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但发觉那些衣服都是章玉给她买的，她的行李早在之前就被扔到垃圾桶了。
原乔摸了摸外套里面的口袋，是她外婆专门缝的，里面有九百块钱，是她所有的积蓄。
天已经黑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睡觉。
原乔第一次自己找房住，她对这个城市的物价根本不了解，问了附近的宾馆，每一晚都是好几百。
她的钱还不够睡三天的。
原乔把钱重新塞回兜里，抬头看着明亮的路灯，乐观的想，其实住在外面也不错，街上扫的干干净净的，还有灯，比她在村里住的地方还好。
只不过附近人有点多，原乔不太好意思，她继续漫游在大街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一家安静的门店，夜晚天气闷热，她满头大汗的坐下，忽然感觉到一股凉爽的冷气。
好凉快啊。
原乔眯着眼睛仰起头，原以为是刮的风，但睁开眼睛，发现连绿化带里的树叶子都没动。
她寻觅着背后的冷气，忽然扭头看向里面，睁大眼睛愣住，这家店里的好像空掉没关？
晚上十点多，一辆白色小电驴咻地开过来。
戴着蓝色头盔的女孩从电车上下来，急匆匆的走过去，嘴里还在说这，“没关吗？我记得我关了啊。”
半小时前，原乔看见门牌上的订餐电话，试着打出去，没想到对面有人接。
原乔给她指了指门缝，让她感受一下。
“我靠，还真是。”女孩收回冷飕飕的手指，赶紧低头掏钥匙开门。
咖啡店规模不小，一共两层，不知道是不是下班的时候太着急，楼上楼下的冷气都没有关。
女孩关掉冷气，顺便检查了一下后厨，确定没有再忘记关什么，才松口气，然后十分感激的说道，“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不然我这一个月都白干了。”她们这片商业区的电费贵的吓人，一个月电费抵她两个月工资了。
“没事。”原乔笑得腼腆，挥挥手，只是顺手打了一个电话而已，她其实没帮上什么大忙。
“明天你来这，我请你喝咖啡。”
进了店里，借着明亮的灯光，女孩看清楚原乔的脸，被她的长相惊艳到。
她突然改了语言，担心对方听不听，用英语又说了一遍。
原乔似乎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记得之前在菜市场买菜，阿姨也这样问过她。
原乔摇摇头：“我听不懂。”
女孩抱着头盔愣了一下，心想原来是在本土长大的混血吗？
女孩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抱起头盔问，“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吧？就当谢谢你今天的电话。”
原乔扣着手指珉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记得以前村里也有捡破烂的流浪汗，没地方住，她现在好像差不多。
女孩似乎也察觉到气氛变化，看了看大晚上寂静的街道，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没地方住吗？”
原乔不好意思的拽着自己的衣角，然后缓缓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博兴小区，801。
带原乔回宿舍楼的女孩叫佳好，她在咖啡店工作，包吃包住，住的地方是四人宿舍间，正好还有一个空床位。
同事都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领着原乔进去，然后找出一床夏凉被给她。
看着躺在上铺的人，睡姿格外老实乖巧。
佳好脑海里浮现原乔的那张脸。
这么漂亮的人居然会无家可归？
而且她也太没有警惕心了，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跟着自己走了，万一今天晚上遇到的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坏人呢？
***
此时另一边医院，三楼主任科室。
柯研揉着酸涩的后脖颈，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面色白的跟张纸一样。
沈氏集团的沈厌清，她一起长大的大小，神经病兼疯子。
简直就是为了折磨她出生的。
柯研想起以前自己半夜做完手术刚到家睡着，结果就被一个电话叫到沈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就是为了让她陪着喝酒。
柯研看着沈厌清毫无血色的脸，就知道她又是犯病了。
她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这到底是几天没睡了？柯研皱起细眉：“前天开的药又没效果了？”
沈厌清交叠着双腿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柯研头疼的按揉了下太阳穴，她怀疑她根本没吃。
看着面前的人一副随时都会躺进急救室的样子。
柯研犹豫了会儿，最后不得不拿出最近新研究的特效药，谨慎的提醒，“这药副作用目前还不清楚，所以一次只能一粒，当然能睡着的话，最好不吃。”
沈厌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递过来药瓶，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一样，直接拧开，倒出一大把药片。
白花花的药片，柯研心跟着一颤，握紧手里的笔，面上装作云淡风轻，“你不想活了，就吃。”
见她真的要往嘴里吞。
“你还真吃啊。”柯研急慌慌的伸手拍掉药片，药片哗啦撒了一地。
大概是怕她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她直接连药瓶夺过来，二话不说扔进垃圾桶，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厌清，“疯子。”
柯研总算是发觉这次事情不简单，她询问，“你最近没去切斯？”
沈厌清目光从垃圾桶的药片收回来，眼里像是还带着点遗憾，转过头，淡淡的说道，“那里啊，没意思。”
没意思？柯研品出一丝异样，“你多久没去了？”
沈厌清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小土狗的身影，好像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没去了。
“十天？”柯研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嘟囔道，“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这么洁身自好肯定不正常。
为了对症下药，柯研还想问出来点什么，奈何面前这位大爷似得人直接无视她。
话题没办法进行下去，柯研只能开了一些含有镇静效果的药物。
“对了，章玉就在隔壁你不去看看？好歹人家是为了你进的急救室，”柯研忍不住提上一嘴。
柯研一边记录着病情一边念叨，听见面前人忽然说什么土狗。
“你想养宠物？不过为了宠物的安全，我建议你这种精神状态还是别养了，当然你非要养的话，不如养点什么其他的动物，比如蛇、乌龟什么的，狗这类宠物最怕孤单，需要主人陪伴……”
科研还在不听的说，结果一抬头发现椅子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走了。
沈厌清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章玉公寓楼下。
她脑子里闪过章玉躺在病床上的画面，然后抬头看向漆黑的客厅，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方向盘。
这么说现在小土狗一个人在家？
小狗最怕孤单了，沈厌清脑子里忽然冒出柯研的话，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她打开车门，薄唇张了张，“那么自己就勉为其难的上楼去看望一下吧。”
乘着电梯走到门口，沈厌清居然头一次生出不自在的情绪。
不过想到门里头的小土狗，眨巴着一双眼睛等着她，她毫不犹豫的抬手按下去门铃。
里面没有动静。
沈厌清皱了一下眉：“没人？”还是小土狗装没听见？
她冷着一张脸凑近猫眼，另一只手继续按。
还是没动静。
沈厌清面色青了又青，很好，小土狗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不在家。
很快两个保镖提着工具箱过来，直接把门锁给卸了。
沈厌清一脚踹开门，抬脚走进去。
她瞥了眼玄关的鞋柜，然后继续往里面走。
客厅没人，沈厌清直接找到小土狗的房间，扫了一眼房间。
她伸出脚尖勾了勾床上的被子，目光落在小床上，黑皮皮鞋在上面嫌弃的踩了两脚，这地方能伸开腿吗？
沈厌清的话其实有些夸张，公寓面积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伸不下腿，只不过和沈家别墅，肯定是小的不能再小。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这小土狗跑哪儿去了？
想到她在这个城市只有这里一个地方，沈厌清挥手赶走保镖，然后待在房间等。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被自己踩脏的被子扔下来，然后人躺了上去。
床单上似乎还沾染着原乔身上的味道，她忍不住侧头嗅了嗅枕头上的味道。
床上沾着一股暖洋洋的狗毛味，是原乔身上独有的，说不上来的好闻。
沈厌清就这样躺着，缓缓合上眼皮，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难得的睡了一次好觉。
沈厌清从床上起来，摸了一把床上的床单，黑眸测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要不一起打包带走？”
犹豫了两秒，最终沈厌清还是放弃了。
毕竟气味早晚有一天会消失，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把气味的主人打包带走。
沈厌清深不见底的黑眸闪过一丝亮光，边想着点点头。
就这样办。
于是她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间，叫了一声，“小土狗。”
大概是睡好了，声音都比往常多了一丝温柔。
空荡荡的客厅回响着清冷的声音，玄关的鞋柜也和昨晚一模一样。
？？
这小土狗是一夜未归？
沈厌清面色逐渐阴沉，砰的一声踹开破烂的门，离开。
***
早上七点正值上班高峰期，这个时间段是咖啡店最忙的时候。
kk咖啡对面是一家办公楼，早上店里挤满了打工人。
“人手不够了，你去看看原乔搬完了没，叫她赶紧过来帮忙。”店长看着爆单的屏幕，边打包催促旁边的佳好。
原乔今天是实习第一天，kk咖啡正好在招人，原乔虽然学历不过关，但长得不错，店长破例给她一次机会。
因为咖啡机学起来比较复杂，原乔笨手笨脚，被店长赶到外面帮忙卸货。
订单持续到早上十点，店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少了起来，她们也能喘口气休息。
早午饭时间，佳好拿着店长发的早餐从后厨出来，看到原乔还在一旁练习使用咖啡机，不得不摇头感叹。
原乔今天卸了两车的货，又跑到路对面的公司送了几十单咖啡，现在居然还有力气站着做咖啡，她都已经累的想躺在地上了。
佳好拉开椅子，把早饭放到桌子上，然后朝原乔招手，“先过来吃饭吧。”
原乔走过去听到对方问，“你不累吗？”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说自己干的多努力多累，博得店长好感，但原乔很诚实的摇摇头，笑着说。“不累啊。”这点活和她在村里干的差远了。
“你这也太厉害了，给你吃肉。”佳好眼睛冒着星星，夹了自己的一大块牛肉给她。
这时店里的门忽然开了。
原乔和佳好同一时间看向门口，看到客人，佳好扭头，微笑着欢迎，“您好。”
说完佳好站起来，看见原乔僵硬的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客人看。
她低头凑近，嘴巴不近不远的停在原乔的耳朵边，两人的姿势看起来特别亲呢。
“原乔你怎么了？认识她？”佳好小声问，还悄悄扫了一眼门口的客人，好像也在盯着原乔看，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沈、沈小姐。
原乔看着眼前的人，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到错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见，她怎么感觉沈小姐比之前瘦了很多。
其实见到人的那一刻，原乔就本能的想站起来跑过去，说话。
但她一想到那天沈小姐的眼神，就克制了这种激动。
还是不要惹人讨厌了。
对视了几秒，沈厌清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土狗，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出息了。
沈厌清从喉咙里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先抬脚走过去，经过两人吃饭的餐桌，余光无意间停了半秒。
小土狗手捧着的碗里有两双筷子。
另一双是谁的显而易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客人从她身边走过，佳好忽然觉得后背一冷。
她赶紧大走到收银台后面，正要开口客人喝点什么，就看到客人伸手指向旁边坐着的原乔，淡淡吐出三个字，“她来做。”
两人果然认识，不过原乔为什么不打招呼？佳好收回视线，忙开口解释道：“不好意思，她今天刚上班，还不太熟练，我给您做，您看可以吗？”
佳好尽量把语气放低，话音刚落就听到屏幕滴了一声，响起点单的声音。
一、一万杯？！
她没看错吧，手指哆嗦的数着后面的零。
沈厌清声线清冷：“我的让她做，其他的随便。”
“好的。”佳好这下没办法了，立马点头。
毕竟拒绝客人的要求就等于把财神爷拒之门外，店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她们两个打包滚蛋。
原乔第一次正式做咖啡，面前的沈厌清站在原地，似乎没打算去旁边坐着等。
眼前人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原乔，漆黑的眼瞳看不出情绪。
原乔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的手抖，早上练习了无数次倒咖啡液，结果还是撒了出来。
十五分钟过去，原乔终于手忙脚乱的做好一杯冰美式。
她期待的递过去，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沈厌清。
但沈厌清似乎没有喝的打算，只是握在手里。
她今天明显是有其他事来找原乔，咖啡只是一个幌子。
沈厌清看了看小土狗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手里的廉价咖啡。
啧，别想了。
这种东西她扔到垃圾桶都不会喝。
旁边的佳好自觉站在外面，看到咖啡做好了，两人似乎在讲话。
她刚准备上前，不知道原乔对客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下一秒，客人突然把手里咖啡波向原乔。
而此时，原乔都已经瑟缩着身体，闭上眼。
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只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咖啡液体从头浇下来。
只是这样？
她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又开心又疑惑的睁开亮晶晶的浅瞳。
这次，沈小姐居然没有拿杯子砸她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