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医院。


    白令的脸上色彩缤纷变换频繁好不精彩,他旁边的床位上,医生正在给隋行包扎伤口,而门口,站着一道消瘦却挺拔的身影。


    白令是突然被通知要搬来这个双人病房的,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他的病友也来了——隋行。


    他来不及惊讶,后面便有了更惊讶的事情:跟着隋行来的,则是前几天自己刚刚上门挑衅过、隋行的合法妻子——江却尘。


    几天不见,江却尘似乎更好看了。他站在门口处,双臂交叉轻靠门栏,又白又薄的眼皮慵懒地搭着,半遮住了下面那双蓝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是明亮的蓝色,反倒有几分偏暗,很容易让人想到光照不进的深海海域,引诱人去猜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猜测半晌,蓦然回神,才发觉已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白令攥了攥手,惊艳过后是自惭形秽带来的恼羞成怒,他默不作声地压下心底近乎喷薄而出的嫉妒,不动声色地扭开了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明明前几天还没这么好看,今天是刻意打扮了才来的吗?


    白令试图寻找心底那天江却尘的狼狈苍白之色来抚平心头的不爽,结果前几天江却尘的形象却莫名模糊了起来。


    无论他怎么想,都是眼下江却尘的样子。


    美艳逼人、高高在上、万众瞩目。


    江却尘对别人人生中究竟为自己失神浪费了多久的时间毫不关心,他从小长得就好看,早就适应了别人投掷过来的目光,如果每一个都要他负责,那他该成天下共妻了。


    没有人比江却尘自己更清楚自己的魅力,他感受到了白令的注视,白令毫无新意的表现激不起来他一星半点的情绪。和他遇到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爱他的恨他的,赞美他的责骂他的,再多的话语都在看到江却尘容颜的一瞬间会有一小段的卡壳。


    帝国曾经流传过这么一句话:“江院最权威的不是他的发明,而是他的脸。”


    如果说脸在江山在,江却尘将是不可撼动的唯一帝王。


    很长的一段时间,江却尘以为这张脸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这是武器,是筹码,是他不断向上爬最好用的工具,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所有免费的东西,利息都是隐形的。


    医生在给隋行叮嘱缝针后的注意事项,声音严肃,稀疏的发顶可见其专业:“……这几天千万不能碰水,注意自己的出血量,如果出血多立刻喊医生检查,还有就是,不要吃太辛辣的食物……”


    他说得絮絮叨叨,江却尘一个字也没听,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做得还挺真实,真实得让他有点反胃。


    他如此真实地、真切地感知到自己还在活着。


    好恶心,好反胃。


    系统还在他脑海中教育着他:【宿主的任务是挽回渣攻,和渣攻he。殴打渣攻只会让你们愈行愈远,这是和任务完全背道而驰的……】


    江却尘右手的无名指压住了小拇指,稍一用力,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清脆的“咔”音。


    系统瞬间停了下来。


    江却尘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语调平稳,声音冷冽:“我个人不想活归我个人不想活,但——”


    江却尘给系统说话时,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或者说,在江却尘和系统交流时,时间被暂停了。


    江却尘的话并没有说完,转折后的、被隐去的部分迟迟没有揭露,他身上的压迫感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强,这种恐惧像是半夜在床下陡然响起的敲打声又停歇。引人无限遐想。


    系统发出了一阵“滋滋”声,像是在等他说完。


    江却尘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像是个阴晴不定的帝王,撇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任由底下臣子心惊胆战地揣测他的意思。


    他把垂落在肩头的长发撩到耳后,抬眸看向了隋行那边。


    江却尘对隋行爱答不理,反倒让白令钻了空子,见医生一直叮嘱隋行,他主动靠去了隋行那边,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用手机记下来,再主动问几个问题。和江却尘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隋行想,不怪他出轨,江却尘连关心他都做不到,他去寻找别的安慰不是很正常的吗?隋行一瞬间宽了心,他心脏熨帖、医生讲得仔细、白令听得认真,一时间三人倒是很和谐。


    直到——


    “这么关心他?”医生结束了告诫,莞尔笑道,“是夫夫?”


    两人一僵,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门口、宛如外人的江却尘。


    江却尘淡然地站在门口,像是在看这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却尘变成了这副孤高自傲让人猜不透的样子。


    隋行看着江却尘,江却尘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撞入了他的眼里,四目相对,隋行心脏扑通直跳。


    很奇怪,隋行猛地抓住了床单,被江却尘看着,他突然他想不起来江却尘之前的样子了,就好像,这才是江却尘。


    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眼前的江却尘才是真的。


    江却尘迈开了修长的双腿,他走得平缓,长发只有发梢在动,一下又一下地,像是风过垂柳,撩得人心尖发颤。房间里很安静,可以听见江却尘皮鞋踏地的“哒哒”声。


    每一下声音都像是踩着心跳发出来的。


    江却尘在隋行面前站定,没有了晃动的发梢,也没了“哒哒”声。


    隋行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口干舌燥起来,他咽了咽口水。


    “阿行。”白令低声喊他。


    ——这之前是独属于江却尘的称呼,隋行从来没有让别人喊过,独独给了白令这个特权。


    这个时候喊这个称呼,几乎是在明晃晃地挑衅江却尘。


    挑衅江却尘,他还不够格。江却尘虽然睚眦必报,但绝不会和白令玩这一套。倒不是白令本身怎么样,只是,他可以和白令计较,但不能是为了竞争一个男人。


    太掉价。


    先不说他压根对隋行没感觉,且说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一切,不是别人奉上便是主动凑上来的,隋行算什么东西?


    或许在这个世界还算称得上是一个天之骄子,但放在江却尘那一群追求者里,着实有点平平无奇。


    为了这么个低贱的货品去和别人耍心思?江却尘自认为自己还没沦落到这个地步。


    隋行一时间有点懊恼,却没有说什么,他太惯着白令了,导致这个才十九的小孩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眼下江却尘和白令吵起来,他到底先哄谁?


    医生一看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三人一看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气氛又如此诡异,明显关系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不要蹚这个浑水,于是权威的医生划拉了几下手机,嘱咐一句“记得来交钱”,接了个闹铃就脚底抹油溜了。


    留下三人。


    江却尘矮了矮身,离隋行越来越近。


    昳丽的面容几乎要占据隋行整个视野,独特到像是来自海洋的那股清香味充盈在隋行的鼻息里,他的耳旁只留下自己心脏密集急促的鼓动声。


    他的五感都在为了江却尘失控,他浑身的细胞都在为江却尘叫嚣。


    然而江却尘只是伸出了掌心:“银行卡。”


    隋行好像失了魂一样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卡,他递到江却尘面前,江却尘用两根手指夹着抽了过来。他转了转手,黑卡和他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头顶的灯光缓缓流过锋利的卡沿,最后停在了江却尘修剪整齐的指甲顶端,泛着冰冷的光。


    江却尘没有着急直起腰,他看着隋行的眼睛,深蓝的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却有几分命令的意味。


    鬼使神差地,隋行想,他是不是要拿银行卡扇我的脸。


    也对,毕竟刚才白令那句话让他丢了面子,他肯定生气了。


    扇就扇吧。隋行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动作的模样。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隋行迟迟没有等来江却尘的“报复”,他有些按捺不住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却尘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


    江却尘嘴角勾了个嘲讽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隋行的胡乱揣测和自作多情,他像个高高在上的看客,随意戏弄了几下台上的小丑,在看到小丑做出意料之中的动作,他便露出了玩弄人心的餍足笑容。


    如此恶劣、如此目中无人。


    天生的坏种。


    “付钱而已。”


    “贱狗。”


    黑色的银行卡在江却尘的食指指尖转动了一下,又落回了指缝间。


    江却尘的声音如冷冽的冬风吹过结了冰的湖面,透着刺骨的冷,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空灵感。即便是骂人的话,也忍不住让人多听几遍。


    “你——!”


    隋行回过神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江却尘,你怎么能这么说——”白令原本也被江却尘震慑住了,但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江却尘送到自己手上的机会,当即便要开口挑拨离间。


    “嘘。”


    江却尘抬了抬眼皮,在自己的唇前竖起一根手指。


    “小朋友。”


    “有的话在说出口前,还是要先考虑一下能不能承担起得起说出口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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