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块毛坯 【+】你人都卖给我了
庄加文的作息不稳定,开车送周思尔去上学都靠闹钟唤醒。
之前詹真一还想送一只小狗排解她独居的寂寞,庄加文婉拒了。
她自己生活都没有规律,消耗精力的事情再加一样,恐怕会更累。
实际上和周思尔扯上关系,每天定时的早起、晚上的折腾和早晚遛狗也没什么区别。
庄加文送周思尔去上学都是随便穿,毕竟学校的早八和公司的上班时间也不一样。
结果今天扑空了。
庄加文进了周思尔的房子没看到人才看手机,没有消息。
给周思尔打电话,对方不接,挂了庄加文好几个电话才说自己打专车去了。
还给庄加文发了好几个我讨厌你的表情。
庄加文没有回复,满地的狼藉也是她的工作。
她脱了外套,认命开始做保洁,还要给大小姐收拾去温泉山庄活动的行李。
偶尔她也觉得周思尔找自己的简直一举多得。
生意人的孩子果然都很精明。
庄加文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
早知道多要点钱了。
大小姐的行李箱尺寸一大一小,庄加文光搭配周思尔的常服就要花很长的时间。
还好现在公司的工作基本交接了,她也不用像之前一样打卡。
周思茉似乎也和模特部门的管理说过了,除非是必要的补拍,不会找庄加文。
庄加文这次和公司的人刻意保持距离,也没有很热络的关系,也没必要临走前请客。
詹真一是本地人,社会经验丰富,不需要她操心。
庄加文很满意这个状态,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城市。
过了一会,庄加文就后悔没让周思尔找个搭配师了。
周思尔的狡诈就藏在这些小巧思里。
她拎起一件衣服就要想一次周思尔,简直要超过这段日子的总和。
特别是在对方不在的空间,庄加文也会收起平时和周思尔同处一个屋檐下的警觉,放任某些心思流转,看到有些低腰露脐装的时候很自然想到周思尔的肚子。
不过天太冷,不适合露脐装,但温泉……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最后还是囫囵选了几套塞好,去打扫房子了。
周思尔很爱买首饰,地上有空盒也是常有的事。
庄加文捡起沙发边上的盒子,也没看到周思尔戴蓝色彼得石的手链,倒是想起昨天失眠,半夜点开钟语主页看到的vlog.对方最喜欢的品牌是梵克雅宝,评论还有粉丝推荐她今年的限量款。
钟语回复太贵,说这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她捏着盒子回忆的时候,扫地机器人提醒故障,似乎在沙发底下卡了什么。
这些机器清扫依然需要人工辅助,不能完全解放双手,但庄加文依然能偷懒就偷懒,这时候在机器人的边刷看到了本该在盒子里的手链。
似乎是钟语说买不起的那一条。
彼得石不是什么很名贵的材料,这类大牌效应很强,普通的材料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庄加文再次确认,钟语是为了周思尔回国的。
或许两个人早就线上联系过了,周思尔当初骚扰自己把自己账号所有视频都点赞个遍,是否也是一种常规手段。
即便庄加文知道自己的年龄不适合再为了感情反复推敲。
就像詹真一不否认真爱的存在,自己还是选择合适大过于爱。
庄加文在这个时候依然感受到了略微的冰凉。
明明石头也会被捂热,可石头到底是石头。
她时刻谨记周思尔追尾的初衷,一个疯子,想要什么又有可支配的金钱,人也会变成物件,在她眼里唾手可得。
年龄有时候不是问题,远远有凌驾在年龄之上的东西。
庄加文把手链装进它本该待的盒子里,放到了周思尔常用的柜子里。
或许很快钟语的视频里就会出现这条手链了。
周思尔这么癫狂的人,就应该配一个更癫狂的疯子。
不像庄加文,生活耗尽了她所有的强烈情绪,爱恨都没有力气,能简单生活就不错了。
庄加文收完周思尔的房子就中午了。
她下午去了一趟银行,再次确认了房款的相关事项。
昨天喝多了的詹真一今天没去上班,给她打电话,“吃饭了吗?要不要来我家吃个饭?”
“我妈听说你要走了,很舍不得,特地做了一大桌菜呢。”
她都这么说,庄加文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加文,那你家里那些行李呢,都寄回老家?”
“之前我听真一说你爸爸再婚了,回去是住在那边吗?”
庄加文也很多年没回老家了,詹真一的妈妈这么问的时候,她也愣了愣。
“她那毛坯房根本没多少东西,刚还把什么帐篷、露营椅都给我了。”
詹真一早饭没吃,宿醉后头疼,捧着一碗汤呼哧呼哧喝。
“早知道挂闲鱼了。”庄加文说完回复长辈,“住我姥姥那,我爸重新盖了房,应该也没给我留位置了。”
她和老家没什么联系,顶多过年打个电话。
她爸唯一能夸的也是知道她在外边打拼,没脸问庄加文要钱。
盖房也是自己跟着工地赚的。
明明以前妈妈生病的时候他还到处打牌,重新结了婚,再婚生了一个儿子,又变得又勤快了。
“都盖楼了,总不能一间房都没有吧?”
女人对庄加文很好,每次庄加文来吃饭都是满汉全席的待遇。
詹真一说她不来,自己夏天一桌丝瓜,冬天全是萝卜,简直不像亲生的。
“有是有的,他再婚我也没回去过,都没有见过。”
庄加文倒是不怕这些关系,兼职到现在,什么离奇的家庭配置没见过。
父亲再婚都算常规的,之前还有婆媳搞到一起的,庄加文精神工伤,拿了两倍工资。
“你爸再娶的老婆,也是二婚?”阿姨问。
“嗯。”庄加文吃得还是不多,她从吃东西上也很难看出故乡的痕迹了,“之前还有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已经结婚了。”
“现在我爸和她妈有个孩子,快上小学了。”
詹真一平时根本不问庄加文这些。
哪怕朋友多年,她偶尔还是觉得自己走不进庄加文深处。
每个人对亲近的定义不同,或许这种叙述对庄加文来说见底了,不像詹真一自来熟,和谁都能从原生家庭聊到明天吃什么。
她妈唉了一声,“你也辛苦。”
“那回你外婆那边有地方住吗?”
“之前听真一说你妈妈也有兄弟姐妹的。”
“有的,老房子,还有能住的地方。”庄加文说。
老一辈的总说兄弟姐妹多有帮衬,但大家各自成家后,要是过得拮据,是很难伸出援手的。
庄加文的妈妈得病,亲戚也多少给过,不多也是能拿出来的最大值了。
庄加文只觉得难过。
似乎一母同胞也会因为新的家庭而离散,血缘又能维持多久呢。
到庄加文这一代,几乎就要散了。
周思尔和周思茉是个例。
或许也有周思茉更在意事业和孩子的原因,她们的家的氛围中,外人就是外人。
无论是和周思茉结婚的贝绍元,还是周思尔的父亲,或是被当成玩玩的庄加文。
她们靠血脉代代相传,生下相似又不同的女儿,即便在外人看来冷血傲慢,却又奇异地黏合在一起。
或许这样才养得出这么难搞的周思尔。
詹真一吃着红烧肉问:“那听上去你也不能长期待在那啊,过阵子还是回来吧。”
庄加文摇头,“暂时不回来了。”
“那黎尔的孩子呢,你打听过了吗?”
詹真一之前和庄加文去看过,八年前的小孩刚上小学,不爱说话,看见亲妈的骨灰也没什么感觉。
葬礼是给活人办的,也要收礼金,小女孩穿行在吊唁的客人之间端茶倒水,披着的白孝服衬得她皮肤更黑了。
偶尔还要被呵斥动作慢。
不像家里的女儿,更像佣人。
“打听过了,她今年初三,明年中考,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给她继续念。”
“就黎尔那混账老公,肯定不会啊,我还记得他那副嘴脸呢,说黎尔买的那么多衣服换不了多少钱,怀疑她在外边养男人。”
詹真一想到这个就生气,“还好黎尔预判了这一步。”
“加文,你想好春节前先去黎尔老家,还是先回自己那边?”阿姨问。
“先回我老家。”
年前春运哪里都很紧迫,也不适合谈事情。
中国人到底相信正月里不好吵架,还能心平气和一些。
“那让我们陪你去吧。”
詹真一的妈妈说,“真一爸爸是退伍老兵,真一的未婚夫也是个男的。”
“妈,你什么意思。”
詹真一被逗笑了,“看把爸爸逗的。”
吃饭的时候詹真一的爸爸很少说话,今天一半的菜都是他做的,这会儿忙不迭说:“多个人也好一些,小黎的老家那么偏僻,你一个人去,大家都担心。”
“我还记得呢,那山路给我屁股颠的。”
庄加文想了想,“等我先回家吧。”
她一副不想麻烦别人的模样,詹真一不想让她拒绝,“把你买的车票截图给我,我照着你的买。”庄加文:……
詹真一扬扬得意,“我还不知道你?”
“对了,你回去就一个行李箱?”
“毛坯房里那些东西呢?”
庄加文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我也不是这辈子不回来了好吗?”
“万一带的回黎尔的孩子,我还是会回来的。”
“那你干嘛把你的帐篷床给我啊,”詹真一还记得这是庄加文参加活动送的,“挂闲鱼卖还能凑张机票。”
庄加文:“你怎么知道我没东西挂闲鱼?”
她之前也没少卖一些品牌的开箱变现,詹真一当着她的面点开主页,“哦豁,电煮锅都卖,十块钱上门自提,庄加文你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不过这个Henry Jacques限量款你都卖?送我。”
庄加文拒绝,“你不差香水,别做伸手党。”
詹真一又点开下一个:“这不是周思尔送你的丝巾?你也卖?”
“不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正好詹真一父母去厨房了,庄加文说:“又不是真在谈,你之前不也卖过老板年会送的礼物?”
詹真一哇了一声:“你心够硬,身上都留下过周思尔的吻痕还能这么说。”
“我可没和老板暗通曲款过。”
庄加文笑笑不说话,过了一会,詹真一靠了好几声,“庄加文!”
“怎么了?”
庄加文还是很喜欢詹真一妈妈的厨艺的,做的炒拉面很好吃。
“你的主页被清空了。”
詹真一把手机给庄加文看,“全部卖掉了。”
庄加文升起不祥的预感,拿起手机一看,买家都是一个人。
地址就在她对门。
收件人:我是思尔。
果不其然,周思尔的微信语音开始轰炸她——
“庄加文,你太过分了!居然把我送你的丝巾卖了!”
“干什么啊,怎么锅碗瓢盆都要卖?!”
“你忘了你人都卖给我了吗?”……
詹真一差点笑岔气,庄加文手指支撑着额头,似乎也很无语。
詹真一:“你逃得掉吗?”
庄加文看了她一眼:“你别说话。”
詹真一:“我看就算你逃回大西北,这老妹也虽远必征。”
【作者有话说】
42:什么老妹,土死了[愤怒]詹真一:如果这是对庄加文老婆的爱称呢?[坏笑]42:有品[点赞]
第62章 第六十二块毛坯 我喜欢折现
周思尔是一个很好的逛街对象。
这是祝悦和不少人逛过得出的结论,因为她买东西不纠结,更不会因为打肿脸充胖子,刷信用卡买付不起的东西。
要论现金流,恐怕她认识的人没一个比得上周思尔。
中午没课,祝悦和周思尔逛了很多大牌和小众品牌,就为了她要去温泉山庄的配置。
祝悦也买了好几套新衣服,两个人依然在试衣间换了好久的衣服。
周思尔的钟情饰品,对着镜子不知道拍了多少照片。
之前她很介意自己的小肚子,还问过祝悦有没有这样的烦恼。
最近似乎想开了,祝悦严重怀疑这和庄加文的爱好有关,但她没问。
她本来换着衣服,和她挤在试衣间的周思尔忽然坐起,试穿的雪白纱裙没有换下来,乍看很像西方插画里的幽灵。
“吓死我了,你干嘛啊,忽然站起来。”
祝悦还在整理衣服的肩线,周思尔点了点屏幕,“你看。”
闲鱼页面,祝悦认得出来。
她从来没在上面买过东西,倒是知道周思尔在上面卖过衣服。
大小姐倒是不为了赚钱,纯粹是懒得扔。
之前还有买错家具,不知道怎么处理,几万块的家具几百块让人自提。
那人的车开不进小区,还是当时在周思尔家里的祝悦去找物业的。
“看什么,不就是卖香水卖衣服卖包的吗?”
祝悦对二手没兴趣,就算有很贵的包也走专门的店铺。
“这个你不眼熟?”
周思尔点开其中一件,确实是很眼熟的丝巾,还是祝悦之前陪周思尔买的,送给庄加文的丝巾。
就算是协议女友,周思尔出手阔绰,ATM属性大爆发,经常看到什么适合庄加文就买。
祝悦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送的,偶尔见到庄加文,身上的围巾或者指环都是周思尔和她一起买的单品。
“总不能是庄加文的账号吧。”
祝悦继续整理她的衣服,结果周思尔没说话了。
她转头,顶灯打下,周思尔一张脸被雪白的纱裙衬得像孝服,眼眶瞬间红了。
祝悦拿走周思尔的手机,看了眼主页,同城的账号。
昵称就是庄加文的拼音,都不能算马甲了。
“我看她一起出的还有很多呢,指不定一起打包了。”
说完祝悦心里一咯噔,一起打包,一般就是搬家。
结合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合约要到期了,祝悦倒吸一口气,“庄加文不会打算走吧?”
“她房子不都在吗,能走哪里去?”
周思尔没有回答,抢回自己手机,一口气买下庄加文主页的东西,看到页面变成灰色的卖掉了才爽。
一边给庄加文发语音,噼里啪啦的,听得祝悦都耳朵疼。
心想: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好聚好散。
她想起明天出发的车,周思尔和庄加文可是住在一间房的。
此人刚才购物买了那么多东西,甚至香水都换了新的,还买了崭新的套装内衣。
要拿下庄加文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庄加文是什么人。
虽然她的底线随着金钱浮动,原则问题倒是难以撼动。
之前祝悦还怀疑她会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现在看她根本看不上周思尔给她的一切。
无论是礼物、薪酬还是……周思尔本身。
也是,谁要和一个对自己强取豪夺的人在一起呢。
但凡换个人,这样的关系也是被周思尔攥着的,庄加文能把周思尔惹成这样,也是她有本事。
可见八岁不是虚长的岁数。
庄加文没有秒回周思尔的话,祝悦看她脱下纱裙,身体还颤抖着,似乎是气的,安慰道:“思尔,你也不用太生气,庄师傅什么样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周思尔脱裙子脱得乱七八糟,估计是打算买回去了,一边说:“清楚和不会生气是两码事。”
“她简直踩在我的脸上。”
祝悦想了想,“那你会很爽吧。”周思尔:……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祝悦忽然笑出了声,在试衣间不算完全隔音的环境,认真地问周思尔:“思尔,如果庄师傅搬家离开这里,你还会追过去吗?”
周思尔咬着牙说:“她能搬到哪里去?”
祝悦早就通过周思尔拼凑出了前因后果,虽然有部分是周思茉解决了,不代表庄加文同意的目的单纯。
或者说她没有看上周思尔的可能,威逼利诱也是双向选择。
“她的房子不是朋友的吗?”
“你也说了,她很讲义气,或许也要把房子留给朋友的孩子。”又是黎尔。
这段时间家里其实有过争吵,但那是周思茉和长辈的事情。
周思尔听说姐夫没去上班了,他的那群朋友也被起诉,似乎是姐姐干的。
她从来只看结果,至少这个结果对庄加文来说是好的。
追尾是她的错,这样也算平衡了吧。
但庄加文的前半生都被愧疚填满,深夜失神,也为了黎尔愧疚。
她重义气,说明是一个重情的人,周思尔也想得到她对自己的钟情。
可是她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逝去的人已经变成坟墓,孩子又不是庄加文的责任,她总不能照顾那孩子一辈子。
那万一那小女孩也爱上庄加文呢?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故事。
大的愧疚心作祟,小的蹬鼻子上脸,那我怎么办?
周思尔的嫉妒心熊熊燃烧,恨不得隔离开庄加文和黎尔的一切。
唯独这事她插不了手。
“反正……反正我不会让她走的。”
周思尔掀开更衣室的门帘,外面是明亮的商铺,工作人员迎上来,周思尔把裙子递给她,“我要这件,帮我叠一下。”
如果不是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周思尔可能就直接回去了。
考完试她没有朝庄加文发号施令,想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结果在校门口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姐夫居然在学校门口等她。
贝绍元看见周思尔,眼睛一亮,“思尔,我有事和你说。”
周思尔一直对他没什么礼貌,“我没空,也不适合和你单独说话。”
她还是觉得姐姐结婚结错了。
以前姐姐上大学的时候也有个长得不错的男朋友,对方的眼睛很好看,现在的姐夫根本比不上。
只是那个男朋友家境贫寒,如果是鸟,恐怕求偶都搭不出窝,最后还是分手了。
姐姐想要一个小孩,那为什么不可以和对方要一个,再和现在的姐夫结婚也没关系啊。
指不定周派派就不会嫌弃自己无神的单眼皮了。
“不单独,我们就在人多的咖啡厅聊一聊。”
贝绍元穿得很正式,他皮囊还过得去,看上去文质彬彬,在学校门口比一群男大学生看上去吸睛多了。
周思尔是学院名人,自然有人盯着她,这会不知道在猜测什么。
她不耐烦写在脸上,“我不和你聊,你快走吧。”
贝绍元不肯离开,“思尔,看在我是派派爸爸的份上……”
周思尔本来就烦,直接给周思茉打电话。
“姐,姐夫在学校门口堵我,你快把他带走。”
周思尔扫了一眼贝绍元,眼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周家人一脉相承的傲慢在此刻展露无遗,贝绍元的神色变幻,接到周思茉电话的时候恨意遮掩得迅速,亲热地喊了一声老婆。
等周思茉过来带走贝绍元又花了很久。
等男人上车后,周思茉站在路边和周思尔说话。
下午下过一场雨,外面更冷,天气阴沉沉的。
周思尔的脸都冻得有点红,脸埋在围巾里,露出的部分写满了不高兴。
“是我的错,回头给你买个新包怎么样?”
周思茉哄着周思尔,“你也快回去吧,庄加文怎么还没来接你?”
“我让她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其间庄加文也发过消息给周思尔,周思尔想起对方挂闲鱼的礼物就生气,劈头盖脸骂了对方一顿。
庄加文也没说什么,等周思尔骂完问要不要接她,周思尔让她滚,然后把电话挂了。
“你真是。”
周思茉不难猜出周思尔的心思,“你希望她陪你,你直说不就好了。”
“她难道猜不出我想干什么吗?”
周思尔别过脸,狠狠吸了一口冷空气,过肺后打了个寒噤,“什么都要我直说,多掉价。”
“别学妈妈那套,你爸爸难道就什么都猜得出了?”
周思茉早就觉得周希蓝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了,碍于孝道,也不好多提。
孩子是被浇灌的花朵,她至少跟着祖辈,还有陪伴的老师,不至于被周希蓝耳濡目染扭曲的感情观。
周思尔的人生如果像周希蓝,到死也不会满足的。
“猜不出啊,所以总是跪在鹅卵石上。”
周思尔小时候同情过爸爸,结果是周希蓝扣她的零花钱。
后来她也不站在爸爸这边了,干脆两边都不管。
“那你舍得庄加文跪在鹅卵石上?”
天色阴沉,酝酿着一场暴雪,大学校门口的商铺亮起灯,车辆在道路上穿行。
周思茉的商务车里还有律师,正在和上车的贝绍元沟通离婚和他身上的诉讼问题。
“……舍不得。”
周思尔的回答在周思茉意料之中,“看来你还有得救,起码知道心疼一个人。”
妹妹的头发毛茸茸的,周思茉摸了摸,忽然搂了搂周思尔。
“思尔,钱是没办法买到感情的。”
“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别想着有些东西能一笔勾销。”
周思尔哦了一声,“姐夫也是吗?”
周思茉点头,“他当然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周思尔问:“那庄加文要告我吗?”
“我要是坐牢,她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她皱着脸,猫咪纹很明显,“那让她开车撞我一次,可以扯平吗?”
周思茉叹了口气:“幸好派派不是你这样的。”
“你在骂我。”周思尔听得懂,“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希望她爱我,她却要走。”
一百万不是什么大钱,可问题是,哪怕周思尔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给庄加文。
对方或许也看不上。
世界上总有凌驾于金钱和权势之上的东西。
周思茉自己的生活也有很多矛盾,“等你们这不平等的合约结束之后,你好好考虑吧。”
这时候一辆普罗旺斯紫的轿跑停到眼前,她捏了捏妹妹圆鼓鼓的脸。
“我走了,今天的事是姐姐的错,不该让他打扰你。”
周思尔噘嘴:“你知道就好,赶紧离了吧,和你真心喜欢的人结婚。”
周思茉笑着说:“不结了,谈恋爱挺好的。”
这简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周思尔看着下车的女人抱怨,“我想结都结不了。”
“结婚又不代表真心相爱。”
周思茉把周思尔往庄加文那边推,一边和庄加文点头算打招呼,在冬夜的冷风里走向自己的车。
学校门口的高峰人流已经散了。
庄加文走到周思尔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手宝,“走吧。”
周思尔伸出另一只手,庄加文说:“没了,只带了一个。”
“你真的不懂?”
周思尔晃了晃另一只手,抬着下巴看着庄加文,很像不肯被牵绳的狗。
庄加文当然懂,无非是希望自己牵着她走。
看庄加文不说话,周思尔只好摆出老板架子,说:“还没结束呢,别想偷懒。”
下一秒一只手牵过她的手。
平时都是庄加文的手比较凉,但周思尔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开车的庄加文双手被加热方向盘捂热,反了过来。
周思尔把手指挤进庄加文的指缝,固执地和她十指相扣。但太短暂了。
她很快被塞进副驾驶座。
什么都太短暂了。
她们的关系马上到此为止。
等庄加文坐到驾驶座,周思尔问:“为什么卖掉我送你的礼物?”
庄加文:“我喜欢折现。”
周思尔咬着牙问:“难道其他人送你的礼物你都要卖掉吗?”
庄加文说:“詹真一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张超市卡。”
“除此之外,我没什么生日会送礼物的朋友。”
“我才不信,你还和人去聚会喝酒!”
周思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庄加文面前她就一副泼相,很不优雅。都怪庄加文。
“你不是也只有祝悦一个好朋友?”
庄加文边说边掉头,看上去像是嘲笑的摇头,周思尔无法反驳,“那不是正好,我们天生一对。”
这话庄加文接不了,“把你下的单退掉,别影响我变现。”
她被抓包也不羞愧,爱财爱得一点没崩初见的印象。
“我不。”
“我付钱了,你把这些东西全搬我家来。”
“十块钱的海底捞电热锅你也要?”
庄加文挑眉,“你家的电热锅不是你最喜欢的粉色Bruno吗?”
周思尔没好气地说:“我换换口味怎么了?”
庄加文:“那还是会换回去,还是取消了吧,给有需要的人。”
周思尔:“我不。”
她买的东西从来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别人也休想从她手上抢走。
这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只是家庭的豢养把周思尔天生的竞争欲消磨了。
她看着庄加文,一字一句地强调:“我就是要。”
【作者有话说】
扣1助力思尔上强度[彩虹屁]
第63章 第六十三块毛坯 我信
庄加文听懂周思尔的意思了,没说什么。
回去之后把周思尔买的东西搬到了她家。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明天她们打车去往学校,一起坐车去温泉山庄。
周思尔看着整齐的家,问庄加文:“你白天收拾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
就算周思尔买了自己的东西,庄加文还是按照归类放好,这似乎是她的职业习惯。
周思尔哦了一声,“那你早点睡吧。”
这话简直不像她能说的,庄加文还以为周思尔还要闹一会儿,没想到周思尔居然这么轻易揭过了。
她盯着周思尔看了一会,又不说话。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看狗都深情,要夸张庄加文五官精致很难,说漂亮也不是传统的那种。
她棱角比寻常女性更明显,眼窝更深,一看就不是本地长相。
周思尔就很符合网上对此地ip的印象,吴侬软语,像是水做的人。
庄加文现在看自己好像还是不如当初上门遛狗的狗深情。
周思尔还是很沮丧,想起周思茉的话,又觉得的确要等结束后才有机会。
可她又不是听话的个性,依然会抓住这次住一起的机会。
职业模特不畏惧旁人的目光,周思尔自认训练过,还是抵不过庄加文,还是败下阵来,低着头看自己新买的尖头鞋,“怎么了?要给我晚安吻吗?”
“如果你要的话。”
庄加文扫过周思尔今天拎回来的东西,都是大牌饰品,不大件,很可疑。
她其实可以问祝悦,又嫌弃麻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当然要啊,你来吧。”
周思尔抬头,闭上眼。
庄加文朝她走来,一步之遥而已,捧起周思尔的脸,亲得太浅太浅。
周思尔还没好好感受就结束了。
很快门关上,庄加文走了。
周思尔瘫软在沙发上,幻想和庄加文舌吻,心想她非得睡到这个人不可。
她的人生不能有任何遗憾。
也不会让庄加文成为她的遗憾。
第二天庄加文带着周思尔打车去了学校。
这次去的学生很多,加上能带情侣,不少生面孔。
除了庄加文这个大龄社会人士,周思尔没想到倪学姐居然也来了,还带来了她的一夜情对象。
“学姐,你居然也参加吗?”
庄加文本想让周思尔坐在里面,看对方要聊天,自己坐进去了。
“我还没毕业呢,当然可以参加学院的活动。”
“这次的餐饮是我赞助的。”
倪学姐边上的女人看着很成熟,冲周思尔笑了笑,“你好。”
“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女朋友,大我十岁。”
“自由职业。”
周思尔回了一个笑,她在外不疯的时候像纯正的一枚甜妹,很有欺骗性。
庄加文刚戴上耳机,前客户就和她打招呼:“庄姐。”
她嗯了一声,“真巧。”
周思尔抱住庄加文的胳膊,“她特地陪我的。”
坐在后一排的祝悦有些无语,明明周思尔都和学姐取经了,竟然还要装。
不过显然是装给满车的乘客看的。
庄加文很给她面子,往周思尔脖子挂颈枕,一边把晕车贴递给她。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坐大巴,很新鲜,问庄加文:“你不晕车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在心里笑周思尔像小学生春游。
外边下着雨,春游变冬游,车开了快两个小时后才上山,慢慢能看到路边的积雪,山顶都白了。
周思尔一点也睡不着,还要和庄加文换位置拍照。
庄加文想补觉也总被打断,只好看着亢奋的周思尔。
车上有人睡觉,有人聊天,周思尔小声和庄加文说话,完全不需要庄加文回答。
“还没有到吗?”
“庄加文,你看见了,刚才树上有小松鼠!”
“这山路好陡啊,坐垫也不软,我有点想吐。”
等庄加文把呕吐袋递给她,周思尔又吐不出来,让庄加文给她喂橘子硬糖。
应该是故意的,口红蹭在庄加文的掌心,周思尔懒得擦,又看向窗外。
庄加文蹭了蹭掌心,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
哪家的唇泥质量这么好。
过了一会庄加文犯困,打了个哈欠,忘了掌心有口红,捂住后才意识到。
这像间接接吻。
周思尔没看见,她沉浸在银装素裹的山林。
除了大学和祝悦去看过几场演唱会,她之前所有的出游都和家人一起。
哪怕她性格娇纵,也很难有自己百分百做决定的时候。
小到订早餐,大到酒店行程,周希蓝从来不问她的意见。
就像她固执认为周思尔喜欢吃桃酥一样,像是在玩饲养孩子的游戏,一切全凭心意。
至于周思尔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都不重要。
关在无形笼中的宠物实现了人生第一次冬日郊游,这是她脱离周希蓝想要独立的第二步。
尽管如此,父母依然在群里发表对她的担心,周希蓝甚至想亲自过来,还是爸爸劝说不要。
外公外婆因为周思茉的婚姻焦头烂额,难得表现出对周思尔的放纵。
大概想起见过一次的庄加文性格沉稳,得知她陪同,居然比周希蓝支持。
只是两天而已,周思茉和妈妈说,以前思尔也和朋友去过演唱会。
朋友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周希蓝这么说。
周思茉问:当初不是你要求周思尔一定要谈个恋爱的吗?
周希蓝太矛盾,一方面无尺度地纵容周思尔,在外面营造对孩子百依百顺的慈母形象,一方面又从细节里控制周思尔。
她是那块拿走也带有粉末的桃酥,周思尔去哪里,都裹着周希蓝视线的粉末。
周思茉从来不羡慕周思尔,她太清楚生母是什么人了。
远在国外的父亲每年和她通话庆祝节日,也会闲聊几句。
周思茉确定要结婚那年,父亲特地请假回国和她面谈,希望女儿不要太冲动。
他反复确认贝绍元是不是周思茉喜欢的。
周思茉说是,父亲这才放下心来。
那是周思茉骗他的,她偶尔可怜父亲,总会想起年幼时看到的那一幕。
又可怜周希蓝,她这辈子都在追爱,追求如同宠物一般永不变化的爱。
但人怎么是宠物,世界上哪有一成不变的感情,爱也千变万化,不是擦亮眼睛就能找到的。
周思尔比她更勇敢也更幸运。
庄加文居然真的喜欢她,哪怕很微末,对在某些方面一向敏锐的周思尔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周思茉支持周思尔,也想替她做些什么。
她第一次戳穿周希蓝虚伪的慈母面具,在对方沉默的时候追问:妈妈,你是不是有点嫉妒思尔?
哪怕母亲的二婚丈夫是窃取的,周思茉也从不过问细节。
周思尔的爸爸至少得到了事业上的回春,他的代价可能是在家中跪鹅卵石,需要无止境地讨好妻子,但周思尔又的确是他的孩子。
周思尔的某个部分与他有关,哪怕周希蓝可以用钱威胁周思尔,让女儿陷入没钱的境地。
但周思尔还有父亲赠予她的天价拆迁卡。
这些年对方工作的工资都是打入周思尔账户的,要论现金流,周思茉一时半会都没周思尔拿出的多。
定期理财可以钱生钱,就算周希蓝断掉她给周思尔的那部分,周思尔依然可以靠存款安稳到老。
她没有后顾之忧,离开家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富婆。
周希蓝扭曲的孩子栓法,只栓住了少女时期的幻梦。
可对方依然不爱她,却可以倾尽所有,在周思尔一句爸爸你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后又去跑拼盘演唱会。
周希蓝没有回答周思茉。
她们的聊天就这么停在这里,但周思茉知道,周希蓝不会阻止周思尔了。
在完美主义论调下长大的周希蓝也有压抑的部分。
周思尔逐渐走出她的牢笼,回去探索更大的世界,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女儿们没有心力拯救她,能拯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最后几天了,你尽量多逗她开心吧。]车马上开到目的地,远处的建筑与山林融为一体,雪景下,像是另一个世界。
庄加文回复周思茉:[我会的。]周思茉问:[什么时候的机票?]庄加文并没有直接告诉她:[你要查不是很轻易吗?]就像之前周思茉也做过关于她的背调。
世界是有规则的,庄加文早就适应,透明的东西不会影响她做想做的事。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接受周思尔的合约,和周思茉达成合作。
周思茉:[我不会告诉思尔的。]庄加文倒是不担心,她对周思尔的娇气早有切身体会:[她也不会跟来的。][那里太干,现在很冷,风沙也很大。]娇生惯养的周思尔不适合西北的干燥。
她就适合做纸醉金迷里的酣睡的小动物。
周思茉:[我知道。]后面还有半句话,她想了一会,还是删掉了——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周思尔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不择手段也有两面。
或许是恶毒,也或许是坚韧,就像太极两仪,看她要怎么生长。
“到了,到了!大家慢慢下车啊,行李有人送到大厅的。”
“大家在大厅集合,等我分房卡。”
“这条路私家车也很多呢,隔壁好像还有一栋楼。”……
下车的时候周围熙攘,周思尔兴奋了一路,这时候累了,靠着庄加文。
虽然房子还在宁市,庄加文想过要把黎尔的孩子接过来生活。
但她也知道,自己还是要躲开周思尔的。
或许这的确是这辈子最后的相处了。对她好点。
周思茉这么说,庄加文也是这么想的。
一百万早就到账,周思尔的协议金额也通过财务结算了尾款。
周思尔的威胁其实没什么作用,她们的合同就写了分期付款。
以前庄加文还有为了钱的借口。
但现在她没有借口了。
“等会你先去睡觉。”
不用拿行李箱,很多人下车后先拍照,庄加文搂着周思尔往前面走。
祝悦和同学走在一起,庄加文在人群里很抢眼,不仅仅是个子高。
学生总对社会人士有滤镜,况且庄加文还是不常见的工作,总自带滤镜。
“你说周思尔家里会同意她和女朋友在一起吗?”
现在同性恋不能结婚,很多关系在职场也不能挑明。
也有很多人认为这不过是玩玩,最后还是要各自结婚的。
大家都活在规则里,一辈子的快乐都是碎片式的。
“是思尔的话,应该不需要家里人同意吧。”祝悦扫过庄加文搂着周思尔的手,体型差也很完美,周思尔眼光的确不错,胆子也很大,她依然觉得庄加文很危险。
“她不是花家里的钱吗,没有那种你要是和女人在一起就停卡这种威胁吗?”
学校里的痴男怨女也不少,同性也有表白墙互殴的分手小作文。
其中一个当事人就在不远处,新人是姐姐,据说是在景区开酒店的,这次更像是考察。
一个出柜,一个没敢,还是散了。
庄加文还是当初这段关系的补位,也有人不知情,以为周思尔抢了学姐的新女朋友。
“你小看思尔了,她的钱是她自己的。”
祝悦之前也这么想,但无意看到周思尔的余额,觉得自己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八位数,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都能买庄加文多少三个月了。
三辈子都可以了吧。
她不该说庄加文拜金的,能拒绝周思尔这个行走的金库,简直是淡泊名利。
“是吗?不过她爸爸开演唱会也挺赚钱的,”同学很羡慕,“就是思尔没什么明星梦,不然早做二代出道了。”
“她毕业后打算做什么?不会真做老师吧?”
祝悦拍了拍同学的肩,“我们还是别操心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庄加文,你老家也会下雪吗?”
“是不是下得比这个大啊?”
周思尔靠在庄加文怀里,虽然困了还要说话,“我看过照片,沙漠下雪呢,白茫茫的。”
“我不住在沙漠,”庄加文把她拎起来,路过一个凸起的台阶,“你记错人了。”
“敦煌不也是你们那的吗?我还没有骑过骆驼呢。”
周思尔不以为意,嘟囔着说:“也没有看过长在沙漠里的苦水玫瑰,真的在那长出来的吗?”
“真的。”
“你不是到处玩,没去旅游过吗?”
庄加文和边走边说话,她平时一个人走脚步很大,和周思尔一起,总要慢一些。
在旁人看来,更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高个的要低头在对方耳边说话,总有种等会要吻在一起的错觉。
“没有。”
“我不想和爸妈一起去,他们又不放心我和祝祝去。”
“那和你姐呢?”
“她还有工作和孩子,只能在热门节假日。”
“那你自己去。”庄加文说。
周思尔却不说话了。
庄加文以为她害怕,“你胆子这么小吗?”
周思尔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又要说我追尾的事了?”
庄加文:“我可没说。”
周思尔已经不会忽然冒刺了,“反正说了我不能一个人去,你也不信。”
“我信。”
周思尔惊讶地抬眼。
外面还在下雪,庄加文一只手撑着伞,不远处就是流水山庄的大厅,看上去很有意境。
南方的雪沾衣,这也是庄加文来宁市这么多年,第二次看到雪。
故乡的雪不是这样的,干燥裹风,冻人面容,却不冻骨头。
周思尔的毒和这种冷一样,深入骨髓,庄加文不和她对视,领着她往里走,“我说我信。”
“你妈看着宽容,实际上管得很多,看来你以前没少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那天周希蓝送来的桃酥周思尔一块没吃,庄加文慢慢吃了好几天才吃掉。
吃完盒底还有碎屑,如同周希蓝如粉如沫的疼爱。
或许周思尔也会疼,她也不懂爱。
庄加文不想美化她追尾的动机,但这个疯子就是不懂,别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是愚蠢正被愚蠢误,脑震荡得更不正常了。
“怎么不进去?”
山庄酒店大厅很多人,也有人去认领行李,庄加文站在屋檐下收伞,催促周思尔进去取暖。
周思尔忽然抱住她。
庄加文的大衣很长,她很少扣好纽扣,正好方便周思尔钻了进去。
她在对方怀里蹭着,抬眼看向对方,眼眸比飞雪还漂亮——
“庄加文,你和我一起旅游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圣诞节就是要好好打扮啊,拍各种照片。”
庄加文:“圣诞节要工作。”
周思尔:“我不信你以前不过圣诞节。”
庄加文:“以前那个城市圣诞节还穿着短袖。”
周思尔沉默半天,问:“在老家的时候呢?”
庄加文呵了一声。
周思尔和祝悦抱怨一节课,“太过分了吧,还呵呵我,态度那么差。”
祝悦:“那你扣她钱。”
周思尔:“不好吧。”
“指不定她在老家过得不好,才不知道说什么。”
祝悦心想:你不都找好理由了吗,还和我说什么!
[彩虹屁]工伤也会转移,但祝悦没在工[心碎][心碎]
第64章 第六十四块毛坯 【+】打扰你们了吗?
“现在难道不是吗?”
庄加文把周思尔从自己怀里拎出来,“去里面吧,别吹感冒了。”
周思尔又埋了进去,像个缠人的娃娃,盯着庄加文把折伞叠得像是刚出厂一样,“这算回答吗?”
庄加文垂眼看她:“我说实话你又说我说话难听。”
这倒是真的,庄加文外形出众,人干活也勤快麻利,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不好听。
哪怕周思尔用钱买她,依然听不到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
如果她摆出老板的架子,庄加文也能喊老婆、思尔、亲爱的……营业过度,也不真实。
祝悦说周思尔难搞也不是没道理的。
钱只能买来表面的顺从,爱不是驯服与否,是互相尊重的双向选择。
要点化周思尔堪比点化一头牦牛,得亏庄加文籍贯适合,否则也没有机会。
“算了。”
周思尔的往里走,“我迟早要你和我一起去看沙漠下雪。”
庄加文不以为意,“年年下雪,你想去都能看到。”
“淡季还能凭机票免部分景点门票。”
周思尔无话可说。
正好走过来的祝悦听笑了,问庄加文,“姐你还是旅游宣传大使吗?”
庄加文摇头,“之前研究回去的路线搜索过,可惜时间合不上。”
“我也不是学生,享受不了大学生优惠。”
温泉山庄是一个度假酒店,包场后大厅全是大巴拉来的音乐系学生,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
有人还差点拿错行李箱,正在确认行李牌。
庄加文说完就去确认自己和周思尔的行李了,等房卡到手,自然有工作人员把行李送到相应的房间。
组织者事前登记过,整个流程很快。
十几分钟后,周思尔和庄加文一起乘电梯去楼上,祝悦和她们一个电梯,和周思尔对房卡。
小孩子冬游什么都要拍照,祝悦也有相机,房卡贴在一起都得拍好几遍,庄加文站在一边发呆,不知道周思尔的相机偷偷对准了她。
“我还以为是房间还有温泉私汤,诈骗宣传。”
周思尔拿着手册不满地对祝悦说,“就算也有单人的,这么点大。”
手册上也有专门的宣传图,周思尔指了指上面的效果图,“大的温泉又只分男女,没意思。”
祝悦倒是无所谓:“热气蒙蒙的,谁看得清谁,你和我一起呗。”
周思尔又看了眼庄加文,正好电梯开了,庄加文都没等她,先出去了。
她的失望写在脸上,祝悦凑在她耳边说:“你拉上庄师傅一起泡。”
“找个角落,就……”
周思尔拧了一下她胳膊,“想什么呢!~”
祝悦耸肩,“我什么都没想,你想什么就不一定了。”
她的揶揄毫不遮掩,又有些羡慕,“可惜我的性取向笔直,真羡慕你们,还能一起泡温泉。”
她分手后就算有暧昧对象,似乎进展不佳。
周思尔很少愧疚,总是想起祝悦上一段感情的雀跃。
还有庄加文那句指责,说她是罪魁祸首。
“祝祝。”
周思尔抱住祝悦的胳膊走出电梯,“下次我给你点男模,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找来。”
祝悦:“不用吧,我没兴趣。”
她的房间和周思尔隔壁,是调整后最大的双床房,内部结构有点像二人间宿舍。
原本同行的人不来,刚才她也没看到自己的室友,周思尔好奇她房间的格局,对对面的庄加文说:“我在祝祝这里玩会儿。”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给你收拾行李。”
祝悦拖着音,像是羡慕,又想调侃,“我也想要有人给我收拾行李~”
周思尔:“那……”
祝悦:“把庄师傅借给我。”
“不要。”
周思尔下意识反驳。
祝悦唉了一声,“思尔,你真的变了,以前会借的。”
周思尔的大方大家都知道。
大一还没有搬出去的时候,她也无所谓室友用她的化妆品,但不许和她用一个气垫和口红。
祝悦觉得她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这方面很有距离感,和语气肢体上的贴近背道而驰。
“庄加文又不是物品。”
周思尔顿了顿,“她已经很辛苦了,我的行李都是她整理的。”
祝悦喔了好几声,尾音像是能爬坡,“周思尔~”
她关上门,自己的行李箱和同住人的都送过来了,“你还说你没有心疼她?”
周思尔之前还会反驳,现在理所当然地点头,“除了我谁还会心疼她。”
祝悦笑出了声,“不知道谁奴役她奴役得最狠。”
“我那是奴役吗?”
周思尔也心虚,目光移开,落在房间另一个行李箱上,祝悦也看了过去,呀了一声,“这不是你的行李箱吗?”
前后好几辆车,行李都是放在大厅里由工作人员送上去的,加上确认过,一般很少有人拿错。
周思尔出门带两个行李箱,一个大的一个稍微小一些。
小的那个是十万多的定制款,之前祝悦和她去看演唱会,看周思尔带过。
她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送错了吗?”
都是波多尔红,很适合周思尔的颜色,轮子都是特地配的颜色,上面的手柄是皮革。
当初周思尔说选皮革的理由是能刻字。
祝悦走过去看,发现手柄上不是周思尔的名字。
写着拼音:Zhongyu.祝悦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时候周思尔也过来看了,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模一样的行李箱,在可以定制的情况下,是很少出现的。
那真相只会是,周思尔定制了一模一样送给这个人。
我们学校有这个拼音的人吗?
祝悦很难管理表情,周思尔撞了她一下,“脸上全是褶子。”
朋友惊恐地捧起脸冲去洗手台,“怎么可能。”
这时候房门被刷开了,祝悦的洗手台距门最近,下意识看了过去。
来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悉的发型,还有一成不变的黑白穿搭……
祝悦的心跳都加快了,完全是亲临战场吃瓜的刺激。
恰好周思尔的身形被室内的屏风挡住了,主题房绿植很多,遮住了周思尔。钟语的视角也没这么容易看见她。
她问照着镜子的女孩,“同学,你好,我的行李送上来了吗?”
很好听的声音,也很熟悉,不就是上次在造型沙龙碰见的那个女孩吗?
之前祝悦就很想问了,奈何没什么机会,现在居然亲临战地。
十几万的行李箱说送就送,周思尔对我都没这么好!
祝悦倒不至于吃醋,思考现在是走还是留。
“送上来了,就是……”
“是吗?”
钟语斜挎着一个包,她看上去也是瘦长一条,但没有庄加文高,气质松散随意很多,没有那种被社会鞭打过的老黄牛味,冲祝悦笑了笑,“我叫……”
走进来后,她的视角能看见不远处刚才被遮挡的人了。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周思尔手搭在行李箱上,不可避免想起当年送钟语这份礼物的时候。
后续她不喜欢,变质的感情,癫狂的威胁。
很少做噩梦的人一生中或许只有这么一次无措。
如果庄加文是她的春梦,那钟语也能算她的噩梦。
钟语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周思尔脸色很难看,“你当初不是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吗?”
“这什么情况,第几次了?”
听起来像是钟语对周思尔穷追不舍,烦得周思尔头发都揉得爆炸了。
钟语对她没什么好态度,“怎么还这么自恋,我又不是为了你来的?”
周思尔满脑子都是被庄加文看到怎么办。
本来庄加文就难追,这段过去简直是周思尔灾难级别的黑历史。
她明明没有和钟语在一起过,家人却会开这样的玩笑。
那天去外婆家吃饭,就有人提起过,周思尔非常忐忑,打了好几次腹稿,没想到和庄加文吵架把这事给忘了。
钟语穿着黑色的麂皮外套,白色的阔腿裤衬得她腿更长了,衬衫和麻花毛衣内搭让她看上去比上次学生气一些。
同样的穿搭祝悦看庄加文也这么穿过,内心忍不住对比。
果然老东西有老东西的魅力,周思尔看上庄加文真的没有私心吗?
之前到底怎么信誓旦旦说自己笔直的,就算不是前任,写作朋友,怎么也不清白。
祝悦更支持庄加文远走高飞了。
看周思尔不说话,钟语走到自己行李边上,似乎在检查行李箱。
周思尔忽然喂一声,简直像咆哮,钟语吓了一跳,“你病更严重了吗?”
一边看戏的祝悦忍不住问:“什么,思尔之前生过病吗?”
钟语气质疏狂很多,耳朵上还有几个环,戒指也是一串的,并不简约。
“是啊,神经病。”也挺幽默的。
祝悦很不客气笑出声。
周思尔的无名火烧到眉毛,“你干嘛,怀疑我对你的行李做了什么吗?”
“当年不是说我的东西都脏吗,怎么还不丢掉?”
她还是像一只喷火的恐龙,最初在造型沙龙遇见,钟语就佩服那个女人。
怎么做到和这种货色在一起的,如果现在也有忍者考试,庄加文必须是上忍。
“为什么要丢,十万块的行李箱,我这么爱慕虚荣的人当然要带着了。”
钟语下巴很尖,人也瘦,靠在一边,身形懒散,买大一号的衬衫凸显了她的随性,很难看出她以前为了周思尔寻死觅活。
灯下的周思尔不是中学时期的一头直发,卷发衬得她脸更圆了。
好像越长大越小,现在还会对另一个人穷追不舍。
想起前天晚上遇见庄加文的时候,对方说的话。
钟语似笑非笑地垂眼,不客气地和周思尔对视,“周思尔,你现在是不是盼着你的女朋友爱慕虚荣?”
周思尔不懂她什么意思,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敲门声。
祝悦快乐地去开门,敲门的是庄加文。
似乎希望给这一幕添砖加瓦的祝悦把门打得很开,足够庄加文看见里面的情形。
靠着行李箱的钟语,和钟语对视的周思尔。
这两个人站得还挺好,头顶莲花形的灯正好洒下,堪比舞台剧谢幕的一幕。
庄加文才是应该从故事谢幕的那个人。
她平静地问:“打扰你们了吗?”
【作者有话说】
[彩虹屁]感谢拾荒的小胖纸和烏龍茶42號的深水投喂!
也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地雷~会慢慢+更滴[彩虹屁]祝悦:本人有cos战地记者的经验(恋爱战地)[彩虹屁]【聊天页面】
周思尔:你怎么还不过来。
周思尔: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诶!
周思尔:你车不是停下来了吗?和谁说话!
周思尔:在这个学校除了我和祝祝,你不许和别人说话!……(省略无数)
庄加文:TD.周思尔:这是微信!你TD有什么用!
庄加文:[动画表情][收到]
第65章 第六十五块毛坯 我想穿给你看
祝悦看看庄加文,又看看那边的两位。
周思尔狠狠推开钟语,奔向庄加文,“你不要多想!我……”
开了健身卡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女孩,上一次这么拼命还是体测。
可惜用力过猛,还没有跑到想要的终点,就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庄加文动作快,及时把她拎了起来。
钟语哈哈大笑,一点面子都不给周思尔。
周思尔怒瞪对方,感受到庄加文松开的手,又及时抱上对方的胳膊,“你不要误会,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如果……”
“我没有误会。”
庄加文和钟语打招呼,“真巧,又见面了。”
她站在周思尔身边,个子高出一大截,偏偏周思尔黏她粘得像一只考拉。
谁都看得出谁在倒贴。
钟语爽得不行,笑着回应,“我也才知道你们在这里。”
“我老师和她的学生在隔壁举办活动,我是临时来的,正好这边有位置。”
她看向祝悦,“说你不介意拼房,我就过来了。”
祝悦嗯了一声,“你好你好,我叫祝悦,是思尔的朋友。”
“你就是传说中的……”
“我叫钟语。”
“传说中的什么?”
钟语好奇地问。
她和周思尔两年没见,大学没有重合的同学,宁市高中的同学大多都在本地上学,极个别优秀的出国,要么去清华北大。
周思尔这种家境没出国的少见,或许是把名额给自己了。
钟语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现在回过头看周思尔,越发觉得自己当年鬼迷心窍了。
当然这事双方都有问题,她不讨厌周思尔,讨厌她傲慢的家人。
如果周思尔长成她妈妈那样,自己才是真瞎了眼。
“传说中……”祝悦看向周思尔,对方使了使眼色,暗示她闭嘴,一边推庄加文往外,催促她和自己回房间。
“传说中和周思尔山盟海誓,却被父母阻拦不得不分开的前女友。”
没想到接话的是庄加文。
在场年龄最大的人还要补充关键词:“早恋、出国、为爱回国,很青春。”
一句话给两个人判刑。
“谁早恋啊!”
“我才不是为她回国!”
周思尔和钟语齐齐反驳,祝悦差点发出看戏的猪叫,脑内全是青梅和空降vs的世纪难题。
可怜的庄加文。
一把年纪了还被卷入这种旋涡。
看她好像恨不得原地下班。
庄加文似乎一点也不信前天晚上钟语说的不喜欢,周思尔却很在意这两个人的招呼,扒拉着庄加文,“你们见过?”
“什么时候?”
“在哪里?”
“为什么会说话?”
她的连问还是那么讨厌,钟语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烦人?她不是你的真女朋友,你倒是真演上了。”
祝悦捂住脸,默默把门关上。
周思尔尖声道:“你怎么知道的?!谁说我在演了!你懂什么?”
钟语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话痨,看外貌勉强能和庄加文归到一类,没想到是能周思尔吵起来的类型。
“她说的啊,不然我能知道吗?”钟语更好奇这两个人怎么假装在一起的了。
她主观上认为周思尔已经深得周希蓝真传,对一个比她们大的社会人士威逼利诱。
才不相信有人能真的喜欢上这样的周思尔。
胡搅蛮缠、自恋到极点、把人当成物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表面热情的周思尔是真正的冷冰冰,不会共情,看谁倒霉都活该。
连当年钟语离开,从别人那听来的也是周思尔一句——谁让她那样的。
钟语怪来怪去,不是没怪过自己,更觉得周思尔残忍。
哪怕不喜欢对方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最想看周思尔倒霉。
现在看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周思尔也有得不到的时候。
“庄加文,真的吗?”周思尔难过地看向庄加文。
庄加文对青春校园女同故事没兴趣,她的青春期写满奔波和对母亲离去的恐惧,所以她追求静谧和安稳。
周思尔恰恰与这两种特质相反。
“真的。”
“东西我整理好了,你要换衣服可以在衣柜里找。”
她打开门,最后说:“温泉我就不泡了,你们的活动我也不参加。”
“当初说好的,我只是陪你来。”
她走得毫无留恋,周思尔内心忐忑。
门关上后才意识到要追上去,还不忘骂钟语一句:“都怪你!”
钟语才不认,“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能反省反省自己有没有问题?”
周思尔懒得听,重重关上门追上去了。
房间只剩下祝悦和钟语。
祝悦好奇地问:“你和庄师傅见过?”
钟语打开行李箱,嗯了一声,“她和朋友聚会,我们在一家酒楼。”
“之前我们不都在造型沙龙碰见过吗?”
她看向祝悦,一双眼睛细长也黑白分明,看五官其实长得很古典。
只是发型和穿着都太时尚了,让人忽略了她其实挺乖的相貌。
“是,我没敢认。”
祝悦问:“你和周思尔之前真没谈过?”
“没有。”
“那你这次也不是为她来的?”
“那当然了,”钟语看了祝悦一眼,“你是她大学同学?”
祝悦嗯了一声,钟语问:“那你见过周思尔爸妈吗?特别是她妈。”
祝悦点头,“见过一次。”
钟语吐出一口气,“她妈当年给我折现留学的学费,让我不要和周思尔联系,我同意了。”
钟语家境也不差,但不是独生,教育资源也没有朝她倾斜。
那年她十七岁,暗恋得血流成河,又被暗恋的人家长贬低得一无是处,权衡之下,也没有傲气得一毛不要。
这段过去让她成长很大,至少明白感情不是割腕就能得到。
人死了,什么都断送了,没什么比生命更珍贵。
“她妈妈的话我一辈子都记得。”
钟语整理着行李箱一边和祝悦说,也不介意扒开这段过去,或许也是不想和周思尔有感情上误会的牵扯了。
“一想到周思尔以后这样,我忽然就冷静了。”
她说话也莫名幽默,祝悦笑了,“你这样突然出现的确很容易被人误会啊。”
“所以我才告诉你不是吗?”
钟语的耳环碰撞,泠泠作响。她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目前学业不错,专业不错,在网上小有名气,和家人关系也缓和了。
人什么都顺利了,气质也轻盈许多,不像庄加文,偶尔行尸走肉。
“刚才那姐叫什么?”
“庄加文,山庄的庄,加减的加,文字的文。”
“她好像误会了,我明明和她说不喜欢周思尔。”
钟语也怕和周思尔再扯上关系,“我可不想再见到周思尔的妈妈了,姐们你知道吗,她妈非常恐怖。”
哪怕她成熟许多,依然畏惧那样的目光。
好像自己待价而沽,一方面也理解为什么周思尔会长成那样。
忽冷忽热,她年少因为她的热情悸动,大多是对方对自己专业的肯定和赞美。
母女当然相似,但周思尔似乎也困在母亲的牢笼里。
要么挣脱离开,要么自己也长成牢笼,困住想要囚禁的飞鸟,和她母亲一样扭曲地活一辈子。
“看来你们都见过她妈妈了。”
祝悦回想起周思尔的妈妈,倒是没有祝悦这样的感觉。
不过和周思尔相处久了,也能体会她妈宝之下微妙的矛盾。
“都?”
钟语深表同情,“难怪她一副要跑路的样子,这谁忍得了,就她周思尔是家里的宝贝。”
祝悦呃了一声,“她和思尔……”
她欲言又止,钟语倒是脑子转得快,想起庄加文那句过几天就不是女朋友。
“周思尔和她到底什么关系?花钱买的吗?”
到底是有过纠葛的人,对周思尔挺有了解。
祝悦沉重地点头,想着反正刚才都挑明了,简单和钟语说了前因后果。
“这么复杂?”
钟语开了一瓶房间冰箱里的饮料,靠在沙发上说:“周思尔是真的喜欢她吧?”
“如果有尾巴早就摇得飞起了。”
她想了想庄加文的模样,“我承认她眼光不错,但我也不差。”祝悦:……
难怪能做朋友,自信也没差,我还要学习。
“你这么说谁不误会。”
祝悦叹了口气,“不过加文姐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合约就这么几天,她把房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挂闲鱼了。”
钟语哦了一声,心里也承认这两个人挺有缘分的。
她还是同情庄加文居多,被追尾还要被迫签合约,就算另有目的,怎么也不划算。
简直每天工伤。
“那你觉得周思尔会放她走吗?”
钟语毕竟两年没见周思尔了,不知道这人被母亲潜移默化到什么程度。
“不会,”祝悦坐在另一边,窗外是银装素裹的山林,茫茫一片,“思尔多少要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她说得很委婉,钟语哦了一声,“不愧是她。”
祝悦问:“如果你是加文姐,会和思尔在一起吗?”
钟语摇头,“都干出追尾这种事了,周思尔不付出点代价,谁敢信她的真心?”
“今天能为了得到一个人追尾,明天换口味了呢?”
祝悦想说周思尔不会的,毕竟她和周思尔更熟,又难以反驳。
站在庄加文的角度,周思尔就是个宇宙大麻烦。
在一起不是两个人的事,周思尔的家人眼高于顶,傲慢得能品评一切。
这点祝悦在被周希蓝问过父母做什么的时候就感受过了。
当时没感觉,还是事后后知后觉的。
对方也在筛选适合周思尔的朋友,还不能超过周思尔的财力和背景。
只有庄加文是周思尔自己选的。
“庄加文,你是不是吃醋了?”
和庄加文的房间就在对面,周思尔也有房卡,刷开门就冲进去质问庄加文。
里面只有一张床,好在够大。
周思尔出门枕套都有要求,庄加文给她套上了,印满草莓,放在右边。
“没有。”
庄加文手机亮起,是航班信息,提醒她哪一天线上值机。
“什么没有,你就有,不然干嘛和钟语说那些。”
周思尔只相信自己相信的,绕着庄加文打转,“我不喜欢她了,你不用吃醋。”
“那你喜欢我吗?”
室内没有开灯,全靠窗外的雪景提供亮度。
庄加文的脸上还有手机灯的微光,这一瞬的眼神有些锐利,却没有温度。
周思尔像是被吓到一样,下意识松开缠着她的手,移开目光,“我才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她似乎忘了当初她希望庄加文爱她。
反复无常的人。
庄加文:“意思是你喜欢,喜欢你的人?”
她笑得有些嘲讽,“那你应该很喜欢钟语才对。”周思尔失语。
庄加文又指了指边上没关上的衣柜,“新的内衣给你挂好了。”
“出发前我也用专用洗衣机洗烘过。”
周思尔差点忘了这事,她看庄加文表情淡淡的,不高兴地问:“你在想什么?”
庄加文:“和你没关系,我有点饿了,去……”
周思尔忽然踮起脚亲了她一口。
可惜没亲到嘴,只能费劲扒拉,像是在攀爬什么。
庄加文比珠峰还难攀越,讨厌挑战的周思尔还是要买登山装备。
“我想穿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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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块毛坯 【+】身体睡服
庄加文才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敲门声响起,周思尔烦得要死,“谁啊!”
“我去看看。”庄加文说。
“我去。”
周思尔生怕是钟语,开门之前就要开喷,结果打开是这次活动的组织同学,“思尔。”
周思尔把话咽了下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对方的名字。
庄加文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心想:真会装。
不知道谁刚才张牙舞爪的。
“晚餐在一层大厅,可以自助,也可以单独点餐。”
“今天的活动七点开始,请你按照群里的消息到会议厅。”
“晚上也有其他活动……”
周思尔嗯了好几声,又和同学确认了群里有消息提醒。
对方发现只有周思尔没读,才特地找上来的,周思尔说了句不好意思。
庄加文想:在外面倒是会道歉。的确很她妈妈很像。
虽然只见过周希蓝两次,不妨碍庄加文觉得对方装。
“没关系的。”
看同学要走,周思尔喊了她一声,“我女朋友也可以参加活动吗?”
餐食可以自助也可以单点,因为有人赞助,自助是不限量的。
单点或者在专门的私厨餐厅,就需要另外付费了,网上的攻略是送到房间的阳台。
但现在天气太冷,也不太适合。
她这么说,对方下意识往里看。
庄加文站在镜前,侧影就很耀眼了。
周思尔有女朋友不是新闻,也有人在体育选修课上见过她和对象跳舞。
有人说庄加文个子太高,也有人说庄加文太老。
本以为周思尔恋情危机,这次或许不会和女朋友一起来了。
也看过周思尔直播的同学都没想到她还是带上了传闻中的模特女友。
“音乐会是我们系的活动,要录节目给老师,恐怕不行。”
“其他活动可以。”
这样的活动去掉来回的大巴半天,只有两天,活动安排比课表还紧,周思尔挺多意见的,不吐槽不代表会遵守。
她的目的还是庄加文。
“知道了,谢谢。”
关上门后,周思尔看庄加文脱了外套,问:“你不和我一起去餐厅吃饭吗?”
自助餐厅不限时不限量,已经有人在群里po图表达对这次活动的满意了。
庄加文:“很困。”
周思尔:“你刚才还说很饿。”
她毫不留情戳穿庄加文的心思,“你就是听我等会有事就放心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你和同学好好玩。”
“干嘛阴阳怪气的。”
周思尔坐到庄加文边上,最初预定的时候她没有和庄加文睡在一起过,期待无比。
结果来之前睡过了,这会还是不满足,想要更深入的睡。
“吃醋就直说,我只会高兴你为我吃醋。”
周思尔靠向庄加文,“我真的不知道钟语会来这里,倒是你,居然和她很熟的样子。”
“为什么?”
刚才在对面没问出什么,本来想趁机和庄加文亲热,又被同学打断。
周思尔只好把心思放在夜里,这会靠在庄加文的肩窝,亲亲热热地撒娇:“告诉我吧~”
“那就求我。”
庄加文风衣外套挂在一边,她的此类外套对周思尔来说几乎到鞋面,更像是特地买的加长款。
室内只有洗手台开着灯,外边的雪白光一片,衬得里面都明亮许多。
风衣伶仃,身侧的庄加文也很漂泊。
周思尔很想拥有她,被诱惑得差点开口了,求你两个字卡在唇边才意识到这是庄加文的诡计。
“为什么还要我求你?”
“我有权利知道好不好?!”
庄加文笑了,“是,你有权利知道。”
复读好像有别的意味,周思尔知道她在说她们的关系。老板和协议。
假女友怎么可能会真吃醋。
庄加文恪守协议,只有周思尔越界。
“算了,爱说不说,反正我和钟语没关系了。”
庄加文嗯了一声,“以后也不一定的。”
她倏然起身,全身靠在她的周思尔倒在沙发上,像忽然翻了的洋娃娃。
当事人给前台打电话订餐,手上有一张山庄的餐卡。
“要一份焦糖苹果南瓜汤,香煎小西泠牛排和……”
穿着毛衣的背影前面是落地窗的白雪山林,她比冰雪还无情。
“鲜虾牛油果沙拉。”
“其他的……”
庄加文看了眼周思尔,对方等会儿还有音乐系的活动,显然不会一起。
“没……”
周思尔冲了过去,抢走餐卡,一通乱点,“我要博洛尼肉酱意面!”
似乎发现餐卡都是西餐,“你们不是主打中式的吗?只有西餐餐卡?”
她显然在喷火,庄加文莫名想笑,把电话下的中餐餐卡给她,“这里。”
那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察觉这边客人的状态,没有询问什么,耐心等待着。
“笑什么笑!”
周思尔骂的是庄加文,她脑子乱糟糟的,看字都没耐心,扫过关键词。
“红烧鲍鱼捞饭!”
“脆皮妙龄鸽,什么鸽子,还妙龄。”
庄加文被她逗笑了,那边的工作人员说:“小姐,这些菜我们不送到客房的。”
“需要你们到我们的餐厅就餐。”
周思尔更生气了:“为什么?西餐就能送到客房吗?”
明明庄加文开了扩音,周思尔还握着话筒,“这不公平!”
庄加文都能感到工作人员的无语,她以前也干过这行,见过胡搅蛮缠的客人。
周思尔虽然还没到胡搅蛮缠的地步,也烦人。
庄加文说:“就先下单西餐的吧,谢谢。”
她挂了电话,周思尔还气呼呼的,“干嘛,我需要你给我做主吗!”
庄加文拿走被她玩弄的电话线,“别到处撒气。”
“还不是你惹我!”
周思尔很容易被庄加文气红眼眶,“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你都不问我要吃什么!”
“你不是还有活动吗?”
“集体活动,不和同学吃饭,不好吧?”
庄加文没有这种时候,她的学生时代是县城的学校,操场还没变成塑胶,风沙季节更是可怕。
母亲还没生病的时候,她成绩就一般,等母亲确诊,成绩一落千丈,索性外出打工了。
最开始对大学的印象是学校的新老师,诉说外边世界的新鲜。
等她去了外边世界,才知道灯红酒绿下也有无尽的苦楚。
她给大学的食堂送过东西,是除了黎尔给她找的送货工作外的兼职。
那时候大学外卖软件才刚开始,有些外卖进不去,庄加文靠做中间商小赚一笔。
看同龄人追逐打闹,上学放学,聚会玩乐。
真是奇怪,一点也不羡慕,那时候她心里牵挂妈妈,只想多赚一点。
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遇到周思尔了。
这时候开始冒出隐约的,不应该存在的羡慕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参加这个活动?!”
周思尔在房间里踱步,把庄加文放在一边的行李箱撞到另一边,又开了一瓶冰箱里的饮料,咕噜噜喝,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知道。”
庄加文打开了电视,“别说为了我。”
周思尔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瞪着庄加文。
“说了你不信。”
她声音委屈又娇气,“为什么要和同学吃饭,学姐都带女朋友来,我带你来,当然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庄加文:“谢谢。”
周思尔真没办法了,庄加文就是软硬不吃的混蛋!
她气得顾不上换衣服,关上门走了。
确定她真的走了,庄加文才放松靠在沙发上。
电视播的什么她没心思看,窗外的冬景她也毫无兴趣。
按理说宁市难得的雪值得发朋友圈,她也提不起拍照的兴趣。
莫名的烦躁在身上游走,在看到钟语后更变本加厉。
周思尔有难缠的家人,似乎永不枯竭的钱包也无法成为庄加文选择她的理由。
应该为了一时的喜欢搭上一辈子吗?
这不是周思尔的一辈子,而是她的一辈子。
庄加文小时候不是什么克制的人。
父母给的零花钱她会马上花完,妈妈说她不能花完,万一有天忽然需要没钱怎么办?
很奇怪的,庄加文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热很热,她因为妈妈的教训摔着院子里的水管玩,不小心把水滋到了趴在一边的狗身上。
妈妈又说你怎么可以朝着小狗撒气。
但小狗没有生气,它以为庄加文邀请它一起玩,绕着庄加文打转。
妈妈也没再说什么了,照样给庄加文零花钱,后来看庄加文不执着买同一种零食,问她为什么。
庄加文的回答是腻了。
再新鲜的感受都会淡褪的。
感情也一样,庄加文只能保证自己,无法约束他人。
外边又下起了小雪,庄加文坐在窗边吃送过来的午餐,用一顿饭的时间确认了决定。她还是要走。
离周思尔远远的。
“所以你就来找我吃饭了?”
祝悦捧着脸,和周思尔坐在自助餐厅吃饭,窗边的位子都满了,好在四周都是玻璃,想看雪抬眼就能看到了。
“我还要留在那里吗?”
周思尔的勺子比刀还好用,把肉戳得软烂,鼓着脸说:“我也是人。”
“你就是太不把别人当人看了吧。”
祝悦说话也不打草稿,一般人不敢对周思尔说的,她倒是毫无顾忌,“现在知道自己是人了?”
“之前使唤庄师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人呢?”
“我使唤她她也乐意啊。”
周思尔没有胃口,放下勺子,叼着果汁的吸管喝,“我说找人做她又不要。”
不远处学姐和她的社会人女朋友还互相喂饭,周思尔有点羡慕,但想想庄加文的喂饭,恐怕还是那副死人脸,又打消了念头。
“你这时候知道自己是老板了。”
祝悦骂周思尔双标也不掩饰,“谈感情的时候不让人把你当老板。”
“好赖话都给你说了。”
“我哪有!”
周思尔到底底气不足,“我就是……”
“好了,你也别啰嗦了。”
祝悦一向同情庄加文,“你要和人谈感情,就不要谈钱,和人谈钱就不要谈感情。”
“可是大家不都说钱在哪里爱在哪里吗?”周思尔还是不懂,她看到很多东西都想送给庄加文,怎么不算很喜欢呢。
“你不也眨也不眨眼送还是朋友的钟语一个LV旅行箱?”
祝悦还要申明,“我不是让你送我的意思,我是类比。”
“朋友和女朋友还是要有区别的吧,目前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值得她和你在一起的理由。”
很少有人能把周思尔贬得这么一文不值。
周思尔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咬着吸管怒瞪祝悦,“我不漂亮吗?我也很有钱啊,我也给她长脸啊。”
“是啊,漂亮、有钱、长脸,符合这三个选项的人也不少,庄加文肯定遇见过。”
“你的特别之处是太疯癫,追尾追人。”
祝悦唉了一声,在嘈杂的环境里懊恼,“强买强卖还不肯结束。”
“理智上我觉得你们不可能,情感上……”
周思尔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祝悦笑了笑,“情感上我觉得现在的你配不上她。”
“不要瞪我,我是说除掉这些外在的东西。”
祝悦也才二十岁,周思尔叹了口气,“祝祝,你比我更像大人。”
“因为我没有用追尾的办法追人,”祝悦还在调侃周思尔,“也不会因为那个人不喜欢我就死缠烂打。”
周思尔说:“死缠烂打是单向的,我不是。”
她说得很笃定,祝悦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思尔也不是一无是处,她们做朋友这两年,祝悦也能从周思尔感受到她被娇养之外的魄力。
有部分是家人兜里,有部分是与生俱来。
目前祝悦还无法说清楚。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是真心想亲我。”
周思尔不怕和庄加文对视,在喝酒的夜晚,在自己记忆缺失的夜晚,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
她就觉得庄加文想亲她。
“那也没亲吧。”祝悦谈过恋爱,忍不住说:“有时候人也不会因为喜欢就亲的,被环境蛊惑也有可能。”
“那不也是因为我吗?”
周思尔还是很自信,“她身上有我看不见的……”
她想了想,难得谨慎地用词,“像锁链。”
“她肯定有顾虑。”
祝悦掰着手指头算,“大你八岁,没有固定工作,存款未知,房子要给别人。”
“学历没有,工作资历无法变现。”
“还是女的,你们没办法结婚。”
“我们这边的同性恋什么行情你听说学姐说过吗?”周思尔摇头。
“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能找宁市之外的,你妈妈只是搬到隔壁市住,不在这个范畴。”
“反正这事不论男女,小鸟在一起都得有吃有住呢。”
“你跟庄加文,受得了苦吗?”
“万一她老家房子没暖气呢?没有智能马桶就算了,还是蹲坑你受得了吗?”周思尔:……
正当祝悦扬扬得意自己劝退成功的时候,周思尔反问:“我不能给她盖房吗?换成智能就好了啊。”
“祝祝,你好奇怪。”
周思尔把自己一张卡上的余额给她看,“这是我爸妈都动不了的钱,还不够生活吗?”
祝悦捂住眼睛:“别给我看,我会嫉妒到灵魂扭曲。”
周思尔喝光了果汁,重新补口红,“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担心我会腻,我玩得起,庄加文玩不起。”
“我的妈妈是麻烦,外公外婆是麻烦,我的一切都会被收回。”
但祝悦不知道周思尔见过父母感情的另一面,早就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样的东西。
在遇见庄加文之前,她从没想过和谁在一起,和谁结婚。
周希蓝身体力行告诉她,控制欲也无法控制一个人的心。
她的乘虚而入,事业要挟,孩子拴绳,都无法得到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现在周思尔实践证明,钱也有百无一用的时候。
“可我还是想要庄加文。”
“如果她不肯原谅我的初衷,那我宁愿……”
“好!不要说了!”
祝悦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不吉利话的别说,我们本来就在雪天呢,我来之前还刷了好多担心山体滑坡的帖子。”
她本来就担心,周思尔被逗笑了,眉眼弯弯。
神女果被咬掉一个缺口,周思尔捧着脸看着外面的大雪:“等会儿录完音乐会的视频,我要和庄加文一起泡温泉。”
祝悦疑惑地问:“不是要身体睡服吗?”
周思尔再壮志雄心也没办法勉强,小声问:“你说我可以拜托学姐灌醉庄加文吗?”
祝悦:“你问。”
【作者有话说】
ohno存稿设成明天的了,更新迟了抱歉——后面还有一章~[彩虹屁][彩虹屁]
第67章 第六十七块毛坯 热
大雪后的山庄都是学生,还有人在外面放烟花,噼里啪啦的。
“倪学姐,等一下。”
周思尔提着裙子追过去。
系里自费的活动也不是人人参加,但参加的同学都有准备正式的礼服。
周思尔和祝悦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庄加文在屋里睡觉。
她没有吵醒对方,带着裙子去了祝悦那边。
换裙子的时候还被准备去吃饭的钟语嘲笑,两个人差点又吵起来。
“怎么了?”
学姐和她的女朋友站在一起,对方年龄比庄加文还大一些,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周思尔实在太显小了,谁看她第一眼都有会升起照顾小朋友的感觉。
女人给女朋友还有学妹留了说话的空间,说去温泉外的休息室等她。
长廊尽头也是观景台,山林堆雪,一场雪似乎有令世界安宁的魔力。
周思尔背后是观景窗框,穿着黑色长裙的她像是白雪里盛开的黑玫瑰。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周思尔亲热地握住对方的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或许之前学姐传授过周思尔恋爱技巧,虽然周思尔断片了,也分不清是美梦还是现实,依然回味无穷。
音乐会开始之前,她还去学姐的房间送了对方一份对方在朋友圈抱怨没买到的铃兰香水。
“说说看?”
学校很多人都说,和周思尔说话,很容易看着眼睛就忘了她在说什么。
她晃着学姐的手,像是撒娇:“帮我灌醉庄加文。”
“太为难我了。”
学姐叹了口气,“你忘了当初我请她兼职是干什么的了?”
“我前任这么能喝都被她比下去了。”
周思尔耷拉着眉眼,如果有耳朵,估计已经垂下去了。
“一定要灌醉她吗?”
学姐笑着问,“这不好吧,那你更享受不了了。”
对方一双眼睛宛如狐狸,痣也长得恰到好处,总有莫名的妩媚。
这是周思尔最缺乏的东西,她太小女生,虽然不觉得自己差,偶尔也会羡慕。
不过马上又想开了,大家都长得一样世界也很无聊,千姿百态才值得赏味。比如庄加文。
“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周思尔也不执着,学姐喊了她一声,“这样吧,让她等会儿来聚会玩玩?”
“是有这方面的游戏的,我女朋友比我能喝。”
学姐的口吻也始终如一,喜欢酒量好的,之前周思尔还担心她爱上庄加文。
但对方似乎觉得这种随时随地掏出二维码,不分场合开设支付宝到账语音的人太有性缩力,再三表示没有兴趣。
周思尔有些犹豫:“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祝悦说她总是一边用老板的身份施压,一边又要求庄加文抛弃雇佣关系爱她。太自私了。
可是不施压,庄加文很难自愿和她参加活动。
女孩长了的卷发用发饰别在而后,一张脸圆鼓鼓的,谁看了都想戳一戳。
学姐确实戳了,笑着说:“你这么会撒娇,试试看吧。”
她还记得那天从酒吧把周思尔带走的庄加文。
哪怕接触不多,庄加文认钱不认人的印象依然根深蒂固。
她一看就希望用钱解决关系,兼职也能豁得出去,明明干这种灰色兼职,居然骨头还这么硬。
这样都被周思尔拿下,那周思尔简直是天生的化骨水了。
周思尔表面点头,回去的时候蔫蔫的。
音乐会结束都很晚了,明天还有同样的活动,只是不同的曲目。
哪怕这算度假,周思尔都觉得太占据时间。
虽然这个山庄酒店设施不错,让庄加文一个人待着,她也不好意思。
周思尔刷开房门回去,发现庄加文不在屋里。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对方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结束了?”
周思尔嗯了一声,“你在哪里?”
庄加文:“在打台球。”
山庄很大,休闲区也不少。隔壁栋也是一个服务,钟语就是那边满了挤到这边的。
对酒店来说,只要客人同意就好了。
祝悦心大,并没有追问负责人另一个室友是谁,只要是女孩子就行了。
庄加文对温泉没兴趣,送餐的服务生说也有台球,她看电视看不进去,就过去了。
“在哪里,我来找你。”周思尔说。
她语气听上去就不高兴,庄加文站在一边问:“你不是要去泡温泉吗?”
外边很冷,毕竟在山上,还有积雪,能看见很多年轻人在玩雪,甚至带了专业的设备拍摄。
周思尔也有一大堆,塞不下了就塞在庄加文的行李箱,庄加文刚才还整理半天。
“你又不和我泡。”
周思尔哼了一声,“那我就过去找你。”
“不用,我来找你。”
挂电话之前,周思尔还听到庄加文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是陌生的女音,似乎有些不舍,问她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庄加文说什么周思尔不知道,一句话就令她浮想联翩,周思尔挂礼服都很用力。
等庄加文回到房间,行李箱大开,什么收纳包袋子摊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小偷了。
“在找什么?”庄加文随手捡起地上的包,看周思尔居然换上了泡温泉穿的衣服,又问:“这样出去会不会太冷?”
“找我买的东西。”周思尔蹲了半天,站起来眼前一黑,脚步虚浮,差点要倒下。
庄加文扶了她一把,“晕成这样还要泡?”
山庄分好几个汤泉,因为包场了,周思尔没有氪金买单人池的权限,都是预约的。
祝悦提前预约了一个四人池,现在先去吃东西了。
“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周思尔转身问庄加文,“你和谁打台球?有没有见到我买的腰链?”
她的问题都不连贯,又比划:“这么长,一条珠光细闪一条黑色的。”
周思尔穿一些裙子的时候会摘掉脐钉,也有专门的收纳盒。
庄加文去化妆台给她拿,似乎对周思尔非常火辣的着装毫无感觉。
周思尔追过去,“我这套衣服不好看吗?为了泡温泉专门买的。”
她还记得自己被庄加文嘲笑的小动物图案套装,那天以后,庄加文也再也没整理到过那些比较小孩子气的衣服了。
但只有小孩子不想变成小孩子。
庄加文把腰链和脐钉的盒子一起递给周思尔,“好看。”
她目光扫过周思尔下围的金属扣,“很显身材。”
“不过温泉更衣室有一次性的东西,也不用特别……”
“专门穿给你看的好不好。”
周思尔还在庄加文面前转了一圈,催促对方给自己围上的腰链。
她的小肚子在不吸气的状态很明显,却和丑陋无关。
黑色的内衣裤衬得她肤色白了许多,室内的暖气很热,周思尔的关节处皮肤也是红的。
就这么点布料的衣服还做了设计,金属扣距离最隐秘的地方一步之遥,好像解开搭扣,就能去她的深处肆虐。
祝悦陪周思尔买的时候都脸红。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但在这方面远不如没谈过的周思尔大方,委婉询问这是不是要确认关系再呢?
周思尔理所当然地说,确认关系不是不用穿了吗?祝悦:……
有些人果然天赋异禀,她这辈子是追不上了。
“谁泡温泉戴脐钉。”
庄加文这时候的重点错误,周思尔嫌她啰嗦:“快点。”
女孩又凑了过来,某些地方软绵绵的,形状也很漂亮,不像庄加文没遗传到母亲的基因,青春期也有人嘲笑前胸后背没什么区别。
庄加文垂眼,“你自己戴。”
周思尔早就意识到庄加文喜欢自己的肚子了,或者是她柔软的身体。
“不要。”
“你给我戴。”
她抓住庄加文另一只手,“你不陪我去泡温泉,帮我戴这个也不行?”
庄加文随口问:“你和同学一起泡?”
周思尔:“祝祝约了四人池,应该是我们和她还有钟语。”
“钟语?”
庄加文本来不打算给她戴的,这样的勾引太明晃晃的,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名字,让庄加文失神,理智被微妙的嫉妒覆盖,下意识地捏着腰链绕上了周思尔的腰。
“按照酒店房间预约的嘛。”
“她才不和我一起泡呢,你不也看到了,我们看到对方的脸都很想吐。”
庄加文的动作并不温柔。
或许因为身高相差悬殊,只好坐到沙发上,让周思尔站在前面。
这个姿势正好方便庄加文钳制周思尔。
庄加文的裤子是粗糙的灯芯绒,和周思尔柔嫩的皮肤接触,本就够令人心烦意乱了。
加上腰链并不好戴,更是烦人。
周思尔买的都是大牌,不代表大牌就一定是好的,扣子很小,要盯很久才能找到适合的孔位。
庄加文垂头,呼吸喷在周思尔腰腹,她受不了这么灼热的刺激,站都站不稳,最后坐在了庄加文的大腿上。
“站好。”
“站不好。”
周思尔揉乱庄加文的头发,“你那么慢,是故意的吗,想摸我的肚子说就好啦。”
她对自己的魅力一清二楚,“你要亲也无所谓,我都可以。”
听着像是庄加文对周思尔求而不得。
这和当初颠倒追尾一模一样,庄加文轻笑一声,“都可以是什么意思?”
腰链设计很漂亮,符合周思尔的审美,但庄加文扣得很紧,就有些勒了。
周思尔不满意,推了推庄加文的肩膀,“很紧,你会不会弄啊!这样好看吗!”
天鹅小小姐皮肤柔嫩,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干什么粗活,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洁白又黑心,谁看了都想给她染点颜色。脏的最好。
“好看。”
庄加文手指勾住腰链,周思尔被勒得更疼,皮肤都被勒出了红痕,如同开在白纸上的红锁链,好像庄加文是可以囚禁她的。
“哪里好看了!很疼。”
周思尔拉开庄加文的手,把隐秘的搭扣转到前面来,想要自己解开。
但她忘了自己坐在庄加文的腿上,对方腿一抖,她就无可避免地摇晃,差点栽倒在地毯上。天旋地转。
腰链上的坠饰也摇晃,随着她的小肚子摇晃,这是脐钉腰链一体的配饰,她的脐下像是开了红色的花,如同章纹,绚丽又糜烂。
庄加文呼吸有些重,她抿了抿唇,还是咬牙把周思尔放在沙发上,“那你自己弄吧。”
看她要走,周思尔不肯了,从后面抱住庄加文。
她穿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像庄加文,毛衣厚重。
“你毛衣太粗糙,扎得我疼死了。”
周思尔连这个都要抱怨。
“那你松手。”
“不要。”
周思尔还在庄加文后背蹭,企图跳到对方身上,“你背得动我吗?”
“学姐说你还背过她外婆,在医院做陪诊的时候。”
“你是小老太太吗?”
庄加文没有回头,背后的躯体太软,站在沙发上到底高出一些,软弱无骨的手也缠绕着庄加文的脖颈,像是食人花进食前的假意安抚。
“我是老太太,你就更老了。”
周思尔不撒手,她摇晃着庄加文的身体,像是要挂在她身上永远缠着她一样。
“不是要去泡温泉吗,我送你过去。”
庄加文知道自己一忍再忍,也有极限。
周思尔买新的内衣买这样的腰链为了什么她也知道。
其他人打一个人的主意好歹会遮掩,周思尔好像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事,索性不遮。
拙劣的勾引偏偏歪打正着,把庄加文多年不曾明晰的喜好都具象化了。不可以。
庄加文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
她要和周思尔断得干净。
钱债好还,情债难消。
还黎尔的情已经让她麻木了,周思尔的情和黎尔也不一样。
她是一团潮湿的火焰,会把风沙强留在她那,变成湿土地。
“你和我一起泡,我就松手。”
周思尔跳到了庄加文身上,双腿盘在对方腰上,还要抱怨庄加文故意折磨她。
“你就是故意的,哪有人戴腰链扣这么紧的,都要松垮垂下来的才好看的。”
庄加文没有动作,她站在原地,像一块沉默的石像,只有声音证明她还活着。
“泡温泉要这么好看干什么?”
周思尔:“和你一起泡当然要好看了。”
她不避讳自己对庄加文的讨好,反正她的讨好向来带着自我欣赏。
直播哭得梨花带雨还要捧脸感慨自己实在太过美丽,到现在祝悦还津津乐道,说她也要这么自信。
“我说了我不去,你戴给钟语看吧。”
庄加文的手垂在身侧,她讨厌这种感觉,身上的重量不算什么,痛苦的是周思尔呼吸的温度,像是要彻底捅破纸糊的窗户。
那里面的烛台会倒塌,大火会焚烧一切。
包括庄加文自己。
“我才不给她看。”
周思尔保持这个姿势也很不容易,双腿很容易酸软,庄加文不得不捞她一把。却不小心碰到周思尔的腿侧,女孩发出的娇滴滴的一声呀,嘴唇擦过庄加文耳廓,“我好摸吧?”
人怎么能自恋成这样。
庄加文失笑,周思尔晃着她的肩膀,“庄加文,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你也看到了啊,钟语讨厌我讨厌得要死。”
她原本用鲨鱼夹夹着的头发也因为摇晃掉了,卷发擦过庄加文的肌肤,痒得令人痛苦。
沙发对面还是一面立式的木框落地镜,清晰地映出她们此刻的模样。
周思尔穿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庄加文身躯的遮掩下,谁看了都以为她什么都没穿。
在没穿和穿太多的对比下,在加湿器袅袅的白蒸汽里,庄加文托着周思尔大腿的手更用力了。
“很疼,你捏我干什么!”
周思尔发现计划失败,也懒得继续趴在庄加文身上,“你松开吧,毛衣扎死我了,总买这些便宜货。”
“不是便宜货。”
庄加文没松开她,反而以刁钻的角度把周思尔转了一圈。
被周思尔的体温焐热的手顺着她的线条描摹,丝滑得像是在抚摸柔软的豆腐。
周思尔差点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了,不得不更用力地攀在庄加文身上,这样的拥抱本就让她高出庄加文一截,这么看更像是她非得让庄加文埋在她怀里。
鼻尖全是周思尔的味道。
明明她没有穿别的衣服,为了泡温泉买的套装是家里洗涤剂的香气,还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甜味。
是周思尔的床品香薰还是周思尔的礼裙抹胸隐藏的香片?
这几个月里,周思尔的生活起居和庄加文息息相关。
庄加文完全有能力应聘私人管家,或许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好痒啊……”
周思尔抱住庄加文的头,这时候更不放过她了,像哄小孩那样倒计时女友的发顶,“宝宝乖。”
周思尔小时候喜欢这种,长大不怎么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偶尔看到发呆的庄加文,也会想抱抱她。
可能是之前坐车袭击庄加文,对方被揉了脑袋露出的表情。
庄加文当时错愕很明显,再复杂一点的东西周思尔读不懂了。
她学习没有名列前茅过,周希蓝说她不聪明,又说没关系,做她的女儿,是笨蛋也可以大富大贵。
母亲预设了一个不聪明但骄纵的女儿,像是搭建了周思尔的框架。
她在框架里长大,也在试图缓和父母关系的夜晚,意识到自己无法插手大人的故事。
跪在鹅卵石上的爸爸不爱妈妈,却没办法,又把自己的钱都给了周思尔。
女儿是中转站,他在外商演的时候才有几分意气风发,回到家里对狗都比对周希蓝真诚。
周思尔懂事以后偶尔也想过,不爱的父母还能做那种事,可见人是能分离性和爱的。
那她这两样都不要。
可她遇见庄加文了,推翻了之前所有的预设。
周思尔更用力地抱着她,不知道自己在灯下拢起来的肩膀莹润如玉,背上的蝴蝶骨漂亮得如同布置过的石膏像。
庄加文不懂艺术,误打误撞进入这个行业。
黎尔和她起点差不多,却很喜欢这些,还喜欢买一些石膏像放在家里。
曾经也有人嘲笑她乡下妹装文艺,也有人赏识她说你要学好英语,天大地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翻身呢。
你要等机会来。
黎尔对庄加文说,我要等缘分和机会一起来。
她憧憬离婚后带着女儿在宁市的新生活,也有所防备,知道离婚要脱一层皮。
可庄加文害她送了命。
很多个夜晚,庄加文坐在空荡的毛坯房,黎尔什么模样都模糊了,只记得对方最初购房的时候展望的未来。
那时候没有交房,黎尔说要拍那种装修前和装修后的视频。
这些年庄加文不敢生病,不敢变老,不敢不赚钱。
她一闭上眼,潮水般的懊悔就把她困在里面,偏偏她以此呼吸,却不能窒息。
这是周思尔第一次这样抱她。
不是藏在庄加文的风衣里,搂着她的腰从怀里抬眼看她。
庄加文的手臂把她搂得很紧,很多人抱孩子这么抱,周思尔明明是个孩子,却还要哄抱着她的庄加文。
如果她穿白色的纱裙,很像黎尔收藏的圣母像。
偏偏周思尔和圣洁、仁慈没什么关系。
庄加文不再挣扎,她埋在周思尔柔软的胸口,鼻尖擦得周思尔很痒,她很想并拢双腿,却被庄加文架着无法行动。
“我……”
忽然天旋地转。
她被砸在一边的床上,当初订房的时候周思尔要大床房,但这里的大床房比普通的大床更大。
庄加文站在床沿,看着明显没回神的周思尔。
“我送你去泡温泉。”
她又重复了一遍,但重复的时候在脱她的粗针毛衣开衫。
扁扁人的可怕之处就是看似单薄的衣服里还可以层层叠叠。
庄加文的毛衣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内搭,但没毛衣那么长,贴在腹部,正好在裤腰之上,露出一截很晃眼的白。
周思尔趁着庄加文洗澡闯入浴室,不算没见过庄加文的身体。
但现在不一样。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不同。
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失控了,像是嘴巴再张大一些,跳出来的心会不知廉耻地贴到庄加文身上。
“……现在……吗?”
庄加文怎么也不像是要送周思尔去温泉的。
周思尔的心跳影响她说话的语速,她像是吓到了一样,“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庄加文:“热。”
【作者有话说】
庄师傅很少说热[黄心][黄心][黄心]
第68章 第六十八块毛坯 她要周思尔因为她软烂
室内的暖气本来就很高,在山庄酒店行走,走廊也是恒温的,庄加文的大衣一直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和周思尔过分清凉的装扮相比,庄加文的确穿得太多了。
周思尔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或许在期待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身上有衣服,可能还能捏一捏衣角。
但现在没有,她只好揪着自己身上布料装饰的金属扣,不知道这也算一种引诱。
“你……你不会送我去泡温泉了。”
周思尔笃定地说,抬眼的目光很炙热,“庄加文,你要和我睡吗?”
她一边说一边笑,本能催促她逃离,这是她长大得天独厚的敏锐。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想过,庄加文是难啃的骨头,或许会把她的骨头给崩掉。
可是不崩坏的人生太循规蹈矩。
姐姐很聪明,婚前轰轰烈烈,什么都处理好了,但还有人要把她崩坏。
庄加文不是周思茉那个穷得没钱给她订餐厅位置的前男友。
她虽然落魄,兼职很多又抠门节约,不代表她现在很穷。
周思茉叮嘱过周思尔,等合约结束。
祝悦也这么说。
可她等不及了。
她从来不是擅长等待的人。
等只会错过,也会蹉跎,更会磋磨。
像妈妈,像姐姐。她不要这样。
庄加文把关系拨了回来,“是你要和我睡。”
周思尔不给她糊弄的机会,她跪坐在床上,凌乱的白色床单和被子,她粉红的草莓枕套很晃眼。
一如人群中的周思尔。
明亮又鲜活,哪怕她恶劣,也很炙热。
还没完全成熟的莓果有股青涩的甜意。
自认擅长忍耐的庄加文不想忍了。
她注定要走,为什么要错过送上门来的果实。
她要周思尔因为她软烂。
“是啊,快来睡我吧。”
“庄巧巧。”
庄加文改过名,本名叫什么周思尔也知道。
那是周思茉给她看的,看庄加文身份证都看不到的名字。
詹真一向来拒绝周思尔的宴请,但也在周思尔孜孜不倦的骚扰里泄露了信息。
譬如周思尔和她确认庄加文的曾用名。
她还要加一个叠字。
娇滴滴声音裹挟着无限诱惑,吸引猎物掉入她雪白的织网。
但她忘了庄加文并不温顺。
等到腰链被钩住,双手被捆着的时候,周思尔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她抬腿踹庄加文,“你居然用丝巾捆我,庄加文,这条丝巾好贵的!”
“你送我的,不是正好用来捆你吗!”
“被你卖了!现在是我的。”
庄加文摘掉她的脐钉,却不放过腰链,手指拂过周思尔被勒出的痕迹,身下的身体颤抖着,身体的主人叫嚣着你混蛋。
“你的东西捆你,不是你想要的吗?”
庄加文扯掉周思尔唯一的遮挡,跪在床上看这副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
天鹅小小姐被囚在洁白的湖面。没有人救她。
这是她自找的。
“我现在也是你的,周思尔。”……
“奇怪,思尔怎么还不来?”
祝悦披着外套,里面是为了泡温泉买的衣服,捧着手机等着周思尔给她回消息。
更衣室的长凳也有人坐,大家都要从这里去各自的汤泉。
度假山庄的装潢都很有格调,这样的更衣室外还有专门的饮品区,酒水还是饮料因为包场全都无限畅饮。
和女朋友过来准备泡温泉的倪学姐看到祝悦,问:“思尔呢?”
祝悦一直刷新微信消息,这里信号很好,不存在消息发不出去的情况,“不知道,刚才还说要叫庄加文一起来的。”
倪学姐爱玩,温泉也选的小汤泉,估计要和女朋友好好相处。
祝悦还披着一件外套,对方的布料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都是女孩子,祝悦都很难不看那里。
她迅速低下头,逗笑了学姐,对方说:“她还让我帮忙灌醉庄加文呢。”
门外就是饮品区,很多人会带着酒水泡温泉,也有的喝了再去泡。
祝悦不意外周思尔的计谋,虽然在她看来,周思尔的计谋没有一次成功的。
就像当初的追尾计划,周思尔花钱还把自己给撞进医院了,庄加文能被她搞到手,也是另有所图。
她都不知道周思尔搞这一出干什么,看上去忙死了。
“庄姐是人能灌醉的吗?我还记得她做学姐你女朋友的时候……”
祝悦啧了一声,“简直像神话故事里的酒神,那金毛,太刺眼了。”
她说话也好玩,学姐被她逗笑了,看了眼时间,“我已经等她半个多小时了,不等了哈。”
“要是她来了,你就说我先去约会了。”
祝悦嗯了一声,“我也不想等她了,我好不容易约的四人池呢,明天都不好约了。”
学姐笑了笑,“那你找个喜欢的女同学一起泡啊。”
祝悦急忙摆手,“我是直的,学姐你别闹了。”
对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祝悦没看她胸口,这时候也难免不看到对方的屁股,哇了一声。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款式这么夸张的短裤。
温泉山庄的汤泉都很独立,祝悦泡到一半有人进来了,她吓了一跳,居然是钟语。
对方倒是没穿泡温泉换的衣服,穿着普通的白色长袖,裤子也有点长,领口还有耳麦夹的痕迹,对祝悦说:“周思尔不会来了。”
祝悦的手机放在一边,刚才没看消息,现在捧起,才看到钟语的信息。
她们住在一间,还有迭代朋友的关系,还是扫了码。
“为什么?”
小汤泉容纳四个人倒是绰绰有余,钟语没什么兴趣,她刚从自己那边的活动过来,“她和庄加文在做……爱。”
祝悦差点呛到水,“什么?”
她从池底浮上来,“你怎么知道的?”
四周不算隔音,还能听到其他汤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祝悦长发湿漉漉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有些红。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这里全是同龄人,气氛还是很热烈。
钟语蹲在一边摸了摸泉水,说:“刚才回房间正好撞见酒店的机器人给她送水,看见的。”
祝悦:“这都能看见?”
她好像不太相信钟语,“你还喜欢思尔吗?”
“不喜欢。”
这话很多人问过,钟语也烦,“我难道一辈子要和她捆在一起吗?”
她也是一张冷脸,但和庄加文的冷不一样,高傲难折,很难想象她像庄加文一样做管家做奴仆。
奇怪的是,和周思尔有瓜葛的全是这种能被利诱的类型。
一个是被利诱离开她,一个是周思尔千方百计要利诱,想那个人留下来。
祝悦看热闹很开心,笑着说:“我知道,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
“但总有人起哄嘛,谁让你为她割腕了,总觉得很深情啊。”
钟语:“那年的我是蠢货。”
她骂自己也毫不留情,祝悦哦了一声,显然更好奇周思尔和庄加文,“你怎么判断她们……”
就算她谈过恋爱,说别人这种事难免不好意思,“她们那……那个了?”
“庄加文穿着浴袍,身上……这……”
钟语指了指祝悦的脖子到胸口,“全是挠的,你自己能把自己挠成这样?”
“听说她是模特,那不是更在意这些?”
那画面很有冲击力,披着浴袍的女人,系带松垮,v领大开。
机器人是送冰水的,庄加文全程面无表情,路过的钟语根本不敢多看她。
就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像是感慨,又像是大仇得报,“她最好把周思尔弄死。”祝悦:……
这就是恩怨情仇吗?
虽然她也这么想过。
可她们无论怎么想,周思尔还不是得逞了吗?
她只会得意,说这是自己魅力无限,庄加文迷恋她完美的身体。
祝悦还是很担心,“可这以后怎么办。”
她对周思尔还算了解,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过庄加文的,“虽然她是不用我操心,可是……”
祝悦一看就是真心的,钟语不免嫉妒,“她怎么这么命好。”
“什么?”祝悦看钟语也不下水,问:“你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钟语嗯了一声,“你不是给我发消息说要四个人一起泡吗?”
她看到预约信息就知道没可能,也无法想象自己和周思尔一起泡温泉,不吵起来才怪。
现在的局面让她松了口气,可能从前她身在其中,现在隔岸观火,也好奇火能烧到什么程度。
庄加文比她们都大,本来就擅长权衡利弊,或许会一人几吃,彻底远走高飞,就像钟语当年那样。
“我那是预约。”
祝悦问:“你觉得她们能在一起吗?”
钟语玩了会儿水,她是来参加音乐活动的,隔壁一栋楼还有老师,不允许她离开太久。
她想了想说:“看周思尔。”
作为领教过周思尔家庭的过来人,钟语是同学,不是朋友,或许算冤孽。
“她妈骂我是疯子,她女儿更疯。”
哪怕她清楚周思尔对自己真的毫无感情,自己现在对她也没了任何爱慕。
钟语对庄加文不算嫉妒,同情之中又有些羡慕。
疯子的爱本来狂热,有钱疯子的爱不是飞蛾扑火,而是宇宙爆炸。
周思尔的缺点和优点是一样的。
她偏执,想要什么一定要到手,往好了想,如果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那她绝对能如愿。
钟语没停留多久,走后祝悦也回房间了。
等凌晨钟语回来的时候,祝悦迷糊着去上厕所,忽然听到门外走廊传来机器人的声音。
似乎摔倒在地,要人把它扶起来。
外面喧闹,也有人一夜没睡,七手八脚地要把这东西抓起来,也有人要给前台打电话。
祝悦打开门,正好看到对面的庄加文打开门,对方穿着一件雪白的毛衣,裤子很长,灯芯绒的裤腿开出很多刺绣的图腾,是红色的。
垂在鞋面,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缠住了。
她似乎要出去,看见外面闹腾的现状,皱眉从边上走了。
祝悦还记得钟语说她和周思尔睡了,鉴于周思尔一直没回消息,她只好追上去喊了声庄姐。
庄加文脚步停下,疑惑地看着她,“你带房卡了吗?”
祝悦还没完全清醒,呆呆地说了句天啊。
庄加文素着一张脸,明显的黑眼圈让她的气质看上去更轻盈了。
或许也有这件毛衣过分雪白的缘故,和走廊尽头的雪景相映,给人一种她要远走的错觉。
“让前台再给你送一张。”
庄加文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似乎要给前台打电话,祝悦问:“你要去哪里?”
外边天都没亮,刚才闹腾的一群人扶起机器人就回房间了。
机器人经过他们去了电梯。
走廊恢复了安静,庄加文说:“我去吃饭,有点饿了。”
祝悦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哦了一声,“现在有饭吃了吗?”
庄加文:“马上七点了。”
自助早餐七点开始营业,很少有人这么准时过去,庄加文不过是想过去静一静。
她拿起手机,掌心还有一个硬纸盒,祝悦这才发现那是一盒烟。
庄加文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了一句:“提神。”
祝悦的眼神很微妙,似乎在思考该不该问。
庄加文看出她欲言又止,扫过祝悦一身的睡裙,干脆回自己房间拿了件周思尔的外套给她,“那你和我一起去餐厅吧。”
周思尔出门带很多衣服,外套要搭配,和祝悦又是好朋友,也不会介意。
祝悦往里看了一眼,地上没她想象的凌乱,更不存在事后的任何幻想。
大床的被子都很整齐,只能从草莓枕套判断出周思尔的位置。
这个房间也没有预订描述得那么暧昧。
室内的香薰很浓烈,祝悦看得认真,庄加文问:“检查完了吗?”
她的声音听不出具体的情绪,祝悦尴尬地收回目光,问:“思尔还在睡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一时半会醒不了。”
听上去像把周思尔干晕了。
祝悦内心骇然,面上哦了一声,跟着庄加文下了楼。
这个时间的山庄很安静,庄加文本来话就不多,似乎心情欠佳,捏着的烟盒都变形了。
她先找前台让她们给祝悦房卡,再次询问:“要和我去餐厅还是回去睡觉?”
祝悦很少有这么八卦的时候,但周思尔和庄加文的关系因她而起,她也怕庄加文跑了,哪怕困得要死也得看着。
她想:周思尔醒了要赔我点钱。
“和你去餐厅。”祝悦不假思索。
庄加文嗯了一声,但餐厅果然还没开始营业,要等一会。
庄加文和祝悦坐在还没彻底天亮的大堂角落,这里有个风口,她就穿了一件毛衣,似乎也不怕冷。
烟盒里的烟看上去像细长的口红,庄加文靠在椅背,背后是下得绵绵的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拍摄。
祝悦捧着庄加文顺便给她接的热水,有种被当成小孩的感觉。
她不过是周思尔的朋友,庄加文对她也算照顾。
明明当初那个雨夜,她的脸色难看得可怕,也狠狠吓过祝悦。
三个月而已,祝悦都不知道该赞美周思尔手段了得,还是庄加文太有魅力,或者是这两个人天生一对,注定要纠缠不休了。
祝悦试探着问:“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有段应该是前一章的,分章的时候为了和谐做了点修改,所以会写得碎一点x(真的不想关小黑屋[心碎][彩虹屁]大家追文辛苦啦,随机送出42心想事成的红包~
第69章 第六十九块毛坯 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庄加文点头回应。
她似乎不太会抽烟,点了后抽了两口就不继续了,好像闻味道清醒,又像在怀念什么。
“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
“没什么啊,就自己玩。”
“这边山庄还有一些项目,什么碰碰车。”
祝悦指了指后边,“思尔和我说你去打过台球,好像还有一些室内的器械。”
她打着哈欠,周思尔的衣服给她穿感觉完全不同。
可能是身高,腿长,庄加文莫名笑了一下。
“周思尔有说要干什么吗?”
庄加文撑着脸,她的毛衣高领,把她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祝悦也看不见昨天钟语说的伤口。
给周思尔洗完澡后庄加文还擦了擦,有种自己非法养了野生动物的错觉。
或许要打什么疫苗。
始作俑者呼呼大睡,不知道庄加文让酒店送床单枕套有多麻烦。
还好保洁经验够用,可惜这次不能加钱。
“说要和你拍雪景照片啊。”
祝悦想了想,“这边过去还有滑雪场,她也想玩。”
庄加文哦了一声。
祝悦问:“你们都……”
她省略了关键字,不好意思地说:“思尔和我说你把家里的东西都挂闲鱼卖了,是真的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她应该和你说我为什么和她签合同了。”
庄加文虽然有詹真一这样的朋友,但毕竟不是上学认识的,哪有周思尔和祝悦这样什么都说,还要结伴上厕所。
“知道,你的朋友,她的姐夫。”
祝悦家底也不错,虽然和周思茉不是同行,有些东西传得很快。
谁从位置上下来了,谁要进去,谁要赔钱。
但很多人不知道引线是什么。
只感慨夫妻到最后还是因为利益要分开,还好抚养权毋庸置疑。
连她的爸妈都说时代不一样了,培养女婿不如培养女儿。
但祝悦不是独生女,她上面有个哥哥,很多东西也是哥哥先享受的,和周思尔不一样。
“我有我的事要做。”
庄加文的手很漂亮,周思尔经常分享她的照片给祝悦。
很多商拍,不一定是庄加文账户发的,只有时时刻刻关注的人才能发现。
还好庄加文不是什么明星,不然周思尔的行为更像私生。
祝悦偶尔也想,如果庄加文真的是,周思尔会不会不这么好奇了。
“这和走冲突吗?”
马上要春节了,她们都是城市人,不存在谁回老家就不能见面。
祝悦完全可以想象周思尔会有多崩溃,“你要是没和她睡觉,她估计还可控,都这样了还走……”
祝悦本来想说人渣,但对上庄加文的脸,就说不出来了。
这段关系真正的人渣是她的朋友。
连发生关系都是周思尔蓄谋的,即便这事一个人干不成,周思尔也是更激进的那一个。
祝悦唉了一声,“算了,姐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她想到钟语说周思尔妈妈当年给了她多少钱,又问:“阿姨有联系给你吗,希望你不要再见思尔这种?”
庄加文:“如果她问你,你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她。”
“周思尔不让我们加微信。”
“不过她妈妈看不上我。”
那天去老家吃饭,周思尔的状态就不对,庄加文也懒得追究。
“我可不敢,到时候她会骂我的。”
祝悦叼着山庄酒店的纸杯,看庄加文素白的脸,嘴唇比平时更肿,像是被人嘬过多次,只是她的气质比细雪还要冰凉,祝悦刚才没敢仔细看,现在才注意到。
她想:周思尔绝对爽死了。
庄加文本来也没想和祝悦聊天,本就顺手带走。
她不说话的时候眼神放空,人好像也是被蛀空的木头,被尘世的大雪浸润,早就被冻得深入骨髓。
祝悦还是觉得自己得问点什么。
“姐,你下周就走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你们都这样了也没改变主意?”
祝悦倒是豁出去了,“思尔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她……”
“虽然什么?”
庄加文很少抽烟,觉少大部分用咖啡因提神。
只是现在她懒得去前台要咖啡,这雪茄还是放在行李箱没拿出来的,似乎是上次出差,同事送的。
黎尔也喜欢这个牌子,说造型像口红,就是太贵了,一盒都能买好多鸡蛋。
她外形时髦,看不出任何被嘲笑村姑的昔年模样。
只有这时候换算才尽显市井本色。
庄加文也这么觉得,但城市灯红酒绿,先敬罗衣再敬人的道理也是她后来懂的。
哪怕有人说不都这样的,可就算是成天吃靓鸡的老板,资产也不容小觑。
她改变不了规则,黎尔也不能,只能不陷进去。
祝悦又不好说周思尔坏话,唉了一声,“反正你保重吧。”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和没说一样,庄加文笑了笑,“你回去睡觉吧。”
哪怕庄加文行李都在,祝悦也怕她跑了。
到时候周思尔找上自己百口莫辩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现在就走的。”
外面冰天雪地,庄加文也不是自己开车来的,不至于。
祝悦:“真的?”
庄加文嗯了一声,“要我送你回房间吗?”
祝悦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她在庄加文的目送下进了电梯,捏着房卡的掌心都快出汗了。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的体型差那么大,周思尔也绝对不可能强制得了庄加文,祝悦都怀疑庄加文郁郁寡欢是因为被迫睡了对方。
姐姐果然是姐姐,都高深莫测的。
祝悦忽然觉得同龄人也不错,至少拿捏得了。
她回到房间,发现钟语居然坐在床上,灯没开,双床房另一张床盘腿坐着人,看上去怪惊悚的。
祝悦问:“怎么了?”
钟语揉着一头乱发,“祝悦,刚才你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这才看到祝悦穿着什么,“你怎么穿着周思尔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带手机了。”
祝悦一边把外套脱了一边告诉钟语发生了什么,对方脸色糟糕地把手机递过来,“我实在太生气了,接了你的电话。”
钟语绝望地闭上眼,“周思尔的妈妈打电话给你。”
祝悦:“什么?”
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钟语说:“当年我拿了她家的钱,承诺不会和周思尔见面的。”
鉴于大家都误会了,钟语怀疑周希蓝也会多想,“完了,她不会让我把钱吐出来吧。”
祝悦呃了一声,“不至于这么小气。”
“她妈妈知道是你后说了什么?”
钟语摇头,“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我不知道周思尔的电话多少,也没她微信,你打电话问问。”
她很后悔来这里,但这是老师推荐的活动,钟语不想辜负她的期望。
人都有自己的报应,但为什么自己的报应这么可怕?
祝悦马上给周思尔打电话,是占线的。
钟语倒在床上,“完了,彻底完了,我妈从来不站在我这边。”
“之前还差点给周思尔妈妈跪下,说我给她家添麻烦了。”
她和家人关系肉眼可见不好,虽然才住到一起,祝悦能感觉到钟语和她们的不同。
她独立很多,看上去酷得浑然天成,所以才难以想象之前为了周思尔那么癫狂。
祝悦扫过床头的座机,“我给思尔的房间打个电话看看。”
外面下着雪,周思尔这边的窗景背后是深山老林,不拉窗帘也没关系。
外面雪光和天光很漂亮,但她是被手机频繁的震动吵醒的,喊了好几声庄加文的名字,也没任何回应。
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周思尔眯着眼接,都没看来电提示。
“思尔,早上好。”
是周希蓝的声音,周思尔这才睁开眼,看了眼时间,还有本应该和她睡在一起的人。
床上没人,好像房间里也没有。
那庄加文去哪里了?
周思尔本来就不爱运动,家里的椭圆机一个月能用一次都不错了。
学校的日常体育打卡她是花钱让人给自己操作的,只有体测无法替代,每次考完都像濒死的鱼。
和庄加文做也像体测。
但感觉更微妙,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被折成这样。
各种各样羞耻姿势。
庄加文似乎把她当成柔软的面团,要把她做成馒头,捏成馍馍。
嘲笑她都不用加水就那么湿,笑她那么没力气,抱不住自己的膝盖。
“……妈妈,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周思尔裹着被子,在心里大骂庄加文吃干抹净就跑。
按照小说里写的,怎么也是事后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漂亮脸蛋才对。
为什么她眼前是自己穿上衣服的小熊玩偶?
我又不是五岁,需要小熊吗?
我需要的是女人。
“我不能给你打电话?”
周希蓝作息堪比美国人,很少熬夜,如果有人问谁看过城市四点半的天空。
她会说我妈妈。
明明不用开车去上班,周希蓝也要很早起来锻炼保持身材,一张脸每年都要花上百万。
现在不到六十岁看上去还像周思茉的姐姐。
“可以啊。”
周思尔的声音听着就不对劲,甜里带哑,周希蓝问:“你和钟语睡了?”
如果不是身体没劲,周思尔或许会从床上弹射。
“谁说的!我明明……”
“明明什么?”
周希蓝笑问,周思尔已经感受到她的怒气了,“没什么,妈妈你有事吗?”
“现在才七点多,我好困呢,昨天晚上音乐会的视频你看了吗?~”
她对付周希蓝也有自己的一套,撒撒娇就过去了。
但这次不管用,周希蓝说:“是要我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来?”
“为什么要回去?”
周思尔趴在床里,锤小熊的脸,发泄对庄加文的埋怨,“我本来明天就会回去的。”
“妈妈,我二十岁了,你不要把我当小朋友。”
“你在妈妈眼里永远是小朋友。”
周思尔侧身去开了床头灯,总觉得上下半身感觉都是分离的。
荔枝粉的睡裙肩带垂下,周思尔翻身撩起,发现自己肿了。
肚子更是惨不忍睹,像是被人狠狠虐待了一样。都怪庄加文。
有些片段闪过,周思尔抿了抿唇,夹了夹腿,不满地说:“那周思茉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不对她这么说。”
“她有家庭了,也有孩子了。”
周希蓝习惯这么说,“你永远……”
“因为你不想看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周思尔很少说重话,她说话娇滴滴,骂人都没什么威慑力。
连庄加文都没见过她冷脸的样子,大部分只能叫臭脸,等着人哄。
“你在瞎说什么?”
“妈妈更喜欢看我和喜欢我的人一起。”
就像以前的钟语。
这时候客房的电话响起,铃声更催人清醒。
周思尔接起,那边是祝悦急忙的声音,“思尔,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刚才和庄师傅在楼下,是钟语接的!”
“庄加文为什么和你在楼下?”
周思尔的重点永远是庄加文。
对面房间的钟语觉得她没救了,明明火都烧到她这里了,还幸灾乐祸:“周思尔,我们都完了,你妈要发威了。”
周思尔接电话禁了自己这边的麦,周希蓝听不到她的声音,但电话还是占线中。
她在喊周思尔的名字,钟语和祝悦都能听到,两个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哪有妈妈管到这个程度的。
“钟语怕被误会,让你和你妈妈解释一下。”
祝悦看向钟语,对方耸肩,“我怕赔钱,周思尔,你要是念旧情,最好阻止你妈。”
“我和你有个屁的旧情。”
周思尔挂了电话,她打开手机的麦克风,喊了声妈妈。
周希蓝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我现在就出发来接你。”
周思尔:“不要。”
周希蓝:“你不能和庄加文继续下去了。”
周思尔知道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和爸爸一样不可掌控。
“可是我喜欢她,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庄加文的睡衣还在床边,周思尔埋在里面,闻着对方的味道,心里就高兴。
“我要和她天天睡觉。”
【作者有话说】
[紫心]某天庄加文打扫卫生看到周思尔的推拿卡,问:“你多久去一次?”
周思尔:“想起来就去吧。”
庄加文:“多少钱一次?”
周思尔:“忘了,几百块几千块都有,什么理疗,姐姐带我去的。”
她以为庄加文会自告奋勇接下,等了半天,庄加文又继续打扫了。
周思尔问:“你不会吗?”
庄加文嗯了一声。
周思尔:“还有你不会的?”
庄加文:“我又不是什么都会。”
当天周思尔带庄加文去体验了几千一次的推拿。
结果庄加文一直盯着其中一个盲人女孩。
对方明显新来的,动作很生涩,庄加文看得很认真,周思尔不高兴了。
等人走了,她问:“你为什么看她?你喜欢这样的?”
庄加文摇头,“她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周思尔:“你还说你没前任?”
庄加文:“她在盲人按摩店里上班,我给她们老板娘送气,她会给我一杯水喝。”
周思尔最喜欢听这种过去,虽然也会嫉妒她去不了这样的过去。
周思尔:“然后呢?”
庄加文:“忘了哪天了,她不见了,老板娘说她回老家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根本不算故事,没头没尾,周思尔却感觉庄加文很难过。
“来吧。”
庄加文觉得她又发癫了,“来什么?”
周思尔凑过来抱她:“我来解你的空虚寂寞冷。”
“不收你钱。”庄加文:……
[好运莲莲]送气是送煤气罐存稿箱时间又错了怎会如此
第70章 第七十块毛坯 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等周希蓝说话,周思尔把电话挂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人生第一次把妈妈拉黑,又给周思茉发消息,说话也有些磕绊。
“姐姐,妈妈要来这边接我回去,你要是希望我幸福的话一定要拖住她啊。”
“我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人,绝对不能被妈妈拆散的。”
“谢谢姐姐。”……
周思尔给周思茉发完语音又给爸爸打电话。
她记得爸爸这两天去探录节目了。
周希蓝很少陪他去节目组,哪怕她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这段截胡的婚姻在长辈眼里早就翻篇了,她爸爸比妈妈小很多岁,社会经历却比妈妈更足,或许很早就出来工作,在感情之外的地方,都处理得不错。
周思尔拯救不了小时候看见过的,跪在鹅卵石上的爸爸,也见过妈妈因为爸爸迟到一分钟到家大发雷霆。
明明周希蓝很多时候都让丈夫等她。
大家都说妈妈很爱爸爸,周思尔最早对爱的感受来自父母,长大后有所怀疑,又熟视无睹。
钟语离开前曾经和周思尔打过电话,那是周思尔人生中第一次没有还嘴的余力。
对方骂得很大声,哪怕接受了周希蓝的安排,依然气得要死,似乎拿这家人没办法,又诅咒周思尔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或许她们做朋友的时候感情好的时候也是真的,最后钟语深吸一口气,隔着手机,周思尔都能感受到她深呼吸的力度。
她说周思尔,你别学你妈,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当时周思尔还维护周希蓝,说你就是嫉妒我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钟语的妈妈对她一般,明明知道女儿有天赋,还是想培养最小的孩子。
她是多子女家庭,要说家庭条件,也没有很差。多养几只狗都会偏心,更别说孩子,不是唯一的情况下,没人能确定自己能被绝对偏爱。
钟语冷笑一声,那你真是好福气。
那是她们两年前最后的对话,两年后她们再见面,钟语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周思尔和她对视,在她眼里也没看到从前那么令她难受的痴迷。
如果钟语之前喜欢她,那周思尔无法用钟语的眼神来判断庄加文是否喜欢自己。
庄加文看自己的目光不是这样的。
她们最亲密的时候,她盯着周思尔的目光比唇舌更炙热。
周思尔不知道她虔诚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虔诚着把她搞成那样。
哪怕和庄加文睡了,周思尔依然搞不清喜欢和爱的分别。
怎么这么复杂。
但她能确认的只有——我想和庄加文永远在一起。
等爸爸接电话的时候周思尔想了很多,还好爸爸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接了。
和妻子的作息不同,周思尔的父亲没有那么早起早睡,他声音带着困意,因为是周思尔的来电而温和,“小耳朵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不是在外边玩吗?还要早起?”
周思尔平时也能躺到中午,她喜欢一个人住也是这样。
和周希蓝一起,对方总是要喊她吃早饭,好像所有人都得跟着她的节奏生活,父亲也不例外。这是为我好。
周思尔知道是一回事,痛苦是另一回事。
“被妈妈电话吵醒的。”
“爸爸,妈妈说要来接我走,不让我继续在这里玩了……”
周思尔试图长话短说,但很难控制,余光里庄加文的长风衣还挂在一边,像是她褪下来的外皮,似乎也能这么远走高飞。
“我会和你妈妈沟通。”
男人清楚妻子的性格,“思尔,不要哭,这有什么的。”
“爸爸,我想和庄加文结婚。”
周思尔抽抽噎噎地说,“我是不是很幼稚?”
“不幼稚。”
傅平烜之前见过庄加文一次,对她印象不错。
只是那种家宴他很少说话,周家某种程度固若金汤,无论是他,还是周思茉的丈夫,或是思尔的女朋友,都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思尔还想结婚,很勇敢。”
“爸爸,你在骂我。”
那边传来笑声,“怎么会,只是意外,以前思尔说这辈子不会结婚的。”
那是亲戚聚会开玩笑的场合,说思尔这样以后要怎么样。
大人的场合车轱辘话来回,似乎只有这种问题能反复咀嚼,周思尔从来不放在心上,不知道周希蓝说的要把她留在身边是真心的。
她的父亲清楚她母亲的认真,却不知道如何阻止这种一以贯之的枷锁。
他至少有所得,但周思尔是无辜的孩子,怎么可以因为周希蓝一己之私,永远留在妈妈身边呢。
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看你们在一起,才不想结婚。”
周思尔实话实说,从不修饰,“但庄加文很好,我喜欢她。”
说完她愣了愣,没想到喜欢说得这么自然,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喜欢对方。
她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跳剧烈。
不可置信还是理所当然?
“我知道了。”
父亲嗯了一声,“我会和你妈妈沟通的,你好好玩着吧。”
他也有些无奈,“明明你明天就会回家的不是吗?”
周思尔揪着被子,“是啊,庄加文也要回家了。”
男人不知道她恋爱的真实情况,问:“她不是在这边生活吗?”
周思尔摇头,“她要和我分手,回家生活了。”
提到庄加文,她的话总是很多,和爸爸说庄加文的家乡有很好吃的虹鳟鱼火锅,她也想吃,也想看下雪的沙漠,本地的玫瑰酸奶到底多好喝……
她说话的语气百般不舍,和从前的任性不同,过来人一听就知道陷进去了。
傅平烜明白为什么周希蓝这么迫不及待要带走周思尔了。
她怕周思尔离开她。
比起换一个城市上学,独自生活,周思尔精神上的独立和远离更让她难以接受。
“那就不要分手。”
“她就是要分手的。”
“那挽留她呢?”
“很难。”
电话那头的爸爸笑了,“思尔也学会挽留了,长大了。”
似乎有电话过来,傅平烜说:“你妈妈电话来了,我先挂了。”
周思尔把手机扔到一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才一圈就腰酸背痛,她嘶了好几声,忽然好委屈,这才想起来给庄加文打电话。
庄加文和祝悦说下楼吃早饭,实际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太会抽烟,小时候讨厌父亲的烟味,不懂买烟不心疼,却心疼妈妈买双新鞋要很贵的人为什么会有老婆。
她也直白地问过妈妈。
当时妈妈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得,像难过又像无能为力,最后摸着庄加文的头,说那你要好好读书。
现在的她和当年的妈妈一个岁数,唯一庆幸的时候自己没有留在故乡,复制妈妈从前的生活。
但生活还是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黎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抽烟,不过她嫌这东西贵,只会拆别人送的。
庄加文第一次尝试,也是黎尔教她的。
她问黎尔什么时候学会的,黎尔说是她刚出来工作的时候。
那会在一家餐馆端盘子,老板娘老公死了,生活也很不容易,偶尔累得慌又不能睡,会抽两根。
说着说着黎尔又叹气,说吸烟有害健康呢,可我这样凹造型也蛮好看的啦。
当时的情景实在好笑,所以庄加文看到周思尔哭得稀里哗啦还能爬起来自拍,心情和当年诡异地重合了。
她坐在窗边的位置,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包场的学生很多玩到天亮,期末了更是肆无忌惮,不用早起开嗓,放纵式补觉。
前台看庄加文一个人,给她送了一杯现磨咖啡,问要不要把早餐打包过来。
庄加文刚拒绝,周思尔的电话就来了,她改口说送到房间吧,一边接电话一边往电梯走。
“庄加文,你去哪里了?”
周思尔的声音软软哑哑的,很像小动物忽然被挤发出的声音,不满意,又没办法。
庄加文都能想象到她困得要死,想要推开自己又没力气推开的抱怨。
哪里都软的女孩,在那样的时候对她言听计从,打开就打开,张嘴就张嘴,和平时颐指气使完全不同。
好像她是可以完全属于庄加文的。
“在楼下。”
庄加文的声音伴随着电梯打开的声音,周思尔埋在枕头里,她眼眶很酸,无数的情绪涌上来,对一向粗暴归类的她来说太沉重了,她不喜欢。
“祝祝说刚才她和你去楼下了。”
周思尔说话还在吸鼻子,听上去像哭了,庄加文说:“早晨机器人在走廊摔倒了,一群人说话,她出来看热闹,房门关了进不去。”
这倒是很符合祝悦的个性,周思尔哦了一声,“人工智障,一点用没有。”
庄加文问:“她把你吵醒了?”
周思尔本来想告诉她周希蓝的事情,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咽了回去。
之前钟语说她家人都很讨厌,周思尔说她有病。
现在她也意识到,周希蓝会影响庄加文对自己的考量。
从来都只有她选择别人的份,这时候关系置换,她更不是滋味。
实际上她还是可以学习周希蓝,让一切变成冷冰冰的金钱关系。
可现在的周希蓝依然被金钱交易换来的关系困住。
刚才周思尔没有问父亲和母亲怎么样了,她从来不参与大人的感情纠葛。
学校有人问起他爸的前一段感情,好奇这段女大男小的关系是否像营销号那样说得另有隐情。
周思尔对问的人很不客气,问为什么男大女小是郎才女貌,为什么女大男小就变成姐姐很有实力了?
她的尖锐包裹在娇嗔里,一如片刻的敏锐裹在类唇泥的黏稠愚钝里,更像自欺欺人。好奇怪。
人难道成年后就失去了所有甘之如饴的付出了吗?
利己利他这种论调真的适用在感情里吗?
那为了利己而生存的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呢?
还是像姐姐说的,只是妈妈想不开,人是不能既要又要的。
那我对庄加文也是吗?
既要她像雇佣关系那样无条件服从我,又要她像爱人那样怜惜我?
但爱和雇佣关系本就是相悖的。
爱也不是无条件的,是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好像不是谁服从谁,而是两个人拼在一起,人变成从,成了依偎。
周思尔久久不回答,庄加文都走出电梯了,才听到周思尔一句闷闷的没有。
等庄加文回了房间,拉着窗帘的室内昏暗只有床头一盏灯,周思尔太小,躺在床上也能被子掩埋。
听到声音,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庄加文?”
庄加文走过来坐到床沿,“不继续睡会吗?还很早。”
“很困,但睡不着……”
周思尔穿着吊带裙,肩上也能看到一些暧昧的痕迹,不像庄加文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脱掉才能看清周思尔气急败坏的撕咬。
她人生第一次和人那么亲密,宛如翻江倒海,不知道洗澡还能被拆开好几次。
庄加文的确有肚子情结,某个瞬间,周思尔甚至有种对方似乎想钻进自己肚子的错觉。
那种鼓胀和酸涩是周思尔从未体验过的,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说人在最爽的时候会想哭了。
她害怕庄加文离开她,所以每一次说不做了却又不让她松手。
肿了坏掉了都没关系,至少你要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妈妈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吗?
可是我没办法制造出一个新的生命。
事实证明,有了我的妈妈也没有很幸福。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庄加文,一双很圆很大的眼睛残留着哭红的痕迹,庄加文吻过那里,也吻过周思尔湿漉漉的睫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喜欢这样的贴近。
或许真的会分泌奋不顾身的孤勇,好像人在怀里,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
可周思尔本身就是困难。
和她在一起意味着背后更难跨过的关系网。
庄加文可以为了钱伏低做小和对方的家人打牌,不在意输赢,只要对方高兴。
可家人不是这样的。
那庄加文宁愿一个人过。
“再睡一会儿吧,你看上去很累。”
庄加文躺上床,搂着周思尔。
她的毛衣柔软无比,但周思尔不喜欢这样的触感,“你把衣服脱掉。”
庄加文:“你难道想尿不出来吗?”
周思尔似乎被她粗俗的话惊到了,呆呆地看着灯下庄加文的脸,“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脸说这种话。”
庄加文把她卷到腰腹的裙子往下扯,“我就是这样的人。”
周思尔哦了一声,“也会把牛奶叫奶.子吗?”
她们学校也有和庄加文一个地方的同学,周思尔住校的时候对方在对面,还听到同学在笑。
“辣椒叫辣子,女孩叫女子,香肠叫肠.子……”
这么大的床就应该两个人睡,周思尔窝在庄加文怀里,听她说以前的事。
“早几年我还改不过来,詹真一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吃肠.子,她说我口味很重。”
“黎尔在一边笑着解说,说我想吃的是香肠。”
“詹真一哇了好几声,她以为我要生吃猪大肠。”
周思尔噫了一声。
“其实现在很少人这么说了。”
庄加文知道周思尔对她好奇,总有地域的差别。
新鲜感总给人一种错觉,能跨越地图版图的千山万水,让两个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人相爱。
但爱有期限,也会变质。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都是差别。
庄加文和周思尔有三个月的合约,太清楚要养大周思尔需要付出多少物质。
以前她幻想过周思尔家里破产,富三代家道中落被迫吃苦。
现在她希望周思尔做永远的天鹅小小姐。
有些苦不是非吃不可的,她吃过,哪怕具备生活的能力,那也是没办法。
周思尔就算了。
她也舍不得看她为了生计发愁,她应该住在恒温的豪宅,而不是漏风的土房子。
“那会把问你喝不喝牛奶,说成……”
周思尔也不是没吃过地方菜,在祝悦之前,她只有钟语一个朋友。
小学初中她的同学都和她没好到能一起去外边吃饭,加上周希蓝管得严,更没机会。
钟语什么都喜欢尝试,还说周思尔没见识,菜单上的奶.子就是牛奶。
西北太远,周思尔讨厌干干的天气和干干的皮肤。
庄加文依然没习惯回南天和潮湿的雨季,但她还是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
“说成什么?”
庄加文笑着问。
“就说成你要不要喝奶.子这种……庄加文。”
周思尔反应过来了,她蹬了蹬腿,可惜没踹到庄加文。
她身体酸软,哪有什么力气,更像是贴庄加文更近了。
“既然你盛情邀请,我……”
庄加文调笑的话没能说完,周思尔咬上她的唇,灵动的双眼更是潋滟,“不能像昨天那样……那样咬。”
“很痛。”
【作者有话说】
周思尔:“庄加文超恶俗的。”
如果是之前,祝悦还会展开问问,现在懒得问。
祝悦:“你不喜欢?”
周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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