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本以为会有文字,可除了日期,都是空白页,她皱着眉头,又去翻看其余照片的背面,无一例外。
直到她翻到一段情话。
日期是九年前。
这种窥见禁忌的感觉格外刺激,虽知行为不好,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打探下去。
夏离赧然低头,她告诉自己这是非常可耻的,而后不动声色将照片一张张收集起来,重新放回木架上。
又忽然想起前段日子在海边偶遇韩锐时,韩锐无意提到的话。
纪凌暗恋一个女孩九年。
是为那个女孩写的吗?
也许是的。
或者,有没有一种另可能,那个女孩……会是她?
一瞬间脑海里冒出不可置信的想法。她的心疯狂跳动,血液在脉搏里滚动,好似不受控制,要喷发出来一般。
手心温热,洇出细细汗水,木柜被沾湿一角,如她不自知的爱意般浓厚。
安静的空间里可以听清她乱了节奏的呼吸,越想越觉得胸腔滚烫,心悸的感觉像是提线木偶,想法跟着思绪走,压根不受控制。
但仅是一刹那,她便否认了。
纪凌怎么可能喜欢她,她拧巴,懦弱,遇事纠结,消极主义,总是少分勇气。
当然她也不可能喜欢纪凌,她和纪凌不合适,不合适就是不喜欢。
他们如今能在一起,本就是个意外。虽然她对纪凌报有好感,但她觉得这份好感,更多的是一种留恋与愧疚。她留恋曾经美好的过往,愧疚离别前不明事理的狠话。
她将刚刚的心动归结于偷窥秘密带来的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于是带着未消退的余韵,踉踉跄跄回到一楼客厅。
不巧的是,刚上一楼转角,便碰见全身半湿透的纪凌。
此时窗外雨下得正大。
他的发梢带着水珠,滴滴答答细细落在英气的面庞,肩膀与背后还留有点点雨渍。奇怪,明明可以把车停地下车库,这样就不会淋湿了。
夏离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平时纪凌都是晚上天灰蒙蒙时才回来,今天竟如此反常,不禁有些疑惑。
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很糟糕的想法。
暗格里不会安装监控了吧?那纪凌肯定看到了。想到刚刚的所作所为,她有些心虚低头,双手抓着衣角,像做了坏事无措的小朋友,迟迟没敢抬头对视。
然而事实上,纪凌刚在公司结束一场会议,打开消息便收到委托人发来的调查信息,前些日子种种舆论的背后,竟是个老熟人操作。
心如潮水般澎湃,难以平静。
他也不知为何,没有理由,特别想回去,回去找夏离。
于是也做了。
司机刚将车开进前院,他便顾不得大雨滂沱,顾不得打伞,冲入玄关,一进门就看见夏离从地下室上来,腿脚好像受了伤,他皱了皱眉头。
转角碰面后夏离一直低眸,许久后抬起时,刚好注意到纪凌表情细微的变化,他看起来怏怏不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阵寂静,皆缄默不语。
和这段长雨季时的每个夜晚一样,之间的对话寥寥无几,可眼神却将对方看了个遍,一个极具侵略,一个退后躲避。
“换件衣服吧。”夏离上下扫视着,眼里的温润几乎要化开,又轻轻说道:“都淋湿了。”
纪凌愕然,怔在原地。他本来是有一股脑的话想要对夏离说,想要问夏离,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但此刻夏离突然的关心,让他心里得到一丝慰藉,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雨水冲去他平日的硬气与威风,他听了夏离的话,去衣帽间换了套衣裳,完全不避讳,敞开着门脱去被雨水淋湿的旧衣。
夏离站在衣帽间外,耳根泛起红晕,刚开始眼神闪躲,不久后又不动声色偷偷挪了回去,停留在纪凌身上,咽了口沫。
她很少见纪凌不着衣物的模样,曾经瞧见,也都匆匆避开视线。
如今在白日,她能清晰看见纪凌背部的肌肉线条,肩膀平直宽阔,腰腹紧收,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落在头发上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肩膀、脊椎缓缓下滑,堆积在后腰的凹陷处。
夏离心跳如鼓,她再次强制自己转头,避开视线,这时纪凌已经换好衣服,声音传来:
“我有事想要问你。”
夏离狂跳的心脏瞬间骤停。
他要问什么?是负一楼暗格的事情吗?是的吧,一定是的。不然他还会说什么?
还有两天就是举办婚礼的日子,他会说其实自己有喜欢很久的女孩,结婚是迫不得已,将就过过不要当真,大家好聚好好散,又或者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没多久甩出一张离婚申请表?
夏离不敢再细想下去。
她不明白自己纠结的心思究竟从何而来,和纪凌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关系,为何如此在意?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的感受,在意他的行动,在意自己的错误行为,会成为彼此之间的隔阂。
她缄默,许久后应了一声:“下次可以吗?”
几乎是央求,她今天没有心情,情绪像是没完没了的雨季。
纪凌心烦意乱,听了夏离的话,本打算随着她的心思,但又忽然想起背后的熟人竟和八年前摄影奖扯上关系,他咬了咬牙,斟酌后还是决定问出口。
不,他不问了,他要告诉她。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夏离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望过来,紧紧咬着唇,继续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
纪凌泄了气。
他踱步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胸膛紧贴着,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相互传递,铿锵有力的心跳一齐跳动。
拥抱会使体内的催产素水平提升,同时意味着他对她有着最高级别的信任。
两颗滚烫的心,在不自知的爱意中紧紧相依。
许久后,纪凌感慨道:“还有两天就是下月月初了。”
夏离怔忪中回过神,稍稍后退,从他的怀里出来,拉开之间的距离,她点点头,回应道:“我知道。”
应夏轻情的要求,她这两天要回何家,而后她注视着他的双眼,温润道:“今晚我回何家。”
话音刚落,纪凌皱了皱鼻子,好似不太满意她的措辞,他说道:“等雨停的时候,我送你去何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