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喜欢

    “谢昭你这个…疯子”


    顶级alpha的精神力愤怒地直指谢昭施压,但谢昭毫无反应。


    言承易瞳孔紧缩,再次施加精神力,连周边草坪都被无形的压力波及而折断,随风飘转,谢昭长发在强压下飞舞如绸缎,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塑,手指骤然收紧,把言承易胸腔最后一丝氧气也挤压消耗殆尽。


    一种毛骨悚然的濒死感涌上来,言承易清晰地意识到这个omega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


    “我…不说”


    谢昭缓缓松开手,言承易捂着喉咙剧烈咳嗽,从牙缝里挤出句:“谢昭我操你大爷”。


    谢昭仿佛没听到似的,又转头走到四个窃贼面前,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窃贼们被言承易精神力压制得匍匐缩成一团,见到这个清瘦病弱omega的反应却比见了言承易还恐怖,连连后缩,嘭的一声抵上墙!


    退无可退的绝境下,求生的欲望使得其中一个窃贼福至心灵。


    只见他颤抖地伸手指着言承易,对谢昭表示:“他他他他……他干的,他干的,全是他干的。”


    言承易:“……我操你们大爷。”


    护卫队赶来时,现场只剩四个盗窃犯和言承易,以及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


    谢昭并没有走远。


    他在不远处的绿化园里,靠在一颗巨大的树后,这棵树起码年龄有百年往上,树干粗壮得能挡住四五个人。


    谢昭脱力地靠着树干缓缓坐下,四周除了蝉鸣,唯有不远处匆忙奔走的警卫和救护车的声响。


    “担架来,小心。”


    “谁报的警谁报的警,啥?言先生??”


    “嘶,这几人惯偷了,拷回去”


    没人能发现他。


    他平缓着呼吸,静默一瞬,忽然伸手掩住口鼻闷声剧烈咳嗽,单薄的身体崩紧得如即将断裂的弦。


    “腺体残缺的omega先天病弱”


    “得这个病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至今平均寿命不超过三十岁”


    ……


    刚才超负荷战斗的报复终于涌上来。


    谢昭终于停止咳嗽,缓缓摊开了手掌——满手都是潮湿温热的液体。


    熟悉的血腥味。


    “那你运气挺好。”


    谢昭恍惚地想到了少年带着笑意的话,缓缓滑坐到地上,摊开手指,血顺着指缝流入土地后消失不见。


    不。


    他运气一向不好。


    -


    中心城北住宅区失窃的消息不胫而走,因为是富人区所以传得更加沸沸扬扬,据说几个窃贼经验丰富,还有个被军校退学的alpha,结果行窃途中被言承易发现后当场抓获。


    顶级alpha以一敌五也十分正常,毕竟精神力压制摆在那里。


    不过更多的细节没有被披露,富人区失窃也并不好听,流言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因为爆出了更大的新闻——中央军校换新校区了。


    因为近几年扩招,中央军校扩建了新校区,而新校区是从著名的人傻钱多地广人稀民办院校划了一半分出去,各自再扩建一部分,中央军校占主要面积。


    而a大艺术学院,改名艺术大学,荣升公办本科。


    a大艺术学院,不,现在改名叫艺术大学的论坛炸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牛而逼之。】


    【鲁迅先生说得没错,果然选择大于努力】


    【那我们跟中央军校岂不是就隔一堵墙?】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色][色][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学校送福利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央军校按照惯例提前一个月开学,也就是谢安升学宴的第二天,言承易一反常态没有来接送谢安,天蒙蒙亮时,谢安就在谢家众人的拥护相送下离了家。


    谢昭昏睡了两天,是被电话吵醒的,对方是个男人,说话调子有些急促,尾音习惯性地上扬:“喂?24级艺术学院谢昭是吧。”


    “……嗯,你是?”


    “我是a大艺术学院教务处,是你提交了退学申请?”


    谢昭沉默片刻:“是的。”


    “为什么?虽然你在校表现…比较有上升空间,但没到要退学的地步。”


    “出意外,眼睛受了点伤。”


    对面沉默半晌:“如果你还希望继续读书的话,可以申请转专业,学校会酌情考虑,另外我建议你坚持读下去,毕竟学校都在努力,刚升了档。”


    谢昭问:“升了档?”


    “是啊,升了公立本科,会增加很多专业,你现在的美术学虽然学起来有些困难,但是…”


    “美术?”


    谢昭想了想:“是画画吗?”


    对面:“……不然?”


    这学生受伤的好像不只是眼睛,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


    谢昭犹豫了很久,轻声说:“……我再想一想。”


    对面语调缓和了些:“行,你好好考虑一下,尽快做决定。”


    谢昭平静地挂了电话,结果没过几秒,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是个熟悉的女声。


    “喂,谢昭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辛仪。”


    ?


    谢昭缓缓坐了起来。


    “嗯,记得。”


    那边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本来不该冒昧联系你,但前两次的短信你好像都没有收到……”


    “……”


    谢昭说:“我现在看不见,”


    辛仪:“……”


    辛仪扶额道:“抱歉,我忙得脑子有点出问题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为期一个月的志愿者活动,是跟上一次被救出来的幸存者有关的,具体情况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具体活动就是陪伴他们说说话,进行一些心理辅导之类的。”


    “……我…不太合适。”


    辛仪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温和而无奈:“其实,我也是这样说的。”


    “但是吧,有个人坚持要我打这个电话。”


    谢昭蓦地怔住了,心口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


    “我说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合适去参加这样的活动,但是他说你一定会来,还跟我打了赌。”


    辛仪笑道:“当然,一切以你的意见为主,如果你决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


    “那个活动,在哪里?”


    辛仪大概是没料到谢昭真的会答应,有些惊讶,“在首都医院的精神科住院部。”


    谢昭想起了那个地方。


    阳光,消毒水,糖果,和少年炽热有力的掌心,和快步走来时带起的风声。


    他缓缓低着头说:“好,知道了。”


    -


    辛仪在楼下接到谢昭,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两袋牛奶糖。


    “给,赌注。”


    辛仪挂了电话,微微喘气笑着说:“没想到会输,刚刚专门下去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诶呀我去。”


    她是在便利店随便扯了两袋糖,当时专注着电话里骂学生交的论文,没仔细看拿了什么,现在定睛一看:喜庆大红的包装,卡通画的呈大字型的小人儿,以及两个炯炯有神的白眼,仿佛在跟辛仪打招呼。


    辛仪:“……”


    顿时想起了被玄学支配的恐惧。


    谢昭不解:“怎么了辛医生。”


    辛仪立刻回答:“没事儿!走吧先上去,不用这么见外叫我辛阿姨就好了啊哈哈……那个,小谢啊,这个糖先别拿出来嗷。”


    住院的幸存者跟普通病人中间隔离了开来,只有几间病房,显得十分安静。


    谢昭到得比较晚,其他的志愿者都已经在各自的病房里了,辛仪把谢昭带到最左边第二间房门紧闭的病房,“这是个omega小姑娘,身体各项恢复得都不错,只是语言功能受损严重。其他志愿者都是alpha或者beta,所以就让你来了。”


    辛仪拍拍谢昭的肩:“没事,不用有压力,正常相处就行,有什么问题随时按铃叫我。”


    谢昭抿唇点了点头。


    站在门口敲了三下门。


    他不受控制地想,实验体幸存者是什么样子,会攻击他吗?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吗?如果察觉到了后告诉别人了怎么办……


    十秒钟之后,门开了。


    剪着短发的小女孩从门口探出小半个脑袋,睁着圆眼睛,小声叫了句:“哥哥。”


    谢昭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小女孩又说话了:“哥哥,你,看不见?”


    见谢昭点了点头,她小心地伸出手:“那我,拉着哥哥。”


    谢昭空着的手被一只细小的手牵住了。


    她的手瘦得骨节都凸了出来,放开时,谢昭意外触碰到了她布满针眼的手腕。


    谢昭跟她面对面沉默地坐着。


    小女孩好奇地开口:“我见过你,前几天,病房前面…跟,救我的哥哥…在一起。”


    谢昭微微偏头:“救你的哥哥?”


    “就是那个,很高,长得很帅的哥哥。”


    是那个少年。


    谢昭知道他很高,比自己要高大半个头。


    也……很帅吗?


    他没有见过人类真正的模样,只能靠手指描摹感受,曾经好奇地摸过很多人的头脸,大概知道人类是什么模样,再详细一点就想象不出来了。


    女孩看向谢昭,双眼微微闪着亮光:“你…很漂亮,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昭第一次面对这种直球小女孩,无措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是吗,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很好看,跟那个哥哥,一样…很、很……”


    她歪着脑袋思考着,努力找寻能表达出来的词汇,但是失败了。


    谢昭抿唇,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主动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从被救出来到现在听了很多遍,她认真地回答:“感觉,没什么了,脖子…不痛了。手脚上的伤,好了。晚上,做噩梦,一醒来,就能看到灯,开着。辛医生…经常来陪我们,就,不怕了。”


    说完女孩转身从小书架上拿了几本书,递给谢昭:“哥哥,你摸…这是……辛医生给我带的书,她说,恢复好了,就能去读书了。”


    谢昭摸着书封面,油墨和纸页的浅香爬上指尖。


    他垂着头,轻声说:“你身上有化学药剂的味道,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女孩说,“6年,我,运气不好,分化后…就被抓了进去……但是,我运气又很好,活到了,被救出来。”


    “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个熊一样的,alpha,掐我的脖子,冲外面喊,要弄死我,我以为……我要死了。”


    谢昭问:“然后呢?”


    女孩因为回忆而眼眶泛红,吸了吸鼻子,“然后,那个哥哥就,闯了进来。”


    现场混乱成一片,外面炮火连天,地板都在震动,那群总在她身上抽血抽信息素的白大褂们和那个凶神恶煞,杀了很多人的alpha冲了进来。


    被锁在实验台上,她控制不住流眼泪。


    她在地下实验室活了六年。


    很辛苦的时候,每天幻想着有一天能逃出去。


    或者实验成功后放他们出去。


    其他人都死了,她还活着。


    当时其实什么都来不及想,头脑里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她也要死了。


    她今天要死在这里。


    被那个alpha掐着喉咙拎起来,在眼前漆黑的窒息和刺骨的剧痛中,她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那一声巨响是那么清晰,那么重,把她的眼泪都震了出来。


    那明明是没有阳光的地下实验室,但是她觉得那个哥哥大步踏进来的时候好像在发光。


    最恐怖的alpha跪在他身前求饶,被拧断了脖子,鲜血流到地上,蜿蜒成一条冰冷的河。


    然后他脱下了外套,盖在自己的身上,没有震慑的alpha信息素,没有恐怖的压制力,只有衣领上硝烟的味道和炮火滚烫的余温。


    小女孩坐在病床边,数不清多少次努力讲述着这段经历,但长期不与人交流使得她语言功能受损,讲述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极为困难。因此没人有耐心听她讲述这么一个冗长的故事。


    唯有谢昭,安安静静坐在对面认真听着。


    他微微偏着头,是个非常专注的聆听姿势,长发倾泻而下,在晨光中显得十分柔和,甚至显得有些乖巧。


    女孩正磕磕绊绊地讲完故事,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对谢昭说道:“哥哥,你一定,很喜欢,那个哥哥吧?”


    谢昭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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