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叶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吓了一跳。


    她眼前不再是温馨的大学宿舍,而是一条歪歪扭扭的土路,路旁皆是低矮的砖瓦平房,墙面上粉刷了红色的伟人语录。


    广播喇叭挂在电线杆上,播着那首经典老歌《东方红》,大概是年久失修,歌声时不时刺刺啦啦地断片。


    叶籽彻底从瞌睡中清醒过来,震惊地意识到,她该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了吧?


    她再次打量周围的情形,看到地上有一个年轻男人倒在已经散了架的胶轮马车旁,他仰面朝天,无声无息,似乎已经死去了。


    这男人的脸色清白交加,双眼圆睁,眼珠凸出,嘴角还残留着白沫,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仿佛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叶籽愣了愣,剧情瞬间触发,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原来她穿进了一本狗血年代文,成了书里早早下线的炮灰女配。


    这女配是个可怜人,四岁丧母,七岁丧父,十八岁祖父祖母相继去世,从此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大队支书和她是远亲,看她实在可怜,便替她做主,挑中了从首都下来插队的男知青——周昕义。


    周昕义长得一表人才,斯文白净,满身书卷气质,见人便是三分笑,令人如沐春风。


    大队支书其实是好心,他这远房侄女长得柔美白皙,和村里的傻小子们实在不相配,只有和周昕义这种城里来的俊美青年才登对。


    而周昕义对原主也很是贴心,说话永远柔声细语,时时拿甜言蜜语哄着,和他在一起时,原主唇边的笑意从来没消散过。


    在他的温柔攻势下,原主很快沦陷。


    结婚后,周昕义搬离了那间用泥巴拌稻草糊成的漏风又漏雨的知青房,住进了原主家的温馨小院,还得了一份生产队记分员的工作。


    只是,原主到死都没想到,她这温柔贴心的好丈夫其实早就出轨了。


    出轨对象是周昕义的发小,也是这本书的女主——顾雪柔。


    周昕义比顾雪柔早两年下乡,才结婚没多久,顾雪柔就来插队了,十分巧合地分到了同一个大队。


    在背井离乡的特定环境下,三分情谊也成了十分,两人一重逢便天雷勾地火滚到了一处。


    从此发小成了姘头。


    这对儿野鸳鸯一边提心吊胆地偷情,一边浓情蜜意地温存,过了一段刺激的好日子。


    直到顾雪柔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两人这才开始恐慌,流不得也生不得,一时间进退两难。


    但是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七十年代末,大批知青返城。


    顾雪柔那边没什么阻碍,但周昕义要想返城必须先离婚,这是硬性规定。


    这事不难。


    周昕义满口甜言蜜语,再加上赌咒发誓,承诺在北京安排好工作就接原主过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哄骗原主和他办了离婚。


    按照周昕义的计划,接下来他就能和顾雪柔相伴回城,回去就结婚,然后生下孩子,那些见不得人的苟且往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至于原主,压根不在周昕义的考虑范围内。


    他能放下身段哄着原主一年半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再说了,他一个生在首都的大院子弟,娶乡下村姑本就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难不成还真的要求他不离不弃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什么美梦。


    ……


    今天晌午,周昕义坐上了离开大队的胶轮马车,原主舍不得他,也跟着坐上了马车送他去县里。


    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没想到,还没走出镇子就突发意外。


    迎面突然疾跑过来一匹发疯的大马,连着撞坏了几辆马车,其中就包括周昕义坐的那辆。


    别人都只是蹭破点油皮,伤势最重的顾雪柔崴了脚。


    偏偏周昕义磕到后脑勺,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不多时就气绝身亡了。


    剧情回顾到此处,叶籽冷笑一声:果然渣男自有天收!


    ……


    大队支书王德海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在周昕义鼻前停留片刻,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向叶籽,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小叶,周同志他已经……”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老乡们交头接耳地议论。


    “造孽哦,年纪轻轻就没了。”


    “长得还怪白净,八成是城里来插队的知青吧?”


    “你没看到么,几辆马车上坐的都是知青,这是打算回城了,可惜,还没走出镇上就死了。”


    叶籽的视线扫过散架的马车边缘。


    顾雪柔正瘫坐在地上,由于伤了脚的缘故,她的姿势有些别扭,旁边有两个女知青正在查看她的伤势。


    顾雪柔眼神空洞,脸色惨白,旁人都以为她是惊吓过度。


    但叶籽却很清楚她为什么恐惧。


    周昕义一死,顾雪柔的计划便被彻底打乱,结不了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父不详的野种。


    叶籽拎紧了手里的包裹,这是周昕义的。根据剧情所述,这包裹里面装着能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的证据。


    怪就怪周昕义这个混账东西简直胆大包天,完全不把妻子当回事,竟然将两人写过的信件全部保存了下来,就放在这个包裹里。


    王德海对着叶籽欲言又止:“拉回家去,还是……”


    叶籽垂下眼帘,她掐了掐掌心,硬是逼出两滴眼泪:“送医院吧,万一还有救呢?”声音颤抖得恰到好处,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王德海叹了口气,招呼了几个壮劳力去拉板车抬人。


    谁都知道人已经凉透了,可看着叶籽这副模样,又不好说什么。


    遗体拉到医院,医生掀开草席看了一眼就摆手:“送太平间吧。”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却耗去了大半天工夫,回村时已是日头西斜,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不少人,见到他们便迎上来。


    周昕义的死讯已经传到了村里。


    “作孽哟,才二十三……”


    “邪门得很,同去的人都没事,偏偏就他一头磕死了,咋能这么倒霉?”


    “这叶家闺女命也太硬了,家里人都没了,好不容易成家,男人也横死了。”


    “我听说这叫什么,天煞孤星?”


    “嘘!少说两句,现在不让传播封建迷信!”


    知青住所里,所有人都无精打采。


    由于马车都已经损毁,拖拉机又不够用,没法子去县里坐火车,原本打算今天返城的知青们又回来了,只能择日再走。


    但知青们并没有埋怨,他们只是晚几天回城,可是周昕义却将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再也无法回去了。


    这样一对比,他们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


    知青们的议论声如苍蝇一般,嗡嗡地往耳朵里钻,顾雪柔躺在通铺上,恨恨地咬着手指关节,无声地流泪。


    想来想去,她现在也只能尽快回京,想办法把这胎打掉,只要没人知道,她照样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该工作工作,该成家成家。


    同屋的李红梅突然开口:“雪柔,你也别太难过,当务之急先把脚伤养好。”


    李红梅这话一说,其他知青想起了两人的关系,也纷纷看向顾雪柔。


    “顾同志,听说你和周同志是发小?节哀。”


    “等你回了北京,好好安慰一下周同志的父母吧,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怜。”


    李红梅还给顾雪柔倒了一碗水,叹息道:“周同志死在这边,丧事该怎么办呢?”


    有知青摆摆手:“肯定得先通知周家,甭管发电报还是写信,大队支书肯定自有安排,咱们就别操心了。”


    写信……


    顾雪柔猛地想起了一件事,突然脸色煞白。


    信!她怎么把那些信给忘了!


    周昕义自诩读书人,从小是念着诗词歌赋长大的,即使是偷鸡摸狗这档子事,他也要和顾雪柔借诗赋传情。


    周昕义写了不少肉麻的情书和诗句,偶尔也会要求顾雪柔给他回一两封,顾雪柔当这是情趣,从来不拒绝。


    但周昕义总爱把这些肉麻的信件留下来,就夹在书里,她说了许多次让他把这些信烧掉,他总是不同意。


    上回见面时她还担忧地说:“这些要是让人看见,咱俩都得完蛋。”


    当时周昕义怎么回的?


    他说:“放心,我都藏在从家里带来的包裹里了,叶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我特别信任,我不让她动她肯定不会动。”


    现在这个要命的包裹就在叶籽手里!


    顾雪柔唰一下坐起身,将旁边的李红梅吓了一跳。


    “雪柔,你怎么了?”


    “我没事。”顾雪柔咬牙下床,受伤的脚踝一阵钻心的疼,“我去看看叶同志,陪陪她。”


    叶籽家是砖瓦房,当年她父亲在县里当会计时盖的。


    此刻屋里点着灯。


    大队支书的媳妇儿,也就是叶籽的表婶张桂兰也在屋里,想必是不放心叶籽一个人呆着。


    顾雪柔咬了咬唇,叶籽这人好糊弄,但她表婶张桂兰却不是个好说话的。


    见顾雪柔进来,张桂兰眯起眼睛:“顾知青?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叶同志。”顾雪柔决定见机行事,一瘸一拐地上前,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叶同志,节哀……”


    顾雪柔嘴上说着宽慰人的话,目光却急不可耐地在屋里搜寻,最终定格在炕上那个深蓝色包裹上。


    包裹上还打着结,应该没有打开过,顾雪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叶籽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决定逗逗她。


    只见叶籽突然伸手拿过包裹,打开。


    顾雪柔的呼吸一滞,心脏随着叶籽的动作乱跳。


    一件半旧的棉袄、两件衬衫、一包饼干、一个搪瓷杯……叶籽的动作很慢,每拿出一件东西,顾雪柔的心就往上提一分。


    当那本厚厚的《机械修理大全》露出封面时,顾雪柔几乎要扑上去,她清楚地知道,这本书的中间被周昕义挖了个洞,塞了厚厚一摞诗信,如果叶籽翻开看,就要露馅了!


    幸好,叶籽没翻开看,将书放到了身侧。


    顾雪柔的心脏大起大落,深吸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


    她看着那本盛满了罪证的书,近在咫尺,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拿到。


    她甚至想直接去抢,如果只有叶籽一个人,她当然可以这样做。


    但偏偏还有个张桂兰,这中年妇女眼里不揉沙子,如果她敢抢,张桂兰就敢给她一个大耳刮子,然后把她拉到大队支部,给她安一个抢劫的罪名。


    顾雪柔的声音发紧:“叶同志,那本书能不能给我?”


    顾雪柔聪明地绕过了自己:“是大院一个老爷子送给昕义的,他很疼昕义,我想带回去给他留个念想。”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如果是原主,或许就真的给了。


    可顾雪柔现在面对的是另一个叶籽。


    叶籽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沉浸在悲伤中的模样,对顾雪柔的话置若罔闻。


    张桂兰很疼这个表侄女,见状,怜惜地搂住叶籽,对顾雪柔说:“顾知青,天不早了,你也受了伤,快回去歇着吧。”


    顾雪柔张了张嘴,最终在张桂兰审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不甘地咬了咬唇,只好再另寻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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