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五千

    “你认识?”张武威惊讶,看了一眼远处靠墙的老道士,轻声问,“他是谁?”


    “小时候给我和我奶算过命,”谢乱也小声回答,“我还以为是骗子。”


    张武威又看了眼老道士的布招牌,微微点头。


    趋吉避凶,心诚则灵,可不就是算命先生吗?


    他在脑中搜索了一遍诡安局上层叫得出名字的大佬,都没能和这个老道士对上号。


    野路子的?


    张武威不太相信这样打扮的人会是个误入源境的倒霉蛋。但看老道士的装扮,他还真认不出这位是哪一派的人物。


    “走,去看看,”张武威拉住两人,沿着小路走去,“说不定这老道士知道怎么回去。”


    妞妞小跑跟上她爸爸的步伐,谢乱目不转睛盯着老道士,对比他在记忆中的模样。


    似乎更老一些,青灰色道袍上的补丁也更多了。可惜那时候他太小,现在已经记不清更多的细节。


    模糊的记忆让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这真的是当初那个帮他改名的老道士吗?


    一行人很快来到老道士的布招牌旁。


    这块写着“趋吉避凶,心诚则灵”的布片也很破旧,看起来明显上了年头。


    老道士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也不睁眼,而是从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一根白布条,蒙在眼睛上。


    “看相一文,算卦两文。”老道士慢悠悠地说道,“再给一文,各送谶语一条。”


    老道士说话时发音很怪,谢乱艰难地再脑中将这些发音和文字一一对应后,才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张武威站在原地,显然还在“翻译”老道士的话,倒是妞妞一下子便听懂了,问道:“爷爷,你蒙住眼睛还怎么看相呀。”


    老道士听到这话,呵呵笑了声,口音忽然变成了普通话:“你让你家大人付钱,道爷爷就给你表演一下不用眼睛看相。”


    说着,他的头转向张武威和谢乱,像是能看到他们一样:“从那边来的?”


    知道老道士指的是现实世界(愿境),张武威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


    他果然不是误入源境。


    “是的。”张武威尊敬地说,“道长,您知道怎么回去吗?”


    “嘿嘿,简单,简单。”老道士捋了捋白胡须,“不过,你们真不算一卦?看个相也行,还赠送一句谶语,亏不了你们的。”


    “算,当然算。”张武威赔笑道,“但是道长,我们也没有这边的钱……”


    老道士大手一挥:“小事。”


    他从道袍袖子里掏出一张塑料板二维码:“z付宝和v信都行,你们先照个相,等回去了再给钱。”


    “哎,好的好的。”张武威连忙掏出手机,给二维码两面都照了相。见谢乱不动,赶紧推了他一把。


    “干什么呢,”他小声催促,“赶紧照相啊,不想回去了?”


    在张武威的催促下,谢乱拿出手机,也将老道士的收款码照了下来。


    “记得,你们三个人一共是……嗯,看在小朋友的面子上,打个九折,每人四百五,一共就是一千三百五。”老道士提醒道,“记得多转两块钱,那破应用提现还要收钱,黑心得很呐!”


    “好嘞,”张武威连忙应声,“等回去一定给您转。”


    老道士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妞妞身边,蹲下来。


    “来,小朋友,”老道士说,“把脸抬起来,道爷爷给你摸摸。”


    妞妞听话地抬起头:“爷爷,为什么要摸我脸呀?”


    “眼睛看不见,手就拿来当眼睛咯。”老道士从小姑娘的下颌摸起,劲瘦的手指透过皮肉感受着骨架,“哎呦,你这小朋友,年少早慧,心眼……咳咳,心思细腻……嗯,小时候有过一劫,但是有惊无险,得贵人相助,此后算是否极泰来,到成年前都能一帆风顺。”


    “哎,不看了不看了,”老道士把妞妞的小脸推开,站起身来,“命挺好,也不用老道我再算什么。行了,下一个,就你吧。”


    老道士指了指张武威,手挥挥:“快点,傻愣着干什么?”


    “来了。”张武威赶紧上前一步,也学着妞妞那样把头抬起,被老道士用手摁了下去。


    “你抬什么头,”老道士鼻子里哼了一声,“放下来点,那不成叫老道我跳起来摸?”


    张武威乖乖照做,同样被老道士从下颌骨向上摸起。


    “耳略窄,骨相粗,不过中停丰隆,可惜有点长……”老道士嘴里念叨着一些谢乱听不懂的话,“子女宫有点问题……嗯,有个闺女,但不是亲的,别人托孤留下的,听话,以后也很孝顺……也挺好,就是财运不行,有点小钱马上就得花光,建议等你闺女大了,你把工资和存折都交给她,反正你自己也留不住财。”


    “啊?别吧,道长。”张武威傻眼,他知道老道士有真本事,但他现在非常希望这是个骗子,“我财运真不行吗?”


    “很不行,”老道士斩钉截铁,“而且三到五年内,你有一大劫,度不过就是一命呜呼。”


    “那,那度过了呢?”张武威忐忑。


    “度过了就度过了,”老道士松开放在张武威脸上的手,“也不会有否极泰来的说法,不过你有这么个闺女,也算是福报了。行了,下一个。”


    谢乱虽然有点抵触,还是走上前去,把脸托在老道士的两只手上。


    老道士漫不经心地向上摸去,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接着突然嚎啕大哭,一把抱住谢乱——


    “哎呦我的乖乖徒儿,你终于来救师父我嘞……你刚才怎么不吱一声呢,就欺负你师父看不见嘞……”


    谢乱身体僵硬,不知所措,谁料得到这老头发什么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就贴了上来!


    抱住谢乱的老道士正嚎哭着,忽然停顿了一下,两手抓住谢乱的手臂:“不对。”


    他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你不是我乖乖徒儿……”


    说着,他的双手又摸索到谢乱的脸上。


    “可这面相……”老道士语气疑惑,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下一瞬间,他如遭雷劈,踉跄着向后退去。


    “原来如此,”他口中喃喃,“原来如此……”


    他退到墙边,一手扶住墙,稳住了身形。


    张武威本要上前搀扶,可顾虑到老道士此刻的神情,又想起谢乱说见过老道士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惊诧地看向谢乱,又看向老道士,将一边妞妞拉到了身前,双臂护住。


    谢乱也无法理解这老头到底在说什么,站在原地,狐疑地观察老道士的神情和动作。


    老道士很快缓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们在这里找间屋子住下来,”他挥挥袖子,示意几人赶紧离开,“等到晚上月亮变红之后,沿着地上的记号往前走就行。记住,眼睛得一直盯着记号。”


    说完,老道士解开了蒙住眼睛的布条,像之前那样,靠在墙边,做闭目养神状。


    “对了,”他恢复了先前懒洋洋的语气,“回去之后记得付钱,你们父女俩都是四百五。”


    顿了一下,老道士指了指谢乱:“这小子,五千块现金,一分不许少。”


    谢乱:“?”


    夺人钱财,害人性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谢乱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老道士的衣领:“老头,你抢劫呢?你算出什么了?抱住我嚎两下,还敢跟我要五千?”


    老道士一点都不急,慢悠悠拍了拍谢乱的手:“别急,乖……小子。”


    谢乱放开了手,但看向老道士的眼神依旧不善。


    “你的面相,我不是早给你看过了吗?”老道士捋了捋胡须,“你奶奶当时可没给钱呐,这么多年过去,通货膨胀再加利息,要你五千不过分吧?”


    他记得我?


    谢乱瞳孔紧缩,心中一惊。


    老道士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小子当年还咬了老道一口,这医药费也是得算上的。”


    张武威震惊地看向谢乱,妞妞也好奇地观察起谢乱的嘴。


    “哥哥,”妞妞问,“你什么时候咬过这个爷爷呀?”


    谢乱:“……”


    说不记得那是假的,当初他恨这老头恨得牙痒痒,七岁的小孩想什么就做什么,一口就咬了上去。


    *


    “你家这娃娃的面相……嘶,可不好说,得换个名字镇一镇。”


    “嗯……就换个‘乱’字吧,以毒攻毒,倒也不错。”


    老道士说完,捋了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


    老奶叹服不已,拉住谢乱往前推,就要他磕头。


    “道长,你看我家这孩子,”老奶赔笑道,“给您当个徒弟怎么样?他很乖的,你说的话他保准都记得牢牢的。”


    “嚯!”老道士眼睛睁大,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这老太婆,心也忒黑,想害死老道我啊!”他骂道,“这小子凶星在世,克父克母,克友克亲,你叫他给我当徒弟,我还能有几年好活吗!?”


    “哎哟——”老道士忽然一声惨叫,跌倒在地,腿上啃着个七岁的小娃娃。


    他惊叫:“老太婆,你赶紧管管这死小孩!哎呦,疼死老道了……”


    老奶却全无刚才信服的模样,她怒目圆睁,抄起刚买的两根莴笋,向老道士身上抽去——


    “阿宝,咬得好!咬死这个满嘴烂粪的死骗子!咬,给我狠狠地咬!”


    老奶的莴笋被抽断后,她拉起自己的孙子,冲地上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公园。


    只是第二天,她还是带着自家的户口本,去派出所改了孙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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