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接到女儿跳楼消息的时候,徐惠清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敢相信她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因为一场恋爱,人就没了。


    媒体说她是因为缺爱,被人p什么a了。


    可她的遗书只有一句话:“妈妈,如果你不爱我,能不能别生我?”


    她怎么会不爱她呢,她是她第一个孩子,她大半的爱都汇集在她的身上,她半生的精力和心血,都倾注在他们姐弟身上,她怎么会不爱她呢?


    可所有的媒体、报纸、专家们都在分析,她女儿如此容易被渣男pua,就是因为她太缺爱了,她内心太缺爱了,所以旁人的一点甜言蜜语,她就像是飞蛾扑火般扑了上去,以为男人能填补她内心的缺失。


    下面又在分析什么‘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徐惠清只觉的天打五雷轰,想到她在生二胎的时候,她公婆背着她把女儿送人,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把女儿找回来。


    她以为女儿那时候年纪小,不记事,她也从不提那段过往,以为她不提,女儿就不知道不记得,平时只把女儿看的紧紧的。


    儿子看到女儿遗书,说都是因为她!


    不然为什么姐姐的遗书中没有提到任何人,只给她留了这么一句话?


    还不是因为她?


    丈夫人到中年,焕发了第二春,要来和她离婚,而女儿的跳楼,成了现成的理由。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指责是她做的不好,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够好,所以女儿才跳楼;是她逼的儿子太紧了,管的太多,所以他才不亲近她,想要远离她;是她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脱离了时代的步伐,所以丈夫才会出轨。


    都是她!


    徐惠清只觉得天旋地转,再次醒来,却是在产床上。


    她的女儿刚被送到乡下小姑子家不到半个月,她的儿子才刚出生。


    她以为这是梦,可即使是梦,她也是疯了一样,掀开被子要去找女儿,吓得来看望的徐妈妈连忙将她摁在床上:“你刚生产,可不能出去吹风哎!”


    徐惠清伸手一把抓住旁边赵母的胳膊:“妈,小西呢?小西哪儿去了?快把小西给我,快把小西给我!”


    她哭的泣不成声,却让赵母心里一惊,慌乱地想,难不成儿媳妇知道他们把小西送给别人家养了?也不知道哪个嘴巴没把门的,在儿媳妇面前乱说。


    可这时候她却不能说真话,而是哄着她说:“小西在家里好着呢,代娣在带着,你乖乖在家坐月子,等孩子大一点了,小西就回来了!”


    徐惠清的指甲却像是要扣进赵母的肉里,嘶哑着声音喊:“小西呢?我要见小西!妈,快把小西还给我!”


    赵母被她抓的疼了,没好气地说:“说的好像我把小西卖了似的,一个丫头片子谁要啊?你赶紧躺好,把我孙子带好,出了月子就能见到小西了。”


    “我现在就要小西,妈,小西在哪儿?你给我抱来好不好?没有小西我活不下去,你去给我把小西抱来好不好?”徐惠清还完全没有从女儿跳楼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徐妈妈在一旁看她这样,心疼的不行,忙劝赵母道:“惠清想见小西就让她见就是了,那是她亲生的骨肉,她哪里有不担心的道理?”又忙哄着徐惠清说:“月子里可不兴哭啊,别到时候把眼睛哭瞎了。”


    到底是亲家母说话,赵母在一旁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孙子,稀罕的不行,她闻言耷拉着个唇角对坐在一旁同样看着大孙子的赵父说:“既然孙子生了,她想看小西就给她看一眼,孙子还要她喂奶,别哭的狠了回了奶,到时候没有奶水,饿着我大孙子了。”


    她用手指逗弄着手中婴孩的小居居,对着婴孩夹子嗓子笑道:“是不是呀?是不是呀?是不是饿着我们的大乖孙了呀?”


    赵父有些不以为然,也并不搭理,孩子送都送出去了,钱也收了,哪里是那么好抱回来的?


    不过这话他没当着儿媳妇的面说,怕儿媳妇要和他们拼命。


    当初生出来是个姑娘,他们就说送人,或是送到乡下去藏起来,再生个男孩,就说是头胎。


    她拼着工作不要,也不许把小西送走,这要是让儿媳妇知道,她现在工作也没了,小西也被他们送人了,不得跟他们拼命啊。


    见徐惠清还要起身去找女儿,赵母看到不禁白了她一眼,训斥道:“你也是个当娘的?儿子生了不说给他喂一口奶,开口就是小西小西,小西还能跑了不成?问都不问儿子一声,你以后就靠着你闺女养吧,别指望儿子!”她又笑着抱着怀里的婴孩逗弄,笑嘻嘻地说:“是不是呀?以后不养你的坏妈,妈妈坏,不给我们大乖孙喂奶,坏妈,不养她!”


    哪怕是做梦,一辈子好脾气的徐惠清听了也忍不住额头青筋直跳,她想到女儿出事后,儿子对她一声声的指责,再听着此时婆母对这么小的儿子说的话,过去被时光掩盖的记忆像尘封的盖子被打开,耳边全是公公婆婆教着儿子:“打妈妈!打妈妈!”


    “妈妈不给我们大孙子吃冰棍,坏妈妈!妈妈坏!打她!打她!”


    “鸡腿都不给我们乖孙吃?这是什么吊妈妈呀?”操着方言的赵母一筷子将小西碗里的鸡腿抢过来,放到陈北碗里:“我们乖孙吃,不给她们吃!”


    徐惠清本就刚生产,身体处于人生中最虚弱的时候,着急之下,身下更是血流如注,不过片刻,身下的褥子已经是一片湿红。


    产妇垫的褥子并不是什么好褥子,而是孩子冬季的尿片,里面塞的是棉花,外面用一个个布头拼接而成,有些像几十年后椅子上的坐垫,比坐垫要大上一些。


    因为厚,孩童如果尿床了,就不会渗透到下面的床褥上,光是厚实的尿垫就将孩童的尿给吸干了


    还是刚进来的赵宗宝注意到了床褥子上的湿红,吓得连忙大叫:“医生!医生!我媳妇儿晕过去了!”


    这里是镇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只会接生和开一点简单的西药,治疗一点简单的头疼脑热,见到产褥子上的湿红,吓的忙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产妇突然就大出血了?你们说什么话刺激她了?这可要了命了!”


    另一个老医生拿了吊瓶过来,赶紧给徐惠清打上,一边打一遍说:“竹床呢?快把竹床抬过来,赶紧送到市医院!”


    他们这个镇坐落在吴城县和邻市之间,往南走就是吴城,往东走就是邻市,差不多的距离,可邻市医疗条件要比吴城好的多,此时他们也不敢大意,赶紧让徐家人往市医院送:“去第六人民医院,第六人民医院是省二甲妇保医院!”老医生生怕他们不知道路怎么走,说了声:“算了,巧莲,你来带他们去!”


    又看向正愣着的赵宗宝,急的大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辆车!”又提醒他:“别叫三轮车了,看四岔路口有没有出租车!”


    此时虽是九十年代中,可水埠镇是交通要道,十分繁华,经常有出租车从吴城、邻市方向经过这里。


    赵父不满地在后面喊:“叫什么出租车啊?哪有那么多钱?叫辆三轮车算事!”


    徐母在一旁听着是再也忍不住了,说:“这钱我出了行了吧?你们即使不看我女儿刚给你们赵家生了大孙子,也要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现在能不能吹风!惠清要真有什么好歹,你孙子奶水都没的吃!我看到时候是出租车费贵还是奶粉贵!”


    徐家是乡下农村的,赵家早几年在镇上做家电生意,日子过的红火,徐惠清算是高嫁,当初彩礼也算给的多,徐惠清嫁到镇上来,徐家老是觉得在赵家人面前一直矮一头,说不上话,不然徐母在,也不至于被赵家如此轻慢。


    赵父这才想起来,亲家母还在,不由尴尬的别过了头,对赵宗宝说:“出租车,叫出租车。”


    镇卫生所和四岔路口不过百米距离,刚好就有出租车,忙叫了一辆出租车过来。


    赵宗宝一把抱起已经是半昏迷的徐惠清往出租车上送。


    徐惠清昏沉中,手还紧紧抓着赵母的衣角:“妈,小西,我要小西……”


    徐母在一旁急坏了,骂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小西小西,小西跑不掉。”她将徐惠清手指掰开:“小西这里有我呢,你赶紧上车去医院!”


    心底已经暗骂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把好好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当初提亲的时候话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什么把惠清当他们亲女儿对待,现实却是这样的一家人!


    徐惠清听母亲这么说,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松开了手,昏迷了过去。


    出租车上位置有限,赵父不能照顾产妇,他留在了镇上,徐母赶忙找到他问:“你们把小西带哪儿去了?还不快把小西接回来,不然惠清回来又要着急!”


    赵父有些心虚地嚷嚷道:“代娣在看着,她有什么着急的?”


    赵代娣是他的大女儿,早嫁了人了,她是个恋爱脑,自己本身在婆家一点地位都没有,更别说娘家弟弟的孩子了。


    徐母想到闺女拼了命也要孩子的模样,说:“之前惠清生产,她大姑子看着也就看着了,现在都生完了,赶紧把孩子接回来吧!”她着急的站到镇卫生院大门口,看着出租车远去,拍了下大腿:“哎呀!实在不行我来照顾,行了吧?”


    赵母抱着新生儿坐上了出租车副驾驶。


    她也以为儿媳妇是因为大孙女被他们送走,受到刺激才大出血,抱着婴孩嘴里抱怨着:“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得她这么惦记!醒来这么长时间,儿子看都不看一眼,开口就喊小西!”她气不过,又对怀里的小婴孩气冲冲地说:“以后长大了别养你妈妈,这什么吊妈妈?就没见过哪个儿媳妇这么会折腾人的,还大出血?”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恨不能她死了才好!”


    赵宗宝抱着昏迷的徐惠清坐在出租车后座,把赵母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跟徐惠清坐在一起的还有跟着上来的女大夫,他不由尴尬呵斥道:“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了?”赵母不服气地反问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哪个人有她会折腾?当初小西出生,我就说把那丫头送到乡下去养,不同意,现在愣是把好好的工作给弄丢了!要是早送到乡下去养,藏到山里,谁能找的到她?过个七八年,接回来就说是娘家亲戚的女儿,还能帮着做做家务带带我大孙子,也不知道多好!非不听,非要留在身边,这才离开多久?就要死要活了!”


    她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小心的将包裹婴儿的百家布薄被往下拉了拉,盖住小婴孩的脸心疼地说:“可怜我的大乖孙,生下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吃他妈一口奶,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


    坐在后面的女医生忍不住说:“产妇都大出血了,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你们是真不怕产妇出事是怎么地?”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产妇大出血,是出人命的大事,脚下更是把桑塔纳开到飞起,到了没柏油的土路,扬起灰尘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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