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衡看着目瞪口呆的于理星，嗤笑一声：“没那个脑子，就别学人家套话。”
于理星汗流浃背，他还什么都没套呢！
出师不利，于导故作镇定：“哥你误会了，我就随口一问，跟时观夏没关系。”
于理星稍微坐正了些，他怀疑在他哥眼里，自己就是个透明人——
有点什么小心思，一眼就被看破了。
陆攸衡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湿巾擦手，眼风扫过于理星紧张的脸：
“我把他调给你，不是让你们整日探讨别人私生活的。”
一听陆攸衡这话，于理星立马澄清：“你别胡说，我们工作很认真的。”
他们才没有整日八卦闲聊！
陆攸衡看着他不说话。
于理星见此，神色收敛，换上严肃表情：
“观夏虽然年轻，但真的超级厉害，做事效率高，我想要的效果他都能达到甚至更好……”
“等等。”语言太单薄，于理星掏出平板，用事实说话：
“我给你看主角建模。”
时观夏的工作效率，比于理星想象中更快，只过去半个月，已经有能拿得出手的成品了。
于理星给他哥看图：
“你看这纹理，这质感，这颜值……”
陆攸衡垂眼看向平板。
身穿民国长衫的男人手拿戒尺，神色温润，眉尾那一粒红艳小痣，在温和之上又添了一抹风情。
堪称点睛之笔。
陆攸衡能清晰看到，人物眉毛的毛流走向，和脸上细小绒毛。
精细度和完成度确实很高。
陆攸衡有些意外。
这成品，确实不像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初级建模师的水准。
于理星观察他哥的表情：
“是不是很绝，我觉得观夏的技术，一点都不比你们公司的多年老员工差，看到这粒痣了吗？就是他建议加上的。”
于理星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把时观夏夸了又夸。
向来严厉刻薄的人男人，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等说完后，于理星总结：“就观夏这工作能力，只是一个初级建模师，也太大材小用了。”
陆攸衡平静陈述事实：
“他还没过试用期。”
建模师这一行，虽然没有统一标准的证件，但行业也有自己的考核标准。
各个公司分级标准都差不多：
初级、中级、高级，最后是首席建模师。
i.n也是一样。
以时观夏的资历，目前在i.n，只能拥有初级头衔。
于理星撇嘴，嘀咕公司制度太一板一眼。
如果他是老板，他愿意直接给时观夏首席待遇！
陆攸衡懒得和中二少年，讨论如何经营一家公司，直接道：
“你到底想帮他问什么？”
“我没有帮他问。”于理星嘴硬：
“我只是好奇你对办公室恋情的看法。”
陆攸衡没戳破他的欲盖弥彰：
“原则上，只要不影响工作，时观夏想和谁谈恋爱，是他的自由。”
于理星追问：“抛开原则呢？”
陆攸衡不咸不淡道：“不支持。”
于理星：“……”
还不如不问后面一句。
看着一脸冷漠的陆攸衡，于理星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句：
“你们清朝人……”
真难杀！
同样的话，陆攸衡前几天，才从于理星嘴里听到过——
在于理星说他的短片，题材是同性的时候。
陆攸衡神色微动，问：“时观夏喜欢的，是男人？”
于理星闻言，差点把平板扔出去，满脸震惊——
不是，这又是哪里得出的结论？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陆攸衡从蠢弟弟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微微蹙眉：
“他才来i.n，就有喜欢的人了？”
答应时观夏要保密的，于理星是真怕他哥再问下去，他就帮时观夏表白了，于是赶紧道：
“不不不，他喜欢的人没在i.n。”
为了防止他哥顺藤摸瓜猜到什么，于小少爷急中生智，张口就来：
“他喜欢的，是前公司的同事。”
前公司同事？
陆攸衡想到之前看过的时观夏的资料。
时观夏从上一家公司离职时，似乎是因为什么事闹了不愉快。
但当初人事部做背调时，他的前领导和前同事们，却替他说了很多好话。
言语中，都是对时观夏的欣赏和肯定。
于理星：“还有这事？”
认识这么久，他没听时观夏说过自己的事。
陆攸衡指尖在膝头轻叩：“他的背调，我亲自过目的。”
把人拨给于理星之前，他不是没有一点准备。
如今看来……
时观夏的能力，比他背调上写的，还要漂亮。
就是不清楚，时观夏当时为什么非要从前公司离职。
于理星：“……”
他哥原来早把时观夏查了个底朝天！
于理星闭嘴了。
他根本干不过他哥这种老狐狸。
还是不要给时观夏本就艰辛的暗恋路，再增加荆棘阻碍了。
彻底老实了的于理星，给时观夏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于理星：【我哥太难搞了，你要不换个人喜欢？】
【我感觉我帮不了你。】
手机另一端，看到于理星的消息，时观夏无奈又好笑：
【你什么都不用做。】
于理星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于理星叹气：【我哥真的不好追，你要是实在喜欢他……】
于理星想了想，给出解决办法：
【要不，你喝点中药调理一下呢？】
时观夏：？
这是能调理好的吗？
事实是：
不能。
也没必要。
***
南枫市居民盼了大半个月的降温，姗姗来迟。
狂风肆虐半小时后，瓢泼大雨砸下，力道大得像冰雹。
时观夏出小区这短短一截路，裤脚被溅湿，手里的伞差点被吹飞。
上班高峰期，打车一直没司机响应，时观夏看了眼时间，咬牙加了小费。
赵淮：【这鬼天气，把我们当日本人整呢？】
【这个天气还要去上班，我们一起把公司炸了，冲下水道算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等有车接单，时观夏才回赵淮：
【我们不一样。】
【你是去上班，我是去见心上人。】
【我不是在淋雨，而是在爱河沐浴。】
【小猫转圈.jpg】
赵淮：【……】
赵淮很认真地想了想，打字：【要不我也像你一样搞个假暗恋算了。】
时观夏回复简洁：【不是每个领导，都叫陆攸衡。】
想了想自己公司那群牛鬼蛇神，赵淮：……
无法反驳。
搞假的也爱不起来。
赵淮：【但你突如其来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网约车穿过雨幕，缓缓停在面前。
【当然。】
时观夏上车后才回复后半句：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赵淮：【你代入角色好他|妈丝滑啊。】
时观夏笑了一声，随手回了个表情包：
【小猫扭捏.jpg】
暗恋催眠确实有用，这么恶劣的天气去上班，时观夏心里都没什么怨言。
看着窗外的灰沉雨幕，没事做的时观夏点开小程序，把昨晚于理星发给他的照片导入进去。
送上门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时观夏在今日暗恋日记上写：
谈个这样的，三天三夜我也认了。
配图是陆总喂猫。
催眠结束。
就算让他今天出外勤，他都没怨言了。
……
玄关传来细微响动时，陆攸衡正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
雨势不减，道路情况恶劣，陆总给司机放假，今天不去公司。
男人回身，正好看见时观夏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
时观夏是愣这个时间，陆攸衡竟然还穿着家居服。
而陆攸衡，则是意外对方浑身湿漉漉的造型。
今日光线昏暗，淋了雨的时观夏站在那里，宽大的衬衫被雨水打湿，隐隐勾勒出清瘦身形。
像一幅被雨水洇湿的水墨画。
他平日那份清冷感没了，淡色的唇|瓣因寒冷或紧张微微抿着，显出一种惊心的脆弱和美感。
陆攸衡的目光，无意思地，在时观夏身上停留了片刻。
“陆总。”时观夏率先打破沉默。
在便利店随手买的透明雨伞还在滴水，时观夏站在玄关没立马进来。
陆攸衡随口应了一声。
时观夏站着没动。
雨实在太大了，他鞋子还在滴水。
“……就这样。”陆攸衡扫了他一眼，低声对秘书说完，挂断电话走过来。
看见时观夏脚底浸出的水迹，男人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傻站着做什么？”
时观夏很坦诚：“地毯很贵。”
意大利手工地毯，万一被水泡坏了怎么办？
陆攸衡：“……”
陆总难得被人噎，他看了时观夏一眼，开口唤曹伯。
曹伯闻声赶来，见时观夏裤子湿了大半，连声道：
“哎呀，怎么淋成这样，快跟我来。”
落汤鸡一样的时观夏，来不及拒绝，晕乎乎跟着曹伯走了。
“喵~”
米茶和奶糖两只猫，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时观夏的味道，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直奔时观夏而去。
“不可以。”
陆攸衡出声呵斥。
时观夏被带上二楼，两只猫不情不愿，围着主人喵喵咪咪地控诉。
从声音，就能听出两只猫有多不满。
陆攸衡：“……”
男人抬头，目光落在时观夏身影消失的走廊。
这么讨猫喜欢。
难道真的是猫薄荷成精不成？
二楼，曹伯把时观夏带到客房，让他先洗个热水澡：
“泡一泡，别感冒了。”
看着浴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热水，时观夏刚想说话，曹伯又捧着一套衣服过来。
曹伯笑吟吟：
“家里没有你的备用衣服，这是少爷以前的衣服，小时你先穿着。”
？
曹伯一句话，时观夏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就剩下一句——
让他穿陆攸衡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