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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被传染我有点喜欢你对我这种醋劲儿。……

    林疏雨第一反应是否认:“没、没呀。”

    氤氲的火锅热气中,林清韵探究的眼神不遮掩:“真的没有?还是没到阶段。”

    “真的没。”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林疏雨避开她的视线,用漏勺捞起几片涮好的牛肉放进林清韵碗里,自己转头又去拿果盘里的哈密瓜。

    “啪。”

    林清韵轻轻拍开她的手:“先好好吃饭。”

    林疏雨噢了声。

    过了会儿,林清韵放下筷子,又说起这个话题,没挑得太明,但态度明了:“我之前就说过,你刚上大学有些事不用操之过急,该放的就放一放。”

    锅里的水咕咚咕咚又开了,林清韵的声音温和却坚定:“现在有些男生,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专挑你们这种女孩下手,你一个人在京川”

    她顿了顿,给林疏雨也夹了筷菜,“眼下还是学业要紧,以后我们给你把关。”

    林疏雨盯着碗里的丸子没作声。

    她知道林清韵看出来了,话不刺耳,只是心头沉甸甸的。

    “疏雨,听没听见我说的话。你看你哥到现在也没谈恋爱,你更不用说,现在找到也就是玩玩,几个能走到最后。”林清韵说起班上的两个学生,闹到差点退学,“尤其是女生,更吃亏。”

    “听见了妈妈。”林疏雨还想说她不会的,谢屹周也不会的。

    却看见林清韵揉了揉太阳穴,眉轻轻蹙在一起,面色疲惫。

    林疏雨慌忙改口:“妈你不舒服吗。”

    “头痛,昨晚没睡好今天又上了一天课,老毛病了。”

    “之前的针灸没起效吗,京川医疗条件好,要不我陪你再去检查一下。”

    “哪有时间。”林清韵都习惯了,“你让我省点心就好了,先吃饭,肉再不捞出来老了。”

    周边嘈嘈杂杂,七八点的时间人最多,霓虹大楼喧嚣浓烈。

    服务员过来给他们加果汁,林清韵没用,倒了杯热水随口问了问别的:“你们宿舍有门禁吗。”

    “没有。”

    “那这段时间每晚都给我打个电话,回宿舍住了也好,好好复习期末。”

    “妈妈。”

    林清韵没接腔,继续说:“你说实习简历已经投了?”

    “还没收到答复。”

    “今年找不到就算了,开学才大二,这个暑假回汀南也可以。”

    林疏雨吞下嘴里食物,抬起头:“妈妈,我都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妈妈:「到宿舍了吗?」

    林疏雨:「到了。」

    妈妈:「拍个照片我看看。」

    林疏雨轻吐一口气,没反驳,照做。

    柯以然也惊讶:“你怎么回来啦。”

    林疏雨指了指阳台:“我先去打个电话,等会儿和你说。”

    通话嘟嘟的响了几声,好像一声比一声慢,但其实只有三四下,谢屹周声音响起:“这么晚才回我,很忙?”

    林疏雨隔了几秒,声音轻的像羽毛:“谢屹周,我应该要搬回宿舍了。”

    电话里突然也安静了,她正斟酌着解释,就听见他问:“不开心?”

    他没追问原因,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

    “我妈,好像察觉到了。”她盯着墙角剥落的漆皮,手指扣着裂缝,“她现在不赞成我谈恋爱,每晚都要视频查寝。”

    一小块墙灰簌簌落下,林疏雨继续说:“如果我不在宿舍,今天撒的谎就穿帮了。”

    “还以为是不满意我。”他低笑几声,电流将笑声磨得有些沙哑。

    “不是的”林疏雨太明白林清韵的想法,执教多年的母亲始终把她定格在需要保护的年纪,仿佛所有心动都是歧路,唯有埋头读书才是正途,现在安稳,以后自然会有,他们经常这么说。

    “谢屹周你生不生气呀。”

    她没对林清韵坦白,真要把谢屹周偷偷藏起来了。

    “真以为我那么小气,这种事本来为难的就是你,我生什么气。”

    “我妈现在不会被我说服的,坦白和争辩,都只会让她觉得我因为男生头脑更不清醒,还不如不说。”

    如果刚刚她承认了,林清韵估计已经查完户口,然后把对方喊出来审未来规划,稍有不满意就会成为她反对的理由,那才是适得其反。

    “我接受。”谢屹周很平淡的语气,就跟哄着她一样还能听出笑,“你要我就行。”

    他不想问林疏雨什么时候走,东西怎么办,不想让她心情更低,只想让她知道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想她。

    “你想我吗。”他又问。

    “你不要总这样说话。”林疏雨耳边的酥麻感控制不住,“好像被你传染了。”

    他反而满意起来,“这样才公平。”

    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挂着蓝白拉铃铛兔的房门一眼就知道是谁的房间,只有她那扇门有。

    谢屹周说:“靠近一点,都情难自已。”

    都是她存在过的味道和痕迹。

    *

    骆芊和陈南霜嘻嘻哈哈推开宿舍门,林疏雨刚洗完澡,她头发湿着用干发帽包在一起低头收拾东西,柯以然非要让她试试自己新买的面膜:“这个补水效果特别好,你敷完明天上妆试试,绝对灵。”

    “疏雨?”骆芊扔下快递,“你又回来啦。”

    林疏雨简单嗯了声,没讲太多就说:“以后回来住。”

    陈南霜切了声。

    上次被林疏雨威胁一次后,她不敢再明着说乱七八糟的,偶尔嘀咕些碎话林疏雨懒得计较,把对方当透明人。

    柯以然倒是挺高兴的,以后又有人一起上课吃饭回宿舍了。

    第二天正好是早八,柯以然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林疏雨已经准备笔记本在弄头发了:“以然,我今天没带书,你一会儿接我拍几张。”

    “给你也行,我复习只有ppt。”

    林疏雨催她:“快起来,宿舍就剩我们两个了,时间有点晚。”

    柯以然长叹一口气,僵尸一样没魂儿的坐起身,双眼无焦:“好想死。”

    随便刷牙洗脸完柯以然穿着人字拖喊林疏雨:“好了,走吧。”

    “你就这样?”

    “对啊,别管我了,我最近都这样。”

    白天上课晚上还要泡在画室改图,别的课还能收拾出人样,早八不旷就不错了。

    林疏雨把她嘴边的头发别到耳后,走到楼下,却看到不远处的绿树下立着一个熟悉人影,太阳大的刺眼,六月末高温渐来,空气发烫。

    谢屹周也好似没睡醒,第一次见他没骨头那样侧身靠在树旁,两条腿散漫撑着,手上拎着两份早餐眼微阂。

    周围一道又一道目光打在他身上,他视而不见。

    柯以然面无表情戳戳林疏雨:“我睡没睡醒啊,是不是你家那位。”

    话音刚落,身边人愣了下,已经像只小鸟一样飞出去扑进那人怀里。

    感觉自己多此一举的柯以然:“草,见色忘义。”

    “你怎么来了。”

    谢屹周垂眸,看见身前忽然多了个发旋可爱的小脑袋。

    “来看你有没有偷偷哭鼻子啊。”

    “我们疏疏晚上突然见不到男朋友,也不知道落空多大。”

    本来还因为林清韵的话有些担心,可现在好像又没了,不管在哪里谢屹周都会出现。

    林疏雨仰头,葡萄眼仁亮晶晶的,泛着点点惊喜的笑意。

    谢屹周眼神变得柔软,没做太亲密的动作,轻轻捏了捏林疏雨头发:“抱着不嫌热?”

    林疏雨马上松开了手。

    结果谢屹周又不怕热握住她手腕。

    “上午没课,来蹭你的。”谢屹周把手上的早饭给她,“和你舍友一人一份。”

    准备飘过不当电灯泡的柯以然倏地又倒回来了,哎,还有她的呢。

    嘿嘿,那挺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道理她懂,接了早餐和林疏雨摆摆手:“我先去占位置,你们慢慢走哦。”

    林疏雨下意识要拿出手和柯以然摆手,那道力却不肯动。

    她扭了扭手腕,他掌心比她烫很多,确实有点热了,可挣脱不开。

    “不是说热嘛。”

    谢屹周淡定:“骗你的。”

    “知道刚刚抱我那会儿多少人看吗?”

    林疏雨不知道,那会儿她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但也能猜到。

    他身上的目光一直很多。

    “你是我男朋友。”

    “被看看,不行吗?”

    她不确定的问,却反手紧紧抓住了他,比他还要用力。

    “行啊。”谢屹周额前碎发沾了清晨七点多的光,他挑挑眉,唇角淡淡勾起,笑得有点坏,“但更喜欢被你一个人看。”

    “虽然我有点喜欢你对我这种醋劲儿。”

    *

    教室里倒数第二排,柯以然更懂事的没跟他们一起坐。

    林疏雨看着她发来的消息:「虽然你抛弃了我,但是看在吃的份上免罚啦^^」

    林疏雨略微沉默,她觉得有点对不起柯以然,但又不是很舍得谢屹周。

    谢屹周这次学乖了。

    没睡觉也没玩手机,问她要了一张空白的纸,低头玩着什么。

    这节课比较水,林疏雨趁下课问他:“你无聊吗。”

    谢屹周瞥她一眼:“你猜。”

    林疏雨要看他纸上写了什么,谢屹周一只手掌捂住,动作极快,林疏雨连个边都没看见。

    “不给。”

    “为什么。”林疏雨抿嘴问。

    谢屹周笑了,凑近跟她咬耳朵:“和我撒娇呢。”

    “没有啊。”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在谢屹周眼里跟撒娇无异,漂亮的眼眨啊眨,浅色唇瓣憋嘴,模样怪委屈的。

    “不承认。”

    “本来就不是嘛。”

    “那你撒个真的给我看看。”

    “”林疏雨手试图悄悄抽出那张纸,心思被谢屹周一下看穿,他移得更远。

    他越这样林疏雨越好奇,忍辱负重:“是。”

    “什么是。”

    “刚刚是”林疏雨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急转弯,“快点给我看看。”

    谢屹周悠悠松手。

    林疏雨只看了一眼,皱起眉:“你不会画画吧。”

    他承认得快,“不会。”

    “你别说画得是我。”

    谢屹周不答反笑,在上面写了个字母:lsy。

    林疏雨想说点什么,看看谢屹周又不知道说什么,憋的脸都红了还是没忍住:“好丑。”

    谢屹周单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指节轻叩桌面,早有预料的懒散样,戏谑:“是你非要看。”

    他瞧着林疏雨光明正大看了一眼又一眼:“我再学学。”

    林疏雨攥起了拳。

    柯以然发起警报:「啊啊啊啊不要再虐狗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才把你俩放在墙角。」

    柯以然:「你知道多少人来问我吗。」

    柯以然:「感觉演了小说里的炸了文学,知内情的网友竟是我自己?!」

    林疏雨脸更红了:「我让他出去。」

    谢屹周在这会儿把手机放在了她面前,脸色严肃。

    林疏雨看见一段视频,监控拍下周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二好像”

    林疏雨心一下被提起:“怎么了。”

    谢屹周盯着屏幕沉默数秒,突然收起手机:“无聊了。”

    “你!”

    “所以想不想陪我去个地方。”谢屹周颠倒因果得寸进尺,“顺便看看它。”

    第62章 抵荒芜他们在不败的夏天里痛快相爱。……

    林疏雨被他一打岔忘记了要“赶人”。

    “周二?”

    林疏雨搬回宿舍就代表合租结束,这段时间本来就是阴差阳错得来的,以后应该也不会去住了,像一场为了让她偿愿的梦。

    应该知足。

    “我本来也要回去收拾东西的。”林疏雨声音低了点,“肯定要再好好看看周二。”

    “不是回公寓。”

    “那是去哪。”

    “去玩点有意思的东西。”

    林疏雨知道谢屹周玩得东西很杂,但到地方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惊,野火里——酒吧。

    “你带我来喝酒?”

    谢屹周差点被她气笑:“你觉得可能?”

    他从车前绕过拉开车门,林疏雨拽着谢屹周衣服跳下车:“我来过这里,你还记得吗。”

    “我们刚见的时候,我还麻烦你把我送到这里。”

    “记得。”谢屹周把玩着钥匙转了一圈,“那你记不记得我说要陪你进去,结果被拒绝了。”

    “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谢屹周斜她一眼,还挺记仇。

    “我们还不熟啊。”林疏雨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那你和谁熟。”谢屹周悠悠反问,“贺闻算熟么。”

    “你怎么又提他!”

    林疏雨跟在谢屹周身后,和擦肩而过的服务者简单打了招呼,眉间情绪稍有不满,“你好记仇啊谢屹周。”

    “我不是记仇。”谢屹周拿出一张卡贴在门前的感应开关上,搂住林疏雨腰重申:“我是吃醋。”

    一字一字咬着音节异常清楚,丝毫不觉得害臊。

    原色木门绿灯亮起,哗啦一声打开,林疏雨脸颊同时落了一吻。

    “听见没。”

    “你男朋友就是简单吃个醋,绝对不会记你的仇。”这句话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在昏暗的光线下迷惑性更强。

    “吃醋?”林疏雨还不习惯把这个词和谢屹周联系起来。

    谢屹周也会吃醋吗,她看着他,谢屹周又猜出她所想,“你第一次知道吗,在你身上我一向如此。”

    在古城民宿那天,他说想抱她,靠近她,亲近她。

    还有一句没说,靠近和亲昵后面的词是占有。

    他一直知道自己占有欲重,只是有的东西太简单,真正想要的又太少,所以才有人误以为他清心寡欲,散漫的什么都不在意。

    林疏雨想了一圈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迟疑地说:“你不要吃醋,我和你一样,喜欢的只有一个人。”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抬了下眉:“挺上道啊。”

    林疏雨弯起眼:“一般一般。”

    聂思思经常说和她做朋友是挖到宝了,林疏雨就是笑笑并不觉得,相处是两个人的吸引,但她今天拿这句话小小跟谢屹周卖弄了下,“找我当女朋友,你捡到宝了。”

    “不是捡到宝了。”谢屹周纠正,“是捡到宝宝了。”

    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装得一本正经,却暧昧的要死:“我的宝宝。”

    林疏雨在谢屹周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绞尽脑汁卖弄的手段对方早就是炉火纯青。

    耳朵一下红了。

    谢屹周上次这样喊过,但林疏雨一点都没习惯。

    从小到大她都没被人这样喊过,林清韵都是喊名字或者叠字,朋友闹起来的时候也是喊宝贝。

    只有谢屹周,他字典里好像就没有循序渐进这个词。

    怎么犯规怎么来。

    她闷着头不再撩拨,他没怎么样她先投降了。

    屹周带着她穿过一条隐蔽的走廊,林疏雨还未回过神,她被领进一间由石墙围成的宽阔空间,天然石材堆砌的墙面经打磨呈现了另一种格调,野性,神秘,明亮。

    这里像是与酒吧相连的另一个世界,明明相连,却完全不同,墙上外延的木架子摆着几瓶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和酒吧联系起来的物件,倒是看到了架子鼓和贝斯,还有两支立麦。

    像一个地下乐队?

    “这是哪?”林疏雨向前走了几步,注意力被转移。

    “Valuri基地。”谢屹周从另一片岩石凿成的展示柜中取出一瓶苏打水给她。

    “你的?”

    “算吧。”他下颌微抬,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个乐队。”

    “可这不是夏翊乘的酒吧吗?”

    谢屹周挑眉:“知道得挺多。”

    “我投资组建,他想分一杯羹,出了个地方,正好这地挺合适。”

    谢屹周随便拽了个高脚凳,歪头看她。

    林疏雨没想到谢屹周和夏翊乘认识,想到夏犹清前一阵风轻云淡的跟她说,夏翊乘有女朋友了。

    话说的时候很淡,像在聊天气,但那种难过藏不住。

    不是哭出来的声嘶力竭和纠缠不放,而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早就想过几百遍剩下的平静的痛苦。

    反正她们不会在一起,他和谁交往,和谁过余生都一样。

    随便吧。

    结局是早就注定好的。

    林疏雨明白夏翊乘没有错,却仍为夏犹清感到一阵钝痛。

    那感觉就像看着两株缠绕生长的植物被强行分开,一根重新培于水中,另一株的根系暴露在空气里,慢慢干枯也不愿换一条河活下去的钝痛。

    知道结局,也等待结局。

    如果不是夏犹清,她不会走进这里。

    林疏雨走神一阵,走到谢屹周身边:“所以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了吗。”

    “不然会放你一个人进酒吧?”

    不过是知道夏翊乘的地方靠得住,又不想在重见的第一面逼得太紧。

    林疏雨撇撇嘴,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翊乘哥你见过他女朋友吗。”

    谢屹周捡起角落的贝斯拨了两下,随口回:“他有女朋友?什么时候。”

    林疏雨眼皮一跳:“没有吗?”

    试了两个音放下兴趣不大,谢屹周起身开柜子,好笑:“我管他有没有干什么。”

    林疏雨跟在他后面像只小尾巴:“你想想呀。”

    “不想。”谢屹周拿出吉他,“我只对我女朋友感兴趣。”

    林疏雨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谢屹周凝视她几秒,眼微眯:“好奇他?”

    “不是。”林疏雨又不能说出夏犹清,憋了会儿,“算了,是不应该问。”

    她把心重新拉回他身上。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乐队吗,怎么没有人。

    “Valuri这个词,有一种意思可以解释为海的心跳。”谢屹周忽然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疏雨摇头。

    “因为雨落进海里的涟漪就是心跳的纹路。”他指尖摁下琴弦,模拟着雨的声音和轨迹说出下一句。

    “林疏雨,这片海为你出现。”

    “也只为你跳动。”

    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她要是第一个到来的人。

    “这是那把吉他。”

    答应她的事他不会食言,林疏雨看见一种很漂亮的颜色,海蓝纹路铜金色配饰,璀璨的像是宇宙星河,更像波光粼粼的海底的神秘钥匙。

    和她眼底的惊讶重合,“做这把吉他的人跟我说,每个用心的物件都有自己的内核,这把出来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野蛮生长后的绚烂耀眼。”

    “我觉得挺合适。”谢屹周看着她,在属于林疏雨的海,认真开口,“我想和你一起抵抗这个荒芜的世界。”

    基地顶玻璃窗透过阳光,夹层中有用彩灯映照出的鱼,幻影游来游去,仿佛真的置身于海洋。

    外面是枝繁叶茂的夏日和蝉鸣,人类世界存在,海就永远存在。

    和夏天一样生生不息,热烈明亮。

    谢屹周开口的一瞬,林疏雨甚至想停在这刻。

    他们在不败的夏天里痛快相爱。

    悸动千次,只等他的一个吻。

    *

    “眼怎么还跟兔子呢,架子鼓不好玩。”谢屹周逗她。

    “好玩。”林疏雨尝试了之前没试过的东西,她很喜欢这种新奇的满足感,可静下来,她察觉了一种很浓很浓的不舍。

    好像真体会到了他所说的,这世界荒芜也荒谬。

    只在有他的地方才可以既往不咎。

    “你随时都可以来,刚刚录了你的指纹。”

    “真的吗。”林疏雨想到还会有其他人,“会不会打扰到别人,我什么都不会。”

    谢屹周偏头睨着她,唇角弧度轻挑肆意:“你是老板娘,谁敢说什么。”

    老板娘?

    林疏雨差点呛到,还好被安全带猛猛系在原位。

    谢屹周:“你想今天回去看周二还是明天。”

    林疏雨连忙选了个答案:“今天吧。”

    “有什么区别吗。”

    “有点吧。”

    “我现在有点想欺负你,今天回去,可能会把你亲得有点惨。”

    “”林疏雨,“明天呢。”

    “多忍一天。”他低低笑了两声,“不知道。”

    林疏雨敏锐琢磨出几分更危险的味道:“”

    怎么他都不吃亏是吧。

    林疏雨纠结好一会儿,还是选了前者:“今天吧,我上午的课都没拿书。”

    “行。”他痛快应到。

    林疏雨来的时候东西不多,走的时候反而多了半个箱子。

    房间一点点空起来,周二本来见到她好开心,突然意识到不对,身子跑到行李箱上占地不肯挪。

    “周二,你掉毛啦。”林疏雨推推小狗温热的身体,周二不开心,下巴搭在沿上呜呜撒娇,林疏雨慢慢也沉默下来。

    直到谢屹周对话落在他们中间:“什么时候考完。”

    林疏雨算了算:“考试都在下下个周。”

    谢屹周走过来,突然把一个戒指套在林疏雨手上,林疏雨惊了下不敢戴:“这个太早了。”

    “情侣戒,不是婚戒。”谢屹周举着她细指相抵抵在自己额头,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哑声警告,“林疏雨。”

    “回汀南后你必须补偿我。”

    “可是我妈妈也有暑假呀。”林清韵诗是老师,看着她的时间大概更多了。

    “除了时间其他的也可以。”

    他掀开眼,把这个难题丢给她,“自己想。”

    第63章 缘降临正宫的地位,小三的做派。……

    从谢屹周公寓走出来,林疏雨仰头看了看天,还是亮白色,云淡风也清。

    燥绿色的夏被盏盏路灯点缀,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唇齿间还是散不开的冷薄荷味。

    手上的戒指款式简单,纹路像莫比乌斯环,尺寸刚刚好,可他怎么知道尺寸的。

    回到宿舍还在因为这个小物件怔神。

    柯以然刚从图书馆回来,她今天特倒霉,脚趾挖拉着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门哐当推开,柯以然看见林疏雨就憋起了嘴呜呜哼唧:“他爷爷个腿的,谁为我做主!”

    林疏雨骤然回头,心提到嗓子眼:“你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柯以然撩腿,断了的人字拖甩出三米,她单腿跳着怒喊:“不是我,是我的拖鞋!被人踩断了!”

    林疏雨赶紧扶住柯以然手臂,看着她狼狈的一只鞋,好笑又无奈:“我早晨就提醒你了,你看吧。”

    “谁知道有人这么不长眼啊,坐我对面那男的体格这么大。”柯以然画了个圈,捂着心痛,“一脚下来,凉了。”

    林疏雨被她声情并茂的叙述逗笑了:“你还有拖鞋吗,我有没穿过的。”

    “快快快,无所谓,我总不能穿着板鞋去洗澡吧。”

    林疏雨翻柜子拆了一双和她款式一样的:“特价捆绑一起买的,真派上用场了。”

    她动作时手上的银一闪而过,柯以然瞪眼:“等等!”

    “你伸出手。”

    林疏雨下意识照做,被柯以然一把抓住,没忍住又爆了个语气词:“进度这么快?!”

    林疏雨垂眸,手指发烫的蜷了下:“不是对戒而已,带着玩的。”

    “带着玩的。”柯以然眯眼打量好一会儿,突然跟小狗一样抱住林疏雨嗅,“你现在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林疏雨心头轻颤,抽出手回到位子:“你别胡说。”

    “真的,你自己没发现吗。”柯以然拿出自己的香水娇柔做作的喷了两泵,模仿,“就这样,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明显了,你靠近久也会染上。”

    “你们下午去哪里啦?”柯以然笑嘻嘻的。

    林疏雨不告诉,小声威胁:“不准打听。”

    “不告诉算了,但他用的什么香水啊,还挺好闻的。”柯以然突然从背后凑过来,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打开了林疏雨的记忆匣子。

    她曾经也对谢屹周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他用的香都是私人调制的。

    当时谢屹周故意压低脸和脖颈,逗她凑近闻,说要是喜欢这个味道,以后就再也不换了。

    然后真的没有再换过。

    连衣柜和卧室中的熏香都改了合林疏雨喜好的,他目的坦然:“勾引你。”

    “不行吗。”

    当时的林疏雨:“”

    只能一次一次被他震撼,也一次一次不争气的被他诱惑。

    晚上,快睡着的林疏雨忽然被柯以然拽被子拉醒,她脑袋昏昏沉沉,柯以然却急的不得了,和发现新大陆的惊讶程度差不了多少,她用最小的声音让林疏雨看手机。

    柯以然:「我看你那个戒指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像一个法国大师的手笔,但我看了看他网站没有贴这款,以为你们是搞了个仿版带着玩的也没吭声。」

    柯以然:「我舅舅是做珠宝生意的,刚刚他转了一个,就是这个大师,说是两个月前刚刚设计了一款私人收藏戒,样图不对外公开,不会就是你这个吧。」

    林疏雨不清楚,但两个月前他们还没在一起,应该不是。

    睡意散了一小半,林疏雨摸了摸手上的金属:「可能是巧合吧。」

    柯以然越想越觉得不是巧合,接连把几款风格相似的图片发给她:「你看!像不像!元素和点钻镶嵌烘托真的很像一个系列。」

    还真的很像。

    柯以然:「我就说谢屹周怎么可能给你带仿版,肯定是他悄悄准备的。」

    林疏雨看到了图片下面的拍卖价格,手机光晃了下眼睛,后面一串0看的更加眼花。

    个十百千万十万

    林疏雨揉揉眼,撑起胳膊重新再来,十万….百…

    轰。

    脑袋炸了。

    再来一遍,个十百千——

    七百万。

    林疏雨:「太贵了,应该不会这么贵。」

    柯以然:「我觉得就是,不信你问问他,私人定只会更高不会低。」

    柯以然:「一想到我下午摸到了八位数的戒指,我的天。」

    林疏雨从床上坐起来了,被柯以然一句话弄得彻底清醒。

    她抿唇看着手上的东西,不敢置信地咬住了唇。

    谢屹周跟着黄教授项目一个接一个,见过谢屹周的人都说他身上的东西不能只用天赋两个字概括,还有少年人的胆量、决绝及眼界。

    这个时间他没睡,拿起手机看见林疏雨发来欲言又止的几个字挑了半边眉毛:「现在不睡是要变成熊猫?」

    林疏雨敲敲打打,终于挣扎着问出口:「戒指是不是很贵。」

    谢屹周捏了捏鼻梁,摘下眼镜:「不贵。」

    好吧,他这样说了林疏雨也不信,手上戴这种东西简直像是背了好几套房:「我不敢戴。」

    掉了怎么办。

    谢屹周笑了,话一个字一个字冒在林疏雨眼前:「东西在你身上才有价值,而且真不贵,你听谁说的贵。」

    林疏雨把图片发过去。

    谢屹周:「不是,咱俩的是仿的。」

    林疏雨不确定了:「真的?」

    谢屹周不走心的骗着她:「真的,快睡觉。」

    林疏雨不懂这些东西,她轻轻摘下来放在手里摩挲,慢半拍地发现里面有一排小字母。

    手机照着,好不容易才看清刻的是什么——

    Lsy'sxyz

    林疏雨的谢屹周。

    好像在说他是她的私有物,紧贴着她的手心。

    *

    期末周过得很快,一眨眼就结束。

    柯以然没抢着机票,转头打算去周围城市玩玩,再坐高铁回家。

    林疏雨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教室,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谢屹周。

    他百无聊赖的背着身,冷淡地摆弄着一张纸条。

    有女生被这种散漫又倨傲的调调拿捏,打量了一遍谢屹周穿搭,没有明显牌子,但就是说不上来的贵。

    女生换上温婉的笑,尝试上前加联系方式。

    林疏雨就在后面清楚地看着这一幕。

    她停住脚步。

    谢屹周有所感应的回头。

    “你好~”女生刚开口,谢屹周已经颔首打断:“抱歉,我女朋友来了。”

    他没有再停留一瞬,也不好奇对方要说什么,半点机会都不给,径直走向林疏雨。

    身子偏向她:“难吗。”

    林疏雨摇了摇头:“不难,都有复习。”

    林疏雨感觉到那女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了会儿,皱眉推了下谢屹周:“招蜂引蝶。”

    谢屹周真是冤枉:“那怎么办,在脸上刺个字。”

    “那连非主流都算不上了,叫刑。”林疏雨嘀咕,“我也不要你了。”

    谢屹周手搭上林疏雨肩膀,眼梢笑得厉害。

    “东西收拾好了吗,去机场。”

    “周二送回去了吗。”

    “回去了。”

    林疏雨点了点头,回宿舍拿行李。

    她最想去的那家公司*今年开始不再收大一的实习生,但因为林疏雨简历优秀,给她转了线上的实习,这刚好随了林清韵的意思。

    林疏雨这几天熬夜赶图加上复习了六门考试,靠在谢屹周肩膀睡了一路。

    直到鼻尖被捏住氧气忽然消失才睁开朦胧睡眼。

    “你干什么啊。”

    谢屹周换成拿她头发挠痒,“到了。”

    林疏雨抿了点唇,不愿意地抱住他肩膀喃喃:“不舍得。”

    谢屹周顿了顿,补上意思:“不舍得我。”

    “嗯。”

    “你真是。”谢屹周哑笑,想了一圈词,都不够形容。

    最后只亲了亲她额头。

    怎么有这么讨人喜的姑娘啊。

    让他心甘情愿栽给她。

    他们取完行李乘上电梯,林疏雨意外接到许元嘉电话,那头的人言简意赅:“四楼出口等你。”

    刚要迈出门的脚倏然收回,林疏雨抬眼,瞧见了马路对面,停在中央的那辆保时捷。

    许元嘉没说过要来接她啊。

    电话还通着:“你打车回去和我来接有什么区别。”

    “”

    许元嘉降下车窗要看过来,就在那一瞬,林疏雨忽然反应,用了最大力推开要拉她手的谢屹周,把他往柱子后藏。

    谢屹周踉跄一下,掀起眼黑眸满是诧异和“?”

    但林疏雨来不及解释。

    谢屹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女朋友撒腿跑了,一句话也没吱。

    林疏雨拉着箱子跑出门,许元嘉下车走来接行李,笑话她:“毛毛躁躁做什么呢。”

    “没没什么。”林疏雨干笑两声,许元嘉打开后车厢,她朝后看。

    不远处,一身凌厉黑色的谢屹周歪头,双手环抱自己,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到无语和沉默。

    林疏雨没办法呀。

    悄悄抬起手拜托拜托,不要过来。

    谢屹周顶腮,这下真气笑了,自己光明正大追来的女朋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正宫的地位。

    小三的做派。

    许元嘉扣上后备箱,喊了声林疏雨,问拿的什么这么重。

    林疏雨紧张回头应付。

    谢屹周没招,两指扣低棒球帽。

    随便挥了下手。

    意思是再见。

    许元嘉车启动,林疏雨最后看了他两眼。

    他停在原地没动,帽檐遮住狭长而冷淡的眼,下颌微扬,是在注视着她离开,破天荒的,林疏雨竟然从这个人身上看出几分寂寥。

    下秒,手机响起。

    寂寥的人发来消息:「被女朋友抛弃了,谁收留。」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谢屹周”拍了拍我

    指名道姓的暗示。

    林疏雨忍着笑拍回去。

    我拍了拍“谢屹周”说林疏雨要你。

    林疏雨只是随手一拍,没想到他会设置这个。

    反应停顿,对面已经开口:「好,谢谢宝贝。」

    这人真是!

    林疏雨啪嗒锁上手机,脑子里冒出四个字——花样百出。

    但林疏雨没想到那是她整个七月见谢屹周的最后一面。

    “线上工作量没那么大,挺好的。”林清韵把林疏雨的衣服都分类出来整理好,和她随便聊着。

    “对了,宋阿姨家的孩子明年中考,分数有点擦边重点,问我好几次你愿不愿意过去帮忙补习几天。”

    “她说要给你课时费。”

    宋阿姨还给林疏雨送过茶叶蛋,这钱怎么好意思要。

    “不用呀,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那我跟她说你声,你答应了。”

    “好。”

    宋阿姨儿子的基础比林疏雨想得还要差,不太像擦边重点的水平。

    一张卷子选择就错了一半,林疏雨有点无奈。

    她重新制定了计划,讲得嗓子都痛。

    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要去找谢屹周,林清韵喊住她:“去哪啊。”

    “出去转转。”

    “我和你一起吧。”林清韵换鞋,“以后吃完饭都陪我出来转转,不要久坐,容易得腰病。”

    她这段时间不是在处理线上工作就是去辅导作业,人忙得像陀螺。

    就这样过了几天,林疏雨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是林清韵故意看她得紧,去哪里都要报备。

    根本没时间和谢屹周见面。

    就连许元嘉都发现点不对。

    “怎么回事,你叛逆期到了?”

    林疏雨:“”

    “哥你别开我玩笑了。”

    “那是?”

    犹豫后,林疏雨实话实话:“妈在防备我谈恋爱。”

    许元嘉惊讶:“和谁啊。”

    林疏雨名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小声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真谈了。”

    “所以是真的吗。”

    “是真的。”

    许元嘉笑了笑:“看来是很喜欢。”

    林疏雨沉默半响,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抬头眼睛有点亮:“是我高中就喜欢的那个人。”

    “暗恋成真了?”

    林疏雨用力点点头。

    “厉害啊。”许元嘉好好打量一番,扑哧笑了,“行,哥给你打掩护,想了就去见见,但别做让妈担心的事。”

    转眼到了八月第一天,也是林疏雨生日。

    白天她照旧工作,林清韵给她做了一大桌子菜,吃过饭后聂思思来找她,林清韵终于没了理由:“去吧。”

    聂思思大喘一口气:“为了你的爱情,我真是拼了。”

    林疏雨笑意盈盈抱她撒娇。

    “你都没时间陪我了!”

    “那我先陪陪你好不好。”

    “哼,算了,你快去吧。”

    “下次一定陪你。”林疏雨跟她保证。

    那会儿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聂思思发了段视频给林清韵,说林疏雨今晚和她住一起。

    林疏雨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等谢屹周。

    他来的时候林疏雨手上捧着一个小蛋糕,她低着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插蜡烛。

    “哪里来的蛋糕。”谢屹周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林疏雨才惊觉这个人已经到了跟前。

    他抽走她手里的蜡烛,在指间转了一圈:“蛋糕自己买了,我这个男朋友是不是该下岗了?”

    他尾音拖得意味深长,林疏雨听出怨气,谢屹周一言不发扣住她后脑勺,吻落在唇角摩擦着问:“还是说太久不见,忘了有男朋友这个人。”

    “怎么可能。”一吻毕,轻轻推开人。

    “不是我买的。”林疏雨献宝似得把蛋糕往他眼前递,很惊喜,“是老板送的。”

    见谢屹周挑眉,林疏雨继续补充:“她说记得我,有年生日我心情不好,在这儿随便买过个蛋糕,她刚刚认出我,又送了我一小块!”

    “这么巧?”

    “真的。”林疏雨拉谢屹周进店,跟老板笑着打过招呼,跑到一面照片墙下,她指着一张已经卷边的照片,“你看,真是我。”

    谢屹周手松松垮垮揽住她腰,目光顺着女孩纤细手指看去。

    淅淅沥沥的雨幕,面庞稚嫩的女孩如同今晚一样坐在台阶旁,手上的蛋糕点着一根没有烛火的蜡。

    雨丝织就的朦胧中,照片里的女孩与眼前的林疏雨身影重叠,同样坐在便利店台阶,同样捧着小小的蛋糕,只是那年孤零零的蜡烛没有点燃火光。

    店主是个很有情调的人,一张照片一个故事,那日林疏雨身上萦绕的寂寥太过特别,被她记下很多年。

    而今夜,时光齿轮转回相似的角度。

    谢屹周问:“那天因为什么不开心。”

    林疏雨现在已经能坦然些面对,她轻描淡写地翻篇:“家里的事。”

    老板过来,和他们一起聊了聊这些照片。

    末了,她忽然盯在谢屹周脸上:“我怎么觉得你也面熟。”

    谢屹周随意乱扯:“我大众脸。”

    老板一笑,长成这样的两个人还能叫大众脸,别人还活不活了,她越看越觉得有印象:“你等我去找找。”

    林疏雨看看谢屹周又看看老板:“不会你也来过吧。”

    “可能。”

    这家店的位置好,每日来往人不少,或许他真的来过。

    老板柜子里照片很多,多到林疏雨怀疑是不是专门洗照片的。

    一张一张挑挑拣拣,就在林疏雨觉得不可能找到时,老板笑了。

    “我就说我不会记错。”

    她把其他照片收好,玻璃柜台上只剩一张,画面中的少年比现在青涩很多,下颌线清晰利落,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晦涩情绪,他垂眸冷淡的把玩着绿色塑料打火机,昏黄灯光在他前方拓出一圈光。

    “我记得那天他是来买烟的吧。”老板娘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的调侃,“一看就未成年,最后只卖了个打火机给他。”

    林疏雨怔住,拿起照片贴近谢屹周的脸侧:“真的是你。”

    她反复比对两张照片,连右下角的时间戳都分毫不差,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在林疏雨生日这天,甚至只有时间相隔两小时,他紧随她的步调,走进这家小店。

    同一个阴雨天,同一种坏情绪,同一层便利店台阶,命运在无人知晓时,早已将两条平行线轻轻拨动。

    “我们——”林疏雨声音突然哽在喉间。

    他手上一支打火机,她怀里一根小蜡烛。

    原来缘分比心跳更快降临。

    谢屹周眸色逐渐变沉,他从前不信佛也不信鬼神,缘一词更是虚妄。

    可现在。

    “看来是我命好。”他声音轻着,看着她,说下那句软得不行的话,“这辈子注定要跟着你。”

    第64章 不在乎那公主也回赏你个吻。

    那两张照片老板要送给他们,林疏雨拒绝了。

    缘分从这里开始,也就先留在这吧,更奇妙也更有意义。

    后面一个月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末尾。

    林疏雨的生活不算枯燥但也简单,除了谢屹周有个晚上忽然让她看窗外。

    她刚给林清韵按摩了会儿头,瞥见手机上的消息心跳倏然加速。

    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上厕所,林疏雨穿着睡衣跑到窗边,低头,下午煲电话粥想念的人就出现眼前。

    电线杆旁的男生闲闲靠着,身上是件松垮的潮牌无袖和灰色运动样长裤,没什么花样,但在他身上就别样的酷,腕骨上的牵引绳好像都成了时尚单品,金色边牧在腿边乖乖坐着,吐着舌头,笑眯眯朝着某个窗户仰头,尾巴疯狂摆动。

    谢屹周和周二!

    林疏雨连忙拨通号码,楼下人的手机亮了两下,撩起眼。

    “你怎么来了,小心我哥回来。”

    “知道,就是周二想来看看你。”

    蚊虫在黄色路灯下飞舞,像一卷小型龙卷风。

    谢屹周看着她纤薄的身影,拎了拎周二,周二前爪抬了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你看它在表演。”

    “谢屹周,想说的话不要压在小狗头上。”林疏雨忍着笑说。

    “是吗。”谢屹周直起身,嗤笑了声。

    揭穿谢屹周这种事林疏雨很少做,第一次体会到了乐趣,继续点头,“对呀。”

    他们无声对视几秒。

    那个夜晚很燥,但好像有人的心脏燥动得更厉害。

    聂思思这个假期也看出点东西:“本来我还担心,你跟谢屹周谈恋爱失败了怎么办。”

    怕这话不吉利,她重重拍了下自己嘴巴重新说:“我不是诅咒你们分手的意思啊。”

    “我知道。”

    聂思思继续说:“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好,我能感受到你是开心的,而且是很踏实的一种开心。”

    她努力找了个词,低头哼哧着咬着奶茶吸管笑了。

    “其实开始我感觉很不真切。”林疏雨想起那阵,感觉谢屹周好像有点靠近,又好像对她有点特别,但因为那种可能太渺茫,不敢想,又偷偷的在心底盼着,分析着蛛丝马迹,直到答案确定,依旧像是一场梦。

    “但时间久了,我好像不再害怕了。”

    聂思思懂:“是他给你的安全感很足。”

    林疏雨没否认。

    又过了会儿,她开口:“甚至我会感觉谢屹周对我的喜欢和我对他的一样。”

    “他很在意林疏雨,想和林疏雨走下去。”

    “这就很好。”聂思思抱了抱她肩膀,“会的。”

    开学后的日子就像聂思思说的一样,很好,没什么波澜,但特别满足,她本来就是需求很小的人,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们就像每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谢屹周会陪她去图书馆,送她回宿舍,带她出去玩,然后一起遛狗,再去超市买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做饭或者打扮周二。

    表白墙上关于他们的讨论帖渐渐沉底,变成了大家习以为常的背景。

    另一件事,两人还会争第一口奶茶,林疏雨开始好纳闷,谢屹周为什么会在这事上不让她,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纯想看她恼。

    那天开始林疏雨故意把第一口让出来,蛋糕都要先给他一小勺。

    谢屹周对甜的东西兴趣一般,开始是喜欢看林疏雨有脾气的模样。

    后来不抢了,林疏雨反倒是来哄他,尤其在这块蛋糕比较大她吃不下的情况中。

    他偏头微拒,林疏雨追过去:“啊。”

    谢屹周:“不要。”

    “为什么,你上次不是说还可以吗。”

    谢屹周眼神淡淡扫她一眼,削薄的唇微抿。

    “快点,他们要回来了。”林疏雨说的是他其他朋友。

    “再哄我一下。”

    还拿乔?

    “你是公主吗。”

    林疏雨瞪他一小下,四下无人,吧嗒往谢屹周脸上亲了口,勺子送到他唇边,小声挤出一句:“你最好了。”

    “谁最好了。”他不依不饶。

    “谢屹周。”

    “谢屹周是谁。”

    “我男朋友。”林疏雨把剩下几口蛋糕全塞给了他,用纸巾擦了他唇角奶油,“也是公主。”

    这称呼矫情,谢屹周皱了皱眉,随手捞着人扣在怀里,摁住林疏雨脖子,故意恶劣着报复:“那公主也回赏你个吻。”

    他唇间的薄荷脆巧味道苦涩,在近的不能再近的一瞬,身后一声暴跳吓得林疏雨瑟缩:“见鬼了,我竟然认识这种狗东西。”

    “谢屹周你做个人吧!”

    “还公主,你怎么比高中还矫情啊。”

    谢屹周刚才说话的没压,他们进来刚好听见那句要死不活的调情。

    几个人都熟,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谢屹周往死里损,还不忘笑嘻嘻跟林疏雨打招呼,“嫂子好啊,嫂子好!”

    装模作样为林疏雨打抱不平,场面乱死了。

    林疏雨猛地推开谢屹周,面红耳赤地拿了一杯花茶小口小口抿。

    “行了啊,适可而止。”谢屹周把林疏雨挡脸的杯子,放唇边盖上林疏雨淡淡的口红印,仰头喝尽,好不容易才压下嘴里巧克力的腻味。

    “好好好,翻篇哈,嫂子在呢。”谁提了一句,很快到了下个话题,里面有个人两周后生日,问去哪玩。

    “去跳伞吧,在天上给你拉个横幅。”

    “别搞,不知道的以为上西天了。”

    “那去海底,抓只龟合影,哥们几个祝你寿比王八。”

    “这个好啊。”

    “好个屁,前几天十块钱买俩,回去一个周死了,不是说这东西很能活吗?”

    马上要当寿星的人想了想:“应该是你不会养。”

    “还别说,这主意真有点意思,够有内涵。”

    “他是我们学校的吗。”林疏雨手机上忍不住问。

    “不是。”

    怪不得。

    看林疏雨恍然大悟的样子,谢屹周哼哧笑了声,凑到她耳边轻吐几个字,“他们有病。”

    “就你男人好。”

    林疏雨又往他嘴里塞了个葡萄,假装没听到。

    其实她想的是另一件事,谢屹周也要过生日了。

    应该是高二那年,林疏雨去办公室登记信息,意外看到了全年级的出生日期。

    她的鼠标缓缓下移,在找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血液沸腾。

    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直到那串数字倒背如流。

    十二月十三。

    去年重逢的晚恰好错过,还好今年有机会补上。

    她自己想着要送什么,想着要怎么给他惊喜。

    她不确定谢屹周之前的生日怎么过,他朋友多,耿修齐他们是不是也会来找。

    林疏雨心定不下来,选择先通口气。那段时间谢屹周在外跟教授打比赛,他们新做了个机器人,据说很前沿,耿修齐接了电话脾气特别好,问林疏雨怎么了,“谢屹周不在你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一定替他照顾好。”

    “不是,没什么事。”林疏雨笑了笑,外面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花都没发现。

    她停了下,继续说:“我是想问问下个周谢屹周生日,你们有打算在哪里办吗。”

    “哈?”耿修齐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拟声词,“谢屹周?”

    林疏雨轻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是下个周过生日啊。”

    不是下个周生日,林疏雨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愣在原地。

    耿修齐笑出声:“他又骗你啦?”

    记忆不会出错,林疏雨在日记本上写过无数次,就是12.13。

    但耿修齐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应该更清楚,她犹豫:“没有吧。”

    “他是二月十三的,农历是大年初九,早着呢。”耿修齐一拍大腿,知道林疏雨从哪整出来个错的了,“我想起来了,你看的是他身份证上的吧,登记时候就错了,多了个1。”

    “谢屹周没告诉你这事吗,这人怎么这样啊,等他回来替你收拾。”

    最后林疏雨不记得自己怎么挂了电话,只感觉大脑不算清醒,上课笔记都没写几笔。

    一种久违的、陌生的、说不出口的闷重感和酸涩感。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没有很生气,但说不在乎更是假的。

    柯以然问她怎么了。

    林疏雨还是那个样子说没事。

    柯以然就很高兴地拉着她下去看雪。

    京川经常下雪,这次的雪从盐粒大小到鹅毛,操场上的人开始打雪仗堆雪人,朋友圈直接被纷纷白色刷屏。

    尽管戴着手套鼻子和指尖还是冻得通红,柯以然一点也不在乎,往天上用力撒了一大捧雪,尖叫:“好漂亮啊,林疏雨你快看!”

    林疏雨抬起头,突然感到后颈一凉,一捧雪被人恶作剧般地塞进了衣领,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下,她忍不住轻呼出声:“啊!”

    转身对上一张尴尬涨红的脸,对方显然认错了人,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同学!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不小心认错人了。”

    柯以然脸上的笑也没了,走过来愤怒呵斥恶作剧的男生:“干嘛啊!”

    她抬手帮林疏雨抖雪,关心道:“你没事吧!”

    林疏雨被冰的倒吸一口凉气:“没事。”

    柯以然拽下手套:“算了不玩了,这都些什么人啊,你刚刚还被撞了,我们回去吧,也挺冷的。”

    “好。”林疏雨扯着羽绒服没有意见。

    “谢屹周什么时候回来啊。”柯以然买了两个烤红薯暖手,打了个哆嗦随口问。

    “后天。”

    “正好是周六诶。”柯以然特别八卦,飞快眨眼,“你们要有一周没见了吧,是不是要去约会~”

    林疏雨想起谢屹周发的那条消息:「四点落地,公寓等我。」

    她还没回。

    第65章 红指印只是让你舒服。

    谢屹周收到林疏雨拒绝消息时刚从研究所出来,夷清下了雨,不大,毛毛润润,在外面站久了,黑色大衣挂上剔透水珠,很快变成细线滑落。

    身后的人懊恼追上,脑子里还在不停回忆刚才谢屹周写的代码,看见眉头轻蹙的男人,欲言又止:“怎么了,是我们的模式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了,按照你们计划可以落地。”

    他回得简单,那人却更不确定了,谢屹周表情看着还挺严肃的。

    好不容易碰上这个交流机会,他还想再问几个问题,犹豫半响,还是先礼貌关心一下:“那你?”

    谢屹周低垂着的眼抬起,看那人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遇到难事了?”

    说到难事,谢屹周看了两眼手机,林疏雨这几天发来的消息寥寥无几,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也像有很大的问题。

    思忖后,他随口道:“不难,是我女朋友的事。”

    在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谢屹周微微颔首错身向后走,手机立在耳边等着接通。

    电话响到一半,林疏雨接了,没挂断,但也没主动开口。

    “周六有课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谢屹周低声问。

    林疏雨顿了顿,实话实说:“没有课,身体也没有不舒服。”

    “京川下雪了,外面是不是挺冷的。”

    “好冷。”

    “上次买了个暖手宝,放在车上,等我落地去接你?”

    林疏雨沉默了会儿,慢吞吞嘀咕:“不去你公寓。”

    谢屹周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微信上拒绝过我一次了。”

    “去吃烧烤,上次你说味道还不错的那家。”

    林疏雨思考的空档,他穷追不舍:“行吗宝贝,你要晾我多久。”

    周六下午五点多,谢屹周准时出现在宿舍楼下。

    柯以然前几天玩得过火,这几天嗓子发炎在宿舍当熊。

    谢屹周在楼下等了没一会儿,宿舍外有人揶揄:“林疏雨,在楼下又看见你男朋友了,好恩爱哦。”

    林疏雨整理围巾的手一顿,笑了笑:“谢谢。”

    一个多周没见,谢屹周和走时没什么差别,衣服都穿的同一件。

    他过来自然而然挽住林疏雨手,干燥的掌心温热,牵的她很舒服。

    谢屹周拉开车门,把一个毛茸茸加热好的暖手宝塞给她,有一搭没一搭聊:“这几天在想什么。”

    “想事情。”

    “和我有关?”

    林疏雨瞥他一眼,不吱声。

    “还真是我。”谢屹周挑眉了然,“我惹你生气了。”

    林疏雨抿抿唇,嗯了声:“你自己想”

    然后在他开口前又扔下句:“我是真的有点生气,谢屹周,真的。”

    一次次强调不知道说给谁听,好像是他,也好像是自己。

    谢屹周未达眼底笑渐渐敛去,他又不傻,怎么看不出这几天林疏雨点别扭:“我知道。”

    “给我点时间反思。”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倒车入库,另一只手却不由分说地捉住她的指尖,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揉着,林疏雨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

    车停稳的瞬间,他转向她,声音轻柔也强势,说了句不容拒绝的:“宝贝,我们约法一章。”

    “可以生我的气,但别用冷战惩罚。”

    林疏雨张了张嘴,围巾被他松了松,这也叫冷战吗。

    要是真的冷战,她一点都不会理。

    谢屹周看出林疏雨眼底说的话,喉咙溢出声哼笑,低头和她用大拇指盖了章:“走吧,先吃饭。”

    “等会儿我回去面壁思过。”

    林疏雨点点头。

    这家烧烤调料不重但味道很好,林疏雨吃得不多,拿着签子在玩,一串玉米吃了好一会儿,谢屹周给她剥了一小碟虾推到面前。

    林疏雨喜欢吃虾和螃蟹,就是不爱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连林清韵都没发现,谢屹周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不知道,只是后来肉都是一碗一碗剥好的,不需要她纠结一点。

    “谢谢。”林疏雨装模作样。

    谢屹周手腕垂着遮了下脸,好想笑。

    谢屹周更没吃几口,在旁边戴着手套静静摆弄着虾壳,拼成了一只五花八门的螃蟹,然后戳了下林疏雨让她看。

    林疏雨愣了下,被他幼稚笑了,但很快就忍回去。

    她拿着一串羊肉往谢屹周唇边放,谢屹周凝了林疏雨眼,这次不拿乔了,老老实实咬下来。

    “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怎么吃这么少。”

    “生气还关心我。”

    林疏雨直接把签子塞给他:“自己吃。”

    一顿饭磨蹭了一个小时。

    谢屹周要了份没有调料的带回去给周二。

    “回宿舍吗。”

    “回。”

    谢屹周没再要求什么,看着林疏雨背影上楼,等她彻底消失不见,眼尾倏然冷淡耸下,下颚线随着仰头的动作绷出更清晰的轮廓,懒得墨迹,他直接找了耿修齐。

    “我走的这周林疏雨有联系你吗。”谢屹周开门见山

    “有啊。”耿修齐讷讷地说,鼻音特重,跟刚哭一样,吸了下鼻子又吸了下。

    谢屹周听这声不对,手机拿远看了眼,皱眉道:“你怎么了。”

    “老子老子真不想说了。”耿修齐难受死了,这次是真难受,这模样把谢屹周思路都打断了。

    “说啊。”

    “你敢信吗,我,我,又特么被分手了,两次了。”耿修齐难受地揪着衣服,忍不住地说,“宋佳礼又把我甩了,说异地恋长不了,不如现在就断了,那她怎么不早说,我感觉我跟个傻子一样。”

    “周周,你说我还不好吗,我妈说做男人要专一,我五年就谈了这一个,她说分我说好,她说让我等我就等,我老实巴交等到现在,才和好半年,又被扇了一巴掌,我是她的狗吗,狗也不能随便弃养吧!!”

    谢屹周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没说太多,只舔了下唇:“节哀。”

    “滚啊你!”耿修齐呜呜的压抑着喉咙里哭声,怒道:“出不出来喝酒!”

    “不喝。”谢屹周问了句多余的,自己不爽更故意往他心尖上戳,“你不是说正缘吗,你那大师坑蒙拐骗多少。”

    “八千八。”耿修齐念叨两句,“你说的对,我得再去问问大师,我这爱情是不是一波三折才能修成正果。”

    “我建议你去看脑科比较快。”

    “你懂个屁!”

    他懒得懂,关心完回到正题上,“林疏雨找你说什么了,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拜你所赐?”

    “没啊,没说什么,她还要给你过生日呢。”耿修齐灌了口酒晕头晕脑地说,“宋佳礼要是能对我有这么半点上心,我都烧高香了。”

    “过生日?”

    “嗯。”

    “我”谢屹周话到半截,忽然意识到什么。

    “挂了。”

    耿修齐嚎叫:“你有没有心,我都要死了。”

    谢屹周沉默片刻,突然有心的笑了:“你来我家,我家有酒。”

    耿修齐没听出里面的阴险,只觉得谢屹周良心大发,闷着声说:“我现在叫车,等着。”

    “咱俩今晚不醉不归。”

    二十分钟后,耿修齐懵逼地看着被丢进自己怀里的手机:“什么意思,你耍我。”

    “打给林疏雨,说我醉了,让她来。”

    “那我呢。”

    “你挑两瓶酒,自己打车走。”

    “”

    耿修齐一秒破防,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谢屹周,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是人吗?”

    “你还是人吗?!!!”

    谢屹周淡淡一眼,面无表情,四目相对僵持,耿修齐就跟那半身不遂的人一样,他释然地扯下唇角:“你爱情已经死了,不能让我的一块吧。”

    耿修齐:“”

    *

    “醉了?”

    “对。”耿修齐叹了口气,“你来看看吧,再不来人要死了。”

    旁边斜过来一个冷眼,谢屹周啧了声,踹他一脚:“别太过。”

    耿修齐当作看不见,报仇添油加醋:“突然发病,你来了就知道了。”

    林疏雨刚吹完头发,听到这句心揪起来:“他胃本来就不好,为什么要喝酒。”

    “我知道了,你方便给他倒杯蜂蜜水吗,我马上过去。”

    柯以然看林疏雨三下五除二套上外套,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你要出去?”

    “嗯,有点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柯以然扯着嗓子:“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啊,就这样出去——”

    吗。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门啪的隔绝。

    柯以然讪讪,好吧,看来是很急。

    林疏雨跑到门口打了车,一路畅通无阻,她按下熟悉的电梯楼层输入密码,叮铃一声——

    同一刻,谢屹周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

    “谢屹周。”房间一片昏暗,只剩了两盏灯,她下意识看向屋内,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而谢屹周身上没有半丝酒气,“你没有喝醉?”

    谢屹周不言。

    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愣怔一瞬,更生气地锤在他肩膀,第一次用这么大劲儿,手臂挣扎着推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错在哪了。”他死死抱住她,声音沙哑。

    唇几乎贴着她耳垂道歉,“生日,浪费了你的心思。”

    不说还好,从他口中说出林疏雨眼眶一下热了,那是情绪叫委屈。

    “走开。”林疏雨撇了下唇,抗拒。

    “对不起宝宝。”谢屹周吻偏移,落在林疏雨眼睫,“我怎么忘了你这么聪明,会看身份证,给我准备惊喜。”

    “委屈着了。”他另只手摸上林疏雨后颈,轻轻安抚。

    林疏雨不想说,她觉得,很丢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日,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准备。

    只有她,一个人傻傻期待着那个毫无意义的日期,像台上拿错剧本的一个不入流的配角,怎么也融不进他们的世界。

    之前林疏雨可以安慰自己,可以习惯。

    可是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是很亲密很亲密的人啊。

    “我其实不怎么过生日,农历刚好在过年那会儿,家里人随便吃顿饭就好了。”谢屹周捧着她的脸,不让林疏雨哭,一点一点道歉,一点一点认错,也保证,“所以我之前没想到这个日子要特意说,对我重要的日子都和你有关,我一个也没忘。”

    林*疏雨执拗偏脸:“可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是我忽视了,所以该罚。”

    “怎么罚。”林疏雨好小声,唇渐渐被他包住,一下一下吮着轻吻安抚。

    “以后那两天都只陪你。”

    “我没想独占你。”他有家人有朋友,林疏雨只不过是想参与他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和他所有重要的人一样。

    谢屹周摸着她暖不起来的锁骨,打横抱起回到他卧室,脱了林疏雨外套,用被子把她裹起来,言简意赅:“是我贪心。”

    “我只想和你过。”

    “怎么这么凉。”他抓着她的手放进衣服里取暖,林疏雨不答,自顾自跟他要保证,“以后什么事情,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哪怕是你认为的小事,很无聊的事。”

    “好。”

    他和她一起躺下,林疏雨看了他半响,微弱的光,最后那点气也消了,她脸贴在他身前,原谅得无声无息。

    谢屹周折颈,感受到她身上还是冷,他忽然后悔,不该这么骗她出来,让她着急。

    她身上的味道很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闯入鼻尖,像栀子花。睡衣领口的花边折起来了,刺得他锁骨痒,痒到心里。

    林疏雨出来得急,身上睡衣是套他没见过的。

    之前两个人短暂住过那段,她从来都是记着男女有别,穿得很板正,不是不脱里面的就是睡衣自带垫子,今晚头一次忘了这回事。

    谢屹周抱了她会儿,忽然撑起手臂,低眸看她,“还生气么,扇我一巴掌也行。”

    林疏雨手从他身上滑下来,扇她,错愕摇头:“不用。”

    这怎么也不至于动手啊。

    下一秒,谢屹周直接抓着她手往自己脸上刮过,林疏雨瞪大眼,立马收劲,空气中却还是响起一声响亮的“啪”。

    “你——”林疏雨声音戛然而止,谢屹周不是假动作装可怜,不轻不重一下,她慌忙开灯,凌厉精致的脸皮肤冷白,刚好多了几个红指印。

    林疏雨一下坐起身,捧着谢屹周脸看凑近看,眼底明晃晃的心疼,“你干嘛呀,我真的不生气了。”

    我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要互相包容的。

    然而第二句话林疏雨刚要开口,唇舌忽然被狠狠掠夺,毫无征兆,凶得直接杀了进来,压着林疏雨陷入柔软的被子中,他很少这样凶,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林疏雨呜呜求饶。

    谢屹周身上的温度好像即将爆发的岩浆,灼热逼人,他看着她好久,笑得莫名:“这巴掌是给下面要干的事,要是生气,后面可以继续扇。”

    “但你身上真的太冷了。”京川的冬天寒风凛冽,她只套了羽绒服就出来,体质不好,现在也没缓过来,说完,林疏雨身子倏然一僵,被他指腹存在感极强地蹭了下身前。

    谢屹周又吻了吻她,继续游下,林疏雨心跳快要爆炸,扑通扑通,手指抬起那秒他唇掉下的啄吻戛然而止。

    被子扯过盖在她身上,他低声笑笑:“还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疏雨乌瞳全是水汽和茫然,她眉轻轻皱着,下意识屏住呼吸,松懈的以为到此为止时,听见他下一句更有预谋的:“只是让你——”

    像是火。

    林疏雨单手在背后撑着,听见的两个字如幻觉

    舒服。

    和他的手一起烧起来,陌生的,超出预料的,她另只手同时拽着被子想往后,失败。

    他们都在下陷。

    谢屹周目光锁着她俯身回吻嘴唇堵住细碎,电影里都说此消彼长,现实也是,氵声洇开掉进耳朵和白色料子上,他黑眸全是灯照下来的光,情绪不加掩藏。

    这才哪到哪,林疏雨就已经认输,喃喃他名字,说得乱七八糟,好声好气,不冷了,真不生气了,你…你别,到最后周二都搬出来了:“周二,周二找你,我听见挠门了。”

    “你听错了。”谢屹周充耳不闻,扯开距离折起她细瘦的踝骨,看林疏雨一眼,唇边多了丝笑。

    林疏雨想去碰他央求他,谢屹周低头埋颈错开动作,拨开巴掌大料子注视,目光变得好沉好沉。

    他的头发微硬,前段时间刚剪过,只有发梢稍微柔软。

    那点带着刺痛和痒的双重感觉擦过她,林疏雨唰的一下哭了。

    她被碰到,也被唅住。

    第66章 逆流时异地几年,她能等你?

    眼睫上挂的泪珠在灯光下扑闪,她连连改口:“关上灯,先关上。”

    哪有人理她,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没门,灯不是她自己开的吗。

    他鼻梁很高,分不清是有意无意,开始一下一下地磨着她,唇上动作变得清浅,绵密的接触抽走,剩下她被吊的不上不下,难受的身子更红了几分。

    她拉高被子把脑袋藏起来,呼吸全罩在里面,啜泣声转了个调,止不住发抖,手还是想和他牵住,但谢屹周的手按在别处,林疏雨只摸到了他头发。

    浮萍找到的唯一一点依靠。

    “谢屹周。”

    林疏雨缴械,特别小地喊了声他名字,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使坏,身上的感知无限拉长,全集中在那一处,因为他就停在哪,灰色床单有一小块越来越深,是在替她叫嚣不满足,她的贪心他不知道吗,林疏雨拽着他头发动了几下脸皱的厉害,“我讨厌你”

    谢屹周就在等她这个反应,猛然深下去,掀起汹涌,林疏雨声音从喉咙短促叫出,她像是块黄油彻底融化,朝他存在过的四周漫开。

    他手挪到了哪林疏雨已经分不清,整个身体都在颤,陌生的浪潮盖过一次又一次,她蜷缩起身也依旧钉在他掌心,最后是真受不了了,身子抬起又重重掉回原处,呼吸剧烈起伏。

    谢屹周开始慢慢吻她,吻了一个圈,感受到她体温烫得惊人动作轻了轻,笑她:“不冷了。”

    林疏雨手挡在脸上,乌黑发丝黏得乱七八糟,平缓着,没说话,只有喘息声。

    静了会儿,直到又感觉到他唇的温度,林疏雨急了,眼睛跟兔子一样,动作也跟兔子一样要跑。

    谢屹周哄她:“这次我懂了。”

    他懂什么了。

    林疏雨迫不得已又融化一遭。

    到最后只听见他低低散漫的笑,谢屹周那张脸本来就蛊人,现在唇特别红,脸上指印也没消,削窄冷冽本来高不可攀,现在只剩放浪形骸。

    他抿了上面亮晶的水渍,就在那直勾勾地看了会林疏雨反应,抱好她擦掉眼角的泪:“这么厉害。”

    林疏雨差点再给他一个巴掌。

    谢屹周抽着纸巾慢条斯理给她收拾,林疏雨全程抿唇装死。

    就这么一会儿她甚至以为是几个小时,谢屹周扔了好几张纸,床单擦不出来,盯着又看,林疏雨炸毛,幅度很小地踹他一下,委屈又可怜:“你要干什么啊!”

    谢屹周拉下她下摆卷了的睡衣,拍了拍林疏雨脑袋滚到干燥地方,毕竟是头次,耸下眼想问她要个答案:“是不是还行。”

    行什么啊,林疏雨都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你也太”她脸皮薄地说不出话,一味地推他,“去洗手间。”

    谢屹周摸着她后颈汗津津的皮肤,若有所思:“你也去?”

    林疏雨一秒警惕。

    他失笑:“家里没买,你放心点行不行,真也就能这样了。”

    林疏雨一点也不能放心,没有他都能这样,有了还能行。

    “不喜欢吗。”谢屹周突然正儿八经问了一句。

    林疏雨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支吾冒出一句不是,她其实准备过,想过这些事,就是好亲密,还是会心悸,会烧起来,会因为经验少无措。

    他明白了。

    笑得更厉害拿下巴忍不住蹭着她,意味深长:“我看你也挺爽。”

    “”林疏雨忍无可忍:“谢屹周!”

    他拖着腔调:“在呢。”

    第二天清晨,林疏雨做贼心虚地拉开小狗屋,昨晚拼命忍着,就是好害怕周二听见,结果眼前空空如也,谢屹周从健身房出来,林疏雨急急地问:“周二怎么不见了。”

    谢屹周摘下发带和护腕:“去耿修齐那里了。”

    “为什么。”

    林疏雨联想到什么,看他的眼神好古怪,欲言又止:“你你不会是”

    “你觉得呢。”谢屹周玩味的扬起眼尾,要笑不笑的模样。

    林疏雨纠结,觉得离谱,然而在经历过昨晚,他又像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

    在林疏雨对他的信任产生危机那秒,谢屹周回:“当然不是。”

    “耿修齐失恋了,我让周二过去陪几天,不行?”

    “行。”林疏雨干笑,“你人还挺好的。”

    “不然?”谢屹周领好人卡领的也理所应当。

    林疏雨:“耿修齐为什么失恋啊,还是我们去密室的那个女孩子吗?”

    “嗯。”谢屹周开始热牛奶,“异地恋,被甩了。”

    “异地恋。”林疏雨喃喃,宋佳礼当时说的话是不打算报京川,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分手。

    “觉得不可思议?”

    林疏雨点了点头,又摇头,异地恋和毕业季本来就是分手最多的原因,规划不同,目标不同,人生自然分开:“是可惜。”

    她能看出来耿修齐很喜欢宋佳礼,宋佳礼也说耿修齐很好。

    或许正是因为很好,有些人才不想耽误对方,但耽误这两个字更是虚妄,人不会知道哪条路的尽头更如愿。

    谢屹周看出她想得远了:“别多想。”

    “我说过,我们不会分开。”

    *

    京川后来一个周大雪飘飘停停,气象台甚至发布预警,提醒广大市民做好保暖。

    林疏雨按部就班的上课、画室、图书馆复习。

    那晚林疏雨夜不归宿,回来后心情却变得正常。

    柯以然看在眼里,揶揄她,林疏雨捂着耳朵堵她嘴:“没有,真没有。”

    “行了,我不说了,最近几天怎么没看见他来陪你,你俩之前不是腻歪死了。”

    “他在忙。”黄教授是京大招牌,又是那个领域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手下太多项目,大的小的,简单的复杂的,他不带本科,收谢屹周到门下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是谢屹周。

    这段时间谢屹周更忙了,项目似乎还要保密,是和政府有关的。

    柯以然满是惊讶:“是不是他们这种人全是这样啊。”

    “哪种人?什么样。”

    柯以然手嗖嗖嗖往前:“天之骄子,很牛的人,神龙不见摆尾,做的事都是我们想不到的。”

    林疏雨弯了弯唇:“你也很厉害了。”

    “算了吧。”柯以然掐住自己小拇指,“我连绩点都拿不到前几,厉害什么呀,混日子的。”

    “人外有人,山外也有山,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理想终点也不一样,我觉得就这样比挺不公平的。”

    “所以朝自己的目标努力就好了,只跟自己比。”

    柯以然愣了下,捂着心口好感动:“你是第一个跟我这样说的人,我妈只会说你看看别人,人家能你怎么不能,我就是这样憋着一口气考进来的。”

    林疏雨看不得她伤春悲秋:“好啦好啦,请你去吃饭。”

    柯以然转眼笑成花:“嘿嘿,谢屹周不在,便宜我了。”

    谢屹周那个项目一直做到寒假,甚至还要飞国外,林疏雨自己回了汀南,两人之间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林疏雨想晚上给他打电话,谢屹周有几次都没接到。

    他们之间的时间变得很少,谢屹周会在她这边的下午打回来,林疏雨心疼:“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不困,想听你说话。”

    林疏雨盯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不满,撇了下唇,她不喜欢说扫兴的话,他拿休息的时间来找她,不是想听拒绝的。

    林疏雨和他聊了好多这段时间的事,还说了周二,有天耿修齐带着周二来了,她最近在学习烤饼干,给周二尝过了:“它很喜欢!”

    “我的呢。”谢屹周这种事上也要保证自己地位,他争风吃醋,林疏雨现在特别宠他,也就顺着他了。

    赤脚跑下床拿了一个盒子回来给他看:“这些是最成功的,我是想留给你的,但饼干的保质期短,再不吃就要坏了。”

    “我再练习一下,等你回来尝到的肯定比周二现在吃的好。”

    “好。”

    四周安静他们对视片刻,林疏雨扣上盒子,轻声问他:“除夕能回来吗。”

    谢屹周顿了下,嘴角扬起弧度:“回。”

    周芷微知道谢屹周要回国的时候挺惊讶的:“回去干什么,陪你爸?让他过来不就好了。”

    “有事。”谢屹周言简意赅。

    “什么事。”周芷微前阵子在波士顿有演出,谢屹周正好过来做项目,她本来打算就在这边过年的,结果二十九了,谢屹周说要回国。

    “陪女朋友。”这事没什么好藏,他跟周芷微耸肩坦白,“您可以跟我爸过二人世界了。”

    “女朋友?”周芷微美眸微睁,笑了,“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挺早的,有机会带她到你面前转转,你会很喜欢她。”

    “这么自信?”

    谢屹周换衣服点头。

    周芷微其实无所谓,不过因为这句话兴趣变浓,眯眼打量谢屹周:“周周长大了,都到了领女朋友回家的年纪了。”

    谢屹周悠闲地补上一句:“再大点都能结婚了。”

    周芷微打他一下:“你想得倒是远,黄教授不是说项目还要一周吗。”

    “我后天回来。”

    “你自己的事情规划好就可以。”她跟黄教授是大学校友,“别丢了我的脸。”

    “知道。”谢屹周随意挥挥手,周芷微看着他要出门的背影,忽然想起件事,“对了,我刚知道你有女朋友,那霍尔教授的联合培养项目你怎么考虑的。”

    “异地几年,她能等你?”

    谢屹周似乎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头也懒得回,声音混着门外的风送过来:“推了。”

    周芷微沉默几秒眉心微动,忽然轻嗤:“小屁孩。”

    那年的年三十林疏雨家里哪也没去,本来打算还是去外婆家,但林清韵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哪也不想去。

    林疏雨给林清韵揉着头,许绍国皱眉:“要不过完年别教毕业班了,太累了,回初一算了。”

    “不行,这批学生最后三个月,换老师跟不上。”

    林疏雨也觉得这样不行:“之前给你针灸的那个中医怎么样,我们再去看看。”

    林清韵摇摇手:“那针下来怪瘆人的,再说吧。”

    她岔开话题:“春晚开始了,好了好了坐下吧,别管我了。”

    忽然,门敲响。

    “谁啊。”

    林疏雨站起身,绕过许元嘉:“我去看看。”

    拉开门,黄色闪送衣服出现在眼前:“是林女士吗?”

    “对。”

    “您的快送。”

    “我的?”林疏雨怔了下,她没买东西啊,一只玩偶兔子怀里抱了支花,卡片单独给她,骑手说了声祝福就走了。

    林清韵问:“谁啊,怎么过年还有外卖。”

    林疏雨捏着卡片,只有一行字:新年快乐,烟花作礼物。

    字她很熟悉,林疏雨心一慌,解释道:“是思思给我的,前几天在商场看见没舍得买,她怎么送给我当礼物了啊。”

    她纳闷的有模有样,林清韵看了眼东西,没怀疑,咬着瓜子笑:“你记得给人家回礼啊,怎么这么大还是喜欢娃娃。”

    她没否认:“我先放回房间。”

    林疏雨放下兔子,突然,“砰——”

    窗外炸开第一朵烟花,金色的光瞬间倒映进来,照亮了半个房间。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每一簇都比前一次的更耀眼,银河也不过如此,明明灭灭,将灯火人家都比成暗影。

    卡片飘到地上,林疏雨愣愣看着背后的烟火,倏地跑到窗边,烟火上升,路人赞叹抬头,只有她在逆流朝下。

    她最喜欢的人果然就站那里。

    从不食言。

    第67章 冷雨烧心从高空坠落。

    谢屹周回来的时间很短,清晨的飞机就要走。

    那一刻万籁俱寂,林疏雨推开窗,耳边只有凛冽的寒风涌进的声音,她的头发被吹到耳后,林疏雨垫脚,楼下的人手臂抬起,修长的五指微微收拢,模仿背后绚烂烟花,砰的炸开。

    林疏雨扑哧笑了。

    街道巷口只剩下他一人和满地的红纸鞭炮,张灯结彩的热闹里,他看着格外单薄。

    很久不见的思念变成迫不及待的冲动,她很想很想不顾一切地下去,见他抱他。

    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房间的垃圾袋很空,林疏雨随便团了几张废纸扔进去,系在手心往外走:“妈你们先吃,我把垃圾送下去。”

    她顺便把厨房和客厅的垃圾也换走,林清韵目不转睛看相声呢:“明天再收拾吧,大晚上你出去干什么。”

    林疏雨低头换鞋,面不改色:“有味道了,我顺手,一会儿就回来了。”

    “多冷啊。”

    许元嘉目光看过来,林疏雨下意识别开怕被看穿,他无奈,放下手里水杯站起来:“妈,你们先看,我跟她一起送出去。”

    “你们两个是不是强迫症?”许绍国开玩笑。

    “算吧,明天初一,家里干净点也好。”他笑笑,许元嘉把沙发边的几个窗贴的塑封纸捏在手,朝林疏雨道:“走。”

    林疏雨嘴唇嗫嚅,找不出理由,噢了声,先出门。

    许元嘉紧跟其后,门咔哒关上,林疏雨回头,许元嘉把手里垃圾给她:“行了,跟我不用装。”

    “哥。”林疏雨示弱,“只是见一面,说句祝福就好了。”

    “知道。”许元嘉指指窗边,“我在这里看着,你说句话马上回来。”

    林疏雨感激:“谢谢哥哥。”

    “最后一次知不知道,放假就好好陪家人,他如果靠谱,你们以后时间还很长,不差这一道仪式。”

    林疏雨点头,许元嘉又看她好几眼才放行:“去吧,记得把垃圾扔了。”

    她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不知在寒风中站了多久,谢屹周把她扯进衣服里,罩着外面的风,眉心微皱里面全是心疼:“这么冷下来做什么。”

    “你在这里呀。”他外套拉链在竖领口垂落晃着,冰凉的银色金属碰到林疏雨耳尖好冷,她没说,仰头,拉着谢屹周往楼道方向又移了移。

    “我哥在上面,不能和你聊很久。”

    谢屹周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你哥会不会认出我。”

    “不能,那边看不到这里,最多只能看到你——”林疏雨手揉了揉他后脑勺,“这里。”

    他笑起来,林疏雨摸到了他下巴上微扎手的青茬,声音又低了几分:“最近是不是很累。”

    “不累。”

    他手太凉,只碰了碰林疏雨鼻尖,低淡的嗓音被身后又一波烟火覆盖,林疏雨没听清,眼巴巴看着他:“什么?”

    谢屹周压着她背靠近,林疏雨踉跄撞进他肩窝,他俯下来,在沉闷杂音里重复。

    “我说。”

    “见到你很开心。”

    “特别值。”

    林疏雨怔了怔,眼眶莫名发热,她喃喃:“我也是。”

    三十多小时的飞机,他们只聊了五分钟不到。

    许元嘉其实没怎么监督,他觉得还是要给林疏雨一点隐私对吧。

    只潦草扫过一眼,本来都已经移开,后知后觉大脑反应有点眼熟。

    再回头,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林疏雨两个台阶两个台阶一迈,钻回家门,许元嘉表情动了动。

    “怎么了哥。”

    安静几秒:“没事。”

    许元嘉是初六走的,他得上班,林清韵给他阉了两罐子腊肉和排骨带着:“注意身体啊。”

    许元嘉收拾好行李,一一应下林清韵说的话。

    他扣上箱子,喊住林清韵:“妈,我看了看这几天市院专家号,有个挺厉害的专家过来会诊,我知道你不爱去爸那边,觉得一去就兴师动众的麻烦,那让疏雨陪你去市院看看。”

    “我这都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偏头痛吃药没用,之前不是吃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林清韵不以为然,她也不爱让一家人都跟着操心。

    “您不去才是让大家担心。”

    林清韵好意思拒绝林疏雨也好意思拒绝许绍国,就许元嘉的话还有几分重量,她无奈叹了口气,妥协。

    许元嘉临走跟林疏雨说了这件事,林疏雨马上拿出手机预约,专家号只剩下了正月十号零星几个和十七号。

    她手在十号上停顿一会儿,走进厨房帮林清韵收拾。

    林清韵看出林疏雨有心事,开口直接问:“有话就说,跟你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妈,我初九想回一趟京川。”

    “去几天。”

    “一天,我当天去,第二天回,我坐早班机,回来上午我们就去医院。”

    林清韵没多大反应:“买票了吗?”

    “还没有。”

    “身上有没有钱了,用不用把机票转你。”

    林疏雨没想到林清韵这么好说话,轻轻询问:“你不问我去干什么吗?”

    “你能做什么,学校有事?”林清韵继续洗菜,“不用做早班机,太累了,你哥不是说说那个专家来好几天,我们换天去。”

    “妈。”

    “去吧,注意安全,到酒店给我打电话,晚上也给我打电话。”

    林疏雨犹豫片刻顺手推舟,认下了学校有事这个理由:“专家号还有十七那天,晚不晚。”

    “晚什么,怎么也不差这一个周,元宵过后再去也行。”

    林疏雨想了想,说好,预约了十七的会诊,又订了飞京川的机票。

    初七晚上聂思思躺在林疏雨床上,抬着腿蹬自行车减肥,她目光追随着林疏雨来来回回:“你干什么呢,怎么还在烤。”

    林疏雨吹了吹刚从烤箱拿出来的饼干喂在聂思思嘴边:“你再尝尝,这个糖多一点,和上次的哪个好吃?”

    聂思思眼神幽怨,鲤鱼打挺蹬腿,使劲刷存在让林疏雨看:“减肥呢,减肥呢减肥呢!”

    “我一边运动你一边喂,努力努力白努力。”

    林疏雨哎呀哎呀的小声哀求:“你哪里胖了,比我还瘦两斤,尝一口嘛。”

    聂思思接过饼干坐起身下床,咬了口慢慢品尝,语气纳闷:“你都烤一天了,要吃多少啊。”

    “我想带给谢屹周。”

    “他回来了?”聂思思听林疏雨说了,谢屹周这个假期都在国外。

    “回京川了。”

    她记得谢屹周说过的,不怎么过生日,家里人会给他过农历的,就在初九。她还悄悄打听了下,谢屹周的母亲还在国外,父亲也从不会特意去为他庆生,所以今年大概就在“不过”的范畴。

    “所以我想过去陪他。”林疏雨声音很轻,却带着温吞的坚定。

    “你们两个真是,物理意义上的双向奔赴了。”

    那时候网上还没流行为爱冲锋这个词。

    聂思思想了半天选了加糖的那份,然后把这份不辞辛苦和执着勇敢称为林疏雨带着甜味的傻气。

    林疏雨在十二月份就准备好了谢屹周的生日礼物,只是阴差阳错现在才送出手。

    一条纯手打的银色链子,林疏雨当时在一家泰式老师傅的店里学了好久,还要躲着他,不能让谢屹周发现。

    那会是冬天,工作室没开暖气,手冻得通红,捶打的时候要用力,很容易砸到手,最后还要雕型,每个步骤都很麻烦。

    她是新手,师傅想让她打最简单的,林疏雨不愿意,选了图册外的一个款式,很特别,可以折三道做手链,也可以挂在脖子上做素链,挂坠子也行。

    包里什么也没带,就带了那盒蔓越莓饼干。

    谢屹周这几天不在公寓,也不回,住在另一个区的酒店,把门牌号发给了她,让她等等。

    她刚放下包,门铃响了,谢屹周给她点了餐。

    “谢谢。”

    她没问谢屹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着急,但第一次更清楚的体会等待的滋味。

    谢屹周等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林疏雨手撑着下巴,门又响了。

    她以为还是服务人员,却是他。

    “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林疏雨话说到一半,谢屹周反手扣上门,“女朋友在等,能不回来么。”

    他懒懒散散把林疏雨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推着她往里走,直入正题:“来吧,我先看看宝贝。”

    林疏雨心被拉地抬高,害怕他期待过大而自己的礼物太普通,赶紧开口:“就是普通的东西,不值钱。”

    “说什么呢。”

    谢屹周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顺手就把林疏雨捞到腿上,他托着她的小腿搁在沙发扶手上,左右端详了片刻,忽然低头在她膝盖上亲了一下:“不就在这儿么,这才是我的宝贝。”

    林疏雨差点忘了他的不正经,耳尖稍红,轻轻说:“生日快乐。”

    她拉出了藏在衣服下的两根情侣款的链子,上面是他送的戒指,她解下一条给他:“谢屹周,虽然我不能天天带在手上,但我跟你保证,不会离身。”

    谢屹周摩挲着链子,垂眸:“你自己做的?”

    “对呀,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谢屹周嗯了声,不吝啬地夸奖:“当然。”

    “你喜欢吗。”她小声犹豫又问。

    “很喜欢。”谢屹周漆黑的瞳很深地看着她,保证,“我也不会离身。”

    “这是你留给我的烙印。”

    林疏雨说第二天走就是第二天走,蔓越莓饼干留给了他,叮嘱:“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知道的。”

    他什么都听,一点也不舍得让她伤心。

    林疏雨下午回到汀南,机场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冬天的雨很烦,细密的雨丝裹着寒意,她没有伞,发梢很快被淋得透湿,因为这场冷雨作祟,林疏雨当晚就发起低烧。

    林清韵生气又没法说她,沉着脸好几天,好在她烧来得快退得也快,那晚林疏雨刚洗完碗,喊:“妈,家里还有保鲜袋吗?”

    屋里静得可怕,没人回应。

    她擦干手往外走,推开书房脸色猛然变得惨白,就在那一秒,心从高空坠落她大喊:“妈!”

    林清韵倒在地上,已经毫无知觉。

    第68章 因暗恋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那天是十五,林疏雨记忆中最慌乱的一天。

    她手忙脚乱喊了救护车,打电话给许绍国,红蓝光闪烁耳边鸣笛嗡鸣,林疏雨攥紧林清韵的手,声音止不住发抖:“医生,我妈怎么了。”

    “头痛多久了。”医生边检查边问。

    林疏雨怔怔。

    “血压太高,可能是脑血管问题。”他的话像是一记闷雷砸下来,“先做CT,可能是颅内压增高。”

    许绍国急匆匆赶来推门走进诊室。

    林疏雨魂不守着等在长廊,满脑子都是如果早点带林清韵去医院,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过程她甚至记不清,恍惚了不知多久,许绍国拍拍林疏雨肩膀,安慰她没事。

    她摇摇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妈妈怎么样。”

    许绍国沉默半响:“需要做个小手术。”

    林疏雨颤了颤,她眼眶通红,不敢想那个结果,停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问:“是肿瘤吗。”

    许绍国脸色也很差:“我的问题。”

    他是医生,竟然也忽视了林清韵的问题,真的简单以为是偏头痛老毛病。

    林疏雨捂住脸,强忍着的眼泪终于砸下来,砸的掌心一片湿漉,从指缝坠下来:“是我,是我的原因,如果早点带妈妈检查。”

    她说不下去,越来越自责,眼泪也越来越厉害。

    眼前突然发黑,许绍国的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疏雨!”

    她晃了晃,身子朝一边倒去。

    林疏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色隔帘,床边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杯没动过的葡萄糖水,只是低血糖。

    她慢慢走出病房,听见许绍国正和医生低声交谈,MRI显示肿瘤倾向良性,这消息让她悬着的心往下落了落,但只落了一寸,又被三天后的手术日期重新吊起。

    病房里林清韵已经醒了,林疏雨端着粥,若无其事地安慰着林清韵,可能是她笑得太难看了,林清韵反而握住她的手开始安慰。

    林疏雨情绪反扑,借口接水逃到走廊,她在热水间拐角撞上风尘仆仆回来的许元嘉,所有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哥”

    眼泪再一次落进水杯:“都怪我。”

    明明夏天在京川就应该带妈去医院,明明可以约最早的专家号,却还是一拖再拖,让林清韵难受了这么多天。

    她不敢想,如果再晚一点,情况再差一点。

    “好了。”许元嘉的拇指擦过她脸颊,“别把错都揽自己身上,我们都有疏忽,幸好发现得不算太晚。”

    林疏雨把下唇咬得发白。

    “再哭下去,妈待会儿该看出来了。“他压低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手背把脸擦干:“好。”

    那两天林疏雨坚持陪夜,病房人满为患,许绍国好不容易才给他们转*到普通单人间,林疏雨躺在沙发上林清韵状态不错,还提醒她:“手机响了。”

    林疏雨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慢了半拍才反应,她轻轻拿掉放在床头的手机,没看,趴在林清韵手边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林清韵摸摸她的脸,说,“真没事。”

    林清韵的手有点粗糙,常年握笔改卷,几层茧子,林疏雨喃喃,顺着说没事。

    所有人都在说没事,林疏雨甚至以为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没事都说光,不停的说服自己,会好的,会好的。

    她回到沙发上才想起手机,举起来黑色屏幕倒映一张清瘦的脸,她点开锁屏,手机没有反应,手指用力摁下,白色图标一闪,手机震动关机

    没电了。

    她这几天甚至忘记了手机这回事,消息一条没看,没电也正常。

    林疏雨插上充电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手术前一天林清韵需要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林疏雨从清晨就守在母亲身边,中午只勉强咽下几口饭菜,许元嘉忽然坐在她身边,把自己手机推到了她面前,未置一词。

    她视线瞥了瞥许元嘉,再慢吞吞地顺着往下,微信页面最下方有一条白色对话框,她没看清内容,却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眸光微动,许元嘉已经概括了那条消息的意思:“他这几天都没找到你,担心,所以来问我。”

    “你在和他谈恋爱。”

    尾音上扬,但不是问句。

    是肯定句。

    “什么时候,我租他房子后?”许元嘉第一次这样,林疏雨捏着筷子的手猛然缩紧,她不确定许元嘉是不是生气,小声解释,“我们”

    “我们更早就见到了。”

    “所以还是我顺水推舟了。”许元嘉属实想笑,“他追的你?”

    “嗯。”林疏雨声音轻下来,“哥,你不是知道他人很好吗,我们没做什么,我也是一直喜欢他。”

    许元嘉眉心浅皱了点痕迹,听见林疏雨的还真气笑了:“他人好瞒着我跟我妹谈。”

    “本来打算告诉你的,还没找到机会。”

    “来楼下几次了这叫没机会,走两步能累着他。”

    这话她不敢回,林疏雨默不作声,把盘子里的肉夹给了许元嘉,闷闷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反对你们。”

    顿了顿,许元嘉让她吃饭,话到嘴边犹豫半响,最后还是不舍得说林疏雨,但问,“他出国你怎么办。”

    “出国?”

    “你不知道?”许元嘉什么聪明人,林疏雨什么反应一眼就能看出,更何现在的她连掩饰的心情都没有。

    林疏雨动作僵住,无措地看着许元嘉。

    “我听教授说的,美国那边对他很欣赏,提出了联合培养,2+2的模式,或者直接本硕连读。”

    他这段时间很忙,林疏雨知道,但林疏雨不知道这件事,他从来没说过。

    许绍国发了信息给他,许元嘉拿回手机阻断了林疏雨盯着那几个字愣神的模样:“你问问他,我先出去。”

    临到门口,他又回头。

    林疏雨这几天又瘦了,林清韵生病她把错压在了自己身上,她怪自己发现的晚,更怪林清韵已经答应了她还要回京川拖延了检查,也偏偏在这几天,林清韵晕倒。

    她睡不好也吃不下,每天都在偷偷问医生怎么才能降低风险,后续要怎么治疗,注意事项是什么。

    他终究没对这两个人的恋爱说什么,一是因为谢屹周人还行,二是林疏雨,他记得那年小姑娘在街上,闷闷不乐说自己暗恋上了一个人,后来又眼神亮晶晶地告诉他,她的美梦成真了。

    “疏雨,先别想太多。”

    林疏雨身上出现了几秒空白,然后空荡的角落出现一声知道。

    什么事也要等林清韵的手术后。

    她又是一夜没有合眼,林清韵做手术时林疏雨去了附近的一间小庙。

    她愿望很少,也不常许。而聂思思就很喜欢许愿,见到烟火要许愿,见到星星要许愿,看电视剧也要发个弹幕许愿,而林疏雨,除了生日时会想到这个词,现在想来只有高三那年和聂思思登上山顶写过两张红布条,一条送给了自己,一条给了谢屹周。

    她去捐了香火求了签:所求皆如意,所愿终得成。虽逢崎岖路,不改向光明。

    穿着青衣的师傅看了看,将签纸压在她手轻笑:“姑娘,上签。”

    一个小时后,林清韵手术结束,许绍国说非常顺利。林疏雨攥紧了手里的纸,鼻尖一酸,这几天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地。

    林清韵头发剃光了,头上缠着白色纱布,醒来第一件事对着镜子看了看,对许绍国和林疏雨开玩笑:“是不是要买个假发,我这样给学生上课他们肯定笑话。”

    “妈。”林疏雨把果篮里面的水果洗出来摆好,不让她想这些,“先好好休息。”

    “你今晚回家睡,顺便给我带几件衣服来。”

    “我在这陪你。”

    “你回去吧,让你许叔陪着我就行。”

    “对,你在这里你妈挂念着你,反而休息不好,我明天请了假,疏雨你回去。”

    林疏雨说不过这两个人,迫不得已回去住了一天。

    她也接到了谢屹周电话,这几天他没再找,许元嘉简单说了家里的事,谢屹周第一句话问:“阿姨怎么样了。”

    “手术做的挺好的,医生说是良性,后面好好治疗应该不会怎么样。”林疏雨语气平常,反倒是谢屹周声音好哑,低得像是生了一场病。

    “那你呢。”他问。

    林疏雨沉默了会儿,没回这个,还是很轻柔的声音:“我能先问问你吗,你是要去美国了吗。”

    “不去。”谢屹周重复,怕她不信似的,“我不去。”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我听我哥说了,那边学校很厉害,资源也好,你为什么不去。”

    在他开口前,林疏雨的声音再次落地:“因为我。”

    “你觉得我们会和宋佳礼耿修齐一样对吗,也觉得异地恋好难。”她这几天虽然没和他联系,但脑子里也想了好多。

    他语气更低,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噼里啪啦敲打在玻璃窗上,谢屹周顿了顿,才轻嘲地笑笑:“因为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所以我们不分开。”

    林疏雨出现了鼻音,她看着外面阴下来的天,突然好难过:“可是你记得那天我说什么吗,我说你不要瞒着我,大事小事,有趣的无聊的,都要告诉我。”

    “疏——”

    “谢屹周,我再原谅你一次,你现在问我。”她压住喉咙里的哽咽跟他说,“我们重来。”

    “什么意思。”谢屹周呼吸微窒,在那个瞬间忽然意识到什么。

    林疏雨将牌面摊明:“我的意思就是你去美国吧,不要因为我。”

    “我知道的话,一定会想让你去。”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让你更好,而不是困在我身边忘了自己。

    她曾经以为她是飞蛾扑火,靠近才发现那不是火,是一颗星,一颗明亮的、不灭的星星。

    “我不想你后悔,也不想让自己再后悔。”

    *

    两座城市下了同一场雨,谢屹周仰头靠在沙发上,黑发凌乱领口扯开,他面前是个白色铁盒,里面饼干只剩最后几个,耿修齐从来没见他这样,衬衫上还有褶,简直是说不出的颓。

    “喂,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他忍不住开口,“她怪你了吗?怪你过生日…但这也不能算你头上吧。”

    谢屹周闭着眼,眉心紧锁懒得搭理他。

    林疏雨不会怪他,只会怪自己。

    他更心疼。

    许元嘉说得时候他就很害怕,她会不会不想见他,如果真得有问题她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耿修齐随手抽了一个饼干塞进嘴,塑料纸捏在手心里窸窸窣窣,谢屹周忽然掀开眼,盯着他咀嚼的动作,语气变得很冷

    “谁让你吃的。”

    耿修齐顿了顿,大吃一惊:“不是吧,我陪你一晚上了,吃个饼干都不行了。”

    “那你滚行不行。”谢屹周烦躁地把抱枕甩他身上,一把将饼干扣上盖子放到身后。

    “小气死了。”耿修齐使劲坐在他身边,沙发咚咚回弹凹陷。

    耿修齐不走心地说:“sorry啦,还挺好吃的。”

    谢屹周更不耐。

    耿修齐细细品了会儿,冷不丁来了句:“这味还挺熟的。”

    他很少吃这种手工烤的饼干,有种说不上的烟火气,“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二还是高三,聂思思给的那个饼干也这个味,真还挺好吃的,你在哪买的。”

    “聂思思?”谢屹周手指动了动,忽然偏过头看他。

    “对啊,你不记得了,那天我想多要点,聂思思都给你了,就你胃痛那次。”

    胃痛,饼干,教室,傍晚,蔓越莓,聂思思。

    几个关键词串联,记忆里已经积灰的一个角落忽然被耿修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扫空,带起一阵轻盈的风声和脚步。

    谢屹周猛然拿出手机,目光停在许元嘉的聊天框上最后一句话。

    「好好对她,她很喜欢你,或许比你想象之中还要喜欢。」

    天旋地转,万籁俱寂。

    如果那秒海啸来临卷入汪洋,他甚至都不会做任何反应。

    喉间骤然泛起熟悉的灼烧感,他猛地攥拳抵住心口,指节发白,肩膀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垮,承受不住的感觉,连眼尾都逼出了红色。

    耿修齐愣怔:“怎么了,啊?你去哪啊。”

    谢屹周一言不发朝外走,大步拉开门,在电闪雷鸣劈开黑夜的那秒,耿修齐听到一句极淡的。

    “去找她。”

    窗外街景飞速变换。

    谢屹周:「她高中时是不是喜欢过我。」

    许元嘉:「你不是有答案了。」

    所以她会在他喊她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确定地问是找我吗。

    所以她会冒雨找那么多借口只为了给他送几张英语卷子。

    所以她会偷偷跟在他身后被拆穿也只是红脸逞强否认。

    所以她在过马路时拉住了他的手还要假装不同路。

    所以她想听的歌是水星记。

    所以她悄悄给他送饼干。

    所以她看到糖会哭。

    所以。

    好多所以。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因为暗恋。

    所以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地看他。

    江焰说:好像挺久没看见她了。

    林疏雨在几年后才敢小声问出口:你为什么给我点赞又取消了呀。

    她太柔软,也太辛苦。

    她就这样辛苦的暗恋他这么久。

    谢屹周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如蚀骨髓。

    她什么都记得。

    她记了那么久。

    他却迟到了这么久。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扎了几百下。

    铺天盖地的窒息和酸涩围住他,淹没他,将他变成灰烬尘埃。

    门突然被敲响,林疏雨失眠地坐起身:“谁啊。”

    手机在同一刻响起,回答:“我。”

    “谢屹周?”

    “我在门外。”

    他等不及了。

    林疏雨诧异打开门,他没带伞,身上全是雨,将她死死抱住,身体滚烫地问。

    “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她来不及回答,颈窝被一滴更烫的湿润砸的消音,林疏雨还没弄清那是什么,他更用力地说。

    “我不分。”

    第69章 天气报我还听说,是被分手的。……

    那年好像特别反常,雨一场接着一场,朦朦胧胧的水汽藏在寒风里特别难受,冬天潦草结束,还没感知到春,灼热的夏就来了。

    再一恍,这个学期也结束了。

    蝉鸣聒噪的时候班级群出现通知,宿舍翻修,需要简单清空。

    柯以然碎碎念念,心情不佳:“这么热还要收拾东西,每年跟挤牙膏一样,也没看出这宿舍修在哪里了。”

    她往回看,林疏雨今天一直很安静。

    柯以然扔了快棒棒糖给她:“放假了,开心点。”

    外面的天湛蓝,白云清浅,随着风轻轻哦飘动。

    轰鸣声骤然压低。

    林疏雨回神走到阳台,阳光金灿处——

    航迹云静静划过上空。

    这个假期柯以然和骆芊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留在京川实习,只有林疏雨回了家。

    林清韵这半年恢复得不错,医生叮嘱不宜过度劳累,学校也体贴地将她从毕业班调离,这场大病也让林清韵看开了许多,她辞去班主任安心做个普通任课老师,假期还报了个烹饪班,喜欢钻研食补养生。

    林疏雨放慢了自己的步调,她终于真正理解了许元嘉那句好好陪陪家人的分量,以后这样的时间大概会越来越少。

    她在网上自学了点新东西,然后和去年一样时不时给送阿姨的孩子补习一会儿。

    大三的生活比大二多了些说不清的焦虑,今天听见这个学姐收到了哪几个offer,明天听见那个学长保研失败又去考研,赞叹厉害的同时还得看看自己,明年怎么办,最少也要做两手打算。

    今天二食堂新开了家旋转小火锅,宣传八折优惠卷,柯以然非要拉林疏雨去:“天冷了就要吃火锅呀。”

    两个人收拾东西往食堂走,柯以然随口问林疏雨打算读研吗:“你的绩点综测最靠前,竞赛国奖也有,推免肯定没问题。”

    “我不读了。”林疏雨抿抿唇,“我直接工作。”

    “为什么。”

    “我妈生病那会儿,我看着我爸和我哥来来回回奔波,今天飞这里找这个专家,明天想办法请那个专家,只有我,他们所有人都跟我说你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

    “但我不想再当别人庇护下的小孩了。”她今年回去看到了林清韵长出来的白发,她又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愿望,快快长大,快快给妈妈扛起一片天。

    “所以我打算明年直接找实习。”

    “也是,这种天天问爸妈要钱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林疏雨笑笑,开她玩笑:“你前几天还说工作好累,还是'啃老'舒服。”

    柯以然啧了声:“这不叫啃老,我没要房子没要车,一双筷子的事,顶多算微嘬。”

    两人说说笑笑,到食堂的时间晚了,没抢到菜出口的位置,只能插空坐下。

    林疏雨脱下外套说:“我先去洗手。”

    “我看包,你回来我再去。”

    林疏雨起身时有两个女生看了过来,若有似无的打量,她看过去,对方又倏地收回。

    她没当回事,擦干手上的水摁开炉火,让柯以然去吧。

    两个女生正好坐在她们背后,林疏雨在锅里扔了一串海带,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动静不大,窸窸窣窣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

    “她是不是谢屹周那个女朋友啊。”

    “是,长得挺漂亮的,有印象。”

    “听说他们分手了。”

    “应该是分了,反正我之前经常看见他们两个在学校,这半年一次都没撞见。”

    “谢屹周出国了。”

    “啊是吗,我不知道这件事,那分手就正常了,这不是异地,是异国恋诶。”

    菌汤锅里只飘着几块海带,跟蝴蝶结一样随着沸水咕咚咕咚翻腾打滚。

    两个人回头悄悄看了林疏雨一眼,声音压得更低。

    “我还听说,是被分手的。”被字加了重音,从唇齿间挤出。

    “哎呀其实也能想到,我之前以为谢屹周是那种玩得特别花的,毕竟他长得就很浑的样子,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上去要微信的那种。但他好像只谈了这一个吧,也不算太渣。”

    “也是,现在不都是玩玩。”

    柯以然回来突然大喊:“你汤都快冒出来了,关火呀!”

    林疏雨被吼地抖了下,手忙脚乱哦了几声,柯以然看不下去赶紧给她关了,火势变小,出现白沫的汤底也渐渐回到原位,只剩锅边的一圈痕迹留存。

    “你想什么呢,我不在吃不下饭啦。”

    林疏雨把煮软的海带挑出来,垂眸轻声:“是呀。”

    刚刚说得激情的两个女生听见林疏雨声音,顿了顿:“她听见了吗?”

    “没吧,我们声音不大呀。”

    她们不确定地想再看一眼,恰好对上柯以然嘟嘴瞪眼的威胁:“看什么!”

    “”

    柯以然直接下了五串丸子,小火锅挤得满满当当,她手肘碰了碰林疏雨,也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各种揣测,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林疏雨管不着:“又在讨论八卦?”

    “嗯,我的。”林疏雨低头唇角小小地挂上笑,“还挺有趣的,每个版本都不一样。”

    柯以然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本来就好说话的一个人,现在更像是受了欺负。

    “真是的,好奇死他们了!”她故意不收声,后面女生听出在点自己,赶紧吃完结账走了。

    “别管他们,吃饭!”柯以然给林疏雨也拿了两串丸子,签子扔自己筒里,特大气,“吃!晚上操场还有音乐会,我们去玩。”

    “好呀。”林疏雨该吃饭该吃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们吃完饭本来要散步去操场,但发生了个小插曲,贺闻发了张照片过来。

    林疏雨点开一看,是他们学校的图书馆:「你在我们学校?」

    贺闻:「对,顺便看看你?」

    林疏雨和他确实也好一段时间没见了,不好意思鸽子柯以然,就让贺闻也来操场:「你好幸运,今晚有人唱歌,可以来凑热闹。」

    贺闻:「行。」

    她们两个走得慢,不急不缓找了走了条小道。

    找到草坪坐下林疏雨高举手机拍下方位发给贺闻:「你能找到吧,我就不起来接你了。」

    贺闻拍了一只流浪猫给她:「但它现在不让我走,你等会。」

    唱歌的还没开始,操场一个角落聚着粉紫色的灯光,那些人在调试音响。

    今晚好像林疏雨的错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格外多,就连柯以然都发现了:“怎么回事啊,你身上贴字了?”

    她前后扒着林疏雨看,纳闷:“没啊。”

    “可能也不是在看我们。”

    柯以然保持怀疑,不过这问题一会儿就得到了答案。

    她突然靠了一声:“你怎么又被人发表白墙了,问是不是分手了,想追,求联系方式。”

    林疏雨稍稍沉默。

    “谢屹周一走,什么人都——”话未落地,面前忽然降下一道影子,不过是林疏雨面前。

    “林疏雨林疏雨是吗。”

    林疏雨下意识仰头,露出一张毫无瑕疵的白皙面庞,浅发铺在身前像是精致的芭比娃娃。

    场没有路灯,渐渐昏暗的蓝调光线下她清冷灵动,气质独一份像皎洁月亮。

    那男生一时间看走了神,然后猛然反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着真诚:“你真的好漂亮,能给个联系方式吗,我挺喜欢你的。”

    柯以然张着的嘴哑火,眼皮直跳,什么玩意,她怎么说什么人什么人到。

    林疏雨只愣了一下,轻描淡写应对:“谢谢,我平时不喜欢用手机软件,就不加联系方式了。”

    男生不死心,追着问:“为什么,别用这种借口行不行,不多认识点人怎么找对象。”

    柯以然头上再冒出一个问号,有病吧。

    林疏雨眼里还是没什么波澜,她只笑笑,不解释:“抱歉。”

    “你不是分手了吗?谢屹周都走了你不会还在等吧,你不能光看外表啊,我真不比他差。”

    柯以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血压直往上飙,忍不住开嗓:“关你什么事,你谁啊,我们认识你吗?”

    男生抿抿唇,又笑:“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也不晚。”

    柯以然好想骂人,林疏雨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摇摇头,示意没事。

    她看见林疏雨转过头,表情依然平静,这次她认真笑了笑,眼里比刚才露出几分真,声音不大,却刚好让看向这边的每一个人听到:“我有男朋友。”

    “所以不需要考虑别人。”

    贺闻穿过人群,东南角落的演唱终于开始,男声唱到“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

    是《不能说的秘密》

    他脚步停住,眸光盯在林疏雨的背影,她的声音在间奏中响起,好像某一年的夏天,林疏雨过来问趴在桌沿上睡觉的他:贺闻,英语作业还差你一人,需要我帮你补交过去吗。

    那是他们在医院的第一次撞见后的周一,他依旧无所谓:“没写。”

    少女望着他欲言又止:“我看到你去医院了,是有特殊情况吗,我可以告诉汤老师。”

    有啊。

    他妈妈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了。

    人的位置原来真讲出场顺序,错过的时间也真改变不了。

    他蓦然失笑。

    就算现在回想,竟然也不知道究竟晚在了哪里。

    她的故事始终和他无关。

    他插不进去,连旁听的资格都已经是命运施舍。

    林疏雨低眸,再次重复:“我有男朋友,不会分手。”

    音响发出尖锐的杂音,林疏雨跟着那句糊掉的词哼唱。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她的秘密窥见天光。

    她喜欢的人不会变。

    林疏雨手机上的天气信息滑动亮起,波士顿11℃。

    最高17℃,最低11℃

    大部晴朗。

    x:「明天天气预报有雨。」

    他开始喜欢下雨。

    有雨,有她。

    第70章 湿漉漉查岗。

    回宿舍的路上柯以然还在吐槽:“妖魔鬼怪。”

    “谢屹周没走的时候你们两个明明经常见面,他们都不记得,人一走倒是什么话都敢猜了。”

    林疏雨看了看手上的甜品,抬到柯以然面前:“吃吗。”

    柯以然咽口水,嘿嘿笑了笑:“这不是你同学带给你的吗,给我啦。”

    “嗯。”她没胃口,晚上吃得有点腻,“你吃吧,明天会坏。”

    柯以然好啊好啊地接过,两个人往楼上走。

    一个抱着被子的女生步履匆匆:“让一让,让一让。”

    柯以然侧身,惊讶:“这个天气晒被子,还收的这么晚,不如不晒啊。”

    林疏雨记得那个人的提醒,笑着:“明天别忘带伞。”

    林疏雨收拾一番回到床上,她拿出手机无聊翻着软件,心不在焉。

    柯以然说:“你在我们学校都被这么多人缠,谢屹周那么远,岂不是更危险。”

    她知道谢屹周不会做出格的事,但心里还是有点隐隐的说不清的情绪,她好像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异地恋了,好想啊,所有的感官接触都变成了手机小屏里的问题和文字,落差特别大。

    他那边是上午,不知道在做什么,林疏雨盯着聊天框发了会呆,循序渐进:「你在忙吗。」

    谢屹周没秒回,林疏雨等了几秒自顾自说:「我想查岗。」

    她、想、查、岗。

    天呐。

    消息发出,林疏雨紧闭双眼,连忙摁上锁屏把手机塞枕头下面,切断了自己退路,逃避,逃避过两分钟就不能撤回了。

    她之前从来没想过查手机查岗这些事,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好不熟练,更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他。

    默念着数了几个数,不知道有没有两分钟,林疏雨揉揉自己脸,抿唇拿出手机,脑子里其实想了很多种可能,他没看见,他现下不方便回,或者是其他的。

    屏幕亮起,视频通话弹出,林疏雨愣了下。

    比时间慢一步,静音后的铃声响到尽头自动挂断,她要回拨,对方已经又摁了过来,林疏雨下意识点了转语音通话。

    “查岗?”电话另一头的人对这个词挺新鲜,饶有兴趣,“那是不是应该打视频。”

    林疏雨犹豫半响:“下次。”

    “为什么要下次,周围有人啊。”谢屹周身边的声音变得安静,他脚步响起,身上风衣硬挺的料子也摩擦出声,到了空旷地方避开那些人好奇的视线,“给我看看你。”

    “下周吧。”林疏雨还是商量,她也想看见他,但听到声音就很好了,她把手机放在枕边上,仰头看着床帘银色的顶,小声说,“这几天有点过敏,脸有点肿,不好看。”

    “吃没吃药。”林疏雨看不见谢屹周眉现在皱得多深,“查过敏源了吗。”

    “吃了吃了,你别老问我,是我在查你。”林疏雨声音清透,把重点又转到他身上,“你在哪啊,在做什么。”

    谢屹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答:“在实验室,下午有一节课,早晨吃的吐司,中午还没吃,你说我吃什么。”

    “都可以。”林疏雨也是害怕别人问她吃什么的人,才不给谢屹周出主意,继续问自己的,“和谁啊,你自己吗。”

    “我自己。”

    “那周二呢,周二最近怎么样了。”

    “周二应该在睡觉,它早上吃的狗粮,牌子是——”谢屹周把自己也说笑了,“这样查的还满意吗。”

    林疏雨鼻尖莫名一酸,她嗯了声:“你要好好表现,多跟我说说。”

    其实谢屹周每天都会给她发很多消息,语音文字图片都有,周二的也不会少。

    他走的时候其实想了想,要不要把周二留下陪林疏雨,公寓遛狗做饭都有阿姨照顾,耿修齐和林疏雨也都能过去陪玩,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周二愿意陪林疏雨,可她知道它最需要的人还是谢屹周。

    两人又说了好多,到最后林疏雨都困了,她想结束,对面开口。

    “别挂电话。”

    “不挂吗。”

    谢屹周说:“嗯就这样,我静音,不会吵到你。”

    宿舍基本都安静了,快进入午夜时分,她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我是要睡觉。”

    “知道。”谢屹周哑笑,声音微涩,好像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太想了,还是不习惯你不在,你睡吧,就这样陪着我。”

    林疏雨心颤了颤。

    她半梦半醒时候又想起那天,谢屹周从京川回到汀南,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声音低哑地问她的意思是要分手吗。

    不要她回答,也害怕她的回答,他说不分。

    他真不在意那些什么,但没她不行。

    林疏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砸在她身上的滚烫是什么。

    她站在哪里等他抱了好久,然后慢慢捧起他的脸,看见他通红的眼愕然:“你”

    谢屹周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拽下侧脸不让她看。

    林疏雨指尖只触了触他身上,目光往上抬,黑发凌乱也湿,她重新组织措辞,委婉问:“你怎么哪都湿漉漉的。”

    像只狼狈的小狗,只是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是很深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谢屹周不回,只问:“你让我走,那我们怎么办。”

    他又抱她,他很喜欢抱她,林疏雨印象中,和他名字同时存在的经常是他出现时带来的亲昵。

    拥抱,吻,气息靠近时的冷香。

    只有这一次,和每一次都不同。

    他肩上好像堆着很多雪,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连呼吸都带着颤抖,林疏雨感觉到环住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喉咙艰难地滚动出一句:“林疏雨,我真不分。”

    他穿过几千米的距离。

    穿过风穿过雨,穿过车流和人海。

    穿过林疏雨孤寂无声的三年暗恋。

    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了。

    直到林疏雨慢慢抬起手,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指尖陷进他的衣服:“不分。”

    她也不舍得,她也不分,坚柔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停了停,又说:“我等你回来。”

    林疏雨拉谢屹周进门擦衣服,他一直很沉默。

    许元嘉回来地猝不及防,目光落在餐桌前的两个人,安静后眯眼重看:“什么意思,我走错门了?”

    林疏雨:“”

    气氛说不上是旖旎还是诡异。

    不大的家属房有些旧了,但屋内很整齐,头顶泛黄的小氛围灯,三个人围在一起,林疏雨第一次感觉逼仄。

    许元嘉深深吸了口气先开口:“你跟我来。”

    他在喊谢屹周。

    林疏雨下意识挡在他前面:“哥。”

    许元嘉语气不变:“你回房间。”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谢屹周在后面握住了她的手:“刚好我去换件衣服。”

    “”许元嘉转身,“脏着吧。”

    许元嘉的想法和林疏雨一样。

    “你如果是真为了她好,就应该去,而不是为了她放弃。”

    “看着很伟大,却让她承担了你以后的风险。如果你后悔了呢,如果你家人因为这个对她有意见呢。你今天为她放弃这个,那她明天是不是要为你放弃其他相抵。”

    “两年听着很长,和你们以后的人生比起来却很短。”

    谢屹周沉默了会儿,忽然喊了声哥。

    许元嘉皱眉,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很怪。

    谢屹周挺有礼貌:“我能过去看看她吗?”

    许元嘉看了眼时间,反问:“你觉得合适吗。”

    门敲了敲,林疏雨声音响起:“哥,方便开门吗?”

    “什么事。”

    林疏雨在外面等了好久,忍不住过来解围:“我找谢屹周,我还有点话想说,没说清楚。”

    许元嘉也问她:“几点了*,不能明天说?”

    林疏雨支支吾吾,手上拿着毛巾对门板低头:“他,他来得不容易。”

    许元嘉服气,抵住太阳穴。

    谢屹周轻笑站起身,身上的颓少了点,注视着许元嘉说了最后一句。

    “我不会后悔,我是怕她后退。”

    “你说的那些我明白,我也是真想和她就这样,到结婚。”

    其实那天谢屹周的情绪很浓,但林疏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还有些她没读懂的,谢屹周似乎还有想说的,最终没有开口。

    **

    谢屹周合上电脑,百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闭眼仰头静默休息了会儿,卧室外的门锁滴一声,空寂房间被石子砸出涟漪。

    周二枕着自己尾巴睡的舒服,鼾声一阵一阵,谢屹周垂眸瞥了眼没反应,从衣柜拽件运动卫衣走进浴室。

    水流顺着他的发梢蜿蜒而下淌过腹肌,谢屹周仰头将湿发往后捋,颈上的银链水光银烂,他任由水流冲刷着脸庞,垂下的睫毛掩住了所有情绪。

    他出来时周二醒了,被吵醒的,头抬着和谢屹周表情特像,臭,不耐,耸着脸冷冷的。

    何柘在客厅闹什么,动静特别大,噼里啪啦,谢屹周拉开卧室门闻见一股冲天的酒味。

    “在干什么。”谢屹周淡淡开口。

    何柘慢半拍回头,不好意思表示歉意:“吵醒你了啊。”

    “没。”谢屹周旁边拱出一只狗头,他环胸斜靠门框示意,“吵醒它了。”

    何柘啧了声,唤周二过去,更内疚:“哎呀宝宝,哥弄汤呢不好意思哦,一会儿给你也弄点吃的。”

    周二尾巴一甩,理都不理回到角落继续睡觉。

    谢屹周关门让周二睡,自己在沙发坐下,何柘打开冰箱给他扔了瓶苏打水,自己猛灌两口醒神,然后坐谢屹周边上,看他眉皱得更深,想起自己身上一股味,自觉拉远距离。

    “你不会又没睡吧。”何柘不明白,他这么拼干什么,尤其是这段时间好几天都看他在熬夜赶课题赶实验。

    “有事。”

    何柘好奇:“什么事。”

    谢屹周眼尾敛着,身上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气质,冷痞调调特拿人,还特会玩神秘。

    铅灰色卫衣两根抽绳搭子身前,何柘再次打量谢屹周,从他来了后就引了不少人注意,男生有,女生更多。

    圈子里早有人放话,扬言一个月内必能拿下谢屹周。

    后来发现不顺,就把期限延长,嚷嚷着就差一点,再给一个月。

    如今三四个月过去,那些跃跃欲试的全碰了钉子。

    谢屹周什么人都不看,左手上的无名指戒指开始以为是带着玩的,后来发现好像是认真的。

    她们又曲线救国,来他这问怎么回事。

    何柘情况有点特殊,虽然每天混在这个趴那个局,但没什么人看得起他,背景太差了,就那张嘴会说话。

    他换房时谢屹周突然说可以般他那里,不用房租,何柘吓一跳,他什么能耐啊馅饼轮到他了。

    后来才知道谢屹周有条狗,怕狗无聊,找他来多点人气。

    何柘没话说,他是喜欢狗,之前也养过狗,也会做狗饭,这人挺精啊。

    反正就这么认识了。

    何柘盯着他转戒指的手,猛然想起这哥国内还有个女朋友。

    stella昨晚party上还问他能不能把谢屹周约出来一起玩玩。

    他说没门,人专一着呢。

    stella不信:“他不无聊?见不到人有什么意思。”

    “再说玩玩又不一定是要谈恋爱,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对这种特别有兴趣。”

    “真不能给。”何柘随便笑笑,也不再说。

    “下周出去过夜吗。”

    “不吧。”

    “帮忙照顾下周二。”

    他点头,随机反应:“你又要回去?”

    何柘震惊,他没记错的话谢屹周上个月才回去过吧,怪不得又在赶进度,也不嫌累。

    “还是看女朋友啊。”

    谢屹周嗯了声,眉心轻蹙,林疏雨睡前情绪有一阵特别低,还带点鼻音。

    感觉是也想他了。

    谢屹周摩挲着戒指忽然嗤笑,应该不是他在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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