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了阳台,坐在了躺椅上,开始无聊着数天上的星星。数着数,她便沉沉睡去。
景烟从景家回来,借着手机屏幕光上楼的片刻,打开窗想去看看单雾言的动静,结果透过对面窗户看见那人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撑在脸静静望着,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
八岁的单雾言被李昌平牵在手边,不谙世事,见着谁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无言成了她与世界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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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烟视线扫过家宴上的人,却没看见李与那丫头的身影。宴会上人太多了,她害怕对方被大人冲撞受伤,也害怕她自己一个没看住,李与就闯下祸。
景岐山要接待客人,根本无心看管李与,任务就落到了这个与之亲近的姑奶奶身上。
明明刚刚就上洗手间的时间,李与就脱离她的视线范围,家里人太多,她不知道该何处寻。
景烟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牵着一个低头的小孩儿,手里抱着恐龙玩偶,看样子不太开心。
她立在这儿,有想过那么片刻,如果李与跟这个孩子一样就好了,十足的安静,不会给大人添任何麻烦。
景烟出神间,李与绕到她背后,然后踮脚捂着她的眼睛,笑嘻嘻:“姑奶奶~猜猜我是谁?”
景烟扒开眼睛上的那双手,然后转身:“你刚刚跑哪儿去了?不准再乱跑了。听到了吗?”
李与看着眼前这个就比自己大两岁的长辈,还是认真的点点头,拖长尾音答应下来:“好~”
景烟抱着李与的双肩,揉了揉她的头,让她对着门内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儿那处看去:“小与,你看到什么了?”
李与转动圆溜溜的眼睛,然后说:“看到了好多蛋糕,好多大人!”
景烟愁然片刻,便继续引导跟前的小孩儿:“还有什么?”
“还有个低头抱着恐龙玩偶的小孩儿。”
说到了点上,景烟很是欣然,捏捏她的脸:“我们小与很会观察。那你在看看她开心吗?”
同为小孩儿,李与像是也能共情似的,天真的眼睛带了些落寞,“好像不开心。”
景烟继续道:“那我们应该怎么样呢?小与。”
李与明白她说的,便跑过去,听见门缝里有动静,单雾言缓缓抬头,一个小孩儿伸出手勾了勾:“一起玩儿吗?”
单雾言被对方吸引,但李昌平依旧捏紧她的手,直到与之交谈的人笑着说没事儿,但他任由单雾言跑出门。
单雾言完全从门内出来,李与才看清楚对方的小脸,肉肉的,很可爱,黑色的长睫细密如刷子,只不过看见她的时候依旧死死的抱着手里那个恐龙。
景烟就站在不远处,观察着两个人。
李与哪怕笑得再开心,她旁边的小孩儿也像是跌机那般,木木的看着李与。
为此,李与问:“你不开心吗?”
单雾言摇摇头,犹豫间将恐龙给了李与,算作交换,李与将不知道从哪个房间摸来的小魔方递给了她。
单雾言接过,观察着,下意识的想将手里打乱的色块还原。
她翻过好几面看了眼,然后快速扭动魔方,不到一会儿,将打乱色块的魔方还原。
看着她不说话,却如此厉害,李与的小脸透着惊讶,单雾言伸过手,示意将她的恐龙还给她。
李与开始还以为送给自己的。
“你好小气啊…”她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单雾言没回答,这时候李昌平走了过来,蹲下身来,摸了摸李与的头:“她叫雾言,小朋友。”
李与拍开他的手,认真的说:“别摸我的头,我的头只有烟能摸!”
李昌平松开,笑道:“好好好!叔叔不摸。”,他伸出手,将坐在那处的孩子牵走。
李与扣扣头,一脸疑惑,怎么她还是不高兴?
“你刚刚叫我什么?”景烟的声音出现在背后,一阵凉风刮得人凉嗖嗖的。
“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
想起当时,李与那个怂包样,景烟不禁漾起浅笑来。
晚风徐徐,吹起她耳畔的碎发。
单雾言睁开疲惫的双眼,被冷风吹醒,她撑起身想进里屋休息。
景烟见着对面传来一阵动静,忙不迭的踩着拖鞋进去,黑灯瞎火,一只脚踩在了另一只拖鞋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景烟没忍住疼,叫了一声,单雾言顿下脚步,侧眸往这处看,视觉死角,她没看见对面有什么,只是奇怪刚刚那阵动静。
那个景明,买了房也不住。一周能有六天不在家,单雾言摇摇头,看来她还是不了解景家的财力。
景烟还未起身,现下企图往房间的方向匍匐。
“景总,你怎么在地上?”
单雾言的声音在对面传来。
景烟悔恨的锤着地,这人视线这么好的?明明她都趴在视线死角的!
伤了腿,景烟本来打算爬回去的,结果还是被这人发现了。
景烟停下没动,打算制造一下没人的景象。单雾言继续说:“景总,需要帮忙吗?”
看来很明显了…
不应她都不行了。
不然等下以为她这个上司有什么飞檐走壁的爱好。
景烟在黑暗里艰难的出声:“没,没事。就摔了一跤而已。”
后半句,单雾言听了自是着急。
“你等等,景总,我马上就过来!”单雾言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
景烟忍着疼痛,依旧嘴硬说:“不用!没事!”
“你——”
还没等到她说完下一句,单雾言就从阳台上跳了过来,景烟被吓了一跳。她回头透过对面的光看着这人怎么做到的,但疼痛又将她的思考拉了回来。
“不是?我都说了没事!你干什么?单雾言?你摔下去!我怎么负责?”
单雾言将房间内的光打开,然后快速去查看她的伤势,嘴比脑子快:“不用负责。我算过的,可以跳过来。”
疯了。
这人敢和概率比,简直疯了。
单雾言双臂揽住景烟的腰肢,对方的瞳孔放大,心有慌乱,薄唇紧抿,“我自己能起来!”
“哦。”单雾言又轻轻将人放回地上。
好几处伤口传来撕裂的疼痛,让景烟一直缓不过劲儿来。单雾言压下又要再次接触对方的心潮澎湃,语气淡然:“我来吧,景总。”
景烟被她公主抱着,前者不好意思的撇过头,“麻烦了…”
单雾言将人轻轻放在了沙发上,“我送景总去医院吧?”
景烟疼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不用,明天还有很多工作在等我。”
单雾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家里有医药箱吗?”
“有,电视柜下。”
单雾言帮忙拿出来,然后打开,蘸了消毒碘伏,一点点轻柔的帮她消毒还在渗血的伤口。
她埋下头,手上的动作依旧:“景总。你弟弟怎么不在家里?”
景烟掩去心虚,语不直气也壮:“他最近工作比较忙,今天让我帮忙过来看看有没有落灰的地方。好让阿姨打扫。”
单雾言突然问:“这是不是景总的房子?”
景烟吓得猛咳几声。
她一口答:“不是。”
被戳中,景烟视线挪去旁处。
帮忙消毒完,单雾言出去接了几个电话,景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好奇她在和谁通电话。
为什么避开她?
思来想去,好像以她们现在的关系,避开她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单雾言将门打开,陈燃站在景烟楼院的门口,“我记得你不是住隔壁吗?怎么在这儿了?”
单雾言退开身,陈燃往里望去,一个黑色长发女人静静坐在那里,她被吓了一跳。
她揽过单雾言走去一边说话:“我去!这不是李与她姑奶奶吗?你是让我给她看腿?”
单雾言说:“对。拜托了。”
陈燃没想通,突然眼睛发亮的盯着单雾言:“嘶~难道…我的妈呀!你喜欢的人不会就是她姑奶奶吧?”
单雾言点点头:“不过可以暂时不告诉李与吗?”
陈燃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原来上次寿宴这两人这么奇怪,感情是两个演员。她们没问题,陈燃自然高兴,满口答应下来。
“当然。要是她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啊?她姑奶奶你都敢泡!”
“不是泡。我是认真的,小燃。”
单雾言那双认真漆黑的瞳,和这人辞掉高薪工作也要回国回到她身边,陈燃明白,单雾言是得有多喜欢,才会做到这种程度。
陈燃假装无事的提着医疗箱,跟随着单雾言去了景烟那处,她点点头打了招呼:“景小姐,你好。我们在羽毛球场见过的。”
景烟记得她,便礼貌回应:“你叫陈燃,也是小与的朋友对吧?你好。”
对方是李与的长辈,陈燃虽是被单雾言叫来包扎的,但指尖扣着箱体,心底多少透着一些忐忑。
双重压力给到她陈燃。
现在知道对方是单雾言喜欢的人,更是李与的姑奶奶。她陈燃在医院什么没见过,但今晚还真是压力山大。
陈燃每个举动,单雾言都像个监控一下,那双视线紧跟着,关键也不说话,看得她发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