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闻知意只会嘲笑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但卫煜之最近种种超出意料的操作还是让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犹豫了一下。
送走三个前任后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小闻抱着肥咪摇摇头，企图把这个问题从脑袋里晃出去。
和他没关系了。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刷起手机，直到微信验证消息传来一条来自方特助的提示，他才想起被自己抛之脑后的家教事宜。
“你想不想见前主人？”闻知意面无表情地挼着小猫头，自言自语地和壮壮开启对话，“还是不带你去了吧？他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堪忧啊。”
青春期男高、alpha、脾气暴躁。
这三个词放在一起绝对凑不出什么好东西。
收获肥咪谄媚贴贴后，闻知意心情大好地决定给壮壮开个罐头，控制体重什么的吃了这顿再说吧。
他打开和方特助的聊天框，十分礼貌地和对方商量家教时间。
闻弦而知雅意：明天下午怎么样？正好是周日，小卫少应该有时间。[玫瑰][玫瑰]
方特助：好的，请等我和小卫少确定一下。
对方发完这句话后便没有了踪影，闻知意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在十分钟过后发现对面还是没有发来消息，他便顺手拿起床头的一本小书看了起来。
说来也惭愧，闻知意的床头柜堆满了和专业无关的杂书，他现在看的就是一本纯粹讲述大江南北风土人情的游记。
身为一名曾经的理科生，闻知意从小就对各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东西很感兴趣，一直到高考结束填志愿那天，他都深信不疑自己会选择物理学专业，然而命运弄人他的志愿一路滑档到法学专业，从此不得不深耕于这个自己十分无感的领域。
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时，闻知意正看到哈巴雪山的高山牧场和云海日出，他心里琢磨着有时间可以再尝试一次户外，必定一雪当初冈仁波齐的前耻。
他有一个说不上是优点还是缺点的习惯——在哪里倒下就一定要在哪里死磕到自己想明白为止。
闻知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是来自京市本地的陌生号码。
他接通了电话。
“……原来你还活着啊，让我等这么久。”手机对面传来的年轻声音语气堪称恶劣至极，闻知意几乎能想象卫行疆此刻的神情，这个年轻桀骜的alpha必定拧着眉毛满脸不耐。
闻知意懒得和小屁孩计较，一句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他再打开微信就看到有一条十几分钟前的验证消息，利落地通过好友申请后，对面立刻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jack：卫行疆。
闻弦而知雅意：原来会玩智能手机，可喜可贺。
jack：？
闻弦而知雅意：方特助应该已经和你确定过家教时间，没有问题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jack：骂完我就转移话题？阴阳怪气有一手。
闻弦而知雅意：明天见。
jack：行吧，明天把杰克带过来。
闻弦而知雅意：这是另外的价钱。
屏幕另一端的卫行疆啧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就坐正了身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年轻大型动物见猎心喜的精神抖擞感，坐在他对面的导师对此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讲授着早就安排好的金融课程。
反正卫行疆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听完一节课，要么是满脸不耐地玩手机，要么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
她心里很清楚，小卫少看似对什么都感兴趣，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而实际上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上一秒异常兴奋下一秒就可能情绪低落。
爱玩、爱热闹、精力旺盛，对于这个年纪的alpha来说十分正常，而卫行疆已经是他所处圈子里堪称洁身自好的存在，至少没在成年前就往卫家领回一个或数个大着肚子的omega。
卫行疆勾着笑给对面发去消息。
“你想要多少钱？”
闻知意看着这条散发着壕气的消息，挑眉回复道：“考试考好点，至少别让我教一个笨蛋。”
卫行疆当然不承认自己是笨蛋。
他诧异于这个beta居然真以为自己是来做家教的，还想着教他点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他确信闻知意绝对会后悔和卫家有牵扯。
姿态随意地坐在老爷椅里的年轻alpha面容桀骜鲜活，他抬头对书桌前站着的omega导师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你遇到竞争对手了哦，他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长相妍丽、身材火辣的女性omega闻言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明显勾起恶趣味的小卫少，想起卫父昨晚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向自己告知，他为卫行疆新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是一名男性beta，负责教导高中课程，和她的任务并不重叠。
冯云神情平静地拨了拨自己新做的美甲，完全没把张牙舞爪的小卫少放在眼里。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就觉得人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按部就班完成教学任务的漂亮omega在下班后准点进入了健身房，卫行疆说的那几句话对她的影响还不如跑步机上流的汗多，在刚进入卫家时她或许会对这个年轻人投射一点道德上的怜悯，但如今她早就学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卫家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情姓卫的还不如同情金主那个美丽的omega原配。
闻知意应付完男高后切出聊天界面，才发现方特助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卫行疆坚持亲自联系他，无论小卫少说了什么他都不用放在心上——
毕竟能够做主的只有卫先生。
闻知意随手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倒也没太把卫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青春期叛逆小孩+控制狂家长的组合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足以令闻知意感到咋舌，谁让他自己就是奇葩家庭的受害者——
至少卫行疆还是人中龙凤的alpha，他却没能分化成闻父闻母理想中的alpha或者omega。
作为典型的ao精英家庭，闻家对大儿子闻知节分化为alpha十分满意，所以在婚姻岌岌可危、濒临破裂的那年，意外得来的小闻成为这个家庭维系的唯一纽带，但他却分化成令所有人失望的普通beta。
闻知意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婚了。
他是真的疑惑，既然过得这么不痛快，干嘛还要打着为了自己的旗号沉沦在这场婚姻里？
如果闻父闻母真要离婚，他绝对双手双脚赞成，可惜这两人不仅不离婚，还要经常把大小闻叫回家里吃饭，四个人好好上演一番天伦之乐的场景。
得，今天又是回家表演的日子，闻知意叹了口气。
休息日加班回来的闻知节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闻父闻母还邀请了刚回国的顾砚声回家吃饭，他们不知从哪得知顾砚声就住在自家儿子附近，异常热情地拍板决定干脆直接三个人一起回闻家！
作为和闻知意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顾砚声回国后去闻家吃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偏偏还有另一层身份。
该死的初恋。
闻知意冷笑了几声，再次后悔高三那年顾砚声突然亲上来时自己果然应该一耳光抽回去。
在暴露自己曾经与顾砚声有过一段恋情和忍着不适与对方一起回家吃饭之间，小闻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绝不愿意向爸妈吐露任何感情史。
所以顾砚声今天来拜访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闻知意自认为找到了对方异常行为的合理解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放下心来。
闻知节倒是很担心自家弟弟，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弟弟，他总是抱着一种慈父的心态：“要不我和爸妈推辞一下？把初恋领回家吃饭实在是……太难为你了，保不齐爸妈在饭桌上还会唠叨你和卫煜之那事，让顾家小子听去了还不知道他背地里怎么想。”
闻知意摇摇头，十分严肃地和兄长商量：“……要不我搬出去吧？顾砚声也就罢了，如果陈阙他们再找过来，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s级alpha与omega就是人形自走信息素核弹，闻知意可不想让哥哥莫名其妙卷进自己和前任那点破事，闻知节身为alpha对信息素的感知力比自己敏锐得多，万一和陈阙对上，下场恐怕堪忧。
“陈阙？”闻知节诧异扬眉，他紧张得揉揉小闻头、摸摸小闻手、拉着小闻转了一圈全身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那个精神病也回来了？干他丫的，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既然他回来了你更不能搬出去，我好歹也是一个身强力壮的alpha，他要是敢找过来有他好果子吃。”
大闻撸起袖子试图展示自己胳膊上并不明显的肱二头肌，他要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弟弟。
虽然他这点武力值对于小闻几个前任来说就是顺手处理的事。
在闻家父母缺席小闻成长的生态位下，闻知节自然而然地承担了一部分父母的角色，他既是知心哥哥，有时候还得客串兼职下慈父慈母，小闻从小到大对哥哥基本就没什么秘密。
所以闻知节理所当然地知道陈阙的存在。
从大一谈到大三，然后在小闻大三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人间蒸发。
闻知节到现在还记得闻知意被分手后给自己打过来的电话——
年轻平静的beta只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是漫长、压抑、窒息的沉默。
闻知意问他：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