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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我已经请陛下为我们……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房间,苏丞就服下了系统兑换的高烧药剂。

    当管家发现他面色潮红地蜷缩在床上时,立刻通知了苏琰。

    宿醉未消的Alpha听到弟弟生病的消息,瞬间清醒过来。

    他跌跌撞撞冲进卧室,只见苏丞整个人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只煮熟的虾子般裹在被子里。

    空气中没有Omega特有的甜香,排除了结合热的可能后,苏琰立刻叫来了家庭医生。

    可医生检查后却神色凝重,“最好立即送医院。”

    这句话让苏琰的心猛地揪紧。

    他比谁都清楚,弟弟从小体弱多病,连正规学校都没去过,虽然分化后体质有所改善,但……

    “都怪我……”苏琰懊悔地握紧拳头,他昨晚就不该带腼腆的弟弟去那种场合。

    医院的白炽灯下,昏迷中的苏丞在系统调节下并未感到不适,反而像被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安心地沉睡了三天。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苏琰憔悴的面容。

    他眸底睡饱了的餍足神情立刻变成了茫然,“哥哥……”

    “没事就好……”苏琰长舒一口气,将温水递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丞摇摇头,小口啜饮着温水,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怎么在医院?”

    他单薄的身形在病号服里显得空荡荡的,整个人显得极为脆弱。

    “是哥哥不好。”苏琰心疼地抚过弟弟柔软的发丝,“以后不会再勉强你去那种场合了。”

    听到这话,苏丞突然僵住了。

    他死死攥着水杯,指节都泛了白,半晌才轻声道:“哥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苏琰正要按呼叫铃的手顿住了。

    苏丞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关于……楚少渊的……”

    听到弟弟提起楚少渊,苏琰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他昨天还来看过你,特意嘱咐我,等你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那晚在伯爵府的遭遇如同一根细针,深深扎进苏丞的心脏。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处伤口,带来绵长而隐秘的痛楚。

    “之前哥哥问过我……”苏丞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如果楚少渊要和苏家联姻,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苏琰明显一怔,显然没料到弟弟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我想明白了……”或许是经历了楚少渊的多次逼迫,他此刻的谎言竟说得格外顺畅。

    “哥哥说得对,我和秦煜已经不可能了,楚少渊待我很好,而且……他标记过我,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琰眉头微蹙,上次提起这事时弟弟激烈的反应还历历在目,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小丞……”他担忧地握住弟弟纤细的手腕,“上次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必勉强,帝都优秀的Alpha那么多,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慢慢挑选……”

    苏丞垂下眼睫,露出惯常的腼腆笑容,“哥,你误会了,我这次是认真的,楚少渊不仅是SSS级Alpha,而且……他比秦煜更成熟可靠……”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2,当前77点】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苏丞还未来得及思索,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便打断了思绪。

    小呆慌忙道歉:“呜呜呜对不起宿主大大!我刚才在看电影走神了,没检测到攻略目标靠近!”

    “无妨。”苏丞在脑海中回应,“发烧本就是为了卖惨博同情,虽然探病时没涨好感度,但现在来得正好……”

    “只是没想到这位高冷的元帅大人,居然也爱听奉承话……”他眸底闪过一丝暗芒,“看来驯服这只‘猛兽’,指日可待……”

    看着站在病房外的高大身影,苏琰难掩惊讶。

    弟弟刚醒,他还没来得及通知,楚少渊就已闻讯赶来。

    想到方才小丞那番话,苏琰不由会心一笑,或许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来得正好……”苏琰侧身让开位置。

    “他醒了?”楚少渊的目光越过苏琰,落在病房内。

    作为SSS级Alpha,他的听觉远超常人,方才那些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虽然不确定那番话是否出自真心,但确实让他心情愉悦。

    苏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我们刚才正说起你……”

    楚少渊神色未变,视线却牢牢锁住病床上的身影。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为那个牵动他心弦的小Omega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略显苍白的病容非但没有减损他的美好,反而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猝不及防对上那道目光,苏丞微微一怔。

    在暖色光晕中,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睛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他下意识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你们聊,我去处理点事。”苏琰识趣地退场,临走前不忘给弟弟一个鼓励的眼神。

    随着Alpha的靠近,苏丞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察觉到他的紧张,楚少渊忽然停下脚步,“在怕什么?”

    他忽然想起关于猫的习性,这种娇气又敏感的小动物,稍受惊吓就会应激。

    眼前这个小Omega,不正像只受惊的猫儿?难怪那晚之后会高烧不退……

    据说治疗猫咪应激的方法,是让它们慢慢习惯人类的触碰……楚少渊指尖微动,或许他该试试这个办法?

    苏琰离开后,病房陷入一片寂静。

    苏丞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应那个问题,只能保持沉默。

    楚少渊忽然动了,他坐到病床边缘,距离近得能闻到Omega身上淡淡的香气。

    “是在怕我?”Alpha刻意放柔了声音,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苏丞肩头。

    即便隔着病号服,那灼热的温度依然清晰可感。

    更让苏丞心惊的是,他的身体竟自动回忆起那双手掌的触感,粗粝的指腹,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不由自主地轻颤,单薄的脊背绷得笔直。

    楚少渊顺着那节节分明的脊椎缓缓抚下,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怎么不回答?”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际,苏丞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被有力的臂弯牢牢禁锢。

    “我已经请陛下为我们赐婚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尽管早已认命,但当现实真正降临,苏丞仍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楚少渊那张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这张足以令帝都无数Omega为之疯狂的脸,此刻正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

    苏丞心中翻涌着对这个Alpha的刻骨恨意,身体却像被天敌盯上的幼兽,本能地僵在原地,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嗯……”他轻应一声,眼神空洞而平静。

    “我兑现了承诺。”楚少渊的声音低沉,“秦振山承担了全部罪责,秦家除了几个心腹外都安然无恙,秦煜自然也没受到牵连。”

    听到秦煜平安的消息,苏丞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眉宇间的阴郁也淡去几分。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楚少渊的眼睛,他的眸色骤然转暗。

    那夜秦煜失控时说的那些伤人话语,竟没能动摇这个小Omega分毫?

    楚少渊不动声色地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腻的肌肤。

    “不过,为了稳固家族地位,秦煜已经答应和一位新兴贵族的Omega联姻。”他刻意放慢语速,“据说那位Omega对他倾心已久,主动提出了联姻请求。”

    掌中的手腕瞬间僵硬,楚少渊满意地继续道:“这个选择很明智,那个家族确实能给现在的秦家带来不少助力。”

    他在等……等这个小Omega露出被背叛的痛楚,等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悔恨。

    他要亲手碾碎秦煜留下的所有痕迹,让这个Omega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并未出现,在短暂错愕后,苏丞只是平静地垂下眼帘:“这样很好……他过得好就行。”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楚少渊眼底酝酿起风暴。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顽固的猎物,但即便不择手段,他也会让这个Omega眼中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

    三个月后,帝都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作为帝国战神,楚少渊的婚礼吸引了全星际的目光,无数粉丝跨越星域而来,只为一睹偶像的风采。

    当直播镜头转向苏丞时,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

    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让所有质疑声都化作了惊叹,原来这就是能配得上战神的Omega。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般配了!”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唯有秦煜的住所一片死寂。

    他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消瘦的面容在终端屏幕的冷光中显得格外阴郁。

    自从在伯爵府与苏丞分别后,他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直播画面里,新人正在交换戒指。

    当楚少渊低头吻住苏丞时,秦煜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秦煜木然地起身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与他有婚约的Omega,此刻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秦煜哥,晚餐准备好了……”

    秦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Omega羞涩地低下头,“能为你做饭,我很开心……”

    这熟悉的乖巧神态让秦煜心头一颤。

    曾几何时,苏丞也是这样对他笑的,可眼前这个人,终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等秦煜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Omega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

    苏丞从未想过,曾经连说个小谎都会紧张到手足无措的自己,如今竟能戴着完美无缺的假面,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那笑容如此自然,连最亲近的兄长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在专业团队的摆布下机械地完成婚礼的每个环节。

    直到夜幕低垂,宾客散尽,他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在寂静中找回片刻真实的自己。

    作为帝国元帅的府邸,楚少渊的住所极尽奢华。

    他们的婚房更是被布置得浪漫至极,处处彰显着主人的用心。

    苏丞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后花园在夜色与灯光的交织下美得如梦似幻。

    可这般美景却丝毫无法抚慰苏丞的心情。

    从今天起,他就要离开自己的家,住进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地方。

    暖黄的灯光映在玻璃上,照出他身着华贵礼服的身影,那么完美,却又那么虚假。

    他抬手轻触冰凉的玻璃,望着倒影中模糊的面容,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真实的苏丞,似乎早已消失在时光的缝隙里……

    就是苏丞失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然回头。

    不知何时,楚少渊已经站在了房间中央。

    两人沉默地对视许久,最终是苏丞先移开了视线。

    “我……我先去洗澡。”他低声说道,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楚少渊没有回应,只是走到苏丞方才站立的位置。

    如果没有那些建筑物的遮挡,从这里应该能直接望见苏家的方向。

    这个小Omega,才刚结婚第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家了吗?

    浴室传来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甚至能分辨出水流滑过肌肤的细微声响。

    楚少渊沉思片刻,突然脱下外套,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婚礼的繁文缛节本就折磨人,再加上Omega天生的柔弱体质,苏丞早已疲惫不堪。

    他闭目躺在浴缸里,任由温水抚慰着酸痛的肌肉。

    就在这时,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了,苏丞瞬间绷紧身体,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他慌乱地睁开眼,紧张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楚少渊站在浴室门口,修长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水汽氤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我……”苏丞下意识往浴缸边缘缩了缩,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住了眼中闪过的异色。

    楚少渊缓步走近,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腹肌滑落。

    苏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水珠,直到它消失在浴缸边缘。

    他急忙别过脸去,耳尖却已经悄悄泛红。

    “躲什么?”楚少渊低沉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他单手撑在浴缸边缘,俯身靠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苏丞攥紧了浴缸边缘,他当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副身躯时的场景,那是在酒店总统套房时……

    “我……只是有点冷。”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声音极为干涩。

    楚少渊轻笑一声,长腿一迈跨入浴缸。

    温热的水面顿时上涨,拍打在苏丞胸口。

    他不得不向后靠去,后背却触到了楚少渊横在浴缸边缘的手臂。

    “今晚……”楚少渊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我会永久标记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丞头上,他僵住身体,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是自由的他了……

    “让你成为完全属于我的Omega。”楚少渊修长的手指挑起苏丞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丞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倒影。

    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掩盖了眼中闪过的痛楚。

    “我已经……嫁给你了。”苏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想怎样都可以。”

    楚少渊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苏丞的下唇,眼神晦暗不明。

    他想起第一次占有这个Omega时的场景,想起苏丞昏睡时口中还喊着另一个Alpha的名字……

    水声哗啦,楚少渊突然将苏丞拉进怀里。

    热度透过水面传递,苏丞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得他耳膜发疼。

    “记住……”楚少渊的唇贴在苏丞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垂,“从今往后,你的Alpha只有我一个。”

    苏丞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自己。

    在水下,他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点疼痛,比起心口的钝痛,根本不值一提……

    ……

    新婚之夜,苏丞被楚少渊折腾得精疲力尽却又意犹未尽。

    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在浴室里信誓旦旦说要彻底标记他的Alpha,最后竟然临阵退缩了。

    晨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凌乱的大床上,苏丞懒洋洋地蜷缩在被窝里,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而向来严于律己的楚少渊居然也破天荒地陪他赖起了床。

    “不是说被彻底标记时,Omega会体验到灵魂都在颤抖的快感吗……”苏丞在脑海中不满地嘟囔着,“这个楚少渊说话不算话,新婚第一天就放我鸽子,差评!”

    “宿主大大……”系统弱弱地提醒,“他应该是考虑到您的感受才放弃的……”

    苏丞气鼓鼓地反驳,“反正是他故意吊人胃口,太过分了,差评加倍!”

    见宿主难得闹起小脾气,系统连忙哄道:“虽然没彻底标记,但楚少渊的好感度已经涨到80点了哦!他已经喜欢上您啦![撒花][撒花]”

    “80点了?”苏丞顿时来了精神。

    得益于ABO世界的特殊设定,昨晚的结合热让苏丞完全不必掩饰自己的反应。

    婚期本就特意选在他抑制剂失效的时候,这场情事可谓水到渠成。

    被结合热支配的Omega根本无暇顾及理智,只能沉溺在Alpha的掌控中,以至于他完全没注意到系统的提示音。

    “那个……我怕打扰到您和马赛克大人的重要时刻……”系统心虚地解释,“就把提示音关掉了……”

    “真贴心~”苏丞满意地夸奖道。

    系统立刻发来一张偷藏的表情包:“[猫猫害羞.jpg]”

    “不过80点还不够……”苏丞盘算着,“楚少渊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不到死心塌地的程度是不会反省的,趁着蜜月期,得让他再多贡献些好感度才行。”

    “宿主大大加油![兔子怒举胡萝卜.jpg]”系统元气满满地应和着。

    *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少渊仿佛对苏丞食髓知味,几乎每晚都要缠绵至天明。

    这般如胶似漆的生活让楚少渊对苏丞的好感度顺利攀升至85点。

    身为SS级Alpha的楚少渊每日只需两三个小时的睡眠便能精神抖擞,可苏丞却吃不消了。

    被迫日夜颠倒的他,除了必要的起居外几乎整日都窝在床上,连下地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这日傍晚,提前结束公务的楚少渊难得在日光下见到清醒的苏丞。

    阳台上,那道穿着睡袍的纤细身影正倚栏远眺。

    楚少渊摘下军帽递给侍从,悄无声息地靠近。

    苏丞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一具温热的胸膛抵住后背。

    楚少渊双臂撑在栏杆上,将他牢牢困在怀中。

    “为什么……”苏丞轻声开口,“不彻底标记我?”他的语气平静得异常,仿佛早已知道答案,却不敢直面。

    楚少渊没有回答,反而低声反问:“你想要我彻底标记你吗?”

    苏丞陷入沉默。

    尽管不愿承认,但在楚少渊频繁的临时标记和强势占有下,他的身心都已发生微妙变化。

    有好几次,在激烈的情事中,他几乎要开口乞求这个人彻底标记自己。

    但最后关头,心底残存的理智总会及时将他拉回。

    他知道,楚少渊迟迟不标记他,就是在等待他主动臣服。

    就像猛兽戏弄爪下的猎物,明明可以一口吞下,却偏要慢慢折磨。

    这样的认知让苏丞感到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的防线还能坚守多久……

    又过了些时日,系统终于按捺不住:“宿主大大,攻略目标的好感度已经很久没动静了,我们要不要换个策略?”

    “楚少渊确实沉得住气……”苏丞轻笑,“不过他现在应该快到极限了,就算我不行动,他也该有所动作了。”

    “诶?这是什么意思呀?”系统困惑地追问。

    “他想通过征服我的身体来俘获我的心,但这几个月来,他夜夜耕耘,人都瘦了一圈,却始终没能让我开口求他标记。”

    苏丞笑得意味深长,“他心里清楚,我之所以还能保持理智,就是因为对秦煜尚未死心。”

    “所以……他接下来会让宿主大大对秦煜彻底死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丞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就是不知道这位战神大人会如何表演了,真是令人期待呢……”

    第52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他终于被这个Alp……

    自从嫁给楚少渊后,苏丞除了偶尔回苏家,几乎足不出户。

    这天清晨,他刚起床就看见管家正指挥着佣人们收拾行李。

    “这是要做什么?”苏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要搬家了。

    他强撑着困意等到楚少渊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听说我们要搬家了?”

    这是婚后苏丞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楚少渊神色缓和,他看着小Omega掩饰不住的困惑神情,轻轻点头。

    抬手抚上对方眼尾那颗嫣红的泪痣,每次情动时,这颗泪痣都会变得更加艳丽,让他移不开视线。

    “想给你个惊喜。”楚少渊低声说着,眸底却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色。

    苏丞表面乖巧地应着,心里却和小呆吐槽:“这个Alpha太坏了,明明是要打击我,还说什么惊喜,好腹黑啊!”

    “诶?搬家怎么会打击到宿主大大呢?”小呆不解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苏丞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即便第二天要搬家,楚少渊当晚也没放过他。

    激烈的缠绵一直持续到黎明,苏丞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像只软绵绵的布偶般被楚少渊抱在怀里喂早餐。

    勉强吃了几口后,苏丞摇了摇头,随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楚少渊抱下走下飞行器。

    当苏丞看清周围的景象时,瞬间清醒,这里分明就是秦家老宅,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这是……”

    苏丞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攥紧了楚少渊的衣襟,阳光照在秦家熟悉的门廊上,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叔……”

    这声呼唤让苏丞浑身一僵。

    他怔愣片刻,才鼓起勇气朝声源处望去……

    站在那里的人,正是他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的秦煜。

    与苏丞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秦煜的反应出奇地平静。

    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被楚少渊抱在怀中的苏丞,脸上挂着疏离得体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稳重,隐约能看到几分秦振山的影子。

    楚少渊对秦煜的表现显然不满,他紧了紧怀中僵硬的苏丞,冷声道:“看不见我怀里的人?还要我教你怎么叫人?”

    秦煜的脸色瞬间阴沉,方才踏出秦家大门时,他就捕捉到了空气中那抹熟悉而甜美的信息素……

    更令他怒火中烧的是,这缕气息竟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缠绵交织,那霸道的占有意味几乎要将他逼疯。

    秦煜表面的平静如同冰封的火山,内里早已暗潮汹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直站在秦煜身旁的Omega怯生生地上前一步,“小叔,小婶……”

    这声呼唤让秦煜猛然回神。

    他强压下急促的呼吸,将滔天恨意死死按捺,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婶……”

    这个称呼让苏丞如遭雷击,他不敢直视秦煜的目光,将脸深深埋进楚少渊怀中。

    然而这逃避的姿态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秦煜的心口。

    楚少渊满意地勾起嘴角,转而打量起秦煜身边的Omega,“你是?”

    “小叔,我是乔逸,秦煜哥的未婚Omega……”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乔逸害羞地低下头,手指却紧紧攥住了秦煜的衣角,依赖的意味不言而喻。

    楚少渊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就抱着苏丞径直踏入秦家大门。

    此时前来迎接的秦家族人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争先恐后地簇拥在楚少渊身后,谄媚之态尽显,竟全然忘了秦煜这个现任家主的存在。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宅院门口便只剩下秦煜与乔逸二人。

    “秦煜哥……”乔逸忧心忡忡地唤道。

    他自然知晓苏丞与秦煜的过往,更明白今日楚少渊来者不善。

    秦煜侧目看向身旁的Omega,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颓势已经再明显不过,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清,他……争不过楚少渊。

    “我绝不后悔!”乔逸急切地摇头,“我既然已经住进秦家,又怎会反悔?”

    秦煜闻言不再多言。

    历经两世背叛,他的心早已麻木,对Omega的信任也消磨殆尽。

    即便乔逸口口声声说着爱意,承诺要助他重振秦家,他内心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爱意枯竭,唯余刻骨恨意。

    而今日,楚少渊在夺走他的挚爱后,竟又要来夺取他的身份。

    当族中长辈提议迎回楚少渊时,他便知事态已无可挽回。

    脑海中浮现父亲在狱中憔悴的面容,秦煜不禁攥紧拳头。

    难道他连父亲最后的嘱托都无法完成,连这个风雨飘摇的秦家都守不住了吗?

    “秦煜哥……”乔逸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走吧……”秦煜轻声道,目光落在指间那枚古朴的家族戒指上。

    这枚父亲临终托付的信物,恐怕今日就要易主了……

    *

    在苏丞的坚持下,楚少渊将他送回房间休憩,待到暮色四合时,楚少渊才再次现身。

    苏丞刚要质问搬家一事,目光却先被对方指间那枚古朴的戒指攫住。

    “这枚戒指……”苏丞瞳孔微颤,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枚象征着秦家族长身份的信物,苏丞再熟悉不过。

    自他记事起,就常见秦叔叔佩戴此戒,后来秦家变故,族长之位传予秦煜。

    可如今这枚戒指竟戴在了楚少渊手上,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这本就该属于我。”楚少渊凝视着戒指,眼前浮现母亲临终时的面容,“如今物归原主,虽迟未晚。”

    “可是……”苏丞心绪纷乱,半晌才艰涩开口,“你答应过会放过秦家,放过秦煜的……”

    Omega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挣扎让楚少渊心头微动。

    然而当那个名字再次从对方口中吐出时,方才的怜惜瞬间化为乌有。

    他怎会不知,这个已经属于他的Omega心里还装着另一个Alpha,平日压抑的妒意,终于在此刻决堤。

    “我何曾食言?”楚少渊面色沉凝,周身散发着慑人的压迫感。

    “秦家上下安然无恙,是他们求着我回来的,这枚戒指也是他们亲手奉上。”

    苏丞哑然。

    他明白楚少渊没必要欺骗自己,如今的秦家早已式微,确实不值得楚少渊大费周章。

    若说秦家人主动攀附,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比起年轻的秦煜,权倾帝国的元帅才是重振家族的最佳人选。

    “所以……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是吗?”

    苏丞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可楚少渊的做法却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

    他死死咬住下唇,本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此刻却再次涌上眼眶。

    “我已经是你的Omega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顺从……”他缓缓抬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们日夜相对,肌肤相亲,却始终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却永远猜不透这个Alpha的心思。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不再奢求什么,只盼能平静度日。

    可这个强势闯入他生命的Alpha,却如飓风般摧毁了他的一切,连最后一点卑微的念想都不肯留给他。

    “就算我只是个工具……求你给我一点点怜悯,可以吗?”

    他太清楚这个Alpha的用意,带他来秦家,让他亲眼看着秦煜另娶他人,将他仅存的美好回忆碾得粉碎。

    同时也要让秦煜看着昔日恋人被别的Alpha占有,在痛苦与愤怒中煎熬。

    这个Alpha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地操纵着所有人的悲欢离合。

    他的心,比极地寒冰还要冷硬。

    “没错,从今天起,我们就住在这里。”

    楚少渊薄唇轻启,吐出冷酷的宣判。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对苏丞而言却无异于死刑。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尘埃落定时,苏丞的呼吸还是骤然急促。

    愤怒与恨意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这一刻,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如同即将陨落的星辰,迸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美得惊心动魄,又决绝得令人心惊。

    “楚少渊,我恨你!”

    哽咽的控诉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过度激动的情绪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当楚少渊伸手想要扶住他时,他宁可撞向柜角也不愿被触碰。

    然而这样的反抗在Alpha面前毫无意义,他最终还是被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楚少渊何尝不知自己已将苏丞逼至绝境。

    但秦煜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他无法忍受怀中的Omega心里始终装着仇人之子,这让他们永远无法真正靠近。

    “这样的执念只会折磨你自己……”楚少渊放柔了声音,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那向来冷硬的声音此刻竟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忘了他,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这才是你的解脱……”

    “这……就是解脱吗?”

    倔强的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苏丞的眼神从迷茫渐渐转为绝望,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仿佛心底最后的净土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

    他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害怕自己会冻僵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

    “好冷……能抱紧我吗?”

    苏丞扬起一个笑容,精致得如同人偶,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魅惑气息。

    楚少渊还记得那个在酒店初夜青涩害羞的Omega,连被注视都会紧张得浑身僵硬。

    而如今,这朵被他亲手浇灌的玫瑰,已然绽放出如此靡丽的光彩。

    四目相对时,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如今蒙着一层撩人的薄雾,连空气中浮动的信息素都在诉说着诱惑。

    当那双白皙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时,楚少渊低头轻吻那嫣红的唇瓣,随后在胆大包天的小Omega耳边低语……

    明明是最冷静自持的声音,说出的情话却让人面红耳赤。

    苏丞像是被烫到般轻颤,脸颊泛起薄红,眼眸湿润得不像话,流露出任君采撷的羞意。

    “嗯……”

    “如你所愿。”

    ……

    苏丞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在这场漫长的征服中,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当一切结束时,他的眼神空洞茫然,仿佛在过度的刺激下丧失了感知能力,而楚少渊的后背则布满了道道血痕。

    他终于被这个Alpha彻底标记了。

    楚少渊所说的“解脱”,他确实体会到了,可同时,心脏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刺骨的寒风无休止地灌入,让他如坠冰窟。

    楚少渊轻吻着苏丞汗湿的额头,看着这个最终哭着哀求他完成标记的Omega,目光中既有餍足,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在刚才的结合中,他确信这个小Omega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对他完全敞开。

    甚至在情动至极时,对方呼唤的也是他的名字。

    这带给楚少渊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比征服千军万马更令他心潮澎湃。

    但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苏丞眼中灵动的光彩消失了。

    曾经的苏丞会因羞怯而躲闪他的目光,会因他的举动而恼怒,即使婚后郁郁寡欢,眼底也始终闪烁着光芒。

    而如今,这个小Omega仿佛掏空了自己,变成一具任他摆布的玩偶。

    这个认知让楚少渊罕见地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他想要的确实是苏丞的完全臣服,可当真正得到时,内心涌上的却不是喜悦,而是莫名的空虚与失落。

    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帝国战神,此刻却因一个脆弱的Omega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

    楚少渊深邃的眼眸如幽暗深海,让人看不透其中翻涌的思绪。

    他缓缓移开环在苏丞腰间的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里或许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他与所爱之人共同创造的生命。

    是的,尽管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柔弱的Omega,但此刻楚少渊心甘情愿地承认……

    他爱*上了这个总能牵动他心弦的小Omega。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点】

    泪眼朦胧中,楚少渊俊美的面容占据了苏丞的全部视线。

    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走下了神坛。

    不知这是错觉还是现实,过度疲惫的苏丞已无力思考。

    在炙热的拥吻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当苏丞再次醒来时,身上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独自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呆,你确定我不会怀孕吧?”

    “宿主大大放一百个心!您绝对不可能怀孕哒!”

    “昨晚快睡着时,我能感觉到楚少渊的目光,他好像很期待我能给他生个孩子呢……”苏丞轻笑,“可惜要让他的期望落空了,不过被永久标记的感觉确实……差点让我背过气去。”

    “!!这么凶险吗?要不要我帮您调低感官数值?”

    “这可不行。”苏丞挑眉,“调低了还有什么意思?”

    “……哦哦,我明白了!”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宿主大大是在表达喜欢啊!

    “对了,这个世界有没有干扰Omega受孕的药物?”

    “有的,不过属于违禁品,只有那些被贵族圈养的可怜Omega才会使用……”

    “从商城里兑换一些出来。”

    “??可宿主大大您又不会怀孕,要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刺激楚少渊啊。”苏丞笑得意味深长。

    “现在他对我的好感度已经90点了,这说明他的爱已经产生了质变,所以……是时候在他的雷区上跳舞了~”

    “好的宿主大大~”虽然不太明白,但看到宿主这么开心,系统决定乖乖照做就好。

    *

    自从被剥夺族长之位,秦煜就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这期间,只有乔逸每日亲手准备三餐,小心翼翼地送到他门前。

    “秦煜哥……”乔逸看着几乎未动的餐食,眼中满是忧虑。

    他撤下冷掉的饭菜,换上新鲜热食,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你口味?”

    “没有……”秦煜嗓音沙哑,目光仍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

    那枚曾短暂属于他的族长戒指,如今已戴在楚少渊指间。

    虽然对方仍保留他少族长的名号,但族中长辈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阻碍家族复兴的绊脚石……

    爱人、父亲、家族,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今天……小叔请了家族医生给小婶做检查,好像是孕检……”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秦煜心脏。

    孕检?苏丞……怀孕了?

    曾经的爱意如今化作滔天恨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Omega,现在竟怀着别人的孩子。

    明明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亲耳听闻时,仍痛得他几乎窒息。

    更讽刺的是,若苏丞诞下Alpha子嗣,那他这个少族长将彻底沦为笑话。

    被昔日爱人的孩子踩在脚下,这是何等荒唐的报应!

    “哈哈哈……”秦煜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癫狂而破碎。

    他感觉自己像具行尸走肉,活着的意义只剩下被人耻笑。

    “秦煜哥?”乔逸被这笑声吓到,却仍鼓起勇气上前,“你还有我……我父亲会支持你夺回族长大位的。”

    笑声戛然而止。

    秦煜怔怔望着眼前痴情的Omega,良久,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笑意,“小逸,你对我真好……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乔逸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脸。

    他乖巧地依偎进秦煜怀中,全然没注意到对方脸上逐渐扭曲的笑容。

    乔逸是他难得的助力,而年轻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想起楚少渊也是历经生死才突破至SSS级,秦煜眼中燃起疯狂的火光。

    既然苏丞已成执念,那不论爱恨,他都要将人夺回来。

    哪怕是要洗去标记,他也要在那具身体上烙下永生难忘的印记!

    *

    AO永久标记后的初次结合有着极高的高受孕率,这让楚少渊格外重视。

    这位向来冷峻的Alpha竟也显露出难得的温柔,每天亲自监督苏丞接受身体检查。

    清晨,苏丞睡眼朦胧地望着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楚少渊。

    他撑起身体,在对方靠近时乖巧地献上一吻,宛如所有新婚燕尔的AO伴侣般甜蜜缠绵。

    楚少渊轻抚苏丞眼尾那颗艳丽的泪痣,看着爱人困倦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再睡会儿吧……”

    “嗯……”苏丞软软地应了声,又缩回温暖的被窝。

    他蹭了蹭柔软的被褥,如同可爱的幼猫,美好得让楚少渊心都化了。

    在他永久标记苏丞后,这个小Omega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他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戒备,也不似婚后在元帅府时郁郁寡欢。

    现在的他会在楚少渊熬夜办公时贴心地送上咖啡与亲吻,在床上又化身撩人的妖精。

    这般温婉可人又风情万种的模样,正是每个Alpha梦寐以求的伴侣。

    然而这美好得近乎虚幻的转变,却让向来果决的楚少渊生出几分犹疑。

    他忽然有些看不清这样的苏丞是否真实,但他宁愿用毕生耐心去等待……

    等待这个Omega真正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点】

    *

    楚少渊刚走到秦家大门处,就看见一道身影静立在廊柱的阴影里,显然是在等他。

    “他怀孕了?”

    秦煜的眼神阴郁得可怕,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我是不是该搬出去,免得碍你们的眼……”

    “碍眼?”楚少渊唇角微扬,转瞬即逝的笑意里满是轻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充满嘲讽的神情让秦煜眼中血丝更甚,仿佛蒙着一层血色薄雾。

    他冷冷道:“秦家族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楚少渊懒得与他纠缠,擦肩而过的瞬间才冷淡道:“你以为我是秦振山那样的废物?”

    秦煜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白,他可以忍受楚少渊对自己的羞辱,却无法容忍父亲被这样侮辱。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却终究没有发作,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53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竟把心爱之人逼到这……

    目送飞行器远去,秦煜强压下翻涌的怒意,脸色阴沉地往回走。

    却意外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端着补品的乔逸。

    “这是……”秦煜神情稍缓,他勉强放轻语气,却忽然注意到乔逸走的方向似乎是……

    “这是给小婶炖的补品……”乔逸小声回答,他悄悄观察着秦煜的反应。

    “为什么要给他准备?”秦煜脸色一沉,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只要一想到苏丞可能已经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他胸腔中的怒意就仿佛要炸裂开来。

    “我、我是想着你担心他……”乔逸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眼神也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秦煜忽然意识到,自从苏丞住进秦家,自己的失态让乔逸受了多少委屈。

    而这盅补品,分明就是委婉的提醒。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餐盘,“你以后不用做这些,府里的佣人都会准备好。”

    乔逸有些无措地绞紧双手。

    秦煜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难得温柔,“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单独为我准备……”

    乔逸眼睛一亮,神情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望着Omega远去的背影,秦煜却没有叫来佣人。

    他盯着苏丞房间的方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亲自端着补品走了过去……

    *

    苏丞此刻睡得正沉,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自从住进秦家,他几乎足不出户,一日三餐都由佣人送到房间。

    睡眼惺忪的他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却意外对上了秦煜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秦煜的轮廓依旧英挺俊朗,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

    当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睛望过来时,苏丞的睡意瞬间消散殆尽。

    Alpha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刚睡醒的Omega。

    保守的睡衣遮不住脖颈处暧昧的痕迹,昭示着楚少渊对这具身体的爱不释手。

    刚成年就嫁人的Omega还带着青涩,却在强大Alpha的滋养下绽放出诱人的光彩。

    这样旖旎的风情,即便浑身都在强大Alpha的标记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却依然能让其他Alpha心驰神往。

    但曾经与苏丞有过纠葛的秦煜只觉得刺眼,苏丞越是明艳动人,就越是让他心如刀割。

    “这是乔逸特意为您准备的补品。”

    秦煜审视的眼神让苏丞面色发白,他僵硬地接过餐盘,声音轻颤,“谢谢……”

    “乔逸的手艺很出色。”秦煜扯出一个假笑,“他以优异成绩从Omega贵族学校毕业,精通各类料理,在服装设计界小有名气,连机甲维修也有所涉猎……”

    “对了,他还有不少Omega朋友,不像小婶您……”他意有所指地环顾房间,“像只金丝雀似的被关在这里,想想还真是……可怜呢。”

    秦煜轻飘飘的话语却每句都精准踩中苏丞的痛处。

    他因身体虚弱未能入读Omega学校,确实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而孱弱的身体也让他无法专注于任何事业。

    这一刻,手中的餐盘突然重若千钧,他几乎要端不稳了。

    是啊,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他一无是处。

    他的人生,除了做Alpha的附属品外毫无价值……

    等苏丞回过神时,秦煜早已离开,他呆立原地,直到双手麻木打翻餐盘才猛然惊醒。

    香气四溢的汤汁在地上蜿蜒,他神情麻木地蹲下身去捡碎片,任由锋利的瓷片划破手指。

    鲜血从伤口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疼。

    直到佣人惊慌失措地赶来阻止,他才轻声呢喃,“没事……不疼的……”

    此刻如坠冰窟的他,唯有这尖锐的疼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

    得知苏丞受伤的消息,楚少渊立刻放下军务赶了回来。

    虽然已经从佣人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但当他看到双手缠满纱布、眼神空洞的苏丞时,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整整三天,苏丞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终日静坐在窗边发呆。

    若不是佣人按时送来餐食,他恐怕连进食都会忘记。

    这样反常的状态让楚少渊无法安心,他破天荒地请了长假,亲自照料起自己的Omega。

    这位在众人眼中高傲冷漠的帝国元帅,此刻却展现出令人意外的温柔细致。

    “受伤真好,可以躺着等人伺候。”苏丞在脑海中与小呆交流。

    “宿主大大,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小呆犹豫道。

    “说。”

    “您只是手掌受伤,但楚少渊却像在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病患者。更奇怪的是,他每天帮您穿衣、喂饭、洗澡,不仅乐在其中,好感度还涨到了94点……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呀?”

    “你不懂。”苏丞轻哼一声,“他知道我被秦煜伤了心,现在正暗自高兴,想趁机取代秦煜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才这么殷勤。”

    “原来如此……他好狡猾!”

    “不过被他伺候确实挺舒服的。”苏丞眯起眼睛,“唯一可惜的是,他晚上都不碰我了,看来是想玩温水煮青蛙,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温情路线根本不适合他这种高冷元帅。”

    当楚少渊又一次将苏丞圈在怀里喂完晚餐时,沉默多日的Omega终于开口。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想回元帅府。”

    楚少渊的唇轻轻碰触苏丞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的魔力,“好,我带你回家。”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确实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

    接下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修复这个Omega破碎的心。

    苏丞突然往Alpha怀里钻了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些许温暖。

    “除了利用我报复秦家……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你错了。”楚少渊斩钉截铁地回答,“和你比起来,秦家不值一提。”

    这不是哄人的情话,而是他的真心。

    或许最初确实因为苏丞的身份才特别关注,但现在他确信,自己已经深深爱上这个Omega。

    即便复仇是他多年的执念,但如果必须在苏丞和报复秦家之间做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若是其他Omega听到帝国元帅这番深情告白,恐怕早已感动落泪。

    但苏丞的眼神依然黯淡,“如果我没有这张漂亮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自从听了秦煜那番话,他就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原来他的人生如此苍白,或许他早该意识到,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容貌……”楚少渊轻抚苏丞的脸颊。

    若他是大皇子那样的花花公子,又怎会多年洁身自好?

    他爱的是苏丞清澈的眼眸,是那份曾经被他轻视、如今却视若珍宝的纯粹。

    即便这张脸平凡无奇,他的爱也不会减少分毫。

    “可我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苏丞仰起头,将自己的倒影送入那双深邃的眼眸,“我连Omega学校都没去过……”

    楚少渊捧起他的脸,指尖温柔地描摹着精致的五官,“只要你想,现在去也不晚……”

    苏丞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此刻他突然不想再纠结这些烦恼,或许楚少渊能给他一场忘却一切的欢愉。

    这样想着,他的手缓缓攀上Alpha的胸膛,最终捧住对方的脸,主动献上一个吻。

    属于他们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

    自从苏丞走出阴霾后,两人的夜生活愈发和谐美满。

    只是楚少渊的热情常常让苏丞招架不住,好几次都红着眼眶求饶。

    楚少渊对苏丞的宠爱向来体现在行动上,既然答应要搬回元帅府,他便立即着手准备。

    然而这份甜蜜的氛围,在佣人整理行李时偶然发现的某样东西后骤然凝固。

    作为帝国元帅,楚少渊对违禁药品再熟悉不过。

    他手中这管经过伪装的小瓶子,在打开的瞬间就被Alpha敏锐的嗅觉识破,这是专门用来阻断Omega受孕的禁药。

    这种药物在黑市上被炒到天价,只有那些暗中圈养Omega的贵族才会使用。

    一旦被发现贩卖,将面临终身监禁的重罚。

    药管里已经少了一小部分,根据用量推算,正好是从他彻底标记苏丞至今所需的剂量。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甚至可能是昨天,苏丞还在偷偷服用。

    自从嫁给他后,苏丞从未离开过元帅府和秦家,不可能接触到外人。

    而那些从元帅府跟来的佣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心腹,绝不会帮苏丞弄到这种禁药。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违禁品是苏丞自己从苏家偷偷带来的。

    楚少渊攥紧药管,指节泛白,他能理解新婚时的苏丞不愿为他生育的心情,但为何在被秦煜伤透心后还要继续服用?

    难道这个Omega宁愿冒着永久丧失生育能力的风险,也不愿怀上他的孩子吗?

    待佣人退下后,楚少渊伫立窗前。

    直到身后浴室的门被推开,蒸腾的水汽中,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Omega走了出来……

    虽然楚少渊向来神色淡漠,但与他朝夕相处的苏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他下意识攥紧手中微湿的毛巾,声音轻颤,“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就走……”

    “行李确实收拾好了。”楚少渊缓步逼近,“不过在出发前,你能解释下这是什么吗?”

    看清对方手中的药管,苏丞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

    他双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句:“是……是我平时吃的维生素……”

    “你觉得这种拙劣的谎言能骗过我?”楚少渊步步紧逼,“昨天你是不是还在服用?”

    苏丞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慌乱后退直到背抵墙壁。

    Alpha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漆黑眼眸中翻涌着令人窒息的暗潮,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理智的牢笼。

    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苏丞苍白的脸上写满惊惧,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对不起……”

    他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接受这个注定要占有他一生的Alpha。

    可是太难了……他的心太小,即便强行塞进楚少渊的身影,也抹不去那个刻在心底的烙印。

    在Alpha暴怒的信息素压迫下,苏丞浑身发抖。

    恍惚间,眼前的男人仿佛化作可怖的凶兽,随时要将他撕碎吞噬。

    “还是因为秦煜?”楚少渊粗暴地扯落浴袍,露出那具他享用多次却始终未能受孕的身体。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偏要在秦家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再让秦煜亲眼看着他出生,如何?”

    恶魔般的低语让苏丞从心底发冷。

    他想要哀求,却知道任何话语都只会火上浇油。

    极度的恐惧终于催生出逃跑的勇气,可他刚有动作就被一把钳住。

    “想去找秦煜求救?”楚少渊在细腻肌肤上留下狰狞指痕,“我不介意当着他的面要你……”

    “不要……求求你……”苏丞如垂死的幼鸟般哀鸣。

    “苏丞。”Alpha的声音沉重如铁,怀中Omega的挣扎微弱如婴孩,“从今天起,怀不上我的孩子,你休想踏出这个房门半步。”

    短短十几分钟,苏丞就从激烈反抗变成瘫软如泥。

    过度的体力消耗让他意识模糊,只记得身上沉重的压迫和灼人的温度,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深色被褥中,一只苍白的手腕刚刚探出就被拽了回去,房间里只剩下暧昧的喘息声……

    这个世界的Alpha强悍得令人心惊,苏丞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几个日夜。

    每次从昏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永远是楚少渊不知疲倦的身影。

    昼夜颠倒的折磨让他精神恍惚,但秦煜的话语却始终在脑海中回荡。

    他真的只能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吗?连走出房门的自由都没有?

    内心的空洞不断扩大,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双黑色的大手将他包裹,黑暗中的宁静令人安心。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苏丞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暗……

    “这才像帝国元帅该有的占有欲嘛……”苏丞在意识深处调侃道。

    “可是宿主大大,您都晕过去好几次了,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小呆忧心忡忡地问。

    “还行吧……就像在玩极限运动,痛并快乐着……”

    “但是宿主大大,您根本不可能怀孕啊!这样下去不是死局吗?”

    “那就破局。”苏丞果断道,“给我兑换一个精神错乱buff,再要一个本世界Omega特有的绝症。”

    “什么?!”小呆吓得数据流都紊乱了,“绝症buff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万一在身体衰竭前没刷满好感度……”

    “没办法。”苏丞叹息道,“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消磨他的爱意,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好、好吧……”小呆颤抖着操作界面,“buff已经加载完毕……宿主大大加油啊……”

    ……

    楚少渊身为强大的Alpha,可以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但身为Omega的苏丞却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只有在补充水分和食物时,他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此刻,苏丞目光涣散地被楚少渊搂在怀中,机械地吞咽着喂到嘴边的热粥。

    突然,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猛地打翻了眼前的粥碗。

    “不要……不要……”他挣扎着从床上滚落,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蜷缩成一团喃喃自语。

    “小丞?”楚少渊心头一紧。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往日清澈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仿佛看不见任何事物。

    他伸手在苏丞眼前晃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小丞?!”楚少渊的声音染上慌乱。

    当他想将人拉回怀中时,苏丞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要碰我!”他拼命护住头部,浑身颤抖得像只受惊的小兽,口中甚至发出了极度惊恐的叫喊声。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佣人们被惊动了,楚少渊僵在原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

    竟把心爱之人逼到这般境地……

    铺天盖地的悔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Alpha跪倒在Omega面前,那凄厉的哭喊声像一把把尖刀,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攻略目标楚少渊好感度+2,当前96点】

    *

    看着蜷缩在墙角,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弟弟,苏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转身狠狠一拳砸向楚少渊的脸。

    作为SSS级Alpha,楚少渊明明可以轻松躲开这一击,但他纹丝不动,任由苏琰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即使嘴角渗出血丝,他的身形依然挺得笔直。

    直到苏琰打得筋疲力尽,楚少渊才低声道:“是我的错……”

    “小丞吃禁药是不对,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苏琰的声音充满悔恨。

    他原以为弟弟嫁给楚少渊会幸福,却没想到这个冷酷的Alpha不仅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更能把自己的Omega折磨得生不如死。

    在心理医生的陪同下,苏琰试图靠近弟弟,却被医生拦住。

    “现在最好不要刺激他……”

    苏琰顺从地后退,紧盯着医生小心翼翼地与弟弟沟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进展却异常缓慢,他的弟弟仿佛被困在一个外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任何人的触碰都会让苏丞剧烈排斥,甚至陷入失控。

    为了带弟弟回家,苏琰不得不允许医生使用了镇静剂。

    “嘤嘤嘤,宿主大大,苏琰要带您回苏家了!”小呆急得团团转。

    “这不是意料之中吗?”苏丞淡定道,“看到弟弟被折磨成这样,哪个哥哥会坐视不理?”

    “可是……这样就没法继续攻略楚少渊了啊!”

    “别担心。”苏丞轻笑,“精神错乱的buff不会一直挂着,而且你忘了ABO世界的设定?我被彻底标记后,如果没有Alpha定期安抚,就算用抑制剂也会精神崩溃,苏琰这个弟控能忍心看我病情加重?他肯定会让楚少渊来见我的。”

    “原来如此!那只要再刷4点好感度,就能完成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啦![比心]”

    “这最后的4点……恐怕才是最难的。”苏丞眼中闪过兴味,“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

    “哥哥,秦煜哥真的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苏丞的情况有所好转。

    他不再对他人靠近产生过激反应,也认出了自己的哥哥。

    但他的记忆却出现了断层,停留在秦煜为了裴燃闹着要解除婚约的那段时期。

    完全忘记自己已经嫁人,被彻底标记的事实,甚至连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了。

    弟弟拒绝接受与楚少渊有关的一切,记忆中仍只有秦煜这个未婚夫……

    看着弟弟期盼中带着焦虑的眼神,苏琰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他怎么能告诉弟弟,他已经嫁给楚少渊,秦煜也有了新的未婚Omega,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见哥哥面露难色,苏丞神色黯淡下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不信……秦煜哥说过要娶我的,我要去秦家见他!”

    “小丞!”苏琰急忙拦住弟弟。

    让弟弟去见秦煜?那岂不是会让之前的治疗前功尽弃?

    “哥哥,求你了……”苏丞眼角泛红,黑眸中蓄满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看着弟弟哀求的样子,想到他遭受的伤害,苏琰眼眶发酸,轻抚弟弟柔软的黑发。

    “真拿你没办法……等哥哥忙完这阵子,就带你去秦家,好不好?”

    “嗯……”得到承诺的苏丞破涕为笑,眉间愁云散去,带泪的笑颜美得惊心。

    望着终于展颜的弟弟,苏琰心中苦涩。

    这个承诺,要如何兑现?

    即便秦煜愿意见面,若他出言刺激弟弟又该如何是好?

    安抚好弟弟后,苏琰忧心忡忡地离开房间。

    这时管家来禀报,楚少渊又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琰面色骤沉,虽然对方日日造访,但都被他拒之门外。

    伤害他弟弟的人,休想再踏进苏家一步!

    可被彻底标记的Omega若长期得不到Alpha安抚,身心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为了缓解这种情况,他一直让医生用药压制,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洗去标记?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苏琰否决。

    那种痛苦和后遗症,他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弟弟承受?

    思虑再三,考虑到弟弟近来情绪渐稳,苏琰最终还是决定见楚少渊一面……

    第54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苏丞竟已将他彻……

    自从苏丞被接回苏家后,失去了伴侣的楚少渊就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食不知味,所有心思都跟着那个Omega一起被带走了。

    他发了疯似的想要知道苏丞的近况,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本该属于自己的Omega。

    可每次登门拜访,得到的都是冰冷的拒绝。

    楚少渊比谁都清楚,自己就是伤害苏丞的罪魁祸首,他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这份愧疚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

    这日,当楚少渊再次来到苏家门前时,他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管家在看到他后,竟将他迎了进去。

    楚少渊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终于能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了?终于能再次触碰……属于自己的Omega了?

    书房里,苏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若不是为了弟弟,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伤害弟弟的混蛋千刀万剐。

    但他不能,他的弟弟已经被楚少渊永久标记,如果没有楚少渊的定时安抚,小丞就会无法自控地陷入低落躁郁,无法平静。

    得知苏丞经过治疗后情况有所好转,楚少渊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但在听到苏琰的计划后,他却又立即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要我在苏丞失去意识的时候对他进行安抚?”

    他眼中满是不赞同,一方面这对苏丞来说,过于不尊重,另一方面……

    “你应该知道……在结合热期间使用镇定类药物,会对苏丞的身体造成伤害。”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

    苏琰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眼神锋利得像是要杀人。

    如果可以,他怎么会想出这种伤害弟弟的办法?

    可如果让小丞直面楚少渊,那会给小丞带来怎样的刺激,他根本不敢赌!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管家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少爷,大少爷正在会客……”

    当苏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书房里的两个Alpha同时屏住了呼吸……

    苏琰的心猛地一颤,他屏住呼吸,生怕弟弟看到楚少渊会产生过激反应。

    楚少渊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紧紧黏在苏丞身上。

    他终于……又见到了这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拥抱,却在抬脚的瞬间想起在秦家时苏丞对他的抗拒,最终硬生生收回了脚步。

    楚少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痛苦与挣扎,当看到苏丞的反应出奇平静时,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下一秒,苏丞的话就将他打入地狱……

    “抱歉哥哥,打扰你会客了……”

    苏丞看向楚少渊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陌生人。

    这样的目光让楚少渊恍惚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那时的苏丞,也是这样怯生生地望着他,眼底藏着几分畏惧。

    “哥哥!秦煜哥给我发消息了!他说要见我!”

    苏丞完全不顾场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琰面前,高高举起通讯器。

    “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不会解除婚约!”

    苏琰余光扫过楚少渊震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接过通讯器。

    上面的日期显示这是条旧消息,但他还是顺着哄道:“哥哥这就联系他,待会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嗯!”苏丞用力点头,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跳着离开了。

    苏琰觉得胸*口堵得发疼,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道:“小丞的记忆出现了断层……现在的他,只记得和秦煜订婚之前的事。”

    心脏被碾碎般的钝痛让楚少渊如雕塑般僵立原地。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场景,却唯独没料到……苏丞竟已将他彻底遗忘。

    更讽刺的是,即便失去记忆,这个曾与他肌肤相亲的Omega却仍记得秦煜。

    但此刻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苛责?

    是他用卑劣手段从秦煜身边夺走苏丞,是他一次次伤害这个Omega,让泪水流尽,将人逼至绝望……

    最终造就了如今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

    楚少渊忽然明白,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他从未顾及苏丞的感受,只会不择手段地掠夺……

    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我会让秦煜来见他……”既然这是苏丞的心愿,那便是他如今唯一能为所爱之人做的事。

    “不行!”苏琰猛地起身,“秦煜对苏家、对小丞心怀怨恨,若他出言刺激……”

    “不会的。”楚少渊斩钉截铁。

    所有误会皆因他而起,他比谁都清楚真相。

    面对苏琰怀疑的目光,楚少渊将一切和盘托出……

    听完他的讲述,苏琰脸上的血色尽褪。

    原来当初小丞突然转变态度同意婚事,竟是受到了楚少渊的胁迫,可笑的是,自己竟还愚蠢地认为这是良缘……

    怒火在胸腔炸裂,指节捏得发白,但很快,苏琰又颓然松手。

    再揍楚少渊一顿又有何用?若说楚少渊是主谋,那他便是帮凶。

    是他们共同……将小丞伤得体无完肤……

    看着苏琰失魂落魄的模样,楚少渊低沉的嗓音在书房内缓缓荡开,“所以……他一定会心甘情愿来见苏丞……”

    苏琰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过多的愧疚早已将他的心脏麻痹,即便再惊人的真相也无法掀起更多波澜。

    他颓然跌坐在书椅中,怔怔地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暮霭沉沉,恰似他此刻晦暗的心绪。

    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那些错失的守护,所有自责与痛楚都在胸腔翻搅,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是我……没能护住弟弟……”他低声呢喃,话音轻若游丝。

    那双素来坚毅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倒映着天边最后一缕残阳,宛若风中摇曳的烛火……

    *

    下个月便是他与乔逸的婚礼,可当裁缝为他丈量礼服时,秦煜却始终心不在焉……

    他知晓苏丞当初突然离开秦家必有缘由,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无从得知。

    整整两个月过去,不仅没有苏丞的半点音讯,就连楚少渊也销声匿迹……

    秦煜本该痛恨这个背叛自己的Omega,可如今杳无音信,他竟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

    这种矛盾令他作呕,恨不得将关于苏丞的一切记忆都彻底抹除!

    正当他深陷煎熬时,楚少渊忽然回到秦家老宅,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接到了族长召见的命令……

    楚少渊要见他?秦煜心头蓦地一沉……

    推门前,他再次见到这道令他憎恶的身影。

    但此刻,这道挺拔的背影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连带着那股凛然气势都变得压抑而沉重……

    楚少渊缓缓转身,若非为了苏丞,他绝不会主动来见这个仇人之子……

    “你知道……苏丞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我吗?”

    秦煜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如今我已经有了乔逸,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嗓音冰冷,仿佛苏丞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而楚少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波动……

    “乔逸是我安排接近你的,否则你以为一个新兴贵族家的Omega,会自降身份来讨好你这种落魄家族的少族长?”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秦煜脑中炸响。

    他怔怔地望着对方冷峻的面容,待回过神来时,滔天怒意已经席卷全身。

    夺走他的爱人,摧毁秦家还不够,如今连他的人生都要操控吗?

    秦煜的呼吸骤然紊乱,眼底泛起骇人的血色,失控般挥拳冲了上前去。

    这一击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却在等级压制下被楚少渊轻易化解。

    转眼间,暴怒的Alpha已被死死踩在脚下……

    “今天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待秦煜稍显平静,楚少渊才继续道,“你对秦家的底细……应当心知肚明吧?”

    他笃定秦振山必定会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告知秦煜……

    “秦家参与帝国明令禁止的违禁品交易,却只有秦振山与几名心腹伏法……包括少族长在内的其他人全身而退,你不觉得奇怪吗?”

    正被屈辱灼烧理智的秦煜闻言,扭曲的面容浮现讥诮,“怎么?没让秦家全体伏法……你很失望?”

    看着这样的秦煜,楚少渊知道对方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他随手端起茶盏,将凉茶尽数泼在那张愤恨的脸上。

    “若你现在就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身为Alpha的本能疯狂预警,这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终于让秦煜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

    楚少渊松开钳制,缓步走向书桌。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与当初给苏丞看的那份罪证一模一样,就这样随意地放在了秦家族长的书房里。

    “你该看得懂这份文件。”

    秦煜狼狈地爬起身,再次为两人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感到无力。

    他抹去脸上冰凉的茶水,在那道锋利目光的逼视下,翻开了文件……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原以为他知晓的已经足够多,却不想父亲告知他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秦家深陷的泥潭,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污浊……

    “你为什么……”

    秦煜实在想不通,如果楚少渊是为了复仇,为什么不将这份文件提交司法机构。

    “果然……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秦家吧?”

    秦煜绝不相信楚少渊会因血缘关系而手下留情,毕竟对方夺走他爱人时,可是半分亲情也不曾念及。

    “秦家?”楚少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夺回秦家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罢了。

    对那个伤害母亲至深的男人留下的家族,他根本不屑一顾,“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从根子里就烂透的家族?”

    尽管秦家再不堪,对秦煜而言始终是引以为傲的根基,可面对楚少渊的质问,他却哑口无言……

    “是苏丞改变了你和秦家其他人的命运。”看着突然僵住的秦煜,楚少渊的声音愈发低沉,“是苏丞……用他自己和我做了交易……”

    交易?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秦煜脑中炸响。

    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罪证,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说……”

    “没错。”楚少渊目光如炬,“苏丞答应嫁给我,就是为了你手中这份文件,他牺牲自己的幸福……换取了秦家其他人的平安。”

    “不……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秦煜浑身发抖,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握不住文件。

    就在他彻底对苏丞死心后,却被告知是对方救了他、救了整个秦家……

    “你觉得……我有必要编造这种谎言吗?”

    书房内骤然陷入死寂,秦煜思绪混乱,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知道楚少渊说得没错,既然已经得到苏丞,又何必再编造这种谎言?

    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都对苏丞做了什么?

    伯爵府那晚的刻薄羞辱,送去补品时的句句诛心……

    他的爱人承受着巨大痛苦时,他竟还在伤口上撒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书房炸开,秦煜眼眶通红,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狠狠扇向自己的脸颊……

    *

    再次踏入苏家大门,秦煜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眼前繁花似锦的庭院,与记忆中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渐渐重叠……

    那时他刚重生归来,满心都是与爱人白头偕老的憧憬。

    他兴冲冲地向父亲表明非苏丞不娶的决心,在父亲欣慰的目光中定下婚期。

    就是在这片花园里,他将喜讯告诉了心爱之人。

    时至今日,他仍能清晰忆起爱人当时羞红的脸颊,那双盛满欢喜的眸子……

    这本该是幸福的开端,他们会在纯白圣殿交换戒指,在祝福声中相拥,孕育可爱的孩子……

    可命运偏偏在最美好的时刻急转直下,突如其来的裴燃,心怀鬼胎的秦慎……

    等他回过神时,爱人早已落入楚少渊的魔掌。

    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竟都是他自己!

    姹紫嫣红的花丛再美,也留不住秦煜的目光。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凉亭下那道作画的纤细身影攫住……

    他的爱人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让他移不开眼。

    可谁能想到,这般美好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伤痕累累、再也经不起任何触碰的心……

    自责、愧疚、心疼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碾碎。

    “去看看他吧……他一直在等你。”

    苏琰的声音将秦煜从思绪中惊醒。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呆立在原地,半步都未能挪动……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低头作画的苏丞忽然伸了个懒腰,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花园入口处的两道身影。

    距离有些远,他起初并不确定其中一道身影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Alpha。

    但在凝神细看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秦煜哥!”

    他顾不上桌上未完成的画作,随手丢开画笔就朝花园入口奔去。

    当苏丞气喘吁吁地停在秦煜面前时,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欢喜。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仰头望着眼前的Alpha,眼底纯粹的爱意让秦煜心头一颤……

    这一刻,所有的苦涩与痛楚,都被这甜到心底的目光悄然融化。

    他的爱人……永远能让他心动不已……

    不知何时,苏琰已经悄然离去,花园里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小丞,对不起……”秦煜小心翼翼地抚上Omega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该早点来看你的……”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被汹涌而来的愧疚与自责淹没。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

    “秦煜哥,你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苏丞突然紧张起来,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解除婚约?”

    见秦煜没有立即回答,苏丞误会了。

    他咬着嘴唇,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怎么会!”秦煜急忙将心爱的Omega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真的吗?”苏丞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却不自觉地将头靠在Alpha胸前。

    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短暂的相拥让秦煜心口的空虚感稍稍缓解,眉宇间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然而爱人身上若有似无的Alpha信息素,却残忍地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他的目光落在苏丞后颈处,那里贴着一枚伪装成抑制贴的阻隔贴,正掩藏着被标记的痕迹。

    即便被遮掩得几不可闻,但那属于楚少渊的信息素仍让同为Alpha的他本能地感到威胁……

    秦煜轻轻松开怀中的Omega,望着对方雾气氤氲的双眸,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苦涩:“当然是真的……而且……”

    在苏丞期待的目光中,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礼盒。

    盒盖打开的瞬间,璀璨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丞,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目光真挚而热烈,仿佛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无人知晓他此刻心脏正抽痛得厉害,即便他愿意用余生换取这一刻成真,终究也只是奢望……

    苏丞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得呆住,许久才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愿意嫁给你……秦煜哥……”

    看着爱人羞得不敢抬头的模样,秦煜眼眶发酸,却仍维持着笑容。

    即便这一切都是虚幻……也请让他沉溺于这片刻的温柔……

    恍惚间,他竟觉得……此生再没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时光了……

    繁花似锦的庭院中,那对相拥的爱侣宛如童话中的主角。

    这般浪漫的场景,落在楚少渊眼中却如芒刺在背……

    是他亲手将秦煜带到苏家,敏锐的听觉更是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本可以避开这一切,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只因他想再看一次……那个Omega明媚的笑容。

    *

    秦煜的求婚让苏丞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看着他欢欣雀跃的模样,苏琰也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要能换回弟弟往日的快乐,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

    “你们当真要这样做?”

    书房内,苏琰望着面前的两个Alpha,没想到楚少渊竟会提出这般荒唐的提议。

    而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秦煜居然同意了。

    “为了小丞……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煜眼神黯淡,心如刀绞,花园里的求婚美好得像场梦境,却也衬得现实越发残酷。

    即便小丞想嫁的人是他,最终却还是需要楚少渊的安抚……

    这意味着,婚礼之后,当他将心爱的Omega送入洞房,却要让另一个Alpha与其缠绵。

    这样荒谬的事,曾经的秦煜想都不敢想,可如今他却要亲历其中……

    看着秦煜失魂落魄的模样,苏琰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或许秦煜最初确有错处,但他对小丞的真心毋庸置疑,而自己与楚少渊……都是拆散这对爱侣的帮凶……

    “秦煜,是苏家亏欠你……”苏琰向来恩怨分明,“秦家的事你不必忧心,苏家定当全力相助。”

    面对苏琰的好意,秦煜毫无反应,此刻的他哪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就在此时,楚少渊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会把秦家还给你……毕竟我早已不姓秦了。”

    这句话犹如冷水溅入热油,原本还算平静的秦煜骤然变色。

    他死死盯着这个毁掉一切的Alpha,怒火与妒意再也压抑不住。

    “少在这假慈悲!”尽管同意了楚少渊的安排,但那全因对小丞的爱。

    他看向楚少渊的眼神依旧充满恨意,“把秦家、把小丞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面对两人的对峙,苏琰却未出言调解。

    因为他没这个资格,因为秦煜说得对,因为……他同样对楚少渊恨之入骨!

    就是这个Alpha,毁了他们全家视若珍宝的小丞。

    若非小丞还需要对方的信息素安抚,他恨不能亲手了结楚少渊的性命!

    第55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我总梦见一个陌生……

    婚礼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快得出乎意料。

    当苏琰告知苏丞时,少年脸上写满了惊讶。

    “怎么?不想早点嫁给秦煜吗?”

    听到哥哥的调侃,苏丞的脸颊顿时染上红晕,支吾了半天才小声道:“不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婚礼前,秦煜让我转告你一些秦家的特殊习俗……”为了计划顺利进行,苏琰不得不做第一个欺骗弟弟的人。

    “特殊习俗?”苏丞只在古籍上见过这种说法,没想到秦家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

    “婚后一年内你不能搬去秦家,而且……每次同房都要蒙住眼睛……”

    这是三人商议的结果,既然小丞想嫁的是秦煜,就让他把楚少渊当作秦煜好了。

    蒙上眼睛……便分不清是谁了……

    “好奇怪的要求……”苏丞的脸红到了耳根,尤其是听到“同房”这样的字眼时,羞得几乎抬不起头。

    “记住,新婚之夜绝不能摘下蒙眼的丝带,不然你的秦煜哥会生气的。”苏琰故意加重语气。

    他知道弟弟最是乖巧,稍稍吓唬就会听话。

    单纯的苏丞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认真点头道:“我记住了,不会让秦煜哥生气的!”

    苏琰暗自叹息。

    弟弟看似正常的表现不过是假象,毕竟哪个Omega会闻不出自己Alpha的气息?

    他的小丞只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唯有这样不断自我欺骗,才能在那残酷的现实中……不至于崩溃。

    苏琰的心口泛起阵阵钝痛,他不知道弟弟何时才能痊愈,他多么希望能再见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绝不会做出那个让自己悔恨终生的决定……

    “哥哥?”朝夕相处的亲人最是敏感,苏丞立刻察觉到异样,“你不开心吗?”

    “没有……”苏琰强撑起笑容,“哥哥只是担心你嫁给秦煜后,他照顾不好你……让你受委屈。”

    “才不会!”苏丞急切地反驳,“秦煜哥对我可好了!他绝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好好好……”看着弟弟着急的模样,苏琰心头酸涩难言,“知道你向着他,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丞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肯出来。

    即便只是如履薄冰的假象,能再见弟弟这般鲜活的模样,苏琰也稍感慰藉。

    他隔着被子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发顶,这才起身离去。

    直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苏丞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小呆:“宿主大大,楚少渊居然真同意您嫁给秦煜!”

    苏丞:“他别无选择,继续强取豪夺只会把我逼疯……在我的引导下,他终于学会隐忍和换位思考,现在勉强算个合格的攻了。”

    小呆:“emmm……但秦煜也太惨了吧?不仅要戴绿帽,还得亲手把爱人送出去……嘶哈嘶哈!”

    苏丞:“你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算了……不过这种玩法确实刺激,我很期待呢……”

    *

    婚礼办得极为简单,只邀请了双方至亲。

    秦煜说是不愿太多人窥见苏丞的美貌,这般占有欲反倒让乖巧的苏丞觉得甜蜜非常……

    整场婚礼弥漫着说不出的古怪氛围,唯有被蒙在鼓里的苏丞浑然不觉,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灿烂的笑容。

    尽管心底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秦煜仍强迫自己将这场婚礼当作真实的仪式。

    这不仅是他梦寐以求的夙愿,更是想为爱人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暮色渐沉时,苏丞好奇地尝了口果酒。

    甜美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多饮了几杯,却不知这酒后劲十足。

    若是往常,苏琰早该制止,但今夜,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弟弟双颊渐染绯红……

    “小丞,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秦煜声音发紧,搀扶起眼神迷离的爱人。

    “嗯……”苏丞软软应着,只觉脸颊发烫,眼前天旋地转,连脚步都虚浮起来。

    秦煜走得极慢,每一步都似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痛彻心扉。

    可即便再如何拖延,终究还是来到了婚房门前……

    华服加身的爱人无力地陷在雪白床褥间,醉眼朦胧的模样在暖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这般美好的Omega本该属于他,秦煜几乎要克制不住占有对方的冲动……

    可他不能……因为这个Omega需要的不是他,甚至……他还要亲手将人送到别的Alpha怀中……

    秦煜眸色晦暗如夜,此刻……他正经历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小丞……答应我,别摘下蒙眼的丝带好吗?”

    秦煜动作轻柔地为爱人系上黑色绸带,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他眸中的苦涩几乎要满溢而出。

    即便醉得晕晕乎乎,苏丞仍立即回应,“我知道……这是秦家的习俗……我会乖乖遵守的……”

    “嗯……小丞最乖了……”秦煜声音发颤,在爱人光洁的额间落下轻吻。

    感受到身旁人欲要离开,醉意朦胧的苏丞竟大胆地伸手,却只抓住一片衣角,“秦煜哥……快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好。”

    当看到夜色中楚少渊的身影时,秦煜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迈出房门的。

    他面色苍白,神情麻木,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Alpha即将进入房间,占有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Omega。

    明明已经历过这般痛楚,如今重演,却像是将刚结痂的伤疤再度撕开,痛得他几乎窒息。

    恨意被深埋在冰封的表象之下,与楚少渊擦肩而过时,秦煜一言不发,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停留超过三秒。

    仿佛对方只是路边的顽石枯木……

    直到那脚步声渐远,秦煜才终于停下脚步。

    他抬手捂住双眼,颤抖的唇角泄露出刻骨铭心的痛楚。

    *

    苏丞蜷缩在雪白的大床上,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丝绸床单上。

    朦胧间,他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秦煜哥……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因醉意而软糯含糊,却掩不住满心的欢喜与期待。

    苏丞撑起身子想要下床迎接,却因双腿发软险些跌倒。

    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了他,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丞仍谨记承诺,没有解开蒙眼的绸带。

    当被重新放回床上时,他试探性地抬起手,想要触碰爱人的脸庞。

    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楚少渊猛地攥住那只纤细的手腕。

    他不敢让这个Omega描摹自己的轮廓,即便对方呼吸间满是甜美的酒香,他也不敢冒险。

    “秦煜哥……我很乖的……没有解开绸带……”

    床上的Omega笑得甜蜜又满足,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楚少渊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

    但他心知肚明,这份笑容……只因苏丞将他错认成了秦煜……

    即便如此,能见到这样的苏丞,楚少渊也已感到满足。

    他再也不愿看到对方被自己逼至绝境的癫狂模样,再也不想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只要苏丞能展露笑颜,哪怕永远只能远远守望,他也心甘情愿……

    长久的沉默让苏丞不安起来,他怯生生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这般患得患失,正如他对苏丞,正如苏丞对秦煜。

    只是他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用强迫与掠夺来掩饰内心的无力,最终将心爱之人伤得体无完肤……

    而苏丞对秦煜的卑微姿态,虽不被他认同,但或许……这才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秦煜哥,对不起,我……”

    楚少渊无法回应苏丞的任何疑问,只能用双唇封住那些未尽的话语。

    尽管他已经吻过这个Omega无数次,尽管对这具身体了如指掌,却是第一次用这般轻柔怜惜的力度表达渴望……

    视线被绸带隔绝,苏丞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所有注意力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接触上。

    奇怪的是……明明记忆中从未与秦煜有过这般亲密,这个吻却熟悉得令人心悸,带着说不出的契合感……

    苏丞只觉得整个人都飘在云端,本就昏沉的醉意更浓了。

    他下意识攀住面前滚烫的身躯,甚至主动追逐着对方的唇舌……

    怀中Omega的回应让楚少渊呼吸一滞。

    他对每一次亲密都记忆犹新,却从未在苏丞的清醒的时候得到过半分回应。

    或许是停顿太久,衣领突然被用力揪住。

    楚少渊看着怀中情动的Omega,知道对方的信息素已在躁动……

    抛却所有杂念,他加深了这个吻。

    即便苏丞将他错认,但这具身体确确实实是因他的信息素而情动,这份渴求……分明是向着他而来的……

    ……

    仿佛要宣泄长久压抑的情感,两人彻夜痴缠。

    无论是楚少渊还是苏丞,都在这场欢愉中极尽索取……

    直到苏丞精疲力竭,连指尖都无力抬起,才沉沉睡去。

    过度消耗的体力让苏丞一直睡到次日午后。

    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脸上还带着餍足的红晕……

    苏丞:“昨晚楚少渊的好感度有变化吗?”

    小呆:“涨了!攻略目标好感度+2,现在已达到98点!”

    苏丞:“昨晚倒是尽兴……不过为了不露馅,我全程都在喊秦煜的名字,就这样他还能涨好感度……我对这家伙越来越满意了。”

    小呆:“emmm……”究竟是该说楚少渊变态,还是宿主大大更变态呢?

    苏丞:“不过夜晚归楚少渊,白天归秦煜……两个极品Alpha轮班作陪,这日子倒也不错~”

    小呆:“宿主大大开心就好![撒花][撒花]”

    不知如何接话时,彩虹屁永远是最稳妥的选择,这是其他系统前辈传授的经验!

    比起楚少渊,秦煜造访苏家的频率要高得多。

    毕竟蒙眼过夜终究存在暴露风险,三位Alpha心照不宣地约定,只有在苏丞需要安抚时,才让楚少渊出现……

    这可苦了苏丞,没有Alpha陪伴的夜晚,空虚得令人难以忍受……

    苏丞:“受不了了!好怀念在元帅府和秦家的快活日子!”

    小呆:“宿主大大稍安勿躁~只要尽快刷满最后2点好感度,我们就能去下个世界快活了!”

    苏丞:“绝症buff还有多久生效?”

    小呆:“预计半年后,宿主大大的身体会出现明显症状。”

    苏丞:“之前在苏家做的体检,苏琰似乎没发现异常?”

    小呆:“这个世界的Omega腺体细胞本就活跃,除非针对性检查,否则早期很难发现问题~”

    苏丞:“你说的明显症状……该不会是掉头发、脸色惨白这种影响颜值的问题吧?”

    小呆:“宿主大大放心!您的美貌永远是第一优先级~即便是弥留之际,也会美得惊心动魄!”

    苏丞:“这还差不多……”

    百分百好感度意味着至死不渝的深情。

    面对楚少渊这样意志坚定的帝国战神,苏丞心知最后2点没那么容易到手。

    索性安心陪着两位Alpha,继续这场“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

    转眼两个月过去,苏丞觉得是时候该“恢复”部分记忆了。

    当楚少渊再次踏入苏家时,他刻意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秦煜哥……”苏丞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能把蒙眼的绸带取下来吗?”

    他的指尖刚触及眼上的布料,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真的……不可以吗?”一如既往,他的疑问只换来沉默。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苏丞终于按捺不住,“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说话?”

    他不敢说出的是,最近总有个陌生的Alpha身影闯入他的梦境,那个Alpha高大、强势,让他本能地战栗。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确信那绝不是秦煜……他怎会对挚爱之人产生惧意?

    或许是Omega特有的敏感在作祟,这些梦境令苏丞日渐焦躁。

    最可怕的是,最近一次梦魇中,与他缠绵的身影竟从秦煜变成了那个可怖的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恍惚了许久……

    积压已久的不安终于决堤,苏丞猛地起身,伸手想要触碰对方的面容,却再度被制止。

    “你当真是……秦煜哥吗?”压抑已久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他颤抖着抬手就要扯下蒙眼的绸带,但这猝然的动作又岂能快过楚少渊?

    双手被牢牢扣住,苏丞开始奋力挣扎,可禁锢他的力道如铁铸般难以撼动。

    最终,他力竭地瘫软下来,黑色绸带渐渐被泪水浸透……

    苏丞……哭了……

    楚少渊的心脏剧烈震颤着,眼前这个哽咽到浑身发颤的Omega,让他再度想起秦家那个被自己逼至绝境的苏丞。

    他明明发过誓不再让这个Omega因他落泪,可此刻竟连松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敢想象苏丞在崩*溃状态下看到自己的反应。

    这个在尸山血海中都不曾皱眉的Alpha,此刻却被脆弱Omega的眼泪凌迟着,每滴泪都化作淬毒刀刃,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你……究竟是谁……”

    苏丞瘫软在凌乱的床单上,带着哭腔的质问支离破碎。

    先前朦胧的怀疑此刻已化为确信,这个连日来与他缠绵的Alpha,根本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秦煜。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他竟在自家卧室里与陌生Alpha肌肤相亲,甚至连最信任的兄长都可能参与欺骗。

    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苏丞仿佛被扔进暴风雪中,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崩断时,蒙眼的绸带突然滑落。

    骤然映入眼帘的灯光并不刺目,却让盈满泪水的眼睛泛起涟漪。

    当视线终于聚焦,苏丞的瞳孔骤然收缩……

    “秦、秦煜哥?”

    秦煜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唇角挂着熟悉的无奈弧度,“怎么这副表情?除了我还能有谁?还是说……”话音未落就被扑进怀里的Omega打断。

    苏丞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为自己荒唐的臆想羞愧难当。

    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境在脑海中翻涌,被陌生Alpha侵占的恐惧,对秦煜产生怀疑的愧疚,全都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对不起……我明明……”

    修长手指突然抵住他颤抖的唇瓣,秦煜凝视着怀中人泛红的眼尾,喉结艰难地滚动。

    每个楚少渊前来安抚的夜晚,他都会守在苏宅的暗处。

    听着心爱之人与别的Alpha缠绵的声响,任凭嫉妒的毒蛇啃噬心脏到天明。

    “没事的,别胡思乱想……都是我的错。”秦煜拾起那条黑色绸带,在苏丞眼前轻轻晃动。

    “忘了告诉你规矩……蒙上眼睛后,我就不能出声了,所以才一直没回应你的问题。”

    秦煜心底翻涌着矛盾的情绪,他既担心事情败露,又为苏丞能察觉异常而暗自欣喜。

    这份敏锐证明他的小丞并非全然懵懂。

    “原、原来是这样……”苏丞竟对这个蹩脚的解释深信不疑,反倒内疚起来,“那现在怎么办?不是说……不能摘掉绸带吗?”

    “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呢?”秦煜用指腹抹去Omega眼角的泪痕,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过既然确认了……还是要把眼睛蒙上。”

    他清楚这场戏必须继续演下去,即便心如刀绞,也要看着心爱之人投入别人怀抱。

    秦煜用力掐紧掌心,直到痛感让嘴角的弧度显得自然些。

    “嗯……对不起秦煜哥,这次我一定听话。”苏丞羞愧地接过绸带,细白手指绕到脑后牢牢打了个结。

    自那日后,楚少渊再来苏家时,颈间就多了枚变声器,虽然对话依旧简短,但苏丞却再未起疑。

    某日清晨,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如果楚少渊一开始就用变声器……”

    “你以为帝国元帅是什么人?”苏丞闻着枕畔残留的淡淡信息素,眼底泛起涟漪,“让他用别人的声音来拥抱我……比折断他的军刀还难。”

    “可他现在不是用了吗?”

    丝绸睡衣从肩头滑落,露出暧昧的吻痕,苏丞将脸埋进留有Alpha信息素的枕头,声音闷闷的。

    “所以你看……他现在爱我胜过他的骄傲。”

    *

    自那之后,进行信息素安抚时,苏丞时不时就能听到“秦煜”的声音,他对“秦煜”的身份也未再产生怀疑。

    可这份平静的表象下,却藏着日益滋长的焦躁。

    那道高大身影不再只出现在梦魇里,用餐时瓷勺碰撞的脆响、沐浴时蒸腾的水雾间、执笔作画时晃动的光影中,他总会没来由地觉得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苏琰在第三次发现弟弟把调色盘打翻在画布上后,终于按医嘱敲开了苏丞的房门。

    “小丞,”他轻轻按住少年发抖的肩膀,“和哥哥说说,最近到底怎么了?”

    Omega纤长的睫毛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投下阴影。

    他该怎么告诉哥哥,自从嫁给秦煜,梦里就总有个陌生Alpha如影随形?

    起初只是模糊的轮廓,近来却愈发清晰……

    那人有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息,连凌厉的下颌线都像用刀刻进他脑海里。

    最可怕的是,这个Alpha分明比秦煜更强大,更……俊美。

    可每当那道身影浮现,他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连骨髓都沁出寒意。

    “哥……”苏丞盯着自己掐出月牙痕的掌心,声音细若蚊呐。

    他为自己龌龊的梦境感到羞耻,一个已婚Omega竟整日想着别的Alpha,这简直是对婚姻的亵渎。

    苏琰看着弟弟几乎要咬出血的下唇,故作轻松地揉乱他的额发,“我们小丞也有小秘密了?”他带笑的声音里是掩不住担忧。

    自从那个雨夜,弟弟就像惊弓之鸟,连花园里突然飞起的麻雀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不是的!”苏丞猛地抬头,眼眶已经红了。

    他慌乱地抓住兄长衣袖,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怎么能承认,每次被“秦煜”拥抱时,身体记住的却是梦里那个陌生Alpha的气息?

    “别怕……”苏琰修长的手指穿过弟弟柔软的发丝,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苏丞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Omega无意识地攥紧睡衣下摆,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我总梦见一个陌生Alpha……”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闪回的片段太过真实,仿佛被强行封存的记忆正在破土而出。

    第56章 被迫联姻的小少爷他的挚爱……正在温……

    “小丞?”苏琰的指尖僵在弟弟发间,他多希望弟弟能够永远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

    “我好像……”苏丞的视线穿过兄长肩膀,落在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上,“看清他的脸了……”

    空气瞬间凝固,苏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漫长的静默后,苏丞忽然松了口气,“是哥哥书房那位客人……”

    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原来都是我的幻想……”

    这荒谬的误会让苏琰喉头发紧,他看着弟弟突然轻松的神情,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庆幸这暂时的安宁,还是该担忧日后更剧烈的爆发?

    *

    陌生的记忆碎片虽然仍时不时刺入脑海,但自从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那日在哥哥书房偶遇的客人后,苏丞反而觉得心头重担轻了许多。

    他开始学会对那些令人不安的异样感视而不见,像对待窗外烦人的蝉鸣般,任由它们在意识的边缘嗡嗡作响。

    可苏琰注视着弟弟看似好转的情绪,眉间的沟壑却愈发深刻。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关于楚少渊的记忆,就像一枚随时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中流逝,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脆弱的假象。

    直到某个夜晚,绸带又一次蒙住苏丞的双眼。

    当熟悉的气息靠近时,他如常仰起脸迎接那个吻,却在唇舌交缠的瞬间,后颈的腺体突然传来刺痛般的预警。

    不对……

    这不对劲……

    这个Alpha的气息明明与往日别无二致,却让他从骨髓深处泛起战栗。

    破碎的思绪如决堤洪水般涌来,他终于记起了那场刻骨铭心的背叛。

    是的,背叛。

    那是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正视的伤口,他深爱的Alpha,曾将同样炽热的眼神给过另一个Omega。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荆棘,日夜缠绕着他的心脏。

    “秦煜哥……”泪水浸透了蒙眼的绸带,他颤抖着吐出压抑已久的质问,“你和裴燃……也这样亲吻过吗?”

    记忆突然定格在那个噩梦般的午后,裴燃带着满身秦煜的信息素味,在宾客哗然中向他们走来。

    此刻,那股熟悉的Alpha气息正从拥抱着他的人身上散发出来,却诡异地扭曲变形……

    刹那间,苏丞的身体僵住了,好似有一道闪电掠过脑海,就连紧紧包裹着他的Alpha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张在梦中反复出现,却始终看不清的脸终于清晰明了起来……

    错了……一切都错了!

    “原来如此……”苏丞突然低笑起来,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Alpha身上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此刻让他如坠冰窟,那些破碎的记忆终于拼凑成完整的真相。

    什么秦煜的婚约,什么苏家的保护,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怀中Omega突然僵住的身体让楚少渊心头一紧,他下意识用伪装的声音轻唤,“小丞?”

    这个亲昵的称呼却像火星落入油锅,苏丞猛地扯下蒙眼绸带。

    “楚少渊……”他抬起苍白的脸,曾经盈满星光的眼眸如今漆黑如死水,“我恨你……”

    每个字都像钝刀割在楚少渊心上,他曾幻想过千万次苏丞恢复记忆的场景……

    或许愤怒,或许哭泣,但终归会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可此刻Omega眼里凝固的恨意,将他所有的奢望都冻结成冰。

    “对不起……”alpha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颓然落下。

    他从未忘记自己对苏丞犯下的一桩桩罪行,是他将自己的omega拖向深渊。

    *

    心理医生刚离开书房,苏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弟弟恢复记忆的事实仍像千斤巨石压在他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他望向窗边,楚少渊整个人都浸在夜色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最终苏琰转向秦煜,“你去看看小丞吧……”

    秦煜沉默地点头,与其他两人不同,他眼中还带着几分希冀。

    在他记忆里,他的omega永远精致美好,像是被上帝偏爱的艺术品。

    直到推开卧室门,幻想才被彻底打碎。

    厚重的窗帘将房间裹成茧,昏暗灯光下,那个单薄身影蜷缩在床角,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小丞……”秦煜心脏抽痛。

    床垫下陷的动静让那道身影微微一颤,缓缓抬起的脸上,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空洞得令人心惊。

    “是我……秦煜……”他的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苦涩,“我来为那些混账话道歉……求你……看看我好吗?”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苏丞依旧沉默,秦煜却固执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他试探性地触碰那柔软的发丝,在感受到对方瑟缩的瞬间立即收回了手。

    “我不奢求原谅……”alpha的指尖在空气中蜷缩,“但请让我证明,这份爱从未改变……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就在秦煜即将绝望时,沙哑的声音突然划破沉默。

    “回不去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那声音干涩得像枯叶碎裂,再不见往日的清亮。

    苏丞空洞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连这个从小爱慕的alpha也不例外。

    楚少渊留下的烙印早已渗入骨髓,每分每秒都在啃噬他残破的灵魂。

    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记忆,那些被迫承受的标记,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如今光是维持呼吸,就已耗尽全部气力。

    “小丞!”秦煜因这突如其来的回应而颤抖,可随后无论他如何哀求,omega都再未开口,仿佛那句诀别已用尽最后一丝生机……

    *

    “小丞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苏琰望着紧闭的房门,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弟弟日渐消瘦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曾经会笑着扑进他怀里的omega,如今像具苍白的傀儡,连睫毛颤动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心理医生们束手无策的模样让他想起某个禁忌的提议。

    虽然帝国明令禁止催眠疗法,但若能让小丞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

    “标记清除手术的专家联系好了吗?”他掐灭烟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身旁的管家欲言又止,所有人都清楚,对一个Omega来说,强行洗去标记无异于剜心剔骨。

    可比起眼睁睁看着弟弟凋零……

    “秦少爷还在等。”管家低声提醒。

    苏琰望向庭院里那个同样憔悴的alpha。

    是啊,只要清除标记,小丞就能回到青梅竹马的怀抱,这个念头像淬毒的蜜糖,诱得他甘愿铤而走险。

    系统空间里,小呆急得直转圈:“宿主大大!苏琰连黑市的催眠师都找好了!还有那个会要人命的标记清除手术……”

    “急什么?”苏丞点了点虚拟屏上闪烁的【绝症buff】,“你看看这具虚弱的身体,还能撑过一场大手术吗?”

    虚拟屏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器官衰竭初期症状将于14日23时显现】

    “倒是楚少渊……”苏丞苍白的唇角勾起弧度,“你说他得知我命不久矣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小呆突然激动起来,“原来宿主大大您早就计划好了!”

    “毕竟……”苏丞望向窗外飘落的枯叶,“将死之人的愿望,总是更容易被满足啊……”

    *

    苏琰几乎倾尽所有心力,可弟弟的身体却像凋零的花瓣般日渐枯萎。

    当发现苏丞昏迷不醒时,他按铃的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呼叫器。

    “腺体瘤晚期。”医生递来的诊断书重若千钧,“恶性程度极高……”

    “不可能!”苏琰猛地攥住医生衣襟,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他才十八岁!昨天还……”

    医生沉重叹息,“Omega分化后三年是危险期,如果长期处于负面情绪会导致……”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楚少渊立在门口,军装下摆还滴着雨水。

    那句“长期处于负面情绪”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那些步步紧逼的胁迫,那些暗无天日的囚禁,最后那场摧毁理智的强制标记……

    记忆化作带毒的荆棘,绞得他心肺俱裂。

    病床上的身影单薄得令人心疼,心电监护仪的声响更是如同催命符。

    楚少渊眼前一片眩晕,他扶住墙壁才发现指甲已深陷掌心。

    ……是他亲手酿的苦酒,终要眼睁睁看着挚爱饮尽。

    “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苏琰眼底血丝密布,像头被激怒的困兽,冲上前揪住楚少渊的军装领口,拳头裹挟着风声重重砸在对方脸上。

    楚少渊踉跄着后退,唇角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你这个畜生!”苏琰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攥紧的拳头不住发抖。

    “我捧在手心养大的弟弟……被你害得……”喉间突然哽住,滚烫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那一拳的钝痛顺着颧骨蔓延,竟让楚少渊麻木的躯体找回些许知觉。

    他抬手抹去血迹,声音艰涩到了极点,“你说得对……该躺在那里的是我……”

    “滚出去!”苏琰指着病房门的指尖发颤,每个字都淬着毒,“刽子手不配站在受害者床边……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

    在银灰色调的研究基地里,身着白袍的研究员们行色匆匆。

    唯有一道黑色身影静立如雕塑,与周遭的冷光器械格格不入。

    新来的研究员攥着数据板,他多次调整呼吸后,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元帅,这是今天的监测报告……”

    楚少渊扫过对方胸前的ID卡,这三个月来,皇室从各个星系调集的无数顶尖专家陆续入驻,见到生面孔并不奇怪。

    “腺体活性又下降了0.6%……”他的目光凝固在某个数据上,面沉似水。

    年轻研究员偷瞄着这位传奇战神,褪去军装的Alpha轮廓依然锋利,却像柄收入鞘的利刃,连阴影都透着疲惫。

    穿过生物识别门禁,地下核心实验室内,数十台精密设备环绕着中央的维生舱。

    淡绿色营养液中,苏丞苍白的身体随着呼吸管微微起伏,像株随时会凋零的花。

    这种泛着幽微荧光的营养液,是从帝国禁地“世界之树”采集的圣物。

    这是楚少渊用元帅徽章和满身勋章作换来的最后希望,可奇迹终究没有降临,液体只能勉强维系生命。

    他的目光隔着防护罩描摹爱人的轮廓,从精致的眉弓到那颗朱砂泪痣,即便被病魔侵蚀,这张脸依然美得令人心颤。

    楚少渊突然想起古地球的童话:离海的人鱼会化作泡沫。

    此刻的苏丞就像封印在琥珀里的精灵,而他连触碰都是奢望。

    营养液中突然漾开细微的波纹,楚少渊屏住呼吸,这是两个月来,他第一次看到苏丞如蝶翼般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当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缓缓睁开,清晰地映出自己身影的刹那。

    这个曾在千万敌军面前都不曾变色的Alpha,眼眶倏然湿润。

    他颤抖的手掌紧贴在玻璃上,仿佛隔着这层屏障就能触碰到失而复得的珍宝。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0点!】

    小呆在意识海雀跃翻滚,“恭喜宿主大大完成攻略任务,任务评分S级,获得10万积分!”

    苏丞凝视着舱外泪流满面的男人,“商城有治愈药剂吗?”

    小呆:“有的有的,但要50万积分,宿主大大要兑换吗?”

    苏丞:“怎么可能,我就是问问而已。”

    小呆:“好的,那请问宿主大大,您现在是否要脱离这个世界?”

    苏丞:“再等等,让我来给楚少渊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浸泡在淡绿色的营养液中,苏丞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包裹全身。

    枯萎的经脉仿佛被注入生机,连指尖都恢复了知觉。

    他缓缓抬手,将手掌印在防护罩上,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个无声的气泡。

    楚少渊立即将手掌贴上对应位置,隔着冰冷的玻璃与爱人十指相扣。

    此刻他多么想要拥抱自己的珍宝,倾听对方的话语。

    但这汪生命之泉是维系Omega存在的最后屏障,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触碰。

    苏丞面容平静,湿润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清澈得令人心惊。

    纤白手指在玻璃上缓缓划动,一笔一划都像刻在楚少渊心脏上的刀痕。

    【让……我……解……脱……】

    Alpha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来那澄澈不是原谅,而是看透生死的释然。

    他的挚爱……正在温柔地祈求永眠。

    楚少渊仓皇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盛满期冀的眼眸,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将翻涌的苦涩尽数咽下。

    寂静的实验室里,机械运转的嗡鸣成了唯一的声响。

    楚少渊颓然滑坐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维生舱,金属的寒意渗入骨髓,却成了此刻他与爱人最近的接触。

    他的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他和苏丞的所有过往。

    每当想到那样鲜活美丽的Omega如今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他就会生出一种仿若身体都快被撕碎的绝望感。

    楚少渊闭目抵着玻璃,恍惚间,他鼻间好似又闻到那令他深深迷恋的甜美味道,甚至还能听到所爱之人缓慢的心跳声。

    就在楚少渊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苏丞渴求解脱的眼神又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的手掌收紧,他知道的,因为私心,他在强硬的留下这个本应逝去的灵魂。

    “再等等……”楚少渊的指腹摩挲着舱壁,仿佛在抚摸爱人消瘦的脸颊。

    他知道终要放手,可至少此刻……让他再听听这微弱的心跳,再骗自己片刻时光。

    *

    当楚少渊宣布要终止维生系统时,整个研究所陷入死寂。

    那些被他从各个星际请来的专家们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位曾经的帝国元帅。

    他明明倾尽所有才建起这座生命方舟,如今却要亲手摧毁它?

    楚少渊没有解释,他的目光始终凝在维生舱中,直到看见苏丞苍白的唇边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氧气面罩下的唇瓣轻轻开合,勾勒出两个无声的字:“谢谢……”

    就这般轻易原谅了吗?

    楚少渊感到温热的液体划过下颌,他终究没能守住Alpha最后的骄傲,让挚爱看见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那只曾驾驭战舰摧毁无数敌人的手,此刻悬在红色按钮上方颤抖得厉害。

    他知道按下后会发生什么,淡绿色液体会如退潮般流尽,带走最后一线生机。

    “滴……”

    警报声刺破凝滞的空气,楚少渊看着监测仪上的曲线渐渐平缓,仿佛亲眼目睹一朵花在掌心凋零。

    当心电图最终拉成直线时,某种比死亡更冰冷的东西在他胸腔里凝固了。

    他俯身贴上逐渐冰冷的玻璃,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随着维生液一起流干了。

    他终于……亲手杀死了所爱之人……

    *

    当苏琰得知真相,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十八小时。

    他原以为弟弟仍在那座银白色的研究基地里,直到一位即将返航的研究员不慎说漏了嘴。

    “您不知道吗?令弟已经……”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仍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

    苏琰恍惚间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浸透西装裤,他都浑然不觉。

    “小丞现在……在哪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研究员露出困惑的神色,“楚元帅亲自带走了遗体,难道没有送回苏家?”

    这一刻,无尽的悲痛化为了怒火,让苏琰的双眼都在隐隐发红。

    楚少渊害死小丞还不算,如今竟然还私自把小丞的尸身带走?!

    苏琰发动了苏家的所有人去寻找楚少渊,可他们几乎搜遍了帝都的每个角落,连军部秘密基地都没放过,可楚少渊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陛下!”皇宫大殿,苏琰单膝跪地,“恳请您发布星际通缉令!”

    皇帝摩挲着权杖沉吟,从法律层面,Alpha带走伴侣遗体无可厚非。

    但看着这个几近崩溃的兄长,他最终折中道:“悬赏千万星币征集线索,但……不能以通缉的形式。”

    消息一出,整个星际哗然,无数Alpha自发组成搜索队,从最繁华的帝都星到偏远的采矿带,每个太空港都贴着楚少渊的立体投影。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战功赫赫的元帅,为何要带着自己逝去的伴侣人间蒸发?

    而此时的苏琰正坐在弟弟空荡的卧室里,攥着那枚苏丞小时候送给他的平安扣,面色灰暗。

    *

    堆积如山的目击报告渐渐贴满了整面墙。

    起初苏琰只顾着带人奔赴一个个坐标点,却总是扑空。

    直到某个深夜,当他疲惫地凝视那些星图标记时,突然如遭雷击……

    苏琰发疯般翻出苏丞的社交账号,作为常年卧病的Omega,他的弟弟很少出门,唯一的慰藉就是关注那些探索宇宙奇景的旅行主播。

    每转发一条冰川或星云的视频,总会配上“好想亲眼看看”的感叹。

    颤抖的手指在光屏与墙面间来回比照。

    那些看似散乱的坐标,竟完美重合着苏丞收藏过的每个景点。

    楚少渊不是在逃亡,而是在完成一场星际巡礼……

    “下一个目的地是……”苏琰的推算突然卡在喉间。

    数月来的奔波疲惫突然化作滔天悔恨,他早该带弟弟去看这些风景的。

    那个乖巧的孩子总是安静地躺在病房,连“想去旅行”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未曾说出口。

    墙上的照片在火光中蜷曲成灰,苏琰望着跃动的火焰,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弟弟时,他正望着窗外的星舰广告出神。

    如今有人带着他走遍星河,自己这个哥哥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悬赏令撤销的公告发出时,秘书惊讶地看见家主将平安扣贴在眉心,泪水浸透了那枚莹润的玉石。

    *

    时光如沙,转眼已是深秋。

    成为族长后的苏琰将自己埋没在繁重公务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书架上那张永远定格在十八岁的笑脸。

    苏家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可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蚀骨的痛就会从骨髓里渗出来。

    这日他正摩挲着相框出神,侍从突然通报大皇子到访。

    会客厅里,向来风流不羁的储君竟神色肃穆,面前茶几上蒙着块黑绒布。

    “殿下……”苏琰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目光死死黏在那块起伏的布料上。

    大皇子轻轻掀开绒布,一对黑白骨灰坛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左侧的白玉骨灰坛雕刻着玫瑰纹路,右侧的黑金骨灰坛则刻满军徽。

    “少渊最后带着他走遍了十二个星域。”大皇子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叹息。

    “医生说,元帅是抱着苏丞的骨灰坐在星舰观景台上去世的……心率监测仪显示,他走得很平静。”

    苏琰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去年撤销悬赏时,自己曾对着星空喃喃,“至少有人带你看遍风景……”

    “按律法该合葬。”大皇子重新将两个骨灰坛用黑绒布盖好,“但他留下遗嘱……全凭你处置。”

    银白色的月光爬上茶几时,会客厅早已空无一人,苏琰坐在座位上,就那样愣愣望着两个骨灰坛,如同一座雕像。

    墓园新立的双人碑前,新鲜土壤还带着潮气。

    苏琰将弟弟最喜欢的玫瑰花束放在碑前。

    恨意并不会随着火焰付之一炬,但苏琰最终还是决定把弟弟和楚少渊的骨灰葬在一起……

    他已经无法了解弟弟的想法,也不清楚这样到底是对是错,他只想让弟弟不那么孤单,至少可以有人陪伴……

    第57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终究难脱“花魁之子……

    凉亭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檀木棋盘上黑白交错,执棋的二人皆是气度不凡。

    身着明黄锦袍的少年眉宇间透着贵气,正是当朝五皇子,他指尖白子轻落,笑道:“文朔,这局你又输了。”

    对面头戴玉冠的俊美男子闻言抬眸,他目光扫过棋局,唇角噙着温润笑意,“殿下棋艺精进,连赢三局,是文朔技不如人。”

    正说话间,一名太监匆匆而来,俯身在五皇子耳畔低语,五皇子眉头微蹙,随即吩咐,“传苏丞来见。”

    听到“苏丞”二字,韩文朔指间的黑子微微一顿。

    他早知今日苏丞被皇太后召见,却不知五皇子此时传唤所为何事……

    “文朔,你即将赴任翰林院,往后怕是难有空闲进宫对弈了。”五皇子轻叹道。

    “说来也巧,你刚及冠不久,苏丞便得了父皇青眼,破例赐他庶出伴读之位。”

    五皇子把玩着手中棋子,“这般恩典,在世家子第中倒是独一份。”

    韩文朔垂眸不语,天子金口玉言,他岂敢妄议圣裁?

    一时恍神,他又忍不住想起月前皇太后圣寿,满朝文武携家眷入宫庆贺的盛景。

    然而那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却都不及苏家那位少年令他过目难忘。

    大崇王朝虽以武立国,却已开创物阜民丰的盛世图景。

    四大皇商中,苏家历经数代经营,不仅独占鳌头,家主苏明琮更获封正一品光禄大夫,位极人臣。

    宫宴之上,苏家庶子与嫡长子同席的殊遇已令人侧目。

    更出人意表的是,他呈上的并非珍奇异宝,而是一幅五丈长的风俗画卷。

    当画卷徐徐展开时,满座哗然。

    起首处市井喧嚣,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似要破纸而出,拱桥下渔翁独钓,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中段亭台错落,童子嬉戏,文人雅集,尽显盛世风华。

    最震撼的当属末段皇城远景,虽着墨简练,却将九五之尊的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圣上亲临品鉴,对这幅展现民间百态、歌颂太平盛世的佳作赞不绝口,更御笔亲题。

    得知画作诗文皆出自这位庶子之手,当即赐下御用文房四宝,破例钦点为五皇子伴读。

    如此恩宠,于庶出子弟可谓前所未有。

    自那日起,苏家这位少年才子便名动皇城,其画作风靡一时,文人墨客争相临摹,竟成一时风尚。

    然而与才名并传的,还有苏丞的容貌。

    后来坊间传闻渐起,众人方知这位小才子不仅是庶出,其生母竟是当年名动京华的花魁沈黛云。

    那位曾令无数王孙公子魂牵梦萦的绝代佳人。

    文人雅士素来偏爱这等风流轶事,加之当下盛行男风,苏丞这般身世更添几分传奇色彩。

    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赞叹其姿容绝世,一时间竟引得诸多世家子弟竞相追捧。

    前些时日韩文朔赴诗会,竟有纨绔提议以苏丞为题赋诗。

    虽多数人尚知分寸,只赞其才貌双全,却也不乏轻浮之徒,所作诗句*暗含狎昵之意。

    在这些世家子弟眼中,纵使苏丞得蒙圣眷,终究难脱“花魁之子”的烙印……

    思及此,韩文朔暗自揣度:莫非这些流言蜚语已传入五皇子耳中?

    “文朔以为这苏家庶子如何?”五皇子突然发问。

    “殿下,苏丞虽是庶出,但既蒙圣上赐宝嘉许,想必确有真才实学。”他斟酌着词句,“此等才情,想来非池中之物……”

    这番话可谓切中要害,寻常伴读若不称意,辞退便是,可苏丞乃圣上亲赐,若贸然推拒,岂非违逆圣意?

    想到这里,五皇子眉间郁色更浓……

    凉亭内一时沉寂,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人抬眼望去,待看清太监身后那道身影时,呼吸皆是一滞……

    虽才过惊蛰节气,御花园中却已是一派春意盎然。

    然而当那位十六七岁的苏家少年款款而来时,满园争艳的百花竟都黯然失色。

    少年一袭淡色锦缎长袍,墨发以白玉簪束起。

    那精致的眉眼如画师精心勾勒,挺翘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腰间深色束带更衬得身姿如修竹般清隽挺拔。

    最摄人心魄的,是眼角下那一点朱砂泪痣,宛若皑皑白雪中绽放的红梅,明艳不可方物。

    这般倾世容颜本该妖冶惑人,偏生他眉宇间自有一股清冷之气,将那分艳色化作凛然不可亵渎的高洁。

    宫宴那日远远一瞥已觉惊艳,如今近观更令人恍然……

    这分明是画中仙君入了凡尘,让人既生仰慕之心,又暗藏将其拉下神坛的晦暗念头。

    韩文朔并非没见过美人,世家子弟见惯绝色,可他却独独对苏丞生出莫名亲近之感,仿佛前世有缘般合他眼缘。

    “微臣苏丞,参见五殿下。”清越嗓音如玉磬轻鸣,惊醒了怔忡的二人。

    五皇子暗自懊恼竟被个花魁之子迷了眼,他定了定神方道:“免礼……”

    “谢殿下。”

    “可知我为何传你?”

    苏丞虽蒙圣恩赐为伴读,却尚未履职,自然猜不透这位皇子的心思。

    “距皇祖母圣寿已过半月有余,你为何迟迟不来国子监?”

    五皇子目光如炬,语气中透着几分凌厉,“莫非是觉得做我的伴读委屈了你?”

    苏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垂眸恭敬道:“微臣不敢……臣前些日子不慎坠马,扭伤了脚踝,这才未能前去国子监。”

    他声音平稳,神色从容,丝毫不因五皇子的咄咄逼人而显露慌乱。

    这般镇定自若的姿态,反倒让五皇子心头火起。

    “哦?扭伤了脚踝?”五皇子冷笑一声,语带讥诮,“那今日怎还有精神入宫为皇祖母画像?”

    面对这般刁难,苏丞依旧不卑不亢,“微臣伤势已愈,今日入宫除为皇太后画像外,也已向圣上奏明销假。”

    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五皇子一时语塞。

    他盯着苏丞那张平静的面容,心中愈发恼怒,只想撕碎对方那副从容不迫的假面。

    “区区苏家庶子,好大的架子!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苏丞当即屈膝跪地,“微臣知错,甘愿受罚。”

    “受罚?”五皇子目光扫过不远处波光粼粼的锦鲤池,忽而计上心来。

    “去岁寒冬,母后的红宝石被皇妹失手落入池中,因冰封未及打捞。”

    他抬手指向锦鲤池,声音陡然转冷,“你既主动请罚,那便去池中将那枚红宝石寻来吧。”

    话音未落,凉亭内霎时一片死寂,韩文朔目光不由自主转向那方锦鲤池,心头骤然一紧。

    虽已至惊蛰,池水却仍透着刺骨寒意,更何况苏丞方才为皇太后绘制画像,想必已耗去大半精力。

    若当真下水寻物,莫说染上风寒,便是因此伤了根本也未可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跪在地上的苏丞竟无半分迟疑。

    “谢殿下责罚。”他轻声应道,语调平静无波。

    韩文朔静坐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自宫宴上得见那幅惊艳画卷,他便对苏丞的才华心生钦佩。

    即便后来听闻那些关于其身世的流言蜚语,也未曾动摇这份欣赏。

    此刻见苏丞毫不犹豫地领罚,韩文朔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他既叹服于少年这份从容隐忍的气度,又因身份所限无法出言相劝而心焦不已。

    苏丞缓步至池畔,垂眸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五皇子借机羞辱庶子的把戏,但此时此刻,唯有隐忍才是上策。

    褪下外袍整齐叠放,挽起袖口,他小心踏入池中。

    初春的池水寒意刺骨,如千万银针扎入肌理。

    苏丞紧咬牙关,一步步向池心走去,池水虽不过半人深,却因残冬余寒格外阴冷。

    他本就单薄的身子很快便觉双腿发麻,却仍强忍不适,在池底细细摸索。

    所幸锦鲤池不算广阔,不多时,指尖便触到了那枚红宝石的轮廓……

    当那枚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红宝石被握入掌心时,苏丞心头微微一松。

    正欲起身,一阵凉风忽至,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原本就苍白的唇色更添几分青白。

    此刻的苏丞狼狈不堪,腰际以下的衣衫尽数湿透,墨色发梢不断滴落水珠,双臂衣袖紧贴着肌肤。

    然而即便形容如此不堪,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透着几分令人心颤的脆弱。

    见苏丞虽浑身发抖,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五皇子心中顿生复杂情绪。

    “你既已寻回母后的红宝石,此事便就此作罢……”

    苏丞躬身行礼,声音平稳,“谢殿下宽宥。”

    这般不卑不亢的态度,反倒让五皇子心生敬佩。

    “咳……”他轻咳一声,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你这衣衫都湿透了,先去沐浴更衣再离宫吧。”

    韩文朔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被太监引去更衣的瘦削身影。

    想到少年方才明明冷得发抖却依然保持从容的模样,他心头泛起阵阵涟漪,一股难以言说的怜惜之情在胸中涌动……

    *

    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韩文朔正在廊道外徘徊。”

    苏丞眉梢轻挑:“堂堂宰辅嫡子,莫非想偷窥不成?”

    “不是的!”小呆急忙解释,“他规规矩矩站在远处,自宫宴那晚,他就对您一见倾心,方才好感度又涨到70了!”

    苏丞唇角微扬:“他又不是攻略目标,你激动什么?”

    “他这是位翩翩贵公子啊!”

    “我只在意攻略目标。”苏丞顿了顿,“不过结交他确实有益处。”

    “那您打算……”

    苏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要给他个‘偶遇’的机会喽。”

    *

    大崇王朝男风盛行,身为宰辅嫡子,韩文朔才貌双全,自是众星捧月。

    他虽不热衷此道,却也见惯不怪。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太后圣寿那晚当夜一道身影竟是悄然入梦……

    梦中,姹紫嫣红的花海里,一袭素衣的少年款款而来。

    那双潋滟的眸子含着无尽情意,只一眼便叫他心如擂鼓。

    就在他欲将人揽入怀中之际,那抹身影却如烟云般消散无踪。

    而那夜辗转难眠的怅惘,在今日见少年衣衫湿透却依然冷静自持的模样时,骤然明晰……

    站在廊下,韩文朔心中忐忑,他不知少年会如何看待五皇子故意刁难时自己的沉默,又是否会因此而心生芥蒂?

    踌躇良久,他终是下定决心一试。

    若能借此机会与少年相识,自是再好不过,若对方流露出厌恶之情,他也好就此死心。

    韩文朔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想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或许此刻正在……

    他面颊发烫,忍不住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他心头一紧,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猛地推开了房门。

    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只见苏丞倒在屏风旁,秀眉紧蹙,面色痛苦。

    韩文朔心头警铃大作,以为少年遭遇不测,急忙绕过屏风查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连窗户都紧闭如初。

    确认无虞后,他快步来到苏丞身旁蹲下。

    少年身上未见伤痕,只是右手死死攥着右腿,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可是伤着腿了?”韩文朔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关切。

    苏丞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闯入,一时怔住,痛苦中夹杂着惊诧的神色凝固在脸上。

    略通医术的韩文朔很快判断出这是腿筋痉挛。

    他道了声“得罪”,便轻轻褪去少年的鞋袜,手法娴熟地为他将抽筋的腿筋反向拉伸。

    “嗯……”苏丞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抓住韩文朔结实的手臂。

    不多时,痛楚渐消,他惊讶地望向这个不速之客,“公子莫非是太医署的大人?”

    两次相见,无论是面圣还是受罚,少年始终从容自若。

    韩文朔原以为他性情清冷,此刻却见那双明眸中盛满纯然的好奇,清澈柔软。

    “在下并非太医……”

    这时韩文朔才注意到,少年已褪去外衫,只着单薄里衣。

    许是方才跌倒时碰倒了浴桶,右肩处的衣料被水浸透,隐约透出如玉的肌肤……

    韩文朔的目光如触电般迅速移开,却不料这一转,又将少年那纤细的足踝尽收眼底。

    那肌肤莹白如玉,触手温润细腻,竟让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许是方才施力过重,此刻少年膝头至小腿处还泛着淡淡的红晕,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留下的指痕。

    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萦绕鼻尖,韩文朔只觉这满室水汽愈发燥热,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苏丞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下意识想收回腿,却发觉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掌反而收紧了几分。

    “公子?!”

    清越的嗓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

    韩文朔如梦初醒,慌忙松开手后退一步,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在、在下失礼了……还望苏公子见谅……”

    苏丞试着活动脚踝,虽然还有些酸胀,但已能自如行动。

    他沉默地穿好鞋袜,披上外衫,这才抬眼打量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

    他刚刚真是糊涂了,这般气度,怎可能是宫中御医?

    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见对方局促得连目光都不敢与自己相接,苏丞心中的戒备稍减,却仍保持着警惕。

    他拱手一礼,声音清润,“在下苏丞,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韩文朔,略通医理……”他温声询问,“苏公子可还觉得不适?需要请御医来看看么?”

    苏丞微微摇头,“多谢韩公子,已无大碍,不必劳烦御医了。”

    屋内一时静默,向来才思敏捷的韩文朔此刻竟有些局促,他轻咳一声道:“想是方才池水寒凉所致,在下就不打扰公子沐浴了。”

    见韩文朔欲走,苏丞忽道:“公子可是韩宰辅家的……”

    韩文朔驻足回首,氤氲水汽中,那单薄身影恍若谪仙。

    他颔首道:“正是家父。”

    苏丞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这位韩公子才名远播,未及弱冠便以君子之风闻名皇城。

    他不由细细打量眼前之人,果然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念及自己的出身,他心头蓦地涌起几分黯然。

    若非今日这般际遇,他与这般世家公子怕是难有交集,那些主动攀附的纨绔,多半怀着令他生厌的心思。

    压下心头纷乱,苏丞端正行礼,“今日承蒙相助,改日定当登门致谢……”

    韩文朔心头微动,忍不住道:“其实自宫宴得见公子画作,在下便心生仰慕,只是怕唐突,一直未敢递帖拜访……”

    话音落下,苏丞却陷入沉默,他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自宫宴后,确实有不少世家子弟递来请帖。

    初时他想着日后入仕总需结交,便欣然赴约。

    原以为得了圣上青睐,庶出身份便不足为虑,却不想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起初他尚能忍耐,那些席间肆无忌惮的风月闲谈,虽令人不适,也只当是世家子弟的常态。

    可渐渐地,借着酒意搭上肩头的手掌,言语间愈发露骨的调笑,都让他看清了那些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欲念。

    最不堪回首的那夜,若非有人及时相救,他怕是早已……

    时至今日,苏丞每每想起,仍觉遍体生寒。

    然而这般屈辱,他却不敢告知父亲。

    他的父亲向来对男风深恶痛绝,若知晓此事,不知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他。

    “苏公子?”韩文朔见他神色有异,语带关切,“可是身子不适?”

    苏丞能感受到这份担忧的真挚。

    平心而论,能得这般光风霁月的公子青睐,他本该欣喜。

    可那些不堪的回忆如影随形,让他无法确定……

    眼前之人究竟是真心结交,还是与那些纨绔一般别有用心。

    指尖无意识地扣紧木桶边缘,他强自平复心绪,声音虽平静,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倔强。

    “韩公子说笑了……”苏丞低垂着眼帘,声音轻若叹息,“皇城世家如何看待我这庶出之子,我岂会不知?”

    韩文朔心头一颤,少年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里,分明藏着化不开的寂寥。

    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自己竟见不得这人露出半分愁容。

    “在下是真心仰慕公子才华。”他放柔了声音,生怕惊扰了眼前人,“连圣上都对公子青眼有加,公子又何必在意那些庸人之见?”

    苏丞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当真……如此么?”曾几何时,他也这般天真地以为……

    “龌龊之人眼中,世间万物皆染污浊。”韩文朔目光灼灼,“公子品性高洁,何必与那些俗物一般见识?”

    这真挚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吹散了苏丞心头的阴霾。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能得韩公子青眼,是在下的福分。”

    韩文朔一时怔住,那抹浅笑宛若冰雪初融,让他心头怦然。

    “韩公子?”

    直到听见轻唤,韩文朔才如梦初醒。

    他耳根发烫,暗恼自己今日频频失态,强自镇定地轻咳一声,“该说荣幸的是在下才对……公子若是不嫌,唤我一声兄长可好?”

    苏丞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位名满皇城的韩公子初次相见便愿与他兄弟相称,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见他睁大双眸露出讶色,韩文朔顿觉自己太过冒昧,正欲致歉,却听那清泉般的声音轻唤道:“韩大哥?”

    这声称呼让苏丞耳尖微红,他素来深居简出,鲜少与人往来,这般亲昵的称谓于他而言着实新鲜。

    可心底那份莫名的雀跃却让他不假思索道:“那韩大哥唤我子丞可好?”

    在大崇,未及冠者若以“子”字相称,既显亲近又不失礼数。

    韩文朔闻言心头一喜,他原只想结识,未料竟能如此投契,当即含笑应道:“好!”

    *

    那日宫中一别,相谈甚欢的两人约定三日后在城郊青羽寺山下踏青游玩。

    然而苏丞当晚便突发高热,连续几日缠绵病榻,自然也是未能赴约。

    昏昏沉沉睡了整日,待苏丞醒来时,暮色已深,烛影摇曳间,他恍惚瞧见床畔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父亲?”苏丞声音虽弱,却掩不住惊喜,“您何时回来的?”

    苏明琮轻轻按住儿子肩膀,“躺着说话便是。”

    他替苏丞掖了掖被角,“国子监之事不必挂心,我已向圣上说明你体弱之事。”

    苏丞闻言心头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父亲衣袖,“您……是不是不愿我做五皇子伴读?”

    “五皇子性情骄纵,既已对你不喜,往后只怕……”苏明琮话未说完,苏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蜷作一团。

    待喘息稍定,他倔强地抬头,“我要做这个伴读。”

    苏明琮取出润喉的蜜饯,轻叹道:“伴读一事虽是陛下钦赐,但陛下向来仁厚,若禀明你体弱之事,必不会怪罪……”

    “不!”苏丞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想永远困在府中。”

    烛光下,少年眼中闪烁着执拗的光芒,苏明琮既心疼又无奈,“你尚未弱冠,何必……”

    “父亲!”苏丞第一次打断了父亲的话。

    他知道自己无法像兄长那般继承家业,可也不愿永远做个被庇护的弱者。

    即便这副身子经不起科场煎熬,他也要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皇子伴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一定要做这个伴读。”苏丞轻声重复,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违逆父命,却也是他必须迈出的一步。

    第58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丞儿别怕,哥哥永远不……

    不知从何时起,入仕为官的念头便在苏丞心底悄然生根。

    这执念的源头并非权势富贵,而是那份渴望被父亲认可的赤子之心。

    他想证明自己不比兄长逊色,不必永远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屋内一片寂静,苏丞侧卧在床,单薄的寝衣衬得身形愈发清瘦。

    墨色长发散落枕畔,唯有几缕青丝缠绕肩头,他紧抿着唇,倔强的姿态不言而喻。

    苏明琮虽已过而立,岁月却格外厚待这位当朝一品大员。

    除了添了几分成熟气度,那张俊美的面容依旧能让闺阁女子怦然心动。

    只是不同于年少时的风流倜傥,如今的他不怒自威,在苏家人眼中更是个严苛得不近人情的主君。

    唯独面对幼子时,这位冷面家主才会展露难得的耐心与温柔。

    可此刻看着素来乖巧的小儿子如此执拗,他眸色不由沉了几分。

    苏丞不自觉地攥紧被角,父亲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威压时,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既然你执意如此,为父也不再多言,但若再有下次……”苏明琮顿了顿,“为父绝不会再让步。”

    “嗯,多谢父亲……”苏丞放软声调,试图用温顺的目光化解父亲的怒气。

    可惜昏暗的烛光下,他看不清父亲的神情。

    “歇着吧。”宽厚的手掌轻抚过他的发丝,低沉的嗓音辨不出喜怒,“好好将养身子。”

    待苏明琮离去后,苏丞闭目沉思,在脑海中唤道:“小呆,查查苏明琮当前好感度。”

    “宿主大大,他好像生气了……”小呆的声音透着担忧,“您昏睡时好感度还有80点,现在骤降到40点了。”

    说起这位父亲的好感度,着实令人费解。

    寻常父母对子女的好感度多在80-90点间小幅波动,可苏明琮对他的好感却常在30至80点间剧烈起伏,毫无规律可循。

    苏丞眉头微蹙:“不愧是苏家家主,连我也没看出来他刚刚动了怒,不过……他答应得还是太爽快了些。”

    “宿主大大是担心他会暗中阻挠?”

    “说不准。”苏丞沉吟道,“这是我第一次违逆他的意思,相处这些年,我始终看不透这个人……甚至开始怀疑,这具身体是否真的与他有血缘关系。”

    小呆委屈道:“QAQ目前尚未触发相关隐藏剧情,也没有证据支持这个猜测,况且在古代,也没法做DNA检测呀……”

    “罢了。”苏丞轻叹,“你继续盯着他的好感度,若突破90点,立刻告知我。”

    “明白!”小呆元气满满地应道。

    *

    苏丞裹紧被褥,病后的疲惫与方才的争执让他昏昏欲睡。

    想到自己在这个古代世界已度过十余载光阴,不由轻叹一声。

    在所有任务世界中,这个古代位面注定令他刻骨铭心,只因他竟是胎穿而来。

    不得不说,刚一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他险些崩溃。

    若是现代背景也还好些,偏生是这没有网络、没有现代便利的古代,光是想象一下接下来的生活,都足以让人绝望。

    起初他确实自暴自弃,不过婴儿生活本就简单,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直到能爬会走时,他才恍然惊觉,照料自己的除了娘亲、奶娘和丫鬟外,他竟是从未见过父亲!莫不是早逝了?

    而这个念头也终于激活了因他体弱而休眠的系统。

    原来他如今身处大崇皇朝,父亲是苏家少主苏明琮,母亲则是名动皇城的花魁沈黛云。

    系统资料显示,苏家坚决反对继承人迎娶风尘女子,连纳妾都不允。

    可苏明琮当年为娶沈黛云,不惜在祠堂绝食三日,直至昏厥才换来长辈勉强首肯。

    然而蹊跷的是,婚后苏明琮性情骤变,将妻儿弃置别院不闻不问。

    直到苏丞四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父亲。

    彼时的苏明琮俊美依旧,眼神却冷若冰霜。

    他跌跌撞撞特意凑上前去,换来的不过是个淡漠的眼神,那目光不像看亲子,倒像看路边的野猫野狗。

    当日苏明琮与沈黛云密谈后,娘亲抱着他哭了一整夜。

    两日后,系统告诉他,沈黛云服毒自尽了……

    苏丞至今都记得,那日漫天飞雪,他从奶娘怀中惊醒,却发现本该睡在身侧的娘亲不见了踪影。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恍惚间,只看见两个家仆抬着个粗布包裹的物件匆匆走过。

    奶娘慌忙关上门,从此他再未见过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有时苏丞也会困惑,明明只是个任务世界,为何会对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如此思念?

    或许是胎穿带来的雏鸟情结,又或许是那个怀抱太过温暖,让他至今想起仍会不自觉地怨恨苏明琮。

    毕竟一个深闺妇人,哪来的毒药?娘亲的死,分明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可现实却逼着他不得不收起恨意,反而要曲意逢迎。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正是——“渴望父爱的花魁之子”,这让他连厌恶都不能表露。

    好在最初那些年,他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苏明琮仿佛彻底遗忘了他这个儿子,任他在深宅角落自生自灭。

    直到来年开春,一个意外打破了平静,他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霍延洲。

    彼时的霍延洲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对四岁的苏丞而言,已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更不必说,这位日后的渣攻最终会长成一米九的挺拔身姿。

    系统资料显示,霍延洲表面是苏明琮收留的故友遗孤,实则是流落民间的皇长子。

    按照大崇“立长”的传统,一旦他恢复身份,便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

    然而对年仅十二岁的霍延洲而言,这份身世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沉重的责任。

    大崇表面国泰民安,实则暗流涌动,后族势力盘根错节,已成皇室心腹大患。

    历代帝王都曾试图削弱后族,却始终未能根除这个顽疾。

    霍延洲的存在,正是当今圣上精心布下的一枚暗棋。

    至于这位皇长子为何会隐姓埋名寄居苏家,就不得不提到苏明琮的另一重身份了。

    昔年四大皇商平分秋色,却在苏明琮掌权后迅速打破平衡。

    这位年轻的苏家主不仅商道通神,更擅长权术博弈,其手段之高明,连当朝宰辅都要逊色三分。

    正是这份才能,让苏明琮成为了皇帝最隐秘的利刃。

    借着皇商身份的便利,他在权贵间织就了一张无形的情报网,不动声色地蚕食着后族的根基。

    有趣的是,明面上苏家却是后族的坚定盟友。

    这份伪装如此完美,以至于当皇帝钦点苏丞为五皇子伴读时,皇后非但未加阻拦,反而乐见其成。

    在她眼中,这恰是巩固后族与苏家关系的良机。

    按理说,霍延洲这般身份若被后族察觉,必定会招致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皇帝却反其道而行,将人安置在皇城脚下,一则是因为他当年已制造出贵妃难产而亡的假象,二则是因为深谙“灯下黑”的道理。

    正因如此,苏丞才有机会在这偏僻小院中遇见年幼的霍延洲。

    许是自幼背负重任,这位皇长子比同龄人沉稳太多,那双幽深的眼眸不见半分稚气,反倒暗沉如古井,令人捉摸不透。

    也是从那时起,苏丞终于明白过来他这个世界为何是胎穿了,这般心防厚重的攻略目标,唯有从幼时着手方有机会。

    虽说八岁的年龄差称不上青梅竹马,但总好过成年后再费周章。

    为排解丧母之痛,苏丞索性抛开攻略技巧,仗着孩童身份死缠烂打。

    可惜在霍延洲眼里,他不过是个烦人的小跟班,反倒是那位被称为“於先生”的师父,偶尔会逗弄他这个小小孩童。

    既如此,苏丞决定转变策略,他先攻克霍延洲的亲近之人。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苏丞都会准时出现在霍延洲的课堂上。

    起初,霍延洲总用凌厉的眼神警告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生怕他扰乱课堂。

    可苏丞不仅没被吓退,反而听得格外认真。

    於先生风度翩翩,谈吐不凡,连声音都如清泉般悦耳,这样的课堂对苏丞来说简直是享受。

    久而久之,霍延洲发现自己的威慑毫无作用,又碍於师长的纵容,只得默许了这个“小同窗”的存在。

    渐渐地,霍延洲惊讶地发现,这个被遗忘在苏家角落的孩子竟如此聪慧,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独到的见解,每每让於先生都赞叹不已。

    不知不觉间,霍延洲开始真正注视起这个特别的孩子。

    两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六岁的苏丞凭着机灵劲儿,终于将霍延洲的好感度刷到了60点,成功晋升为他的“小尾巴”。

    十四岁的霍延洲武艺精进,身量又拔高不少,如今已能轻松抱着苏丞翻墙而出,带他去逛庙会。

    六年来,苏丞第一次走出苏府,他像只欢快的小雀儿,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霍延洲默默守护在一旁,看着他雀跃的模样,竟也感到久违的轻松,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而在一声声甜腻的“哥哥”呼唤中,霍延洲掏钱的动作也是越来越爽快。

    当他们抱着一堆小玩意儿翻墙回来时,正撞见月下独酌的於先生。

    这位神秘师父能被皇帝委以重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在於先生的悉心教导下,霍延洲已成长为文武双全的翩翩少年。

    他熟读兵法,精通谋略,武艺更是突飞猛进。

    每当他在院中习武时,小小的苏丞总会托着腮帮子,用亮晶晶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一次练武结束后,霍延洲看着这个满眼崇拜的小家伙,破天荒问道:“想学武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七岁的苏丞激动得蹦了起来,“我要学!谢谢哥哥!”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掌握不了要领。

    於先生为他摸骨后,更是忍不住摇头叹息,“虽天资聪颖,但可惜根骨不佳,习武一途怕是难有建树。”

    无奈放弃了习武,苏丞却依旧喜欢看霍延洲练功,那修长的身形、矫健的动作,总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殊不知在霍延洲眼里,这目光被误解成了对武学的向往,每每让他心头泛起莫名的怜惜。

    八岁那年,霍延洲以苏家旁系身份参加武举,未及弱冠便一举夺魁。

    一个月后,他忽然告诉苏丞,“我要去军营历练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离别让苏丞猝不及防。

    想到即将失去朝夕相处的两人,年幼的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霍延洲轻叹一声,将抽泣的小人儿揽入怀中,“莫哭,你永远是我弟弟,只要我还活着,定会回来看你。”

    然而这话却让苏丞哭得更凶了,系统刚刚提醒他,霍延洲那80点好感度,全是亲情分!

    没过几天,苏丞从梦中醒来,发现原本热闹的小院变得异常寂静。

    他推开於先生授课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连桌椅都不见踪影。

    若不是霍延洲留下的那枚玉佩还在枕边,他几乎要以为这四年的朝夕相处只是南柯一梦。

    光阴荏苒,转眼苏丞已满十岁。

    他的身量开始抽条,奶娘和丫鬟都说他愈发像母亲了。

    这时苏丞才惊觉,若不是每日对镜梳洗,他几乎要记不清那个温柔女子的模样。

    自母亲离世后,苏丞一直相信,是她的牺牲换来了自己在苏家的平安。

    然而随着岁月流逝,这份庇护似乎也到了尽头,衣料越来越粗糙,饭菜日渐冰冷难咽。

    但这些艰难,都比不上那个寒冬带来的考验。

    年关将*至,凛冽的风雪席卷而来,更可怕的是,今年他们连炭火都领不到。

    年迈的奶娘终于支撑不住,一病不起。

    看着榻上虚弱的老人,苏丞咬了咬牙,决定走出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风雪漫天,他裹紧单薄的棉袄,在丫鬟担忧的目光中踏出院门。

    偌大的苏府在寒冬里显得格外空旷,十年未出小院的苏丞茫然四顾,像个迷路的外人。

    那瘦小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尤为单薄,也终于引起了路过的家仆注意……

    “站住!”

    身材魁梧的家仆厉声喝住那道瘦小身影。

    风雪中,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缝补过的帽子和棉袄,已经让家仆有了判断。

    “哪来的小贼?还不快滚出苏府!”家仆不由分说地拎起孩子就往大门方向拖,“今日饶你一命,再敢来就打断你的腿!”

    “我不是贼……”苏丞急得声音发颤,“我叫苏丞,是苏明琮的儿子……”

    “放屁!”家仆嗤之以鼻,“苏府就一位少爷,就你这穷酸样也敢冒充?活腻了!”

    眼看大门近在咫尺,苏丞心急如焚,若被赶出去,奶娘她们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猛地踹了家仆一脚,踉跄着想要逃跑。

    可瘦弱的身子哪敌得过壮汉?挣扎间帽子掉落,被家仆狠狠踩在脚下。

    苏丞趴在雪地里,又痛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朦胧中,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苏明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家仆浑身一颤,慌忙躬身行礼,“回老爷,抓到一个擅闯府中的小贼,竟敢冒充苏府少爷……”

    苏丞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小脸沾满雪水与泪水。

    他仰头望去,只见那玉冠锦袍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就像四年前初见时那般,眼神淡漠得仿佛在看一只野猫。

    忽然,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动。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苏明琮俯身拂去孩子脸上的碎雪。

    待看清那张稚嫩的面容时,他素来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你是……她的孩子?”

    略作停顿,他问道:“我记得,你叫苏丞?”

    “嗯!”苏丞用力点头,冻得通红的小手胡乱抹着眼泪,“爹……你是我爹对不对?”

    苏明琮沉默良久,眼前的孩子虽然年幼,却已能看出日后绝代风华的雏形,那眉眼,分明是承袭了记忆中那个女子的美貌。

    “是。”他终于开口,“从今日起,你便是苏家二少爷。”

    自此,十一岁的苏丞终于摆脱了那个偏僻小院,成为苏明琮最宠爱的小儿子。

    然而锦衣玉食的背后,暗流始终涌动。

    就在他十二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中毒险些让他步了母亲的后尘。

    所幸苏明琮不惜重金请来御医,用无数珍稀药材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自那之后,他的身子骨便大不如前,在苏明琮的坚持下,不得不常年服药调理。

    即便没有系统提醒,苏丞也心知肚明是谁在暗中作梗。

    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苏平知,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作实质。

    然而作为苏家嫡长子,即便犯下谋害手足的大罪,依然无损其继承人的地位。

    最终,苏家主母代子受过,长居皇城外的紫云庵中青灯古佛。

    经此一事,苏平知倒是学会了掩饰,只是那虚伪笑容下的恶意愈发深沉。

    好在他终究忌惮父亲威严,未敢再行不轨,让苏丞得以安稳度过两年光阴。

    直到苏丞十四岁那年,远赴疆场六载的霍延洲终于凯旋。

    十六岁初上战场,二十出头便以少胜多击退边关来犯之敌。

    霍延洲的威名早已传遍大崇,说书人口中的“绝世悍将”,敌军眼中的“杀神”。

    而今,这位大崇史上最年轻的镇军大将军,终于载誉而归。

    苏丞永远记得那日的盛况,凯旋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穿过欢呼的人群。

    他在酒楼上远远望去,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八尺之躯披甲执锐,即便在万众欢呼中,依然透着令人敬畏的肃杀之气。

    摩挲着霍延洲留下的玉佩,苏丞毫不怀疑对方还记得自己。

    那始终维持在80多点的好感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两日后,苏丞在一家酒楼雅间中见到了阔别六年的霍延洲。

    经年征战的风霜在男人身上刻下深刻印记,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光泽。

    他身形高大,面容英挺,坚毅的下颌骨线条显出几分冷峻,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与皇城中那些沉迷声色的纨绔相比,霍延洲周身萦绕的铁血气息,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面对如此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苏丞一时看得入神。

    直到一声低沉磁性的呼唤在耳畔响起,才猛然回神。

    “丞儿?”

    方才还锋芒毕露的男人,在见到少年的瞬间便收敛了所有气势。

    那双深邃的眼眸泛起温柔涟漪,他抬手示意少年近前,“六年不见,莫非丞儿已不认得哥哥了?”

    见苏丞抿唇站在原地,略显踌躇的模样,霍延洲非但不恼,唇角反而扬起一抹浅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孩童模样的木雕小人置于案上,“可还记得这个?”

    苏丞的目光在触及木雕时蓦然凝住,这木雕小人是六七岁时,霍延洲带他偷溜出府逛庙会所购。

    虽然工艺粗糙了些,却是当时困居深院的他最珍爱的玩物。

    当年遍寻不着,原来是被霍延洲悄悄带走了。

    苏丞迟疑地向前迈了几步,却在距离男人一步之遥处停下。

    霍延洲见状,伸手将他轻轻拉近,那宽厚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温热而有力地握住他的手腕。

    “物归原主。”男人将木雕小人放入他掌心,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丞低头凝视手中的木雕,岁月磨去了原本的色泽,却让表面变得异常光滑。

    显然这六年里,它常被人握在手中摩挲,这个发现让苏丞心头一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他从未忘记过霍延洲,在那段孤寂的岁月里,是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给了他最珍贵的温暖。

    只是六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昔日少年已成长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让他不敢确定那份情谊是否依旧。

    直到此刻,握着这个被精心保存的木雕,记忆中的少年面容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原来时光从未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

    霍延洲抬手轻抚他的发顶,凌厉的眉宇间尽是温柔,“丞儿别怕,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你。”

    苏丞抬眸,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与儿时如出一辙的疼惜。

    他唇角微扬,轻声应道:“嗯……”

    “若非时时记挂着丞儿,在那刀光剑影的沙场上,我怕是早已……”

    霍延洲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说来,这镇军大将军的封号,也有丞儿的一份功劳。”

    苏丞怔然抬首,未及反应便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胸膛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耳畔响起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醇厚。

    “还记得吗?出征前我说过,就算爬也要从战场上爬回来见你。”

    这句誓言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将六年光阴筑起的那道陌生藩篱彻底消融。

    苏丞眼眶微热,声音不自觉地染上几分哽咽,“哥哥……”

    霍延洲松开怀抱,指腹轻拭少年眼角,“怎么哭了?可是在苏家受了委屈?”

    “父亲待我极好……”苏丞摇摇头。

    这些年霍延洲虽远在边关,却从未停止关注苏府动向,少年中毒之事他早有耳闻,每每想起他都自责不已。

    他眸光微沉,低沉的话语宛若誓言,“从今往后,有我在,定不会让丞儿再受半分委屈。”

    苏丞垂眸,轻轻点头,却忍不住在脑海中轻叹:“可惜霍延洲这90点好感度全是亲情分,面对这般容貌还能心如止水,当真算得上天下第一直男。”

    小呆连忙宽慰:“宿主大大别灰心!寻常父母对子女的好感也不过80点上下,霍将军能始终保持90点,足见您在他心中的分量。”

    “确实。”苏丞若有所思,“虽无血缘,却能让他倾注如此深厚的亲情,可见他内心对亲情的渴望有多强烈。”

    “可他对皇帝和诸位皇子……”小呆欲言又止。

    “正因看透了皇室虚伪,他才会将全部温情都寄托在我身上。”苏丞眸光微闪,“这份特殊,正是我们的机会。”

    小呆突然紧张起来:“可他即将觉醒前世记忆!上一世他可是认定您背叛了他……”

    “以霍延洲的城府,重生后定会先谋大局。”苏丞唇角微扬,“至于报复……我倒很期待,这样一个重情之人,恨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这……”小呆不禁打了个寒颤。

    苏丞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由爱生恨的戏码,岂不比寻常攻略更有趣?”

    第59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难免惹来那些纨绔子弟……

    苏丞特意遣人给韩文朔送去一封致歉信,为未能赴约之事诚恳致歉。

    令他意外的是,韩文朔非但未加责怪,反而在回信中关切询问他的病情,甚至提出要来苏府探视。

    思及府中暗流涌动,苏丞终究还是婉拒了这番好意。

    病愈期间,韩文朔日日遣人送来书信,字里行间流露的真挚关怀让苏丞颇为触动。

    更令他诧异的是,对方竟将他的病归咎于那日未能劝阻五皇子,言辞间满是自责。

    苏丞心知五皇子的刁难更多是因他花魁之子的出身,他在回信中点到即止,让韩文朔不要将此事归咎于自身。

    毕竟他的出身就连寻常世家子弟都瞧不上眼,更何况天潢贵胄?

    而这份轻视也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即便要面对国子监中的冷眼与流言,他也绝不退缩。

    他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绝不比嫡兄逊色,同样能撑起苏家门楣!

    苏丞正沉思间,丫鬟荷香匆匆进来,“少爷,霍将军到府上了。”

    “哥哥来了?”苏丞心中一喜。

    自那晚在纨绔手中得救,又在将军府留宿后,他已有多日未见这位待他如亲弟的兄长。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荷香连忙取来披风,“少爷身子刚好,可不能再着凉了!”

    苏丞匆匆披上,便径直往父亲书房方向行去。

    十四岁前,因体弱多病又受父亲约束,苏丞鲜少踏出府门,皇城中知苏家有二少爷者寥寥。

    偌大的府邸里,除了仆从,能说上话的唯有父亲,也正因如此,霍延洲的出现对苏丞而言弥足珍贵。

    这位兄长不仅常带新奇玩意来看他,更难得能说动父亲允他外出踏青。

    渐渐地,霍延洲成了苏丞平淡岁月里最明亮的期待。

    即便如今已能自由出府,听闻兄长到访,他仍会不自觉地雀跃起来。

    苏丞刚踏入前院,便与苏平知迎面相遇,他压下心头的不自在,规规矩矩行礼道:“兄长……”

    苏平知冷眼打量着眼前之人。春日暖阳下,那袭大红披风衬得少年愈发唇红齿白。

    “消息倒是灵通。”苏平知冷哼一声。

    若在从前,他定要用最恶毒的话语刺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个风尘女子用狐媚手段迷惑父亲,如今她的儿子又故技重施,不仅让父亲另眼相待,连霍延洲那般人物都被蛊惑。

    他始终记得那个颠覆认知的午后,向来威严的父亲竟含笑将瘦弱的苏丞高高举起,只为摘取枝头海棠。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展露笑颜,却是对着这个卑贱女人所生的孩子。

    从那时起,嫉恨的种子便在心底生根发芽。

    每一次目睹父亲对苏丞的偏爱,都像尖刀般剜着苏平知的心。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皇太后寿宴那夜,父亲竟带着这个庶子入宫,更让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异彩。

    想到因下毒之事连累母亲代己受过,又见苏丞如今风光无限,苏平知恨得夜不能寐。

    他无数次在黑夜中发誓,定要让这庶子尝尽苦头,为他们母子二人讨回公道。

    可如今苏丞羽翼渐丰,不仅有父亲的宠爱、还有霍延洲的庇护,他必须隐忍。

    但苏平知深信,终有一日,他会得偿所愿。

    毕竟他才是苏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这个花魁之子,永远都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面对苏平知阴鸷的目光,苏丞垂眸不语。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僵局,仆从恭敬行礼后禀报,“大少爷,马车已备好。”

    苏平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远,荷香忍不住跺脚,“大少爷每次见您都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真叫人……”

    “慎言。”苏丞轻声制止,苏平知的母亲孟氏虽在庵中清修,但府中却遍布她的眼线。

    他可以仗着父亲宠爱无所顾忌,但荷香不过是个丫鬟……

    “宿主大大!”小呆突然惊呼,“苏平知对您的好感度又跌到-100了!明明是他下毒害您体弱,他母亲也是代他受过,您从未招惹过他,他凭什么这么恨您?”

    “因为他嫉妒得发狂。”苏丞解释道,“在他心里,父亲本该是威严疏离的,可我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认知,原来他的父亲也会像寻常人那样疼爱孩子。”

    小呆不解:“可这明明是您父亲的问题,为何要迁怒于您?”

    “人的怨恨就像滚雪球。”苏丞摇头,“起初或许只是不满,久而久之,所有不如意都会归咎于我,如今有霍延洲护着,他不敢造次,这份怨毒便在心底发酵……”

    “系统显示-100已是上限,实际恨意怕是更深。”小呆忧心忡忡。

    苏丞轻笑:“这般执念,迟早要逼疯他自己。”

    就在苏丞与系统说话间,书房门开,苏明琮与霍延洲先后走出。

    苏丞规规矩矩向父亲问安,目光却不自觉追随着那道挺拔身影。

    然而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攻略目标霍延洲对您的亲情向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共计40点】

    苏丞眸光一闪:“啧,对视一眼就掉了30点好感,看来是重生版霍延洲没跑了。”

    小呆立即回应:“宿主大大英明!他昨夜惊醒时好感度曾暴跌至-100,后来才慢慢回升到70。”

    苏丞:“他现在应该还在怀疑那究竟是噩梦还是真实,等他确认后,好感度恐怕就要跌到谷底了。”

    苏明琮将幼子雀跃的神情尽收眼底。

    作为家主,他岂会不知嫡长子与幼子间的龃龉,更清楚霍延洲暗中对他的嫡长子施压一事,只是……

    “延洲……”他看了眼天色,“你与丞儿也有些日子未见了,不如留下用膳吧。”

    “是,世叔。”

    霍延洲向来不喜华服,今日只着一袭暗金纹玄色常服。

    然而那挺拔如松的身姿,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令人不敢轻视。

    待苏明琮离去后,他垂眸看向只及胸口的少年。

    往日里,这双澄澈眼眸总能勾起他无限怜惜,可昨夜那场噩梦过后,此刻对视竟让他心头无端烦躁。

    “哥哥?”苏丞不解地歪着头,“为何这样看我?可是有话要说?”

    这一声“哥哥”让霍延洲心尖微颤。

    世家子弟成年后鲜少如此亲昵相称,可苏丞自幼唤惯,他也从未纠正。

    此刻听来,竟让胸中郁气散了大半。

    “这般急着寻来,可是又想去哪处游玩?”素来冷峻的将军眉目柔和,语带调侃,“我今日得闲,用过膳后倒是能带你出去走走。”

    “我才不是……”苏丞轻咬下唇,那天然粉润的唇瓣比任何口脂都要动人。

    他委屈地眨着眼,“我只是想见哥哥……”

    这般娇憨情态,活像只撒娇的猫儿,霍延洲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如此纯真依赖他的孩子,怎会做出梦中那般背信弃义之事?定是自己多虑了。

    “世叔提起……你前些日子坠马了?”

    “嗯,那马儿素来温顺,不知怎的突然发狂……”苏丞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所幸只是扭伤,可惜那匹好马跑丢了。”

    霍延洲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少年如缎的黑发,“只是一匹马而已,回头给你挑匹更好的。”

    他比苏丞更清楚那匹温顺母马绝不会无故惊狂,此事必有蹊跷。

    二人移步花园凉亭对弈,荷香奉上清茶,棋局方开,苏丞便杀得霍延洲溃不成军。

    “哥哥战场上所向披靡,这棋盘上可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得意地扬起精致的下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般骄傲的神态非但不惹人厌,反倒更添几分灵动可爱。

    “确实不是对手。”见少年眉间阴霾尽散,霍延洲眼中漾开温柔笑意,“不过月余未见,丞儿的棋艺竟又精进了。”

    “那是自然!”苏丞俏皮地眨眨眼,“我可是日日琢磨着要赢哥哥呢!”

    霍延洲深知苏丞天资聪颖,当年能得於先生青睐,足见其才思敏捷。

    想到此处,他不由对苏明琮生出几分不满。

    当年他羽翼未丰,无力照拂,待后来才知苏丞竟在那偏僻小院幽居至十岁,苏明琮才终于承认其苏家二少爷的身份。

    更蹊跷的是,以苏丞之才,苏明琮竟只请些庸师教导,似有意压制其才华。

    可眼线回报与苏丞言谈间流露的孺慕之情,又分明显示父子情深。

    这般矛盾令霍延洲百思不解,若为压制庶子,何必带其入宫大放异彩?

    可若真心疼爱,又为何刻意耽误其前程?这苏明琮对幼子,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

    霍延洲虽想不透其中缘由,但他终究见不得明珠蒙尘,于是不顾苏明琮反对,执意为苏丞延请来名师。

    而苏丞也不负所望,皇太后寿宴上,那惊艳四座的画卷,那博得圣赞的诗篇,乃至钦点伴读的殊荣,无不印证其才华横溢。

    修长手指轻拾棋子,见苏丞兴致盎然地摆弄棋盘,霍延洲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丞儿,你身子骨弱,五皇子又非善与之辈,方才世叔似有意为你辞去伴读之职。”

    “啪嗒……”棋子应声而落,苏丞愕然抬首,声音微微发颤,“父亲当真这般说?可他明明答应过我……”

    霍延洲静默不语,往日闲谈间,苏丞常道入仕抱负,但他心知这更多是为博父亲认可。

    以苏丞之聪慧,岂会不知苏明琮有意压制?只是少年心性,终究难掩锋芒。

    但纵使日后苏平知继任家主,将苏丞逐出府去,他也有把握护其周全。

    只是比起庇护,他更愿成全少年这份难得的执着。

    霍延洲心中百转千回,其实苏丞能成为皇子伴读,实则有他暗中推波助澜。

    正是他向圣上建言,才有了寿宴上那出顺水推舟的好戏。

    然而他未曾料到,苏丞扬名后,那“花魁之子”的身世竟引来诸多麻烦。

    查出是苏平知在背后指示后,他本欲严惩,却又改了主意。

    多年沙场征战,霍延洲向来不屑皇城中的男风之好。

    但苏丞容貌昳丽,又顶着“花魁之子”的名头,难免惹来那些纨绔子弟的觊觎。

    更令他忧心的是,常年深居简出的苏丞竟是对此毫无防备。

    思虑再三,他狠心放任那些纨绔接近苏丞,直到那夜险些出事,他才命人出手相救。

    这决定于他而言何其艰难,那可是他视若亲弟、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啊!

    可朝堂险恶,若不及早让苏丞见识人心叵测,日后恐要吃大亏。

    见霍延洲始终沉吟不语,苏丞心头骤然一紧。

    他此番能违逆父命,全仗着兄长的支持,若是连兄长都……

    “哥哥也觉得我该辞去伴读之职?”

    话音未落,心口已绞作一团,他既盼着答案,又怕听到不愿面对的回应。

    “我知自己体弱,可若连试都不敢试……”少年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方才下棋时的神采飞扬荡然无存。

    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令霍延洲心头一颤。

    他终是轻叹一声,“莫要忧心,我会与世叔商议,至于五皇子那边……”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有些谋划不便明言,但他已暗自决断。

    即便过早涉足皇室纷争并非良策,但为了苏丞,他甘愿涉险。

    苏丞紧绷的心弦稍松,连日来的委屈忽如潮涌。

    他慌忙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点痛楚总算逼退了眼底的湿意。

    他明明已是及冠之年,岂能如孩童般落泪?

    若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住,还谈什么抱负,求什么认可?

    思及此,他羞愧地垂下头,不敢与霍延洲对视。

    “丞儿?”

    霍延洲敏锐地捕捉到少年眼中闪过的泪光。

    虽然他这个年纪时,早已在沙场浴血,但苏丞不同……

    那些曲折的童年经历,即便后来被苏明琮精心呵护,也在这颗敏感的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他起身来到苏丞身旁,指尖轻轻托起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指腹拭去滚落的泪珠时,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想哭便哭,在哥哥面前何必强撑?你只需记住,无论作何抉择,都有我为你撑腰。”

    这温柔让苏丞想起两年前凯旋归来的霍延洲,那个在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铁血将军,却唯独对他小心翼翼,温柔备至。

    暖意涌上心头的同时,积压多时的委屈也决堤而出。

    他将脸埋进那宽阔的胸膛,哽咽道:“谢谢哥哥……”

    霍延洲静默地抚着怀中人的长发。

    这个经历过兄长毒害、父亲压制的少年,能保有这份改变的勇气已属难得,他又怎会因这几滴眼泪就看轻对方?

    片刻后,苏丞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澄澈的眸子水光潋滟。

    似是后知后觉自己竟在兄长怀中哭鼻子,他连耳尖都红得滴血。

    见少年羞窘的模样,霍延洲眼底漾开笑意,“可算把委屈哭出来了?”

    “嗯……”苏丞带着鼻音的应答声闷闷传来。

    奇妙的是,那些积压在心头的郁结似乎真的随着泪水流走了,他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任由霍延洲为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苏丞轻啜一口清茶润喉,这才抬眸说道:“哥哥,方才我失态的事……别告诉父亲好吗?”

    霍延洲正将散落的棋子分拣回罐,闻言指尖微顿。

    目光掠过少年泛红的眼尾,他轻轻颔首,“自然。”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苏丞转头望去,见家仆捧着一封书信走来,“二少爷,是韩府差人送来的。”

    “韩府?”霍延洲眉峰微动。

    苏丞接过信笺挥退下人,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摩挲,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哥哥,你猜我上次进宫遇到了谁?”

    “五皇子召见那次?”霍延洲执起茶盏,“当时还有旁人?”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苏丞将当日情形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声音都亮了几分,“那位帮了我的公子,竟是韩相家的嫡长子韩文朔!”

    他正说得兴起,全然未觉霍延洲眼底转瞬即逝的暗芒。

    “哥哥应当也听过韩公子大名?”苏丞将信妥帖收好,眼眸晶亮如星。

    “这般才学过人又品行高洁的世家子弟,非但出手相助,还说要与我以文会友……”

    霍延洲却若有所思地转着茶盏,盏中清茶已凉。

    “你忘了前车之鉴?纵使韩文朔风评甚佳……”他顿了顿,“人心难测,还是多留些分寸为好。”

    霍延洲口中虽这般说着,思绪却已飘向昨夜那场过于真实的梦魇。

    梦中他如履薄冰,在圣上暗中扶持下,终是积蓄了能与后族抗衡的势力。

    就在他即将夺回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份之际,一纸通敌谋反的密信被人从府中搜出。

    太子亲自率兵查抄时,他本不以为意,这般拙劣的栽赃,他有十足把握能查个水落石出。

    可当夜圣上突发重病,太子即刻继位,直到那时他才惊觉,这竟是个环环相扣的死局。

    天牢里,他见到了身着龙袍的新帝,而站在御座之侧的那道身影,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昳丽如画的面容,正冷漠地俯视着他。

    没有解释,没有只言片语,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仿佛只是来欣赏他狼狈的模样。

    刑场上,凌迟的刀刃划开皮肉时,他死死盯着观刑台上与新帝并肩而立的身影。

    鲜血模糊了视线,却让心底的恨意愈发清晰,若有来世,他定要教那人尝尽这剜心刻骨之痛!

    直到霍延洲从梦魇中惊醒,铜镜里映出的猩红双眼让他恍惚。

    有那么一瞬,他当真以为自己是重生归来……

    待心绪稍平,他又不禁自嘲,若这世间真有轮回转世,那些战死沙场的亡魂,早该化作厉鬼将他撕成碎片了。

    而且霍延洲坚信,即便他身边真出了叛徒,也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少年。

    苏丞自幼被苏明琮刻意娇养,性子敏感又单纯,哪来那般深沉的心机毁他多年筹谋?

    可当“韩文朔”三字入耳时,他心头仍是不由自主地一颤。

    梦中那个与苏丞以文会友的身影,竟与现实分毫不差地重合了。

    “韩大哥绝非那般小人!”苏丞急切地辩解着,眼中闪着真挚的光芒,“他是真正的端方君子!”

    “韩大哥?”霍延洲剑眉微挑,这个向来只唤他“哥哥”的少年,何时与他人这般亲近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翻涌,连带着昨夜梦魇残留的戾气,让他的神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苏丞忽觉周遭空气一滞,抬眸望去,只见往日只对他温厚的兄长此刻眸光晦暗,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霍延洲,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哥哥……”少年声音轻颤,眼尾未褪的红晕衬得那颗泪痣愈发艳冶,“是不愿我与韩公子往来么?”

    霍延洲猛然回神,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苍白的脸色和轻颤的睫羽,那分明是惊惧的模样。

    霍延洲这才惊觉昨夜梦魇对自己的影响竟如此之深。

    他望着少年澄澈眼眸中隐隐浮现的惧色,暗自压下翻涌的思绪。

    转瞬间,凉亭内那股肃杀之气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眉宇间的冷峻渐渐化开,温声道:“我并非要干涉你交友,只是希望你在与韩文朔深交之前,多留几分谨慎。”

    “嗯……我记下了,哥哥。”苏丞的嗓音有些发紧。

    尽管眼前的男人已恢复往日模样,但方才那一瞬的威压仍让苏丞心有余悸。

    莫非向来待他温柔的哥哥,真因他与韩文朔相交而不悦?

    可这些时日的书信往来,他早已将对方视为知己……

    凉亭内一时静默,苏丞垂眸摩挲着茶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抚不平他心中的踌躇。

    霍延洲望着心事重重的少年,只当是自己方才的失态吓到了他。

    奈何此刻心绪仍被昨夜的梦境缠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宽慰。

    直到仆人前来请二人用膳,这才打破了这微妙的沉寂。

    午膳过后,霍延洲未再久留,苏丞目送马车远去,在心底唤道:“小呆,汇报好感度变化。”

    “宿主大大,初始好感70点,对视后骤降至40点,当您唤他‘哥哥’时回升至80点,但提及‘韩文朔’后又逐渐下滑,最终稳定在60点。”

    “果然……我与韩文朔相识是他验证重生的第一个线索。”苏丞眸光微闪。

    “不过以他的性格,不会仅凭这点就确信,现在匆忙离开,一定是去查证其他梦境细节,在验证更多‘预知’前,他应该不会再与我见面了。”

    第60章 黑化将军爱上我若是这朵娇花自愿攀附……

    自那日与霍延洲分别后,苏丞很快便赴国子监就任五皇子伴读。

    出乎意料的是,五皇子非但没再为难,反倒对他多有照拂。

    随着差事渐入佳境,也总算让他能在父亲盘问时从容应对。

    更令他欣喜的是,入国子监后与韩文朔的往来反倒更为便利。

    起初苏丞还顾及着霍延洲的态度,但韩文朔的真诚相待实在让他难以拒绝。

    时日一久,两人交情愈发深厚,只是初识时约定的踏青之约,因各自公务繁忙,始终未能成行。

    就在一切渐趋平稳之际,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休沐之日,苏丞奉召入宫陪五皇子对弈,棋局方歇,殿外忽报太子驾到。

    身着杏黄色华贵衣袍的天潢贵胄只是站在*那里便满身贵气,正是大崇当朝太子李怀鸿。

    他长相俊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偏是那薄唇平添几分凉薄,虽与五皇子一母同胞,却更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苏丞连忙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在苏丞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自太后寿宴初见这位花魁之子,宫中那些男宠便都成了庸脂俗粉。

    偏生这苏丞既是世家子弟,又得苏明琮宠爱,倒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念想。

    但越是求之不得,越是心痒难耐。

    太子指尖轻叩案几,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少年,心底那簇暗火又烧得旺了几分。

    他目光在苏丞身上逡巡片刻,从鸦羽般的发丝到莹白的指尖,这才虚扶一把道:“免礼。”

    “谢殿下。”苏丞垂首应着,心中却忍不住暗道,太子殿下竟如此随和。

    就在此时,五皇子忽然开口道:“皇兄平日里公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太子执起茶盏,眼尾微挑,“怎么,嫌我扰了你们雅兴?”

    他指尖轻点棋盘,“我瞧这棋局颇有意思,不如……”目光转向苏丞,“你来陪本宫手谈一局?”

    苏丞不敢不从,甫一落座,他便觉察出太子棋风与五皇子大相径庭。

    黑白交错间,他渐渐忘了拘谨,全神贯注应对起来。

    太子执子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局棋,倒是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了。

    待胜负分明,苏丞才惊觉自己竟赢了储君,霎时冷汗涔涔。

    他想起韩文朔的叮嘱,与皇子对弈须得藏拙,往日与五皇子下棋总能把握分寸,今日却因棋逢对手而失了分寸。

    “微臣该死,求殿下恕罪!”苏丞慌忙跪地请罪。

    凉亭内空气凝滞,五皇子目瞪口呆,太子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人。

    少年伏跪的身姿单薄,墨发垂落间露出一截雪颈,无端透着几分撩人之态。

    “棋艺不精是本宫之过,何来怪罪之说?”太子轻笑,“这般战战兢兢,倒显得本宫凶神恶煞了。”

    苏丞惶然抬首,正撞进太子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目光似笑非笑,令他心头一颤。

    大崇虽无明文规定臣子不可赢棋,但君臣之别岂容僭越?

    纵使皇室面上不显,但谁知事后会不会借故刁难?这心照不宣的规矩,朝中无人敢破。

    太子笑得意味深长,心中却在暗自揣度……

    能在太后寿宴上一鸣惊人的少年,又怎会如此莽撞?莫不是故意为之,好引他注目?

    思及此,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美人,太子反倒生出几分兴致,若是这朵娇花自愿攀附,倒省了他强折的麻烦。

    棋局终了,太子翩然离去,徒留苏丞惴惴不安。

    正惶惑间,忽闻一声冷哼,“原来你往日都是在哄我开心!”

    五皇子涨红了脸,羞恼交加,他素来骄纵,此刻才知从前赢棋皆是对方相让,顿觉颜面尽失。

    苏丞正要告罪,却被一把拽住。

    “谁准你跪了?”五皇子拧着眉,“往后在我跟前,不许动不动就跪!”

    他虽任性,却对认可之人格外爱护,这些时日相处,他早将苏丞视作知己看待。

    见苏丞面色苍白,他不由想起初遇时害人落水的旧事,心头更添几分愧意。

    苏丞虽不解五皇子话中深意,却也顺从地应道:“臣遵命。”

    五皇子性情率真,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忽然眉开眼笑,自五岁学棋起,他还从未在皇兄手下讨得过便宜。

    今日见伴读赢了太子,竟莫名生出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皇兄说得不错,你确实棋艺超群。”五皇子轻咳一声,昂首道,“从今往后,你要好生教导我,总有一日,我也要让皇兄尝尝败绩!”

    苏丞暗自苦笑,却也不忍拂其兴致,“臣定当尽心。”

    夜深人静时,苏丞辗转难眠,思来想去,终究未将此事告知父亲。

    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必当谨言慎行,可万万没想到,不过数日,他竟又与太子不期而遇。

    *

    大崇以武立国,皇子们的课业自然文武并重。

    这日晴空万里,国子监的学子们个个神采飞扬,骑射课向来是最受欢迎的课程。

    马场上,皇子与伴读们策马奔腾,唯有苏丞独坐树荫下。

    并非他偷懒,实在是身子骨弱。

    当年霍延洲送的那匹温顺母马,他也只能由仆人牵着慢慢遛几圈,遑论这般纵马驰骋。

    正出神间,忽见众人纷纷下马。

    苏丞抬眼望去,却意外看到了太子殿下的身影,他连忙起身随众人一起行了礼。

    太子熟练地翻身上马,挽弓搭箭,一气呵成,箭矢破空,正中靶心,赢得满场喝彩。

    苏丞正暗自赞叹,不料太子忽然调转马头,缓缓停在他面前。

    “殿下……”苏丞慌忙躬身,心中却是一惊。

    这位储君,为何独独注意到他这个小角色?

    太子垂眸打量着马下的少年,墨色长发如瀑垂落,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那瓷白的肌肤莹润如玉,衬得整个人恍若画中仙,即便置身于众多皇子之间,也难掩其风华。

    “众人皆在习骑射,怎就你独坐树荫?”太子唇角微扬,“莫不是在偷闲躲懒?”

    苏丞正欲解释,五皇子已快步上前,“皇兄明鉴,苏丞前些日子坠马伤了脚踝,臣弟让他暂且休养。”

    “原来如此。”太子颔首,忽又话锋一转,“不过独坐未免无趣,不若让本宫带你一程?”

    此言一出,众皇子皆露讶色,须知天家最是无情,太子向来严苛,除了胞弟五皇子,何曾对谁这般和颜悦色过?

    可苏丞只觉如芒在背,正踌躇间,太子不急不缓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信不过本宫的骑术?”

    “臣不敢。”苏丞连忙躬身,“只是臣素来体弱,从未习过骑射,恐要辜负殿下美意……”

    太子轻笑,“哦?那不正好,今日我就来教导你一番。”

    君命难违,苏丞暗叹一声,终是俯首应下。

    太子环视四周,待众人散去继续骑射课后,才开口道:“来,上马。”

    苏丞咬了咬唇,硬着头皮抓住缰绳,左脚踩上马镫,奈何气力不济,非但未能上马,反倒踉跄着险些跌倒。

    就在他惊慌失措之际,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腰,将他送上马背。

    太子翻身上马时,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黑马载着二人依旧矫健,太子双臂环过苏丞拉住缰绳,将少年整个笼在怀中。

    夏日衣衫单薄,那宽阔胸膛传来的热度让苏丞浑身紧绷。

    他下意识想要挺直腰背,却因马儿突然奔驰而不得不向后靠去,整个人都陷在了太子怀中。

    太子早知苏丞不善骑射,这正中他下怀。

    少年温软的身躯依偎在怀,发间幽香萦绕鼻尖。

    他的目光落在那莹白如玉的耳垂上时,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这个距离,能射中吗?”太子压低嗓音,温热气息拂过苏丞耳畔。

    苏丞接过递来的弓箭,依样拉开,可新手终究力有不逮,箭矢未及靶子便颓然落地。

    “看来确实未曾学过。”太子话音未落,就见怀中人耳尖倏地通红,声音都打着颤,“臣愚钝……”

    若是旁人这般,太子早该讥讽,可少年这羞窘的模样,反倒让他心头一热。

    “无妨,此处僻静。”太子不动声色地握住苏丞执弓的手,“射箭讲究技巧,我教你。”

    温热掌心覆上手背,惊得苏丞一颤。

    “莫慌。”太子声音放得更柔,“拉弦时莫用蛮力,感受背部发力……”他带着苏丞缓缓拉开弓弦,“瞄准,然后……”

    太子握着少年纤细的手腕,只觉那肌肤细腻如暖玉。

    他虽心旌摇曳,但手上动作依旧精准,带着苏丞稳稳射中靶心。

    “如何?可要再试一次?”太子语带笑意,满以为能博得美人欢心。

    苏丞却不着痕迹地挣了挣,“臣……想独自试试……”

    太子虽有些遗憾,仍颔首道:“也好,以你的聪慧,想必不难。”

    苏丞凝神屏息,箭矢破空而出,稳稳钉在靶子中环。

    这般悟性,倒让太子有些意外,原以为至少要脱靶几次。

    “殿下……”苏丞微微侧首,露出被日头晒得泛红的侧脸,“暑气太重,可否容臣先行告退?”

    少年纤长的睫毛轻颤,眼下泪痣愈显分明。

    这般弱不胜衣的模样非但不惹人厌,反倒平添几分惹人怜惜的韵致。

    太子眸光微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日头确实毒了些,是我考虑欠妥,不如我们去林间纳凉?”太子温声提议,语气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他特意赶来骑射课就是为了眼前这人,若就此作罢,岂非前功尽弃?

    不待少年回应,他便轻扯缰绳,策马朝林间行去。

    郁郁葱葱的林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斑驳光影,燥热顿时消减大半。

    然而这宜人的荫凉并未让苏丞舒展眉头,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小呆的声音在苏丞脑海中响起:“宿主大大,太子待您很是不错呢,上次棋局取胜他未曾动怒,这次又亲自教导骑射,您为何这般厌恶他?”

    作为系统,它自认对宿主大大颇有了解,以太子的相貌气度,按理说应该很对宿主大大胃口才是。

    苏丞却在心底冷笑:“这毒日头晒得人发昏,马场尘土飞扬,我腿内侧又没有常年骑马磨出的茧子,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久都难受死了,他还偏要拉着我做这苦差事,难道还指望我感恩戴德?”

    小呆立即附和:“……这么看来确实可恶。”

    苏丞继续道:“最可笑的是他那副自恋模样,自从上回赢了他一局棋,就摆出‘你成功引起本太子注意‘的架势,看着就令人作呕。”

    小呆提醒道:“不过他对您的好感度已达60点,这才第二次见面呢。”

    苏丞嗤之以鼻:“不过是贪图这副皮相罢了,那眼神活像饿狼见着猎物,恨不得当场将我拆吃入腹。”

    太子全然不知苏丞正与系统暗中腹诽,见他安静乖巧地靠在自己怀中,心中越发笃定。

    这世间权色交易向来如此,只要这少年识趣,他不介意施舍些恩惠。

    “可知此处是何地?”太子刻意压低嗓音,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打破沉默。

    马蹄踏过林间松软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苏丞兴致缺缺,敷衍道:“臣不知……”

    太子唇角微扬,“此处乃皇家猎场……”

    他熟稔地介绍着,每年秋猎皆在此举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此刻两人已深入密林,将马场上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春夏交接之际,万物生发,不宜杀生,寒冬时节,百兽蛰伏,唯有金秋时节,最宜围猎。”

    太子侃侃而谈,目光始终锁在怀中人身上,试图捕捉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可想参加今岁秋猎?”见少年依旧神色淡淡,太子又抛出诱饵,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在他看来,能获邀参加皇家秋猎,对苏丞这等庶子而言该是天大的荣幸。

    苏丞闻言微怔,随即苦笑道:“殿下明知臣不擅骑射,若勉强参与,只怕徒惹人笑话。”

    这皇家猎场虽为方便权贵游乐,特意选在地势平缓之处圈围而成,但终究身处山林。

    每到秋冬,刺骨寒气便会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苏丞素来畏寒,届时若被山间湿冷侵体,怕是转眼就要卧病在榻。

    太子不以为然地轻笑,“即便不争那彩头,秋猎时的盛况也值得一观,你当真不想开开眼界?”

    大崇尚武之风盛行,太子以己度人,认定世家子弟无不向往秋猎盛事,只当苏丞是在故作矜持。

    苏丞当然清楚太子这番“好意”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但此刻他也不愿多作纠缠,只得温声解释,“臣确实心向往之,只是秋日天寒露重,臣素来体弱,只怕撑不到秋猎结束……”

    太子垂眸凝视怀中少年乌黑的发顶,眸光微暗。

    若换作其他男子这般强调自己体弱,他早该心生鄙夷。

    可眼前人眉眼如画,身段纤细,整个人宛若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在他眼中本就该这般娇贵易碎。

    “倒也有理,若真病倒了,确实叫人心疼。”

    虽有些失望,但见少年回绝得恳切,太子也不好强求。

    他突然双腿发力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当即扬蹄飞奔。

    “啊!”苏丞惊呼出声,十指死死攥住缰绳,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太子却似沉醉在这般亲密中,唇角噙着愉悦的弧度。

    尤其少年微凉的发丝随着颠簸不时拂过他的面颊,在这纵马驰骋间别有一番旖旎滋味。

    马背上的颠簸令人心惊胆战,即便被身后之人牢牢禁锢在怀中,苏丞仍觉随时会跌落马下。

    他强忍恐惧,颤声问道:“殿、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带你去个妙处!”

    呼啸的风声模糊了耳畔的话语,察觉到苏丞声线中的颤抖,太子反而愈发兴致高昂。

    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手中马鞭高高扬起,马儿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殿、殿下,慢些!”

    苏丞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惊惧之下眼角已泛起湿意,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心脏下一刻就要从喉间跳出来。

    “慢些?”太子这次听得真切,少年带着哭腔的嗓音让他不由想起帷帐中的旖旎,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声音也染上几分暗哑,“这就受不住了?”

    此刻的苏丞哪还顾得上体面,满心满眼都是对疾驰的恐惧,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哀求,“殿下……我、我实在害怕……”

    见他这般模样,太子心头一软,放缓了语调安抚道:“莫怕,有本宫在,定不会让你受伤。”

    这般说着,太子心中早已心猿意马,他勒紧缰绳,让马儿渐渐缓下脚步。

    就这样又行了一段,终于抵达目的地。

    穿过最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耀目的阳光倾泻而下,苏丞不由眯起眼睛。

    眼前是一座巍峨青山,山脚下一湾碧水静静流淌,正值春夏之交,漫山遍野的新绿映着粼粼波光,恍若仙境。

    久居深宅的苏丞何曾见过这般景致?即便是霍延洲偶尔带他出游,最远也不过是青云寺山脚。

    此刻望着这青山绿水,他一时竟看得痴了,直到太子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才蓦然回神。

    “这景致可还入眼?可算不负此行?”

    骏马沿着河畔缓步前行,太子垂眸望着怀中少年略显凌乱的墨发,忍不住伸手轻轻梳理。

    那如绸缎般微凉的发丝在指间流淌,偶尔触及的细腻肌肤更让他心头微动。

    素日里都是丫鬟为苏丞打理发丝,此刻被身后男子这般抚弄,他只觉得浑身不适。

    可面对尊贵无比的太子,即便心中抵触,身份悬殊也让他不敢贸然拒绝。

    他只得强自镇定,身子僵硬地轻声道:“殿下慧眼,此处风景确实极美……”

    虽说是赏景,太子的心思却全在怀中人身上。

    嗅着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他心神荡漾,忍不住凑近那白玉般的耳廓,嗓音低沉,“听闻我那胞弟唤你子丞,本宫不愿与他人相同,唤你丞儿可好?”

    这亲昵过分的称呼已让苏丞不适,更令他浑身紧绷的是那灼热的吐息喷在耳畔的触感。

    刹那间,那夜险遭侮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苏丞瞳孔骤缩,脸色煞白,下意识环顾四周,甚至想要不顾一切跳马逃生。

    可身后之人双臂如铁箍般将他牢牢禁锢,根本无路可逃。

    “怎么不答话?可是不喜欢这称呼?”太子眸色渐深,目光流连在那诱人的耳垂上,竟直接贴上了双唇。

    这越界的举动彻底击溃了苏丞的理智。

    他再也顾不得尊卑,猛地挥开太子的手臂,脑中只剩下逃离的念头。

    “当心!”

    这突如其来的反抗确实让太子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武艺精湛,电光火石间已将险些坠马的少年一把捞回。

    经此变故,太子方才的旖旎心思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他狠狠掐住苏丞的下颌,强迫其转过脸来,声音里透着危险的寒意,“你这是做什么?!”

    苏丞惊魂未定,下颌的剧痛却让他不得不清醒。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这让他心底的恐惧更甚。

    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苏丞纤细的身躯微微发颤,浓密的睫羽如受惊的蝶翼般轻颤,那双清澈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他心中既惊且惧,对太子方才的举动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望着怀中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少年,太子心头泛起一丝怜惜,怒意也随之消散几分。

    想到自己方才在马背上的孟浪之举,确实惊吓到了这娇贵的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欲念,片刻沉默后,太子放柔了声音。

    “丞儿是不愿在此处亲近?那不如随我去宫外的别院,我再好好疼惜你,如何?”

    这话让苏丞脸色愈发苍白,虽知大崇男风盛行,却没想到堂堂太子竟会如此直白地表露这等意图。

    一时间他心绪纷乱,连带着曾经坚定的入仕之志都开始动摇。

    就在苏丞恍惚之际,太子的右手已悄然松开缰绳,转而揽上他纤细的腰肢。

    “丞儿可看见河岸这些嶙峋石块?”太子声音温和,却暗含警告。

    “若是摔下去撞到头,轻则重伤,重则殒命,你是我带来的,若有个闪失,叫我如何向苏家交代?”

    腰间传来的灼热触感让苏丞浑身一颤,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又不敢太过激烈地反抗。

    或许是方才的惊险让人心有余悸,再美的景致也失了观赏的兴致,太子调转马头远离河岸,重新没入林间。

    见太子返程,苏丞暗自松了口气,这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让他心力交瘁。

    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放松,耳畔又响起太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

    “方才丞儿可真是吓着我了,若不是我身手尚可,你怕是要坠马了,可想好要如何谢我?”

    谢礼?

    苏丞神色微怔,太子贵为储君,什么珍奇异宝不曾见过?自己又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谢礼?

    他垂眸思索片刻,轻声道:“若殿下不弃,臣愿献上一幅丹青……”

    “你的画自然是极好的。”太子低笑一声,再度凑近他耳畔,温热的吐息裹挟着暧昧的低语,“不过比起那些死物,我更想要……”

    狎昵的话语让苏丞浑身一僵,唇瓣抿得发白,他虽顶着“花魁之子”的名头备受轻视,却从未想过要攀附权贵,更不愿委身于人。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险些将他推入深渊的夜晚。

    原以为有了那次教训,自己再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可谁能想到,如今对他存着这般龌龊心思的,竟是当朝太子!

    难道只因他是花魁之子,就活该沦为权贵的玩物?

    难道……父亲将他圈禁在苏府,竟真是在保护他?

    苏丞心中百转千回,过了良久,那双清澈的眼眸才重新恢复坚定。

    即便他再渴望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也绝不愿以这般不堪的代价换取前程。

    若命运注定坎坷,他甘愿坦然承受。

    “殿下明鉴。”少年深吸一口气,墨玉般的眼眸中透着决然,“臣并无此意,臣……实在不好此道。”

    话音未落,太子的笑容骤然凝固,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日棋局取胜,难道不是你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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