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房屋一直没人出来,敲门也没有人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走到电梯口时听见了警察之间的沟通,探出脑袋插话到:
“您是在在问2002那间?从这栋楼建起来开始从来没住人的。”
电梯里面等待下去的人们中也传来了细碎的讨论:
“2002平时有人吗?”
“没有吧。”
“确认没人住。”
警察在确认消息后开始催促还在电梯口滞留的老爷子。
乐呵呵的老爷子一边回答说“是是是”一边晃悠悠地敲着拐杖滴溜进电梯,在被催促后还小声嘀咕:“什么炸弹这么唬人,兴师动众的还要全部撤离。”
“没人”的2002房里面,仇源抱着因为热而揉成一团的被子睡的正香,完全不知道因为超好的睡眠已经被确认不在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但是睡的非常痛苦。
这一夜,他的主线任务换成了救萩原研二,梦里全是萩原研二前奔跑的画面,仇源从在一边加油呐喊,到抱着炸弹往反方向跑,最后抱着萩原研二跑,一次一次的重来,梦中的场景束缚在了二十层,无论他们怎么跑,都没有逃过辐射半径一百米的炸弹。
仇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许久都没从救不下人的绝望感中缓过神。
真该死啊炸弹犯,这么多炸药都是从哪里买到的,日本警察平时不查大量物品流通的吗?
好累啊。
但是起床时一定要起的,饥饿感烧灼着胃,最终仇源顶着两黑眼圈还是起床拉开了窗帘,睡了一夜的头发膨胀的像被炸过,总算是把他的额头和眼睛全露在阳光下。
仇源现在听不得炸弹两字,他满脑子都是吃饭。
两晚拉面顶不过十四个小时,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成的“奔跑吧,萩原研二。”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饿死,仇源握着梳子和头发作斗争,问到:
“系统,我账户下有多少钱?”
“200点1314日元。”
“说人话,能买到什么。”
“可以到神社买个心愿。”
“……”
见到宿主脸色越来越差,即将要谋杀统,系统终于给出了像人的回答:
“检测到两百米外有一盒正在打折的猪排饭,售价200日元整。”
仇源继续用水配合梳子继续理炸毛的头发,总算能够全部压下来了,虽然有些翘,但再不去吃饭他就要饿死在这个屋子里了,只能将就一下,等吃完饭看看能不能找到小时工打了理了发。
不用问系统,他知道一顿饭钱理不起头发。
沙发上披着仇源昨天脱下来的绿风衣,其他衣服已经烘干了,虽然饿的要死,仇源还是熨了下他的花色衬衫和西装裤,仪容仪表很重要的。
虽然只有一套,但衣服能从原世界跟过来已经很好了,毕竟睡衣睡裤出门,哪怕是e人,也会在别人的目光里融化的。
这套公寓的设施很完备的,就是不知道电费能维持到多久。
所以学得上,兼职也是必找的。
仇源将风衣批在肩上,出门走廊就被刮过来的寒风冻的一抖擞。
白色的皮鞋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高档公寓的精英们应该早就出门工作了,装饰豪华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风的呜呜声。
风刮来鲜花的香气,将仇源的注意力吸引到两侧墙壁上置放的插花上。
【铃兰】
【风信子】
【桔梗】
这些都不是香气的来源。
暗红色的地毯蜿蜒到走廊尽头,空间一下开阔下来,一盆鲜艳欲滴的山茶花开在装饰性壁炉的上面。
上面印了二十层的标志。
下面,那张与仇源几乎由水镜倒影而成的脸布满了惊愕,手里的烟甚至落到了地上。
不是?萩原研二怎么在这里,这不是我家吗???
大抵是动漫看的太上头了,青天白日见了鬼。
不对。仇源想。
鬼现在还活着。今天是11月7号。
仇源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清透的紫罗兰眼眸缺无法克制的慢慢下移,直到透过渺渺的烟雾与萩原研二对视。
他想,我得救他。
时钟被播回了昨晚眼睛酸痛还在强撑的每一秒。
记忆开始倒流。
在昨晚看的动漫里:
【3分07秒的抽烟】
【5分35秒的爆炸】
所以最长逃跑时间为2分27秒。
至于爆炸范围…
是整个20层!
索性梦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
梦里只有毫无作用的电梯,而现实中电梯旁的安全通道标志在阳光明媚的中午依旧闪着无法忽视绿光。
在萩原研二发出:“快走,有炸弹。”的呐喊时,仇源已经边喊着“炸弹会回秒!”一边冲上去扛着萩原就往楼梯一边口冲。
动作过于仓促,花盆滑落勾到了仇源的外套,砸在了地上爆发出剧烈的香气。
但顾不得这些了,萩原小队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仇源已经跑到楼梯口了。
虽然没办法确认这个奇怪男子说话的真假。
但是他们拆弹的队长被抱走了啊,无论是为了炸弹还是为了队长,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笨重地向贼人追去。
才跑到楼梯口,用时不到十秒,萩原的电话就响了。
仇源眉头皱紧,果然动漫的时间拉长了,那么推测的两分钟实际估计只有一半。
萩原靠在仇源的肩上,电话震动着几乎要从他口袋滑落,他想去拿,还没碰到就被腾出来的一只白皙手用力推进去。
萩原研二看傻了,真可怕这位昨晚见过的先生扛着他跑居然还有余力。
他在冷静后,决定相信这个人的判断,也不挣扎着下来了,刘海随着身下人的跑动一蹦一跳,他开始像喊号似的催促着后面的队员快跑。
【19层】
汗水从仇源鬓角滑落,不知道他还要跑多久的萩原不敢再动,生怕在下楼中给他带来一点危险。
松田看着未接通的电话皱眉,开始焦虑的等待,但心底依旧认为hagi在拆弹上完全没问题。
【18层】
哪怕萩原研二已经尽量装作不存在了,但高强度的奔跑已经让仇源没什么力气了。
但是还是不够,倒计时在恐惧中一秒一秒地逼近,这个楼层在面对爆炸依旧可能被碎石掩埋,而他和萩原研二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仇源下定了决定,放下萩原研二,在萩原以为仇源没力气准备起身拉着他一起往下跑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下来用力箍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轻柔的捂住他的头。
下一秒,绿衣被风吹动包裹着他,滚了下去。
两人滚落过程中,萩原研二所能看见的,只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睛。
时间仿佛暂停,紧张的环境会促动心跳的升高,他几乎融化在这片紫色的汪洋里了。
腿部顺着滚落硌到了石阶上,疼痛让萩原研二清醒了,他艰难抬起手护住了仇源的脑袋。
两人扬起尘灰,滚到十七楼的一秒,目不转睛盯着大楼看的松田阵平忽然心脏一缩。
peng的一声—
整个二十层如烟花一般炸开,黑色的烟尘往下倾泻下来,警方指挥部立刻下达了撤离的命令。手机从松田阵平手机滑落,痛苦到不可置信的声音在松田阵平耳边响起,
“萩原!”
谁在叫hagi?
松田阵平不断往撤离的反方向挤,又被红着眼眶的高桥警部扯回去。
哪怕拉离了这栋大楼,那一声声叫喊都未停止,直到疼痛溢到了嗓子口,松田阵平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叫的。
疼痛唤醒了理智,沉寂的湖绿色眼眸认真看向拦他拦的手都在抖的的高桥,沙哑地说到:“我得跟着搜救队上去,无论如何,我得把现场告诉hagi家人的。”
另一边,爆炸声的如约而至和梦中一次次的失败重合在了一起,最终和碎石止步于十七楼楼梯口。与穿着防护服的警察一同被拦在了十八楼,与梦里一摸一样声几乎让仇源开始怀疑这次自己是否真的成功了,但所幸,清明着,认真看向他的另一双紫色眼睛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存在性。
揪紧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
萩原刚从后怕中缓过神来,看着凝视他不说话的青年,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刚爆炸完这边还是很危险,我们我得往下走,我来背你。”
下一秒,眼前的青年眼睛就闭上昏死过去了。
而此时,松田阵平和救援队才刚进去这个消防通道。
萩原抱着他还不知道名字的黑发青年在消防通道里面,一步一步的往下挪,楼梯的缝隙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落碎石与灰土,呛的他不停地咳嗽。
仇源和他差不多高,只是偏瘦削一点,并不是很小只。长时间的抱着下楼还是非常费力的。
他一边焦虑眼前的青年陷入了不知道为什么的昏迷,一边担心着楼上的队员,哪怕穿着防护服,爆炸带来的冲击和碎石头完全能把人打成重伤。
所以他在听见救援队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时,来不及去托付,将仇源轻轻放在墙角便快步向上面的废墟走去。
碎石板大块还夹杂着钢筋和不知名的线路,没有带工具很伤手,萩原研二才拨拉下几块就被划伤了手,鲜血顺着掌纹低落,但最痛苦的还是因为尘屑导致的连绵不断的咳嗽。
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在乎这个了。
所幸与废墟相隔,队友喊声透过缝隙细碎的传来。
听见声音,萩原研二眼里焕发出新的光彩,更卖力了。
水泥砌成的楼道里全是楼上洒下来的尘土,在正午的阳光下迷离的像梦境一般。
穿着银色防护服的救援人员齐刷刷往上走,走在最前面的黑发卷毛显得格格不入,他只带了一个口罩。
松田阵平冲过来的时候救援队已经准备好了,没有多余的装备给他。但他也没有心思在乎这些,但是高桥警部非得让他带上口罩才准他进入。
这是松田阵平第一次认为不穿装备好,他比身着厚重防护服的队友更灵活,跑的也更快。
落下的尘屑眯了眼睛,奔跑中,松田阵平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楼上,如果他更快点,楼上的人生存希望也会更多些吧。
包括hagi。
所以当萩原奔跑上楼之后,下一秒楼梯的拐角处松田只穿了单薄的防弹背心就冲出来了。
绿色风衣包裹着昏倒在地的青年男子以极其绚烂的色彩映入眼帘。
没有疏散完的群众?!
警备课到底怎么做的事!
松田冲上去扶住快滑倒的仇源,压制住怒火和焦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大声说道:“醒一醒,醒一醒,你还好吗?”
黑发青年似是有些清醒,微微仰头,睁眼看向松田阵平,刘海在他的挣扎中滑向两侧,露出了那张和萩原研二一摸一样的脸和带着雾气的紫水晶色眼眸。
但是真开眼显然就用了他所有的力气,那双眼睛在努力看清对面是谁后又重新闭上。
松田感觉不对,潜意识告诉他萩原研二拆弹的着装一定是警服,发型也不对,还是在看见那张几乎一样的眼睛重新闭上后下意识惊呼:“hagi!”
萩原研二搬石头搬的昏天黑地,隐隐约约听见了他的幼驯染叫他的声音,咽下喉咙里的腥甜,转过头在楼梯缝隙间大喊:
“小阵平快上来帮忙!”
松田阵平听见了声音后不可置信得楞在原地,眼前的萩原研二在昏迷,对吧,但楼上传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这对吗?
但时间紧迫,松田阵平没办法在原地愣太久,只好先放弃思考,他把面前的“萩原研二”转交给救援队,自己往声音方向跑去。
狭窄的楼梯盘旋而上,一路上不停有碎石掉落,踏上最后一节楼梯,石板和碎石堵住了向上的路,穿着熟悉警服的真幼驯染正在一旁搬着石头,试图疏松道路。
松田这才松了口气,果然这个世界还符合科学的范畴,人失去意识的时候,灵魂还不会说话。
他快步走上前去帮萩原研二一起搬石头,问道:
“救援队带着专业的设备到楼下了,里面情况怎么样?”
萩原正在和一个石头艰难斗争着,昏暗光线下他的刘海湿漉漉的,被随手拨到一边,汗水从下颌滑落,明显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闻言抬起头看向松田,紫水晶般的眼睛微微弯着,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刚才听见了吉川在呼救,我估计里面应该没有全部倒塌,就是不知道结构还稳不稳定。只能抓紧时间救人,炸弹威力太大了这里随时会坍塌。”
松田接手把那块半人高的石头扛到一边,萩原立刻探头进去,喊道“请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救你们出来了。”
里面一下子就传出了了愉悦的欢呼声。
松田和萩原分工合作,利索地清理掉积压在中上层的石头,在两人敏捷地躲避开第五个掉落的石块后,萩原还是在松田背身放石头的时候被落石砸到一下,松田没发现,他咬牙不出声,继续搬,只是单手能使的力气更小了
幸运的是救援队很快就赶上来了,顶替了两人的工作,大约半小时,堵住路口的石头全部被切开搬完,局势瞬间明朗起来,一个个担架抬上来又抬了出去,好消息也随之而来,里面空间很大,队员只是被部分落石砸到了并没有被压到。
没有一个人晕倒,被救的每一个人都睁着眼睛和两人道谢,萩原研二握住左手蹲在楼梯口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安慰被救的队员,并且不断地鼓励还在等在被救援的人。
松田就没有什么工作了,他抱着手看向研二灰扑扑但依旧俊朗的侧脸,突然想起来这栋楼唯一一个闭着眼睛的。
纠结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在队员差不多都被抬下去的时候问道:
“hagi你知道楼下那个晕倒的人吧,他和你也太像了吧。”
“还有我听高桥说炸弹不是停了,怎么又爆炸了?
“楼上的炸弹被设了陷阱明明已经停跳了,但突然回秒了,如果不是因为昏迷的好人君扛着我就跑,我和吉川他们怕是都走不出这栋大楼了。”
“至于我和他长得很像这一点,我也没有答案。”
萩原研二摆了摆手,思绪回到了刚才被救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
“搜查一课怎么做的事,为什么拆弹现场会有普通人啊。”
萩原研二的描述过于简洁,让松田一下子就意识到当时情况的紧急程度,他根本不敢想象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绿衣青年,幼驯染会怎么样。
他走上前皱着眉头把幼驯染转了一圈,认萩原研二存在的真实后,上下观察了下幼驯染的穿着,冷声发问:“防爆服呢?”
萩原研二心虚的背过身去,突然变得很忙,一会拍拍警式背心上面的灰,一会担忧的看着一个个被抬下去的队友,向救援队询问着昏迷的受害人的情况,就是不敢看松田阵平。
直到队友都抬完了,看无可看了,救援队队员都已经叫他两下去清理伤口的时候,实在是无法逃避了,转头面对抱着肩倚在楼梯扶手看笑了的松田阵平,开始试图用美好的语言化拳头为玉帛。
“小阵平~防爆服太热了,我以为炸弹停跳了,下次一定一定不会了。我回去就写检讨。”
松田嗤笑,把手揣进兜里往下走,“检讨你是逃不掉了,可怜的高桥警官在下面脸都吓白了,等会看见你的穿着,他老人家肯定不让你停职几天不罢休。”
“不过我这边不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能糊弄过去的,明天训练场见。”
萩原研二顶着泪汪汪的荷包蛋眼睛凑近松田阵平身边卖可怜:
“可以的!研二酱会好好反思的,小阵平下手要手下留情啊~”
当然,训练场见是不可能训练场见的,萩原研二走出大楼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愤怒老头,高桥在救援队那里已经听见了萩原研二还活着的消息,但这两个最优秀的兔崽子只要不出来,他根本没法安心呆在安全区。
萩原出来的第一秒被高桥警部压着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除了大大小小的划伤以外,萩原研二的胳膊被掉落的碎石砸的有些轻微骨折,只能静养。
松田阵平当然放弃动用武力,他只是想让幼驯染涨涨记性又不是要把萩原打死,不过好在这时候他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看着吊着肩膀在一间间找那个不知名好心人病房的可怜研二,说道:
“我打电话问问救援队送到哪间了?”
研二当然点头,一间间找也太没有效率了。
“哎,松田警官您好,您问伤员?在一个个做检查呢,大家都清醒着,哦哦哦您问的的是那个昏迷的居民?他刚做完脑部ct,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低血糖还没有醒来,他被送到3011病房休息了。”
听到想要的,萩原研二凑到电话前说了声谢谢,正在等待伤员做检查有点无聊的警察眼睛一亮,“萩原警官也在啊,我和你说刚才高桥看到那个昏迷的居民发了好大一阵火呢,给搜查一课训的像孙子一样,本来就是他们负责疏散我们负责排爆,萩原警官20层都发生了什么啊,你的队员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呵呵,不过是抢救队长大战失败而已,不过真真实实被救了命,他们估计还在转换情绪呢准备面对强盗变恩人了。
“好说话”的萩原研二笑着透露一些不重要的细节,一边向3011走一边岔开话题询问队员的情况。
松田阵平就这么为某个只有一个胳膊抬不起来的人举了一路的手机,但是看见萩原在听队员伤情时无法舒展开来的眉头,臭着脸默念这是伤员这是伤员不能揍。
平日里萩原研二一定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是他确实还没从刚才那场近在咫尺的死亡中缓过神来,有几个做完检查的队员伤的并不是很清,再加上想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实在是有点神思不属。
如果他没看错,炸弹还没爆炸时,看见有普通居民,他手里的烟被吓掉下去的那一秒,那双与他对视的眼睛里是痛楚吧,可惜逆着光没有办法完全看清。
不过无论怎么样,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那位好人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