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你放假了?”
自行车在院子里停下,何香月跳下车。
“雯雯,怎么不进去坐?”
李雯雯挠了挠头,“刚才你们不在家,不过我看你们家有个漂亮姐姐……我和她说话,但是她没搭理我。”
李雯雯说的人应该是温淼,但温淼不是那么傲慢的人,季白青有些担忧。
是身体突然不舒服?
“那是住进我们家的温知青。”她解释道。
“雯雯,你先进去坐坐,我待会儿再和你细说。”
说完后,季白青步履匆匆地回房间。
将门打开后,看着温淼坐在窗边垂眸看书,她上前用手背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被她侧脸躲过去也没生气。
她轻声问:“不舒服吗?温淼。”
温淼、雯雯。
这两个称呼亲昵程度轻易可辩。
温淼摇了摇头,没说话。
见她这样,季白青更担心了,撑着膝盖半蹲下身,仰头看着温淼,声音带了几分柔和的哄:
“我们温淼是不是不高兴了?怎么了?告诉我可以吗?”
温淼对上她的杏眼,眼眶突然一酸,违心地摇了摇头。
“没事。”她说。
听着她声音发哑,季白青不相信这是没什么事的模样。
可温淼脾气执拗,在她没想开的时候,无论别人怎么劝她都难以将心里真实的话说出来。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是温淼的例外,但现在面对着温淼不肯开口的局面,季白青心里还是难以控制地生出几分沮丧。
到底是怎么了?不高兴不舒服却不说出来。
她耐心地在脑海中将今天的事情回顾一遍,猜测道:“你是不想我去杀猪吗?怕我熏到你?”
温淼摇头。
“那就是我载我娘在村里逛,没载你,你生气了?”温淼还是摇头。
“是我骑自行车去炫耀,你不高兴?”温淼继续摇头。
季白青低头细思,还想说些什么,可落在温淼腿上的手臂却一烫,她一怔,抬起头去看温淼的脸。
她眼眶发红,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坠,却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季白青想要伸出手为她擦眼泪,可她的手还没有落在女人的脸上,就被她躲开。
温淼用手背挡住眼睛,抬起头,不想让季白青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季白青胸口憋闷,呼吸也沉重了几分,在原地站定一会,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出了卧室。
抬头看着一片澄澈的天空,季白青心情沉重。
她也有点想哭了。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温淼不高兴了。
她想不到。
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季白青才回去了堂屋,李雯雯正在帮何香月择菜。
见到了季白青来了,她连忙站起来,拉着季白青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好奇问道:
“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是谁?”
季白青:“新来的知青,温淼。”
见她还想要和自己说点什么,但季白青此时实在是没有精力要和她继续说下去。
她按了按眉心,找了个借口:“雯雯,你先回去吧,下次有空我再去找你,我爹让我下午把地给翻了,再不去该挨骂了。”
说完,她没再管李雯雯,真的拿着锄头下了地。
将几块地翻了一遍后,季白青被晒得大汗淋漓,坐在田埂边休息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温淼今天的异状。
她将土块碾碎,心里还在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想不到,温淼又不肯告诉她,坏女人。
将地翻了一遍后,季白青又回去一趟,将今天买好的菜种拿去撒了。
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她将视线落在上面,看着紧紧关闭的门更是心烦意乱。
不知道温淼还在不在哭。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之后,季白青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干脆扭头过去,眼不见心不烦,大步流星地挑着两个水桶离开了家。
一下午的时间,季白青都在地上,一个人两天干完的活儿被她一个下午干完了。
不知不觉间,乌金西坠,余辉将云层染成粉色和橘色,不同颜色交织而展现出来的天空十分瑰丽。
而季白青将内心的郁气都通过干活发泄出去之后,倒是敞亮了不少。
她将最后一瓢水浇在地上的时间,何香月来叫她回去吃晚饭了。
“白青,饭做好了!快回来!”她嗓门大,站在远处喊着,季白青也能听到。
季白青高声回应后,也将地上的农具和桶一并带回去。
她在回去之前去了一趟河边,将身上的泥清洗干净后,又洗了一把脸,清凉的河水扑在脸上后被晒过的脸颊降了温。
只是水干了之后再摸脸颊,会感受到灼烧般的痛。
皮肤薄就是这一点不好,容易被晒伤,下午的太阳毒辣,她在气头上连防护都没有做,不用照镜子,季白青估摸着她的脸大概是被晒红了。
到家之后,何香月看着她发红的脸,也是一惊。
“怎么没戴草帽上地里?”
季白青郁闷摇头,“忘记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何香月将菜放在桌上,瞪了季白青一眼。
“真是二十岁的姑娘了还不让我省心。”
说完,她出了门,大概是要去哪家割点芦荟回来。
今天季伟和村长一起去公社上了,公社开会,大概要耽搁一两天的时间。
季白青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堂屋里,看着桌上与前几天相比可以称得上丰盛的菜,还是没能高兴起来。
红烧肉、萝卜骨头汤还有一盘碧绿青翠的生菜,温淼挺喜欢吃这红烧肉的。
顿时,季白青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又想那个坏女人了!
又别别扭扭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之后,季白青还是走到了房间门口,将门拧开,觑着屋里的人正在做什么。
结果一看到床上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女人,她顿时更生气了。
合着她气得在地里累死累活像头牛一样蛮干,结果这人却躺在床上睡得这么沉!
虽然是这么想,但她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走到床边垂眸看着温淼的睡颜。
实在是女人病弱的印象深入人心,她伸出手测了测温淼额头的温度,发现温度正常之后才放松下来。
桌上还散落着几张纸,是温淼用过的,季白青没有窥探她的隐私,简单将东西收在一起,纠结了良久后,清了清嗓子。
“温淼,起床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