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濑转头，仔细看了一眼：“像是什么队服呢，两个人穿得一样。”
森山俨然一副万事通口吻：“是东京的井闼山高校。她们女生的制服很可爱~”
黄濑捂脸：“就不要在小琴叶面前说这种话了吧，森山学长你自己也就算了，我可不想被小琴叶当做是你的同类……”他可是个正经人！
他们说得小声，那边两人就算猜到应该是在讨论自己，也没有时机插入话题。
“对了，小琴叶，”黄濑给她添上水，“你之前说，ih之后还会来东京一次，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应该是九月之前，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
琴叶说的是lindsay老师给她介绍的演讲比赛。
“听上去好麻烦，还要自己写稿子。”
这时笠松反应过来了：“啊，对了，你就是黄濑挂在嘴边的那个天才朋友吧？大久保，琴叶，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他下意识说了，下意识就要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呢？笠松不太能准确说出心里的想法。
或许不该那样强调她是天才，听上去有种“我倒要看看你配不配”的质疑；
或许不该提到黄濑总爱说她的事。毕竟是女孩子，黄濑又是那样的性格和外貌，凑在一起，总觉得对她名誉不好。
琴叶倒不觉得有什么：“应该是吧，也不一定，他认识的天才很多。”
“但是我会挂在嘴边的就只有你啦。”黄濑笑容灿烂。
他也好，琴叶也罢，完全都没当做一回事。
笠松撇撇嘴。这下他知道这两个乍一看几乎迥异的人是怎么玩到一起的了。
算他白操心，行了吧？
琴叶没觉得写稿是多么累的事：“老师说这比赛还挺有含金量的。”
“又想着要让你妈妈高兴了吗？”黄濑突然说，“能者多劳，但是小琴叶，也要适当放松嘛。”
他看琴叶有些微妙愣怔，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也用不着我说啦，游泳不就挺放松的吗？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看着两手合十，冲她一个劲疯狂眨眼的黄濑，琴叶就当刚刚没听见。
只应了他后面那句话：“也不是特别喜欢吧。”
每个学生都必须选一项运动，这是帝光和稻荷崎的标配。
她倾向自己一个人就能开展的运动，当然是游泳最好。
这时候，旁边那桌的两人终于动了。
一个起身结账，一个朝他们走过来。
“不好意思，刚刚打扰你们吃饭了。”栗色短发的少男，眉毛圆圆，笑容很亲切，“我叫古森元也，那家伙是佐久早圣臣，我们都是井闼山高校的一年级生。”
“井闼山，是那个东京有名的强豪校啊！”笠松恍然，“难怪我觉得你们的校服这么眼熟。”
“嘿嘿。”古森摸摸头，并没多骄傲，“刚刚无意听见你们这里有来自帝光游泳社团的人……”
他没注意到琴叶一闪而逝的僵硬：“我们学校也有一个！是今年的新生，在游泳社很出名呢。”
黄濑没接话，但海常不乏嘴快人士。好奇心旺盛的大前锋早川充洋立刻问：“什么人啊？也是帝光出身？是游泳天才吗？”
古森反而比他这个一起吃了半天饭的人更敏锐，他意识到这两位真·帝光人没有兴致，就简单说：“好像是叫小林花……哎呀，这不重要。总之相逢即是缘嘛，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黄濑看着他，笑了笑：“好哇。”
说着加了对面的line好友。
琴叶也没有推辞，她能看出来这位古森同学似乎是为了弥补刚刚那个不太合时宜的话题，才这样说的。
古森笑呵呵晃着手机：“回去我要是发什么消息，别不回啊。”
虽然说得有些不客气，但他天然有种叫人生不了气的魔力。一桌人都笑着点头。
这时，去结账的那位，据他说叫做佐久早圣臣的少男走回来了。
这位体格一看就知道是搞体育的，笠松也想起来了——虽然戴着口罩，但跟“井闼山”联系在一起，不就是那个天才主攻手佐久早么？
“人家可是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呢。”说着，拍了拍黄濑。
黄濑一点不羞怯的：“那我也是全国第一的小前锋啊？怎么了？说来我更厉害一些吧。”
“你这小子……”
佐久早没理会他的发言，直直冲着琴叶走过来，掏出手机，点开line：“我也加一个。”
古森不给他面子：“你加什么？你加了也不会跟人说话吧。”
又跟琴叶说：“大久保同学，请看他的line图标。”
琴叶先询问地看佐久早，后者微微点头，她才真的去看对方的手机屏幕。
左上角294个未读消息。
琴叶：“……”
她沉默，然后比了个大拇指：“有恒心。”
古森笑得直不起腰。
佐久早面不改色，又一次调出加好友界面：“联系方式，谢谢。”
刚刚琴叶没有直接按古森的话看他手机屏幕，而是得到他的许可才进行，这让佐久早坚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吃饭细嚼慢咽，待人有礼有节，这活脱脱就是他最理想的——网友。
佐久早不需要时时聊天分享生活的网友，相反，他需要一个只看着头像，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正常人存在”的网友。
譬如远在宫城的若利，譬如眼前这位大久保同学。
几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琴叶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走前又在一家大阪烧店门口跟黑子见了一面，祝他们预选赛顺利，被旁边的绿间哼了好几声。
“小绿间，是突然变成牛了吗？一直哼哼哼的？”黄濑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有话就直说，你连小琴叶的正选资格赛都没去看，怎么好意思在这哼哼？”
绿间早习惯他满嘴歪理，这小子对看在眼里的人，好得不讲道理。
“赤司的比赛你也会去看吗？”他比较好奇这个问题。
“他没有邀请我。”琴叶说，“修造哥会给我转播的。”
绿间就不多问了。
他其实想从大久保这拐着弯了解一下赤司现在的情况……现在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在赛场上见。
回到神户市的时候，琴叶已经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大久保家附近的行人不算多，维持在一个让人刚刚好觉得“女孩子一个人走也挺安全”和“这种地方开店真能活得下去吗”的水平之间。
这时候已经超出了平均水平，因为正是晚高峰时段。
琴叶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时时扫过右侧橱窗。
这里店铺还算密集，至少有片区的小孩和家长兜底，怎么也亏不了。
她停在一家甜品店跟前。
今天居然还有培根费南雪的现货，难得。
琴叶推开门进去，店员快速又安静地抬头，看见熟客，冲她微笑一下，继续轻声给面前的桌子上菜：“……虽然是特调茶水，但未成年的话，还是适量应用，避免晚上失眠……”
桌边坐了两个相貌分毫不差的未成年。
琴叶也看见了，在他们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轻轻点头，转头把仅剩的一枚费南雪放进餐盘。
又夹了一只蛋挞，一包生吐司。
妈妈不赞同她吃太多甜食，但如果在其中夹一包吐司，看上去就是在为早餐的菜色着想，不会盯她太久。
这是琴叶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生活小妙招。
她结完账，提着纸袋就走了。
“……哪像什么活人。”
“嗯？客人，您有说什么吗？”
“没有，谢谢，我们就点这些。”
服务员带着菜单走了，宫侑脸上的假笑垮下来。
“她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质问宫治，“什么意思？啊？别人都说她最近越来越有活人味了，结果到我们面前就一张死人脸是什么意思？”
宫治发出呵呵的声音，脸上没笑：“就是不想理我们的意思呗。”
*
比ih更先到来的是月考。
琴叶维持着平时的作息，以平稳的心态，再度拿下全科满分。
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其他人只能仰望的地步，哪怕是二年级的第一名，也总共丢了接近五十分。
老师同学们啧啧称奇的同时，琴叶却并不很关心这个。
写卷子的时候就已经算出自己的分数了，她十拿九稳，这时候等待的，反而是别人的成绩。
那张成绩单又被塞给足立，她装作不经意，问：“能给我看看吗？”
足立一脸懵：“大久保同学，你有什么需要看的吗……？”
别人查看成绩单，多是为了确认各科目乃至各题小分的成绩，来查漏补缺；
你一个没有漏也没有缺的人，就不需要了吧？
琴叶不语，手指往下，从1到10，再到20……
没找到。
她眉毛一下拧起来。
这不对吧？
心里涌起不太好的预感，她选择从尾巴开始往上翻。
这回立刻就找到了。
宫侑32名，三门不及格；
宫治30名，一门不及格。
在总共不超过40人的班级上，这也算是很亮眼的成绩了。
琴叶盯着这两个名字，半晌没动作。
足立看她久久不动，小心地探头过来，也看到她手指落点的两个人：“这次两个宫同学都有点……”
“不是发挥失常。”琴叶抢在她前面说。
“不是吗？”足立缩缩脖子，还是大着胆子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个成绩，其实就是他们以前的水平，还要更好一些。”
“不是的。”琴叶深吸一口气。
她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她当然很清楚。
宫侑和宫治在英语上可能欠缺一些，因为单词基础薄弱；至于其他科目，两人头脑灵光，时间又没过去多久，怎么可能突然退步成这样？！
根本没有用心，甚至是故意这样做的。
琴叶瓷白的脸上，黑蓝眼珠在眼眶里冷冷定住。
足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大久保同学看上去心情不好，突然见她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诶、大久保……大久保同学！大久保同学，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