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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史齐没有要走的意思,音音知道史齐的性子,于是拍拍绸儿的手:“你在外候着。”


    绸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奴婢就在门口。”


    屋子里安静下来,史齐起身坐到音音床边:“怎么病了?暑热?”


    音音点点头:“我身子差。”


    她自幼就没少生病,从前在颍州每次生病,史齐都会去看她。


    史齐就坐在音音膝盖边上,身上的檀香一阵阵传到音音的鼻子里。


    音音稍微闪躲:“齐哥哥,你该遵礼数……”


    “哦?”史齐笑容中多了几分压迫:“音音与我生分了,咱们一起长大,幼时还曾在一张床上午睡呢。”


    音音喃喃:“毕竟是幼时……”她现在嫁人了,若真为了她着想,齐哥哥也应该与她保持距离。


    音音略带闪躲的目光让史齐的心里有股说不清的火。


    此刻她披着外裳,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胸口因为呼吸轻轻起伏着,白嫩的手臂随意搭在被子上,我见犹怜。


    史齐忍不住去想,她会在萧玦那粗人身下婉转承欢吗?萧玦身量比她大那么多,她受得住吗?会向他讨饶吗?她会喃喃地唤他哥哥吗?


    想到这些,史齐脸上虚假的笑意消散,脸上也多了几分凄然之意。


    他善于伪装,知道含笑君子最容易让人卸下防备,所以一装就是二十年,可如今看着音音的默想,再想到她已嫁给旁人,史齐实在是装不出来了。


    他忽然伸手,用两指轻轻扫过音音的侧脸。


    音音只觉着这两只手犹如冰块一般寒冷,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却见史齐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音音长大了,不喜欢齐哥哥了。”


    他的声音清冷森然,令音音生畏。


    音音嗫嚅:“没有……”


    史齐步步紧逼,手指划过她的下巴,激起一阵战栗。


    “音音还说要嫁给我呢,而今都做不得数了。”他捏起音音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史齐一字一句:“音音竟是个骗子,枉费我那么多年对你那么好……音音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孩子。”


    这话直刺入音音心里,不招人喜欢这几个字像是咒语一样萦绕在她脑海中。


    泪水瞬间涌起,音音下意识的辩解:“我没有。”


    “那音音怎么嫁给旁人了呢?”史齐轻蔑地笑:“不还是不喜欢我了?”


    史齐嗓音空洞,循循善诱,像是诱导猎物坠入陷阱的妖魔。


    “……喜欢……”音音下意识的回答。


    这种对话在她幼年时重复过无数次,史齐总是轻轻问她:“音音喜欢我吗?”


    音音也总是顺从地点头说:“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史齐收敛起笑意,眼神变得冰冷。


    音音眼神空洞,如实道:“父皇说……”


    史齐不听她辩解,伸手轻轻点了点音音的额头:“好蠢,音音以死相逼,萧玦会娶一具尸首吗?”


    音音想不明白了,齐哥哥想让她死吗,就因为她嫁给了别人?


    她胸口一痛,泪水仓皇流下,模糊了面前曾经熟悉的人影。


    齐哥哥从未对她说过这么狠的话,音音只觉得他陌生,仿佛从前十几年她所认识的史齐消失了。


    不,她分不清到底从前的史齐是真的,还是而今面前的史齐是真的。


    音音自责的想,是不是她做了错事,才让齐哥哥这样对她。


    一定是她哪里不对,她从小就不招父亲喜欢,而今也让齐哥哥讨厌了,看来她本身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人。


    她即便遭受这般刻薄的话语,都还是给对方找了理由。


    史齐看着她仓皇流下的泪眼神暗了暗,左手用力,几乎要将扇子捏碎。


    是他走的不是时候,离京前宫里的风声是将音音下降于他,待他从西南回来之后就成亲。


    可不过短短两月,他的音音就爬上别人的床了。


    ……她该以死抵抗的,拖上两个月的时间等他回来。


    史齐罕见的失了态,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像自己靠近。


    这唇他不知肖想了多久,这身子曾在多少个夜里入了他的梦,却没想到被萧玦那粗人捷足先登。


    音音知道这是不对的,她是萧玦的妻子,即便自己心里还喜欢齐哥哥,此刻也不能与他有亲密之举。


    她奋力抵抗,可她本就没有男子力气大,即便史齐是个书生,可音音此时病中孱弱,即便挣扎着,也逃不过史齐湿冷的手。


    “不行……”她努力开口。


    史齐的眼中泛着病态的红。


    若是他就在这将音音欺负了,萧玦会如何,会同她和离吗?他可以说是音音勾引自己的,这般丑事,宣文帝定会想着隐瞒,还会厌弃音音,到时候她可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届时他可以将音音困在后宅,只他一人能见。


    史齐的唇停在音音唇边一指距离,音音的泪水顺着他的手指流进衣袖,史齐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心思缜密,所以他知道若他真这么做了,音音就活不成了。


    史齐松开手,音音绝望地掩面哭泣。


    史齐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轻柔,语气却森然:“还是从前的音音招人喜欢些,现在连我都要厌弃音音了。”


    她抽噎着,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口中却还缓缓吐出个不字。


    见她哭的这般难过,史齐忽然笑了笑。


    因为自己的话她才哭的,因为怕失去自己,所以她才哭的。


    史齐阴暗地想,萧玦得不到她,因为她的心永远在自己这。


    史齐走了。


    音音用被子把自己盖住,侧身双手抱着膝盖,泪如泉涌。


    她又招人讨厌了,可她不是故意的,嫁给萧玦非她本意,可她也确实没有以死明志的志气。


    原来她是这么懦弱的人啊,怪不得这么招人讨厌。


    她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幼时在王府,元章欺负她,是齐哥哥为她出头,齐哥哥还曾亲手为她做纸鸢,还会帮她写功课。


    甚至她被父皇批评之后,齐哥哥还会耐心的劝慰他。


    齐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元章元译都会讨好齐哥哥,可齐哥哥从不多看他们一眼,他只帮着自己。


    可就是这么好的齐哥哥,她却惹了他讨厌了,以至于他要这么惩罚自己。


    门扉响动,音音抽噎着:“绸儿……看着门口……别再让旁人进来了。”


    绸儿没应声,音音擦了擦眼泪,掀开被子看向门口。


    不是绸儿,站在门口的,是萧玦。


    萧玦站在阴影中,肩背绷得笔直,下颌角格外坚硬,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只看了音音一瞬,随后便出门去了。


    音音愣了一下,随后短吸了一口气,把脸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她哭的像个无人安抚的孩子般无助。


    萧玦也讨厌她了,音音想,他一定看到史齐从屋子里出去了。


    音音更讨厌自己了,她好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她幼时时常有这个念头,彼时史齐总会拉着她的手认真的同她说:“若是没有音音,我活着也没意思,所以音音得好好活着。”


    现在再没有人和她说这些了,她太招人讨厌了,她是个不值得被爱、被喜欢的人。


    绸儿冲进屋子里抱着她,音音在她怀里只喘了两口气,眼看着一口气憋在胸口,随后便晕过去了。


    绸儿慌了:“太医!太医!”


    -


    宣文帝不喜喧闹,离席早了些,随后长公主也走了。


    萧玦本想早些接音音回去,奈何被人团团围住,实在难以脱身。


    稍一得空,便见崔勇正在小殿门口张望着。


    萧玦皱了皱眉,走过去问道:“怎么过来了?”


    崔勇挠挠头:“方才有个小宫女过来,说是将军您叫我,她叫我在这殿门口候着……”


    崔勇越说声音越小:“我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想着您怎么还没叫我,我就看了看……”说完他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我这脑子!”


    萧玦快步往配殿走去:“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萧玦才走到配殿门口,便与史齐擦肩而过,二人相互默契地视而不见。


    随后萧玦推门进屋,看见的就是音音沾满了泪滴的惨白小脸,和下巴上两个清晰的指痕。


    他不用问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知道音音的眼泪和史齐脱不了关系。


    萧玦快步冲出去,面色如铁。


    崔勇看了一眼,心道不好,赶紧快步跟着。


    萧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史齐,扳过他的肩膀,冲着面门挥臂就是一拳。


    这一拳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禁军首领那种膀大腰圆的壮汉都禁不住,何况史齐这种书生。


    这一拳下去,只怕是头骨碎裂,气都喘不出第二口了。


    幸而崔勇理智尚存,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卸下萧玦这一拳九成力气。


    可即便如此,史齐还是跌坐在地,暗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崔勇顶着萧玦的腰,嘴上不停:“将军,他可是史相独子,陛下钦点过的国之栋梁啊。”


    崔勇是一路陪着萧玦从颍州打到京城的。


    战局最紧张的时候萧玦都能保持冷静,他从未见过将军这般失去理智。


    萧玦双目通红,哪里听得了这些。


    史相独子又如何?


    娶了音音,他恨不得把人放在手心里捧着,怎地他就能伤了她?


    史齐摇摇晃晃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笑的有些嚣张:“公主都不曾怪罪于我,你气什么?”


    “小史大人,你真想死啊,快走啊!”崔勇觉得这人疯了,眼见着将军这般癫狂,他还要挑衅。


    史齐退了两步,换了副严肃面孔:“她心里就只有我。”


    崔勇已经是罕见的身健体壮,可此刻还是被萧玦像扔破布一样甩到一边。


    崔勇来不及起身了,看着萧玦的架势,不禁心如死灰,口中喃喃道:“完了!”


    幸而拳头没再落下。


    屋内绸儿撕心裂肺的两声太医扯回了萧玦的心智。


    绸儿哭喊着冲出门:“公主晕过去了!将军!将军!快去看看公主啊!”


    萧玦喘着粗气,深深看了看史齐一眼,随后转身朝着殿内走去,边吩咐崔勇道:“去请随军太医,你快马进城,请太医院正。”


    崔勇赶紧去办,回身看见史齐扶着树站在院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语气有些焦急:“小史大人别犟了,真把你打死了,咱们两家都难办,快跑吧!”


    史齐没听他的话,屋内绸儿的哭喊让他有些担心,他缓缓朝前迈出一步,随后神色黯然的转身,一拳重重锤在树上。


    只握过笔的手没干过这宣泄情绪的事,苍白的指节冒出点点血渍,史齐看了眼屋内,随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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