹气沼泽的老居民,他一直以来都只会生吃食物。不管是新鲜的鱼儿,还是水草下面的软泥螺,都是直接吞下肚里,从没想过用热水去“煮”它们。沼泽的鸟类很少做饭,大家只管抢得快、吃得多,从不讲究滋味。
可他忽然想起了奇咪乐园的传说——
奇咪乐园的美食是全狐狐王国最香、最神奇的。只要你饿着肚子靠近乐园,光闻到烟囱里飘出来的气味都会笑出声。现在这两只小奇咪居然建议他用“煮”的法子,鹳先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他直起脖子,诚恳地歪着脑袋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声音又低又真挚:“请一定教教我吧!我从来没试过煮东西呢。”
奇咪乐园的办法,也许真的能让贝壳开口也说不定呢。
咦?狐狐岛上还有没煮过饭的成员呀?
两只小奇咪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行动。鹳先生见状,也赶紧帮忙。
鹳先生用喙把一只只闭紧的小贝壳从沼泽水面夹到巢边的大石盆里,然后是一块软软的苔藓送到夏油杰手里。谢谢!小奇咪说。然后贝壳被逐一擦拭干净了。
和普通河蚌不一样,这些贝壳从不吞浮游生物,也不会吐沙子,它们是吃烦恼长大的,所以只会叹息:
“唉……唉……”
五条悟像小侦探一样双爪叉腰:“原来这就是叹气沼泽的名字的来历啊!”
“快来帮忙啦,悟——”
“来啦来啦!”
两个小宝宝可真忙活啊,巢穴旁边,鹳先生给他们搭了个大锅,锅里倒满了清澈的山泉水。
“唉唉唉唉唉——”
叹气沼泽的贝壳们也丢进锅里了。
没错,这堆贝壳不是咕咚掉进水里,而是“唉……”地掉进水里!真好玩呀,五条悟和夏油杰轮流抢着要倒贝壳。
火苗升起来,锅底渐渐变热。
小奇咪们站在锅旁,挥舞着小爪子,唱起奇咪乐园开饭前最经常出现的歌谣:
“咕噜噜,小肚肚,
烦恼藏在小肚肚。
一扭一跳丢出去,
呼——变成泡泡咕噜噜!”
两只小奇咪并排跳:爪爪扭扭、屁股扭扭、耳朵扭扭!毛茸茸的圆脑袋随着欢快的节奏左摇右摆。
“呼噜噜,小爪爪,
抓住快乐不放啦!”
两只小奇咪踮着脚尖转圈圈,蓬松的尾巴像棉花糖一样摇啊摇!
“咪呜咪呜啦啦啦啦……”
圆滚滚的小脑袋左点点、右歪歪,耳朵扑棱棱抖呀抖。
“咪呜咪呜啦啦啦啦……”
一只小爪爪踩到了自己的影子,另一只赶紧蹦过来,“咪呀”地蹭蹭它,又一起扭着小屁股跳起舞来。
歌声像棉花糖一样融化在风里,又被吹进了汤里!
奇咪们越唱越起劲。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锅里的贝壳在歌声中开始颤动,壳身一点点松开,过去总是吐出灰色雾气的贝壳这次却慢慢冒出一缕温暖的白色蒸汽。
咔哒、咔哒——
蒸汽带着一种鹳先生从未闻过的香味!
天啊,奇咪乐园的魔法!
“好香啊!”
没多久,巢穴上空就飘满了让人忍不住咕咚咽口水的香气。
锅里咕噜咕噜冒泡,贝壳们全都张开了嘴,肉质变得软嫩,汤色也从白开水的颜色转成了清亮中带点微黄,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大开。
这一锅汤可大了,小奇咪如果稍微不小心就会掉进去!他们当然不喝大锅里的汤,这是给鹳先生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另外支起一个小小的摊子。
小奇咪们拿刷干净的贝壳往炭火上一搁,便由它去。
起初,这些只会唉哟唉哟叹气的执拗家伙们是纹丝不动的,可火舌一舔,便也服软了。
呲呲呲……
不多时,壳缝里便渗出汁水来。
起初是一滴两滴,后来竟汇成浅浅一汪,在壳里咕嘟咕嘟地滚着。
随后热气不断蒸腾,让鹳先生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啦!
“啪。”
贝壳们竟然自己张开了嘴!
汁水在高温逼迫下汩汩涌出,渐渐汇成一汪。贝肉在这鲜美的浓汤里浮沉,竟用自身的鲜味将自己煨熟了——是呀!这汁水是贝壳自己的,鲜得很!
待壳中汤汁微沸,香气便窜出来了。
火中这些烤贝越来越诱人,肥美清甜的贝肉和汤汁自带咸味,连盐都省了,只要撒上一小撮蒜末或是姜蓉就足够好吃了!此刻香味被热气一烘,好像长了爪子一样往大家的鼻孔里乱塞。
小奇咪的毛绒爪子根本不怕烫。
对他们的体型来说,一颗贝壳就是一碗汤,一块贝肉可以咬好几口!
奇咪宝宝们赶紧开吃:贝肉嫩极,轻轻一挑便脱了壳,入口滑溜溜、甜津津的。鲜味漫上来,袭击得小奇咪们晕乎乎。
夏油杰和五条悟稀里呼噜吃完了十几颗贝壳,真是太了不起了,而且他们还仰脖喝尽了壳底的汤汁,一滴不留。
咕咚…咕咚…咕咚。
超级威猛的鲜味在奇咪小小的喉咙里打了个转,哇呀!太厉害啦,怎么明明咽下去了,嘴巴里却还留着香喷喷的味道呀。
“……真的有这么好喝吗?”
鲸头鹳忧心忡忡。
“请尝尝吧!”夏油杰眨眨眼,把用苔藓叶编的小勺递到鹳先生喙边。
鹳先生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
刚一入口,他的眼睛就猛地亮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锅汤居然这么好喝!淡淡的咸味、微微的鲜甜,贝壳肉弹牙软嫩,这一嚼,所有的烦恼都随着雾气散开了。
“太好喝了!”鹳先生感动得声音都发颤。
他一口气把整锅汤喝得精光,连带着锅底的贝壳肉也一枚枚啄得干干净净。
原来……烦恼煮熟后就会变成美味!
鹳先生难以置信地想。
这片叹气沼泽的守护者眼睛里闪烁着久违的亮光,他感觉自己多年来一直沉甸甸的羽毛仿佛突然轻盈起来,原本压在心头的雾气也随着一锅贝壳汤的香气渐渐散去,就连巢外的沼泽仿佛都明亮了一点!
那些盘旋不去的灰色愁云被锅里的蒸汽赶得远远的,整片叹气沼泽第一次这么清爽。
“谢谢你们,”鹳先生用最温和的声音说,“是你们让我懂得——越是想把烦恼藏得严严实实,它越会在心底吵个不停。不如煮开它,听听它想说什么。”
“而且!还能填饱肚子~!”
两只小奇咪这时早就吃得肚皮圆鼓鼓,窝在草窝里连小爪子都不想动。五条悟幸福地拍了拍肚皮,还打了个小嗝。
“呜,好满足!这下月光藤蔓一定能重新长出来啦——再多的雾气都不怕啦。”
是呀,鹳先生想。
负面情绪一旦被“处理”和“消化”,就可能转变为成长的资源。
不管是小宝宝还是大家伙,我们都需要学习正视自己的种种烦恼:不安、悲伤、愤怒、懊悔……它们很讨厌,可是即使存在也没关系,因为情绪是身体健康的反应。小宝宝的情绪周期很短,大家伙的则很长,但我们都要允许它在锅里“咕嘟咕嘟”走完一个周期,让烦恼慢慢跑出来。
就像叹气沼泽的烦恼贝壳——它们被火温柔地煮过,被精心调味、被肚子和嘴巴接纳之后,它们就不再硬邦邦地缩着,而是愿意打开自己,变成滋养大家的东西啦。
真是美味的一餐!
鹳先生开心极了。
小奇咪们也开心极啦!
“等梯子修好了,鹳先生也去棉花糖村一起玩吧!”
鹳先生低头,用喙轻轻碰了碰他们的脑袋。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摇摇马沉到叹气沼泽深处了,他们暂时失去了唯一的交通工具,所以,此行便由鹳先生护送奇咪宝宝们返程。他在露珠镇不远处落地,送了一颗装有自己笑声的贝壳给奇咪乐园的宝宝们之后才与他们简单告别,目送着两只圆滚滚的小奇咪快乐地跑进镇子。
当五条悟和夏油杰回到露珠镇时,镇长婆婆正拄着拐杖在镇口张望。看到两个小身影出现,她立即颤巍巍地迎了上去。
“孩子们,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奶奶激动地摸了摸两只小奇咪的脑袋:“多亏了你们,风铃草原又能采集月光了。”
镇上的居民们纷纷围了过来,给他们送了露珠镇特有的礼物,还帮他们把在叹气沼泽农场的围巾、睡帽和一身绒毛都用露珠洗干净了。
礼物,我最喜欢礼物啦!
围巾又变得香喷喷啦!
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心得尾巴直晃。
最后,镇长婆婆从怀里掏出两枚闪亮的徽章:
“这是露珠勋章,证明你们是露珠镇永远的朋友。”
天呐……勋章?!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激动得不行,开心得快晕过去,小小的心脏差点飞上天啦!五条悟接过勋章,迫不及待地把它别在自己的睡帽上替代掉了那颗已经用掉的小铃铛。而夏油杰则小心地把它系在围巾上,皱巴巴的围巾一下子闪耀了起来。
我们得到了露珠镇的勋章!
这太值得小奇咪们骄傲一下了,这可是大奇咪都没有获得过的荣誉呢。两个毛绒宝宝已经迫不及待让乐园里的大家看见自己一手拿着勋章,一手举着“真心”的样子。
就这样,在露珠镇居民们的护送下,五条悟和夏油杰再一次来到了风铃草原。
那株曾经和他们说过话的最高的风铃草和周围的草窃窃私语:
“奇咪宝宝们又来了。”
“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太了不起啦……”
“好勇敢呀……”
小奇咪听了后害羞又骄傲,兴奋得不得了。
他们开始在草丛里打滚。
追尾巴,转圈圈。
玩累了,就瘫成毛茸茸的一团,只有尾巴尖还在快乐地晃呀晃。
“哈哈哈哈哈哈……”
奇咪宝宝的笑声感染了所有的风铃草们。
月光洒在风铃草原的夜晚。
小小的风铃草们排着队,随着微风轻轻晃。它们看着奇咪宝宝快乐的样子,不禁也感到了快乐!
咯咯咯咯咯咯——
风铃花儿咯咯笑起来。
“哇……你们的笑声真特别。”五条悟和夏油杰张大嘴巴看着风铃花们发出叮铃铛啷的笑声。
月亮听见了。
接着,她探头看过来。
月亮是狐狐岛的妈妈,她最喜欢这样的笑声啦!于是她探出身,垂下银光,温柔向花儿们分享了自己的光辉。
一道道银线成束洒下,风铃花仰起脸,用花兜兜接月光。
一杯,又一杯。
好多好多的月光碎片漂浮在草原上,这里简直变成了萤火虫草原!
“好漂亮呀……”夏油杰小心翼翼伸爪摸摸月光。“悟,你也快来摸摸看。”
“唔!好舒服呀……”
月光凉凉的、软软的。
夏油杰和五条悟蹲在草丛里,轻手轻脚帮助风铃花们一起收集这些月光。
弄着弄着,小奇咪就分心了。
五条悟仰头看天。
他心想:天上的云朵永远蓬蓬的,那里面一定住着棉花糖精灵。也许他们用彩虹烤饼干,还会在屋檐下挂着星星糖……风一吹,整个村子都在飘甜香。要是爬上去,就能和夏油杰一起躺在云里吃棉花糖!
想到这,期待的小尾巴悄悄摇起来。
尾巴甩着甩着,突然和另一只撞上了!
哎呀,看来杰也很期待……两条奇咪尾巴相互蹭蹭,又分开了。
奇咪们不懂要怎么编梯子,只能围在风铃草身边用力唱歌给大家加油。
“月光光,编长长~
奇咪尾巴当尺量~
一绕绕,二晃晃~
梯子搭到云朵上~”
夏油杰唱得可大声了:“风铃草~摇啊摇……”
月光藤蔓越编越长。
最终,风铃草们一点点搭上了通往天空的梯子。
梯子搭好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在下方,仰头望去——月光梯子高耸入云。风铃草轻轻摇曳,仿佛在催促他们出发。
走吧!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抓住藤蔓。五条悟紧跟其后,尾巴绷得笔直。
他们一前一后地往上爬。
起初还算顺利,可随着高度逐渐增加,风越来越大,梯子也开始摇晃。
爬到中途,五条悟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哇啊!”他爪子一抖,差点松开。
地面已经变得那么遥远了。
风铃草原已经成了一块小小的绿色毯子,而露珠镇的灯光则成了散落的星星。五条悟心跳飞快,绒毛都被冷汗浸湿了。
“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他小声嘀咕,“小奇咪会把身体里所有软软的棉花都摔出来的……”
夏油杰其实也很害怕。
但他咬紧牙关,装作镇定:"别往下看。抓紧,慢慢往上爬。"
"你、你难道不怕吗?"五条悟的声音有点发抖。
“……怕呀。”夏油杰老实承认,但随即又补充道,“但如果我们停下来,就永远到不了棉花糖村了,我想和悟一起上去。”
五条悟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他深吸一口气,爪子重新抓紧梯子:“好!那、那我们一起爬上去!”
月亮妈妈笑着摸摸两只毛团子的脑袋,为他们扶稳了梯子。小小的身影借着月光,一点一点向云端靠近。
爬到三分之一高时——
“呼!”
呀,不好,奇咪们突然遇到了一群在夜空中玩耍的风宝宝。这些透明的小家伙看到一扭一扭的奇咪尾巴,兴奋地围过来对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尾巴吹气。
“哇啊啊——”
五条悟的星星睡帽不小心被吹飞了,像个小降落伞似的飘在空中。
“别急、悟,我来帮你——”夏油杰急忙用围巾去够,整条围巾“呼啦”一下子展开,变成了一张柔软的缓冲网,正好接住了帽子。
调皮的风宝宝发现自己干了错事,赶紧溜走了。
爬到一半——
“啊呜!”
呀,不好,一片棉花糖云突然一口吞掉了夏油杰的左脚!原来这是朵贪吃云,专门偷吃甜滋滋的小东西。
“呜呜呜……我的爪爪变成棉花糖啦!”
夏油杰惊恐地看着自己被云裹住的腿,急得满头大汗。
“别怕!杰,我来啦——”五条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跳跳糖洒在云上,贪吃云立刻“霹雳啪啦”松开嘴跑掉了。
太好了!调皮的贪吃云被吓走了。
继续往上爬——
“唰!”
呀,不好,一只大鸟突然挡住了月光!它的翅膀比两个小奇咪加起来还大,正歪着脑袋紧盯他们瞧。
“啾啾?”
大鸟尖嘴一勾,梯子就晃得像秋千一样。它盯上了小奇咪挂在身上的勋章,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浆果,扑棱着翅膀要去叼!
“哇啊!别过来!”
五条悟急得尾巴毛都炸成了蒲公英,他手忙脚乱地摸到腰间的贝壳——那是鹳先生送的礼物。
夏油杰灵机一动:“对了!鹳先生的笑声最吓人啦!”
两只小奇咪赶紧合力掰开贝壳——
“嘎——哈哈哈!!!”
贝壳里突然爆发出鹳先生招牌的洪亮笑声,震得云朵都在抖!好奇鸟吓得扑棱棱掉了几根羽毛,慌慌张张逃走了。
太好了!坏坏的大鸟被吓跑啦!
小奇咪们放下心来,干脆也不一前一后了。因为他们发现:两只咪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相互照应,而一只咪落单就容易遇到危险!
奇咪宝宝们把尾巴缠在一起,共同往上爬。
果然,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风波啦。
可是,就在快要看到棉花糖村的轮廓时,一颗调皮的流星突然擦着梯子划过,烧断了好几根月光藤蔓!
“啊!!!要掉下去了!”
五条悟爪子抓空,整个身子往后一仰。万幸的是他们的尾巴系在一起,夏油杰紧紧勾住五条悟,好险没摔下去。
奇咪宝宝暂时安全了。
但是问题又来了:奇咪的手和脚都很短,而且梯子断了一截,他们没办法自己重新够到梯子!
怎么办呢……
两只小奇咪就这样悬在半空晃荡。
这时候,上方飘来了甜甜的唱声。
棉花糖的香气像降落伞一样轻轻裹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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