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往后靠的背瞬间绷直。
辛仪惊讶地站起身来：“你怎么回来了？”
崔嘉妍放下书跳起来开心地拥上去：“哥哥！”
言无摸了摸崔嘉妍的头。
“刚刚不是在说，中央军校明天开学。”
辛仪心说我信你个鬼，之前院长给你报名挂中央军校时你一脸又给我找麻烦的死人脸。
死人脸波澜不惊地点了点手腕上的表：“辛医生，你还要扣我的志愿者多久？”
辛仪一看时间，刚好到活动结束时间，言无提前半个月完成任务从南海赶回来，一回来就从她手里抢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说是你的志愿者？昭昭现在已经是我们坚不可摧三人组的重要枢纽了！”
崔嘉妍点头：“昭昭是，团宠。”
谢昭：“……”
言无：“团宠？”
辛仪义正词严地指了指谢昭：“在你不在这一个月，我们志愿者谢昭同志已经融入团体，成为我们三人组不可或缺的一员，你要是把他带走的话我们崔嘉妍小朋友就哭给你看。”
崔嘉妍重重点头：“嗯嗯！”
三个人的团队竟然能占老弱病残幼五个字。
“谁是团长？”
三个人都没思考过这个难题，辛仪看了剩下两个队友，十分自觉地站了出来：“我。”
言无勾唇，拖长了调子:“我申请加入团队。”
辛仪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本正经道：“这我一个人说了可不行，这可得团队投票决议。”
言无配合：“行，那我拉拉票。”
“我志愿加入老弱病残幼团队，自愿为团队奉献，贯彻保护昭昭主义，希望团队能给我一个机会。”
辛仪佯装愤怒:“你才老弱病残幼，我不同意！”
崔嘉妍乖乖举手：“我，同意。”
三人已有两人做出决定。
言无垂眸看向谢昭。
谢昭一头长发被辛仪和崔嘉妍两人捣鼓成松散的马尾束在脑后，乌黑的头发衬托他露出的一截脖颈雪白，薄唇习惯性地抿着。察觉到言无的视线，他低敛着头，手指攥紧：“我……”
砰砰砰，有人在门口敲门道：“辛主任！志愿者活动正式结束啦，大家准备出来合影后颁发证书和奖章，你要带着小谢和小妍来吗？咦？这位是……”
谢昭手指蜷缩了一下，话音咽了下去。
辛仪立刻迎上去招呼同事，扭头问谢昭和崔嘉妍：“要去吗？”
谢昭摇了摇头，崔嘉妍看谢昭摇头，也跟着摇了摇头。
玩笑被打断，对方把证书和奖章了送过来。
谢昭愣愣地摸着优秀志愿者证书毛茸茸的外壳，辛仪感慨道：“你刚来时，我连你能不能坚持下去都不确定，没想到不仅坚持下来了，还拿了个证。”
言无看着被一小本证书钉傻了的谢昭，语调带着一丝笑意：“走吧优秀志愿者，时间到了，该送你回去了。”
谢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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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车内部空间很大，后排甚至可以供谢昭横着躺下睡一觉。辛仪要加班，车里除了司机开车之外后排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昭坐在靠窗的一边，却莫名感觉逼仄。
黑暗使得其他感官格外敏感，少年身上凌冽的气息，衣袖摩擦的细微窸簌声，以及比平时更轻更长的呼吸声。
车内十分安静。
是睡着了吗？
谢昭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他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赶回来，洗完澡后就立刻过来了。
说话语调比平时要低，是因为累吗。
是在哪里，执行什么样的任务呢。
第一名，他成绩真的很好，原本说的不读，为什么赶在开学前回来。
少年睁开低垂的眼睫，“谢昭。”
“嗯？”
“这车是不是很大？”
谢昭：“啊？”
言无：“你坐那么远。”
“……”
谢昭说：“我不太习惯跟人靠得太近。”
“嗯。”
言无眼皮一抬：“辛仪和崔嘉妍知道她们被开除人籍了吗？”
“……”
谢昭轻声说：“你跟她们不一样。”
这一句话很轻，轻得谢昭自己都几乎听不到，言无却听到了。
“哪里不一样？”
谢昭不知道。
从听到少年在病房里开玩笑说出的话时心跳和脉搏都猛地跳动着，连耳朵尖都发烫。
幸好他的手脚还是凉的，不然谢昭以为自己要生病了。
但又转念一想，反正自己病成这样，生几样病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谢昭掩唇咳嗽几声，言无也没再追问下去。
就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言无突然偏过头来问谢昭：“明天，我可以来找你吗？”
“什么？”
“明天艺术大学开学，我可以来找你吗？”
“你不是在中央军校……”
“换校区了，现在中央军校跟艺术大学就隔一堵墙。”
谢昭茫然地张唇：“……我不知道。”
中央军校跟艺术大学就隔一堵墙。
只隔了一堵墙。
谢昭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又加快了。
言无看着谢昭：“那现在你知道了，所以，我可以来找你吗？”
车稳稳地停靠到终点，谁都没有下车，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谢昭侧过头避开了言无的视线。
“算了吧。”
如果被别人看到的话……
如果被他的同学看到他跟自己走到一起的话，他在学校会不好过的。
纱布下的双眼更深地闭了闭，谢昭低低地重复道：
“还是算了吧。”
-
中央军校虽然一个月前就已经提前入校了，但今天才算正式开学，校门外停满了各种豪车夹杂着军用车。
校门内是一片崭新的竞技场，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迎新队伍，穿着正式的军礼服，手持烟花礼炮，正整装待发。
队伍尽头，中央军校的校长满头银发，军礼服肩章上金色枝叶与三颗星徽昭示着他的上将军衔，精神抖擞地率领一众校领导们慈祥地等候。
在他们脑袋顶上，拉着一块巨大的横幅——
热烈欢迎中央军校新学子正式入学报道！！！
中央军校的夏季作战服是黑色背心配迷彩长裤，高帮战靴，一眼望去全是矫健的肌肉和长腿。
每个学生的肩膀上贴着数字肩章，站在外圈围观的军校生肩膀上都是24、23、22打头的，后缀是四位数字。
而新生报到处，入学名次被投影在幕布上，签到处赫然摆放着崭新的25开头的肩章，已经被陆陆续续的新生领走了大部分。
一片人头攒动中，学长们正激动地讨论——
“又是礼炮又是横幅的，咱们入学时怎么没这待遇。”
“听□□说这一届不一般，你看成绩册。”
幕布的成绩册上，学生名字都打了码，只公布准考证号、性别和每一门的分数。
因为隔得远，具体数字并不太好看清，但是前两名非常好认。
因为第一名每门都是满分。
而第二名，名字后面的性别清清楚楚地写着：男性omega。
肩章上23打头的男alpha怼了怼身旁突然对着幕布站直作揖的兄弟：“你干啥呢？”
“哦。”后者表示：“我拜一拜，这不马上开学考试了。”
好兄弟惊讶道：“你不拜吗？”
“……”
看着那一连串的满分，alpha屈服了：“拜成绩单算什么，等下我拜本人，效果直接plus。”
“话说全擂台啥时候开始啊，我有点期待了。”
中央军校有个传统节目，每年新生正式入学当天会举办一场唯一对外开放的活动——全擂台。
顾名思义，是不限年级不限专业的挑战赛。
中央军校学生的肩章排名由入学考试成绩一锤定音，而是定期通过学习水平和附加活动来不断调整排名，不同的排名有不同程度的权限。
全擂台就是入学第一个重量级全校大型活动项目，可谓是雏鹰折翼、锋芒别露、爱与仇恨的初始点、血与泪的悔恨教训……
看台上的人已经快坐满了，因为对外开放的原因，有大半都是隔壁艺术大学的学生，一群香软芬芳的omega羞涩地红着小脸出现，把军校年轻气盛的alpha看得走路同手同脚。
在看台最靠内的角落里，坐着身穿长衣长裤，帽子、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的人，身形清瘦，露出一截高挺秀致的鼻梁白得发光。
看台周围有人小声讨论这人是不是哪个明星。
人多得谢昭有些呼吸不顺，他垂下头，一缕长发随之滑出来，又被谢昭胡乱塞回帽子里。
谢昭也不知道自己一个瞎子来凑什么热闹。
昨天，拒绝说出口后，少年拉住自己的手腕，问：
“为什么？”
他的嗓音并没有什么变化，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甚至表现得就像问了一个普通问题那样平静。
或许是因为疲惫，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有点难过。
谢昭心里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然后一整夜辗转反侧，不断地自我否认，觉得一定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再然后。
反应过来时。
人已经在中央军校了。
“快看快看！那是不是谢安？”
“啊啊啊闺蜜你家谢神来了！他好帅！”
第一排的看台处，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短发少年正背倚栏杆跟看台上的人说话。
他腿很长，身材比例极好，在alpha里也不显矮，omega的性别特征使得他过度训练后肌肉也不会膨胀夸张，而是精瘦矫健，手臂线条紧实流畅，如猎豹般蕴含着无尽的爆发力。
翠绿的竹叶青蛇精神体盘在他脖颈上，睁着尖锐的竖瞳吐出蛇信。
谢安刚跟人聊完，竞技场下面的几个兄弟就勾肩搭背地抬头冲他笑道：“聊完了没？谢神，马上要开始了！”
谢安扬眉一笑，大声道：“这么着急挨打吗？”
他单手支着栏杆从看台七八米的高度一跃而下，利落就地翻滚起身，被几个兄弟一拥而上勾住脖颈，风掀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璨如星辰的弯弯眉眼。
谢安点了点左臂上25-0002的肩章：“爸爸才不跟你们这群小菜逼打。”
谢安在一个月的魔鬼训练期后，最终考核成绩已经全科拉满，跟那位直接缺席的第一名一样了。
好兄弟们习以为常地开始吹牛逼：“666我谢神，卷死同学第一人。”
“第一名避我谢神锋芒不敢露面，现如今谁敢来与我们谢神一战！”
谢安一脚踹过去：“滚，装逼别带我。”
“哈哈哈，你都第二了，干嘛这么拼，这个第一连面都不肯露，不知道是什么阿猫阿狗，别是个靠关系进来的。”
“阿琮！”，几人小声喝止，谢安都收起了笑容。
虽然入学排名不完全公开，但第一名可谓是万众瞩目，从没露面开始就是话题焦点，谢安的每次模拟考试成绩都稳居第一，正式考试发挥超常，拿到成绩单时却是第二，不止是他，连老师都震惊了。
——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第一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安在拿到成绩单后心怀愤懑去找过校领导，却被校领导滴水不漏讳莫如深地堵了回来，告诉他，“没有不公平，成绩都是真实的。”
谢安那被堵回来的火气在心底压抑着，压抑到入学第一天就爆发了一次。
第一名缺席了。
这件事在校内引发了激烈地讨论，又很快被更用严厉的手段压了下去，没人敢再提。
谢安心底的那团火已经燃烧起来了，竹叶青蛇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阿琮说：“怕个蛋！这个第一今天要是敢不出来，老子就要偷上我爸的军校内网号去查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
“万一真是靠关系…”
竹叶青蛇危险地竖起瞳孔，谢安说：“那就看他抗不抗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