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现在他顶着【k.银铃】的马甲,就算是predawn,乐晗也不认为silver会记得自己。
更诡异的,还是在人满为患的任务大厅精准锁定了他。
退一万步讲,即便silver觉得他眼熟,作为论坛热帖《silver十大冷漠瞬间》的男主角,以这位高岭之花指挥官的性格,怎么都不像是会主动发送好友请求的类型。
乐晗抬眼,目光下意识扫向对方头顶,像在确认。
《satan》有一套特殊的社交隐私系统,普通玩家的id,唯有通过好友认证或在当前频道自报家门才会显现。
但像silver这种——全服第一星盟<天拓>的指挥官,他的id在公共区域会自动显现。
这是游戏对“公众人物”的特殊设定,也是现实规则的映射。
那些闪耀的头衔背后,代表一言一行直接影响组织声望,任何出格举动都可能触发系统惩罚,甚至动摇职位根基。
比如论坛就有某副指挥因当众爆粗口,导致星盟被扣除30%资源产出的惨案。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乐晗确信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两个账号的机甲型号横跨轻型突击与重型炮击两类,操作风格更是截然不同。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这次的好友申请下多了行备注:[打2v2?]
“……”乐晗一愣,忽然有些想笑。
最近论坛的热门话题之一:silver天梯排名锁死在493,技术分析帖里吵得最凶的猜测是“在憋新战术”。
该不会这位大神其实和自己一样,是因为缺少固定搭档,才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吧?
乐晗刚想反问“你没有队友吗”,对方又发来一条:
[没打过2v2,怕被坑。你的操作,我放心。]
说起来,内测天梯赛的确没要求必须2v2突破瓶颈,一直独狼也可以打上去。
在silver的直播里,乐晗也确实没见过组队视频。
他试探:[打过一场,你就放心?]
[一场足够。]
看来没发现双号的事。
不过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只在内测时期交手过一次的对手,这份观察力也实在可怕。
被新人反杀,该不会记仇了吧……
乐晗不怕被报复,而如果银柯短期内过不来,总卡在500名也不是办法,与其匹配路人被坑,不如……
【好友申请已接受】
silver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晚点再组,有事先下。]
头像瞬间灰暗。
乐晗点开对方的角色信息页。
棕发绿瞳的高挑身形,指挥官制服勾勒出宽肩窄腰,长腿笔直,面容清冷中带着几分禁欲感,是个戳他审美的帅哥。
虽然只要稍加操作就能查看这个形象与真人数据的匹配度,但他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
灰暗的头像下方,是<天拓>星盟的徽章,抽象化神经元网络组成极简图案,正是破晓者阵营最大的玩家组织。
而他这两个账号,还恰恰都在破晓者的通缉榜单上。
*
【satan游戏论坛·副本讨论区】
《天拓高难本:躺赢首通的神秘玩家》
内容:据内部可靠消息,高难本首通是天拓指挥官带队,他们精英团刚拿了普通难度首杀,结果有队员临时掉链子,现场组了个路人,说是手滑组的,s大神嫌麻烦,直接开了。
[那是个什么欧皇?随便组都能进silver的首杀队?!]
[羡慕嫉妒恨,我现场看见s大神的脑袋了!但他不是队长,我点不进去,而且谁能想到大神队里居然还缺人!]
乐晗摸了摸鼻尖,自己这回可真是躺赢界的天花板,随便组个野队都能撞上顶级大神带队。
他几乎能想象天拓的星盟频道现在该有多热闹,八成正讨论这个“混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然而,[你们看首通排行榜!真相了!]
《震惊!多人高难本首通队里藏着**n!》
内容:根据总积分榜目前的排名,最前面有6个id,除了**n就是已知普通副本首通的5人队伍,而高难本首通也是5人队伍,按说前排该有第7个路人加入,但排行榜上却没有新增id。
结论?**n就是那个“欧皇新人”!
[有没有视频!求天拓的通关视频,我要看n到底长什么样!]
[肯定有的!天拓的普通本都有通关讲解视频,高难本怎么可能没有,我要看给我看!]
天拓官方账号早在通关时就已经放出了录屏,但……那个新人的脸被打了马赛克。
众网友集体呆瓜。
[我们指挥说了,对方不是我们星盟的人,要保护他的隐私,你们别狂轰乱炸了,有点社交距离行不行?]
[长得嘛,还挺好看,只能说这么多,别的无可奉告。]
乐晗笑得不行,服了这届网友。
而后续讨论还在持续发酵。
[天拓官方在保护n?]
猜测有意隐藏n的身份,可能是特殊账号。
[n的操作分析。]
根据技术党逐帧研究视频,发现n看似划水,但关键时刻的走位和攻击时机极其精准,且有投喂silver助其发展的举动,疑似隐藏实力。
[求同款欧气!]
大量玩家开始在世界频道刷屏求组队,希望复刻n的“躺赢神话”。
乐晗关掉论坛,深藏功与名。
*
“叩、叩。”
带着试探意味的两声敲门。
乐晗摘下目镜。
刚仰起脖颈,熨帖的力道就从肩背处传来。
凌逸拇指精准抵住他酸胀的肌肉,其余四指沿着锁骨边缘游走,像熨斗般碾平每一寸紧绷。
这手法简直专业得过分。
前一天乐晗随口抱怨哪里不适,第二天凌逸就能调整出更令他沉溺的力度,仿佛私下将每一句无心的喟叹都当成了研究课题。
“管家学院教按摩吗?”乐晗半阖着眼,嗓音被揉得松散。
“是必修课。”凌逸指尖在颈侧某个敏感点微妙地多停留了半秒,“另外,最近有请按摩师特训。”
“还真去偷师了?”乐晗向前俯身,肩胛骨随笑声轻轻颤动,“那还不如直接让按摩师来…”
凌逸突然加重力道,将他往后带了带,那截肩膀完全笼进他掌心。
自从乐晗抱怨手套的料子太过丝滑,不够得劲,凌逸就再没戴着给他做过按摩。
起初他还担心自己体温偏低,每次都会用精油将手搓热,可后来发现,乐晗的皮肤像自带暖炉,只要稍加揉按,热度便会从接触点蔓延,甚至让他的指缝渗出细汗。
而现在,他正毫无阻隔地陷入那片肌肤,热度与力度交融,乐晗猝不及防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这声音带着颤音,和明显的满足感,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空气陡然变得黏腻。
刚刚抚过的锁骨正泛着浅红,像每个晚上被掐在手里揉碎的玫瑰花瓣,汁液很甜,很香,但沾上了就不好洗掉。
…太容易留痕了。
不想让别人看见,更不想让别人碰。
凌逸微微收力,指节抵住那条后颈筋络,缓慢而精准地揉按。
乐晗呼吸猛地一滞,好半天才在突如其来的眩晕里找回一声喟叹:“…好舒服。”
语调绵软到几乎要化作一滩水。
凌逸喉结微动,没有应答。
那颗脑袋已经完全放松后仰,似乎将自己彻底交给身后的按摩师,细碎的黑发轻轻磨蹭他手腕,扫过脉搏,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而下方那两片嘴唇,朝着他的方向轻轻开合,雾气随着叹息从洁白的齿间外泄……
终于回过神来,凌逸才意识到乐晗刚才是在问他,“找我有事?”
“…骆医生来复诊。”幽暗的眸色恢复和缓,只是嗓音仍有些低哑,凌逸顿了顿,调整片刻,才缓慢补充,“乐总也到了。”
乐晗唇角怡然的笑意骤然冷却。
二楼走廊边,乐暥转身望来的侧影还是那样锐利而不可接近,就连投下的影子都比旁边的骆松来得冷硬。
“怎么这么久?”
男人一眼就注意到乐晗泛红的锁骨,“刚才在干什么?”
这不请自来的高傲姿态,和咄咄逼人的质问语调,让乐晗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虽然青棠湾是乐家产业,但却也是乐晗在十六岁那年按照乐秉国和唐声晚要求,考上那所他们指定的学院,所得到的奖励。
乐晗不稀罕,有朝一日身份归位,他也不会带走。
可现在的的确确论名论分,都轮不到乐暥在这里颐指气使。
乐晗能忍得了才怪,“我在自己家里,干什么还要向你汇报?”
“你!”乐暥显然从没应对过他这种态度,霸道总裁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凌逸的手无声撤开,在乐暥看不见的角度,指尖勾了一下乐晗的衣领,遮住那片绯红的颜色。
轮椅行至床畔,凌逸俯身将乐晗抱了起来。
青年在他臂弯显得格外乖巧,精致得像个任人拿捏的漂亮娃娃,被稳妥地安置在锦绣如云的床榻中央,和刚才对着乐暥时满身尖刺的模样大相径庭。
乐暥目光在凌逸行云流水的动作上停留片刻,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乐晗大腿面上的凝胶敷料已经吸收,显露出两处刀伤。
尽管肿胀消去不少,但与白皙纤细的小腿仍够形成惨烈对比。
乐暥面无表情地站着,下颌绷紧,待骆松检查结束后沉声问,“多久能康复?”
“小少爷的伤势涉及多处肌腱断裂和神经损伤,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未来数月都需要轮椅辅助,乐观估计最终能恢复五成左右。”
乐晗差点当场啊一声。
骆松说辞一变再变,“七成”怎么平白又打两折?
虽然上辈子他确实胁迫过这位医学泰斗,要求对方配合他续演苦肉计,谎称他无法痊愈,让全城都知道乐家小少爷为救兄长落下终身残疾,从此被钉在乐暥的良心上。
可那是上辈子。
“骆院长,您之前还说恢复七成?”
骆松的镜片微妙地反了下光。
他推了推眼镜,视线朝乐暥方向极快地一掠,后者正站在窗边,逆光的身影笔直陡峭,自带锋利的压迫感。
“这个…考虑到您现在的居住环境,后续复健条件有限…”
乐晗突然就明白了,“我什么居住环境?”
他唇角一扯,险些气笑。
说真的,他这位兄长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居然连逼他回家这种事,都要假借医生的嘴来说?
上辈子的乐晗从断腿那天起,就像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死乞白赖黏着乐暥,几乎到了连吃饭睡觉都要寸步不离的地步。
而这辈子他自觉滚远了,乐暥反倒不依不饶,非要把这个已经失去“培养价值”的麻烦精弟弟弄回去。
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还是维护乐家那光鲜亮丽的门面?
难道还怕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们冷血薄情不成?
乐晗懒得深想,也懒得配合。
他随意摆了摆手,语调拖得又轻又慢,“行,我会考虑。”
骆松退得飞快,背影简直写满“任务完成”四个大字。
乐晗甚至有点同情这位打工人,坐到院长这个位置,还得被老板当传声筒用,上辈子被他这个反派胁迫,这辈子又得替主角卖命,真是职场生涯多艰。
可打工人都走了,老板仍旧如铁塔般矗立。
“乐总今天不忙?”
乐晗惦记着游戏,多人本的奖励他还想趁热打铁,挂出去卖个好价钱。
不加掩饰,就是明晃晃的赶客和不耐。
男人薄唇微抿起,没立刻说话,那股莫名冷寒的气场缓缓拢了上来,他突然转向凌逸。
“你出去。”
凌逸纹丝未动,只是微微欠身,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乐晗脸上,仿佛这个房间里唯一需要他服从的指令源从来都只有一人。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乐暥神情显而易见沉下去,他眉眼愈发冷峭,声调强硬,又指名道姓重复一遍。
“凌逸,出去。”
“你什么意思?”
乐晗终于从神游状态抽离,倏地坐直。
他生气极少冷脸,甚至时常还是笑着的,而此刻一双漆黑的眸子染上怒意,愈发显得昳丽锋锐,仿佛刀刃出鞘时最明亮的那道光。
甚至整条腰线都绷起来,蓄势待发的模样。
他在护犊子。
意识到这点的凌逸,心尖像被猫爪轻轻挠过,泛起隐秘的痒。
他不着痕迹往床边又近半步,完全无视乐暥的存在,俯身在乐晗耳畔低语,“少爷别动怒,我不走。”
乐晗唇角一扬,瞬间被顺了毛,他抬眼看向乐暥,又恢复那种似笑非笑的懒散表情,语调拖长,“乐总有话直说?我待会儿还有事。”
言下之意,没空陪你耗。
乐暥却突然笑了,他与乐晗恰恰相反,是怒极反笑的那种,而他这目光直接刮过凌逸的脸。
“什么时候,我连和弟弟说话都得让外人旁听了?”
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吧?
乐晗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正要再说什么,就听乐暥又道,“关于绑架案,我查到些事。”
“……”
乐晗没想到乐暥要谈的是这个,但他仅仅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
知道又怎样?本来就是病娇反派,他又没打算洗白。
而那场精心设计的苦肉计,虽然不堪回首,乐晗却该死的记得那些细节。
也是他运气不好,雇来的绑匪将情报倒卖给乐氏的老仇家,那个两年前就被逐出竞争的邹氏。
当发现被关押的地点与计划不符时,乐晗就知道,事情脱轨了。
“小少爷觉得,令兄了解真相会是什么表情?”
那时,跛脚的邹大少走近他,阴恻恻笑。
乐晗反唇相讥,“你想报复我哥?你不会动真格,除非你敢同归于尽。”
“当然,我自认惹不起你们,就只想看场好戏,毕竟我可是在轮椅上坐了整整半年呢。”
那人记恨乐暥,算计着也要让他尝尝断腿之痛。
他说,“小少爷要演戏,总得来点够劲儿的,我这可是在帮你,保准让你得偿所愿,叫你那高高在上的兄长一辈子对你心怀愧疚,离不开你,只想着你…机会难得,可别浪费。”
他还拿拐杖戳乐晗的腿,告诉他,“刺在这里,看起来惨得不能再惨,但将来还能治好,记住一定要够惨,不然就白挨疼了…我矜贵的小少爷,你尝过疼的滋味儿吗?”
后来,被绑匪威胁二选一时,乐晗毫不犹豫抢过剪刀。
刀尖没入血肉的瞬间,他荒谬地想起那人的话——这疼,确实够劲儿。
不过,他也满意地看到乐暥红了眼,当时还觉得,真值!
现在回想,却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的程度。
而上辈子为防乐暥发现,乐晗设置阻碍、篡改监控,最后也没东窗事发。
这辈子根本没搭理,难怪被查出来。
就是这调查效率似乎过高了一点,但查出来更好,某人原先大概只是感觉加猜测,现在实锤,更该对他避如蛇蝎了。
虽然乐晗全无所谓,但凌逸在场确实不太合适。
“凌逸,你先出去。”
“少爷…”
“出去吧。”乐晗放软声音,“我不叫你别进来。”
他得赶紧打发走这尊瘟神。
然而凌逸听不到乐晗的心理活动,他目光在乐暥英挺的面容上几不可察地一顿,双颊血色尽数褪成苍白,指尖蜷起,缓缓垂眸,镜片后深浓的睫毛微微颤动。
“…是。”
转身时,白手套边缘露出一截腕骨,绷起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皮肤。
门轴转动声格外刺耳。
乐暥望向始终未合拢的门缝,“关门。”
“乐总连关门都要人代劳?”乐晗讽道,故意把敬称咬得阴阳怪气。
而这他一口一个乐总,简直像在某人雷点上蹦迪。
乐暥表情阴沉得像要下刀子,又似乎强忍什么,竟头一次放下身段,走了过去。
关门的瞬间,他与门外的凌逸视线相撞。
那个永远恭顺的首席特助,唇角依旧噙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遵从任何礼仪教养,和从前一模一样。
可乐暥注视他,却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关门的瞬间,他并没看到,凌逸镜片反光映出半只猩红的左眼,微微眯起,意味不明。
门内,乐晗已经重又懒散地倚向床靠,收起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挑起点眼,语调不紧不慢,“所以呢?乐总想定我的罪?”
他这无所谓的表情不加矫饰,成功割裂了乐暥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他几乎用一种近似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为什么要那么做?”
“突发奇想罢了。”乐晗冷淡地勾唇,指尖轻点额角,“也可能这里不太正常。”
只能这样解释,他也的确这样想。
然而阴影却在这时突然笼罩。
就在乐暥俯身的同时,乐晗右手闪电般格挡在前。
这个苦练过千万次的反制动作,此刻精准卡住“亲哥哥”的咽喉。
两人同时僵住了。
“……”
不止乐暥,乐晗的瞳孔也在剧烈收缩。
他看见自己绷紧的指节正抵在那条颈动脉上,肌肉记忆形成完美攻击姿态,早已在潜意识里排练过千百回。
怎么回事?
乐暥的喉结在他掌心滚动,“你…把我当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