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良宵

    盛书柏讶然挑眉。


    活到三十出头的年纪,在酒吧里也算阅人无数,遇见过不知多少女人明里暗里的邀约。


    她倒是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孩,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学生模样,才碰面能提出这种直白念头。


    那确实是找错人了。


    盛书柏轻笑,只以为陆葭是喝醉到神志不清:“小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葭眸光水润,逻辑却还算清楚。


    她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缘由,斟酌着语气开口:“所以,请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做?”


    最后一个字音调很轻,如果不是离得近,很难听得清。


    毕业设计?


    好新颖的搭讪理由,盛书柏还是第一次听。


    她勾了勾唇,看向这位乖乖巧巧的小白兔。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几分兴趣。


    倒不是为了这个理由,而是……


    见女人迟迟不答话,却用意味深长的视线,由上至下地来回打量着自己。


    第六感察觉出说不上来的异样不安。


    陆葭强作镇定,连忙又补充:“只要你愿意,什么条件都行。”


    “条件?”


    盛书柏语气悠悠,视线落定在女孩白皙纤细的脖颈上,不紧不慢地重复一遍,“想要什么,都可以?”


    陆葭想,只要不是太过天花乱坠的条件,单论物质补偿,她应该都能给得起。


    于是点了点头:“是。”


    下一秒,手腕就被女人牵住。


    力道不重,将她的整只腕骨圈住,示意陆葭跟着往外走。


    “……诶?”


    陆葭跟着对方亦步亦趋,不知道女人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酒店。”


    听见陆葭的话,盛书柏停住步伐,刻意凑近过来。


    暧昧的气息贴在陆葭耳侧,从尾椎激起一阵发软的颤.栗。


    “不是说——做吗?”


    酒店房间,光线明亮。


    盛书柏侧靠着桌沿,好整以暇看向面前女孩。


    和预想中的旖旎情节不同,陆葭正从她的双肩包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


    “这是我的学生证,这是毕设的前两幅打印线稿,这是……”


    等陆葭又翻出体检报告要递过来,盛书柏揉了揉眉心,无奈笑:“准备得还挺齐全。”


    她也是第一次和别人有这种进展。


    只不过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讲究了吗?


    盛书柏不理解,但尊重。


    “需不需要我回头也补个体检报告给你?”


    她低头看了眼摆在桌上的学生证,倒也没翻开,只是瞥见m大的校名时,眉梢扬了扬。


    这趟飞过来出差,恰巧就是m大的美院要办一场水彩展览,老朋友请自己过来做指导顾问。


    陆葭想了想,摇头,“还是不用麻烦了。”


    她想,毕竟也只有一晚,大概之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毕竟是她主动邀请的对方,应该……也没关系。


    “盛…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互换过姓名,陆葭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女人合适。


    看样貌,对方应该是比自己要大几岁的,全名不太能叫得出口,她一时也想不出来别的。


    “有。”


    体检报告被卷起来,纸筒另一端抵在陆葭的下颌处。她下意识跟着抬起头,对上盛书柏的视线。


    女人薄唇轻启,“能接吻吗?”


    陆葭咽了咽口水。


    她想,按照以前自己看过的爱情片电影,大概这样会更容易让对方情.动,待会也能观察得更细致一些。


    犹豫几秒,陆葭点头:“可以。”


    直至被按在浴室的镜子前,她还晕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


    “等、等一下。”


    陆葭撑住盥洗池的边缘,瓷凉触感让她暂且找回了几秒理智。


    还没开始,她挣扎着往后按住盛书柏的手:“盛小姐,难道不是…我来做吗?”


    而且,怎么在这里?


    按照画里应该有的场景,她们不是应该在卧室吗?


    指腹从女孩脊骨滑落,在漂亮的腰窝处停留。


    盛书柏的右手绕过肩颈,抬起陆葭的下颌,示意她看向面前的镜子。


    “想画出你描述的那种氛围,相比于观察别人,亲自感受,是不是更能体会到细微的差别?”


    循循善诱的语气,女人柔声开口:


    “要看着镜子,才能观察得更清楚,你说对不对?”


    被吻到呼吸不稳。


    陆葭努力回神,思考对方言语里的可靠性,犹豫着点头。


    “那么,换一个更亲近的称呼,是不是更容易带入情绪?”


    蛊惑般的语调再次响起,带起轻细连绵的海浪。


    陆葭思绪有些乱,不忘惦记着盛书柏的话,“那我…要叫你什么?”


    听不出意味的轻笑声漾开。


    被女人揉得往后不自觉靠了靠,紧接着,尾音悠悠的言语落进陆葭耳中。


    “就叫——姐姐。”


    -


    翌日,早晨。


    盛书柏被手机里的消息通知振醒。


    才一睁眼,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影,她顿时清醒了个彻底。


    “起这么早?”


    昨晚睡得太迟,盛书柏坐起来,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陆葭,关心一句:“你要回学校吗?”


    肩上的睡裙系带滑落半截,几处新鲜的嫣红痕迹一览无余。


    她也没在意,反倒是陆葭不自在地偏开视线。


    女人靠近心口的位置,生了一枚很漂亮的朱砂痣。


    陆葭昨晚没忍住,几次视线都落在它附近,眼馋了好些时候。


    此时朱砂痣旁落了斑驳不一的色泽。


    都是她亲口咬出来的。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盛书柏扬了扬下巴,朝陆葭背在身后的右手示意。


    方才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孩拿着什么正要放到她这边的床头柜上,又突然一个激灵藏到身后。


    等陆葭犹豫着递过来,盛书柏看清那张纸上印着的内容,差点气笑出声。


    “支票?”


    她再次抬眼,“这就是你当时说的,‘条件’?”


    两个字加了延长的重音,听得陆葭更加心虚。


    她本来就不知道该给女人什么样的报酬,临睡前忍着困意问过一句,盛书柏却说已经两清,不用再提这些。


    思来想去,陆葭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于是不止留了支票,又在背面贴了张便签,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要是盛书柏觉得不够,可以联系她,她愿意再补偿更多。


    此时瞧见女人气笑了的神色,陆葭才意识到几分迟钝的不妥。


    “我…这个不作数。盛小姐想要求什么,都可以的。”


    盛书柏睨她一眼,没答话。


    支票背面的便签被摘下来放到一旁,紧接着是纸张撕碎的声音。


    陆葭低下眸子,看着低气压的女人将支票撕成碎片,闷声不敢发出动静。


    “去,丢了。”


    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响起。


    陆葭忙摊开手,任由盛书柏将碎纸洒进来,指尖还气忿似的往下戳了戳她的掌心。


    好在修剪圆润,并没有什么痛意。


    快步丢进另一边的垃圾桶里,看见里面几乎快堆满的白色纸团,陆葭顿了顿。


    她更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径太过分。


    昨晚才互相…那样过,今早一睡醒就想留支票走人,比起古早小说里的狗血情节,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挪回盛书柏面前,她安安静静地等女人的下文。


    盛书柏问:“换一个条件,什么都行?”


    “十个都行。”


    陆葭这回态度格外诚恳。


    盛书柏勾勾手,示意她俯身凑近。


    原本系好的扣子被女人一粒粒解开,露出锁骨往下的几处吻痕。盛书柏的指尖抚过去,往下按了按颜色最深的那一小片痕迹。


    陆葭瑟缩了下,不由记起被女人吮吻这里时的…感觉。她攥着指尖,忍住险些溢出来的声音。


    “今晚再过来一趟。不过这次,没有你再主动的机会了,只许我做。”


    桃花眼往上一抬,瞧见陆葭耳根浮出的一抹红热痕迹,却还是点头答应下自己的要求。


    盛书柏心情好了几分,勾起唇。


    她放过锁骨位置,转而轻拍了拍女孩的脸颊,语气与昨晚诱哄时别无二致,“好乖,小陆妹妹。”


    相处过一晚,大致也清楚陆葭的性格。


    看出女孩确实不是故意冒犯的意思,盛书柏也不再跟她计较。


    “好了,这家酒店早餐不错,要是你不赶时间的话,一起吃点再回学校?”


    既然盛书柏提了,陆葭自然应好。


    她今天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


    特意起早,一来是生物钟使然,二来是原本打着跑路的盘算。


    这会儿盛书柏说什么她都奉陪。


    别提只是一起吃顿早饭了,就是女人现在说要…吃她,陆葭也是心甘情愿的。


    酒店规格很高,早餐也确实味道不错。


    闲聊时,听盛书柏说是来这边出差几天,陆葭这才恍然:难怪昨晚并没有开房的流程,而是直接又登记了自己的信息,房间里也有住过的痕迹。


    才吃到一半,盛书柏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离开。


    陆葭收好她递来的房卡,低头继续吃热乎乎的肉丝汤面。没过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是新的好友验证消息。


    她点开看了眼,昵称是简单的“盛”字,头像是一张戴着墨镜的女人侧身照,背景雪山皑皑。


    看大致轮廓,应该是盛书柏本人的照片。


    陆葭仔细琢磨着照片上这人的骨相,视线从额头打量到下颌,思绪不自觉跑偏了好几次。


    一次是鼻梁。


    昨晚接吻时,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偏头。接连撞上几回,被女人揉着鼻尖嗔过来好几眼。


    另一次是唇瓣。


    刚才盛书柏起床洗漱,对着镜子叹气,说嘴唇被她咬破了道口子,想涂的口红色号暂时都不能用了。


    才挑起的一绺面停在一半,陆葭突然想,盛书柏不许她今晚再主动,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初学的技术太差,弄疼她了?


    不应该啊。


    明明对方也淌了那么多,声音更是一直没停过,当时她的手臂更是被抓得很痛。


    恰好对面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你昨晚累了好几次,不忙的话也可以先回房补觉,我和前台说过十二点之后再去打扫。」


    才分开不久,倒也不需要什么寒暄的开场白。


    陆葭一向有什么就问什么,而且她实在想知道:


    「盛小姐,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我的技术很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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