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九灵宗曾经的弟子？”
当巨蛇扬起蛇头时, 从下方看去，这巨蛇身躯巨大，最少有几十米高, 蛇身三米宽, 阴影覆盖下来, 令人心生畏惧。
两只蛇头缓缓拔高, 黑色主蛇头双目赤红, 只有凶狠和狰狞。
七寸小蛇头上流露出了狐疑之色, 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两个修士。
这两个小辈里，女修看不出资质，但长得不错，勉强能当个侍女。
至于男修, 虽然实力低微了一些, 但它能嗅出这小子身上有妖族的气息, 也许觉醒了妖族血脉。
只要稍微培养一下，就能作为九灵图腾秘法的第一尊妖灵, 助它脱去这肮脏的妖身, 重登仙道。
但九灵宗主也不是傻子，事情太过凑巧了，它在地宫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两个修士, 还都说是九灵宗的弟子？
于是它用威严的声音问：“你是哪一支的弟子？”
乐清屏听后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谢琳琅微微低着头, 黑蛇只看得到谢琳琅那漆黑如瀑的长发。
少年的声音沙哑低沉，语气不疾不徐。
“弟子是雀亭云霞仙子的再传弟子, 弟子十年前无意间进入了她留下的洞府，接了她的传承，虽然九灵宗突逢大难, 弟子无法拜入山门，但云霞师尊留下的玉简里说，九灵图腾攫妖族血脉神通为己用，只要能将功法传承下去，就能达到类似妖族血脉神通的功效，让九灵宗在后世重立山门，再次伟大！”
谢琳琅当年为了调查裴霁失踪一事，曾委托了不少散修和魔修，长期盯着九灵宗实力在元婴之上的修士踪迹。
只可惜修士大多行踪缥缈不定，谢琳琅掌握也只拿到了一点零散情报。
雀亭云霞仙子是固定在雀亭坊市的九灵宗主管，她的踪迹是最好找的，自然资料齐全。
九灵宗主在听到雀亭云霞仙子时，就已经信了三分。
因为云霞仙子性格受吸收的妖族神通影响，喜欢打洞，当初山门还在时，每年九灵宗都能碰到一二拿着云霞仙子信物的求道修士。
等听到后面谢琳琅说，九灵功法有妖族血脉特性时，九灵宗主更是再无怀疑。
唯有真正修行九灵秘法，亲自体悟过血脉神通的感觉，才能明白九灵图腾秘法的真正强大和玄妙之处！
而这功法附带的反噬和暴走麻烦，是完全值得并且能解决的小麻烦。
九灵宗主缓和了语气：“不错，尔等确实是我宗再传弟子。”
谢琳琅精神一振，他手握成拳，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印痕，迫不及待地追问：“宗主如今情况如何？当初宗门到底遇到了何等强敌？”
九灵宗主冷哼了一声，黑色蛇尾不耐烦地拍打了一下地面，整个地宫都回荡起轰鸣声，蛇头两侧那冰冷无机质的眼眸里满是嫌弃和冷光。
“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你修为如此低下，根本派不上用场。”
谢琳琅抿唇不语。
他能压住怒火细细询问，已经是尽全力克制的结果了，他现在恨不得直接跳起来，用藕索直接杂碎黑蛇的脑袋！
好在一路行来，谢琳琅与乐清屏多了一点默契。
乐清屏注意到了谢琳琅微微颤动的袖袍，连忙用极为娇柔的嗓音道：“您说的对，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不知道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你们当然无法离开，这里是时间和空间迷蒙交错之处，充盈着混沌乱流。”
说到这里，九灵宗主审视着谢琳琅和乐清屏，黑蛇身体不耐烦地盘旋着，语气森然：“老夫也很好奇，你们修为如此低微，是怎么进来的？”
乐清屏轻笑，细细解释起来。
“……我们无意间进入了一个长着奇怪枝叶的地方，然后卷入了奇异的乱流中，醒来后就到达了这里……”
她的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动听，巧妙地消解了空气中的紧绷和狐疑。
谢琳琅一言不发，他其实不擅长言辞，比起巧妙地用语言套话，他更习惯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曾经他只需要躲在裴霁身后，跟着温和微笑，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
但裴霁早已离开。
“……那之后我们在废墟中慢慢探查，发现这附近有灵兽出入的痕迹，遂发现了地下宫殿群……”
乐清屏慢慢说完，微微憋了口气，让自己的脸色泛起红晕，还故意做摇摇欲坠状，“我们发现这里有一只灵兽，就起了心思，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九灵宗主听完前因后果，没在意乐清屏，反而猛地竖起蛇头，仔细盯着谢琳琅。
渐渐的，九灵宗主那冰冷蛇瞳锁定在了谢琳琅肩上由魂灯变成的棣棠花上。
他呢喃着说：“对了，原来是这样，还可以这样进来！！那自然能这样出去……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寂夜，既然你会回来，那我也会再回来的！！”
“你叫庞三鲜？”
九灵宗主大笑起来，黑色蛇身猛地快速滑动，漆黑鳞片全部炸开，竟先向后微微退缩了一下。
而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谢琳琅和乐清屏全都看出来了，这是蛇类妖兽即将攻击的前摇。
下一秒，巨大黑蛇张开血喷大口，猛地冲向了谢琳琅！
乐清屏足下泛起朵朵桃花，粉色绣扇转动间，轻盈避开了撞来的巨大蛇身。
谢琳琅一掐法诀，黑色袖袍像是清风流转，手腕一抖，莹白的藕索轻巧地勾住了炸开的鳞片。
宛如在奔跑之人前方伸出绊索一样，谢琳琅轻松带歪了巨蛇的冲刺方向，黑蛇的血盆大口擦着谢琳琅的肩膀撞击出去。
咣当！
而在人和黑蛇交错而过的瞬间，谢琳琅轻巧地往蛇头的嘴巴里扔了一个瓶子。
黑蛇下意识地咬破了瓶子，继而一股汹涌滂湃的灵力涌入黑蛇体内。
长在七寸的小号蛇头愤怒咆哮起来：“好浓郁的灵力！该死的畜牲！给我停下！你不能再吃了！！”
在这等无法渡劫的混沌之地，不管吸取再多的灵力，都无法蜕变成更高层生命。
谢琳琅似笑非笑：“您怎么突然攻击我们？”
然而九灵宗主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尖叫起来：“不对，这药效……”
只见原本凶猛的黑蛇像是吃了什么飘飘然的东西，整只蛇都晕乎乎，开始摇晃自己的脑袋。
谢琳琅悠悠道：“很眼熟，对吗？正是我们在附近仓库找到的高级饲料丸。”
乐清屏不明所以，他们拿的本来就是九灵宗库存，是九灵宗自己喂养灵兽的饲料，难道有问题？
原本愤怒斥责谢琳琅的小号蛇头面容扭曲起来，九灵宗主尖叫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云霞留下的洞府里也有同效果的丹丸？不对，你、你……死的！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什么庞三鲜！你是——”
九灵宗的话还没说完，乐清屏面色微变，她手中陡然多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大榔头。
下一秒，她居然遥遥抡起榔头把柄，猛地对着九灵宗主的脑袋恶狠狠砸了下来！
砰！
又是一声巨大撞击，原来这一击被九灵宗主躲开了，反而打到了飘乎乎的黑蛇脑袋上。
黑蛇吃痛，恐怖的蛇身开始飞速旋转滑动。
乐清屏来不及收回榔头，也顾不上看自己的战果，她忙不迭朝着门外的方向逃窜而去。
啊啊啊啊她不要听大佬之间的撕逼和秘密！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琳琅没理会乐清屏，他趁此良机，手指快速晃动，拿出了此前在库房里找到的几个贴着琳琅道君标记的瓶子。
这都是他自己曾经炼制过的丹药，谢琳琅最清楚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激发丹药的力量。
咣当——
乐清屏的速度终究没有黑蛇快，她被黑蛇的尾巴打中，身体撞击在了门边墙壁上，再无力跌落下来。
事实上乐清屏并未立刻昏迷过去。
她有着极为优秀的战斗经验和丰富的应敌技巧，导致她在被撞击的瞬间调整了受力方向，虽然全身痛得不行，可她还清醒着。
呜呜呜可我不要清醒啊！
乐清屏落地后立刻激活了师尊留给她的保命玉佩，并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枕。
她果断拿起玉枕，对着自己的脑门来了一下。
终于，乐清屏如愿以偿地失去了意识。
由于黑蛇的身躯过于庞大，挡住了谢琳琅的视线，他并不知道乐清屏的操作。
黑蛇发现乐清屏不动后，以为已经解决了这个猎物，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谢琳琅身上。
九灵宗主却陷入了另一种癫狂中，他那个小号的蛇脸上满是扭曲和狰狞，他连续发出了好几声刺耳的低频尖啸。
“是你！谢琳琅！！”
谢琳琅连续翻滚避开蛇身攻击，黑发与黑袍几乎融为一体，身姿蹁跹如鹤。
他漠然道：“是我，好久不见。”
九灵宗主的声音里充满着愤恨：“是你！你当初卖给我们的丹药和饲料有问题！”
就是刚才那种让灵兽飘飘然的副作用，导致在后来寂夜宫杀来时，很多吃了补充饲料的灵兽都陷入了迟钝和迷幻之中，以至于错失先机！
谢琳琅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在你们害死裴霁后，还涎着脸向九夏山采购灵丹，我为什么不能在丹药里加料？”
“害死裴霁……哈！”
九灵宗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发出了刺耳的笑声，笑声中透着浓烈的仇恨和怨怼，“没错，裴霁他该死！哈哈哈哈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原来谢琳琅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裴霁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谢琳琅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他豁然抬头，原本规避的动作迟钝了些许，漆黑的眼眸死死锁定着九灵宗主的蛇头，眼中满是渴望之色。
九灵宗主满怀恶意和怨毒：“我们先请他吃了最好的断头餐，激活了他隐藏的血脉，再抽走了他的血脉和神魂，炼制成了九灵图腾！”
谢琳琅的身体摇了摇，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却透着一股艰涩，“师兄是人族修士，他哪里来的妖族血脉？”
九灵宗主大声道：“谢琳琅啊谢琳琅，这可是裴霁最大的秘密，就算你们是师兄弟，他怎么会将这等秘密告诉你？”
这句话仿佛一把锥子，直直刺入了谢琳琅的大脑，谢琳琅只觉得脑袋嗡嗡疼。
可我们不只是师兄弟，我、我们还是……
我们比师兄弟还要亲密，我们发誓要坦诚相对，我们曾差一点就真的结成了生死与共的道侣了！！
若不是九灵宗……
一瞬间，那种迷蒙的感觉消失，谢琳琅突兀清醒。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黑蛇那巨大的身躯已经彻底将他绞在中间，正努力挤压他身前的墨绿色的如意绳结！
原来是他用来束发的九枝榕绳结自发护主了。
但九枝榕的品级过低，若是谢琳琅再不醒来，可能就会被黑蛇绷断。
谢琳琅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冰冷而神经质。
没有人，可以玷污他对师兄的感情！！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但我得感谢你送来了一具身外化身。”
九灵宗主并不知道谢琳琅转世重修了，他误以为谢琳琅现在的身体是类似应前辈的化身，“我正愁没有离开的方式，现在真是太好了！”
九灵宗主逐渐收拢散布在蛇身上的残魂，灰色的气流从巨大的蛇身上淌过，蛇身七寸上那颗脑袋正在逐渐出现人的面容，灵力越发纯粹明晰。
黑蛇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挣扎，只听嘎嘣一声，谢琳琅身前的九枝榕如意结绷断了。
谢琳琅闷哼了一声，黑色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
九灵宗主大吼着：“你的化身归我了！”
谢琳琅看着冲来的九灵宗主残魂，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冷漠地说：“请天魔降临。”
一瞬间，玄妙莫测、诡异幽冷的力量出现。
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滴了一滴墨点，清晰地令人毛骨悚然。
谢琳琅柔声道：“你知道吗？天魔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叫雷殛天魔，专门随天劫降临，在刺目的雷光中出入修士心灵缝隙，从而帮助修士淬炼心境和神魂。”
纵然混沌虚空没有天劫，却挡不住人心中的天魔劫。
“你操纵这条蛇妖，吞噬九灵宗残存的妖兽尸骸和血脉，修为早就超过了筑基的极限。”
他温和地说：“醒醒，你该渡劫了。”
第32章 第 32 章 裴霁还在人间。
谢琳琅冷冷地看着陷入了疯狂的九灵宗主。
不知何时, 那巨大的黑蛇躯体松开了谢琳琅，正在痛苦地摔打地面，疯狂撞击周围的墙壁。
谢琳琅在见到九灵宗主的第一眼, 就判断出了对方的状态。
如同他当初渡劫失败、成了沈鹤随身玉佩里的一抹残魂, 九灵宗主的状况比当时的他还惨。
九灵宗主应当是被毁坏了身躯, 又被撕扯了神魂, 甚至连他炼化的九灵图腾·身外化身也被彻底捏碎了, 只能将一点残魂藏匿在妖灵图腾内, 再钻入还未诞生的蛇蛋里。
这才逃脱了寂夜魔君的追杀，勉强活了下来。
就谢琳琅所知，正常修炼宗门，实力最强的人并不是宗门的门主或者宗主, 化神以及渡劫、大乘等修士大多会闭死关, 轻易不会露面。
但九灵宗和其他宗门不一样, 他们的宗主就是实力最强的人，也是拥有图腾数量最多的修士。
而那位寂夜魔君能蛮横地击杀九灵宗主, 干掉九灵宗主身上的妖灵图腾, 只能说一句不愧是仙门通缉排行榜第一人。
可即便九灵宗主只剩下一缕藏匿在黑蛇身上的残魂，谢琳琅凭自己的实力也无法击杀九灵宗主。
这条黑蛇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未出世的灵兽，也不知道在这片九灵宗废墟里找到了多少残留的库藏丹药和材料，积蓄的灵力几乎要溢散出来了。
谢琳琅如今才炼气八层, 硬碰硬, 根本不是黑蛇的对手。
“但你偏偏与这黑蛇融为了一体……”
正常妖兽在元婴之前几乎是不会碰到天魔劫的。
因为金丹期的妖兽才刚开灵智，如稚子般纯澈无辜, 此前的一切杀戮和争抢都只是遵循本能，不在天道清算范围之内。
若只是一条实力到达金丹层次的筑基后期蛇妖，谢琳琅反而无可奈何。
但是啊但是, 九灵宗主的残魂与黑蛇融为了一体，甚至激活了第二只头颅，异化成了双头蛇妖。
黑蛇不受天魔劫困扰，可九灵宗主一定会深陷天魔劫之中，受天魔引诱，最终变成天魔的一缕精纯魔力。
“你这是自寻死路。”
谢琳琅不断躲避着发狂的黑蛇身躯，准备去看看乐清屏的情况。
他的实力太低了，需要乐清屏帮忙，趁着九灵宗主度天魔劫时，同步送黑蛇上路。
只是当谢琳琅来到乐清屏身前时，不由得沉默了。
粉裙女子以一种非常精致优雅的姿态斜斜地歪倒在地昏迷着，她小脸煞白，眉心微蹙，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在乐清屏身前，一枚玉佩形成了两米见方的光罩，牢牢笼住了她。
就谢琳琅的观察，这玉佩和光罩应该是渡劫期的强者专门给低阶修士炼制的护身法器。
也就是说，除非有渡劫期大佬全力一击，否则这光罩无法被击破。
但最微妙的是，乐清屏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字条。
字条上写着：前辈，请看在我晕的很及时、什么都没听到的份上，请你们恩怨了解后务必叫醒我啊！只要按照以下顺序掐法诀，就可以解除我身上的防护了！离开时请务必带上我啊！我很识时务的！
饶是谢琳琅满心愤怒和仇恨，见到乐清屏这滑溜溜的样子，也不由得失笑起来。
“……真是狡猾。”
谢琳琅正要叫醒乐清屏，让她起来帮忙，突然脑后恶风袭来。
他立刻纵身一跃，跳过乐清屏横尸的地方，任由那黑色巨大的身躯重重砸向乐清屏。
这可是渡劫期大佬设置的防护罩，姑且拿来当个盾牌用吧，谢琳琅如此想。
果如谢琳琅所想，那巨大的蛇身砸下来后，金色光罩没有任何反……额不对？
只见那玉佩表层冒出一道朦胧的影子，随即影子拉长，变成了超大号剪刀形态。
咔嚓一声，黑蛇蛇身居然直接被剪断了！
谢琳琅瞪大了眼睛。
黑蛇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和怒吼声，痛苦地乱喷毒液。
谢琳琅继续躲在乐清屏的护盾后面，眼睁睁地看着黑蛇胡乱撞击身躯时，不断被超大号剪刀咔嚓、咔嚓剪断，黑蛇在痛苦中张开血盆大口，反过来想要咬死乐清屏，然后黑蛇脑袋就被剪刀剪成了两段。
最终这条巨大的、实力高达筑基后期大圆满、就差渡劫踏入金丹期的双头蛇，被剪成了很多蛇段，蛇肉堆积成了肉山。
那超大号剪刀剪完蛇肉后，以一种还有谁的睥睨气势，绕着乐清屏周围转了一圈。
确认没有屑小敢挑衅了，才不甘不愿地消散。
谢琳琅：“……”
怪不得这丫头敢和他一起下来，原来有倚仗在身。
谢琳琅绕过死亡方式非常离奇的黑蛇，缓步走到黑蛇七寸位置的小号蛇头前。
九灵宗主的意识还在度天魔劫，他不知道培育了很多年、能让他苟延残喘的黑蛇已经彻底被乐清屏背后的某位师门前辈用剪刀咔嚓了。
就在此时，谢琳琅肩头那盏棣棠花突然轻轻旋转，飘到了被剪成两半的黑色蛇头骨的上方。
谢琳琅一愣，那魂灯是上古妖神的庇护之物，难道……
黄色的棣棠花旋转出了金色花瓣影子，缓缓落在了黑色蛇头骨上方，隐隐可以看到一缕淡淡的魂气落入魂灯之中。
那应该是黑蛇残留的一丝神魂之力。
黑蛇还未踏入金丹期，即便陨落，也没能力留下残魂变成随身金手指。
魂灯作为妖神留给后世妖族的庇护之物，会主动庇护妖族神魂、安抚妖族死亡时那一瞬的憎恨和恐惧。
就如同之前在那个混沌罡风的通道里，魂灯主动保护了谢琳琅一样，此刻魂灯也在平息着黑蛇残留的一点怨怼之气。
谢琳琅看着这一幕，呢喃着：“……也罢。”
既然魂灯还有这种作用，也许他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谢琳琅看向了气息越来越微弱的九灵宗主的脑袋。
若是任由九灵宗主继续被天魔吞噬，谢琳琅就无法从九灵宗主的脑袋里获取裴霁的信息了。
想到这里，谢琳琅咬咬牙，掐了一个法诀。
下一秒，他的神魂化为了一缕细丝，直直刺入了九灵宗主那只蛇头的脑袋里。
轰——
谢琳琅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撞击在一堵巨大坚硬的墙壁上。
他短暂地失去了反应，继而气血翻涌，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黄色的棣棠魂灯似乎发现了谢琳琅的状态不对，又轻飘飘地飞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琳琅的神魂稳定了一些，他咬着牙加强魔气输入，“给我破！”
咔嚓，像是一面墙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裂缝不断扩大，终于变成了一个窟窿。
谢琳琅冲入了九灵宗主所在的天魔幻境之中。
四周一片狼藉，黑色火焰冲天而起，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声。
谢琳琅小心避开这些黑色异火。
天魔幻境里的一切遭遇都会真实地反应在神魂里，他可不想自己的神魂被黑色异火焚烧成灰。
然而谢琳琅没发现，这些黑色异火即便碰到他，也没有伤到他分毫。
或者说在九灵宗主潜意识里明白，黑色异火的主人是绝对不会伤害谢琳琅的。
谢琳琅掠过四周哀嚎的妖兽和似乎陷入疯狂的修士，很快来到战场最激烈的中心位置。
九灵宗主一如谢琳琅记忆里那样是个面容清雅、长须随风飘荡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看起来风度翩翩。
中年人身侧环绕着六只九灵图腾，其中三只看不清样貌。
另外三只里，一只是鸾鸟，一直是八爪巨蟒，还有一只应该是玄龟。
而在九灵宗主面前站着一个人。
只是看到背影的瞬间，谢琳琅就呆滞了，仿佛全身血液冰冷，根本反应不过来。
是裴霁，是当年离开九夏山时的裴霁。
裴霁穿着谢琳琅非常熟悉的深绿色长袍，那抹沉稳宁和的绿像是月棠花深处那小屋旁的竹林，又像是山峦间层层翠色，彰显着勃勃生机。
许是经历了鏖战，裴霁的发丝散落下来，看不清面容和神色。
他的肩膀、袖袍和后背都渗出了血迹，手上甚至没有洞灵剑，只有一把备用的灵剑，还已经断裂了。
可即便如此，裴霁的背影依旧如青松般挺拔，带着一往无前、孤注一掷的气势。
他冲向了九灵宗主。
九灵宗主大笑着，得意而猖狂：“裴霁啊裴霁，你终究是老夫手下败将，好好品尝一番当年你留给我的痛苦和挣扎吧！”
伴随着他的话，前冲的裴霁被玄龟猛地击中，身体爆开了巨大的血花，手中断剑直接被击飞。
而裴霁也摔在地上，似乎再无反抗之力。
谢琳琅看不下去了，他忘记了这里是天魔境，忘记了这里是天魔构建出来的虚幻场景，他勃然大怒，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把通体纯白的冰寒长剑。
正是与洞灵成对的玄魄剑。
谢琳琅手持玄魄剑，全身激荡起恐怖的气流：“给我受死！！”
他人剑合一，化为一抹长虹，直刺九灵宗主的眉心！
“什么？！”
九灵宗主从未想过会遇到谢琳琅。
在他的记忆里，他已经从地下宫殿里返回修行界，他殚精竭虑重新攀登巅峰，再度获取了六只九灵图腾，并将裴霁骗回了这处混沌之地。
他要在当年裴霁羞辱他的地方、彻彻底底击杀裴霁！
但是谢琳琅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一瞬间，九灵宗主发自心底升起了一抹冰冷感。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他没有离开这处禁地，他还在苟延残喘，他……
九灵宗主终于想起来了。
他被谢琳琅请来的天魔迷惑了，踏入了天魔劫中！
他在渡劫！！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谢琳琅的玄魄剑已然刺穿了九灵宗主的眉心。
九灵宗主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堪破天魔劫，他渡劫失败，会变成天魔的猎物，彻底身死道消。
可是啊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让谢琳琅获得他的神魂记忆！
“给我爆——！！”
九灵宗主强行催动最后的力量选择了自爆，他拼着不留下任何残魂，也要彻底毁灭自己的一切。
谢琳琅，你休想知道裴霁还活着，你休想再见到他。
他嘶吼着，“我诅咒你！我用九灵宗无数世代的功德诅咒你！你将永远见不到裴霁！你见不到他！”
灵力化为巨大的漩涡，直接将谢琳琅甩了出去。
他闷哼一声，神魂重回自己的身体内，继而又是一口血喷出，萎靡在地。
谢琳琅无视神魂上突兀多出的一抹灰色诅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七寸蛇头碎屑，许久后，他低低地笑了。
太好了。
九灵宗主诅咒他，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说明了一件事。
裴霁还在人间。
——你在人间啊。
第33章 第 33 章 他为什么没来找我呢？……
裴霁还活着。
在谢琳琅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 整个人情绪激荡极了。
此前他一直以为裴霁死了。
谢琳琅摆烂了这么多年，被天劫劈了回来，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虽说想着要找到裴霁转世, 也觉得沈鹤很可能和裴霁有关。
但毕竟谢琳琅懒散了那么多年, 这么突然振作起来, 还得追踪裴霁曾经留下的痕迹, 谢琳琅其实内心很惴惴不安。
这是一种难以述说的惶恐。
只是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一个让自己不要再摆烂的借口，一个看似与裴霁极为相似的人而已，谢琳琅给了自己一个坚持的借口，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
而如今, 借口不再是借口, 而是变成了真实。
裴霁真的还活着, 谢琳琅的坚持必将看到曙光。
这种振动和激励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像是在黑夜里踽踽独行的旅人，终于在遥不可及的天边, 看到了一盏亮着的橘色灯火, 有了前行的明确方向。
谢琳琅大口大口喘着气，不知何时，唇齿间的血腥气消失了，身上浓烈的疲惫感也不翼而飞, 就像是裴霁还活着这个消息是什么灵丹妙药, 能让他瞬间恢复到最好的精神状态。
只要能找到裴霁，只要能再一次见到他……
恍惚间, 谢琳琅眼前竟真的出现裴霁的样子。
青年依旧是一身深绿色的长袍，黑色长发自然散落在脑后，不同于在九灵宗主的幻境里看到的狼狈模样, 此刻的裴霁眉梢眼角都透着爽朗和舒畅，漆黑的眼眸里像是闪烁着光，柔情蜜意中透着欢喜和期待。
他微微张开了手，像是想要拥抱过来。
“琳琅……”
谢琳琅像是被吸引了一样，踉跄上前，似乎想要扑倒裴霁怀里。
噗叽——
不知何时，谢琳琅手中多了藕色长索，长索前端拉长变细，成了一个尖锐的刺。
这刺深深刺入到了面前裴霁的身体内，裴霁摇晃了一下，像是遭到了巨大打击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谢琳琅。
“琳琅？你、你为、为什么……”
“……你不是他。”
谢琳琅依旧痴迷地看着眼前的裴霁，确切来说是拟态成裴霁模样的天魔。
原来谢琳琅请来的天魔没有吸取九灵宗主的残魂，却也没有被九灵宗主的自爆杀死，反而趁着谢琳琅心神激荡之际，想要蛊惑谢琳琅。
谢琳琅轻车熟路地捅死了这缕天魔，天魔之力化为精纯的魔气，涌入谢琳琅体内，补充着他枯竭的经脉和魔气，甚至还让谢琳琅又提高了一层境界，进入了炼气九层。
但谢琳琅像是没注意到天魔已经完蛋了一样，依旧怔怔地看着虚空一点。
他呢喃着说：“如果师兄还活着，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来找我呢？”
谢琳琅很了解裴霁，裴霁性子直爽，言出必行，他答应谢琳琅会回去，就一定不会失言，可最终裴霁还是没有再出现于谢琳琅面前。
当初玄魄剑里属于裴霁的力量是真的消失了，也就是说裴霁曾死过一次。
——也许他像我一样重修了。
谢琳琅想，如果裴霁重修，那定然有一段无法自如行动的日子。
而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
……哦，他在用玄魄剑当师兄的替身，准备他们的道侣仪式。
“师兄向来信守诺言，他听闻我的道侣仪式，一定以为我抛弃他了，师兄性子刚烈，只会一剑刺过来。”
谢琳琅低低地笑着，他的身体晃了晃，纵然身上的伤势和枯竭的魔气已经被补充好了，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可他的心像是被天魔啃噬出了一个窟窿，疯狂往外渗透着冰冷和寒意。
“所以假如我们再相逢，他怎么会来抱我呢？”
谢琳琅无力软倒，跌坐在碎尸面前，双目无神，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他还活着，他们却再也没相见，为什么啊？
谢琳琅眼尾发红，他宁愿裴霁拎着剑冲到他面前，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一别两宽，再也不见。
不，哪里来的一别两宽？他和裴霁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别离！
想到这里，谢琳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戾气。
魔气天然会挑逗出人心底最深沉的幽暗晦涩思绪，会引诱人踏入更加黑暗的道路。
谢琳琅死死咬着唇，心中发狠。
无论如何都要见裴霁一面，哪怕下一秒裴霁要杀他都无所谓，他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谢琳琅深吸一口气，他定了定神，突然抬手捏了捏眉心。
“东方青木天帝在上，生发之劫，万物竟生，而邪念频出……”
他默诵了一遍宝树经内专门针对吸取天魔之力后净化神魂和法力的青木诀，随着魔气在体内不断游走，原本烦躁的、冲动和愤恨的情绪被逐渐抚平，谢琳琅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清醒了。
谢琳琅皱眉，有些恹恹的。
修行宝树经就这点烦人，需要随时随地审视自己的内心和境界，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天魔引诱，做点在天道那减分的事情来。
他还想寻找裴霁，可不能倒在半路。
于是谢琳琅为了以防万一，索性闭目运转功法，开始稳固境界。
而大概五六米外的乐清屏终于醒了。
她醒来时没听到任何动静，于是她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条眼睛缝，试图观察周围。
周围动静极了，只嗅得到扑鼻的血腥味。
乐清屏心里有点慌，这是打完了，还是没打完？两位前辈谁赢了？
如果是九灵宗主赢了，她要怎么办？
她身为寂夜宫弟子，九灵宗主肯定不会放过她，她得快速编一个全新的身世才行。
如果是大漂亮谢前辈赢了，为什么不叫醒她？还是说嫌弃她临阵昏迷，抛弃她了？
但也有一种可能，两个前辈同归于尽啦！
这是最美好的结局，虽然大概率不会实现。
乐清屏在心里畅享了十几秒钟，还是决定面对现实。
她轻轻哼了一声，假装刚从深沉的昏迷中醒来，继而用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姿势，缓慢地坐直身体，做西子捧心状，柔柔地说：“我、我这是怎么了……”
然而她做作地摆了十几秒的姿势，周围没有一点反应。
乐清屏快速环视了一圈，只有血流成河的黑蛇尸体，好像谢前辈不在？
不是吧，她真的被那位大漂亮前辈抛弃了？
乐清屏有些郁闷，她收起做作姿态，沮丧起身。
哎，她一个人要如何离开这处隐蔽之地？
只是她刚起身走了两步，才看到盘膝坐在尸体里侧调息的谢琳琅。
乐清屏先是大喜，太好了谢前辈没有将她丢在这里！
继而她又有些犹豫，正常情况下，她该上去叫一声谢前辈。
但鉴于他们是修士，经常出现神魂和身体不匹配的情况。
所以眼前这位到底是谢前辈呢，还是那位九灵宗主？
乐清屏遂仔细观察战场，还拿出了九衍天星盘测算了一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谢琳琅醒来时，身体内有些浮躁的魔气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起身，弹了弹袍角，注意到原本地面上的蛇尸已经消失不见了，地上的血液也被人清理好了。
谢琳琅第一时间去看此前乐清屏昏迷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咦？那丫头难道偷偷跑了？
以谢琳琅对乐清屏的了解，乐清屏不是如此不智之人。
“前辈醒了？”
谢琳琅正想着，就见门缝处粉色裙影一闪，乐清屏出现在面前三米之处。
她抿嘴笑，“我看前辈在潜修，不便打扰，就先帮前辈收拢了战利品。”
乐清屏拿出了一个乾坤袋，“那条筑基期的黑蛇是前辈击败的，我未立寸功，不该与前辈争抢，是以将蛇骨、蛇血、蛇皮全都帮前辈收在了里面。”
谢琳琅瞟了一眼，他摇摇头：“都给你了。”
要不是乐清屏的护身法器大剪刀将黑蛇咔嚓了，他还得费一番功夫。
乐清屏怔了怔，她觉得有些烫手，最好别欠前辈的人情。
尤其她差点掺和到两个大佬间的过往恩怨，还是花钱消灾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这里有两样法器，也许前辈用得上。”
这一路行来，乐清屏发现谢琳琅只用了一把藕色长索，好像再无其他法器。
她拿不准谢琳琅的情况，也不敢直接问，但她在寂夜宫的地位比沈鹤要高一些，也能提前兑换一些金丹期用的法器，索性此刻拿出来做交换。
“这是一套八枚玉珏形成的八转乾坤阵，可以用来护身，还有一把配套的七星剑，只是需要最低筑基期才能炼化，不知道前辈是否愿意收下？”
谢琳琅正好手上没什么可用的法器，见状就爽快地接了下来。
“可以。”
乐清屏微不可查松了口气，她将这套玉珏阵法和七星剑交换给了谢琳琅。
但下一秒就听面前的谢前辈道：“乐道友，我对寂夜宫有点兴趣，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实力低微，需要一个宗门庇护，不知道寂夜宫是怎么收徒的？”
乐清屏：“……啊？您要加入寂夜宫？”
谢琳琅颔首，他思来想去，不断推衍当初裴霁的情况，由于裴霁的确死亡，而谢琳琅亲自来九灵宗却没有探查到任何线索，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当时裴霁不在九灵宗，而是藏匿在了寂夜宫内。
谢琳琅：“我想加入寂夜宫，不知道道友可否引荐一二？”
乐清屏迟疑脸：“我观前辈自有传承……”
大佬，您可是转世重修，难道不打算回以前的宗门吗？
谢琳琅直接拿出筹码：“我可以帮你刷信誉，替你贷款宗门物资。”
乐清屏倒吸一口冷气，她拿好处、谢玉背锅，这是天上掉馅饼了？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啊？！
她一咬牙，“成交！”
第34章 第 34 章 白骨狗。
寂夜宫作为魔界南域最大的宗门, 收徒自然也有一套规矩。
一般是五年开一次宫门，广收十二到十六岁有天赋魔根的弟子入宫，每五年篦子一样筛一遍, 基本有点天赋的人都会拜入寂夜宫。
以五年开宫门方式入宫的弟子, 一入门就是外门弟子。
三名外门弟子会有一名金丹期的老师解疑答惑, 还有每月月俸等等, 可以说待遇从优。
但寂夜宫也不养闲人, 宫内五年一考核, 上一个五年入宫的弟子若是没能进入炼气六层以上，就会被贬为杂役弟子，不仅没有每月月俸，也不会再有指导老师, 只能跟着上宗门大课。
“当然如果一直卡在炼气期, 始终不能筑基, 宗门也不会将人撵走，愿意留在宫内当杂役的, 寂夜宫自然会安排工作, 若是想自请离开宗门、回原籍生活，只要结清了与宗门的债务，宫内也不会说什么。”
乐清屏细细向谢琳琅讲述寂夜宫招收弟子的内情。
“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杂役，只要能进入筑基期, 就会自动成为宫内正式弟子, 名义上会有一个元婴期前辈教导指点，由于元婴前辈闭关时间很长, 所以宗门会安排元婴前辈们轮流开课，这就是有别于大课的小课了，这种小课不强制上, 每旬日都有，不过上了没有课时点。”
谢琳琅听到这里忍不住说：“寂夜宫的宫内课业安排的很人性化啊，比一些仙门大宗都要强。”
就差没直说，你们好好学好好练，务必要成为魔门高手高手高高手啊！
乐清屏抿嘴笑：“不是弟子故意吹嘘，寂夜宫对弟子的确比其他魔门要上心得多，弟子也曾去白骨宗、天魅宗耍过几次，他们那边对弟子基本是放养，除非天赋特别好才会得到重点培养，大部分弟子都得自己谋前程。”
顿了顿，她正了正神色，“所以寂夜宫就有另一种收徒方式。”
每年都会有带艺拜师，试图加入寂夜宫的魔修，寂夜宫也来者不拒，但需要有金丹期修士作保，给出一份引荐玉牌。
此前庞三鲜和沈鹤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加入寂夜宫的。
“只是这样拜入寂夜宫的修士都只能从杂役干起，得了宫内元婴修士的欣赏和看重后才能转为正式弟子。”
谢琳琅提出异议：“若是金丹期魔修带艺拜师呢？”
乐清屏：“那就去给元婴期前辈当杂役。”
谢琳琅莞尔：“倒也还算合理。”
乐清屏：“若是前辈想要拜入寂夜宫，我这里倒是有师尊留下的一枚引荐玉牌，可以帮前辈拜入宗门，但您现在是炼气期，只能给筑基期修士当杂役……”
谢琳琅爽快地说：“我没问题。”
乐清屏松了口气：“您若是不嫌弃，到时候可以来我这里，我在符房有自己的绘制符文的静室，前辈不用担心受到打扰。”
谢琳琅摇头：“你帮我拜入寂夜宫，我帮你兑换材料，这是交易，一码归一码，你不必如此。”
乐清屏抬眸看谢琳琅，一双妙目快速扫了谢琳琅一眼，若有所思。
这谢前辈为人正直，也许可以多交流交流，毕竟是转世重修的大佬，在修行经验上比她强。
乐清屏笑吟吟道：“那前辈若有所需，可尽管来找我。”
谢琳琅收起了乐清屏给的引荐玉牌。
他虽然也能通过沈鹤的介绍加入寂夜宫，但他怀揣着调查寂夜宫和九灵宗的关系，以及当年裴霁失踪一事的心思，若是将沈鹤牵扯进来就麻烦了。
“……我刚才去地宫别的地方转了转，没找到什么东西，似乎都被黑蛇吃掉了。”
乐清屏略微叹息，似有沮丧之意，“前辈有何打算，也去周围看看？”
她经验不足没见识，也许谢琳琅能看出什么呢？
谢琳琅轻轻颔首：“我再去搜索一圈。”
他没指望找到什么物资，毕竟九灵宗主操纵黑蛇肯定已经搜索了无数遍了，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一条蛇暂时没法使用的。
比如需要精血才能开启的、以前九灵宗储备的特殊库房。
谢琳琅自然也无法打开这样的库房和密室，若说沈鹤还能提炼一些兽骨里残存的血液物质，那么这里残存的尸骸早就被寂夜宫主焚烧成渣了。
“……大概就这么多了，三个密室。”
谢琳琅在地宫里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三处明显不对劲的特殊符文，经过乐清屏的天星盘仔细侦测，确认符文后面的确藏匿着特殊空间。
“这三个密室的出入要求比较高，那条蛇打不开才留下来的，其他密室和库房应该都被他搜刮过了。”
乐清屏有些懊恼和不甘，打完了妖兽，也解决了麻烦，难道不该有收获吗？
眼瞅着东西就在这里却拿不到，这怎么行？
谢琳琅摇头：“这是九灵宗最隐蔽也是最重要的传承，非功法继承人而不可得，走吧，你我都不符合要求。”
大宗门传承都有限定要求，就谢琳琅所知，九灵宗的继承人必然有一条：使用灵力的真修。
他和乐清屏都是魔修，根本不可能通过密室设定的考核。
乐清屏只得恹恹地答应了。
她琢磨着，以后要不要用灵石养一只纯粹的灵兽，以防再遇到类似的事？
不过这番搜索也不算没有收获，谢琳琅找到了一些被黑蛇藏起来的诸如符文纸、符文笔、阵盘和修士日常使用的物件。
实力高强的修士随便炼制什么东西，最低都是天品之上，都是好材料，拿去卖了也能赚一笔。
两人看着分了分，离开了地下宫殿，回到了九灵宗废墟。
谢琳琅看着一大片遗迹废墟，心情有些抑郁。
虽然见到了本以死亡的九灵宗主，得知了裴霁的消息，是个意外之喜，可随之而来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乐清屏没注意谢琳琅低落的情绪，她看着前面巨大的石碑和那个大大的镇字，有些头疼。
“我们要怎么离开？再像来时那样跳到通道上？”
谢琳琅被这句话吸引回了注意力，他反驳道：“不行，我们来路一片漆黑，魔气被压制，回头路是一个死路。”
“那地下宫殿呢？”
“若是地宫有出口，九灵、那黑蛇早就跑了，怎会留到现在？”
乐清屏先是有些焦急，但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
“看样子谢前辈已经有办法了？”
“探索秘境最怕进入一个完全封死的地方，前方是死路，又没有回头路。”
谢琳琅的确有自己的办法，他笑了笑，“那个应前辈的傀儡呢？”
乐清屏嘶了一声：“啊？用他的傀儡？”
谢琳琅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地看乐清屏：“我有特殊办法可以激活傀儡和主人间的联系，只不过在联系打通的瞬间，他可能会有所感应……”
乐清屏咬牙道：“没事，弟子一力承担！”
谢琳琅满意点头，乐清屏能拿出强悍的护身法器，说明后台很硬，谢琳琅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不希望被什么应前辈盯上。
“说说这位应前辈。”
既然要成为同一宗门的弟子了，难道不该共享一下危机的具体信息吗？
“应前辈是白骨宗的化神修士，对上脾气的人会觉得他大方，对不上的人认为他乖张，是个有些古怪的人。”
乐清屏慢慢解释道：“他和宫内前辈关系不错，和我师尊有过几次交流，是以认得我，这次他操纵傀儡来这里，据说是想拿一件特殊的骨类法器，见到我后就来作弄小辈了。”
谢琳琅心里默念白骨宗：“……白骨宗和寂夜宫关系很好？”
乐清屏快速瞥了谢琳琅一眼：“宗门和宗门间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也不太清楚，前辈若有兴趣，可以加入宫内后再打探。”
谢琳琅若有所思，也对，虽然他答应加入寂夜宫，可毕竟还没走流程，乐清屏自然不可能对外人说寂夜宫和白骨宗的八卦。
乐清屏很快找回不知道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应前辈傀儡。
傀儡看上去灰扑扑的，原本唇红齿白的面容上也多了些划痕，谢琳琅仔细打量了一下应前辈的傀儡，抬手贴在了傀儡的眉心处。
根据炼制傀儡时使用的材料品质和核心等级，傀儡和法器的品级相等，应前辈的傀儡只有筑基期，内置的傀儡核心也只是筑基期的符核与材料。
谢琳琅擅长炼丹，对傀儡炼制一道了解不深，不过他当初为了炼制一尊符合自己灵力和炼丹习惯的丹炉，倒也琢磨过炼器和禁制之道。
很快谢琳琅就摸清了应前辈傀儡的整体构造。
他让开位置，看向乐清屏：“我修为不足，你来释放魔气，按照我说的方法来。”
乐清屏欣然同意。
两人配合着，谢琳琅在侧，乐清屏点在傀儡眉心，随着谢琳琅不断掐法诀，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油然而生。
乐清屏只觉得整个世界突然远去，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浅薄暗淡，失去了真实感，而唯有眼前的应前辈傀儡变得清晰可见，像是虚幻世界里的唯一真实似的。
《宝树经》可以召请天魔降临，传闻中天魔所在的地方叫天魔域，让天魔在非天劫时段穿越天魔域抵达人间，其实也是一种玄妙的时空穿梭的秘法。
由此《宝树经》末篇里记载了一些基于召请天魔而衍生的其他特殊术法，也就是现在谢琳琅施展的天外飞鸿之术。
激荡的魔气以乐清屏为中心溢散开来，应前辈傀儡内部潜藏的、属于应前辈本人的灵力和神魂在一瞬间成了媒介，仿佛飞鸿般奇迹地链接到了秘境外真正的应前辈身上。
白骨宗，一个华丽的洞府内，一只巨大白色大狗形态的骨犬正趴在狗窝里打呼噜。
他睡得正香，一道奇异的闪电凭空出现，直接劈得他浑身骨头一个激灵。
吧嗒，上百根骨头搭建起来的巍峨身形散架了。
“嗷！是谁？哪个小辈敢隔空打你狗爷爷？！”
第35章 第 35 章 他软倒在地，什么都不知……
应前辈本名应啸天, 是白骨宗化神期修士。
看他那巍峨庞大的体型就可知，他生前是一位具备妖族血脉的人族修士。
因为一些奇异的经历——每个修士能修行到高深之处，都各有各的奇异经历——应啸天已然激活了妖族血脉, 还将体内的妖骨与白骨宗的秘法相结合, 开发出了一种特殊的秘术。
利用他的骨头为傀儡核心, 炼制出足够多的白骨傀儡, 从而成为他的眼睛、他的手脚, 在他闭关时可以帮他出门探索各种宝物并搜集信息。
由于傀儡的核心是他的妖骨, 傀儡与本人的联系更加紧密，操纵方便、效果堪比真人，甚至傀儡实力也比一般市面上贩售的傀儡更强。
但应啸天并未想到，傀儡与自己强大的联系反而会被谢琳琅利用, 成了谢琳琅和乐清屏从秘境里冲出的关键。
庞大而恐怖的气流从无数根白净的骨头上喷涌而出, 骨头们重新整合形成了一只昂首挺立的骨犬, 继而那骨犬浑身魔气收敛凝固，化为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
白衣少年猛地双手合十拍击, 细小的骨链从掌心冲出, 如一条灵蛇般刺入虚空。
随即应啸天的眼睛突兀变成了空洞，他的视觉瞬间固定在了傀儡身上。
他看到了……嗯？等等，寂夜宫的乐丫头？
乐清屏似乎讪讪的，她甚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多谢前辈相助。”
下一秒, 应啸天只觉得自己的魔气像是被蛇吞鲸般猛地吸走, 疯狂涌了进去。
应啸天骇得下意识解除了自己和傀儡间的联系，但解除的瞬间又暴跳如雷。
那是他的骨头啊！他丢了一根骨头！！
不过这点时间和魔气已经足够谢琳琅和乐清屏从九灵宗废墟里冲出来了。
轰隆——
紫焕山秘境最东方, 原本就充满了黑白二色游鱼裂缝的地方，突然一条游鱼裂缝猛然扩大，继而谢琳琅和乐清屏一起从那裂缝里掉了出来。
两人勉强稳定身形, 在四下辨认了一番，发现真的出来后，谢琳琅和乐清屏脸上都多了几分轻松之意。
他们成功了！
但下一秒乐清屏脸色不太好：“应前辈的傀儡没出来。”
谢琳琅耸肩：“我们魔气不够，应前辈也太吝啬了，传递来的魔气就那么一点，甚至不足以让我们离开紫焕山秘境。”
乐清屏郁闷地说：“回去后应前辈肯定该找我麻烦了。”
谢琳琅瞟了一眼乐清屏腰间悬挂的玉佩，不在意地说：“你有宗门和师长庇护，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傀儡而已。”
话虽如此，谢琳琅察觉到最后应前辈和那傀儡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密切，否则他也不可能定位如此精准。
乐清屏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知道谢前辈还有何打算？”
谢琳琅：“我转世重修，也不用老是叫前辈了，以后你我同门，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姐。”
乐清屏：“那咱们各论各的，谢师兄。”
两人互相谦让推辞了一番，端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各自分道扬镳。
谢琳琅打算去找沈鹤，以后他们就是师兄弟了，而乐清屏也打算去找沈鹤，她还有宗门发布的盯梢任务要完成呢。
虽然两人的目标一致，但谢琳琅提前和沈鹤约定了追踪用的法诀，而乐清屏只能想办法在秘境修士中打探沈鹤的消息，而且乐清屏需要找地方好好修整一番。
于是最终先找到沈鹤的人是谢琳琅。
见到沈鹤时，沈鹤面容有些憔悴深沉，他正盘膝坐在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下，身侧还趴着一只黑色妖兽豹子，一人一豹同时忧郁地看着眼前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琳琅有些无语。
想想吧，漆黑的小树林里，一个火堆旁，一个人，一只豹子，一起摆出忧郁的模样，看着虚空一点，哪怕来了陌生人，一人一豹也没反应，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要是个普通人，恐怕早就吓死了。
谢琳琅停了十几秒，发现沈鹤和那只豹子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只能拍了拍手：“醒醒。”
沈鹤猛地回神，那只豹子更是平地起跳，在地上划拉了两下，爪子发出刺啦的声音，然后嗖一下窜到了沈鹤背后，发出惊恐的嘶吼声。
沈鹤反应还算合格，他一只手抓着黑骨钟似乎要抡下来，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幻光法，疑似跑路。
“……是我。”
谢琳琅瞟了一眼那只豹子，若是他没记错，这豹子应该是沈鹤半路认识的张姓修士的妖兽？
沈鹤定睛细看，眼前这个少年一身黑衣黑发，眉目精致中透着一抹妖异，眉心一点朱砂，黝黑眼眸如寒潭般深邃，眼风扫过来时，不怒自威。
尤其这身袍子，这不是自己帮师尊准备的吗？
天啊难道这少年就是他那位玉佩师尊？师尊重塑真身成功了？
沈鹤大喜过望，像是小鸡仔见到鸡妈妈一样扑倒谢琳琅面前。
“师尊！您恢复过来了？”
对上沈鹤纯然的关心和欢喜眼神，谢琳琅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点点头：“这豹子怎么回事？”
“我和张道友一起探索一处空间缝隙，有了一点收获，最后分战利品时，张道友将小黑抵给我了。”
沈鹤快速解释了一遍青焰豹的来历，又扭头哄已经飞机耳的黑豹子，“别怕，是一位照顾过我的前辈。”
黑色豹子依旧发出低低地吼声，非常警惕。
谢琳琅确认那只豹子的控制权在沈鹤手里，不会将他和沈鹤的谈话传出去，就没去管了。
他走到火堆旁坐下，“你为什么不布置一个防护用的阵法？”
沈鹤沮丧地低下头：“布置阵法反而会引来查看的修士，我想着有小□□忙警戒……”
谢琳琅不咸不淡地说：“事实证明，这只豹子比你还心不在焉。”
沈鹤下意识地摸了一把似乎很生气的黑豹脑袋，小声道：“他被张道友送给我，有点不开心，我能理解……”
谢琳琅：“那是豹子和前主人的错误，凭什么你来承担可能出现的安全危机？”
沈鹤只能低头称是，说以后会注意安全。
青焰豹继续对谢琳琅吼，但长长的豹子尾巴卷上了沈鹤的脚踝，似乎在道歉。
沈鹤又撸了一把豹子脑袋，安抚地压了压，小声道：“师尊，您现在重塑真身成功，有什么打算吗？”
谢琳琅：“我和乐清屏去了一个异空间，她承诺说带我拜入寂夜宫，之后你我就是师兄弟关系了。”
沈鹤有些惊喜：“真的？您、您也要加入寂夜宫？”
他心底有些疑惑，以玉佩师尊、哦现在是谢师尊转世重修的水平，应该不需要再找宗门庇护了啊。
难、难道他是为了教导我而去寂夜宫的？
沈鹤觉得不太可能，但万一呢，这么一想，竟有些患得患失了。
“……我要去寂夜宫调查一些事情。”
谢琳琅没注意到沈鹤的表情，他浑然没发现自己和刚才的沈鹤、青焰豹一样，正神色郁郁地盯着火堆，他轻声道：“可能会比较危险，你我就假装普通宗门弟子关系即可。”
沈鹤心情黯淡，他勉强笑道：“庞师兄也知道师尊的事，您看……”
谢琳琅语气淡淡：“你就说我离开了。”
沈鹤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又小声说：“既如此，师尊，我有点事情想请教您。”
谢琳琅猛地回神，他揉了揉太阳穴：“你问吧。”
谢琳琅以为沈鹤要问一些修行上的注意事项，结果沈鹤却道：“师尊之前提起过九灵宗，我之前探查小空间时，进入了一个九灵宗修士的静室。”
谢琳琅眸光一凝，他定定地看着沈鹤，轻声道：“然后呢？”
沈鹤低声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他说出许真的名字时，谢琳琅就坐直了身体，一股难以形容的愤怒从心底升腾起来，如熊熊燃烧、怎么也无法熄灭的火焰，啃噬着他的内心。
许真这个混蛋！
这厮居然敢骗他！！
谢琳琅简直怒不可遏了，在裴霁失踪后，谢琳琅亲自去了九灵宗寻找裴霁，当时接待他的就是许真，许真一脸无辜地说裴霁已经离开九灵宗了，还装模作样地陪着他寻找了两天……
嗯？不对！！
“你是说，九灵图腾秘法会让修士遭到反噬，陷入狂暴之中？”
谢琳琅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许真的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继而偷袭裴霁，那、那他是怎么维持一副平和的灵力感觉来见他的？
除非，那不是许真。
谢琳琅猛地想起了之前在九灵宗废墟内，他和乐清屏找到的一些打折琳琅标记的药瓶。
那是谢琳琅炼制的特供给拍卖行的丹药，其中有一瓶叫朱颜丹。
朱颜丹可以逐渐改变修士的容颜，按照使用者的心意变化。
只不过一颗丹药只管一个月，对于某些打家劫舍、需要了结私人恩怨的修士来说，是出门必备的好东西。
朱颜丹一直卖得很好，也是谢琳琅来钱的方式之一。
之前谢琳琅在库房里找到朱颜丹时，还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九灵宗正常的宗门物资储备。
哪怕是九夏山，也谢琳琅炼制了一些朱颜丹以备不时之需。
但此时想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谢琳琅的眼睛缓缓睁大。
当时的许真是别人假扮的！用的还是谢琳琅炼制的朱颜丹！
谢琳琅此前并不熟悉裴霁的朋友，假扮的许真足够敷衍谢琳琅了。
想明白这一切的瞬间，谢琳琅再也压不住体内的魔气暴动了。
他先是见到了本以为死去的九灵宗主，得知了裴霁的生死，又遭到了诅咒，强行冷静并逃出生天，直到此刻发现，当初竟是自己炼制的丹药骗了自己，谢琳琅的情绪如崩溃的堤坝，终于垮了下来。
天旋地转间，他软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怎么恢复原样了？
就在谢琳琅终于情绪崩溃、昏厥在地, 吓得沈鹤魂飞天外时，乐清屏也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调息恢复魔气。
她翻看着这一次探险所得，心情不好不坏。
虽然得到了不少九灵宗未曾用完的灵丹妙药, 也拿到了些许符文纸和破损的法器之类的, 但大多要上交给宗门来平账。
她的信用早已高负, 也失去了兑换宗门好东西的权利, 之前她一直扯着师父的名义换材料, 郑师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 但总不能一直给自家师尊添外债啊。
乐清屏叹了口气，她还得继续去钓肥羊才行。
稍微休息了几个时辰，乐清屏再度行动起来。
她和谢琳琅出来的位置，就在秘境东边的废弃建筑群边缘, 这边的空间本就不稳定。
乐清屏稍微寻找了一会, 就找到了不少修士留下的踪迹。
随着紫焕山秘境探险的时间越来越长, 秘境内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大家都弄到好东西, 这时候趁火打劫才能收益最大化。
乐清屏掐了法诀, 寂夜宫的夜海生光幻法真的非常适合在这种情况隐藏身形看乐子，乐清屏又是其中佼佼者，身形如一抹流光，藏匿在枝叶间的阴影里。
就在她寻找着下一个肥羊时, 突然她隐藏的枝叶微微行下垂, 似乎有什么东西站了上去。
乐清屏定睛一看，嗯？是只麻雀？不对, 这麻雀怎么有点眼熟？
乐清屏快速锁定了人选，这不是进入紫焕山秘境时，和沈鹤聊得还算不错的张道友吗？
那张道友擅长驯兽, 这只麻雀好像就是张道友的灵兽？
乐清屏本就刚从九灵宗废弃山门秘境里出来，见到麻雀后，几乎本能地想到了那条多出了一只脑袋的黑蛇。
下一秒，那麻雀的脑袋真的微微挤压，两侧的眼睛移动到了前面，仿若一张人脸。
乐清屏悚然一惊，好险止住了差点惊呼出的叫声。
原来是张道友将视野固定在了麻雀上，他似乎在观察不远处的几个修士战斗。
看了一会，张思则收了术法，麻雀恢复了正常模样。
乐清屏暗中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她虽然知道张思则可以用麻雀探查信息，可谁会没事观察一只麻雀啊！她根本不知道张思则操纵麻雀是这个样子！！
市面上也有普通的役使灵兽的术法，乐清屏自己就学过一两种，效果和张思则用的不一样。
相反，张思则的方法和那条黑蛇竟极为相似！
瞬息之间，乐清屏想到了什么，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之前她和谢玉一起探查秘境时，还留了最少三处小空间没有探查。
因为他们都不是真修，没有灵力，更没有九灵宗的秘法。
可若这张思则和九灵宗有关系，那她为什么不能再回去一趟？
乐清屏眼珠子转了转，她想到自己负数的信用，想到自己在宗门欠下的债务，想到被她不得不留在秘境里的、应前辈的傀儡……
修士不就是在生死间搏一个生机吗？都当修士了，若是安于现状，早晚会被天劫优化。
乐清屏快速做出决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干了！
她快速翻找自己的乾坤袋。
那个秘境只能进没法出，她得做好准备才行。
作为寂夜宫下一代修士中的佼佼者，乐清屏快速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谢琳琅利用应前辈傀儡的联系、破开空间跑出来，乐清屏受到启发，决定绘制一对子母传送符文，利用二者间的联系，进行互相置换。
她本就擅长符文一道，随身携带的材料里也有半成品符文，乐清屏拿出符文笔，在这样复杂的、危机四伏的状态下，提笔绘符。
眨眼间，一条优美玄妙的纹路从笔尖流淌而出，继而清晰地烙印在符文纸上。
魔气倾泻而出，涌入符文纸上，那只麻雀受惊，振翅飞走了。
乐清屏没有理会麻雀，也不在乎远处战斗的几个修士，她一鼓作气写好符文，无视来试探的其他修士，身形斗转，粉色裙摆如桃华飘飞，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没办法，四周环境越危险，她的专注力和符文成功率越高嘛。
乐清屏吃了一枚聚气丹，补充了魔气后，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山谷内，将符文小心翼翼地设置在一个大石头下面。
然后她顺着刚才麻雀飞去的方向，一点点仔细搜索了过去。
张思则为人谨慎，不敢过于冒进，而且他来秘境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拿到了九灵宗的传承，是以他找了个安稳的地方，冒起来一边研究功法一边观察周围环境。
乐清屏的运气不错，找了一天不到就再度看到了熟悉的小麻雀，她抿唇笑了。
乐清屏略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又在裙摆和袖口边缘处补了几道口子，假装刚经历了激烈战斗，随即朝着可能是张思则隐藏的位置踉跄跑去，像是在躲避追兵一样。
“这、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乐清屏不断回头，自言自语，然后靠在一株大树旁不断喘气，似乎调整好了呼吸，她满脸喜色，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印着九灵宗印记的药瓶。
“收获不错，这可是极品饲料丸，还是已经覆灭的九灵宗出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乐清屏把玩了一下瓶子，还特意打开瓶口，用魔气激发了瓶子里饲料丸的香甜之气。
她眼角余光清晰地看见那只麻雀翘起了尾巴，身体前倾，似乎超级想冲下来。
乐清屏放了诱饵，手腕一抖，快速收起瓶子，叹息道：“可惜就我一个人，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探查……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修行的方向，我也不驯养灵兽，就这样吧。”
她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辨认方向，然后如一朵粉云，轻飘飘地离开了。
乐清屏离开后一刻钟，张思则咬着牙白着脸，收起了防护阵法，下定决心，追了上去。
紫焕山秘境里很热闹，另一边的寂夜宫也很热闹。
只见一头巨大的犬妖从天而降，以一种猛虎下山的姿势轰然落在寂夜宫西侧宽阔的广场上。
那犬妖身上的白色骨头架子格外明显。
“咦？白骨宗有提前送帖子吗？”
“显然是没有的。”
“来的是哪一位道友？”
“还用问，看这目中无人的疯狗样子，肯定是应啸天。”
下一秒，那巨大的白骨犬妖化为一道流光，变成一名白衣少年。
应啸天气势汹汹地抓住最近一个修士道：“你们宫主呢？”
那负责维护宫内防护阵法的金丹修士被扑面而来的魔气一逼，两眼一翻，很自觉地晕过去了。
他并不想听大佬之间的私怨啊！
应啸天烦躁地说：“你们寂夜宫的修士怎么都这样？动不动就翻白眼晕倒？”
晕倒怎么了？晕倒了你也不能拍死我们啊？
另一个慢了半拍没能晕过去的金丹修士心中腹诽，面上堆笑：“宫主自然在长吟宫，我等不便出入。”
普通修士自然不会跑到高阶修士的地方乱窜。
惊扰了前辈还是小事，一不留神被高阶修士居所周围氤氲的超精纯魔气扰乱心神、直接走火入魔成疯子，那才是无妄之灾。
应啸天听了那金丹修士的话，随手扔掉翻白眼的修士，化为一缕细小的骨头链子，朝着寂夜宫最顶部的山门大殿飞奔而去。
寂夜宫宫殿群此起彼伏，一宫挨着一宫。
整体建筑长相相似、布局方方正正，暗含阵法，上空盘旋着低沉的云层，与远处大海隐隐相连，远看朦胧而迷幻，也很符合寂夜宫传授的最低阶幻光法的真谛。
寂夜宫最中间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是寂夜宫对外的山门之地，如果有其他宗门来拜访，或者举行一些百年庆典之类的，才会使用这间祭殿。
平日最高最大的祭殿都门扉紧缩，也没什么人值守。
像应啸天这样直扑寂夜宫山门的举动，放在别的宗门，那绝对是大不敬、来找茬儿和挑衅之举。
不过应啸天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连这旬日值守祭殿的化神修士都只当没看到，任由应啸天扑到祭殿前。
应啸天绕过祭殿，来到后殿阁楼。
阁楼内中空，有个直通最底层的中空楼梯，应啸天纵身一跳，到达最底层后，直直冲向前方。
廊道极长，很快来到一扇门前。
门口有两个黑甲覆面的甲士值守，应啸天出现后，两尊甲士立刻手持长戟攻了过来。
应啸天怡然不惧，他抬手召出两尊白骨莽兽挡住两尊甲士后，直接一脚踹开了前方的大门。
“裴小鸡！你告诉你，那黄妖婆的徒弟欺负我……额……”
应啸天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大殿空荡荡的，正中央那巨大的赤红色树枝鸟巢如花朵般绽放开来，用极为细软的白色皮毛铺设，边角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宝石、矿石和灵石，魔气、妖气和灵力等种种力量融为一体，在空气中氤氲出各种异象，令人目不暇接。
而在鸟巢细软白色毛皮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身穿墨绿色绣暗纹长袍，一头黑发如自然垂落，黑色和绿色晶钻交缠形成的发网覆盖在长发上，仿若珠帘般华丽耀眼。
青年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刻大门被应啸天踹开，墨绿色长袍青年终于抬眸看过来，那双血色眼眸如岩浆般猩红且沸腾，似乎下一秒，无数激烈疯狂的力量就会倾泻而出。
应啸天整只狗都僵硬了。
“……啊、这个，不是说你提前涅槃、额蜕、蜕变成禽妖幼崽了吗？”
救命！怎么恢复原样了？
寂夜宫的魔君发出了清凌凌的笑声。
他手一翻，收起了那枚松果，漠然道：“敢踹我的门？要么让我踹回来，要么就和风如月一样去死。”
第37章 第 37 章 你必须拿回来。
应啸天怂了。
虽然有点丢人, 但根据他与裴寂夜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最好顺坡说话。
但凡谁想横一下，哪怕是嘴上沾点便宜, 也会被裴寂夜当真, 再毫不留情地碾压成渣。
去年天魅宗的风如月跑来调侃裴寂夜, 其实只是想口嗨两句。
结果裴寂夜当场发狂, 直接将风如月那一尊幻月法身串成了叉烧, 毁了风如月最少百年苦功。
直到现在风如月都老老实实缩在天魅宗的后山当缩头乌龟, 怎一个惨字了得。
自己来的可是本尊，万一裴寂夜动手拆骨头，真的将他捏死怎么办？
于是应啸天很怂得变成了一米高的白色骨头架子，犬妖骨头架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赤红树枝宝座前：“那、那你踹回来吧。”
正常人恐怕只会莞尔一笑。
但谁曾想, 裴寂夜竟真的跳下来, 一脚踹在了应啸天的狗屁股上。
这一脚直接将应啸天的骨头架子踹崩成了一根根小骨头, 吧嗒一声散落在地。
“嗷！裴小鸡！你清点！你再踩我就去抱着徒弟大腿哭，拖慢他给你炼丹的速度！”
应啸天用最响亮的嗓门, 说出了最怂的狠话。
裴寂夜没理会应啸天, 他睚眦必报，真的将应啸天那几百根骨头全都踩成两截，才放过这一堆骨头架子。
应啸天欲哭无泪，这一代的寂夜魔君怎么心眼比针尖还小？他不就是踹了一下大门嘛！
一道漆黑的光芒闪过, 细碎的小骨头重新搭建成骨头架子, 白衣少年再度出现在裴寂夜面前。
应啸天郁闷地说：“喂，乐丫头弄丢了我一根重要的妖骨, 但那地方好像只能筑基期修士出入，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动手, 派遣白骨宗的弟子帮我找骨头了。”
寂夜宫和别的魔修宗门不太一样，寂夜宫弟子大部分欠了宗门债务，每个弟子都是宗门的打工人。
尤其是金丹期以上的弟子，寂夜宫像是看护宝贝的龙一样，死一个都会肉疼很久，一定要从别的宗门抢点弟子回来才行。
乐清屏是寂夜宫着重培养的核心弟子，应啸天总要提前来和寂夜宫打个招呼。
以应啸天的经验，说正事时裴寂夜还算正常。
裴寂夜满不在乎地说：“一根骨头而已，你就当运气不好吧。”
应啸天一下子怒了，裴寂夜怎么这样啊，不让他管，他自己居然也不善后？
他的语气也强硬起来：“是谁因为一根骨头半天说不出人话的？”
裴寂夜微微侧身，鲜红色的眼眸里泛起乖戾之色：“你还想再丢两根骨头？”
应啸天又怂了：“好吧当我刚才没说。”
可、可他的骨头很重要啊。
应啸天像是天塌了一样苦逼。
叮当。
一个东西被裴寂夜扔在了应啸天面前，应啸天的犬妖本能发动，一脚踩住了。
裴寂夜坐回赤红树枝宝座，鲜红色的眼眸还死死盯着那个东西，虽然他面无表情，可应啸天硬是察觉出了复杂和烦躁的情绪。
裴寂夜低低地说：“你替我去一趟真界，帮我拿个东西回来。”
应啸天捡起那个巴掌大的圆形镜子，略一检查：“同心镜？你和人有约？”
这方天地的分布着灵气、魔气、妖气等各种天地混沌之气，因分布多寡而形成了不同修炼体系的修士。
天长日久，为了防止灵气遭到侵蚀，也为了提炼魔气的精纯度，有大能在每个大区域外设置阵法，一道道阵法链接起来，形成了一道道出入的界门。
界门上有仙门大乘期修士设置的标记，虽然魔修和妖修能自由出入，但若是上了通缉，比如类似裴寂夜这样榜上有名的修士，在进入真界的瞬间，各大仙门就会接到消息。
应啸天倒是不受任何限制。
他收起同心镜，直白地问：“你要拿什么？见谁？在哪里拿？”
“月青海，东边的海子栈道，拿一个玉瓶。”
裴寂夜的神色越发莫测，周身气息晦涩中透着深沉，漆黑的长发仿若鸦羽，从肩膀倾泻而下，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覆盖住、彻底隐藏起来一样。
他微微探身，身体紧绷着，“你必须拿回来，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受裴寂夜的情绪牵引，四周魔气隐隐开始打漩，像是形成了一个个肉眼看不见的漆黑漩涡。
应啸天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不自觉地脚步后撤，尽可能放缓语气。
“没问题，你了解我的术法，我可以放傀儡跑路，那么多块骨头，总能跑出一个，将东西带回来。”
裴寂夜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四周隐隐浮动的漩涡消失了。
应啸天心中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问：“听起来会有人来抢？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裴寂夜沉默良久，他靠在背后满是荆棘和尖刺的赤红树枝靠背，半晌才声音沙哑地说：“是一枚钥匙。”
应啸天略一思考就懂了：“又是什么秘境的钥匙？可就算是钥匙，你也去不了啊。”
他上下打量裴寂夜，意味深长地说：“你甚至不能离开寂夜宫方圆万里之地，顶多去南域的海上飞两圈。”
裴寂夜没有理会应啸天的话，他继续道：“一年前，真界颇负盛名的丹王琳琅道君因渡劫而陨……消失，他的芥子境成了无主之物。”
经过他多方打听，还启用了一些过去的人脉，才得到一点消息。
“九夏山用了秘法，总算确定了琳琅道君生前的芥子境位置，但出入规则非常奇特，似乎需要进行炼丹考核，唯有炼丹达到一定水准的人，才能在限定时间内进入。”
裴寂夜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了他眼中的情绪，他继续说：“九夏山将开启时间设置在了三个月后，只要拿到钥匙的人就都有考核的资格，不管在哪里，都能在开启的瞬间进入芥子境，当然，开启时修士必须在真界里，而每个钥匙可以进三个人。”
应啸天听后恍然大悟：“你想为寂夜宫拿到这个名额？听说那琳琅道君是个非常厉害的丹师，若能得到他的传承，能大幅提升宗门的整体实力，对了，他在魔修中也很有名，你知道平湖书生吗？”
裴寂夜抬眸，他单手撑着下巴，漆黑的长发微微下垂，鲜红的眼眸里仿佛写着有屁快放几个字。
“平湖那小子是琳琅道君在魔修间的代理，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总是能拿到一些高品质的灵丹？”
应啸天嗤笑，“虽然那些丹药上没有标记……嘿，要我说，有标记了，那琳琅道君反而不敢卖过来了……额……”
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衣领子一紧，就见三米开外的裴寂夜不知何时已经欺身到近前了。
裴寂夜那头漆黑长发微微张开，像是从漆黑深渊中冲出的未知锁链，下一秒就能眼前的一切全部绞杀殆尽。
裴寂夜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不知道谢琳琅和魔修有牵扯？
他就是魔修！！
他声音沙哑地问：“平湖书生是谁？他怎么认识琳琅道君的？”
应啸天心中一凛，好快！
该死的裴寂夜的实力是不是又增强了？
当初裴寂夜带着林郁找上门时，这小子也就化神期，虽然很快变成了渡劫修士，但寂夜宫有秘法，可以强行提升修士一个大境界。
这样强行提升境界的修士只是半吊子，应啸天作为化神后期，自然不怕这种半吊子渡劫，也才敢直呼裴寂夜为裴小鸡。
但这有三十年吗？怎么裴寂夜就貌似成了真正的渡劫期修士？但没听说他渡劫啊？！
应啸天脑海里转悠着这些思绪，嘴上答得很快。
“额，平湖书生叫李平湖，是夕死门的头牌杀手，当时是元婴期，最近听说已经进阶化神了，至于他怎么认识琳琅道君的……貌似他在某次委托中失手，意外得了一枚琳琅道君的丹药，他觉得非常好用，之后就蓄意接近琳琅道君。”
应啸天天天放出去那么多妖骨傀儡，那一个个傀儡全是他打听消息的小号，自然知道不少修士间的八卦，“听闻那琳琅道君人美心善，可能被平湖骗了吧，反正之后平湖手里总是能拿出一些不错的灵丹，我找他买过一些。”
他仔细观察裴寂夜那双鲜红的眼眸，动了动鼻子，总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裴寂夜的弱点。
应啸天慢吞吞地掰开裴寂夜的手指，笑眯眯地说：“你若对琳琅道君的遗产感兴趣，可以去找平湖聊聊天，顺便帮忙找回我的骨头，至于你委托我拿那什么玉瓶……你再付给我一份报酬，怎么样？”
裴寂夜冷冷地盯着应啸天。
就在应啸天觉得自己又要被拆骨头时，裴寂夜才开口：“成交。”
应啸天美滋滋地离开了。
裴寂夜负手而立，良久后，他像是蜕皮一样，身体微微颤抖，一层半透明的外壳缓缓扭动着、挣扎、脱落，最终跌倒在地。
此前沈鹤见过的夜前辈杀马特小鸟一蹦一跳从半透明外壳中跳了出来。
而那透明外壳凝固后如湖面般泛起微微波澜，很快变成了一个与裴寂夜一模一样的人偶蜡像。
杀马特的夜前辈扑棱了一下肉翅膀，那人偶蜡像轻飘飘地落在了赤红树枝宝座上。
就在裴小鸟打算离开静室时，背后那人偶蜡像竟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金色竖瞳。
人偶蜡像开口：“裴霁。”
扑棱肉翅的裴寂夜正一蹦一跳往前冲，听到这声呼唤后，直接脚底打滑，摔了个狗啃屎。
杀马特小鸟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那蜡像。
“唧？唧唧！！”
还不到时候啊！怎么就醒了？
人偶蜡像那双金色竖瞳里没有一丝情绪，冰冷地像是人机。
“有修士点亮了棣棠魂灯，通往上古坟场的入口松动了。”
裴寂夜：“……唧？”
什么？
第38章 第 38 章 终于等到了一直渴求的人……
谢琳琅睁开眼睛。
天色昏暗, 鼻息间萦绕着丹药的清香，夹杂着一点点火气，应该是有人开炉炼丹了。
他慢慢撑着起身, 这才注意到身下垫了一张软垫, 旁边还趴着一只青焰豹。
漆黑的豹子瞪着黄色的大眼睛, 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张到了最大, 像是在判断他的状况。
谢琳琅看了看四周, 没见到沈鹤的身影。
“……他去找材料了？”
青焰豹不耐烦地拍打了一下大尾巴。
谢琳琅轻声道：“多谢你看护。”
青焰豹又歪头, 审视着谢琳琅。
谢琳琅没有再理会青焰豹，他仔细探查自己的身体情况。
他用九转返真丹重塑真身，又很快遭遇接二连三的刺激，此刻体内魔气像是烟花一样在经脉里乱窜。
谢琳琅舔了舔唇, 口齿间隐隐有甘草的味道。
显然沈鹤发现了他的状况不太好, 喂了他一枚用于调和魔气的缓和丹。
谢琳琅叹了口气, 尽量摒弃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他盘膝吐纳, 开始按照宝树经进行修炼。
很快, 混乱的魔气被一点点捋平，原本浑浊的气息逐渐轻盈幻灭，谢琳琅身上那种不稳定和躁动的感觉消失，重新恢复了沉静与莫测。
一夜过去, 天亮时谢琳琅睁开眼睛, 他吸取着秘境内魔气阴阳变幻的吮吸紫霞光，终于将体内魔气的污秽和不祥之气彻底净化干净。
他的修为稳定下来, 甚至很自然地从炼气九层进阶为炼气十层，可以考虑筑基的事了。
谢琳琅又瞟了一眼趴在一侧的黑色豹子。
他轻声问：“鹤儿是否安全？”
青焰豹低低地吼了一声，似乎在回答。
谢琳琅没从青焰豹眼神中发现焦急, 估摸着沈鹤还在外面探索搜集材料，就道：“那劳烦你继续帮我护法。”
青焰豹继续观察身前的两脚兽。
谢琳琅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阵盘和一把蓝色小剑。
正是乐清屏给他的七星剑与八卦玉珏法阵。
七星剑和八卦玉珏法阵是金丹期修士使用的法器，谢琳琅只是炼气修士，压根没法用。
但谢琳琅也有自己的办法，作为一个丹师，越级使用高品质丹炉是常有的事。
他将七星剑和玉珏阵拆开，单独炼化七星剑，并在炼化的过程中不断吞食聚气丹。
随着谢琳琅体内经脉流淌的魔气越发精纯，七星剑的剑身也逐渐闪烁起来，依次亮起七颗明星。
青焰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趴着，而是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稍微后退了一些。
谢琳琅继续全神贯注地炼化七星剑。
在最后一颗明星亮起的瞬间，谢琳琅不仅炼化成功，他体内的魔气浩荡如江流，还顺势冲入丹田，成功筑基。
通过这番共鸣淬炼，谢琳琅成功将七星剑收入丹田之中，达成了金丹期才能收纳灵剑入体的成就。
谢琳琅松了口气。
他召唤出七星剑，这七星剑竟可以变成七颗星辰一样的光点在他手上轻盈跳跃环绕，梦幻而美丽。
作为金丹期修士才能使用的剑阵套装法器，七星剑内含三层禁制，有两个附加法术，若是与玉珏阵合起来使用，剑阵可以再多两种法术，非常强大。
谢琳琅甚至怀疑这可能是乐清屏的师尊提前帮乐清屏找来的法器。
然后被乐清屏送给谢琳琅了。
其实乐清屏也在含蓄地表达，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谢琳琅收起七星剑，他感受了一□□内汹涌的魔气和法力，一直低落沉郁的心情好了几分。
不管他想做什么，总是需要实力的。
想到这里，谢琳琅又拿出藕色长索和九枝榕如意结，在两件法器里打入了第一层禁制，将品质提升到了筑基水平。
整理好随身使用的法器，谢琳琅总算松了口气。
他细细思考起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裴霁还活着却没有找他，但总归是有原因的。
或者是恨他，或者是放弃了那段感情，还是有别的理由，肯定不足为外人道也。
若他直接冲到裴霁面前要答案，裴霁不一定会说真话。
谢琳琅沉思着，总要先查明当年发生了什么，搞清楚裴霁身上的情况再说。
他压了压胸腔，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是欢喜的，裴霁还活着，还在人间。
他又是悲伤的，裴霁活着却不来找他，独留他一人苦苦支撑，太过分了。
他有些愤怒，甚至想要冲到裴霁面前问个为什么，理智却又提醒着谢琳琅，不要冲动，要相信裴霁，裴霁向来重诺轻生死，也许他遇到了其他的事，不得已而为之。
可最终的最终，这些复杂烦闷的情绪汇合起来，竟又变成了甜蜜。
无论如何，他都与裴霁一样，活在这人世间。
他还有希望，他还能再一次见到他，他完全不需要考虑去地府的事了。
可笑他以前还想着，若去了地府要如何寻找裴霁的踪影，真是愚蠢。
谢琳琅神思不属，他发着呆，痴痴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许久都不曾回神。
青焰豹盯着谢琳琅，半晌，黑色豹子慢吞吞地靠近谢琳琅，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鼻子，嗅了嗅谢琳琅的气息，又刻意在谢琳琅眼前晃动了一下。
在意识到谢琳琅居然在发呆后，黑色豹子发出了类似嘲笑的低吼声。
不过下一秒，豹子又赶紧噤声了，害怕引来其他修士的窥伺。
但青焰豹的心情变好了，黑色大尾巴勾了起来，在空气中点来点去，得意洋洋。
——哼，你这个人类修士还斥责我和新主人，你不一样？就只会发呆！
叮！
沈鹤化为一抹绿光，回来了。
青焰豹摇晃的尾巴停了一下，正要起身去找沈鹤说谢琳琅的笑话，眼角余光一扫，整只豹子的尾巴都炸开了。
谢琳琅的位置上居然空无一物！！
沈鹤看上去有些气息不稳，周身魔气隐隐浮动，似乎刚和人动过手。
“咦？师尊呢？”
下一秒，侧面三米外的位置，谢琳琅如光影变幻般，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在这里。”
青焰豹瞪圆了眼睛。
谢琳琅上下打量沈鹤，轻笑道：“看样子提升得不错。”
沈鹤同样仔细观察面前的黑衣少年，他轻轻咦了一声：“师尊进阶了？看着您的面容……”
“有些变化，很正常。”
谢琳琅重新盘膝坐下，“我十三岁拜入宗门，吸取天地间第一缕灵力，从此成为修士，十六岁筑基，二十五岁结丹，五十年后破丹成婴，又百年进阶化神。”
“你之前见的是炼气期的我，现在是筑基期的我。”
沈鹤听后肃然起敬，他知道眼前这位师尊以前是真修，真修的进阶时间普遍要比魔修慢一些。
但听听这个进阶时间，竟和大部分魔修没什么差别，只比那些用特殊方法提升实力的天才魔修们稍慢一点。
“我现在叫谢玉，以前的名号不用了。”
谢琳琅温言道：“多谢你照料我了。”
沈鹤连连摆手：“不，是师尊帮我良多，若非师尊，别说应付庞师兄了，我甚至会被丹房的柳师兄当成材料炼了。”
顿了顿，沈鹤试探着看谢琳琅：“但师尊您之前突然昏厥……”
谢琳琅轻叹一声：“我知道许真。”
沈鹤沉默了一下，小声道：“师尊能说说吗？”
“许真是元婴修士，培育了很多灵蛇之类的异兽，甚至还培育出了一条三爪蟒，似乎打算以后走驭龙之道，在当时的九灵宗中也是佼佼者。”
谢琳琅不咸不淡地说：“他为人热情爽朗，喜欢交朋友，我师兄与他关系莫逆，两人多次共同探索秘境，只不过我对他没什么了解。”
最初那股激烈的情绪过去后，谢琳琅再提起许真，已经基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澜了。
沈鹤抿唇，他迟疑着说：“可弟子觉得那许真恐非善类。”
谢琳琅略有诧异：“怎么？你在他的静室里有别的收获？”
沈鹤拿出那枚宗门内的通讯玉简，小声说：“他将自己的朋友骗过来杀。”
谢琳琅接过来一看，身体凝固如玉石，许久后才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这枚玉简能送我吗？”
沈鹤嗯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师尊不觉得我在背后说人闲话就好。”
谢琳琅收起玉简，抬眸看向沈鹤，黑色眼眸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彩，他温和地说：“不，鹤儿，你是个好孩子，若你遇到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不要犹豫，遵循直觉，要么干掉对方，要么远远避开。”
沈鹤腼腆地笑了笑，他啊了一声，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那把生锈的黑色短剑。
“我和师尊提这件事，其实是想问问，师尊见多识广，是否听说过这把灵器。”
他将黑色短剑放在谢琳琅面前，“我答应那黑色妖灵，要找到一个人，将这把剑交给他，师尊您看……额……”
谢琳琅傻傻地看着这把黑色短剑，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
他的唇颤抖着，原本温润的黑色眼眸倏而溢满了泪水，甚至隐隐发红，像是要发狂似的。
他慢慢抬手，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异常艰难。
更让人惊异的是，当谢琳琅将手指轻轻碰触在那洞灵二字上时，一瞬间，黑色短剑上的锈色纷纷如黑色蝴蝶一样飞走，露出了明亮如秋水般的剑身。
沈鹤一愣：“师尊？”
谢琳琅泪如雨下，他一把抓住洞灵短剑，手掌被短剑划破，鲜血落在剑身上，整把短剑却突兀燃烧起来。
“不、不要！！”
谢琳琅惶急不已，手忙脚乱想要稳定灵剑的状态。
然而那灵剑似乎坚持了太久，终于等到了一直渴求的人。
剑身内残留的最后一点执念缓缓消散，金红色火焰焚烧着，洞灵短剑化为了点点碎屑。
只余一捧白色残渣，再无他物。
第39章 第 39 章 “我也只敢来见你啦。”……
沈鹤有些忧虑地看着前方的身影,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他将刻印着洞灵的黑色短剑交给谢师尊，而那黑色短剑又自动消散后，谢师尊的心情似乎就一直非常糟糕。
也许因为谢琳琅复生用的玉佩是沈鹤提供的, 也许沈鹤此前一直持有着玉佩, 反正现在沈鹤会莫名感知到一点谢琳琅的心情。
其实不只是他, 连沈鹤的青焰豹也看出了谢琳琅低沉郁闷的心情, 豹子这几天一直夹着尾巴, 不敢触谢琳琅的霉头。
沈鹤抬头看了看天色, 他轻声道：“师尊，您……”顿了顿，他换了说辞，“弟子有些累了, 今日采摘了不少魔植, 也需要一一处理, 您看……”
前方急速穿梭在诸多灌木丛间的谢琳琅身影微微晃动，他停了下来。
黑发少年的面色有些沉郁, 漆黑的眼眸里不复此前的神采, 像是有些呆滞，他似乎癔症了一下，才听懂了沈鹤话里的意思。
“……那就休息一会吧。“
谢琳琅环视周围，找了一个岩石背风的位置, 轻轻荡去地上尘土, 盘膝坐下。
沈鹤设置了防护阵法，让青焰豹自己去周围探查, 这才坐在谢琳琅斜对面。
紫焕山秘境快要结束了，最近秘境内修士间的争斗颇为激烈。
好在沈鹤、谢琳琅再加上一只筑基期的青焰豹，三个筑基修士的队伍看起来战力可观, 即便有暗中窥伺的修士，掂量了实力对比后，也都暗自退去了。
虽然谢琳琅因裴霁的事心不在焉，可他毕竟曾是化神修士，神魂强大，非常适合警戒和搜索魔植。
沈鹤趁机采摘了很多平时在宗门需要很多贡献和课时点才能换的天材地宝。
一般沈鹤会抽空处理魔植，并将其一分为二，自己拿一份，剩下的交给谢琳琅。
每当这个时候，谢琳琅就会开炉炼丹。
无论如何沈鹤为他带回了洞灵剑，不管沈鹤是否和裴霁有关系，谢琳琅都打算将自己的丹术衣钵传给沈鹤，是以他倾囊相授，没有任何隐瞒。
沈鹤学的很细致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疑惑，在紫焕山秘境这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能学一到两种新丹药，像是海绵一样吸收着新知识。
谢琳琅也问过沈鹤，短时间内学这么多，很难领会每种丹药的真意。
沈鹤笑着说：“等回寂夜宫，师尊就是师兄了，也不知道乐师姐会将您安排在哪里，到时候再找您就太惹眼了，不如趁现在多学些，回头我再自己琢磨。”
谢琳琅一想也对，就不再说什么了。
事实上沈鹤追着谢琳琅学炼丹，也是希望能将谢琳琅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来，就连青焰豹都看出谢琳琅的心情糟糕透顶，沈鹤自然也不想让谢琳琅沉浸在悲伤之中。
他并不清楚谢琳琅和那洞灵剑主之间的关系，可看得出来，两人必然情谊深厚，否则那洞灵剑主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多年，也要让这把洞灵剑回到另一个人手中呢？
而谢琳琅转世重修了，他完全可以单独潜修，不需要再找宗门庇护，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拜入寂夜宫，只为了寻找一个真相。
沈鹤说不出阻拦或者劝诫的话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提升实力，并转移谢琳琅的注意力，让谢琳琅的心情不至于那么沉郁和悲伤。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沈鹤学到了很多炼丹秘法，而谢琳琅也趁机储备了一大批日常所需的丹丸。
从提升魔气的聚气丹，到稳定神魂的安神丹药，从缓解伤势的缓和丹再到斗法所用的幻身丹，再以及饲养灵兽、栽培灵植需要的丹水，从魔植中采撷出的天地灵妙之力等等，总之，师徒两人利用紫焕山秘境，成功鸟枪换炮，各自都增加了许多积蓄和底牌。
在紫焕山秘境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天，谢琳琅和沈鹤分开了。
“那乐清屏此来是为了调查饲料丸的丹方问题，这是我的缘故，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无意间探险得来的，反正你本身就没什么坏心，正常应对即可。”
谢琳琅给沈鹤提建议，“秘境结束后，我们的落点不一，但你最好早点找到乐清屏，探查到她是怎么看你的，否则她暗中对寂夜宫告你一状，也是个麻烦。”
沈鹤点头称是，“师尊呢？您又何打算？”
谢琳琅的神情平静中透着一抹冰凉，他淡淡道：“我打算先巩固一下修为，若是一切顺利，也许月余后就能前往寂夜宫了。”
沈鹤有些担忧，但还是诚恳地说：“那师尊务必小心，弟子在寂夜宫恭候师尊的到来。”
谢琳琅莞尔，他抬手招了招，沈鹤不明所以，靠近了些。
谢琳琅轻轻抚摸着沈鹤的脸颊，他看得很专注，尤其是沈鹤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裴霁。
他喃喃地说：“放心吧，你既然在人间，我自然不舍得离去。”
谢琳琅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直以来笼罩在他身上的忧愁和悲伤彻底消失，完全收敛起来，不现人前。
他似乎恢复了最初沈鹤接触时的温和感觉。
“去吧，修行之路漫漫，我只是一个领路人而已。”
随即谢琳琅如一抹山间云雾，缓缓消散了。
沈鹤看着消散的黑衣人影，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谢琳琅在透过他看谁，可那专注而漆黑的眼眸过于灿然，又充盈着难以言喻的神秘和故事，让沈鹤忍不住想要探寻个中真意。
紫焕山秘境结束了，沈鹤出来后发现自己在一片荒山之中。
他拿出宗门发的身份铭牌，激活后，发现东北方有人回应他，于是沈鹤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凡俗人的山寨，沈鹤稍微伪装一二，走入山寨中。
寨子里大多是本地人，外来人在其中特别显眼。
于是沈鹤一眼看到了正坐在某条崎岖山路台阶旁的粉裙女子，正是在秘境里未曾见到的乐清屏。
乐清屏脸色微白，似乎受了伤，她面前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些零碎的山菌，似乎在卖菌子。
只是她姿容秀美，一身粉裙不染尘埃，寨子人都避而远之，不敢靠前。
见到沈鹤后，乐清屏眼睛闪了闪，她未语先笑。
“原来是沈师弟。”
沈鹤有些不解：“师姐做什么？”
乐清屏上下打量沈鹤，沉吟片刻才道：“那紫云宗的几个仙门修士不知怎么的，竟在我脱离秘境时集体偷袭我，我怀疑他们可能用了什么特别的术，将我的落点和他们的落点重合在了一起。”
沈鹤略一回忆，想起了之前进入秘境前，的确见到了一些仙门正宗修士集体来探查紫焕山秘境。
不过魔修和真修若无纠葛，一般也不会直接动手偷袭，更何况这么多人集体偷袭乐清屏。
沈鹤：“原来如此，师姐是希望我帮忙击退来犯的敌人？”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这山寨供奉的妖兽是金丹期前辈，曾受过我师尊大恩，所以才能在这里避一避，只是妖兽前辈并不想得罪仙门正宗，所以只是禁止那些人进来。”
乐清屏笑眯眯地看着沈鹤，“我受了伤，单凭师弟一人恐怕力有不逮，所以我只希望师弟能将消息传回宗门，请宗门师兄师姐们来帮忙。”
她手一翻，拿出了一个看起来精致的香薰球。
“师弟进来时，那些紫云宗修士恐怕已经注意到了你，这件法器可以变幻他人面目，师弟可以用这件法器避开紫云宗的追踪，赶紧回宗门。”
沈鹤接过香薰球，他有些为难：“这似乎是灵器，我没法用。”
乐清屏定定看沈鹤，这香薰球是她从废墟之地里的三个封印空间中找到的新法器。
沈师弟似乎真的和九灵宗没关系。
“我教你。”
她嫣然一笑。
另一边，谢琳琅离开紫焕山秘境后，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魔域西边赶去。
他此前从未来过魔域，一方面是他作为真修，不太适应魔域的环境，而且他本就不喜欢交际，也不爱乱跑，即便需要什么材料，裴霁也会早早帮他准备好，不需要谢琳琅操心。
而裴霁陨落后，九夏山会供应谢琳琅日常所需材料，以及作为一个名声在外的丹王，九夏山也担心谢琳琅在魔域出什么事，万一被一些不讲理的魔修扣了，那将是九夏山的巨大损失。
但总有魔修能摸到九夏山，找谢琳琅帮忙炼丹。
谢琳琅也需要魔修帮他调查一些事情，一来二去，尽管他没来过魔域，却还是有一二魔修朋友。
其中关系最牢固的，当属夕死门的李平湖。
据说李平湖曾是某个朝代知名文人，后来因朝堂陷害而入狱，最终惨死在牢狱之中，死后由于无数人怀念敬重他，再加上他文气斐然、天资纵横，竟以灵鬼之身入道，后来又转修魔，成了夕死门的修士。
李平湖因生前之事，为人颇为仗义，性格有几分与裴霁相似之处。
恰巧谢琳琅又有求于李平湖，于是他专门打听了李平湖的事和为人喜好，处心积虑，总算结识了李平湖。
谢琳琅转世重修，并不打算联系九夏山。
师门虽然栽培他，可当年百般劝阻他找九灵宗麻烦的也是当时九夏山那位掌门师叔，前生事前生消，反正他陨落了，一拍两散吧。
夕死门在魔域西边，他此前听李平湖提过，只是从未来过。
魔域很大，各大主城节点有远距离传送阵，虽然资费不菲，好在谢琳琅在秘境里炼丹，卖掉几瓶后就凑齐了传送费用。
大约半个月后，他总算抵达了夕死门所在的浮屠山。
谢琳琅按照当年李平湖教他的联络方式，在浮屠山下的坊市留了口信，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好在谢琳琅运气不错，李平湖似乎没有闭关，五天后的一天黄昏，谢琳琅正在租住的旅店大堂喝茶，就见一个穿着灰色书生长袍、头覆灰色发巾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面容普通，手上甚至还拿着一本有些发黄的三字经，看起来宛如学堂夫子。
只是在看到谢琳琅的瞬间，那书生眼冒精光，继而有些惊愕。
“……真的是你？”
谢琳琅放下茶碗，先是面现喜色，继而眼眶微红，微微垂头，鹤羽般漆黑的长发滑落肩膀，流露出了几分脆弱和悲伤。
“李大哥，好久不见了。”
他抿着唇，弯起了细细的弧度，像是在笑，又比哭还难看，“我也只敢来见你啦。”
第40章 第 40 章 “暂时不想了。”……
李平湖请谢琳琅到夕死门内自己的洞府小坐。
他的洞府在浮屠山一座山顶, 山顶造了一座三层阁楼，顶楼是个喝茶聊天的好地方。
从阁楼俯瞰周围浮屠山云海，氤氲的黑紫色魔气如云般起伏不定, 又仿佛波澜壮阔的大海, 很容易激发心中的诗意。
往日李平湖很喜欢在阁楼顶端观魔气之海而抒发胸中诗意, 再用草书写下来, 比如阁楼的三层就挂着他平日写的得意之作。
不过此刻他完全没有往日那般畅快恣意的心情, 他看着面前的谢琳琅, 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谢琳琅和他曾在九夏山见过的琳琅道君大不相同。
琳琅道君气质光风霁月，见之忘俗，如一抹静静绽放于山间的月棠花, 又像是林间那悠然而立的翠竹, 云心月性, 一派道骨仙风。
可是转世重修的谢琳琅身上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妖异之感，魔气的躁动和血腥气似乎被过往的袅袅仙气遮盖了, 却流露出了一二独属于魔修的魔魅和艳丽。
前者让人见了心生敬意和尊崇, 后者却能轻易勾起人心底的怦然悸动。
李平湖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前段时间突破到化神期了，幸好眼前的谢琳琅转世重修只有筑基期，否则他也会被这股魔性蛊惑, 从而失了一颗浩然之心。
半晌, 李平湖才开口：“听闻你陨落的消息，我还曾为你独饮了一杯。”
谢琳琅笑容清浅, 语气淡淡：“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能渡过天劫，此前我也曾托人给你分了些遗物，希望能派上用场。”
“派上用场了, 我顺利进阶化神，脱不开你的丹药帮助。”
话题打开后，李平湖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你转了魔修，还能炼制以前的灵丹吗？”
“自然不行了，不过用一些替代材料，再研究一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这样啊，那你现在还想以生魂之身下地府，探查生死轮回一事吗？”
谢琳琅沉默了。
他当年和李平湖相交，就是想了解人死成鬼后，如何进入地府，如何踏入六道轮回，是否真如传言所说，那地府之主有本生死册，可以看人生前往后，前世今生。
他想找到裴霁死后是否转世了，想知道裴霁的真魂在哪里。
“暂时不想了。”
“那就好。”
李平湖松了口气，他苦口婆心：“你虽然渡劫失败，但侥幸没死，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大丈夫生于世，总要做出一二伟业，才不枉一生。”
谢琳琅轻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想我兢兢业业炼丹问道，虽救了不少人，也遂了很多人的心意，可我没能遂我自己的心，我终究意难平，想必李大哥很明白，人若不能抒出胸中愤懑，当时何等痛苦难熬之事。”
李平湖想到自己生前遭遇，只得一叹。
“说吧，你想请我做什么？当年我由鬼入道，又转为魔修，多亏了你炼制的清浊造化丹，完美调和转化灵力、鬼气以及魔气性质，也才有现在的我，我欠你天大的恩情，自是要还你的。”
“我当年帮你，亦是想知道鬼界地府的情况。”
“你啊，无需多言，问迹不问心，我只看结果。”
谢琳琅诚恳地说：“多谢李大哥，我所求两件事。”
“一个是我的神魂遭到了诅咒，这应该是夕死门比较擅长的领域，所以我想咨询一下如何解除，另一件事是我转世重修，暂时不想被人发现，想要求一门能模糊神魂之力的魔修技法，我可以用灵丹和你换。”
夕死门是魔修当中比较独特的门派，取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宗门成员并不多，但每一个夕死门修士都是非常可怕的杀手，可十步杀一人，也可千里取人头，讲究的是匹夫一怒，天子血溅五步。
夕死门修士擅长追踪潜逃，而李平湖又是从厉鬼转魔修，在灵鬼神魂方面有着独到天赋和潜力。
谢琳琅虽然欣喜于九灵宗主的诅咒可以证明裴霁还活着，但他也没兴趣在神魂上留一道仇敌的诅咒，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
李平湖听后沉吟片刻，他道：“你这请求倒是有趣，我们可以合起来处理。”
谢琳琅有些诧异：“愿闻其详。”
“夕死门有一种秘术，可以吸取诅咒者的力量，模糊自身和诅咒者的关系，由此拜托敌人的追踪，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李平湖笑着端起茶碗做豪饮状，“你运气不错，等你吸取了诅咒，就能得到一个敌人的魂力面具，以面具覆盖在丹田紫府，哪怕是大乘修士来探查，也认不出你本来面目。”
谢琳琅大喜：“多谢大哥相助。”
“你别急着谢我，这秘术是夕死门的不传之秘，你既然是魔修了，不如拜入我夕死门如何？”
“可我已经得了寂夜宫的邀请，答应加入寂夜宫了。”
李平湖大笑：“无所谓，寂夜宫喜欢收弟子，魔修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完全可以带艺投师，寂夜宫不在乎这个。”
既然提到寂夜宫，谢琳琅眸光微闪：“我也是在一处秘境里偶遇到了寂夜宫的弟子，听说寂夜宫对弟子多行教导之责，关心得仿佛不像是魔修，恍惚有些仙门正宗的感觉，这才心生好奇，答应加入的。”
李平湖微微蹙眉，他左右看了看，竟抬手一点，四周流动的黑紫色魔云如有灵性，自发地缠绕在四周，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禁制屏障。
李平湖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拜入寂夜宫倒也没什么，但千万别当什么真传弟子。”
谢琳琅心中一凛，他想到寂夜宫和九灵宗此前曾是盟约宗门，想到裴霁在九灵宗失踪，想到寂夜宫三十多年前杀上九灵宗，一些玄妙的感觉仿佛即将链接起来。
“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带艺拜师的魔修很少成为真传，所以你在我夕死门过一圈换个身份，再加入寂夜宫就比较安全。”
李平湖缓缓道：“寂夜宫历史悠久，是魔域南海的大宗，辐射方圆万里之地，全是他们家的势力范围，这么大的地盘，其他魔修宗门怎么可能不眼馋？”
谢琳琅默默点头，果然这等机密还是要找魔域本土修士才能获知，也是他转了魔修，李平湖才将这等秘密告诉他。
“寂夜宫的真传弟子很少在外游历，即便出门游历，也大多会百年一回。”
李平湖细细讲述，“因为寂夜宫有一项秘法，可以吸取弟子行走在外时积攒的功德，形成一个独特的防护阵法，能帮助宗门弟子抵抗天劫，提升弟子晋升的概率。”
谢琳琅听后表情微妙起来，他想到了乐清屏此前说自己倒欠宗门海量物资，信誉也变成了负数，难不成寂夜宫其实是在交换宗门弟子积累的功德之力？
“魔修的天劫比真修要难三成到五成以上，所以放眼魔域，大部分魔修宗门的弟子数量都不高，毕竟资源就那么一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真界和那些仙门修士抢资源的，但唯独寂夜宫，他们家的弟子渡劫存活率是所有魔门修士中最高的，也是最团结的，这才能护住这么大的地盘。”
李平湖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可寂夜宫教导了这么多弟子，又帮助如此多的魔修度过天劫，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寂夜宫的高阶修士数量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们，都去哪里了？”
李平湖声音很低，恰好此时一阵阴冷魔云飘入阁楼内，穿透了谢琳琅的身体，留下一片冰冷和寒意。
谢琳琅怔怔的，是啊，这样一个存在了万余年之久的大宗门，又如此专心教导照顾弟子，难不成那些修士都飞升得道了？
他们去哪里了？
谢琳琅久久没有说话。
“不过根据我们夕死门前辈的观察，只要不成为寂夜宫的真传，不在乎天劫强度、有把握扛过天劫的寂夜宫弟子，好像也活的很滋润。”
李平湖提醒谢琳琅，“在你突破元婴之前，最好离开寂夜宫。”
谢琳琅低声道谢，他又迟疑着问：“其他魔修都知道这件事吗？”
李平湖摇头又点头：“一些传承比较久的宗门大概知道点，可对于魔修来说，这重要吗？想要有未来，首先扛过现在，只要寂夜宫能助他们度过眼前的劫难，那卖身给寂夜宫由如何？”
谢琳琅哑然，也对，寂夜宫弟子的确大多是这样的想法，哪怕是乐清屏，也毫不客气地向宗门借债，转化为她自己的力量、丹药、符箓和法器。
实力是自己的，债务是宗门的。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寂夜宫也许利用秘法，从宗门弟子身上拿走了另一样重要的东西，而寂夜宫弟子还得意而不自知。
寂夜宫也不担心弟子真的脱离，因为天劫会清算一切因果，而魔修的天劫要比真修的更强大，为了保证自己能渡过天劫，寂夜宫弟子大概率会回到宗门，请宗门相助。
这就让弟子越欠越多，返还的功德也越来越多，即便有寂夜宫修士堪破了这一点，却也早已离不开宗门的帮助了。
能在人世间逍遥，谁又愿意被天劫劈成渣渣呢？
“真正能飞升得道的修士终究是少数，其实能修到化神、有千载寿命，对很多修士来说就已经是不错的人生目标了。”
李平湖平凡普通的面容流露出了一抹恣意与洒脱。
“反正老夫已经觉得这一生很值得了，骂过皇帝，做鬼咒过摄政王，去地府见过判官，又因世人传颂而重归人间，踏上修士大道，有了现在的逍遥自在，至于成道……哈，先满饮这碗茶汤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