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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昨夜睡得可好?”◎

    第二天,江云萝一觉醒来,顿觉浑身难受。

    头痛,腰酸,脖子好似抻了。

    迷迷糊糊一睁眼,更是吓了一跳!

    因为她不是睡在自己的床榻上,而是被挂在了一棵不知从哪长出来的歪脖子树上。

    只见树干粗壮,顶上的枝干却歪歪扭扭长势滑稽,她整个人正好被卡在中间,四仰八叉,头发也散乱开,沾了不少落下来的叶子。

    如此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偷偷潜入的仙门宵小。

    江云萝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捂着脑门:“白赤,我这是在哪?”

    脑海中的白赤同样没有精神:“我怎么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在树上了,啊,不过你有可能是自己飘过来的……”

    蘑菇的声音昏昏的,听上去比她还要醉。

    江云萝面无表情:“所以说,我为什么会自己飘出来,还在一棵树上?”

    白赤:“因为你穿着无色衣啊,你忘了之前大比的时候,你也差点飘起来了。”

    江云萝半信半疑:“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仰头,在脑海中努力回想。

    一开始她是跟朔方和李横七他们一起喝酒来着,微生仪因为不胜酒力提前离桌,之后李横七发酒疯被朔方拉走了,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趴在那儿。

    之后的事……是什么来着?

    脑海中的画面一片空白,好似被人给糊上了。

    所以说,试问人在什么情况下最容易犯错?

    江云萝表示,就是喝醉酒不省人事的时候。

    小说中的穿书女配掉马暴露真实身份,往往就是喝醉酒说胡话,引起了男主的怀疑。

    江云萝本以为这具身体虽然酒量不好,但起码不会招惹事端。

    没想到,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上一锤。”

    菩提道祖亲传弟子,修真界的话题中心人物——江云萝正坐在树上表情呆滞,风中凌乱。

    打眼一瞅,不远处的宫道上就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往这儿走。

    她已经能够想象,要是自己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前,怕是立马就要传出“菩提道祖亲传弟子醉酒发疯,半夜爬树”,亦或是“新任灵山魁首行为放浪,衣衫不整,败坏门风”之类的传言。

    这哪一条可都是触犯门规且脸面丢尽的丑事。

    所以说,该如何避免尴尬呢?

    白赤:“什么尴不尴尬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从树上跳下去!”

    江云萝:“我恐高,跳不了。”

    白赤:“那你就闭着眼睛飞出去,昨天晚上你可是飞了半个山头呢!”

    江云萝自闭地扭过头:“那更不能下去了,我怕有戒律堂的人来抓我。”

    白赤:“……”好吧,那就别怪它使出杀手锏了。

    蘑菇尖尖的嗓子吊起来:“微生仪再过不久马上就要经过这里了!你要是再不把自己收拾收拾,可就……”

    话没说完,只听“噗通”一声,人坠在了草丛里。

    白赤立刻瞪大眼睛:“你不是恐高的吗?”

    江云萝忍着被摔的疼痛:“这点高度也还行。”

    话说完,江云萝抖了抖身上的草叶儿,头发松松一挽扎了个马尾,又将衣衫整理好,这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谁知一出来,就跟不远处的人对上了眼。

    不是别人,正是李横七。

    只见他神色匆匆:“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儿?”

    江云萝干笑两声:“我来此处散心,倒是横七师兄,这么着急做什么?”

    李横七:“不是我找你,是师兄找你,昨夜入门给你接风洗尘,今日你就该好好守戒了,走吧,先去参商殿,师兄会仔细与你说。”

    江云萝:“你容我换身衣服……”

    李横七一口打断:“换什么衣服?你先把师兄的法衣脱了!”

    没办法,江云萝只能顶着宿醉的脑袋赶往参商殿。

    进去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生怕接下来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不过好在,殿内一切如常,桌上的酒坛子没有了,她的那个木雕却还摆在那里,干干净净的,看样子是被收拾过了。

    要说实在有什么变化,就是门边那扇窗户,好像被人大力破坏过,那么结实的木框都震出了裂痕。

    “这不会是我弄的吧?”江云萝忍不住发问。

    脑海中的白赤:“都跟你说了,我不记得了,还有啊,你为什么觉得那是你做的?”

    江云萝呵呵一声:“虽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我知道我肯定是做了。”

    这话听着比那头顶的蛛网还要绕,白赤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不来。

    下一刻,江云萝指着角落里的鱼缸,准确的说是在鱼缸里冲着他们吐泡泡的小黑鱼:“看到了吗?打从我进来它就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是在骂我。”

    白赤:“……”这你都能看出来?

    胡思乱想的功夫,微生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江云萝赶紧收回乱瞟的视线。

    只见他一袭月白色的仙衣道袍,身量高大挺拔,恍若渊渟岳峙,尤其是那双沉冷又显端肃的眉眼,浑然天成,内藏神光,行走之间不经意的瞥视,让人莫名心脏一紧。

    江云萝赶紧低头,乖乖叫道:“师兄。”

    往前走了几步,微生仪这才站定,“嗯”了一声。

    他声音寡淡,嘴唇还似乎有些苍白,掀起的眸色并无什么情绪,抬手将一盏茶递给了她:“醒酒茶,可清心明神。”

    江云萝接过来:“多谢师兄。”说完,谨慎地捧着茶啜饮,还用眼神偷瞄,思忖他打算如何发话。

    没想到下一刻,微生仪就淡淡开口:“昨夜睡得可好?”

    “噗嗤”一声,江云萝差点呛到,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赶紧将头埋下:“不好不好,师兄,我醉酒之后时常发疯,若有冒犯师兄之处还请师兄见谅,而且……昨夜师兄也已经罚我睡在树上了,不是吗?”

    微生仪眸光一闪,指端摸上瓷盏,似有波动:“你怎知是我罚的你?兴许是你自己睡梦中飘上去的呢?”

    那个“飘”字显然带了点其他情绪。

    江云萝心里一咯噔,面上却讷讷道:“师兄忘了我恐高的吗?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飞到那么高的树上吧……”

    微生仪不说话了,本就冷淡的嘴唇也抿了起来。

    江云萝又不淡定了。

    表情这么冷,难不成她真的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或者说,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想到自己不可言说的身份,江云萝一时之间心脏提了起来。

    但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能慌不能慌,没错,就算说了什么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认。

    于是,她更加恭敬地弯腰:“师兄,昨夜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师妹的过错,师兄若实在生气,不若就将这无色衣收回去,师妹愿以此赎过。”

    以此赎过?微生仪的眉头压不住了,眼神似乎要将她穿透:“拿我送你的东西来赎过,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江云萝假装神情黯然:“师兄……”

    微生仪站起来:“罢了,昨夜之事我不追究,但今后你不可再饮酒。”

    江云萝立刻抬头:“是,师兄放心,我今后一定规束自身,多加反省,绝不再犯。”

    “嗯。”微生仪说不追究,便真的不再提了,而是直接将一本剑谱拿给了她,“这是天道宫的菩提剑法,你先看着,待七日之后再来找我,看你领悟如何。”

    江云萝诧异:“为什么是七日之后?今日不行吗?”

    微生仪语气清冷:“天道宫戒律,凡内门弟子入门之后,每日辰时需到戒律堂听训,七日之后,考训合格者方可出。”

    江云萝:“……”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江云萝并不怎么忧愁,躬身道:“是,师兄。”

    殿门外,贴着墙角仔细偷听的李横七顿觉不敢置信。

    什么?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要知道,师兄可是从来都铁面无私的,整个天道宫,除了戒律长老外,便属他最能震慑一众弟子。

    之前但凡他惹祸,也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扔进戒室里受罚,可换成江云萝,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呵,凭什么待她不一样?!

    李横七恼怒,嫉愤,一双眼睛差点要烧起来。

    江云萝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瞪眼歪鼻愤怒喘息的样子。

    稍一思考,便猜想到什么。

    她故作惊讶:“横七师兄,你怎么还站这儿?”

    李横七直截了当问:“昨晚你到底干了什么?师兄找你过来,不是要找你问责的吗?”

    江云萝幽幽叹气:“没错,我确实是犯了错事,但我不记得了,好在师兄通情达理,并不与我这个师妹计较,想必是因为师尊临走前嘱咐过,让他好生关照于我,所以才对我网开一面。”

    言外之意是:有师尊护着,谁又能对她说什么呢?

    李横七无言以对,好吧,她现在确实是师尊的香饽饽,等了将近十年才等来的小徒弟,可不得好生护着。

    哼,这么说,师兄也不过是碍着师尊的面子才对她小惩大诫的。

    李横七刚刚燃烧的嫉愤又瞬间跌了回去,反而告诫她:“即便如此,你以后也得谨守规矩,我们天道宫向来规矩森严,要是被戒律堂给盯上,少不了一顿鞭子。”

    江云萝眉眼一弯:“多谢师兄告诫,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去干什么?”

    江云萝将自己内门弟子的玉牌掏了出来:“先去饭堂,腹中空虚,想看看饭堂给不给我这内门弟子赊账。”

    李横七:“……”莫名的,想到了她之前在饭堂外“掘土来吃”的话。

    于是,叹了一口气:“身为菩提道祖亲传弟子,吃饭竟然还要赊账吗?走吧,我请你。”

    江云萝眉梢一挑,露出恰到好处的感动:“那就多谢师兄了。”

    脑海中的白赤:“你不是有灵石吗?之前在灵山,微生仪从孟照渊那里要来的两个大箱子,可是都给了你。”

    江云萝理直气壮:“哈哈,那两口箱子被我埋了,以备今后应急之用,而且,有免费的饭,我为什么不吃?”

    神物白赤:“……”无法反驳,干脆自闭。

    于是,在李横七的带领下,江云萝出了参商殿,一路来到了饭堂。

    其实,她一大早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就是身为这次灵山大比的魁首,外加菩提道祖关门弟子的身份,怕是已经引起了诸多议论,她也想知道一众同门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

    最好,还能跟他们打成一片随意攀谈,毕竟,想要今后在宗门里站住脚,一定的社交手段还是必要的。

    于是,江云萝做好了心理准备,挺直脊背,露出完美的社交笑容,跟着走到了人群中。

    谁知道,进去之后,一众宗门弟子竟然避如蛇蝎一般离他们八丈远。

    一开始,江云萝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后来才发现,是因为李横七!

    只见他双手抱剑,一副目中无人自负轻狂做派,身上金线钩织的内门弟子服穿在他身上,熠熠生辉,贵气逼人,腰上所系玉饰亦通润有光,绝非凡品。

    更遑论他手中所抱的“丹心剑”,乃他命定之剑,还未开剑气,便已经身经百战,赫赫有名。

    如此一看,不愧为天道宫麒麟子之名。

    只是……他这样一副心高气傲杀气腾腾的样子,怕是哪个弟子见了都会躲着他的吧?

    江云萝脸上的微笑敛去,没一会儿,两人就排到了窗口。

    只见打饭的还是那位脾气暴躁脸色黢黑的大厨,饶是他,对着天道宫的麒麟子也不得不恭恭敬敬:“敢问李少侠吃什么?”

    李横七眉眼一矜,倨傲道:“和之前一样,来份儿肉火烧,藕香丸子。”

    大厨道:“得咧!”

    大勺儿一颠,一点没撒,稳稳地送到他手里。

    轮到江云萝,她笑了笑:“有没有素淡一些的菜?”

    大厨道:“有啊,我的拿手菜,三鲜蘑菇汤!”

    一听“蘑菇”俩字,江云萝感觉自己的脑海一荡,原来是被踢了一脚。

    她赶紧道:“还有别的吗?”

    大厨:“蘑菇炖豆腐,炸蘑菇,红烧蘑菇,凉拌蘑菇……姑娘想要哪一个?”

    江云萝咳了声,察觉到脑海即将失控的某物,立马当机立断:“来份蘑菇炖豆腐,不要蘑菇,谢谢。”

    于是,在大厨诡异的眼神里,江云萝将一碗清汤寡水的豆腐端了过去。

    李横七看见,顿时蹙眉:“你怎么这么挑食?比我还挑。”

    江云萝内心苦涩,谁让她脑袋里有一个宠物蘑菇呢。

    不过很快,江云萝就把这点小事抛在了脑后,本想左右环顾,听听背后的那些人在说什么,谁知道前、后、左、右空空荡荡,愣是没有人坐!

    江云萝终于忍不住:“横七师兄,冒昧问一句,你在天道宫除了朔方师兄外,可还有别的好友?”

    李横七瞬间警惕:“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云萝微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堂堂的麒麟子,怎么可能屈尊跟其他的普通弟子相交呢?唉,可他们却不知道,你可是扛着整个天道宫气运的人,整个天道宫的生死都与你息息相关,不过,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横七师兄高高在上,不可交攀,以至如此冷清。不过,我们吃得清净,倒也挺好,不是吗?”

    说完,李横七眯着眼睛看她,竟然冷笑一声:“哼,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是在阴阳怪气,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还要随便找人相交?”

    他自以为不屑,扭头却将一弟子一把拉过来。

    那弟子吓了一跳,清秀的小脸都僵了,哟,这还是个女弟子呢。

    江云萝暗暗含笑,李横七显然也是有些愣。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换上严肃的脸,道:“坐下,给我把这肉火烧吃了。”

    那女修瑟缩一下,声音微弱回道:“我不吃肉……”

    李横七眉头耸起:“让你吃你就吃,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道宫苛待人!”

    谁知那女修两眼发红,竟然扭头跑了,冲着身姿笔直,面容含肃的人影面前,一通哭喊:“慎思师姐!有人欺负我!”

    李横七面容扭曲:“……”该死,居然是戒律堂的弟子!

    一旁的江云萝憋着嘴角,很是艰难地努力不让自己发笑。

    没一会儿,慎行慎思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板着脸走了过来。

    看到他们,眼神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秉公问:“方才为何无故欺人?”

    李横七憋红一张脸,手按在眼前那肉火烧盘子上,险些要给掀了。

    江云萝只好出来圆场:“慎思师姐见谅,方才只是个误会,我初来乍到,想与同门结交又不好意思开口,遂想请这位师妹一起坐下,没想到横七师兄过于突兀,这才惊扰了这位师妹。”

    慎思扭头:“果真如此?”

    那女子躲在后面,看着李横七即将捏爆的拳头,又看着江云萝笑眯眯的眼,赶紧点了点头:“应该……是我误会了吧?师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捂着自己的脸跑了,好似生怕被记住。

    李横七脸色铁青:“我吃饱了,也先走一步。”

    于是,片刻功夫,只剩下江云萝站在这里,她笑眯眯:“不知慎行师兄和慎思师姐待会儿要去哪?”

    慎行惜字如金:“回戒律堂。”

    江云萝:“正好,我也要去戒律堂听训,不妨就与两位师兄师姐同行吧。”

    慎行和慎思一愣,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说要与他们同行。

    虽然有些惊讶和不习惯,但师兄妹俩还是点了点头。

    一路上,江云萝都笑容温和地与二人攀谈,打听的都是与戒律长老有关。

    慎行和慎思毕竟与她有些交情,因此并不讳言:“旁人都道师尊为人古板,持戒森严,可若不如此,天道宫一众弟子该如何约束?修炼者千千万,道心稳固言行端正者还是少数。”

    慎行也道:“没错,我仙门大派,求的是大道,护的是苍生,本就该心无旁骛恪守清规,所以,师尊时常教导我们,‘宁可规行矩步,不可使祸患再生’。”

    “祸患?”江云萝咂摸这两个字,觉得他们应该是听说了什么。

    比如,那个脸上刻有“凶”字的邪煞,应该就是曾经屠戮仙门的“祸患”。

    没错,修仙之人本就身负灵力,一旦踏入邪徒,轻则一门之祸,重则苍生之难。

    这么一想,戒律长老倒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

    江云萝如此想罢,没一会儿就跟着两人一起进了戒律堂。

    说是戒律堂,其实也不过是比较宽敞的大屋子罢了,院墙不高,廊檐低矮,只是堂前的台阶上竖着“獬豸”的石身,看上去给人威严不可逼视之感。

    戒律堂内,更是漂浮着数道金色的光墙,光墙上字迹显现,密密麻麻,周正端楷,只是想要看清需要眯着眼睛。

    江云萝疑惑问:“这是什么?”

    慎思:“这一面是师尊亲手写的戒律,足有一万两千字。这一面是门中弟子犯错受罚的记录。”

    “什么记录?”

    江云萝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进去一看,才彻底睁大眼睛,直呼跪了。

    “某年某月某时,内门弟子叶峰丢失配剑,鞭一百。”

    好家伙,一百鞭?

    “某年某月某日夜,逆徒出言顶撞,面壁三月……这个逆徒是?”

    慎行慎思面色一僵:“正是慎言师兄。”

    江云萝:“……”好吧,看来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接着低头,倏然看到“李横七”三个字,往下一瞅,所犯之事竟罗了好几列!

    什么“逞凶斗狠”“出言不逊”“恶语伤人”“无视宗规”……一眼看下去,叫人很是瞠目!

    所以说,天天把‘天道宫宫规森严’这几个字挂在嘴边的人,其实是最不守规矩的一个,是吗?

    江云萝赶紧咳了一声扭开头去,而这时,其他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到了。

    慎思给她指了个地方:“江师妹,你坐那儿便好,记着,别在我们师尊的眼皮子底下打瞌睡,也别托下巴想别的事情。”

    江云萝扯出一抹无力的笑:“难不成这七天都要坐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

    慎思道:“师尊不会每天都待在戒律堂,至于人数……内门弟子招选是在每年三月,之后收来的弟子也都是寥寥几人破格收入,当然,也可能为了凑足人数将其他门派的弟子拉来听训,不过也无需在意。”

    江云萝:“……”好吧,这戒律长老果真是个有胸怀的,自家的弟子训不够,还要拉别的仙门弟子凑数。

    “唉,也不知道哪家的弟子这么倒霉……”

    此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立马响起:“江姑娘?江姑娘!”

    这声音……江云萝扭头,立马震惊:“善小公子,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

    《灵山魁首惨遭当堂点名有惊无险成为模范生》

    《翻书无聊想师兄》

    《通俗剧情之——师兄的迷妹》

    师兄视角:“罢了,且去看她一看。”

    (感谢宝子们的评论呀~)

    32

    第32章

    ◎不知羞耻。师兄上钩。◎

    江云萝记得,跟善九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千佛洞里。

    当时几人在洞中走散,她跟李横七君不渡遇到了伪装成五行门的人的埋伏,自顾不暇,也就把他给忘了。

    之后被带回灵山,更是没能想起他。

    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善九一见她,立马高兴地扑过来:“江姑娘!太好了!我还以为没机会跟你当面道贺了!我就知道最后的魁首一定是你!”

    激动说完,立马吸引了周围的视线。

    江云萝赶紧压着声线:“善公子,我们天道宫规矩森严,不可过于喧闹。”

    善九立马哆嗦了一下,也立马压低声音:“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看到你太激动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惨,回去之后师兄们盘问我为何没从千佛洞里走出来,我都不敢答。”

    江云萝:“哦,为何不敢答,难不成你害怕的东西过于稀奇?”

    善九脸红道:“倒也不是,只是我走进去没多久,又饿又累,便趴在一块石头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被师尊带回了蓬莱,我也觉得丢脸,可师兄们也不能因此就把我扔过来听训啊!”

    “哦,你哪个师兄如此冷漠无情?”

    “师尊名下弟子有九百九十九人,都是亲传,我入门没多久,连师兄们的脸都没认全呢。”

    江云萝:“……”这是入门没多久的问题吗?

    她微笑安抚:“既来之则安之,你师兄们让你来这里也是为你好,你想开点就好了。”

    善九叹气:“怕是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瞅着周围那一排排散发金光漂浮字迹的光墙,凑过来道:“对了,我听说你们天道宫的那位戒律长老,不止长得严肃,性情也很是冷酷,动不动就罚人鞭子,面壁思过,你说我不会被他给盯上吧?”

    江云萝安慰他:“我觉得不会,只要你把这些戒律背下来并严格遵守,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善九生无可恋:“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哀怨的尾声,被一道细碎的低语淹没:“戒律长老来了!赶紧坐好!”

    话音落下,一片深色的衣角荡进来,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戒律长老,姓黄,名恪,年逾五十,正当壮年。

    二十岁入道,三十岁结丹,五十岁就到了元婴。

    听闻入道之前乃一县之判官,因缘巧合下才入了仙门,从内门弟子逐渐成为了人人敬畏且谈之色变的戒律长老。

    而且,自当上戒律长老的那一日起,就再也没人看见他笑过……

    以上,都是江云萝方才在众人的只言片语中截取来的。

    试问,将近二十年没笑过的人,该有多可怕?

    江云萝猜不透,所以她选择乖乖坐好。

    跟众人听闻的差不多,戒律长老黄恪确实长了一副铁面无私的包公脸,眼神过于冷硬,姿态极为古板,开口的声音更是如老牛撞钟。

    “诸位,先点名册,按天道宫戒律,凡来听驯弟子需在辰时之前到,日落之后走,若是迟到或早退,一律按照宫规,在日晷前罚站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江云萝觉得确实有点狠。

    不过戒律长老威名远扬,名册一通点下来,并未有人迟到。

    于是,那张黢黑如铁的脸似乎缓和了一些,当然,这个“一些”只是江云萝自己的猜测。

    接着他便开始了徐徐的开场:“修仙大道,凡有慧根者人人可通,只是先有修仙之人,后才有了仙门,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正邪善恶。因此,需以善言导之,以清规束之,尤其尔等年轻弟子,心性未定,犹如蒙昧之根苗,不见烈日,不经风霜,又怎能冲破那层身障呢?”

    这话说得老套乏味,全是古板之气。

    不过,堂内无一人敢呛声,更没人敢打瞌睡,但显然眼神里的枯燥乏味是掩盖不了的。

    戒律长老将众人神情扫视,继续不苟言笑:“仙门戒律,四大仙门各有不同,但基础要义却是一样的,我且问诸位,仙门弟子行事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此问一出,众人面露迷茫之色。

    见状,戒律长老嘴角一拉,再次扬声:“何人可答?”

    鸦雀无声。

    戒律长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引得一片战战兢兢。

    善九假装鹌鹑使劲埋着脑袋:“别看我别看我……”

    下一刻目光定住:“江云萝,你既是这次灵山大比的魁首,便由你来答。”

    “呼……”逃过一劫的众人捏着汗湿的手心暗喜。

    而许久没被当堂点名的江云萝:“……”莫名有种紧张感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善九瞬间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这老头,直言她是灵山大比的魁首,若是答错了,岂不是丢人现眼?

    这分明是故意为难她呢!

    但戒律长老不愧铁面无私之名,就算是自己的宗门弟子,亦丝毫不容情。

    无奈之下,江云萝只能顶着众人的视线站起来:“仙门行事守则第一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亦乃我天道宫宫训。”

    “不错,我再问你,修仙初始,最应摒弃的是什么?”

    “最应摒弃贪求之念,冒进之心。所谓‘欲速则不达’,贪念起则邪欲生,若不能摒弃此念,恐将踏进邪魔歪道,万劫不复。”

    “哦,若生心魔,当如何克之?”

    “心魔起于一念之间,欲想拔除,唯有斩之。断情绝欲,方为上策。因而大道三千,唯有无情一道最为艰难,也最考证人心。”

    “不错,那你可知当今修真界无情道第一人是谁?”

    江云萝不假思索:“本门大师兄微生仪,因早早了悟生死,号为‘无生道君’。”

    眼见她对答入流分毫不差,众人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到惊奇,最后彻底目瞪口呆。

    不是说灵山大比的魁首是个凭运气的山野粗女吗,怎的竟与“粗女”俩字毫不相干?

    戒律长老亦是满意点头:“很好,本以为你入门不过几日*,并不熟悉仙门规训,没想到你竟早已熟记于心,看来,是本长老多虑了,既如此,你且好生坐下。”

    得了这么堪称“和颜悦色”的一句,江云萝紧张的心也彻底松了下来。

    其余弟子面色各异,什么表情的都有,但这些江云萝都并不在乎。

    毕竟她现在还是话题中心人物,在乎也没用。

    之后的两个时辰,便也顺顺利利地过去了。

    上午的听训一结束,善九立马用崇拜的眼神看她:“江姑娘,你太厉害了!方才那么难的问题,我翻书都找不到,你是怎么答上来的?”

    江云萝:“可能是因为我有个好师兄吧。”

    若不是微生仪提早给了她那本册子,怕是今日她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想到那张冷若冰霜却又事事周全的人,江云萝不免笑出声来。

    “唉,怎么办,白赤,我好像有点想念师兄了。”

    “白赤,你为什么不说话?”

    脑海中的白赤翻滚身体,很是无语的表情:“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出不符合你本性的话?而且,你忘了你已经暴露了吗?”

    江云萝顿住:“我暴露什么了?”

    “暴露了你是个阴险狡诈且善于伪装的女人!”

    江云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白赤:“怎么不可能?说不定微生仪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早就已经看透你了!你以为堂堂的无生道君这么好骗?我劝你在修为提升之前还是掩藏好你那点龌龊的心思,否则要是被他知道,你就完了!”

    江云萝:“所以,我还是要走泥腿子路线是吗?”

    白赤:“你知道就好,还有,这两天我要睡觉,你别打搅我。”

    果然,就算是对于蘑菇来说,长达七日的听训也是极其煎熬的事情。

    没办法,不能逗那蠢蘑菇,就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不过好在,还有善九。

    这日,正是听训的第三日,他一大早就拿了本花里胡哨的册子来:“江姑娘江姑娘!”

    “做什么?”江云萝趴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翻开剑谱。

    谁知下一刻眼前一花,剑谱换成了画着图文的百妖谱。

    江云萝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善九神神秘秘:“这可是两百年前,仙门各派大战妖族的精品画本!你看,这最上面的是妖皇,妖皇下面又有四大妖王,可真是威风凛凛,骇人得很哪!”

    他一说这话,江云萝就知不妥,谁知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闻耳畔一声冷哼:“什么妖皇妖王,什么威风凛凛?此乃祸乱人间的妖物,你们也敢拿出来称赞?”

    来人一袭灵山弟子服,模样很是倨傲,跟李横七有的一拼,不过年纪更小一些,应当也是个刚入门的内门弟子。

    善九见他面色不善,立马将画册往身后一掩:“什么你们我们的?大家都是来此听训的同道,何故如此?”

    那少年面色依旧冷淡:“是同道却并非同门,我们灵山弟子就从来不做这种消遣!”

    “你……”

    江云萝将他按下,一双微笑眼眯着看人:“这位小兄弟既是灵山弟子,那定然认得你们师兄君不渡吧?”

    少年眸光如剑:“正是我同门师兄,你想说什么?”

    江云萝笑笑:“没什么,只是参加最后一关的时候,我恰巧碰见他了,你可知他在千佛洞里遇见了什么?”

    少年面露迟疑。

    江云萝撒谎不带脸红道:“正是这传说中的妖皇,他可是被追着打呢。”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众人倒抽一口气:“什么什么?竟然跟之前的孟掌门一样,也看见了那害人不浅的妖物?”

    妖皇之名,曾经可是叫人闻之色变。

    如今就算被镇压在极域妖塔之下,也时刻在众人心头笼罩阴影。

    有人恐慌:“不详不详,大大的不详!”

    “怎么了?妖皇早就被镇压了,何故如此害怕?”

    “呵,妖皇虽然被镇压,它吸取万妖之力凝成的那颗妖丹却不见了踪影,而且,你们忘了它安插在仙门的爪牙了吗?当年的五行门是如何几近覆灭的?就是因为那个天赋异禀的逆徒被妖皇的手下蛊惑了!”

    提到五行门,众人皆是一片唏嘘。江云萝却不解:“五行门发生过什么事?”

    善九压低声音:“五行门曾经也是与四大仙门比肩的大派,门中弟子更是天赋卓绝,各个顶尖,尤其是那位横空出世‘异目红瞳’的少年肖清浊,除了我们常人有的两只眼外,还有能勘破世间的第三只眼!”

    “本来,他凭借自己的天赋在短短几年间便声名鹊起,可谁知他竟然丧心病狂,修习邪术,被当时五行门的祖师爷发觉,一怒之下废了他的修为,剜去他的异目,并将他逐出师门,此一事在当时可是轰动至极!”

    “逐出师门?”竟真的是他吗?

    江云萝想到了脸上刺有“凶”字的男子,不由问道:“然后呢?”

    善九:“本以为肖清浊会从此沦为废人,谁知道一个月后,他竟重新现身,一夜之间屠净了半个宗门的人,就连自己的师尊也没有放过,有人说他是使了邪术将自己的全部献祭给妖皇,所以才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杀人如麻……”

    这话说完,善九自己先把自己给吓到了。

    江云萝发出疑问:“可妖皇不是被关进极域妖塔了吗,怎么还会为恶?”

    “这谁知道呢,兴许这仙门之中还藏着那妖皇的爪牙呢!我有一种预感,它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说着,还特意压低声音,好似周围真的有这么一双眼睛在紧盯着他们。

    被这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唬住的一众弟子皆是面露紧张之色。

    江云萝似也被这种紧张感染,忽然,她眼神盯向某处:“哦,你们看,那是什么?”

    窗外的枝叶一响,好似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直把众人吓得魂儿都飞了,原本安静的戒律堂内发出一浪浪的惊叫。

    “啊啊!有鬼!”

    “什么鬼,那分明是妖物!”

    几个年轻弟子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可待风声一停,哪有什么妖什么鬼,分明只是只灰扑扑的刺猬罢了!

    意识到被耍,灵山的小少爷眉目拧起:“江云萝!你故意的!”

    江云萝无辜摊手:“我本来想同你们开玩笑的,谁知道你们竟这般不经吓?唉,天道宫有训,遇事静心,临危不乱。看来你们还没有学到其中的精髓,还是好生练练胆子吧。”

    如此说完,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继续翻看剑谱,任由旁边灵山的人用眼神在她身上烧出窟窿。

    善九欲言又止地凑近:“江姑娘,我可真是佩服你,你这样欺负他们,就不怕他们去戒律长老面前告你的状吗?”

    江云萝无聊地托腮:“你觉得他们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告状?而且,我何曾欺负过他们?我不过是戏弄罢了。”

    欺负和戏弄有区别吗?

    看着那张明媚温柔的含笑脸,善九忽然生出一股琢磨不透的感觉。

    好似这江姑娘……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单纯。

    不过,这个念头刚出来,便立马又按了下去。因为不管江姑娘什么样儿,他还是很喜欢。

    不错,身为灵山大比的魁首,怎么能没有棱角呢?

    而且,再有几日后就是考训的日子了,他可得好好巴结她,省得到时候他“孤立无援”,交了满纸空白惨然收场!

    于是之后几天,善九更加卖力地围在她身边转,对于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套近乎,江云萝当然能猜到他想干什么,但是却并不阻止。

    毕竟,这位蓬莱的善小公子面相软弱,神情讨喜,除了他,也无人与她解闷了。

    不过,除了坐在这里看剑谱听训之外,江云萝也会趁着中午的空当往弟子们练剑的道场去走一圈。

    一边坐在那石墩上,一边看着他们运剑的姿势以及体内灵力的走向。

    大概是因为已经结丹,这些剑招和运势大致能在脑海中浮现。

    只是因为她盯得过于认真和“灼热”,道场上又大多都是男弟子,所以江云萝不免会听到一些误解的声音。

    “哼,身为菩提道祖的亲传弟子,竟然如此不知羞耻,整日跑到道场来偷看男弟子!”

    对此,江云萝总是假装没听见,还笑眯眯地回视人家,把对方看得面红耳赤仓皇逃走。

    脑海中的白赤很是无语:“我说江云萝,你这样真的好吗?”

    江云萝一本正经:“要想学好剑术,自然要先观摩。”

    “那你直接去看微生仪舞剑不就好了?”

    “我们在天道宫这么多天,你可曾看到他轻易出剑?而且,师兄让我自己先领悟,我又怎么能麻烦他呢?”

    白赤噘嘴:“你可真是听他的话,别人的话也没见你怎么听……”

    江云萝:“别人话我有必要听?”

    白赤:“……”好吧,这女人是没救了。

    不过,即便她我行我素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江云萝的身份和天赋摆在那里,又时常保持微笑脸,所以,也经常有女弟子过来同她搭话。

    “师姐师姐,听说你在灵山的时候将他们所有人都比下去了,真的好厉害呀!”

    “是啊是啊江师姐,你不止厉害,人还很聪明,宗门里那些师兄趾高气扬都不拿正眼看人,可将近十年了,不还是没有解开菩提叶中的玄妙?他们还在背地里说师姐的坏话,真是坏透了!”

    几个刚入门的少女围在一起,愤愤的眼神,很是为她打抱不平。

    江云萝不由得弯起嘴角:“难得你们这般维护我,不过不必理会这些话,毕竟愤怒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事情。”

    此话一出,几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脸崇拜的表情。

    江云萝:“……”这三站一块儿都快成表情包了。

    她叹气,换了个姿势:“说吧,你们如此殷勤,到底是有何事?”

    “我们想看江师姐的剑!”

    “我也想我也想!”

    江云萝:“这有何难?”

    说罢,心念一动:“焚星,出来。”

    下一刻,剑身璀璨性情跳脱的长剑便“唰”的一声出现在她掌心。

    大概是多日不曾出现在人前,焚星剑发出嗡嗡的声音,当然,也依旧改变不了喜欢歪歪扭扭的臭毛病。

    少女们异口同声地感叹:“哇,这把剑真的好漂亮啊!”

    “不止漂亮,还很有气势,和江师姐真的很配!”

    听着这些夸赞之语,江云萝也不禁心情愉悦。

    只是下一刻,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睁大了看着她:“师姐师姐,你能不能给我们舞一下剑法看看?”

    半点剑法都不会的江云萝:“……”

    她把剑一收,假装淡定:“听训还未结束,等之后再给你们看。”

    “好吧,江师姐,那你能不能再满足我们最后一个愿望?我们还想看看无生道君长的什么样子,听说他可是整个天道宫最清冷最俊美的师兄,可入门这么些天,我们都没能见到他!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江云萝失语:“……现在不能见,以后会有机会。”

    “我们是能,可是还有她们啊!马上就是第七日了,听训结束回到自己的宗门就没有机会了!”

    江云萝扭头,果不其然看到葱郁的树后躲着几个别的门派的女弟子,也是一脸期待的表情。

    江云萝:“……”好吧,果然她穿的是大男主爽文,避不开这种通俗剧情。

    但是,江云萝并没有把她们当成没有自我意识的NPC,毕竟像微生仪那种禁欲清冷的高岭之花,她也很喜欢。

    于是,她爽快答应:“好,我用灵玉传信试试,不过,师兄一向不喜人打扰,就算看到了消息也不一定会过来。”

    “没关系的江师姐!我们偷偷躲在这边看,不会弄出动静的!”

    “好吧,那你们去那边等着。”

    说完,江云萝在琥珀池边召唤出了灵玉,灵玉在空中放大,散发淡淡金芒。

    江云萝略一思索之后,如此写道:“师兄,师妹翻看剑诀之时有许多疑惑不解,敢问师兄可当面解惑?”

    几字写完,挥手拂向了半空。

    而其实,她心里也没底,甚至还笑着想,微生仪除了处理宗门事务外,几乎日日待在参商殿,让他特意来戒律堂走一趟,就为了给自己“当面解惑”,江云萝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

    而事实上,微生仪在看到灵玉传信的时候确实嘴唇压了压:“许多疑惑不解?”

    泠泠的声调,一如既往地没有温度。大概是刚刚运功结束,本就寡淡的瞳仁愈发清冷淡漠,白色的道袍坠地,丝丝灵力沿着衣袖的云纹荡漾游走,连发丝也闪烁银白。

    只是不多时,灵力收尽,全数都归于沉寂。

    微生仪拨拢眼睫,本欲抬手,在灵玉上传信回问,可最终却将手收了回来,起身说道:“罢了,且去看她一看。”

    言罢,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这章属于听训日常,女宝也算是融入进来了。

    江云萝:无聊翻书想师兄。

    表情包少女:想看想看!(汪汪眼)

    江云萝:好吧,师兄不一定会搭理。

    微生仪:罢了且去看她一看。

    哈哈哈哈,这怎么不算偏爱呢?

    (马上就要高考了祝所有考生金榜题目,吻过~)

    33

    第33章

    ◎戏弄师兄二三事之禁欲画像◎

    此时,戒律堂外,琥珀池边的江云萝百无聊赖地将一棵草叶儿叼在嘴里,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便转身道:“早就说了,师兄不可能……”

    话没说完,几声压抑的惊叫,身后的池面恰好被一股旋风吹皱。

    下一刻,清冷出尘白衣翩翩的人影从天而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恍若从画里走出来,墨发盈动,衣袍猎猎,乌睫下幽深的眸色更是笼罩迷雾般静静压下。

    开口便是叫人心颤的一句:“江云萝。”

    江云萝:“……”不敢置信,已然呆住。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表情,乖巧喊道:“师兄。”

    一边叫,一边注意着树后的动静,显然,躲在那儿的人影已经激动起来。

    没办法,江云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寒暄。她眯着笑眼问:“师兄今日无事吗?”

    微生仪闻言盯着她,他本就生得高大挺拔,模样俊冷,如今用单寒的眼看人,更加捉摸不透。

    只听他拨唇道:“不是你传信想让我当面解惑的吗?怎么,你不希望我过来?还是说……你只是在戏弄我?”

    这人,竟然如此敏锐……

    江云萝赶紧装作乖巧道:“怎会如此,师兄,我确实是有疑处不解,所以才请师兄过来。而且,这几日的听训实在枯燥无聊,想找个人亲近的人说说话都没机会,我只怕师兄会觉得我絮烦,怎么会戏弄师兄呢?”

    她端得态度恭敬,一本正经。微生仪看她良久,似乎并不打算计较,只在她一步之外停住,侧身道:“你有何疑惑,只管问,若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同我说。”

    意料之外的温和态度,让江云萝松了一口气。她思忖之后问道:“师妹想问的是,师兄给我的这本剑诀似乎是师尊留下来的,其中记载的菩提剑法我也都翻看过,只是……好像跟师兄所习的剑法并不太一样?”

    “哦,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江云萝没有多想:“先前花妖作乱,师兄便出过剑,还有在迷雾村对战那人皮傀儡的时候,所用的剑招和这上面记载的都不一样。”

    几句话说完,微生仪如霜的脸上流露些许赞意:“你观察得不错,只看过两次便记住了我的招式。”

    挨了如此夸奖,向来厚脸皮的江云萝也不免耳根微热。

    微生仪则继续说道:“菩提剑法是师尊所传,我刚入门之时也曾习过,不过后来修炼无情道,便弃了此剑法,改修太上忘情诀。”

    “太上忘情诀?”不愧是无情道毕业的男主,连修炼的功法和剑术都跟别人不一样。

    江云萝唏嘘:“师兄的剑法怕不是人人都能习得。”

    微生仪敛眸:“不错,太上忘情,便是要修炼之人灭绝七情六欲,不为生死伦常所束缚,超然于外,忘情于内,如此方才能修成大道。”

    说完这话,他寡淡的眼底再次笼罩起风霜颜色,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冷白的面容如同雕塑,给人不可亲近之感。

    可江云萝却并不这么觉得,她甚至带着点真实的疑惑问:“那这大道修得也太累了点,师兄,既然是‘道’,讲究的就该是顺应自然和本心,为什么偏要执着于‘忘情’二字呢,这岂不是舍本逐末,缘木求鱼了吗?”

    认真又不失调侃的说辞,听得脊背挺直的人微微一僵。

    而躲在树后听到这番话的几个仙门少女们也是睁大了眼睛。

    “你们看,江师姐好厉害!我听说,之前蓬莱论道的时候,微生师兄可是一连几日端坐于论道台,几大仙门轮番上场,他却从未有过败绩。就连道祖都夸他道心天成,无坚不摧,没想到竟然被江师姐给问住了!”

    “没错没错,江师姐看着眉眼弯弯很是谦逊,可实际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那是,灵山大比的魁首,道祖的关门弟子也不是浪得虚名!哎呀呀,我越来越喜欢江师姐了!”

    一旁稍显稚嫩的少女:“不是……你们忘了,我们是来看无生道君的吗?”

    三颗脑袋齐刷刷歪成表情包:“是哦,不过这不重要!”

    琥珀池边,微生仪在短暂的怔愣后便侧过身来,低头冲着江云萝轻淡道:“来日你若登蓬莱论道,怕是再无旁人了。”

    “什么?”谁知这话说完,眼前人挥袖一拂,直接消失在原地。

    江云萝睁大眼睛:“不是,他就这么走了?还有,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的白赤:“这你都猜不到吗?说你能言善辩呢!”

    江云萝犹疑:“意思是夸我?那他为何突然走了?”

    白赤:“你以为微生仪是傻的吗?不知道你为什么叫他过来?”

    江云萝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果然看到暴露在树后的一丛丛衣角。

    ……不是说好让她们躲好的吗?

    所以,她这是又一次把自己给坑了?

    “唉,你说我现在追过去,还能解释清楚吗?”

    白赤:“别解释了,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而且,你现在不仅是他的泥腿子,还是他的师妹,你应该支棱起来!”

    江云萝:“……”都泥腿子了,还怎么支棱?

    好在,江云萝并没有被这件事困扰太久,因为第二天就到了戒律堂考训的日子。

    也就是七日听训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善九便战战兢兢一脸哭丧着跑过来:“江姑娘,待会儿可要拜托你,一定要帮帮我!”

    江云萝微笑脸:“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我会的。”

    谁知道一进戒律堂,整个人都愣了。

    只见阳光疏漏的窗台边,一道长身玉立,岿然不动的人影站在那儿,不是微生仪是谁?

    而后,只听有人窃窃私语:“听说戒律长老临时有事,今日考训之人换成无生道君了!”

    “什么?还不如换成那老头呢,那老头老眼昏花说不定还有机会借机行事,换成微生仪,我们可惨了!”

    此时,江云萝的想法和众人一样。

    善九却天真道:“微生仪是你师兄,他应该不会特别为难我们吧?”

    江云萝:“你想多了,师兄眼里容不得沙子,善公子,我怕是帮不上你的忙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无情抽身。

    善九直接垮了脸:“别呀!江姑娘等等我!”

    江云萝假装没听见,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特意挑了个离得远远的地方坐着。

    接着,就听台上人泠泠道:“今日考训,无外乎宗门戒律,弟子仪范,以及仙门史录,所有考问之题均列于金墙之上,尔等选问作答,默于纸上,一个时辰后交上来。”

    有人弱弱举手:“敢问选问作答是什么意思?可以只选一个问题吗?”

    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蓬莱善九。

    下一刻,微生仪的眼神扫过去,依旧是清凌凌:“所答之问低于二十者,为不合格。”

    “什么?二十问?怎么这么多?”

    有人唏嘘,有人惨然,有人掩面想哭。

    江云萝却是面无表情,反而使劲眯眼睛。

    微生仪:“好了,静声。此乃宗门考训,各位务必端正姿态,不可交头接耳,不可传抄舞弊,更不可……”

    话没说完,底下一道人影磨磨蹭蹭。

    微生仪眸光压下:“江云萝,你做什么?”

    被毫不留情叫起来的江云萝鼓起勇气:“回禀师兄,我想换个座位,这里有点反光,看不清字……”

    这话说完,空气里显然安静了一瞬。

    来自上方的视线亦多了几分深意。

    “哦,是吗?”看着坐得离他那么远的人,微生仪寡淡的眉眼流淌出不易察觉的暗光。

    他幽幽道:“既然如此,你便坐在第一排。”

    第一排?江云萝呆滞在那里,不动了。

    直到微生仪再次寒凉开口:“怎么,还不过来?”

    无可奈何的江云萝只好抬脚,而身后的其他弟子则朝她投来了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可是第一排!跟台上的案桌正好挨着,都没人敢坐那儿的!

    这下好了,之后这一个时辰,她可有的熬了!

    江云萝行尸走肉般走了过去,觉得自己好像走向刑场。

    脑海中的白赤:“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反正该会的你也会了,这么担心做什么?”

    江云萝:“你不懂,我有第一排综合征,之前每次考试坐在第一排我都会紧张到手抖,就跟恐高一样。”

    从没听说过如此症状的白赤:“……”

    本以为她是在夸大其词,谁知道,铺开纸落下的第一笔墨迹便晕开了。

    写的字更是如同狗爬。

    哈哈,作为一个现代人,把字写成这样她丝毫不觉得脸红。可谁让她穿了呢?

    于是,顶着头顶越发强烈的视线,江云萝硬着头皮将那一行字给写完了。

    之后不经意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微生仪深深皱起的眉头。

    但他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好在,在经历了前半个时辰的“战战兢兢”后,江云萝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剩下的几个问题给写完了,正好凑足了二十个问题。

    只是写完之后,她还不敢趴着睡觉,更不敢东张西望。

    唉,还是现代的考试更自由一点,想交白卷就交白卷,想睡觉就睡觉,哪像现在,坐如针毡,腰杆笔直,还要时刻承受来自头顶的视线!

    江云萝:“好无聊啊……”

    脑海中的白赤:“要不然,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话说天地初开,一切混沌,世间诞生的第二个……”

    江云萝:“打住,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

    江云萝:“你不如给我讲讲你身为神物,当初是怎么被抓到的,又是怎么被困在参商殿那么多年还养得那么肥的?”

    疑似遭遇人身攻击的白赤:“……”好心当成驴肝肺,她故意找它不痛快!

    蘑菇一怒,立马将斑斓的伞盖变了颜色,变成黑乎乎的犹如丑陋的大灰蛾子一样来恶心她。

    遭受精神攻击的江云萝:“……”

    这蘑菇的脾气越来越大,她还是少招惹它吧。

    江云萝歇了拿蘑菇取乐的心思,这会儿又听到上方传来衣袖摩擦纸页翻动的声音。

    抬头,便看到微生仪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灵机一动地执笔,画了一张清癯的人像。

    眉眼清冷,衣衫端谨,嘴唇紧抿不苟言笑,搭在桌案上的手骨修长而流畅,发丝垂落于身后,露出颈下的喉结禁欲又性感。

    比起那笔狗爬字,画的人像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了。

    可惜,她自己还没欣赏完,就立刻对上上方投下来的视线。

    “江云萝。”压低的声音,并不带怒意的提醒,衣袖下传来的冷幽香气,让人好似心里蚂蚁在爬。

    于是,江云萝非但没低头,反而胆大包天一样抓住他的袖子,央他看自己的大作,旁边附一行狗爬字:“师兄莫恼,师妹知错。”

    微生仪眉心抽动,知错?知错她故意躲那么远?还有此闲心拿画来消遣自己?

    微生仪觉得她是越来越放肆,不但放肆,还放肆得理所当然。

    是当真觉得自己不会对她生气吗?

    看着那张无辜弯起的眼睛,微生仪眸色压了压,到底只是叹了口气,将她的丑字拿了过来,而后泠泠道:“你既答完,便且出去吧,不必在这里苦熬。”

    江云萝一听,如蒙大赦般亮起眼睛,压低声音:“多谢师兄!师妹告退!”

    说完,一刻也不耽搁地跑了出去。

    看着那道表面乖巧实则放肆的人影,微生仪叹气摇头。

    手边的画纸被风扬起,惹得他眉眼一动,最终平静将手压了上去。

    为期七日的听训结束,众人皆是面露喜色,只有考训“不合格”的善九面色惨淡,很是颓然。

    “怎么办,我只答对了三道题,这下我怕是走不了了。”

    离开宗门七日,又天天在戒律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整日战战兢兢,善九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色都变得憔悴了许多。

    江云萝却道:“别担心,我打听过了,戒律长老这几日不在山上,不会留你们在这儿,善公子不日就可以回去了。”

    善九听完,只高兴了一秒钟:“只怕就算我回去,也少不了师兄们一顿责骂。唉,我真是太没用了,只会给蓬莱丢脸,不像江姑娘你,这么厉害,还这么有天赋……”

    江云萝笑了笑,刚想说几句话来安慰他,谁知上一秒还灰心失意的人下一秒就突然眼睛一亮:“江姑娘,要不然我不走了,就留在这儿跟你们一块儿修炼!反正师尊徒弟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我给你当师弟,在这里陪你聊天逗闷子怎么样?”

    白白得一师弟的江云萝:“……”

    她没答话,只面露犹疑,思考该怎么拒绝他,毕竟他可是蓬莱的小徒弟,就算不受重视那也是两个门派,岂能如此儿戏。

    只是没等她开口,李横七熟悉的声音就立马当头劈了下来:“你当这是你家吗!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告诉你,怎么来的就给老子怎么滚!我们天道宫不养废物!”

    一番疾言厉色,毫不客气地扇在人脸上,顿时把蓬莱小公子斥得面色通红,浑身哆嗦:“李横七,你、你少看不起人!”

    李横七一袭劲瘦衣袍,鼻孔朝天:“我看不起人又怎样?你哪点能让我看得起?”

    眼看李横七要把人说哭,江云萝赶紧上前把他拉住:“好了师兄,善小公子不过是同我开个玩笑罢了,他可是蓬莱仙首最受宠爱的小徒弟,就算我们肯收,蓬莱也绝不会放人的。”

    说完,又挤出几分多愁善感对着善九道:“这几日听训,多亏了善公子才没有觉得那般无聊,公子不妨先回蓬莱,若是以后觉得无聊了再来找我便是。”

    善九眨巴眼:“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公子叹气:“好吧,那我以后再来找你,江姑娘,你多保重。”

    等人远远地离开,江云萝这才收起表情。

    没成想一扭头,就看见李横七用一种很是奇怪的逼视的眼神看她。

    江云萝顿觉发毛:“怎么了?横七师兄干嘛这样看我?”

    李横七嘴唇蠕动,接着阴沉地问:“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什么?”江云萝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横七却咬着牙:“这几天,我可是听说你天天和姓善的那小子混在一起,还有,你还在道场上盯着里面的男弟子看,江云萝,你该不会忘了天道宫的规矩吧?”

    被谴责的目光盯着的江云萝:“师兄,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李横七眼神愈发锐利:“你怎么不是这种人,之前,你还把大师兄的法衣披在身上,就是喝醉酒的那晚,你以为我忘了是不是?”

    无言以对的江云萝:这种事他怎么还会记得?

    “咳,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眼见她无话可说,李横七这才冷哼:“你知道就好,天道宫规矩森严,你以后切不可有此肮脏杂念。”

    江云萝:“……”无言以对,只好自闭。

    最终,为期七日的听训结束,江云萝也算正式成为了天道宫合格的内门弟子。

    而她最心心念念的第一件事便是——学剑!

    这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参商殿外,微生仪手持湛月,眉目凝光,不动不破。一招起势,便是风云变幻,草木倾折,修长的剑身发出清脆而摄人的鸣音,衣袍翻飞间划出凛然如霜的剑气。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强悍无匹的威力。

    不愧是湛月,不愧是微生仪呐!

    江云萝眼神激动,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出剑,但每次看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不过显然,激动的不止她一个。

    一旁的李横七:“师兄,我来试你的剑!”

    江云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下一刻,李横七便唰的一声,手持丹心剑一跃而上。

    而后,江云萝眼睁睁看着他宛若雄鹰展翅一样跃上去,在空中停留了没一会儿就如同撞了脑袋的傻鸟一样坠了下来。

    江云萝:“……”所以说,是谁给他的勇气?

    李横七挣扎着爬起来,半空中,微生仪不疾不徐地收剑落地,声音冷淡道:“我之前便说过,你的剑过于急躁,丹心剑是至坚至纯之剑,你不能领会其中真意,又怎么能做到人剑合一呢?”

    李横七被如此说教,微微沮丧:“我知道了师兄,我会努力领悟的。”

    见他如此,微生仪不再说什么,而是接着走到江云萝面前:“方才的我所演示的,是菩提剑法的第一式,名叫万物春。只不过我所修习的无情道并不能发挥其中的回春之意,但你的焚星*或许可以。”

    说完,指尖点向她额头,脑海中的焚星嗡的一声,下一刻出现在眼前。

    微生仪目光压下:“去吧,演示一遍与我看。”

    江云萝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师兄。”

    说完,手握剑柄眼神一凛,回想着刚才他所演示的剑招,抬手起势,蓄力于腕,接着旋身,翻刺,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只见剑身裹着风声,风声擦过树梢,又越过丛丛的草叶儿和泛起微微波澜的湖面,不需要她去倾听,耳边所有的声音便自动地涌向她。

    而当她手中的灵力贯彻剑身时,流火之气瞬间化作轻盈的水雾,将她温柔地包裹其中……

    眼看着剑气初成,江云萝眼睛发亮。

    下一刻,剑势一收,稳稳落地。

    身后传来赞许的声音:“不错,你的剑很有灵性,不需与你心意相通便能领会你的意思。”

    江云萝平复激动,握剑的手隐隐发颤:“我也感觉到了,师兄,本以为焚星是把戾气很重的剑,没想到居然这么听话,这么聪明!”

    李横七嫉妒地撇嘴:“不过就是把歪歪扭扭剑,有什么好炫耀的……”

    江云萝假装没听到这话,微生仪则转身:“你既已入剑道,便好生修炼,待这一式熟练之后再学下一式。这样,我留湛月在这里与你们对练,日落之后你们便可以回去了。”

    等等……要练到日落之后?

    江云萝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说话这话的微生仪已然步入了殿内,只留下剑身皎皎散发淡淡霜银之色的“湛月”嗡嗡地指着他们。

    江云萝不由得看痴:“师兄的剑,真的好生漂亮……”

    话音刚落,一道凛冽剑气迎面削断了她的头发。

    江云萝:“……”

    于是,之后的几个时辰,江云萝李横七如同被遛的狗一样在湛月剑下毫无招架之力。

    不止滚得满身狼狈浑身是土,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比之前在迷雾村被那妖鬼追着跑还要累。

    最后,江云萝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不行了……我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李横七也灰头土脸,只是他显然不服输:“该死的,再来!”

    这么过了第一天第二天,江云萝从一开始的心怀激动,到筋疲力尽,再到逐渐游刃有余,能够熟练地使用招式,并且在湛月下能走上几招。

    不知道到了等几天,微生仪再次出现。

    “不错,你的剑术进步不小,从今日起,就配合这本心法修炼,你结丹之时过于匆促,至今修为不稳,待修习十天半月,应当会有所进益。”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清清冷冷,不疾不徐,江云萝却觉得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当即眉眼弯弯道:“多谢师兄!我一定努力修炼,只是,若遇到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去问师兄吗?”

    微生仪顿了顿,乌秀的眼睫垂落,不见波澜道:“当然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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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第34章

    ◎弹琴。练字。师兄的无奈。◎

    因着这一句话,江云萝几乎每天都往参商殿跑。

    当然,她也不是故意套近乎,而是确实有很多东西要问。

    毕竟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现代人,穿到修真界也不过才刚入门,连人体的经脉穴位都搞不懂,更被说那些高深的剑诀心法,还有更为玄妙和复杂的阵法结界。

    虽然不懂,但她却兴致勃勃,日日往参商殿跑,差点把门槛都踏破了。

    不得不说,微生仪虽然表情冷清,不近人情,作为师兄却是倾囊相授,教授一道也比她那个日日闭关的“师尊”要尽职多了。

    他立于窗前,清冷如雕塑:“剑术和阵法,你已经算是学得差不多了,不过要想大成,更多的还要靠你自己领悟。”

    江云萝:“师兄的意思是,我不用再过来了?”

    “不,从今日起,我会教你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江云萝瞬间目露期待,“师兄要教我什么?”

    微生意面无表情:“御琴和写字。”

    以为自己听错的江云萝:“……”御琴她能理解,写字是什么鬼?

    微生仪却不管她的表情僵滞,而是低声道:“还不过来?”

    “哦。”

    说完,江云萝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出乎意料地被带走了一处琴案前。

    打从第一次踏入参商殿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里的琴案,只是上面蒙着隔尘的罩布,看不清里面的琴到底长什么样儿。

    不过,先前听朔方曾这样说起过:“微生师兄有一把伏羲琴,名为九霄,乃纯丝做弦,刻栖凤之桐木为琴,长七尺二寸,所奏之音可惊天地泣鬼神,亦可镇压妖邪,使死人复生生人化骨。只可惜,此琴蒙尘已久,师兄已许久不曾弹奏了……”

    当时江云萝就想,要是有机会,她或许可以弹着玩一玩,没想到这就要实现了。

    只是,想到自己那不堪的琴技,江云萝还是有些怂:“师兄,我从小五音不全,要不然这御琴之术还是等改日再学?”

    微生仪淡淡瞥她:“御琴之术并不难,只要把琴谱记过,熟练弹奏即可。”

    江云萝:“那是你不知道我弹得有多难听……”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师兄,你说的琴谱是哪些?”

    微生仪将压在琴下的一本琴谱取来,交与她道:“我仙门弟子常奏的,无非《镇魂》三部,外加《安神》五部,前者为镇压,后者则有疗愈之效,你今日便先选一曲,熟练奏过。”

    江云萝不假思索:“那我选最简单的。”

    脑海中的白赤:“笨蛋!你这么说他肯定瞧不起你!”

    果然,微生仪静默一秒,眼底的情绪片刻被压下,而后从容道:“也好,便先从《安神》开始,我奏一遍,你且听着。”

    说完,盘腿坐于琴案前,指尖压于弦上,没一会儿低沉和缓的琴音便如流水一般缓缓淌出。

    江云萝整个人都瞬间一震,好似有某股温柔力量钻入她的四肢百骸,毛孔舒适地张着,五脏六腑被轻轻揉摸,连整个灵台都好似被涤荡了一遍。

    一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

    凡夫俗子的江云萝听得入了迷,连脑海中的蘑菇都昏昏欲睡,舒服地浑身的菌丝都飘了起来。

    一曲毕,窗外的屋檐下都落了不少只灵鸟,鱼缸里的小黑鱼也悠哉地吐泡泡。

    微生仪淡淡抬眼,如渊似雾的眸子望过来:“好了,你且来奏一遍。”

    江云萝立刻回神,拖着僵硬的脸慢吞吞地走过去,说道:“师兄,若是弹得不好,能不能先别骂我?”

    微生仪淡漠道:“只要照着琴谱弹,我不会骂你。”

    江云萝松了一口气,接着走到琴案前坐下,看着那光洁涌动灵光的琴木,她略带歉意地伸出了自己的爪子,而后在脑海中道:“白赤,把耳朵捂起来。”

    白赤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一刻,几声断断续续,离奇刺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那音不仅刺耳,还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好像尖锐的指甲划过铁片。

    “铮铮——”

    “嗡!”

    一时间,微生仪眼皮跳了三跳,屋檐外的灵鸟瞬间那那股难以言说的“魔音”扰地坠了下去,鱼缸里的小黑鱼更是惊恐道:“别弹了别弹了!微生仪快让她停下!我的鱼缸要裂了!”

    微生仪沉下眼,终于忍不住拨唇道:“停。”

    江云萝默默停下,不敢抬头。

    微生仪:“不是让你按照琴谱弹吗?”

    江云萝无辜道:“我是按照琴谱弹的啊。”只是那琴谱她不怎么认识罢了。

    微生仪凝视她良久,竟然没有当场骂人,而是极有耐心道:“你不识得琴谱,就看清我是怎么弹的。”

    说完,又给她弹了一遍,这次两人是挨在一起,江云萝紧靠着他的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刻意放缓的手指。

    听完之后她信誓旦旦:“师兄,我记住了。”

    结果一上手,还是一片嘲哳之音,直把鱼缸里的小黑鱼折磨地口吐白沫儿,肚皮翻仰,脑海中的蘑菇也惨然变色。

    江云萝自知有错,赶紧停手,苦涩说道:“师兄,要不然……我还是放弃吧。”

    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微生仪无奈起身:“罢了,看来你天生不擅此道,是我强求了。”

    江云萝心想:没错,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什么都会。

    谁知腹诽完,微生仪竟走到另一旁的桌案边,摊开一份字帖来:“既然如此,你便在此好生练字吧,每日练好五十字,须与字帖一模一样,写完之后交给我。”

    一听这个,江云萝头皮都毛了:“不是师兄,为什么要我练字?”

    微生仪冷冷侧目:“身为师尊的亲传弟子,你觉得你的字拿得出手?或者说,你还想去弹琴?”

    江云萝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练就是了。”

    话说完,只见那道人影走出去,又将门紧紧地关上。江云萝歪在书案上托腮:“不就是琴弹得难听了点吗,至于罚我在这里练字吗?”

    一旁的小黑鱼:“你弹的何止是难听,简直是难听死了!老子五百年的修为,都差点被你弹散了!”

    江云萝:“……”她自己也受折磨了好不好?

    于是,之后的几天,江云萝上午练剑,下午的时候便趴在参商殿的桌案上刻苦练字。

    不仅要一动不动坐在那儿,还要时时刻刻被人盯着。

    一不小心姿势歪了,半空中的小竹竿立马敲在她手腕上,微生仪半阖眼皮,泠泠说道:“坐姿要正,姿势都坐不好,字又如何能写好?”

    江云萝厚着脸皮笑道:“我又不是师兄,事事都能做好,而且我的字是之前在村子里,用树枝照着教书先生的字写的,没人手把手教我,我又如何能写得好呢?”

    她给自己找借口,却不知她捏造的身份早已漏洞百出。

    微生仪轻描淡写地扫过她的脸,幽幽说道:“哦,我若是亲手教你,你确定能把字写好?”

    江云萝被他的视线盯地略一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当然了,师兄要是肯教我,我定然更加用心。”

    微生仪唇角一绷:“心有旁骛,还敢嬉笑?看来,是我坐在这里让你分心了,既然如此,你便自己待在这里,什么时候把字写好,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直接在她身上施了一道结界。

    下半身动弹不得的江云萝:“……不是,等等师兄,你就这么走了?”

    “师兄我错了!你别把我留在这里!”

    “师兄——”

    一番喊叫无果,江云萝彻底垮了脸:“完了,他肯定生我的气了。”

    脑海中的白赤毫不留情道:“换了我我早生气了,你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狗爬字儿?本尊用菌丝写得都比你好看!”

    江云萝:“我不信,除非你现在给我写一个。”

    脑海中的蘑菇听罢立马挥舞菌丝,在她脑海里写下铿锵有力有筋有骨的四个大字。

    江云萝一瞅,心如死灰:“原来,我连个蘑菇都不如……”

    白赤:“都说了,我是神物!”

    之后两天,江云萝度过了漫长而又难熬的时间,才终于把字写得像样了点儿。

    微生仪也终于松口,让她不必再日日待在参商殿。

    江云萝深深吐了口气,第一时间就去找朔方诉苦。

    没想到李横七正好在这儿,只见他幸灾乐祸,手里还拿着她先前写的狗爬字儿大肆嘲笑:“哈哈哈哈!朔方师兄,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她写的字,照着师兄的字帖都能写成这样,你说、你说好不好笑?”

    某人笑到肚子疼,眼泪花都出来了。

    这时,朔方正好看到提步走来的江云萝,赶紧拉扯他:“师妹的字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难看,这不是挺好的吗?”

    李横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叫挺好?怕是君不渡那狗玩意儿写得都比她强!你是不知道,我头一次看到师兄对一个人的字表露出那么深的情绪,哈哈哈哈,眉头都要皱出褶子了!就、就差亲手教她写了!”

    听着这放肆的大笑,江云萝一脸微笑着走过去:“不错,师兄不仅教我写字,还教我弹琴了呢。”

    李横七立马转身,表情一愣像是些许心虚:“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我可没有背后说你坏话,我只是实话实说。”

    江云萝:“没事,师兄喜欢我的字就送你好了。”

    李横七一见她这样笑,就有些心里不爽快,而朔方则捕捉到她方才的那句:“你说微生师兄还教你御琴之术?”

    李横七也反应过来:“什么御琴?御什么琴?等等……师兄让你碰他的琴了?!”

    江云萝:“啊,就是摆在参商殿里的那张琴。”

    谁知此言一出,李横七立刻炸了,青筋暴突,血脉喷张:“不可能!那是师兄最宝贝的琴,从不允许任何人碰的!他怎么会让你碰?”

    江云萝脸不红心不跳:“也许是因为我有天赋?”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连琴都弹得很好?我要去问师兄!”说完,撞开她的肩膀就走了。

    身后的朔方无奈:“师弟怎么还是这般性子……”

    江云萝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我倒是觉得他性子不错,一逗一个准,比戒律堂那些弟子强多了。”

    朔方闻言无奈:“师妹,你可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完,他又笑了笑:“你这几日待在参商殿,不是练剑就是干别的,想必是觉得无聊了才到我这儿的吧?”

    江云萝眉眼弯弯:“知我者,朔方师兄也。师兄,我想去紫驼峰那边看一看,不知师兄可否与我同去?”

    朔方欣然点头:“正好,师尊吩咐我去取一些烈鸟的尾羽,那我们便一道去吧。”

    没一会儿,两人便乘着鸾车来到了紫驼峰,只见落日余晖下,纤云环绕,芳草如茵。

    比起旭日峰的宫殿巍峨,戒律森严,紫驼峰则像是个世外桃源,悠然离于世外之地。

    江云萝嗅着这里的空气,心情都好了不少,看着不远处挥起翅膀的烈鸟以及其它漫步的妖兽,不禁问道:“师兄,我们天道宫既然是仙门,又为何会豢养这些妖兽呢?”

    朔方徐徐道:“这些妖兽并没有害过人,它们是被从小豢养,吸收着天道宫的灵气长大,若是仔细看,它们的身上并没有戾气,只是样貌有些骇人,所以看着可怕罢了。”

    江云萝远远地看去,确实在这些妖兽身上只看到淡淡的灵光,并没有那日花妖身上笼罩的血光还有戾气。

    想到先前在她院子里埋下祸患的背后之人,江云萝不免生出几分怀疑:“可即使这样,它们也是妖兽,天道宫戒律森严,怎么会豢养这些妖兽呢?”

    朔方见她执拗追问,只好将实话吐了出来:“实不相瞒,豢养这些妖兽是我师尊的主意,他老人家总是不正经,除了喜欢喝酒睡觉之外,就喜欢养这些脑袋单纯的小玩意儿……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

    江云萝:“……”脑袋单纯的小玩意儿?这些妖兽吗?

    “吼——”一只铁甲兽晃悠着巨大的身躯从两人身边经过,差点把鼻息喷到两人脸上。

    看着那张面目丑陋布满灰色硬甲却表情蠢笨的东西,江云萝:好吧,这确实没什么威胁性。

    只是,无庸道君的喜好却是让她不敢苟同。

    她甚至觉得稀奇:似天道宫这般规矩森严的地方,怎么会出这样一个不受拘束的道君?简直和微生仪截然相反。

    朔方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道:“师尊与道祖年轻时便在一起修炼悟道,两人的师父是已经作古飞升的蜉蝣道人,也就是我们的师祖,因他不喜被宗门束缚,教导弟子时也没有如今这般严苛,所以道祖和师尊的性情才会……嗯,跳脱一些。”

    江云萝:“……”哈哈,她那位不理俗世的挂名师尊,可不止是跳脱一些而已。

    想着自己拜师这么久,却只见了师父不到一刻钟,连入门礼都没收到,江云萝便深深叹了口气。

    而这时,不知在哪个洞里闭关的菩提道祖再次打了个喷嚏,脑袋上的菩提叶子都抖了抖:“又是哪个小兔崽子骂我?”

    他掐指一算,眼睛眯了起来:“原来是云萝爱徒,哈哈,定是爱徒想我了!”

    欢呼雀跃地笑完之后,又迅速眯起眼睛,拧着眉头道:“等等,巨门……兑卦,这是不详之兆啊,看来我那小徒弟不日就要遇到麻烦了。”

    头顶的叶子发出亮光,菩提道祖却道:“无需担忧,只是个小麻烦而已,年轻人,总是要多历练一些,要不然将来又怎能独当一面呢?”

    说完,含笑着合上眼眸,好似入定一般。

    而没过几日,就传出了妖物作乱的消息。

    原来是躲在四暮山的鬼雀一族忽然发生动乱,烧了附近的村子,使得不少村民丧生。

    幸存的村民唯恐自己遭殃,便一路求到了天道宫,希望派人将这些妖物统统铲除,以守护四方安宁。

    听到此消息的李横七当即怒道:“哼,区区妖族余孽,竟然还敢在我天道宫的眼皮子底下作恶,怕是活腻歪了!”

    什么都知道的江云萝偷偷咬耳朵:“鬼雀一族是什么?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朔方解释:“师妹忘了传说中的四大妖王了吗?”

    江云萝恍然,陡然想起在戒律堂时善九给她看过的百妖谱,沉吟道:“这个我知道,四大妖王分明是祸水大蛇,吞山龟,四暮山鬼雀以及食人狐。只是妖皇被镇压之后,四大妖王隐匿的隐匿,重伤的重伤,怎么还会有妖族明目张胆地作乱?”

    朔方道:“这个嘛……据我所知,鬼雀一族这两百年一直过着隐匿的生活,只是每隔几十年就会通过厮杀,推举出新的妖王,此次祸乱恐怕也是因此而生。”

    李横七:“不管是为了什么,既然伤了我人族村民,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说完,当即冲着殿上之人请命:“师兄,此次围剿就不劳烦你出马了,我可以带人前去!”

    身为天道宫的麒麟子,李横七显然是一呼百应,由他带人也并无不妥。

    朔方当即上前:“我愿同师弟一同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身后的慎行慎思同样开口:“我等也愿前去。”

    剩下站在边上的江云萝不淡定了,不是,你们都去,那我怎么办?

    脑海中的白赤:“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一起去啦!”

    江云萝干笑两声:“哈哈,不用提醒,我也正想这么说。”

    等她也颔首上前,微生仪终于淡淡抬眼:“也好,此行便由你们几人带队,记住,一切小心。”

    几人拱手领命,接着便集结了几十个弟子,浩浩荡荡地从天道宫宫门出发,前往百里之外的鬼雀老巢——四暮山。

    一路上,经过一番询问,江云萝从白赤这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妖族的传闻,当然,一半是听它讲故事来缓解紧张。

    只是,毕竟第一次出来历练,还是免不了胸口忐忑。

    一旁的朔方很是善解人意,温和地开口:“师妹可是觉得紧张?”

    江云萝故作轻松:“没有啊。”

    朔方笑了笑,也不戳穿她,反而语调轻柔地同她问:“师妹可知四大妖王中,哪个最厉害吗?”

    江云萝思考片刻,答道:“祸水大蛇?”

    朔方点头,脸上落下斑驳光影:“不错,此妖不仅修为深厚,而且极为狡猾,当年假意臣服妖皇,可面临四大仙门围剿时,却是第一个逃走的,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抓到……至于吞山龟,乃是神兽玄武所化,其体型庞大足以遮天蔽日,而且很有凶性,不过它大多时候都在沉睡,且神志昏沉不怎么聪明,还算好对付……”

    江云萝听得入了神:“那食人狐呢?真的吃人?”

    朔方笑了:“师妹以为呢?食人狐不仅吃人,还专吃小孩儿,但是实力却是四大妖王中最弱的一个。不过还好,我们这次对付的是喜欢藏匿山中的鬼雀,凶性最弱,喜欢群居,只要不招惹它们,就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江云萝听完面容一僵:“师兄你忘了……我们这次就是来找围剿它们的吗?”

    而且,喜欢群居,不就说明数量众多吗?捅了一个,招来一群,这还不算大麻烦?

    朔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地笑笑:“放心,我们小心行事就是了。”

    这话说完没多久,众人就来到了四暮山脚下,果然,看到了令人心惊的一幕。

    村落的屋舍被焚烧殆尽,篱笆和羊圈也好似被大力破坏过,村子里的村民早已经逃了出去,没有逃走的则被压在倒塌的房梁下,显然已经断了气。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江云萝也没了谈笑心思:“这些都是山里的鬼雀干的?不是说鬼雀一族是凶性最弱的吗?”可看这场景,分明是大开杀戒。

    一路沉默的慎行面色阴沉:“妖物就是妖物,凶性难除。”

    慎思同样握紧手中剑,眉头拧紧随时准备杀进去。

    但他们并没有妄动,直到负责带队的李横七开口:“我们兵分两路,慎行师兄带几个人去村子里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村民,我带其他人前往四暮山寻找它们的巢穴,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慎行慎思点头,带着戒律堂的几个弟子二话不说往村子里走去。

    而剩下的二十人则面色凝重地朝着妖气弥漫的深山举步,没多久在一处峡谷旁看到了盘旋的鬼雀——通身漆黑的鸟身,唯有翅尖和尾羽带着火红的一点。

    鬼雀一族,生于四暮山下的岩浆火中,因此身负火性,并不惧火,要想围剿它们,火攻怕是很难了。

    看着乌压压落在山谷间的鬼雀妖们,一众弟子也是束手无策。

    忽然,江云萝道:“师兄,还记得我们在迷雾村里是如何对付阴犬的吗?”

    李横七一顿:“你是说‘擒贼先擒王’?可谁知道这鬼雀妖王在什么地方?”

    江云萝:“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除非……能抓一只过来问问。”

    三人对视一眼,而后心照不宣地看向了鬼雀老巢的方向。没一会儿,一只瘦弱的且落单的鬼雀被他们抓了过来。

    “啾——喳喳!”

    鬼雀扑扇着过于瘦骨嶙峋的翅膀,想要挣脱束缚,可下一刻,李横七就猛地举剑将它半个翅膀钉在地上:“说,鬼雀妖王在哪?”

    “喳,喳喳!”那对惊惶的鸟眼眨动,鸟嘴更是发出刺耳的叫声。

    李横七怒急:“还不快说!再不说老子就砍了你!”

    说完,江云萝冷不丁上前拉他,李横七:“干什么?”

    江云萝:“师兄,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好像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它也不会说人话。”

    空气一时静谧。

    是了,鬼雀乃妖族,除非了开了神智能化作人形的大妖,否则就跟普通的鸟无异,自然听不懂人话。

    李横七怒了:“你怎么不早说!”

    江云萝无辜:“我也没想到它听不懂人话啊……”

    “喳喳!喳!”刺耳的叫声,打断了几人的僵硬。

    不多时,朔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抬头说道:“不好,我们怕是打草惊蛇了,此地环山之势,于我们不利,还是先撤出去再说吧!”

    李横七咬牙:“好,先撤出去!”说完,几人立刻召出配剑,御剑疾驰而去。

    落在身后的江云萝:“……”不是,你们难道忘了我恐高了吗?

    脑海中的白赤:“别管什么恐不恐高了,再不跑你可就要被戳成筛子了!”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乌泱泱的鬼雀大军飞扑过来。

    江云萝一咬牙:“焚星!”

    唰的一声,焚星剑在脚下放大,江云萝立于剑端,屏息聚气,深深吐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努力保持平衡。

    脑海中的白赤给她加油:“好样的江云萝!你看你这不是已经克服了吗?就这样保持住,千万别往下看……等等,你别歪啊?江云萝?江云萝——”

    在蘑菇的尖叫声中,江云萝不受控制地左歪右晃,最终不出所料地一头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甜甜的师兄妹小日常~

    问:灵山魁首天赋异禀,是否有不擅长的地方?

    本人:咳咳,课业之中,剑术阵法第一,音律略通,符术粗通。

    大师兄(淡漠脸):御剑极差,御琴极差,写字极差。

    PS:四大妖王设定参考四大神兽

    东方青龙——祸水大蛇

    北方玄武——吞山龟

    南方朱雀——四暮山鬼雀

    西方白虎——食人狐

    最后一个关联不大,大家凑合看就行~

    下章预告:云妹要被师兄罚啦!

    35

    第35章

    ◎师兄发怒,嘤◎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一人一菇落在一处黑漆漆的洞穴中。

    江云萝落地的姿势不怎么雅观,但好在落地之前焚星扭着剑身给她缓冲了一把,这才没有摔成残废。

    她爬起来,望着头顶高高的洞口,心如死灰道:“所以说,我堂堂金丹修士,菩提道祖关门弟子,居然会因为恐高从剑上摔下来,还有比这更社死的事情吗?”

    脑海中的白赤眼冒金星:“我、我都说了让你别看下面……你为什么不听话?”

    江云萝:“那你为什么要说呢?你不说我怎么会看?”

    蘑菇难以置信:“所以说,这都怨我?”

    江云萝爬起来:“我不怪你,我再试试,能不能飞上去。”

    说完没多久,再次从洞口跌了下来。

    尝试三次无果后的江云萝不折腾了,准备躺在地上等别人来救。

    谁知刚把传讯符打出去,就听到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喘息。

    她瞬间警惕睁眼:此地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活物?

    等等,这气息是……

    “焚星!”同样感知到妖气的焚星剑瞬间绽出流火般璀璨的光芒,循着那丝气息嗡的一声,毫不客气地撞在了不远处的石壁上。

    扑簌扑簌,碎石掉落。

    江云萝顺着那道残影看过去,接着立马就愣住了。

    只见昏暗的洞穴中,立着一面狰狞而又冰冷的刑架,粗大的寒铁链牢牢穿透了一双单薄的翅膀,扎出恐怖的血洞。

    血洞至今还在流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将一双惨白的脚染上脏污。

    没错,那是一双人的脚,往上看,则是一副普通的少年面孔,如果忽略他的翅膀,还有眼角闪动的暗红妖纹的话。

    看着这一幕的江云萝忍不住抽了一口气:“白赤,这是什么?”

    白赤舞动着菌丝,嗅着空气的味道:“这应该是个半妖,他身上另一半是妖气,咱们还是别靠近了。”

    江云萝:“哦。”说完之后,接着恍若未闻一般随即抬脚。

    白赤:“……”它就知道这女人不听劝。

    “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钉在这儿?”寂静逼仄的洞穴内,江云萝站在那道沾满血污的人影前,很是平淡地发问,好似只是偶然经过这儿的闲散客。

    宛如死物的半妖一动不动,好似连呼吸都没有了,睁开眼睛看到她,声音虚浮而干涩道:“我是半妖,鬼雀一族容不下我……”

    江云萝叹气,带着虚假的客套:“真可怜,好歹也算半个同类,它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少年惨白的脸神色极淡:“那你们人族就能容下我了吗?”

    江云萝被问住,却干脆地避开了这个问题:“咳,我们天道宫向来善恶分明,你若心怀善念,我们自然不会大动干戈。这样,我帮你解开禁锢,你帮我从这里逃出去,如何?”

    少年目光微动,下一瞬却又陡然黯淡:“这是玄铁打造,威力无比,你如何救我?”

    江云萝不答,直接凛声:“焚星——”

    下一刻,散发灼灼剑芒的光影闪过,“嗤啦”一声,将束缚他的铁链斩断,失去支撑的单薄身体骤然往前跌去,翅膀上的两个血洞更是血流不止。

    剧痛之下,少年蜷缩残喘:“没、没用的……你就算能斩断这铁链,我也没办法帮你,我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江云萝笑了:“谁说你没有,不是还有我吗?”

    说完,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瞬间将手指划破,滴落的血珠滑进他的唇畔,又抿入喉舌。

    而下一刻,少年的瞳孔倏然睁圆,体内莫名的力量正飞快地重塑他的经脉,被铁链贯穿的血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呼啦一声扇动,立马扇落了不少碎石。

    别人不知道,但看到的这一幕的白赤简直要疯:“啊啊啊啊!江云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竟然给一只妖喂血!你不是说不把自己当血包的吗?!”

    江云萝:“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难道我要在这里等死吗?而且,不过是一滴血而已,足够他带我们出去又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无可反驳的白赤:“你……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妖族弑杀,且生性残暴狡诈,江云萝之所以如此冒险,是因为并没有在这半妖的身上看到什么可怕的气息。

    他太弱了,即使得了她几滴血,身上的妖气也弱得几乎看不见。

    她倾下身:“喂,现在能站起来了吗?”

    赤色的瞳孔从短暂的迷炫中恢复清明,而后半妖少年陡然站起来,很是震惊:“你怎么会……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云萝拍着他的肩膀:“别怕,本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样,从这里把我带出去,应该没问题吧?”

    对面人影一时犹疑:“你修为这么厉害?自己飞不上去?”

    江云萝掩饰地抵唇:“咳,这你就别管了,就说能不能把我带出去吧?”

    少年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外面应该有不少同族,我不确定能不能避开他们。”

    江云萝眼眸含笑,波澜不惊道:“你只管尽力,杀不杀得出去,就看我的本事了。*”

    负手挑唇的模样,惹得那鬼雀少年莫名失神了两秒,而后,他道:“我叫苍术,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

    “苍术……”这好像是味药材的名字啊?

    江云萝咂摸着,下一刻,化为原身的苍术扑棱一声,挟着她窜出了洞穴。

    没多久,江云萝站在鸟背上,努力控制自己不往下看。

    急速窜行的风声刮在她的侧脸,发丝扬起,衣衫猎猎,一袭仙门的弟子服在半空中格外扎眼,不出所料引来了成群的鬼雀。

    江云萝一面挥剑抵挡,一面努力保持平衡,差点没再次跌下去。

    好在,发现她失踪的李横七等人正好持剑赶来,一番苦战之后这才成功脱身,得以喘息。

    李横七:“差点就找不到你,不会御剑怎么不早说?!”

    江云萝面无表情:“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李横七噎住,朔方则拉住他:“师妹没事就好,没想到这些鬼雀这么难缠,数量还如此之多,凭我们几个怕是剿灭不了。”

    赶来汇合的慎思颊边带血:“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撤回去?”

    李横七铿锵道:“不撤!我方才已经传信回去,增援的弟子片刻就会赶到!胆敢伤人作乱,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不得不说,李横七虽然莽撞嚣张,但嫉恶如仇从不退缩,要是再多点脑子,大概就是伟光正的男二气质。

    几人商量,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准备寻找突破口。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江云萝叮嘱苍术变成人身,跟在她身后,之后再找机会逃脱。

    而没一会儿,增援的弟子果然赶到,只是为首之人却正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人——飘然出尘,面如寒玉,一柄湛月剑握在手中,给人凛凛不可逼视之感。

    不是微生仪是谁?

    江云萝立刻心头一紧:“糟了,我师兄来了!”

    苍术不明所以:“你师兄不是来救你们的吗?”

    “你不知道,我师兄可是无情道第一人,凭他的修为,定然能看出你的身份,你还是赶紧走吧!”

    “可是姑娘,我……”

    “别说了,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江云萝压低声音,看到半空中手持神剑,凭一己之力将半个山谷击得满目疮痍的人,苍术没再犹豫:“好吧,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以后若有机会见面,我一定报答你。”

    报答什么报答,当自己是田螺姑娘吗?

    江云萝挥手让他赶紧走,只是没想到苍术转身之后,半空中的微生仪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居高临下地垂目,锁定在某个人影身上时眼神倏然一冷。

    与此同时,地面上不知哪个弟子忽然喊了句:“这里还有妖!他要跑了!”

    李横七朔方等人纷纷冲这边看了过来,半空中的微生仪更是二话不说凛然出剑,皎皎剑芒裹挟着冷冽杀气,立马就要穿透逃走之人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灼灼的剑影陡然直直撞了过来,剑气相交,宛如金石交碰,水火相击,一瞬间爆发的灵流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而惊完之后,李横七第一反应便是:“江云萝!你疯了?你阻拦师兄做什么?”

    半空中凝落的目光有如实质,而江云萝压根不敢看,只将一道符纸拍在苍术背后:“别看,快走!”

    灵山大比遗留的传送符,可以随心念传送到百里之外的任何地方,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看着人成功脱身,江云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待回头,对着无数双盯过来的眼睛,露出一抹僵硬的笑:“那什么,我要说我刚刚是剑脱手,你们信吗?”

    慎行慎思欲言又止,李横七更是气得要死,朔方则担忧道:“师妹……”

    众目睽睽之下,江云萝这次是百口莫辩,她不觉得紧张,只是不怎么敢看那道落下来的人影。

    事实上,不止她不敢看,就连身后的其他弟子也不敢抬头。

    因为微生仪落地之后,周身气息冷得吓人,表情更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好似风雨欲来。

    “江云萝,你是翅膀硬了是吗?”泠泠的话音,带着滚于喉底隐忍不发的怒意。

    江云萝头皮发麻,也不敢争辩,很是干脆地认错:“师兄,我错了,但我可以解释。”

    “你不必解释。”微生仪语气凉薄,一脸冷峻地转而看向了慎行慎思二人,毫不容情问,“私放妖族,枉顾宫规,按律当如何?”

    慎行慎思先是一怔,接着回道:“按律鞭三十,禁足半月。”

    “什么?鞭三十?这是什么破规矩?!”脑海中的白赤瞬间炸毛。

    朔方也急道:“微生师兄,方才那半妖是幻化成了一少年模样,师妹说不定是被迷惑了也不一定……”

    话未说完,微生仪打断:“身为天道宫弟子,为如此低等妖物迷惑,罪加一等。来人,将她带回去,拎到戒室领罚。”

    于是,江云萝就被这么不容分说地带了回去。

    一路上,朔方还试图为她求情,但微生仪始终不曾松口。

    江云萝倒是想得开,对于这种结果显然也在预料之中,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们:“不过三十鞭而已,放心,我能受得住。”

    李横七顿时七窍生烟:“你还在这里嬉皮笑脸?你知不知道那戒鞭的威力?哼,就你这副嫩骨头,怕是一鞭就受不了!”

    朔方也道:“师妹,这次你真的是惹怒师兄了,你还是赶紧解释吧,就说你知错了……”

    江云萝苦笑:我倒是想解释呢,可他也得听啊。

    最终,微生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将她压到了戒室,负责执鞭刑的正是慎行和慎思二人。

    作为戒律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两人素日也是严肃古板,对于犯戒弟子好比洪水猛兽,跪在戒室的那一刻不是发抖便是求饶。

    可他们这位刚入门的江师妹,却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不止没有紧张害怕,甚至还弯着眼睛冲他们笑:“慎行师兄,慎思师姐,待会儿你们不必手下留情,只管使出全力,也算是帮了我了。”

    慎行慎思闻言,只以为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好言道:“江师妹,戒鞭之威力,由不得我们,你若有话要解释,现在也不晚。”

    江云萝报之一笑:“师兄,请吧。”

    慎行慎思对视一眼,终究没有再劝说什么,当即扬鞭落了下去。

    天道宫戒鞭,乃刑咒加持,一鞭下去便可使人皮开肉绽,神魂俱裂,除了李横七挨鞭子挨惯了,还算能挺住,其他弟子最后都是被打得几个月都下不了榻。

    似江师妹这般刚刚结丹,怕是压根承受不住。

    只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鞭还没落在她身上,一道耀眼无比的金色法印便瞬间窜出笼罩在她的头顶——正是菩提道祖先前在她灵台打入的伏魔印!

    浮在头顶的金轮盘旋,如同灼热的日轮散发最炽烈的光芒,嗡的一声震响,将所有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冲散了!

    甚至连靠近都不能。

    伏魔印乃修真界最霸道的法印,既有无坚不摧,使妖魔遁形的强大法力,自然也能保护持印之人不受外力所伤。

    难怪……方才她说不必留情,竟是知道会这样吗?

    慎行慎思面露沉凝,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怎么办?要去告诉道君吗?”

    两人犹豫片刻,还是将戒室之内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微生仪,听闻此事的微生仪淡淡睁眼,似乎早已料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带她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吧。”

    没想到如此轻易放过的两人:“……是,道君。”

    此时,侥幸逃过一劫的江云萝难免感动:“看来,我确实是拜了个真师尊,以后我再也不背后说他的坏话了。”

    白赤:“你现在高兴得太早了吧?你忘了还要去面壁思过的吗?”

    江云萝假装深沉:“不就是面壁思过吗,正好,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本以为思过崖会像电视剧中描述的那样,是在一处严寒冰冷寸草不生的冰冷洞窟里,谁知道被带到地方才发现,此处竟是一处温暖明媚,豁然开朗之地。

    只见头顶瀑布飞流宛若银河倒悬,山花灵草散发浓郁香气,底下池水蒸腾清澈见底,还能隐约看到肥硕的锦鲤在游动。

    不远处的草丛,更有几只悠然踱步的梅花鹿正在低头啃草,江云萝的衣衫被吹起,感觉吹在脸上的风也是舒适怡然的。

    “所以说,这就是我要面壁思过的地方?”她不怎么置信。

    慎行慎思一板一眼道:“微生师兄令你在此地思过一月,期间不得外出。”

    江云萝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不是半月吗,怎么又改成一个月了?”

    两人不答,只道:“这是道君的吩咐,江师妹,你还是在此诚心悔过吧。”

    两人说完,就这么直愣愣地走了。

    于是,这偌大的山崖之上,只剩下江云萝一个人。

    哦,还有一捧蘑菇。

    脑海中的白赤瘫着幻化出的短小四肢:“哼,都怪你,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一个月?”

    江云萝安慰它:“想开点,你想想,你以前不也是一个蘑菇孤零零长在山里吗?好歹如今还有我陪着你,咱们就当是在此地修行,你看,这儿的灵气如此充足,说不定我能早一步突破,得道飞升了呢?”

    白赤:“……”把它画过的大饼再抛过它,真当它是傻的吗?

    不过,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也只能认命了-

    “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我就算是蘑菇也是被闷死的,江云萝,你说我要干什么好呢?”

    面壁思过的第一天,蘑菇就发出了无聊的叹气。

    下一刻,它忽然瞪起了一双小眼睛:“等等,你不是打坐吗,突然挽袖子是要做什么?”

    江云萝坦言道:“肚子饿了,准备到河里捞点吃的。”说完,就站起来往河边走。

    白赤不敢置信:“你要杀生?不行,身为修仙之人怎么能随便杀生呢!我不允许!”

    江云萝面无表情:“你要是不让我吃鱼,那我就只好到草丛里挖菌子去了,你应该不介意我吃你的同类吧?”

    蘑菇白赤:“……”此人当真是阴险至极。

    最终,江云萝还是把这顿烤鱼宴给吃上了,也不用那树杈子,更不用生火,直接将肥鱼串在自己的剑上,焚星就立马自动往外吐火。

    没一会儿就烧得外焦里嫩,肉香扑鼻。

    江云萝不由得夸赞:“我就喜欢懂事的剑,不愧是我的焚星啊。”

    一通夸完,焚星剑立刻高兴地扭动剑身,像撒欢的狗一样不停地围着主人转圈儿。

    白赤简直看不下去,它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是一把神剑,怎么能屈服于这女人的淫威?你居然沦落到给她烤鱼?”

    焚星剑发出“嗡嗡”的声音,显然对于躲在江云萝识海中的这朵嚣张蘑菇很是不满。

    要不是碰不着它,早就打起来了。

    对于这一幕,江云萝觉得好笑,不过闲暇完了,也没忘记修炼。

    也许是因为她体质特殊,又也许是此地灵气充足,几乎刚盘腿闭上眼睛,周围的灵气便自动地往她体内涌去。

    无数的灵流化成丝丝缕缕的“线”,之后逐渐缠绕成雾气汇聚在丹田。

    那是一股热热的感觉,又带着一种玄妙,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朵蘑菇,跟脑海中的白赤一样,用身体的每一寸来呼吸,慢慢的,她的身上长出菌丝,菌丝摸索着,扎进泥土之中,贪婪地吸取那股深埋于地底的醇厚之气。

    每当这个时候,江云萝都舒服得好似要飘起来,甚至浑然忘我连时辰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

    直到几天之后,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怎么办……白赤,我好像出现了幻觉。”要不然刚刚睁眼的一瞬间,她怎么会看到自己手指有菌丝在舞动呢?

    脑海中的蘑菇模棱两可:“什么幻觉……肯定是你看错了。”

    “是吗?”

    “要不然呢?肯定是你练功练得太入迷了。”

    江云萝也没有追问,因为她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没心思去想这些。

    早上一觉醒来就开始修炼,饿了就抓鱼,之后再练一套剑法,等到后面所有无聊的事都做过了之后,就开始薅这里灵草放在嘴里嚼。

    单纯的蘑菇表示不理解:“我说,你是在这里闷傻了吗?怎么突然开始吃草了?”

    江云萝叼着草叶晃着脑袋:“你不懂,古时候还‘神农尝百草’呢,这里都是有灵气的仙草,尝一尝,还能解解腻,你要不要来一口?”

    白赤:“……”这个女人,终究还是疯了。

    虽然不耻,但它还是好心提醒:“我可告诉你,有些草看着是仙草,实际可是有毒的,你再这么胡乱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江云萝却道:“怕什么,我堂堂金丹修士,还能被草毒死了,顶多就是……等等,我怎么忽然没力气了,我头好晕……”

    白赤大惊:“江云萝,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真的被你说中了……”说完这话,一头歪了下去。

    之后,便觉得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原本空旷的脚下也变得轻飘飘。

    更匪夷所思的是,周围的景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离奇而诡异。

    树丛悬挂的果子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手跟脚,像人参娃娃一样冲她吱哇招手,河里的锦鲤也突然变成了半人半鱼的小精怪,一蹦一蹦地往岸上跳……还冲着她喊妈妈。

    江云萝险些被这悚然的一幕吓得脑袋都要掉了。

    她赶紧爬起来铆足了劲往身后跑,谁知道头晕目眩没看清脚下的路,再次被绊倒,这下是真的彻底晕了。

    脑海中的白赤大叫:“江云萝!江云萝——”

    本以为此处发生的一切都无人知道,可殊不知,这荒唐滑稽的一幕全都落在了一双清冷深邃古井无波的眼眸里。

    微生仪端坐在参商殿天罡大阵下的法阵中,半空中凝成的雾镜本是他眼皮发跳担心她在思过崖遇到什么意外才随手打开的,谁知道就看到了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鱼缸里的小黑鱼见状,立马发出无情的嘲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还蠢的!微生仪,你看到了吗?人前天赋异禀乖巧冷静的大比魁首,背地里竟然是个蠢到吃草把自己给毒晕的傻子!”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住口。”一道金光闪过,晃着尾巴大笑的小黑鱼立马嘴巴张不开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珠子控诉。

    微生仪,你不是人!你连鱼都欺负!

    微生仪本就生冷的唇角再次抿了起来,这回,甚至连生气都没有了。

    直接脸色阴沉地站起,拂袖一掀,直接消失。

    【作者有话说】

    江云萝上一秒:不开心,被师兄罚了,嘤。

    下一秒:抓鱼练剑吃毒草,开心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微生仪上一秒:当面责罚,恐她心中郁闷。

    下一秒看到雾镜:……不知悔改,罪加一等。

    (放心啦,师兄不会真的责罚她的啦~)

    /:.

    下一章预告:迷迷糊糊,拉拉扯扯,师兄扶我~

    36

    第36章

    ◎扣住她的下颌,灌进她的喉中。◎

    没一会儿,无人问津的思过崖顶,一道白光闪现。

    微生仪面带肃容目光冷凝大步而来,走到昏迷的人影前,直接并指,将一缕纯澈的灵流打入她的灵台。

    之后,又用力扣住她的下颌,将一瓶解毒的丹液不由分说灌进她的喉中。

    “咳、咳……”

    被这股凉意刺激到的江云萝瞬间抖了一下,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没一会儿,她浑浑噩噩的脑袋开始不再眩晕。

    待迷迷糊糊睁眼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张眉头紧拧,宛若玉山倾颓般不落凡尘的脸。

    “……师兄?”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温软的湖水,额前的发丝翘起来,透着一股子呆萌和乖巧。

    可惜如此乖顺,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指责:“让你反省己过,顺便增进修为,结果你倒好,捉鱼弄草还险些把自己毒死?江云萝,你可真是蠢得可以。”

    泠泠的话音,带着几乎从未有过的起伏怒气,江云萝眨巴眼,好似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依旧傻笑:“师兄,你怎么在这儿?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微生仪:“我要不来,等着看你被自己蠢死吗?”

    看到高高在上宛若蟾宫仙人的男子露出薄怒,江云萝不但不害怕,反而还觉得很是自豪。

    她可真厉害,居然让这泯灭七情寡淡如冰的神仙师兄动了怒。

    她仗着迷迷瞪瞪神志不清,胆大包天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吃了毒草?难道你一直在偷偷看我?唉,我何德何能,劳师兄如此挂念……”

    微生仪侧过脸,声音再次寒下来:“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看你是根本没有认真思过。”

    江云萝咕哝:“我虽触犯门规,但我觉得我没错……”

    “你说什么?”微生仪凛冽的眉头拧了起来。

    刚要发火,眼前的少女忽然软绵绵靠了上来:“师兄,我站不稳,你扶我一把啊……”

    “江云萝。”

    “我真的没有力气,师兄,你能扶我到那边的石壁坐坐吗?”

    江云萝这会儿是真的没有力气,不止身体没力气,脸上还没多少血色,看起来真的随时可能再次跌倒。

    微生仪见状,总算将嘴唇抿上,屈尊降贵地搀着她的半边身体将她带到了不远处的石壁之下。

    所谓“面壁思过”,该是这样坐在石壁下静坐反省,何曾有弟子像她这般随意胡闹?

    微生仪叹了口气,想着先帮她讲体内的毒素清除,谁知抬手探入她的经脉时,却沉吟一声,待给她调理完,才缓缓开口:“你的修为比之前好像又进益了一些,看来,这些时日你也没有完全胡闹。”

    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江云萝开始低头抠手指:“师兄让我在此反省,我怎敢胡闹?”

    微生仪看她一眼,接着道:“说吧,当时为何要放那妖物离开?”

    江云萝早知道他会来追问,便也实话实说:“禀师兄,我先前跟着横七师兄他们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洞穴里,而后就遇见了苍术——也就是那个半妖。想着兴许可以借助他的力量逃出去,便同他做了交易,而且他确实带着我逃了出来,那我总不能言而无信恩将仇报吧?”

    “言而无信,恩将仇报?”微生仪眯起眼睛,接着拂袖冷笑,“江云萝,你难道不会自己御剑飞出去?还需借助他的力量逃出来?”

    江云萝自知丢脸,无言以对。

    好在,微生仪没有在这里为难她,而是继续说道:“不管你是为了利用他还是什么,你可知众目睽睽之下私纵妖物离开是什么罪过?更遑论你为了助他离开竟与自己的师兄动手,可知更是罪加一等?我不罚你,自然会有旁人罚你。”

    他说这话竟难得带了一丝劝诫之意,江云萝何曾不明白,但亲口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连忙乖巧地坐好:“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师妹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不是为了来训诫你,而是想告诉你,你如此没有防备,还将自己的血送到他嘴里,你可知,一旦他妖性大发,你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这都被他发现了?

    江云萝赶紧把割伤的手指缩起来,冲他笑道:“师兄,我当时没有细想,我以为没事……”

    “那是你以为,江云萝,你记住,半妖也是妖。”

    半妖也是妖?

    说这话的微生仪眼底有种格外的严肃,他真的是在认真地警告她,不要因为一时大意,而令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是啊,若是那少年喝了她的血忽然像那花妖一样狂性大发怎么办?

    后知后觉的江云萝背后冒出冷汗,之前的嬉皮笑脸没有了,反而认真道:“我知道了师兄,多谢你一番劝诫,以后我再也不会莽撞行事了。”

    见她知晓厉害,微生仪终于缓和了神色:“你知道就好。”说完,撩袍起身,竟似要离开。

    江云萝赶紧一把拉住他:“等等,师兄!你这就要走了吗?”

    “怎么,你还有事?”剔透凛然的眸子凝视过来,已然没了一开始的阴沉,只是那湛然如月纤尘不染的模样却惹得人心跳加速,恍然失神。

    唉,果然,只有小说中才有这般光风霁月凛然出尘的人物吧。

    谁能想到,以前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影,竟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对自己很好的亲师兄。

    这让她如何不欢喜呢?

    “师兄。”江云萝眉开眼笑,柔和的山风吹卷她的发丝,多了一丝俏皮意味,她眨眨眼,将一枚不知什么时候做好的花冠戴在他头顶。

    微生仪瞬间一愣,冰封的眼角都露出了裂痕:“这是什么?”

    江云萝奉承说道:“师兄乃神仙人物,师妹实在想不出拿什么来配你,只好以此花冠作为答谢,啊,待我从这里出去,定然会寻更好的礼物来送与师兄。”

    微生仪沉默,显然没有人送过他这个。

    他抿唇,看向她时将那丝几不可察的僵硬压了下去,面无表情道:“等你出来再说,这几日,好好在这里面壁思过,不要再做无聊之事。”

    江云萝忙不迭点头:“知道了师兄!师兄慢走!”

    已经转身的微生仪摇头,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几日之后,面壁的刑罚终于结束。

    思过崖前,李横七朔方早早就等在了那里,待里面的那道人影一出来,李横七便发出了毫不客气地大笑:“江云萝!听说你在里面吃草差点把自己给毒杀了,这是真的吗?”

    江云萝立于台阶,表情淡然:“不是,你怎么知道?”

    李横七:“当然了!你在里面的一举一动,戒律堂的人都能看到!”

    江云萝僵硬一秒:“哦,那他们也能看到我给师兄送的花冠?”

    “什么师兄,什么花冠?”

    “就是微生师兄啊,几日之前他特意来看我。”江云萝加重了“特意”那两个字。

    果然,李横七一听直接两眼冒火:“怎么可能?你一个触犯宫规之人,师兄还特意去看你?你少在这儿骗人!”

    江云萝:“不信啊,不信的话你就去参商殿看看,那儿是不是有一个花冠。”

    李横七一口咬定:“我去过!那儿没有!”

    一旁的朔方:“咳……师弟,我看到过,师兄的案桌上,确实摆着一个花冠,不过之后又拿到了屏风后头。”

    李横七脸色憋了又憋,最后一声咆哮:“反正我不信!而且就算师兄去看过你又怎样,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江云萝:“我没有炫耀啊,我只是觉得,连日理万机的微生师兄都能来看我,怎么你却不来呢?唉,我觉得我们就算不是师兄妹,也算是生死之交,在里面的一个月里,我可是天天盼着横七师兄你能来看我呢。”

    她故意说得失望至极,要不是脑海中的白赤知道她天天在干些什么,也要被她给骗了!

    听完这话的李横七果然脸色红白一片,先前的气势凌人没有了,张着嘴支吾道:“我、我又不是故意不来看你,只是天道宫戒律,不许随便进入思过崖,你说我能进得去吗?”

    江云萝“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李横七:“你不相信?”

    江云萝仰头不看他:“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还说没这个意思?当日要不是你放那个半妖离开,触怒师兄,又怎么会被罚到这里?你自己不长记性,怨……”

    话没说完,江云萝的肚子猛地“咕噜”了一声。

    空气一瞬间安静,原本滔滔不绝的李横七瞪着她,竟然不说了,而是问:“你饿了?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说完,别扭地把头一扭,在前面带路。

    三人就这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饭堂,来到窗口前,李横七问:“你想吃什么?”

    江云萝:“来点荤菜。”她现在看到草叶子菜叶子就想吐。

    没一会儿,李横七便打了足足三份肉香扑鼻的硬菜:什么猪蹄子,宫保鸡丁,还有红烧狮子头。

    一上桌,便全都推到她面前,江云萝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这让注重极好面子的麒麟子很是瞧不上:“我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还有啊,你现在可是菩提道祖的亲传弟子,也算是师姐了,可别在这里给我丢脸。”

    江云萝趁着扫荡的功夫道:“天道宫戒律,过午不食,再过不久,我就吃不上这顿饭了。”

    无言以对的李横七:“……”

    一番狼吞虎咽,江云萝空虚的肚子总算是得到了满足,这时,她才恍然察觉今日宗门里的气氛好像不对。

    她问:“怎么回事?宗门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横七:“不是我们,是洛玉仙宗,师兄昨日听到消息,已经赶过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朔方也道:“师妹,你刚从思过崖出来,就先别想这些,先回去休息再说吧。”

    江云萝一想,也是,自己被关在那里一个月,身上都快要臭了,还是赶紧回去洗洗,换一身新的衣裳。

    于是,挺着吃饱的肚子回去洗漱休整了一番,之后又到参商殿逛一圈,因为微生仪不在,里面设了结界,江云萝只能站在外面。

    鱼缸里的小黑鱼嘲笑她:“哼!你个傻子!还喜欢吃草?长了脑袋是当皮球踢的吗?”

    它仗着她进不来,就破开嗓子大肆嘲笑。

    江云萝非但不生气,还勾起一抹笑:“我不仅喜欢吃草,还喜欢吃鱼呢,可惜,我从来不吃黑乎乎的东西,要不然早拿你出去炖了。”

    “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早知道当初就一口把你吞了!”它吼的一声,想要撞过来,谁知被结界禁锢,啪的掉在了地上。

    “呼……救、救我……”

    江云萝假装没看见:“好了,师兄不在,我也该回去了。”

    逗弄一番之后,江云萝心情很好地在宗门里散步,期间也听到弟子们在讨论关于洛玉仙宗的事,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下午,风平浪静的修真界才传出炸裂的消息:

    “听说了吗?洛玉仙宗出事了!”

    “什么什么,出什么事了?”

    “听说他们看守的乾坤册被人盗了!还有宗主戚行更是被贼人打伤,现在都还卧床不起呢!”

    有人当即惊道:“怎么可能?堂堂洛玉仙宗宗主居然连个贼人都打不过?还把乾坤册弄丢了?你怕不是道听途说吧?”

    “呵!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有假?而且我亲眼看见,今日一早,其他三大仙门都已经来人了!此刻怕是正在那里商量对策呢!”

    此时,洛玉仙宗宗主殿内,四大仙门齐聚,微生仪孟照渊神情凝重,蓬莱仙首云中子则坐在那里给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戚行疗伤。

    没一会儿,戚行睁开眼睛,苍白的脸像鬼一般,眼底还布满血丝,同前几日灵山道场倨傲恣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微生仪上前一步:“到底发生了何事?”

    孟照渊也急忙问:“乾坤册真的被盗走了?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戚行披头散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散发混沌之气的金册,气息凌乱道:“乾坤册并未被盗走,只是,其中的两页被人撕去了……”

    两人面色一沉:“什么?”

    不多时,天道宫,同样听闻消息的戒律长老皱起眉头,无庸道君则思索道:“也就是说,那盗书之人并没有把乾坤册偷走,而是将其中的两页撕去了?”

    微生仪:“没错。”

    “是哪两页?”

    “一为七窍玲珑心,二是关于极域妖塔。”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面色凝重。

    门外偷听的江云萝发出疑问:“朔方师兄,何为乾坤册?”

    朔方低头解释:“乾坤册乃记录世间一切隐秘的册子,吸收阴阳混沌之力,就好比传说中的天书,无所不知,有问皆可答。”

    江云萝惊道:“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秘密了?”

    朔方摇头:“乾坤册乃阴阳造化之册,不是谁都可以问,而且钟爱记录的也是夺天地之造化世间稀奇独有之物,比如这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莫名的,想到了某传统玄幻故事。她问:“世上真的有七窍玲珑心?”

    一旁的李横七嗤道:“这我们怎么知道?七窍玲珑心乃世间至纯至善且通透之人的心。心有万物而不为万物所拘,身有迷障而不被迷障所扰,不过这只是传说中,世上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人,除非是傻子!”

    朔方立马道:“师弟,不可胡言,若这世上没有七窍玲珑心,又怎会记载在这乾坤册上?而且,偷书之人不但撕了这一页,还撕了极域妖塔那一页,分明是有人想要拿这七窍玲珑心献祭妖皇,若真到那时,我们修真界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这话说完,李横七像是被吓住,竟然不再吭声。

    殿内,戒律长老沉沉开口:“既然背后有妖人作祟,其他掌门可有商量如何应对?”

    微生仪道:“兵分两路,其他三派前往极域妖塔镇守结界,我们天道宫负责寻找七窍玲珑心。”

    无庸道君叹气:“谁知道七窍玲珑心在哪?世上人那么多,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微生仪面无波澜道:“我知道它在哪。”

    说完起身,一如既往的神姿高彻,从容不迫:“我即刻带横七他们下山,宗门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戒律长老点头,无庸道君则拍着他的肩膀:“你且放心,对了,记得把我的徒弟也带上!你们都不在,他这样的性子是要憋出病来的!”

    门外的朔方顿时红了脸:“师尊!”

    不多时,几人简单收拾了东西一起下*山。李横七一边收拾一边问:“师兄,我们要去哪儿啊?”

    微生仪:“去了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几人走到宫门外,待到御剑之时,江云萝很是殷勤地走到微生仪跟前,眉开眼笑问:“师兄,我能不能跟你同乘一剑?”

    微生仪寡淡的眼帘瞥下来,自那日在思过崖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说话。

    他拨动嘴唇:“怎么,你是准备一直赖上我吗?”

    江云萝眉眼弯弯,无辜乖巧地扯着他的袖子:“师兄,你最好了,就再捎我一次,就一次……我不沉的,而且我保证,待此行回来,我一定学会御剑,绝不麻烦师兄!”

    信誓旦旦,看人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亲昵和讨好。

    微生仪受不了被她这般缠弄,又不能像对待其他弟子一样拂了她的面子将她推开,只好再一次妥协:“罢了,最后一次,等回来,必须学会御剑。”

    江云萝乖巧的眉眼瞬间灿烂:“我知道了师兄!师兄你放心,师妹绝不会让你失望!”

    微生仪一顿,接着便转身摇头,似乎对她这点奉承的计俩见惯不惯。

    身后的李横七则好似眼睛着火,很是愤愤:“朔方师兄,你看到了吗?她就会摆出这副样子来讨师兄欢心!哼,师兄才不会吃她那一套!”

    朔方眼神尴尬:“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师弟?”

    李横七梗着脖子:“要不然呢?我可是一直跟在师兄身边,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知道,像江云萝这种装乖扮弱的泥腿子,师兄一眼就能看穿!”

    不知如何作答的朔方:“……”

    他扭头,看了眼努力在微生仪面前软语献殷勤的人,又看看他这副梗着脖子喘粗气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师弟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开导他吧-

    风声呼啸,几人御剑疾行,没一会儿就飞出了天道宫。

    江云萝站在湛月剑上,仗着亲师妹的身份厚着脸皮抓着微生仪的袖子,想想第一次,自己可是拘谨得很,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哈哈,我果真是出息了。”

    脑海中的白赤:“你就这点出息?有本事你直接上手去抱他啊?”

    只敢逞口舌之快的江云萝:“你不懂,这种事得循序渐进。”

    白赤:“哼,有色心没色胆,你还是乖乖当你的泥腿子吧!”

    江云萝:“……”有种被鄙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出神的下一刻,头顶落下低沉的一句:“怎么了?”

    江云萝一个激灵,赶紧装头晕:“没什么,就是有点恐高。”

    微生仪垂目看她,幽深的眼帘像是在审视,眼神里都带了点霜色。

    但好在,他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之后就移开视线,说道:“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到了?到哪了?

    眼前的云雾拨开,露出一处规整有序,人烟鼎盛的繁华之地。

    只见淡淡光晕笼罩其中,房屋鳞次栉比,河流蜿蜒而出,内城之中更是殿宇辉煌琉璃闪烁,散发淡淡祥瑞,颇有龙盘虎踞之势。

    朔方一眼认出了这地方,惊讶道:“这是夜凌国的国都?”

    微生仪神情淡然:“不错,我们先下去。”

    几人御剑,直落到城门外。

    望着披坚执锐的护城甲士,以及高耸的城楼,李横七很是不满:“师兄,咱们为何不直接进去,反而还要在城门外头?”

    微生仪话音清冷:“此乃一国之都,你觉得是容你随便乱闯的吗?”

    李横七不说话了,看着他再次挨骂,朔方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师弟啊师弟……”

    江云萝则咳了一声:“师兄既然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想必对这里很是熟悉,我们不如就先进去歇歇脚,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微生仪平静点头:“走吧。”

    他一袭仙衣道袍,如玉的身姿走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看守城门的甲士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当即警惕道:“尔等何人?可有出行令牌?”

    微生仪施施然道:“我乃国师谢忘情旧友,是他邀请我来做客的。”

    身后年轻的甲士一听,当即怒道:“大胆!我们国师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说的!你莫不是行走江湖的骗子!”

    李横七也瞬间变色:“你说谁是骗子?”

    待要上前,被微生仪一把拉住,顿了半晌,终于从哪儿摸出一块刻着腾蛇图样的玉牌,轻轻往前一递。

    谁知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甲士瞬间脸色一白,直接拿膝盖砸了地:“在下不知尊驾是国师大人好友,万望尊驾恕罪!”

    看着这一幕的李横七连生气都忘了:“……不是,倒也不必这样……”

    【作者有话说】

    一个新的小副本~

    哈哈女宝还没学会御剑飞行,不过放心会学会的。

    别着急,副本之后男女主关系会突飞猛进的,而且副本的故事也很好磕啊,是关于公主和国师,也相当于副CP~

    腹黑妖艳国师x天真无邪公主

    最后,感谢宝子们支持和评论[抱抱]

    37

    第37章

    ◎师兄的考验。不耻邪术。◎

    谁知那甲士跪地不起,直到他们进入城门之后,还依然面朝着他们的方向。

    江云萝不免嘀咕:“这谢忘情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守城的士兵如此战战兢兢,害怕至此?”

    朔方:“我只知道他是夜凌国的国师……师妹,你忘了上次五爪潜入夜凌国的皇宫,差点被抽皮扒骨了吗?可见此人修为不俗,且城府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区区几年,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李横七撇嘴:“那么厉害不也只是个国师吗?能有我们四大仙门厉害?”

    微生仪当即凛声:“休要胡言,十个你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横七脸上瞬间精彩纷呈,江云萝则在一旁努力憋笑。

    “十个李横七都打不过,白赤,你说这谢忘情真有这么厉害?”

    脑海中的白赤:“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只是这城里散发的气息好像很不对劲,你们还是小心吧。”

    听它这么说,江云萝不免有些纳罕,因为从方才到现在,她只看到都城上空笼罩的淡淡金芒,并没有看到其他不详的气息。

    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

    她看向了某个方向,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走在一侧的微生仪顿脚:“进城之后,你们可有看出什么?”

    他露出这个表情,分明是想考教他们。

    李横七方才吃了冷脸,如今有了表现的机会,赶紧第一个开口:“我看到了!都城之上涌动祥瑞之气,尤其是靠近皇宫的地方,瑞气更甚。”

    “哦,这说明什么?”

    李横七侃侃而谈:“瑞气乃是一国之气运,瑞气笼罩不散,表示此处国运昌隆,百姓安乐,王朝寿数起码能绵延百年。”

    微生仪点头:“不错,还有呢?”

    “还有……”李横七答不上来了,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往朔方这瞟。

    朔方似乎听说过关于夜凌国的故事,但还未开口,微生仪便越过他:“江云萝,你说。”

    被无奈点名的江云萝:“我也没看出什么别的,只是觉得这护城河好像不对劲……”

    微生仪眼睫拨拢:“哦,哪里不对?”

    江云萝也不藏着掖着:“先前御剑飞行时,我便发现此处地势崎岖,所有的河流都是自西向东,可唯有此地之河流却是由东往西……如此不同寻常,定然是有古怪。”

    微生仪点头勾唇:“不错,这里的河确实有古怪。”

    江云萝立刻猜到什么:“师兄,难不成是有人故意逆转河流?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微生仪压着眼帘:“为什么?河运乃国运,要不然,这小小的夜凌国如何能国祚昌隆,久而不衰呢?不过,行此禁忌之法,注定是要遭受反噬的。我们仙门中人,切不可违逆天道,行此禁术,记住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记住了,师兄。”

    说完,几人才继续往前。

    因着方才的事,江云萝还有些好奇,偷偷地问朔方知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还有那行禁术续国运之人是不是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国师大人。

    朔方悄声道:“没错,夜凌国起初不过是这周边的一个小国,国运也不过区区几十年,几年前因为一场瘟疫,夜凌国民不聊生,爆发动乱,造反的流寇险些逼进皇宫,改朝换代。就在这时,谢忘情出现了,不仅拯救了这场瘟疫,还凭一己之力将流寇镇压,之后又一步一步将腐朽垂危的皇室扶植起来,续国运,逆阴阳,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天灾和人祸。”

    听完前因后果的江云萝唏嘘:“没想到这位国师大人竟如此厉害,只是,他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修士,微生师兄又怎么会与他交好呢?”

    朔方:“这……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李横七则道:“你们忘了,我们是来找七窍玲珑心的了吗?管他什么国师,只要能帮上我们的忙就好。”

    这话说完,几人便一同来到了皇城脚下的某处客栈里。

    本以为会直奔皇宫的几人面面相觑。

    “师兄,我们不是来寻东西的吗?怎么跑过来喝茶了?”

    微生仪面无波澜:“藏在活人的身上的东西,你还担心跑了吗?”

    李横七这回聪明了一次:“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七窍玲珑心在谁身上了?”

    微生仪抬眼:“莫要张扬。”

    李横七瞬间捂嘴,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那个谢忘情可不是什么闲着没事拯救苍生的大好人,此人不止阴郁,还睚眦必报,绝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勾当,他能顶着反噬之力给这小国续命,定然是有所图谋,没错,说不定他早就盯上了那颗七窍玲珑心!”

    这么一说,朔方也想到了:“据我所知,他对那位举世无双的公主殿下格外不同,不仅日日随侍左右,还予取予求,不久之前特意建了一座气派无比的摘星楼送给她,只为博她一笑。”

    江云萝:“你说的是哪位公主?”

    朔方:“夜凌国的公主殿下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出生之时天降异象且生而无泪的长欢公主。传闻从出生到现在,身边的侍者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且她心性至纯,天真懵懂,若说这七窍玲珑心在她身上,倒也情有可原。”

    李横七:“所以,我们都能猜到的事,背后之人肯定也能猜到,况且他还撕了乾坤册,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师兄,要不然,我们就直奔皇宫,将那长欢公主绑来,先藏起来再说!”

    微生仪冷冷瞥眼:“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强盗匪徒之流吗?”

    李横七撇嘴:“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

    微生仪从容不迫,浅浅啜饮:“不急,待喝完这盏茶,我们再去。”

    只是,他们到底是没走成,因为这话说完的下一刻,不远处便响起粗糙的浑浊不清的异邦话。

    只见几人穿着黑袍,兜帽遮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则散发凶狠戾气,面靥手臂之上还刺着奇怪的纹路,好像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感受到异样的三人纷纷紧绷,只有微生仪淡然端坐,薄唇抿茶:“这是奉仙国的仙师,不要刻意去看他们。”

    江云萝几人僵硬扭头:“师兄,你说这是奉仙国的人?”

    “嗯,便是邻国,在河的东面。”

    “他们怎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好像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微生仪略一松唇,寡淡的瞳仁流淌出几分温和之色:“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江云萝立刻眨巴眼使劲点头,接着,微生仪宽袖拂动,眼帘低垂,先是将杯盏放下,而后手指蘸着茶水,在平滑的桌子上画下了一道圆形的符文。

    符文隐隐闪动光亮,下一刻,不远处几人的说话声立刻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哼!可恶的夜凌国,胆敢窃我国运!”

    “都是那个叫谢忘情的妖人干的,是他使用禁术,偷偷给这破烂的小国续命,呵,他这是丝毫不把我们奉仙国放在眼里!”

    江云萝几人交换眼色,显然有些震惊。

    没想到谢忘情不仅使用禁术,还是窃了他国的国运,如此行事,确实是太过招人恨。

    另一人愤愤道:“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此人修为高深,我们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连皇宫都进不去!”

    “哼,进不去又怎样?我们照样可以报复他!他不是窃我们国运吗,那我们就毁了这条河,谁也别想好过!”

    “没错,就趁着今天晚上,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几人说得阴森渗人,江云萝这边却气氛沉重。李横七眉头拧起来,恨恨道:“他们这是想要投毒!”

    江云萝:“这么大一条河,那得投多少毒?”

    李横七:“你不懂,奉仙国的仙师大多是丹修和药修,想要毒遍整条河只要施展秘法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怎么办?师兄,我们是不是该去阻止?”

    微生仪随即起身:“也好,就且带你们去看一看。”

    日落之后,暮色笼罩。

    繁华喧闹的皇城脚下人影散去,街巷里空空荡荡,几条黑影绕过巡夜的甲士迅速窜过金水桥,往护城河那边游荡而去。

    而此时的江云萝等人便站在夜色遮挡的柳梢下,静静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些人开始将提前准备好的毒药掏出来,又开始在周围布置阵法,三人不由得担忧:“师兄,我们真的就在这里干看着吗?”

    微生仪表情淡漠:“此乃因果,谢忘情敢窃他国国运,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看着他说风凉话的样子,江云萝还有些不适应:“可这毕竟关乎着许多人命,师兄,我们袖手旁观的话会不会不太好?而且天道宫有训,苍生有难,不可不察。像师兄这般大义凛然的端方君子,想必不会见死不救吧?”

    她眼眸乖巧,语气调侃,甚至还带了一丝奉承意味。

    微生仪淡漠眼眸微微一闪,迎着月光看过来,似有笑意:“你这是在夸我?江云萝,嘴皮子这么利索,字怎么写不好呢?还有你的琴技,是闭着眼睛弹的吗?”

    好心劝解惨遭回怼的江云萝:“……”好吧,她就不该得寸进尺。

    不过,对于她这种脸皮厚的人,可向来不在意这点不痛不痒的话,表情僵完立马又贴上来:“师兄,你快看,他们好像要动手了!”

    果不其然,惨淡的月色下,泛着粼粼水光的护城河畔,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显然是奉仙国的某种秘术。

    江云萝:“难道我们真的袖手旁观?”

    微生仪依旧八风不动。朔方则道:“我有疑惑,你们想,既然谢忘情敢逆转河流,窃他国国运,又怎会想不到会招来报复呢?而且,你们不觉得此地过于安静了吗?”

    这么一说,江云萝才反应过来。

    是啊,堂堂的一国之都,还是在皇宫附近,怎么会连一个岗哨都没有,除了黑漆漆的树便是空旷的街道,连打更的脚夫都不往这儿走。

    若不是疏忽大意,那只能说明此地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镇守。

    会是什么呢?

    忽然,那边传来动静:“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人满脸惊慌地看着河面,另外两人则道:“哪有什么?少在这里大惊小怪,别把巡逻的士兵引来了!”

    “不,那水里有东西,我方才分明看见了!”

    两人将信将疑:“有东西?什么东西?”

    几人屏住呼吸,警惕地往河面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平静的河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身为奉仙国的仙师,虽不比仙门大派弟子,但零星修为也已足够察觉到不对劲。

    “是有东西!哼,怕什么,待毒杀了此河,我们便是奉仙国的功臣,到时候还怕……”

    话没说完,眼前的两人忽然面露极度的惊恐之状,剧烈收缩的瞳孔倒映出支起半截身体的以水化形的庞然大物。

    窄瘦而又冰冷的蛇头,宛若银甲一般耸立的蛇身,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将那叫嚣之人吞入腹中。

    伴随着凄惨的叫声,鲜红的血瞬间蔓延整个河面,岸上的两人险些被这副景象吓尿了裤子,二话不说赶紧就跑。

    只可惜,还没跑出一箭之地,就恍若受了诅咒一般浑身湿漉漉地淌出冷汗,双眼耳鼻皆止不住地流血,最后彻底化成一滩血水,连骨头都不剩。

    看到这一幕的仙门三人目瞪口呆:“……”

    江云萝:“好重的妖气。”

    朔方:“我也闻到了,不过那好像不是真的妖物。”

    李横七:“就算不是妖物,也是令人不耻的邪术,哼,什么奉仙国,什么夜凌国,竟然背地里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满身傲气容不得沙子的天道宫麒麟子再次上线,这一次,微生仪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径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好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说完,走到河边,幽深眼眸静静盯着河面上嗜血的“妖物”,居然颇为从容道:“告诉谢忘情,就说旧客到访。”

    那河水凝成的蛇脑袋冷冷盯过来,好似也将他们当成了不怀好意的恶徒,当即张开血盆大口也要扑过来。

    只是冷不丁对上微生仪那双淡然举起的眼眸,竟像是被震慑一般将脑袋歪了回去。

    之后又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没一会儿就钻进水里没影儿了。

    而没过多久,河面咕噜咕噜滚动翻涌,竟然冒出一只竹筏。

    李横七这少爷嫌弃地拧眉:“这是什么意思?叫我们乘这破烂筏子?”

    朔方笑道:“这里又不是天道宫,师弟,你就别挑了。”

    李横七:“我可没挑,我只是觉得那个谢忘情太不把我们当回事!”

    “走吧,你不想去可以自己待在这儿。”说完,微生仪没再给他眼神,直接轻飘飘地落了上去。

    江云萝紧随其后,比起在高空中御剑飞行,她对水倒是不怎么恐惧。

    只不过,某个趾高气扬的少爷却不一样了。

    刚站上来,脸色就惨白的一批,不仅使劲咬着牙,眼神还丝毫不敢看水面。

    江云萝毫不客气地凑过来:“横七师兄,你该不会是怕水吧?”

    李横七梗着脖子:“谁怕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水?”

    江云萝:“……”恼羞成怒成这样了,还说自己不怕水?

    所以说,什么麒麟子,这厮分明就是属狗的。

    脑海中的白赤:“那你干嘛非要惹他?”

    江云萝一本正经:“我不是惹他,我只是在缓解紧张,你不知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此行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赤:“那你是想多了,而且,就算有危险又怎样,不是还有微生仪在吗?他可是堂堂的无生道君,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的!”

    江云萝叹气:“唉,你不懂。”

    越是主角才越会遇到危险,尤其在这危险重重的修真界里,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呢?

    江云萝揣着略微忐忑的心情看着竹筏顺水而下,一路从皇宫外的金水桥边飘到了威严高耸的宫墙之内。

    只见宫廷之中,重重殿宇,尽显雍容和贵气,而在这卷翘飞檐之中,最显眼也最气派的地方当属那座灯火辉煌,彻夜不休的摘星楼。

    “既然这摘星楼是送给公主殿下的,那么说,此刻长欢公主就在里面了?”

    微生仪:“嗯,应该是,我们先进去再说。”

    几人下了竹筏,重新踩上了青石板。

    仰头望去,便见眼前的摘星楼好似凭空拔地而起,碧瓦飞薨,气派无极,数十丈高台穿插入云端,所谓“手可摘星辰”,说的便是此景。

    大约是早有授意,几人一路走来,并未有人阻拦。

    灯火辉煌的摘星楼里,两列持戟的甲士岿然不动笔直而立,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好似没有生气的雕塑。

    对于这种场景,江云萝难免觉得压抑,反观微生仪,从始至终都是平淡无波的神情,好似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色分毫。

    忽然,走到一半,他停住了脚。

    紧跟在身后的江云萝差点撞到他身上,赶紧往后撤:“怎么了,师兄?”

    微生仪转身看向她,寡淡眸色映着她茫然的样子,似有起伏道:“你待会儿……罢了,你身上还有师尊留下的伏魔印,应该没什么。”

    不明所以的江云萝:“……”什么什么?伏魔印怎么了?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凭借泥腿子的本能,江云萝觉得待会儿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于是,她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生怕离他三步远便会遭遇跟那几个奉仙国人一样的悲剧。

    只是万万没想到,刚踏上摘星楼顶,便被无形的屏障阻挠。

    只见数十丈高台之上,雕栏玉砌,气势恢弘,阁楼之上铺设富贵绚烂的琉璃瓦,台阶地砖皆是上等白玉垒就,更有浮于半空的星图,镶嵌在殿门环首上的夜明珠,以及豢养在高台上的珍贵鸟禽。

    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无边权势,浩渺人间。

    江云萝:“不愧是皇宫,我要是有一座这样的摘星楼,我还修什么仙?”

    白赤立刻愤愤:“江云萝,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

    江云萝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吓的,我要是有这么一座摘星楼,定然把你供在这里,把那门上的珠子扣下来踢着玩,你觉得怎么样?”

    白赤:“……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下一刻,重重玉阶之上,殿门陡然大开,一道身穿黑金交织繁复莽袍,气韵不凡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不止是气度,连样貌也是无可挑剔。

    长眉入鬓,鼻骨坚.挺,颧骨下的脸颊削而尖,一双眼睛泛着锐利的冷,明明眼角带笑,却给人浓浓的阴森与危险之感。

    居高临下站在那里,好似将这芸芸众生都踩在脚下。

    江云萝第一反应:此人危险至极。

    第二反应:她得离他远一点。

    躲在微生仪身后没多久,就听到充满戏谑的一句:“这是什么风把堂堂的无生道君给吹来了?莫不是在天道宫呆腻了,想要来我这摘星楼逛一逛?”

    微生仪仰头:“听闻你耗巨大资力建了一座摘星楼,不仅气派无极,而且所纳宝物皆世间之至宝,绝无仅有。我闲来无事,特意前来一观。”

    那男子含笑,竟是隐隐的傲然之色:“哦,看完之后,你觉得如何?比你那清冷空寂没有半点人气的参商殿要好多了吧?你若是在那里待得不顺心,我倒是可以让你在这儿小住几日,说不定到时候你被这里的繁华富贵迷了眼,不想再回去了呢。”

    李横七额筋抽动:“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微生仪按住他,转身时身形俊挺,如松如鹤,语气更是清冷中透着随性:“你这摘星楼确实漂亮,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而且待来日整个夜凌国气数尽了,此处也只会化成一抔黄土,又如何能迷得了我的眼?”

    谢忘情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你故意气我?”

    微生仪:“是你自己执迷不悟。”

    谢忘情冷冷一笑:“我不需你来教我,无情无欲有什么好?我可不是你,宁愿背着虚伪的名头也不愿接受原本的自己。”

    微生仪抬眸,眼神已然冷了下来。

    下一刻,耳边风声一动,竟然直接拔剑,化成一道白光掠去。

    从未见过出剑这般迅速的三人目瞪口呆。

    江云萝:“师兄真的是跟人交好吗?这怎么上来就拔剑了?”

    李横七则仰着脖子一眨不眨:“那有什么?此人出言如此刻薄,本就欠打!”

    江云萝:“……”出言刻薄,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吗?

    只有一旁的朔方还算镇定:“我看两人应该是许久未见,所以想要切磋一下……吧?”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头顶传来“砰”的一声,只见摘星阁屋檐一角被湛月剑的剑气所劈,撼然削去一角。

    谢忘情当即变了脸色:“微生仪,你来真的?好啊,我奉陪。”

    他说完,立刻更为迅疾地横扫过来,与此同时,脚下猛地踩上某处石砖。

    下一瞬,江云萝几人所在的空旷地面便赫然变幻,脚下的每一块石砖散发光芒,周围的气韵变得截然不同,无形的杀机蔓延。

    朔方立刻道:“不好!我们这是被困在阵法中了!”

    【作者有话说】

    咳咳,国师大人出场,云妹的考验来啦!

    李横七:该死,这什么破阵法?

    朔方:毫无头绪。

    江云萝弱弱:要不,你们跟我走?

    下一章公主就要出来啦哈哈,大家多多评论支持鸭~

    38

    第38章

    ◎天生无泪,笼中雀鸟◎

    眼看三人被困在阴阳法阵之中动弹不得,微生仪轻轻拧眉。

    一袭繁复蟒袍,眼尾狭长的谢忘情则朗声笑道:“素闻你们天道宫弟子不仅剑术绝佳,阵法一道也很有造诣。正好,我前几日研究出了阴阳阵法,今日,就且拿你们来试阵吧!”

    被困在阵法中的李横七破口大骂:“亏你还是堂堂国师,竟然如此阴险狡诈!”

    谢忘情眯眼一笑:“阵法本来就是诡诈之术,你要有力气来骂人,不如省点劲想想,该如何闯过此阵。”

    一句话险些把李横七气死。

    江云萝:“……师兄,要不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破阵吧?”

    朔方沉着声音,一边神情紧绷一边观察说道:“此乃阴阳变化之阵,阴为杀机与凶险,阳为生门可助我们逃出去,可此间气息混乱,变化无常,我也分不清。若是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很可能会被绞杀在这里,而且更重要的是,无法从外面破阵。”

    也就是说,只能靠他们自己闯出去。

    江云萝闻言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竟是如此杀阵。”换了别人,怕是困个几天几夜都出不去,可谁让碰见她了呢?

    “看来,我注定是不走寻常路了。”江云萝不着痕迹地弯起嘴角。

    而这时,在半空中打了几个回合的微生仪站在那里不动了。

    谢忘情发丝张扬,立在半空讥讽说道:“怎么,担心你的师弟师妹闯不出去?要是担心你就早说啊,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也不是不能放了他们。”

    微生仪淡漠眼眸垂落,没有半分的紧张:“不用求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能出来了。”

    谢忘情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生仪,你是在瞧不起我吧?哼,就算是你进去,我也能困上小半个时辰。”

    微生仪淡淡摇头:“你若不信,自己看就是了。”

    说完收剑举步,悠然地翻身,坐在了雕栏内的茶室里。

    这边,江云萝在另外两人提心吊胆的眼神中迈出了第一步。

    跟她预料的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她扭头笑道:“两位师兄,切记要跟紧我。”

    朔方愣了愣,接着就要跟上去,李横七还犹豫:“等等,你真的相信她?”

    朔方点头:“是啊,师妹一向天赋异禀,只是没想到此等阵法竟然也拦不住她。”

    什么叫天赋异禀?她吗?

    李横七还不服气,可当看到江云萝连踏了几次都没安然无恙后,他哼哧喘气一脸别扭地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用很是不甘的眼神使劲戳她。

    对于这饱含怨气的视线,江云萝自动忽略。

    她目光专注地盯着地上不断闪烁变幻颜色的玉砖上,而后筹划着脱离阵法的最佳路线。

    最后,试探了几次之后,望着眼前不同寻常的地砖眼睛倏然一亮:“找到了。”

    话说完,毫不犹豫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眼前的地砖被踩了个粉碎,周围笼罩的力量波动,原本将他们困在里面的阴阳大阵也瞬间消散。

    李横七宛若被雷劈:“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出来了?说,是不是师兄给你偷偷开小灶了?”

    江云萝睁着眼说瞎话:“你误会了,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一旁的朔方沉吟:“或许……师妹不是靠运气,而是能直接看清这里的阴气和阳气,就像先前修补灵器时能看到灵器上附着的灵力一样,是也不是?”

    望着两人探寻的目光,本打算随便敷衍过去的江云萝:“……其实,这也不算什么。”

    模棱两可的一句,已然算是默认。李横七见状更加不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是?凭什么你能看见?我怎么看不见?!”

    他嫉妒地整张脸都要扭曲,恨不能直接撕了她。

    江云萝:“……”所以,她才不想刺激他的。

    而受刺激的显然不止他一个,茶室之内,半边脸隐于阴霾中的谢忘情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这位小师妹,有点意思,居然真的在一盏茶之内破解了我的阵法。”

    微生仪眼神寡淡:“早说过,你困不住。”

    谢忘情露出意味不明的哼笑:“只是我记得前几次见你,身边可不曾有这么个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吧,让我来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周身猛然荡起一股极其阴森而又极度诡谲的气息,檐上的金铎一瞬间停滞,树上的青叶仿佛被夺去了生机变成灰败的颜色。

    谢忘情那双调侃的眼眸亦变成似人非人的妖异瞳孔,他身后的影子涌动出更为浓郁的阴影,之后不断拉长,扭曲,最后从中钻出一条虚幻而又硕大的黑蛇的影子。

    若是有宫人在这儿,怕是早就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晕厥。

    而对面的微生仪只是眼眸平静,淡拧眉头,甚至都没开口说一句话,直接聚起灵力拍向桌案。

    杯盏中澄澈的茶水震起,化成万千迷离水雾,流光一般骤然泼洒而去。

    一瞬间,那道硕大的妖影被这股灵气灼烧得扭曲起来,片刻功夫彻底消弭无形。

    微生仪薄唇张合:“我看你是疯了,想被人撞见不成?”

    谢*忘情抖着被泼湿的袖子,无所谓道:“放心,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我竟看不透她的命数?”

    微生仪不想答,遮着眼帘道:“随便从外面捡回来的。”

    “随便捡回来?我怎么没有这样的运气?”

    “哦,你不是已经有了那位举世无双的公主殿下了吗?怎么,还不满足?”

    谢忘情没搭理他这话,而是骤然换了个话题:“说吧,你这次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微生仪垂目,重新添了一壶茶:“有人觊觎七窍玲珑心,可能想以此心来献祭妖皇。”

    谢忘情立刻皱眉:“什么?你是如何得知?”

    “乾坤册中,关于七窍玲珑心的记载被撕去了,另一页被撕去的是关于极域妖塔。其他三派已经派人去固守结界,我来此处是为了提醒你,守好你的公主。”

    他面无表情,最后一句分明带了一丝警告。

    谢忘情则起身拂袖,浑然不在意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七窍玲珑心是我的,谁都抢不走,要是有谁不长眼敢来送死,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说这话的眼神,分明满是邪肆和杀意,以及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微生仪不置可否:“话我已经带到,之后你让皇宫里的人多加防范,当然,我也会暂时留在这里。”

    毕竟他们还没有搞清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能够闯入洛玉仙宗,将宗主戚行打伤撕毁乾坤册的人,绝不是一般人。

    至于到底是谁……

    “我觉得一定就是在灵山大比时袭击我们的人,江云萝,你不是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摘星楼顶,灯火辉煌的廊檐外,刚刚脱险的几人正坐在那里思虑始末。

    江云萝则道:“我只记得那人脸上有一个‘凶’字,就是先前我触摸那柄刀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看到过的男子,后来才知道他原是五行门的弟子,名叫肖清浊,也就是那个屠戮宗门的仙门弃徒,听说他离经叛道,修习邪术,被剜去异目之后逐出了宗门,最后彻底丧心病狂。”

    李横七在台阶上抱剑:“这个我知道,我听门里的人说,当年,他也算是同师兄齐名的人物,‘异目红瞳’,命格奇特,被称为什么天道之子。本来是天赋异禀前途无量,只可惜一念之差踏上歪门邪道,还犯下了如此天怒人怨之事,当年的五行门都差点被他灭干净了。后来,还是师兄亲自将他斩于剑下,为修真界除了此祸患。”

    “可要这么说,他该早就魂飞魄散了才是,又怎会化成凶灵,再次为恶呢?”

    “哼,不是说了吗?他可能是妖皇早就留在仙门的爪牙,你想想,要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勘破世间的第三只眼呢?这分明就是妖瞳。”

    李横七如此断定,朔方也觉得有些道理,江云萝却讷讷道:“那也不一定吧,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人天生长着第三只眼呢?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

    李横七听完,拿眼神乜她:“那当然是因为我见过他的第三只眼,那就是妖眼。”

    江云萝:“你不是说你没见过的吗?”

    李横七理直气壮:“我在画上见过,怎么了?”

    江云萝:“……”无法反驳,只好闭嘴。

    三人在这里唠了一会儿,没多久回了屋子。

    那是谢忘情给他们在摘星楼准备一间暂住的寝屋,还给他们留了两个可随时传唤的宫人,来服侍他们的饮食起居。

    不得不说,皇宫就是皇宫,刚一进屋子,江云萝就被那奢华和富贵惊掉了下巴。

    “哇,这嵌在墙上的竟然都是夜明珠吗?还有这雕花的椅子,竟然是纯金的……啧,这什么摆件,我怎么连见都没见过?”

    江云萝对着满屋的摆设摸了又摸,还差点上牙咬。

    李横七在一旁抱着胳膊嗤之以鼻:“江云萝,要不要这么没见识,不过是些入不了眼的庸俗之物,能有我们天道宫气派?”

    江云萝躺在那柔软丝滑的软榻里,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从喉咙里滚出一句:“你不懂,我就是这么庸俗……”

    门外,朔方咳了一声,将几张符纸拿了过来:“这是师兄所携的辟邪符,让我们张贴在这摘星楼的四个方位以及公主的寝殿里。”

    江云萝一听,立马来了兴致:“公主的寝殿?话说,也不知道这位长欢公主长得什么样子,既然她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那也一定是位灵动可爱的少女吧?”

    朔方道:“这个嘛……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睹这位殿下的芳容。”

    “好啊,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三人一拍即合,第二天一早便当即走出了屋子,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这位举世无双的公主殿下就住在摘星楼最里面的沁芳阁中。

    只是临走之前,江云萝还特意敲了微生仪的房门,问他要不要一起跟着去。

    微生仪在门内淡淡开口:“我另有他事,你们自去。”说完,便不再做声。

    江云萝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垂首:“好吧,师兄若有吩咐,可以及时传音唤我,师妹定然无有不从。”

    这么说完,又吩咐了立在门边的两位宫人:“我师兄素不喜人打扰,若无紧要之事不可随意出入,不过,饭食记得要及时盛上,知道了吗?”

    宫人们颔首,禀知道了,江云萝这才转身。

    而不远处的朔方见状,拉了把身边的李横七:“横七师弟,你不去跟微生师兄打个招呼吗?”

    李横七道:“师兄才不喜欢被人随便打扰,算了,我还是不过去讨嫌了。”

    说完之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

    看着事事殷勤又讨巧的江师妹,再看看他这位神经粗大不懂奉承的幼稚师弟,朔方再次叹了口气:“师弟啊师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不多时,三人拐过了长长的廊檐,终于来到了长欢公主所在的沁芳阁中。

    只见铺陈在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花圃,正是暮春时节,园子里的花却千奇百艳。千花万蕊,连绵成成片的花海,将这本就耀眼的摘星楼点缀得更加绚烂。

    朔方叹道:“早就听闻长欢公主是个爱花之人。”

    江云萝眨巴眼:“没错,这里的气息要比前殿舒服多了。”而且灵气轻盈纯澈,让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唯有李横七捂着鼻子使劲咳:“咳咳,这都什么破花!味道呛死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怎么就爱这些花花草草,一点劲都没有!”

    江云萝朔方对视一眼,显然是有些无奈。

    三人穿过花圃,便来到了阁楼门前,只见屋檐下悬挂着金铎和风铃,轻盈的白纱缀着玛瑙和水晶,将整个寝殿围了起来,宫人们进进出出,还有提着鸟笼的,待走得更近,便能听到里面传出宛若银铃一般的笑声。

    三人在门前驻足,里面的宫人问道:“尔等何人?为何来此?”

    江云萝的瞎话张口就来:“我们乃是国师大人请来的客人,顺便来给公主的寝宫看一看风水,劳烦这位姐姐替我们禀告。”

    她眉眼弯弯,笑容甜蜜,一声“姐姐”喊完,那宫女就红了脸。

    “咳,好吧,公主就在殿里,带我通传,你们再过来。”

    江云萝拱手:“有劳这位姐姐,我们在此等候就是。”

    一旁的李横七牙根打颤:“有必要这么喊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云萝:“你不懂,她在这宫里当宫女,本就无聊得很,我叫她一声姐姐又何妨?”

    李横七不置可否,朔方却微微一笑,江师妹平日里不显,可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没过多久,那位稍稍年长一些的宫女出来了,对他们道:“公主就在里面,两位请吧。”

    江云萝和朔方走了进去,轮到李横七时却被拦在了外面:“公子留步。”

    李横七:“不是,你拦我做什么?”

    宫女板着脸道:“我们公主说了,这里不招待不懂花的人,公子,您还是请回吧。”

    李横七瞬间红了脸,杵在那里险些把自己憋成根木头,最后憋出一句:“哼,你们以为我稀罕来!本少爷走就是!”

    说完,半刻也不待,直接气哼哼拂袖转身。

    朔方叹气:“唉,师弟总是这样……”

    江云萝却勾着嘴角:“师兄,我们还是进去吧,别让公主殿下等急了。”

    “也好。”

    因为要来拜见公主,他们特意换了一身衣裳,朔方洗得发白的修士服也换成了崭新的月白袍服,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韵。

    江云萝则扎着高马尾,身穿一袭湖青色的衣衫,脚踏鹿皮短靴,看起来像是男子的装扮。劲瘦腰身不盈一握,却很是挺拔利落,一双含笑的眼睛格外明亮。

    按理,他们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当一踏进去,看到歪坐在竹椅上沐着灿然光芒的少女时,却不免得齐齐怔住。

    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而是因为那宛若九天纤云般通透无暇的气质。

    “你们就是国师请来的客人?”少女乌黑的云髻宛若绸缎,丝滑油亮,浅浅的眉梢似月下的柳梢儿,皮肤细腻如凝脂,吹弹可破,可偏偏在左边的脸颊多了一块儿蝴蝶样的红色胎记,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江云萝跟朔方都是一愣,但很快两人就恢复如常,恭敬说道:“正是,我等见过公主。”

    之后,两人便一边恭敬回话一边默默观察这位传说中的公主殿下。

    大概是平日无聊,刚刚及笄的长欢公主见到他们,似乎很是开心,嘴里的话就没停过,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天真问道:“听说你们都是仙门大派的修士?那肯定杀过很多妖魔,也去过很多地方吧?还有啊,你们平日里修炼有没有很累?每天都是几时起,几时休?也像我一样需要学很多的功课吗?”

    面对一连串的询问,生性温柔的朔方也有些僵硬:“确实,我们修仙之人要守护苍生,世间妖魔无可不杀……至于修炼,也自当是勤勉为先,卯时之前起,日落之后休,修炼的功课无外乎剑术,阵法,以及符箓等等,是不是啊,师妹?”

    莫名接到话题的江云萝:“咳,没错,我们整日里除了修炼就是斩妖除魔,哪比得上公主殿下,住在这气势恢宏的摘星楼里,百姓爱戴,皇帝荣宠,还有国师大人随侍身侧,怕是什么烦恼都没有。”

    这话说完,那位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笑了,粉嫩的脸颊托起来:“那是你们不懂,我也很想出去看一看,每天像这样待在这里,都快要闷死我了,可忘情哥哥总把我当小孩子,不许我出去,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江云萝朔方闻言对视一眼,皆是目露不敢置信,她试探问道:“公主殿下,您一次都没有出宫过吗?”

    长欢公主点头:“是啊,从小到大,别的皇子都能出去,只有我这位公主不能,忘情哥哥说,答应让我及笄之后就带我出宫去玩,可现在我的及笄之礼已经过去了许久了,他却总是推脱……”

    天生无泪的公主殿下,好似连忧愁都难以捉摸。

    江云萝和朔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之后没有攀谈多久,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走远之后,江云萝问第一句便是:“师兄,你对这位公主殿下印象如何?”

    朔方叹道:“公主殿下的心性好似过于单纯了些,人世八苦,红尘浊气,都未曾沾染分毫,这样的公主,就像小心摆放的贵重瓷器,看着华美,实际是空的。”

    听到这个比喻的江云萝挑了挑眉,朔方却又立马道:“啊,方才这话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该如此议论公主。”

    江云萝却笑道:“无妨,师兄所说,正是我之所想,只是,还有一点过于奇怪……从我们进去到谈话这么长时间,这位公主嘴里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位国师大人,很少提过自己的父皇和皇宫里的其他人,由此可见,谢忘情怕是一直都在操纵她,就像逗弄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允许她衣食无忧,不受风霜侵蚀,却不允许她逃出自己的视线。”

    朔方:“也许,他也是为了保护公主。”

    江云萝:“但愿吧,不过,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比如,他想得到七窍玲珑心。

    只是,都七年了还没有动手,若不是他与公主之间达成了某种约定,就是他还舍不得杀死自己的猎物。

    脑海中的白赤:“那这么说,这位困在摘星楼的公主就跟可怜的金丝雀差不多,你们不打算救她吗?”

    江云萝:“救她?怎么救?连微生师兄都只能跟他打成平手,何况此人如此危险,想从他嘴里夺食,那不是自寻死路?”

    白赤拿眼白看她:“苍生有难,不可不察,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云萝:“师兄也说过,凡事皆有因果,擅自插手别人的因果可是会惹来麻烦的,我还是顾好眼前的差事吧。”

    之后几天,他们便按照微生仪的吩咐,将镇邪的符纸和铜铃悬在了摘星楼的各个方位,尤其是公主殿下的房间,还设下了守护结界。

    对此,天性烂漫的公主感到疑惑:“忘情哥哥,寝殿里为何要贴这些符纸?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披着人皮的谢忘情蛊惑道:“没什么,公主近日不是睡不好觉吗,贴上符纸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忘情哥哥你真好!那你这几日忙不忙,今天能不能陪我玩?”

    “当然可以,不过得公主得先进早膳。”说完一招手,清一色的菜品便端了上来。

    看着桌上素淡的食物,娇气的长欢公主立马垮了脸:“忘情哥哥,我能不能不吃?那些东西我已经吃腻了,我想吃熏肉,还有八宝鸭!”

    谢忘情拒绝道:“不可以,公主,您是千金之躯无垢之体,绝不可沾染荤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这些了,除非……除非你喂我!”

    谢忘情叹气:“殿下,您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只是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将碗筷端了起来。

    不远处,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的江云萝几人目瞪口呆,李横七更是嗤之以鼻:“哼,利用妖术蛊惑公主!我看他跟奉仙国那几个乌合之众没什么两样!”

    朔方道:“听说微生师兄昨日抓了两个在皇城内鬼鬼祟祟的人,好像身上还带着诅咒的符纸和公主的生辰八字。”

    江云萝猜测:“哦,难道是幕后之人动手了?”

    “不知道,我们去问一问。”

    夜凌国,皇宫内某处隐秘的地牢内,散发着浓重血腥。

    被审之人穿着黑色的衣袍,脸上的纹路和先前在护城河边作祟的几个人一模一样,只是此时他们已然昏死过去。

    行刑的几人看向这边:“这位道君,可还要继续?”

    微生仪一袭雪色衣袍翩然而立,明明是松风鹤骨仙姿玉貌,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是无尽寒凉,此时对着满是血腥不成人样的几人,连半点的波澜都没有:“不必了,暂且看押,这几日也不必特意派人看守。”

    “是,道君。”

    没多久,微生仪从地牢中出来,江云萝三人在外等候,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李横七上来便问:“师兄,地牢这么脏,哪用得着你亲自过来?”

    微生仪眼皮淡漠:“我怎么做,还用得着你来教?”

    一句话被噎回去的李横七立马委屈瘪嘴,闷在那里不吭声了。

    朔方叹气,反观江云萝,直接眉眼弯弯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新袍子拿了过来:“师兄,这是我向宫女们拿来的新衣袍,特意用熏香熏过,师兄不妨换上。”

    微生仪略微一顿,望着递到眼前叠得整齐的袍子还有少女过于殷勤的眼神,嘴唇微微抿了起来,但他到底没拒绝。

    ……大概是地牢里的血腥味让他确实无法忍受,便任由她施为。

    “那就劳烦师妹。”

    被如此区别对待的李横七捏紧拳头,江云萝,她怎么有脸的!

    江云萝表示:对于微生仪这种修为强悍又鲜言寡语的高岭之花,不脸皮厚一点怎么行?不但要脸皮厚,而且要见缝插针抓住每一个机会,尽可能地让他潜移默化地习惯自己。

    心里闪过小算计,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半点端倪都没有,反而一本正经聊起了正事:“师兄,里面可是奉仙国的人?”

    微生仪:“不错,昨夜他们在皇宫附近窥伺,不小心被我抓到了。”

    朔方疑惑:“可我们不是要抓撕毁乾坤册的人吗,师兄怎么关注起了他们?”

    微生仪:“我就是要逼他现身,所以才这么做。有谢忘情在,背后之人不敢轻易下手,所以,只能出此下策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风轻云淡的语气,让三人很是震惊:所以,他们光风霁月皎皎出尘的大师兄不但耍起了阴谋诡计,还在背后捅人刀子?

    【作者有话说】

    咳咳,国师与公主的CP上线~

    补一个《仙门行事守则》

    第一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第二条:遇事静心,临危不乱

    第三条:苍生有难,不可不察

    此亦乃天道宫宫训。

    下一章,女宝就要化身公主的护卫了哈哈哈~

    39

    第39章

    ◎“何人引公主动情!”◎

    没过两天,奉仙国仙师频繁在夜凌国失踪,并被绑入大牢惨遭刑罚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奉仙国。

    奉仙国的皇帝闻言更是大怒,当即遣人来问:“两国即将修好,你们关押折辱我国仙师又是何意?哼,再不给出个交代,寡人一定要率兵踏平你们夜凌皇都!”

    收到此信的老皇帝险些吓破了胆,六神无主且年老昏聩的他立刻传国师过来商议。

    倒不是他畏惧两国开战,只是两国真要打起来,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军需……就算是为了百姓,他也得阻止啊!

    只是当宫人急匆匆赶来传话时,端坐于摘星楼陪公主下棋的谢忘情只幽幽回了句:“就说本国师公务繁忙,让陛下等着吧。”

    传话的宫人不敢多言,连忙返回了皇帝寝宫,结果老皇帝惊慌之下,直接犯了心梗。

    于是,传唤的宫人再次直奔摘星楼,恭敬俯首道:“国师大人!陛下忧思过度,犯了心疾!您快去看看吧!”

    端坐棋案边的谢忘情连个眼神都没给,任由他们哗啦啦跪了一地。

    直到对面乌云叠鬓桃腮春面的公主殿下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澄澈的眼神看他,他才懒懒一笑:“怎么,公主担心您的父亲?您不必担心,他年纪这般大,也该死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底下的人瞬间冷汗直流,全都假装没听见,并把头埋得更低。

    长欢公主却用懵懂天真的语气道:“我并没有担心他,我只是担心你,忘情哥哥。我听下面的人说,朝堂上下已经有人对你颇有微词,你要是再落下什么把柄,还不知道被污蔑成什么样子……所以啊,你还是去走一趟吧。”

    听完,谢忘情的眼眸闪动着丝丝愉悦之色,好像被养熟的金丝雀蹭了掌心,心头微痒。

    他勾弄着公主柔亮如乌矿的发丝,用逗弄的语气道:“既然殿下都如此说了,那我去走一趟又何妨?来人,送公主殿下回去,记着,一定要贴身保护公主。”

    “是,国师大人。”

    没一会儿,谢忘情便跟随着宫人离开了摘星楼。

    这边,江云萝几人围坐在散发袅袅香雾的长亭里,商议该如何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李横七:“既然他是为了七窍玲珑心来的,那定然是趁着公主身边没人的时候再下手,可即使谢忘情不在,还有这阴阳阵法和驱邪结界,那肖清浊敢来吗?”

    不得不说,这厮今日确实带了点脑子,江云萝提议:“或许,我们可以找机会带公主殿下出宫去,说不定能行。”

    朔方担忧道:“可带公主出宫,会不会太危险了?”

    江云萝:“那就让师兄在公主殿下的身上设下一道护身符,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危及性命,师兄,你觉得如何?”

    几人的眼神落在垂目端坐的微生仪身上,他薄唇抿着,眼帘下的一双深目似在思索,没多久听他泠泠开口:“可以一试。”

    之后,几人便开始商议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公主骗出宫外,谁知道计划还没实施,沁芳阁里便骤然传出公主殿下逃走的消息!

    微生仪闻言,立刻带人赶过去,询问那里的宫人:“公主什么时候逃出去的,可知道她说过要去哪?”

    沁芳阁的宫女们全都面色惨白瑟瑟发抖:“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公主虽然经常说想要出宫去玩,但却从来没有真的逃走过,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怎么办……要是公主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国师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她面色惨然,一副惶恐之状,江云萝不忍心便安抚道:“这位姐姐你别哭,告诉我们公主殿下最有可能从哪个门出去,我们现在派人去找,一定能把公主找到。”

    这话说完,那宫女终于打起精神:“离这里最近的是北定门,连着整条玄武街,公主殿下可能就在街上!”

    闻言,几人便立刻从北定门出发,分头去找。

    只是正值晌午,满大街乌泱泱,周围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擦踵,整条街上,少说也得上万人,想要在这么多人中找到那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怕是很难了。

    脑海中的白赤:“不要担心!公主长得那么显眼,一眼就能看到,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了。”

    江云萝面无表情:“你以为公主殿下跟你一样傻吗?从皇宫里逃出来,她定然会乔装打扮一番,说不定面对面都很难认出来。”

    白赤:“可她脸上有胎记!怎么会认不出来?”

    江云萝:“……”好吧,这确实是一个明显的特征,只是……算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无计可施的江云萝决定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找,尽量用最快的时间找到这位心性单纯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

    毕竟,她可是揣着一颗令无数妖物觊觎的七窍玲珑心,一旦遭遇危险,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强忍着头顶的烈日,以及拥挤的人群,甚至还扒拉与公主身形相似的女子的身影,可结果都是大失所望。

    最后,她走得两腿酸痛,口干舌燥,不得不在一处凭栏的湖边停下,气喘吁吁道:“不行了,我得缓缓……”

    脑海中的蘑菇毫不留情地讽刺:“都是金丹修士了,才走这么长时间就累成这样?江云萝,你行不行啊?”

    江云萝很是坦然:“我不行,你行你上。”

    这话说完,忽然她鼻尖一皱:“等等,你有没有闻到熟悉的香气?”

    白赤晃着五彩斑斓的脑袋:“什么香气?我只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儿……”

    话没说完,江云萝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白赤:“江云萝,你等等!你干什么去?”

    江云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往那儿走的,因为方才的一瞬间,她分明闻到了在沁芳阁前的花圃里闻到的独一无二的百花香味。

    众所周知,长欢公主爱花,所以花圃里常年百花盛开,无论是牡丹还是红梅,抑或是菡萏水仙之类……只要有谢忘情稍微动用法术,便能让这些时令不同的花种开在同一片花圃里,以博公主欢心。

    所以,整个夜凌国身上能沾染百花香味的,除了是长欢公主还有谁呢?

    “看来,公主就在这附近。”

    江云萝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几步就找到了那小小的包子铺。还没挤过人群,便听到吵闹的声音,正是那一脸精瘦且趾高气扬的包子铺老板。

    只见他撸开袖子,极不好惹地对着缩在地上拼命躲闪的人影道:“哼!臭乞丐,又来偷我的包子!看我这次不打断你的腿!给我打!”

    话音落地,身后的几个壮汉便冲上来,对着地上衣衫褴褛且脏兮兮的乞丐一通暴打,直把人打得蜷缩身体,惨叫连连。

    脾气暴躁的蘑菇很是不平:“这还是一国之都,天子脚下,这些人居然敢打人!江云萝,你赶紧给我揍他们!”

    江云萝:“我一个仙门弟子对着几个普通人出手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白赤:“那你可以不用灵力啊,更何况,他们还以多欺少呢!”

    江云萝:“哈哈,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再等等。”

    她目光盯着隐藏在人群中的某道瘦弱身影,看着她不断捏紧的掌心,微微勾了勾唇角。

    果然下一刻,那道人影终于忍不住上前,用清脆又威严的声音道:“住手!他不过是偷了个包子,我可以替他付钱,你们为何私自动刑?”

    白色的帷帽,普通宫女的宫装,只是那身量,那气度,不是长欢公主是谁?

    白赤立马激动道:“江云萝,那是公主!你还不赶紧把她抓回去?”

    江云萝丝毫不慌:“我知道,再等等看。”

    “……”再等等看,她还想着要看热闹呢?

    这边,瘦脸老板上上下下地打量突然站出来的女人,接着露出精明的算计:“你可以替他付?好啊,这个包子值十两银子,你有银子吗?”

    白赤:“十两银子?他坑谁呢?以为公主是傻子吗?”

    江云萝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那位被困在深宫从未了解过民生的公主殿下此刻就如同一只单纯的肥羊,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自己的钱袋子拿了出来,反手抛了一只金叶子给他:“这些应该够了吧,不用找了,只是以后他若再来吃包子,你不许再打他。”

    那包子铺老板险些被手里的金叶子闪瞎了眼,直到乔装成普通宫女的公主殿下转身,他才回过神,立马示意身后的几人:“都给我跟上去,把她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给我抢过来!”

    江云萝叹了一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可怜的公主殿下,若是没遇到她,可怎么办哪……

    江云萝化身忠心的侍卫跟上去,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等到可怜的公主被人逼近狭窄的胡同差点跌倒的时候才骤然现身,三两下将那几个壮汉劈晕,并稳稳扶住那方颤抖的肩膀。

    公主盈盈的水眸睁开,朱唇颤颤不敢置信道:“江姑娘,是你……”

    江云萝微笑脸:“在下盛闻夜凌国民风淳朴,百姓安乐,便想着来瞧一瞧,没成想竟然遇到了公主殿下。”

    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打的什么歪主意的白赤:“……”呵呵,真是谎话说多了,一点都不脸红了是吗?

    “公主殿下,你可千万别信她!”

    可惜,生性单纯的长欢公主非但没有怀疑她,反而还很是感激:“江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你没有受伤吧?”

    纤纤素手就这么捧住了江云萝因练剑而布满薄茧的手指,若不是江云萝是个女人,怕是也要被这柔柔的水意给融化了。

    她伪装的笑眼荡漾开,改成了无奈的叹息:“公主殿下,我乃天道宫弟子,对付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还不成问题,只是殿下为何会在这里?国师大人不是不允许你出宫的吗?”

    听到“国师”的名号,长欢公主肉眼可见地变得忐忑,格外慌张地扯着她的袖子:“江姑娘,实不相瞒,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皇宫里太闷了,我想出来看一看,顺便……买些东西,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国师?”

    江云萝冲她眨眼:“只要公主跟着我,不再随便乱跑,我不会告诉国师。”至于其他人告不告诉,就不关她的事了。

    天真的公主点头:“多谢你!那、那你能不能再陪我逛一逛,我现在还不想回宫……”

    江云萝微笑点头:“公主想去哪,我陪你就是。”

    为了让这难得出宫的公主玩得尽兴,江云萝并没有强行带她走,不过以防有妖物作祟,她暗中传信给微生仪还有朔方他们,告诉公主已经找到,让他们不必出现,暗中护卫即可。

    看到传信的李横七:“什么意思?要我们暗中护卫?以为我们是什么随意差遣的侍卫吗,她可真有胆子!”

    同样接到消息的朔方:“师妹所言也并无道理,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保护好公主,还有……也许背后之人就在附近。”

    两人说完,忽然在人群中察觉一道诡谲气息。

    抬头一看,不远处一道缠绕黑雾周身斗篷遮脸的人影看向他们,头顶的日头热烈,他周身却好似裹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半张脸隐藏在昏暗中,只露出过于苍白的嘴唇,好像随葬的纸人,半点血色都没有。

    那么轻轻一咧,给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感。

    可人影停留不过片刻,之后又瞬间消失。

    但仅仅只是一个对视,李横七也已然认出他是谁,当即目光一紧,立刻反应迅速地追上去:“那就是肖清浊!我们追!”

    朔方迟疑一秒,看了眼江云萝的方向,又看着窜向人群深处的黑影,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这边,江云萝似乎也看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和杀气,便带着身边戴着帷帽的公主殿下往人烟鼎盛的地方走。

    以防万一,她还拿出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辟邪符,全都揣在了长欢公主的身上,这样,就算有妖物突袭,公主也不会有事。

    做完这些的江云萝,笑容满面地带着人到处逛,爬上了金水桥,坐着游船欣赏一路沿途风光,还看了杂耍,吃了糖人,甚至还到城隍庙里拜了拜。

    这些红尘烟火,对于普通的人家是寻常,可对于一直被困在皇宫高墙里的长欢公主来说,却是样样稀奇。

    一路上,她眼神里的雀跃都没散去过,遮在帷帽下的双眼亮晶晶,如同孩童一般纯*粹的欢喜。

    只是当看到路边乞讨的人群时,也会流露出不忍。

    不知不觉,两人就这么逛到了日色稀薄时分。江云萝看着渐尽的天色,终于开口:“殿下,您已经逛了很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宫了。”

    长欢公主面露不舍,她点点头,又忽的抬头,目光盈盈道:“回宫之前,我还想做最后一件事。”

    江云萝挑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没一会儿这位公主殿下就用自己仅剩的银两换了一车的烙饼,并扬言道:“国师常说,民生疾苦,我身为公主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江云萝喟叹:“公主如此心善,难怪皇都的百姓如此爱戴您,想必这皇都的瑞气也都是您带来的。”

    长欢公主羞涩得红了脸,并不敢居功。记忆里她小时候并不受父皇重视,从出生起便在冷宫长大,直到几年前夜凌国爆发瘟疫,流民们险些破开皇城,宫人们仓皇逃窜,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这才从冷宫里爬了出来。

    而爬出来后见到的一个人就是名叫谢忘情的术士。

    他宽衣博带,恍若天人般从天而降,用那双妖异的双眸略带调侃地凝视着她,蛊惑说道:“公主殿下,夜凌国气数将尽,国将不国,唯有公主殿下可以救他们……”

    想到当年的初遇,长欢公主不免感慨:“其实,这都是国师的功劳,多亏了他,我的父皇和城里的百姓才得以活下来。所以,我也要像他一样,多做一些为国为民的好事。”

    江云萝听闻此言,一时怔然,不知该说什么。

    “看来,长欢公主是彻底被姓谢的给蒙蔽了,竟还以为他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

    白赤:“所以呢,你不提醒她?”

    江云萝唉叹:“以公主对他的信任程度,只怕我说破了嘴皮子也无用。不过,不管谢忘情出于什么原因,他确实是拯救了夜凌国,拯救了这里的数万百姓,这么大的恩情,恐怕来日就算真的要取走她的心,这位傻公主也只会乖乖的奉上。”

    白赤:“那也太悲惨了吧?”

    江云萝摇头晃脑:“此乃因果,你我干涉不得。”

    说完这话,便推着一车烙饼陪着公主来到了靠近墙角的乞丐那边,扬声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们的,自己拿去分……”

    话没说完,饿得眼冒绿光的乞丐们一拥而上,江云萝被猝不及防地挤到了一边,而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公主也被撞了。

    “你们、你们别挤啊!烙饼有的是,够你们吃的!”

    “娘的,磨磨唧唧说什么呢,赶紧闪开!”不知哪个乞丐一推,径直将身娇体弱的公主殿下推倒在地,不止裙子脏了,帷帽也被踩了。

    江云萝见状,立马眼神一沉,二话不说召出了焚星剑,一道剑气将饼车砍碎,而后提着那骂骂咧咧的人将剑横在他脖子上:“你敢对公主不敬,不怕我砍了你的手吗?”

    “什么?公主?”在场的人显然懵了。

    江云萝一脚踹过去:“跪下,给公主磕头赔礼。”

    此话一出,那人立马跪了,刚想开口喊“公主饶命”,谁知下一刻,看到了红色胎记蔓延的半张脸,竟吓得直接喊出一句:“这不是公主!这是丑八怪!”

    坐在地上的公主陡然一僵。

    而这时,其他人也纷纷犹如见鬼模样:“是丑八怪!丑八怪!这饼我们不吃了!”

    须臾之间,方才还拼命挤着上前的人全都被吓得一哄而散。

    江云萝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弄得心头一跳,也顾不得满地的狼藉,俯身去扶公主,却看到性情天真的公主好似受了莫大惊吓般惊颤地抖了起来,那双干净明亮纤尘不染的乌眸中也闪烁着浓浓的受伤和不解。

    江云萝立刻心惊:“公主殿下,不要同这些乞丐计较,他们有眼无珠,粗鄙不堪,压根不懂欣赏殿下的美貌,公主殿下仙人之姿,芙蓉面孔菩萨心肠……”

    一连串安抚的话没说完,可怜的公主就打断了她:“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说完,嘴唇委屈地抿了抿,又默默地将地上的帷帽拿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江姑娘,我们回宫吧。”

    就这样,江云萝将一路沉默的公主重新送回了摘星楼。

    不多时,李横七朔方追踪黑影人无功而返,还差点累得够呛。

    “出去折腾了一趟,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抓到,那个肖清浊分明是在溜我们玩儿!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微生仪摇头:“我跟你们一样,也遇到了黑影人,不过那只是傀儡而已,是专门引我们过去。”

    “专门引我们过去?他的目标不是公主吗?等等,江云萝,今日在街上公主有没有遇到危险?”

    江云萝:“没有……公主好端端的呢,一根头发都没少,就是被人群不小心撞了下,又听了些不好的话,心情不怎么好。”

    “心情不好?”微生仪敲打手指,似乎从这话中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无法确定,只好暂且不言,只道:“这几日,你们就待在这摘星楼,不要出去了。”

    李横七:“那我们不引蛇出洞了?”

    微生仪道:“背后之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轻易不会上当,而且,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护好公主。”

    这话说得不假,这一趟出宫,就够他们提心吊胆的了,还是好好待在这儿的好,引蛇出洞不成,不是还有守株待兔吗?

    只是守了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是公主那边,自从那日从宫外回来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一步也没有出来过。

    负责膳食的宫人都快要哭出来了:“公主殿下两日不曾进食,人也变得沉默寡言,眼看国师大人就要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云萝很是诧异:“殿下两日不曾进食?”

    “是啊,怎么劝都不听,天天对着镜子发呆,这可怎么办哪……”

    小宫女们急哭出来,江云萝跟朔方几人对视一眼:“要不然,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曾被拦在门外的李横七仰着脖子:“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话说完,被江云萝毫不客气地拉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刚踏进沁芳阁,就被拦在了门外。

    “公主殿下不想见任何人,三位还是回去吧。”

    被拦在门外的江云萝一怔,接着堆起笑脸道:“我等是有事与公主商谈,麻烦这位……”

    话没说完,门内传来懒懒一句:“本公主现在不想见人,让他们回去。”

    这下,几人算是彻底愣住了。

    沁芳阁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宫女们低着头不敢说话,而不曾展颜的公主殿下就坐在平日里梳妆的铜镜前,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脸。

    当然,这些都是江云萝他们偷偷窥探到的。

    本想着等公主心情好些再去探望,可谁知还是被拒之门外。

    性情暴躁的李横七恼火道:“这公主是怎么回事,想见人就见,不想见人就把人拦在门外,怕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朔方劝道:“师弟,不可背后议论公主,兴许……公主是有什么心事。”

    李横七冷哼:“心事?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能有什么心事?”

    话说完,却是愣住:“等等,该不会……”

    当天晚上,离开多日的国师大人终于摆脱了老皇帝的纠缠,急急忙忙赶回了摘星楼,谁知踏进沁芳阁没多久,就引得雷霆大怒:“何人引公主动情!”

    饱含的怒火,差点把屋顶掀塌。

    而不多时,里面便传来隐隐的啜泣。

    闻声的江云萝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衣衫随便拢了拢当即跑出房门,一扭头,看到微生仪同样面色凝重地看着那边。

    他下颌冷硬,颈下的衣衫仍旧一丝不苟,可见还未入睡,乌秀睫毛垂落,在冷白的脸上拓下神秘的阴影。

    江云萝忙向他靠过去,问道:“师兄,你也听见了?”

    微生仪点头,“嗯”了一声。

    江云萝又问:“那是公主哭了吗?可是之前朔方师兄说过,公主殿下生而无泪,从小到大身边的宫人都没见她掉过第一滴眼泪。”

    微生仪看着弥漫的夜色,徐徐道:“没掉过眼泪是因为她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性至纯,天真懵懂,凡人的七情她都未曾沾染,自然不会哭,可现在……怕是世上再没有什么七窍玲珑心。”

    【作者有话说】

    谢忘情(掀门)(暴怒):何人引公主动情!

    哈哈以为养的金丝雀被人拱了,其实公主喜欢的人是……

    下一章预告:

    《公主伤心拔刀逼爱国师大惊化身疯狗》

    《师兄博弈发现情丝》《得偿所愿亲手指》

    精彩剧情就要来啦~

    40

    第40章

    ◎亲手指2.0◎

    几字落地,江云萝内心震动。

    她惊讶地张大嘴,恍然想到了什么:“师兄,都怪我,那日我若不早点带公主回宫,也不会让公主受如此刺激。”

    微生仪却道:“这不怪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什么?”疑惑的话问出口,下一刻,一道恐怖的风声瞬间袭来。

    微生仪如霜眼眸一凛,将失神的江云萝一把拉过来:“小心!”

    冷不丁的一痛,江云萝脑袋撞在满是冷香的怀抱里,正晕头转向,身后,刚刚站立的石柱那儿便被那道骇然之气陡然炸得稀巴烂。

    尘土飞扬间,谢忘情满是戾气的眉眼瞬间而至。

    他长发披散,宛如讨债的厉鬼,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俯冲而来。

    江云萝本欲上前,却被微生仪一把拦住:“你退后,不许插手。”

    泠泠的话音说完,身影一闪,陡然迎了上去。

    瞬间,刀光剑影,气浪翻涌,只见他们的动作快到要变成残影了,上一刻还在半空中压着打,下一刻就猛地撞上了金光璀璨的楼宇,伴随着无数的轰隆声响,整个摘星楼都摇摇欲坠。

    被这动静惊醒的李横七和朔方爬起来,看到外面的情景又是一愣:“不是,这怎么回事?师兄怎么又跟这厮打起来了?”

    江云萝耷拉脑袋:“是我的错,我不该带着公主到处走的。”

    李横七凌厉的眉梢拧起:“说什么呢,她不是自己逃出宫的吗?关你什么事?而且公主人不是好好的……”

    江云萝木讷打断:“公主方才哭了。”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哭……等等,你说她哭了?公主?哭了?!”李横七的表情五颜六色,一整个狠狠呆住。

    朔方则惊讶:“公主天生无泪,怎么会哭?”

    江云萝的身体从墙根滑了下去:“师兄说先前不会哭,是因为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一颗普通的凡心。”

    李横七还没缓过神,在那儿干挠头,朔方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道:“难怪谢忘情会如此动怒,可他实在不该归咎于师妹你,谁能想到公主殿下会发生这种事。”

    江云萝干脆自暴自弃:“你们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三人在这儿说了片刻的功夫,那边微生仪和谢忘情已经打了数十个来回,动静之大,连寝殿里的宫人都惊动了。

    微生仪衣袍翻飞,用灵力压制他道:“谢忘情,再不停手,你这摘星楼不想要了?”

    谢忘情此刻面目扭曲什么都听不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故意给我招惹麻烦,然后以公主为诱饵想要抓到你们想抓的人是不是?哼,这些我可以不找你算账,可你实在不该让她生了凡心!”

    雷云轰隆,摘星楼上空都因着冲天的怒气而赫然变色,沉甸甸的云层压下来,好像潜伏着什么昂然怒啸的神兵,随时都能毁了这方天地。

    躲在角落里的宫人们俯在地上,像蝼蚁一般,皆因国师大人的神威而瑟瑟发抖。

    微生仪见状,当即撑起一道金色的屏障,阻挡他浑身的戾气和隐隐控制不住的妖气:“让她生了凡心的人是我不成?”

    “不是你,也与你们有关!我守了她整整十年,都没舍得下口,这才离开几天,竟被你们毁了!哼,你若不想跟我打,好啊,把你的师弟师妹交出来,待我填饱了肚子,兴许就不与你计较了!”

    额心的妖纹显现,竟是丝毫不想遮掩了。

    微生仪眼角流淌出银芒,手中的湛月剑散发无尽冰冷,毫不犹豫落下一道屏障隔绝身后视线,而后薄唇轻吐道:“你做梦。”

    说完,又是眼花缭乱毫不留情地对战。

    听着那越来越心惊的动静,江云萝终于站不住,召出焚星道:“不行,我要去帮师兄。”

    朔方拉住她:“师妹,他们功力深厚,以你的修为怕是还没过去就被掀下来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眼睁睁看着?”

    李横七也抱着胳膊:“你要相信师兄,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江云萝:“……”是啊,他是有主角光环不假,可着不代表他不会受伤啊。

    好在,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一刻,沁芳阁的殿门便被陡然推开,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公主赤脚走了出来,声音凄切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忘情哥哥……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我的心,我现在给你就是!”

    说完,蹭的一声拔出匕首,将那雪亮的刀尖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众人猛地心惊。

    半空中的谢忘情见状,险些气得当空吐血,将浑身的妖气一收,旋即飞身将那柄散发寒光的匕首狠狠打落,而后抓住公主细弱的手腕,齿间森森道:“殿下当真是长本事了!”

    他眸中戾气未消,俊美无俦的脸此时尽是残忍:“哼,我要殿下的心做什么?原本,您是这世间最尊贵最独一无二的通透纯洁之人,可是您不该流泪,更不该动情!现在,您跟那些普通庸俗的凡间女子有什么不同?我的殿下,您这样自甘堕落,可曾对得起我?!”

    一连串的诘问,令内心脆弱的公主更加摇摇欲坠:“不,不……我也不想的……”

    “您不想?那您还记得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危险眸子贴近,一如当日他在冷宫外的墙头接住她时那么迷人而妖冶。

    “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但是,您要守护好自己,尤其是守住自己的心。”

    “这么些年,殿下许了两个愿望,一是续国运,二使百姓安居,这两个愿望我都已经做到,可是殿下您呢?您做到了什么?”

    谢忘情冷笑,手却一如既往温柔地抚摸她的鬓角:“殿下什么都没做到,我真的对您……很、失、望。”

    犹如重锤落地,可怜的长欢公主不堪支撑地倒退两步,像是被雨打湿翅膀的雏鸟,还没振翅飞起来便被无情的暴雨击打。

    一旁的几人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谢忘情太狠,天性单纯的公主殿下都要晕倒了,他居然还能步步紧逼说出这种话。

    可这些事他们也插手不得,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祈求可怜的公主赶紧识破他的真面目,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可长欢公主却并没有再后退,她的眼里泛着盈盈的泪光,却用力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而后,她慢慢靠近他,怔忪而迷蒙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谢忘情目光讥诮:“殿下是在说笑吗,我想要的心没有了,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

    话没说完,闪烁猩红的眸子一怔,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吻过他的唇瓣。

    孱弱的公主就这么扯着他的衣襟,流着眼泪虔诚地说道:“我希望你能爱我。”

    霎时,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先是轰隆一声,接着眨眼散去,熹微的天色中,说完这话的公主殿下脱力一般晕厥过去。

    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脸颊上的红色的胎记镀上了灿灿的金芒,好似振翅的蝴蝶,马上就要苏醒着活过来一般。

    这样的公主落在众人眼里,好似并没有被凡心吞噬,反而还多了一层朦胧的圣洁。

    处在震惊中的国师大人回神,将她紧紧抱住,复杂的神情在他眸中来回冲撞变换,最终所有情绪狠狠按下,恢复往常的声音发号施令:“来人,将公主殿下送回寝宫,打水洗漱,再吩咐御膳房提前准备吃食。另外,方才之事,任何人都不许泄露半个字,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话说完,底下的人唰唰跪了一地,纷纷领命。

    而从始至终看完了这场闹剧的几人,则表情各异。

    李横七幸灾乐祸:“本以为那长欢公主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没想到竟有如此手段,不过区区两句话就把那险些气疯的疯狗国师给拽了回来,看来,这开了情窍就是不一样,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朔方却不赞同:“长欢公主乃至情至性之人,方才所言不过发自肺腑,倒是那位国师大人,身负邪性,阴晴不定,不是什么可托付之人。”

    江云萝却没有关心这个,只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的事也太突然太蹊跷了,殿下本七情不通,怎么就突然生了情窍呢?师兄,你说这背后会不会是有人作怪?”

    微生仪道:“确实可疑,江云萝,你将那日出宫之事一丝不漏地说与我听。”

    没多久,江云萝就跟着微生仪回到房间,并将那天与公主所行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带公主沿着玄武街逛过去,又乘船游了一圈,最后将近日落时分我才提出要带她回宫。只是当时公主还央我做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什么事?”李横七歪在桌子上问。

    江云萝:“就是街上的乞丐,公主见他们饿着肚子于心不忍便用剩下的银两买了一车烙饼分给他们,谁知乞丐们一哄而上,不小心将公主推搡在地,然后……”

    “然后怎么了?快说!”

    “然后他们就被公主露出的那半张脸吓到,说她是丑八怪。”

    此话一出,李横七瞬间炸毛,拍桌而起:“什么?他们敢如此忘恩负义辱骂公主!”

    江云萝也是愣住,本以为他对公主将他拦在沁芳阁外的事耿耿于怀,没想到听到这事如此义愤填膺。

    该说不说,麒麟子不愧是麒麟子。

    江云萝咳了声,继续说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乞丐出现得很奇怪。”

    微生仪淡淡饮茶:“哪里奇怪?”

    “先前你们可有听到,谢忘情答应公主的第二个愿望便是百姓安乐,而且朔方师兄也说过,这夜凌国的国都尤其富庶繁华,我们来的那日虽未经过北定门,但也看到了街道两侧全是商贩行人,半个乞丐的影子都没有,怎么到了公主出行,就偏偏多出了那么多乞丐呢?”

    李横七歪头:“你说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古怪。”

    江云萝摩挲下巴:“只是我还没有想通那些乞丐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背后指使之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公主受惊吗?可是这实在说不通。”

    李横七提剑道:“既然说不通,那我现在就去北定门,将那些乞丐抓回来,一问便知!”

    说完,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江云萝:“……不是,他就这么走了?”

    朔方干笑两声:“横七师弟向来如此风风火火,哈哈,这找乞丐的事就让他去干吧。”

    只可惜,李横七注定要白跑一趟,街上人来人往,哪还有什么乞丐?

    微生仪却仿佛早已经料到,一振袖便往起身往外走:“走吧。”

    江云萝追上来:“去哪?”

    “沁芳阁。”

    沁芳阁?想到那日谢忘情扭曲发狂的模样,江云萝还有些打怵。

    微生仪却道:“不必害怕,现在,他也该明白过来了。”

    正如微生仪所讲,再次见到谢忘情,对方已经没了那股想杀人的戾气,只是围在尚在昏迷的公主身边,懒懒吊起了嗓子:“怎么,你们怎么还没走?”

    微生仪从容不迫地坐下来:“我以为你会希望见到我。”

    “哦,此话怎讲?”

    微生仪眼神淡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公主殿下怎么会轻易动情?真的是因为受了刺激吗?”

    谢忘情眯起眼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只能从公主的身上找答案。”

    谢忘情冷哼一声:“哼,你觉得我会让你碰她?”

    微生仪面色寡淡:“我无所谓,反正被算计受苦的人又不是我。”

    说完这话,躺在鲛绡软帐里的公主殿下忽然发出噩梦般的嘤.咛,她睡梦中的脸皱起来,额头布满汗珠,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谢忘情见状,立刻俯身过去:“殿下?”

    睡梦中的长欢公主压根听不到他的呼唤,她原本是无忧无虑,不知痛苦为何物,可近日却噩梦频频。

    微生仪顺势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殿下应该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了,你就从来没觉得奇怪吗?”

    谢忘情不肯承认自己的疏忽,冷冷的眉眼压下,起身让开位置:“你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微生仪这才起身,在谢忘情紧盯的眼神中堪堪坐在了床沿,先是将一缕灵光打入她的灵台,运行一周却未有异样。

    “怎么样,如何?”

    微生仪摇头,思索之后,又以灵气探向她的心脉。

    谢忘情瞬间紧张,眸中再度掀起戾气:“你这是做什么?”

    眼看他又要控制不住,躲在一旁的江云萝赶紧上前,嬉笑说道:“国师大人稍安勿躁,师兄他只是给公主殿下检查身体,绝不会伤公主殿下分毫。”

    “哼,不会伤公主分毫?”

    这话说完,明显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凉飕飕的。而下一刻,一道咒术陡然落在她身上,江云萝瞬间感觉嘴巴被黏上了!

    呔!这是怎么回事?

    谢忘情笑了:“若是他找不出什么,你就代你师兄受过,这辈子就别想开口说话了。”

    什么?江云萝四目睁大,心中万马奔腾,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运道这么差。

    “所以说,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

    脑海中的白赤:“别担心,咳,不是还有微生仪吗,等他找出东西来,肯定会第一个救你的!”

    “是吗?”

    江云萝笑不出来,但她也没办法,因为她憋着力气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咒术突破,无奈之下只好盯着床榻那边。

    好在,微生仪并没有让她失望,指尖的灵力游走了没多久,忽然捕捉到什么,眸光一凛毫不犹豫地将潜伏在公主心脉中的异物给抽了出来。

    仔细看,那是一条游动的灵丝,泛着淡淡红光,蛛网那般细小。

    江云萝:“唔唔唔!”这是什么?

    微生仪薄唇掀起,漆黑眸色定定看去:“这是情丝,曾经消失的合欢宗门所擅长的邪术,用以对付其他的仙门弟子,破其道心,毁其修为,最终受尽折磨被心魔所障,彻底堕入邪途。”

    “合欢宗”三个字一出,江云萝就已经明白了大半,唯一不解的是……

    “那这情丝为什么会在公主身上?到底是何人所为?!”暴躁国师再度上线。

    微生仪却不惯着他,冷冷回道:“这得问你自己,这情丝明显是在我们来之前种下的,你日日守着你的公主,难道就没有丝毫察觉吗?”

    谢忘情:“你以为我这国师是白当的吗?龙椅上的老皇帝昏庸,大臣们无能,整个夜凌国上上下下还不都靠我一人维持?我就算有十双眼睛,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

    “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微生仪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情丝碾碎,无情说道,“是你自己太过自信,以为能把公主保护得很好,所以才让背后之人有了可乘之机,不过这也说明我们先前很可能想错了。”

    “唔唔!”江云萝歪头,哪里错了?

    微生仪踱步说道:“先前,背后之人盗取乾坤册并撕去了关于七窍玲珑心和极域妖塔两页,我们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想挖心献祭妖皇,可这些显然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是,他们想方设法想让公主的这颗心泯于常人。”

    说着转身,清凌凌的眼眸垂落,不着痕迹般用指腹擦过她的唇。

    他的动作随意又温和,仿佛只是替她拂去什么落在那里的花瓣而已。

    可江云萝却感到了电流瞬间窜过般的酥麻,还有那带着凉意的手指落下的让人脸红心跳的触感。

    她不由得耳尖发烫:“白赤,方才我是不是亲到他的手指了?”

    脑海中的蘑菇无语:“额……他是在帮你解开禁锢,恭喜你,你占了大便宜。”

    占了大便宜的江云萝眨动星星眼,要不是眼下还在谈论正事,怕是要忍不住激动地跳起来。

    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手指哪!

    得偿所愿的江云萝内心尖叫,她要是会开花,此刻脑门上大概已经五彩斑斓开出一连串的喇叭花了。

    好在,她的理智还在,心里雀跃了没几秒,立刻恢复如常,问道:“那师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想谋害公主吧?”

    微生仪摇头:“尚未可知,但只怕……是更加疯狂的事情。”-

    天边日光晦暗,笼罩在夜凌国上空的瑞气都好似黯淡了不少。

    为防止背后之人再次对公主出手,江云萝他们只能暂时守在这摘星楼,以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

    谢忘情则犹如草木皆兵,将整个摘星楼大换水,不仅宫女们通通换了,还把派遣的甲士增加了一倍。当然,最窒息的地方当属长欢公主所在的沁芳阁,不止不允许宫女们随便说话,更不允许他们随意出入。

    公主的吃穿住行都要经过他的手,来回行走的宫人更是要过他的眼。

    在这样的气氛下,公主那里总算没再出什么事,只是宫女们这边却出了问题。

    傍晚时分的宫女宿处,微生仪正带着江云萝李横七还有朔方三人询问服侍过公主的几个贴身侍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可才刚踏进去,就有几个宫女慌慌张张地扑过来,说什么:“摘星楼、摘星楼有鬼!”

    微生仪一听,当即浅浅拧眉,白如冷玉的脸端得清冷出尘,声音也很是低沉:“什么鬼?在哪里?”

    “就在下面的浣衣房里!”

    “还有五楼的藏宝阁,好像也有鬼影!”

    “是啊是啊,下面忽然变得阴森森的,好几个姐妹都被吓得不敢下去了,劳烦几位仙君能不能将那恶鬼给收了?”

    江云萝听完,当即说道:“师兄,这么多人都看到鬼了,说明下面真的有问题,不如我们去看一看?”

    微生仪倒是没犹豫:“好,那就分头查探,你跟横七去上两层,朔方去中间两层,我到下面去。”

    李横七一听,立马道:“师兄,既然是分头查探,为什么让我跟她一起?”

    微生仪面无表情:“你先前不是怕鬼吗?”

    江云萝也是意外:“横七师兄怕鬼?”

    李横七瞬间涨红了脸:“我……谁说我怕了?我自己可以!”

    微生仪却不再搭理他,转身,径自从高墙之上向下跃去。

    【作者有话说】

    副本还有两章就结束啦,感情线会突飞猛进哒~

    师兄妖化前:禁欲清冷,皎皎出尘

    妖化后:阴湿男鬼,占有欲爆棚

    关于师兄的妖化之路,哈哈,关键的小剧情就要来啦,大家猜猜是啥[猫头]

    (PS: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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