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效忠太子 几位爷赴完宴出了西园,纷纷……
几位爷赴完宴出了西园, 纷纷准备着上马回自己的庄园去了。十四就看他亲哥大步流星的出了门,跟背后有狗撵着一样,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跳上了马车, 催促着车夫出发。
十四在宴席上就被九爷等人明里暗里的打趣, 本想着一出来就跟他哥解释解释, 但是看四爷那张拉长的脸有点打怵, 好言好语就跟卡喉咙了一样,结果就愣了一下神的功夫,四爷就没影了。十四顿时也上来了脾气, 就是想解释来着这下也不想搭理四爷了。
不就比我年长吗, 耍什么哥哥脾气!
旁边九爷一摇一摆的过来说道:“十四啊,都怪哥哥我这张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十爷在旁边打圆场:“十四,亲兄弟没有隔夜仇, 这些都是小事, 切莫伤了和气。”
五爷瞅着醉醺醺的九爷心中暗骂他刚刚在席间嘚瑟, 早知道就不拉着脸把他带来了, 这下可好, 得罪人了吧。可是弟弟闯的祸做哥哥总得收拾啊, 就对十四说道:“十四, 一会去圆明园跟四哥说两句, 话说开了就好了。”旁边七爷也跟着附和。
十四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憋的脸都青了。五爷别的也说不了什么, 只好叫人架起九爷将人连拖带拽的上了马车,赶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再然后就是七爷、十爷,只这么一会,这该走的都走完了。
方才这边人多, 十三不好劝,这下赶忙走上前来说道:“十四,四哥就是吃味了,你”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十四给打断了,“十三哥,我知道你也想劝我去跟四哥服个软。可你看他,那是要我解释两句服个软的事吗?”
十三对此颇感无语。不是,那可是你亲哥哎,你送牛肉竟然连亲哥的份都不给留,这说得过去吗?再说了,哪怕没给呢,你总得上门解释解释吧。结果这都几天了,要不是太子宴请,那四哥连你的面都见不着一个,你说他不生气谁生气?
但十四的性子十三爷也清楚,只要碰上四爷那就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主。十三没别的办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好把德妃娘娘搬出来:“十四,前不久娘娘还叮嘱你要稳重,你可别犯浑让娘娘担心。”
要说十四的软肋,那就只有德妃一个。他就这么吸气呼气了半响,最后憋屈的道:“得,我去还不成吗?”十四直接上了马,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圆明园,不想连门都没进去。
苏培盛在门前弓着腰说道:“哎呦十四爷,实在是不巧,四爷现下小睡去了,您看”
十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小睡,呵呵。”那是小睡吗,那分明是要他上演三顾茅庐!姥姥,小爷我不伺候了。他一个鞭子抽到马屁股上,嘚吧嘚吧的一气跑远了。
苏培盛顿时傻眼了。不是,您哪怕说进来等一下呢,这叫他如何交差啊。苏培盛没辙,苦着张脸回后头禀告去了。四爷一听气的在屋内暴走,颇有种秦王绕柱的气势,良久站定一拍桌子,咆哮说:“我看他就是被娘娘给宠坏了!”
此时十四怒气冲冲的到了自己府上,坐都没坐一下径直去了练武台,拿起一杆枪就舞了起来。直到热的满头大汗才停下,停下之后他也觉得委屈。
才一岁左右的小牛,一整个称也才四百斤不到,宰杀过后去掉毛皮还有心肝脾胃肠子等内脏,也就三百来斤。就这点肉,他还得往外分。供给皇上的不能小气,所以两扇肉他直接献上去一扇。自己额娘处也不能忘,所以往娘娘那送了一条腿。这送完了皇上、娘娘,太子处也不能含糊,剩下一扇划拉了一半。等送完这些就剩下小半拉的身子还有牛头了。就这么点,他自己要不要吃,后院的女眷要不要吃?
当时十四就觉得算了,牛头不好分,要分就得分牛肉,可牛肉不多啊,这要是往外送,送了一个兄弟剩下的兄弟是不是也得分一点,分来分去的他还能落着啥啊,所以干脆全不送了。
谁知道四爷会因为这点子小事生这么大的气啊!
十四突然想到刚刚十三爷的话,说他哥这是吃味了。
呸!他凭什么吃味啊。
但凡知道太子是怎么对他的,就知道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那往年战事的折子、兵部的折子,太子全划拉过来给他了,不光如此太子还隔三差五的给他送武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就连皇上给的犀角大弓都赏他了。平日里就算因为他言语不当行事直率而生气责备呢,事后太子也会沉声说这是对他爱之深责之切,希望他早日成才。哪像他哥啊,就只一个劲的说他,给他甩脸子,明里暗里都是他这个地方不足那个地方不稳。
十四把枪一扔,气哄哄的回了屋,接着拿起茶壶猛灌一气。
哼,有什么可豪横的,不就是个亲王吗?太子可说了,会跟皇上举荐他去密云大营历练的,等他得了差事做了将军看他哥还有什么好说的!
十四想的很美好,可是现实却很残酷。颁金节后,太子是上了折子说他们学业有成可以当差了不假,结果皇上只将十三拨到了户部,却把他给撂一边了。
西园书房内,胤礽叹了一口气对他说:“十四,皇上的意思是说你性子不稳,还需要磨一磨。”
十四悲愤欲绝,整张脸生无可恋,这模样叫胤礽看着都有些不忍。最后十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西园。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完蛋,大话都说出去了,临到关头却熄了火,这非叫人笑话死不可!
十三是在酒楼找着十四的。十四前脚离开西园,太子就把四爷和他叫过去了,说前不久上的折子皇上批下来了,十四去军营的差事黄了,估计十四这几天心情会不美,让他们两个帮着宽慰宽慰。之后四爷就叫他去找人,说要把十四带到圆明园里头劝劝。
十三当下就去了十四府上,结果一问,十四压根就没回来。不是,这人去哪了?十三急了,忙散了人去寻,好半天才知道十四去酒楼喝酒了。
十三一步三个楼梯的爬上二楼的雅间,刚推开门就愣了下。因为雅间内可不只十四一个,还有八爷在呢。他回过神来摆出笑脸叫了声:“八哥。”
八爷答应了一声说道:“打巧从门前过,正好看到十四过来,所以陪他一同喝了几杯。”
话音落下,十四醉醺醺的道:“十三哥,你怎么来了?你别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十三叹了一口气:“十四,四哥正找你呢,快别喝了随我走吧。”
提到四爷,十四一下来了劲,顿时耍起了酒疯:“我才不去,我就不去!”
八爷在一旁劝慰道:“十四,你醉了,莫耍小孩脾气。我着人抬轿子来,暂且到我府上歇一歇醒醒酒。”
十三心想,要是十四真到了八爷府上那可就洗不清了,赶忙说:“我的马车就在楼下,不劳烦八哥了。”说罢拉扯十四:“十四,咱们快走吧,别人的话不听就算了,连太子的嘱咐你都不听了?”
“太子”十四瘪了瘪嘴道:“十三哥,你说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是那点不如你啊。”
十三也不管他说什么,半抗半拉着十四下了楼,把人往马车一塞直接打圆明园那边去了,只留八爷在楼上的窗户眯着眼睛往下看。
到了圆明园,四爷看到十四这个样子就来气,可十四已经醉了,嘟嘟囔囔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纯粹想耍酒疯,送上来的醒酒汤也不愿意喝,一推一搡之间洒的到处都是。好不容易四爷捏着鼻子给他灌了一碗,他又哇哇的吐开了,痰盂用了半半截,剩下的全吐地上了。
要不是四爷眼疾手快躲开了,那衣服上非沾了祟物不可。有一瞬四爷的拳头攥的死紧,要不是这人是他亲弟弟,他非得把人赶出去。不过跟一个醉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他吩咐人给十四换身自己的衣裳,然后把十四搀到旁边的厢房睡觉去。
之后四爷和十三一起去书房说话。十三道:“在酒楼找到他的,我去的时候八哥也在,不知道俩人聊了什么,说了多久。”
“老八”四爷眼睛微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说:“眼看着太子尽得人心,想必他是坐不住了。”说罢看向十三道:“十三弟,往后你想怎么办?”
十三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自然是效忠太子。”
十三的额娘敏妃原本是德妃宫中的庶妃,故而十三和两个妹妹都被德妃照拂过。后来敏妃去世,德妃对他的关照就更多了,所以他对四爷也好对十四也好,天生就比对别人亲近,因此说起话来也是毫不躲藏。
十三现在就只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上进。不然妹妹嫁出去,他都不能给她们撑腰。就比如说他的大妹妹八公主,年前因为难产去世,当时他带着人前去奔丧,审查了诸多公主府的人,得知公主在府上过的并不好,日日垂泪。十三当时就想砍了这个所谓的妹夫,可是真见了面他却耍不出多少皇子脾气。为什么,因为妹夫的爵位比他高。纵使他能打杀了公主府上的奴才,却动不了一个蒙古的郡王。
天家的公主天家的皇子啊,结果出了京入了蒙就得过这样的日子,何其的讽刺!
现在大妹妹已经故去,十三就只挂念着自己仅剩的小妹了。眼看着小妹及笄在即,他这个做哥哥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小妹出嫁过后也过那样的日子。所以他现在只一门心思的效忠太子,有太子做后盾,看谁敢小看他们。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户部可是老八的地盘,你过去了估计落不着什么好。”
十三轻笑一声,但眉眼却极其坚定:“八哥就是妲己在世,也不能将户部一干人等都笼络了去。而且事情越是不好办,我越要尽心办得好,这样才是功劳。”
四爷看着这样的十三点了点头,他想要是十四但凡有两分十三的玲珑心思,他也不至于操碎了心。
第92章 暗度陈仓 十四一觉睡到六七点,醒过来……
十四一觉睡到六七点, 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叫。刚翻身起来,就看远处烛光昏黄,四爷正在不远处的桌子处坐着, 手上还捧着卷书。十四觉得自己眼花了, 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结果因为醉酒头嗡嗡的疼, 当即嘶了一声。
四爷听见动静了,把书放下没好气的说:“醒了?”接着冲旁边扬了扬头。不一会的功夫一桌子饭菜就从外头抬了进来。
十四心里别扭但是面子上却故作平静,大摇大摆了走过去, 拿起碗开始扒饭, 头都不抬一下。
四爷见他这个样子觉得也挺可怜的,伸了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不想十四哽了一下噎住了,喉咙一痒饭就喷了,接着忍不住重重咳嗽起来。
四爷:
他有点嫌弃又有点想笑的递过去帕子, 不过很快带着点埋怨的说:“吃个饭都难得消停。”
十四擦了嘴又喝了几口汤, 塌着腰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四爷有事情询问所以也没继续开口阴阳他, 说道:“喝酒的时候碰到老八了?”
十四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四爷继续问:“都说了什么?”
十四眼珠子转了转, “八哥宽慰我了, 还说要是我真有那个心就先等一等, 待皇上心情好的时候他替我像皇上说一说情, 让我去步兵营或者巡捕营历练。”当然还说了别的, 比如太子举荐不是真心的, 不然皇上怎么只点了十三一个没点他呢?还说了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喝酒喝大发了,现在也记不清了。
四爷眉眼一沉,“你答应了?”
“你可别瞧不起我。”十四朝上翻了个白眼,“人都说忠臣不事二君。再说了, 我没得差事也怨不到太子头上。”谁叫上头坐着的皇阿玛看不上他呢。要是他因为这事怨上了太子,扭脸投靠八爷,那不就成了见利忘义的鼠辈了吗?
四爷看他这个态度才略微放了心,不过还是要叮嘱他两句:“你八哥看着能言善辩左右逢源,可他所图颇大城府极深,你可别犯浑掺和。”要是太子上折子皇上没准,但是老八上折子皇上准了,那太子成什么了?十四又成什么了?
十四就觉得他哥这话可真不顺耳啊,虽说八爷跟他不是一路人,但是劝解的话听着那叫一个舒坦。他道:“八哥兴许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且我跟他也走不近。”
四爷见他顶嘴一下也没了好脾气,“走不近?呵,那还你八哥八哥的叫的亲热?这两年八郡王府上你可没少送礼,三节两寿不说,就连今年他的侍妾生了小格格你也送了厚礼,你当谁不知道呢。”那礼厚的呦,都快赶上他这个亲王送的了。真是的,给自己亲哥哥送礼都没见他这么殷勤。
十四梗着脖子道:“这是两码事!”
四爷气竭:“怎么就成了两码事了?”
十四一时半会的跟他也说不清楚,转身翻到榻上将被子蒙头上了。
四爷被他这个举动给气笑了,不过眼瞧着他竟然没跳脚离开倒也舒了一口气:“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也懒得说了。”
等四爷离开后,十四才冒出头来换了口气。
早些年八爷当内务府总管的时候可对他多有照顾,他不能不识好。当然,八爷今日的话他也只听信了一半——想举荐他是真的,但拉踩太子估计就是私心了。十四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家太子对他真是没的说。若是太子不是诚心待他,那他反太子那叫顺理成章。可太子对他又信又重,他不能因为没得差事就记恨太子,那不成了白眼狼了。
可是吧,他不在太子面前当白眼狼,就得在八爷面前当白眼狼。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说实话,要是有办法,十四在两人面前都不想被扣上白眼狼的帽子。可没辙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和八爷不对付,他不能两头逢源啊。十四思来想去才决定打着节礼的旗号给八爷府送上厚礼的。
当年我受过你的恩惠,现在我给你送钱送物,权当还了你的情!
第二日清晨,十四和四爷一起吃的早膳。用饭的时候四爷道:“皇上既说你性子不稳,那你这两年就多练练,总有一日皇上能看得见的。”哪怕皇上记不起来呢,只要太子记得,那十四总有出头的机会。
十四抿了一口咸鸭蛋,难得没跟他哥唱反调:“那你给我拿个主意呗。”
四爷道:“你既对军事有心,那上朝听政的时候就多关注一下兵部的事。平日里多去太子处走走,看看各地军营布防的折子。若是有了心得便写出来呈到皇上面前去。这不好吗?另外练武也别松懈。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然没有正经差事,不领兵不打仗,可你一个贝子,府上的侍卫、家丁,不都是你的人吗?时常操练着,省的机会砸下来你却接不住。”
十四一听,这话好像很在理啊,当即眼睛亮晶晶的说:“这话才像是我亲哥说的呢!”
四爷:?
十四眼瞧着四爷变了脸,心虚的呵呵了两声:“那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用膳。”等吃完了早饭,十四肚子里有了章程就没那么忧虑了,当下屁颠屁颠的回府了。
四爷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觉得他有点可怜又觉得他可恨,中间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和高兴。
他在十四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多少正经差事,办的最多的事就是给皇上跑腿。就十四这个性子,比当初的他还不如呢,现在就想往外蹦,嘿,能如意了才怪!正好趁这个机会使劲压压他的性子,别在外头惹祸。
——
程纤月的牛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膳房的人来报说东篱斋份例里的牛肉堪堪只剩下一斤,倒是牛的肋排骨头还有一些。程纤月就想着全酱了得了,因为新鲜的炒着才好吃,但是放在冰窖里冻住的冷货就得换个吃法了。而且现在也入了冬,吃点热乎的比较好,干脆就着酱牛肉和牛骨头吃个汤面吧。
面没什么稀奇的,就是简单的清汤寡水面,里头加了一勺猪油增香,另烫了几棵脆嫩的小青菜做点缀。菜主要是酱牛肉和酱的牛排骨,这个滋味足跟清汤面特别相配。另外膳房的人可能也怕饭桌只这么几样看着寒酸,就又添了两碟小炒和腌制的咸菜。
一桌清清白白利利索索的膳食,看着就叫人有胃口。
就是有的人好像心思不在吃饭上。
程纤月眼看着胤礽在那不停的往自己碗里放榨菜丁,一连放了好几勺还不住手。再看他的人吧,果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不是那种不高兴的失神,而是心情不错的在想事情,嘴角挂着明晃晃的笑意,叫人想忽视都不行。
程纤月在心中腹诽:这怎么看着跟偷鸡到手的黄鼠狼似的?不过再往碗里放榨菜丁可就太咸了,她没忍住开口问他:“爷想什么呢?”
胤礽回过神来才停了手,笑道:“没什么,先用膳吧。”接着拿起筷子夹了酱牛肉给她。
行吧,程纤月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自顾自的吃起了饭。结果可好,这一顿饭吃的吧,胤礽好像要为方才走神赔罪似的,在桌上不停的给她夹菜,她刚把酱牛肉吃完他就又夹了排骨给她,夹完排骨还有小炒。最后膳桌上每个碟子他都给她夹了三两筷子。
程纤月觉得他今天真是好活泼,捧着碗说:“爷别顾着我了,赶紧吃吧,不然面就坨了。”
等吃完了饭,胤礽的好心情也都没散,就是忍不住喝水,过一会抿一口的。
该,谁让你往碗里放那么多咸菜。程纤月觉得特别好笑,亲自给他倒茶。结果刚把茶壶放下就被他搂怀里了。
程纤月再也忍不住的笑开了:“爷的心情怎么这么好,是碰上好事了?”
胤礽还想矜持一下,但是被问到头上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再说了他过来不就是想分享分享喜悦的么。“算是吧。十三得了个好差事,十四也闷头操练府上侍卫去了。我也就不用再做什么教书先生了。”
哦,这样说来他这是又能去畅春园随皇上御前听政了。
说实话,程纤月倒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先不论别的,就说这个天可是一日日冷下去的,这上朝听政一来一回的可不轻省。不过她也不扫他的兴便说:“那好啊,爷这大半年都在园子里当先生,这下可终于能干点别的了。”
嗯,这么一想她也好像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了。堂堂一个太子只能干点教书匠的活好像是挺憋屈的。
胤礽笑道:“是啊。”
十四是他放出来的迷魂汤,十三才是他暗里推出来的杀手锏。遥想当年的九门提督托合齐,就只是在宴饮上说了几句效忠太子的话便落得个抄家的下场,如今面对从西花园出去一心领兵的皇子,皇上怎么可能把人放到军营去?
可是皇上先前也说了,两个皇子是要上前来分忧的,所以皇上打压十四的同时一定会给十三个差事。他在折子上写的是十三有做实事之能,可去都察院监察百官,若是皇上觉得十三资历不够可先派去刑部或是吏部历练。最后皇上果然都没选,直接将人放到了户部,老八的眼皮子底下。
这正中胤礽下怀。
六部之中以执掌官员考核任免的吏部为首,户部作为国家财政之基础屈居第二。这么个钱袋子攥在老八手里,叫他怎么能放心?再加上这几年户部频频上报国库亏空入不敷出,那些真金白银都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所以十三就是他在户部安插的棋子。正所谓滴水穿石,只要撕开户部的一条口子,他就不信抓不到户部和老八的把柄!
程纤月看他笑着笑着就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哎呀妈呀,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这股邪魅的样子真是好帅,她现在真的很想把他推倒!
胤礽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就见程纤月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他傲气一笑,当下就把她给抱起来了。
到了第二天,胤礽都走了程纤月还没起床呢。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慢慢哟哟的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就听若云说外头下雪了。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她哈着气说。
程纤月不自觉的看向窗外:下雪了啊,说明这一年就快要过去了。
第93章 引蝴蝶 今年皇上在畅春园一直呆到了腊……
今年皇上在畅春园一直呆到了腊月二十三, 直到二十四才起驾回紫禁城。结果在紫禁城过完了元旦和元宵后没几天,皇上就又起驾回畅春园去了。嘿,这才一个月不到, 就一来一回的折腾了两遍。
程纤月坐在去畅春园西园的马车上一脸的黑人问号。说实话, 她都有点怀疑皇上这样做是不是故意的。难倒人老了之后对热闹和威风等事会额外的追捧?不过御驾出行确实是气派, 侍卫列阵百官相送, 浩浩荡荡的人在广场上叩头高呼,那声音都能传到箭亭来。
程纤月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理。反正操心折腾的又不是皇上,他只需要略微动动嘴皮子, 下头人就都能办齐整了, 最后只需要他老人家露个面顺带摆一摆皇家的排场。对皇上而言,这既不废什么事,又能体验一言激起千层浪的感觉,可不是一件特让人满足的事么。
啧!
行吧, 谁让人家是皇上呢。不说皇上是太阳呢, 最起码也得是个火把子。至于底下人那跟小飞蛾差不多。火把去了哪, 飞蛾们就得乌泱乌泱的过去。而且说的难听点, 别说大臣妃子了, 就连皇子们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蛾子罢了。
程纤月想着想着就笑开了, 不过很快又叹了一口气。她有什么可乐的呢, 说不定在旁人眼里她也是只小飞蛾。
“额娘, 果果。”这时茉雅奇歪着头冲她喊道。
程纤月回过神来, 赶忙将手里剥了一半的小核桃剥好, 然后一锤子将核桃仁锤的又扁又烂然后放到小盘子里递给她,顺带摸了摸她的头道:“慢一点吃啊。”
一整个的核桃仁对于小孩来说还是太大了,万一卡住了可不好,古代可没有能开刀的医生, 所以最好敲烂了吃。之所以喂茉雅奇东西主要是坐在车上比较无聊,程纤月担心她哭闹。不过这孩子比较听话,稍微给点“稀奇”的,她就专心致志的吃去了。
茉雅奇高兴的点了点头,伸手捏着核桃碎碎一口一口的抿。
马车不算大,只能坐三个大人:程纤月、若云,还有照顾茉雅奇的保母。弘曣还有弘晁两个则是坐在后头的马车上。程纤月投喂完茉雅奇就对若云道:“着人去后头看看四阿哥有没有哭闹,再跟三阿哥说,很快就到园子了,让他再等一会。”
若云答应了一声,半掀了马车的帘子冲林全安传话,过了没一会底下人就来报,说弘曣正领着弘晁念书呢,兄弟俩一唱一和的,别提多欢快了。
程纤月这才放下心,心想,甭管是不是小飞蛾吧,她和孩子们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就行了。
开春之后,园子的花草都开了,最近几个孩子特别愿意往外头跑。尤其是四阿哥和二格格,这俩稍微记事的时候是在冬天,哪里见过这样的景,所以都一个劲的在外头打转一点都不想呆在房里。
就是程纤月有点担心他们。因为这俩孩子才一岁多一点,虽说走路说话还算利索,但是跑的话就不成了,没几步下去必要跌跤。弘曣觉得他们是跑的不够多,所以回回都勾着他们蹦跶。
这次也是,只见弘曣拿着几枝子桃花在前头引他们,嘴里说着:“弘晁,快点,追上我就给你这个。”只勾一个还不算,继续扭头对茉雅奇道:“妹妹,快过来,哥哥给你花戴。”
两个孩子哈哈的笑着往他那边跑,一步两步的,不出五六步下去兄妹俩就依次摔了。倒也没磕着,因为太监们都看着呢,一群人早在俩孩子跑起来之后就半拱着腰跟着了,见他们要倒眼疾手快的把人给抱住了。
保母赶忙上前去安慰,但俩小的胆子大没吓着,还一个劲的朝弘曣招手,嘴里喊着:“哥,花花。”
程纤月从亭子里出来后就跟弘曣说:“你弟弟和妹妹还跑不利索呢,要不是有人看着非摔了不可。”说着赏了那俩抱人的小太监,让他们以后细心看护。
弘曣摘了一朵花簪到茉雅奇头顶的小揪揪上,然后取了一小截桃枝递给弘晁,抬头疑惑的问:“额娘,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跑不快吗?”
程纤月想了下说道:“那倒没有,比他们利索,能连着跑七八步,停下也站的稳当。”话说出口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俩孩子不会是扁平足吧!等回到东篱斋,她就把孩子的鞋袜扒了细细的看他们的脚丫。
茉雅奇貌似很怕痒,程纤月上手去碰她的小脚她就咯咯的笑,忍不住踢踢踏踏。她一笑,旁边站着的弘晁也跟着笑开了。
程纤月道:“乖乖的别动,让额娘好好瞧瞧。”她将茉雅奇的脚放在自己的手掌上仔细打量,看到她的脚掌呈现弯弯的弧度才松了一口气。将茉雅奇放开说道:“好了你这个活泼的小丫头。”旁边保母上前来将茉雅奇抱到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然后给她穿袜子穿鞋。
程纤月冲弘晁招了招手:“看完了你妹妹的脚丫现在轮到你了。”
弘晁笑着在弘曣身后左闪右躲,最后还是被弘曣抓着衣领拽了过来。程纤月跟检查茉雅奇一样,把弘晁抱上榻,脱了鞋袜打量脚掌,看到他的脚也有弧度,并不是平平的之后方才安心。
两个孩子都不是扁平足,可真是太好了。
弘曣从刚刚起就蹙着眉头,现在赶忙问道:“额娘,弟弟妹妹的脚怎么了?”
程纤月笑着说道:“没什么,额娘就是看看他们的脚长的怎么样。兴许就是脚丫和腿的骨头还没长好呢,所以才跑步容易跌倒。”
听她这么说弘曣的脸上才挂上笑意,忍不住去摸弘晁和茉雅奇的头。
后面程纤月就放手让弘曣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了。什么都是靠练的,跑步也不例外,多跑跑腿脚才有力呢。
过了没几天,中午用膳的时候弘曣就领着弘晁和茉雅奇回来了,回来后就跟程纤月说:“额娘,外头花圃那边有好多蝴蝶!”接着就说自己领着弟弟妹妹抓蝴蝶,结果一只也没抓到。
程纤月跟他道:“万物有灵,看蝴蝶就罢了,别伸手碰它们,不然明年蝴蝶就少了。”
弘曣似懂非懂的颔首答应,连带着两个小的也跟着点头。
程纤月想给他们找点别的乐子,轻声问道:“蝴蝶是什么颜色啊?”
弘曣回答:“白的多,还有黄的和黑白相间的。”
程纤月知道之后就叫人取了对应颜色的纸张,裁了好些个小片片。接着把纸片片串在绳上并拿个小木棍栓起来。
弘曣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使的,歪着脑袋盯着看。程纤月便说:“这个能引蝴蝶哦。”
引蝴蝶?弘曣不大相信,惊异的道:“真的吗?”
程纤月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嘿嘿,试试不就知道了?
等到了第二天程纤月就带着她的逗蝴蝶棒棒到了花圃。这边离东篱斋不远,再往西北走几步就是太子妃所住的端本堂。眼下春日正盛,园子里的人培育了不少鲜花放在这,有月季、迎春还有山茶,一盆盆簇拥着,开的漂亮极了。花一多,蝴蝶就多,方才走过来的路上就见着七八只,到了这边就更多了。
程纤月跟孩子们说:“乖乖看着啊。”她这般说着就把木棍举了起来,在花圃间舞动。绳子上的纸片飞来飞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的蝴蝶呢!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好几只蝴蝶飞过来了,跟着纸片后头扑闪着翅膀。
弘曣在一旁看着顿时瞪大了双眼:就一根木棍,一条绳子,一堆纸片,还真能引蝴蝶啊!
弘晁和茉雅奇两个也一旁哇开了,忙不迭的喊:“额娘,我也要!”
他们这么捧场,程纤月特别的开心,当即把手上的木棍递给弘曣。至于弘晁和茉雅奇的她也准备好了,只不过比起弘曣手上的那个木棍更细更轻,绳子也更短。没办法,二格格和四阿哥还有点小,她怕他们不注意打到自己或被绳子缠住。
很快,程纤月就把这些棒棒一个个的发下去了,接着跟放狗似的大手一挥,说道:“好了,都拿着玩去吧。”
弘曣迫不及待的举着木棍甩动起来,看到好几只蝴蝶跟在纸片后头特别的高兴,到后面站的有点久了,他就拿着木棍跑了起来,跟放风筝似的。弘晁和茉雅奇一看他哥跑的飞快也跟在弘曣的屁股后头跑了起来,跟不上就停下歇一歇,接着继续跑。
三个孩子就在这附近跑开了,绕着花圃打转转。他们又笑又闹的,声音快把花圃给掀了。
看着他们这么快活她也好快乐啊。
程纤月不禁在心中感慨:人都说幸运的童年能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她现在做的就是让他们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至于风雨和挫折,那也是他们长大后的事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乐极生悲,福祸相随。快乐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胤礽便带来个坏消息。他说太医院的太医禀报,今年寻得了温和的痘种,皇上便下旨,让东宫及各皇子府上年满两岁还未出过痘的孩子种痘。
程纤月的脸色一下变了,方才红润的脸颊瞬间如白纸般煞白,一股浓浓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第94章 弘曣种痘 程纤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和……
程纤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和她姐姐种痘的时候。
她们姐妹俩手拉手到了痘所, 俩人同住一间屋子睡得一张床。
痘所里有好几个院子,每个院子都有数十间屋子。不过每个屋子的窗户都被封的严严实实,只白天太阳最盛的时候光照才能透过明纸糊的窗户透过来。
她姐姐程婉月坐在床榻上, 脸上温柔的看着她说:“小妹, 你别害怕。”
程纤月才不怕呢, 不就是打疫苗么, 而且这里的疫苗不打针,只是往你的鼻子里吹痘痂沫沫。她从窗户旁回过头来说:“姐姐,我不害怕, 我就是想看看外头有没有人过来。”
只这么回头的瞬间, 回忆便换了场景。
在家中西厢的南屋,程纤月推开门走了进去,只是没想到她姐姐还在床上睡着呢。她将碗筷放下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偷偷摸摸的划拉一声把帐子拉开, 想吓唬她姐姐一下。可是很快她变了神色, 因为程婉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任她怎么叫也叫不醒。
程纤月颤抖着双手拂过她的鼻息, 然后一屁股跌倒在地。不多时, 喜塔腊氏过来, 手上的粥碗和小菜碟子从手上滑落, 咔嚓一声。再然后等程纤月回过神来, 白布已经挂满了院子。
从那时起程纤月才知道, 种痘可能会要人命。而现在这种生死概率的事要落到她的孩子头上了。
程纤月颤抖着嘴唇说道:“不能再晚一些吗, 再晚一些”
胤礽握着她的手说:“孩子们都大了,正是种痘的年纪。再者,太医院取痘种都是千挑万选的,非出痘温和有控的不用。你要放宽心。”
这怎么能放宽心呢?程纤月急了, 脸上一片哀求之色:“弘曣四周岁的生日还没过呢,让他再大些好吗?”虽然她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可是躲不过但可以拖啊,让她做做心理建设行不行?!
胤礽虽然也很担忧,但还是硬下了心,看着程纤月摇了摇头:“弘曣明年就要开蒙读书了。若是秋日里种痘,修养不过几个月就要去外头读书。身体虚弱又值严寒,更容易出事。”
程纤月嘴唇咬的一片发白,良久才说:“那我把弘曣叫过来叮嘱他几句。”她刚要起身,不想胤礽却没有把她放开。见胤礽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头,她蹙起眉头问了句:“爷?”
胤礽踟蹰了半晌,缓缓开口:“我打算让弘晁和茉雅奇都去。”
这话简直是晴天霹雳!程纤月眼睛突然瞪大,声音极其尖锐,脸上一片狰狞:“你说什么?!”
胤礽将程纤月拉过来,把人硬生生的按在自己的怀里坐下。“你听我说,”他道:“你听我说!弘晁和茉雅奇今年也两岁了,他们身子骨都很康健,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一并把痘种上,将来就不怕天花了。”
程纤月脸上又白又怒,什么都不顾的打断了他的话道:“什么两岁,没有两岁,满打满算他们一岁半都不到!”
胤礽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脊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这次让弘曣先去种痘,等秋天再让弘晁和茉雅奇去,好吗?”
程纤月吸气呼气了半响,仔细思索他给的选项。秋天的话两个孩子就快两岁了,种痘一定比现在去要安全的多。她这般想着,迟疑着要点头答应,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让两个孩子秋天去种痘?”
胤礽没想到她竟然察觉出来他的意图顿时愣住了。
他一愣,程纤月就看出猫腻来了:合着他都打算好了的,就是怕她不答应所以才说让茉雅奇他们现在就跟弘曣一起去种痘!真是好一个谈判专家。
眼瞧着程纤月又要生气,胤礽这才说道:“我也是为了咱们好。年岁大牵绊就大,若是有个万一你如何受得住?”
比起程纤月,丧子之痛胤礽已经体验过好几回了。先前东宫共有六个孩子,可活下来长得大的只有三个。已经去世的,只一个是生来早夭,余下两个都是种痘没挺过去。两岁大的孩子啊,还没有序齿,各个都十分的乖巧,他亲自将他们的尸身放到小小的棺材里,由人抬出去埋葬。
不过几次三番的悲痛之下,他却也生出了别的念头。孩子早早离开也好,若是再大些,他同他们的父子情分加深,再得知噩耗时又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后来他就想,说不定这是孩子们跟他无缘所以才早早离开,他给他们点了几盏长明灯保佑他们投胎到好地方去,算是全了不多的缘分。
之后,东宫又诞育了三个孩子。说实话,要不是温和的痘种难得,早两年他就想将弘曣送去种痘了。所以趁着这次太医院择好了痘种,他就想着把所有的孩子都送去种痘。弘曣自不必说,弘晁和茉雅奇到了秋日也快两岁,正好到了种痘的年纪。
只有三个孩子今年都种过了痘,那才是跟他们亲缘深厚。
程纤月听明白了胤礽的意思,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可叫她说,不管什么痛都是痛,能晚痛那就不要早痛。她抬头看向胤礽,希望能说些什么来打动他,不想胤礽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皇上已经下了旨,难倒你想抗旨吗?”胤礽现在不想看她湿漉漉的眼睛,干脆捂住了不看,沉着嗓子拿皇上来压她。良久过后又轻声道:“你放心,会没事的,弘曣身子骨本就强壮,另两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养的也很好。都会挺过去的,一定会的。”
程纤月的身体僵在那里了。她突然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什么也不是。是的,哪怕别人日日叫她一声程主子,但在真正的主子面前,她就什么也不是。主子高兴的时候可能愿意听她的几句闲言碎语,可要是他们决定的事,你除了顺从什么办法都没有,不然就是抗命抗旨。
她的嘴唇咬的已经发了白,从一开始的疼痛到发麻,最后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
胤礽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手拿下来,然后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她的肩。结果刚把手拿开,就见程纤月就噌的站了起来,快步往外头走了。
陈合和景顺等人就在外间伺候,听见里头没了动静刚歇了口气,嘿,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太子嫔跑出去了,那身影快的啊跟阵风一样。陈合赶紧踢了景顺一脚,景顺得了吩咐立马垂着手走了出去,没几下的功夫又回来了。赶巧这时,胤礽从里间出来问:“你们程主子呢?”
景顺赶忙回道:“奴才瞧着程主子进了东厢。”
胤礽就知道她一定是去东厢看弘曣去了,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过去了。刚踏进房门,就听见程纤月对弘曣道:“你可千万别怕,甭管是谁都有种痘这一遭的。等你进了痘所,太医会往你鼻子里吹沫沫”
胤礽打断了她的话说:“这两年太医研究出了水苗法,不再往孩子鼻腔里吹痘痂粉末了,改用清水混了痘痂粉调和,用棉花蘸取塞到鼻子里。”
程纤月看也没看胤礽一眼,继续对弘曣说道:“这几天额娘叫人给你炖补汤喝,你壮壮的就不怕出痘了。”
弘曣此时有点愣愣的,说实话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毕竟刚刚还在认字看书,结果额娘呲溜一下就从外头进来了,接着就把他给抱住了,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什么舍不得啊,别害怕什么的。不过现在回过神来,他一下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那就是要出去种痘。
不过种痘是什么?
弘曣便问:“阿玛,额娘,什么是种痘?还要往鼻子里加粉末什么的?”
程纤月刚想说这是大清版天花疫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疫苗这个词,喉咙一下卡了壳。
这时胤礽接过话茬道:“天底下有一种让人身上起水泡痘子的病。种痘就是将得过这种病的人的痘痂取下来然后放到你的鼻子里,这样你也会得这种病。不过你放心,会有太医和太监等人照看你,直到你好全为止。这样你主动得一场病,以后就不会再患这种病了。”
弘曣想了下就说:“我刚学了一个词叫一劳永逸,跟种痘是不是很像?”
胤礽微笑着点头说:“不错,就是一劳永逸。”接着他走过去坐在程纤月的身边,也不知是对程纤月说的还是跟弘曣说的:“痘所就在园子三里开外的五福堂,那边五六个小院,每个小院都有负责的太医、嬷嬷和太监。”
“你过去后兴许会单独住一个院子,不过今年种痘的人要是多的话,也有可能会和你的堂兄弟们一起住一个院子。到时你单独一个屋子,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等你身上的痘子全都消了,阿玛就叫人接你回来。”
弘曣浑然不觉这是件很大的事情,不知者无畏的说:“嗯,那我在外头种完了痘就回来。”他侧了侧头,看到自己额娘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对劲,而且从刚刚阿玛进来的时候额娘就好像跟阿玛有点不对付,便道:“额娘,你放心啦,我像小牛犊一样强壮呢。”说着比划着他的胳膊。
程纤月这才充满幽怨的看了胤礽一眼,真是好话赖话都叫他给说全了。不过到底没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就这样过了三天,听外头人来报说五福堂已经收拾齐整了,可以将皇孙送过去了。程纤月强撑着笑脸送弘曣出门,不过走之前还止不住的叮嘱:“到了里头要是觉得不舒服可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跟太医说。出了痘子可能会痒,身上也会发热,但你可不要挠,不然会留疤的。要是在屋里无聊了,你就拿着玩具玩一玩,额娘给你收拾了一箱子的玩具,都给你抬过去。”
弘曣头一回觉得他额娘有一点唠叨,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额娘去别的地方呢。他有一点雀跃又有一点难过,只是最后还是拍着胸脯保证说:“额娘,我都记清楚了,你和弟弟妹妹在家和乖乖等我回来哈。”
母子几人一直走出东篱斋数十步,最后临近去前院的小桥时,景顺才开口说道:“程主子您请留步。奴才这就带三阿哥去前头了。”
程纤月只好停了下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弘曣走了,不过他走之前还冲她高兴的挥手呢。只是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后,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稀里哗啦的下来了。
过了一会,程纤月步履匆匆的回到东篱斋,一回来就跪在痘疹娘娘的像前虔诚的叩拜磕头。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娘娘保佑,保佑我的孩子平安回来——
作者有话说:修了一下文,感觉这样写的更清楚深刻
第95章 平安归来 养儿方知父母恩。当年她和姐……
养儿方知父母恩。当年她和姐姐去痘所前喜塔腊氏是怎么求神拜佛的, 现在程纤月也学着那般做。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弘曣离开前那张无所畏惧的笑脸,跟她当年离家时的简直一个样。至于她自己,好像已经变成另一个喜塔腊氏了。
不得不说有些事就是一个轮回, 兴许你一开始不理解, 但是某一天自己也会去做。唉, 谁叫这天底下多的是人束手无策的事呢, 不找个心理寄托压根没法子安生。
所以程纤月就做了她以前从不在乎的事,那就是在外头的庙里请了尊痘疹娘娘的神像供奉,早晚上香。
痘疹娘娘, 顾名思义就是管出痘的了。京城里的人家只要送孩子去种痘都会供奉这样一尊神像, 等孩子出完了痘子再送还到庙里去,一来一往的称之为迎神送神。
程纤月跪在神像前虔诚的磕头,三拜九叩,说实话她连跪皇上都没这么诚心过。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自己能活两辈子许也是神仙保佑的, 既然神啊佛啊能让她带着记忆重活一次, 总不是让她到这里来体验诸多痛苦的, 那还投胎个什么劲!所以她的孩子们一定会平平安安陪着她的。
这么想着起身取香, 点燃后将火光挥灭, 拜了又拜后将香柱插在香炉里。
此时弘晁和茉雅奇一前一后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在外间朝里面探头探脑。若云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冲他们福了福身, 手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下。两个孩子看懂了她的手势没一股脑的跑进来, 但都盯着双手合十的程纤月看,看着看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嘿嘿的笑开了。
程纤月刚祈祷完,不用回头就知道俩孩子过来了, 转过身去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弘晁和茉雅奇手拉着手跑进来站定,纷纷开口询问:“额娘,哥哥呢?”他们每天都会跟哥哥玩的,可谁知一早起来就发现人不见了,可不要问吗?
程纤月轻声道:“你哥哥出去了,不在这里。”
茉雅奇侧了侧头:“去哪了呢?是要去外头玩躲猫猫吗?”她特别喜欢这个游戏,百玩不厌。就是程纤月怕他们在外头窜来窜去的容易出事,所以只让他们在院子里玩。
程纤月笑了下摸了摸她的脸说:“不是,你哥哥出去种痘了,不在家。”
“种痘?”
“嗯。”程纤月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是一件有些危险的事。额娘是在求神仙保佑你哥哥平安回来。”说着让人再拿两个软垫来:“你们也朝神像磕两个头,每磕一个就要念句娘娘保佑。”等软垫拿过来,她就指挥着他们跪在蒲团上,弯腰叩首。
她想,叩两个头,不光是给他们的哥哥磕的,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因为到了秋日两个孩子也要去痘所种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程纤月也变得愈发焦心急躁,不是在想弘曣在外头吃住的怎么样,就是在想他出痘子了没有。每日非在神像前念上半天的经她才觉得稍稍安心。可谁知一连过了十来天,弘曣都没回来。程纤月等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弘曣还不回家呢?难倒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不会,一定不会!
程纤月在心里斩钉截铁的念叨,接着就涌上了对胤礽的浓浓怨念。因为外头的消息他都瞒着她,哪怕她三番五次的开口问,他也不说弘曣在五福堂怎么样了。你不告诉我是吧,那我就叫人去五福堂打听。结果她派的人全都被拦了下来不准去。
程纤月真是想咬他:有你这么做阿玛的吗?!真是太可恨了!
就在她七想八想的时候,林全安忙不迭的快走到她跟前来,一脸的喜色:“主子,三阿哥回来了!”
“真的?”程纤月一个激灵立马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真的真的,”林全安笑的牙豁子都出来了,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刚刚守在桥边的全德来报,说是太子爷亲自领着三阿哥往这边来了。”
是她叫人每天都在那边守着的,只要前头有信就传过来,应该不会有错。程纤月顿时高兴起来,眼角泪花涌动,紧紧的攥着帕子说了句:“神仙保佑。”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她念叨着的父子俩就过来了。程纤月方在正屋门口翘首以待着,不等弘曣走近呢,就三两步的走过去一把将他搂怀里了。等一家人到了屋内坐好,程纤月才细细打量起弘曣来,然后她就心疼了,因为瞧着弘曣比走时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都没了。
她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怜爱的道:“额娘瞧着你都清减了,是在五福堂吃的不好吗?”
弘曣刚刚被他额娘那么一搂差点没哭出来,现在脸上就红扑扑的,清了清嗓子回答说:“还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进来,有鸡有肉还有菜。”只不过送过来的东西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样。他趁着太医过来请脉的时候还问来着,得到的回复说出痘期间不能吃发物,所以食材才没那么多的花样。
程纤月继续问他:“在外头住的可好,有没有不习惯?”
弘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实话还真有点不大习惯。他到那边后就见到跟他一起种痘的人了,粗略看来有十几个堂兄堂弟,还有五六个堂姐妹,其中最小的跟茉雅奇差不多大呢。大差不差的认过了人之后,负责种痘的总管就领着他到了居住的地方,其中头所小院的正房就成了他的住所。
然后住过去的当天他就失眠了。一个是因为鼻子里塞了棉花,他不舒服。另外就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心里总觉得别扭。
他就躺在床上琢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痘,琢磨西园里额娘和弟弟妹妹在做什么。到了后头他翻身下了床,从抬进来的箱子里把自己喜欢玩的玩具拿了出来,其中有只布老虎,那还是额娘给他做的呢。
他抱着那只布老虎上了床,枕着这个就很快睡着了。
后来,他出了痘,脸上胳膊上后背上,一片一片的。确实是痒,还觉得身上热,不过他忍着没有动手挠。之后几天他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苦汁子,说是能驱热解毒。再到后来,身上的痘子慢慢就消下去了。不过消下去还没完,太医又盯着他喝了两天的药才放他出来。
不过等他换完崭新的衣裳上了马车,却发现自己一整箱子的玩具都不见了,尤其是那只布老虎。一问,嘿,身边的太监说它们都被抬出去烧掉了,就连他这几天换洗下来的衣物也是,都成了黑灰。
弘曣:
程纤月摸了摸他的肩膀:“没关系,额娘再给你缝个大的老虎,放在你的床上。”
弘曣笑起来高兴地说好。
程纤月又问了几句,得知他是从外头吃过了饭回来的,就催促他去午睡,走前跟他说:“弘晁和茉雅奇也想你呢,等你们午睡醒了,就又能一起玩了。”
方才母子俩一直在说话,现在弘曣离开,胤礽才找到机会开口:“我就说弘曣能挺过去的。”
程纤月没忍住冲他哼了一声。说实话最近这几天她看胤礽总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胤礽知道她这是因为他瞒着弘曣在五福堂的消息生气呢。这样大的气性可是头一回,他还觉得挺稀奇。不过一想也能明白,正所谓为母则刚,她越是这样越说明在意孩子。
但是在瞒消息这件事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不到弘曣出来的那天就都有变数。万一前脚听说弘曣身体康健症状较轻,后脚再传来急讯,那可怎么办?所以干脆把什么消息都瞒着,等弘曣彻彻底底的好全了再告诉她。
胤礽笑着去拉她的手:“弘曣这不是回来了?”他还特意吩咐了太医,让弘曣在里头多呆两天,喝几贴补药巩固好身体再回来。
程纤月三两下都没挣脱开他的手,最后也懒得掰扯了,问道:“五福堂进去了多少皇孙,出来的又有多少?”
胤礽的笑容消失脸色带着感慨,低声道:“男孩十二人,活了八个。女孩七人只活了四个。”
程纤月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死亡率也太高了。她一下攥住了胤礽的手:“要不等明年,明年开春的时候弘晁他们两个再去种痘行吗?”
胤礽叹息一声,“男孩夭折的,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可女孩,小的比大的更容易好。”他一遍一遍的安抚程纤月说:“你放心,咱们的孩子会平安的。”
程纤月:你可真是个狠心的阿玛!
晌午过后,几个孩子都醒了。兄妹两个见着哥哥回来高兴坏了,忙不迭的要玩躲猫猫。程纤月在窗户那就看到弘曣在东厢的檐下站着,捂着眼睛数数。弘晁和茉雅奇两个一个溜进了东厢旁边的耳房,一个跑西厢后头的花坛子去了。
她听着他们院子里叽叽喳喳,心中稍稍安宁。
孩子多跑多跳才会健康!
过了一会,她放下了手上的针线,冲若云道:“着人去膳房传话,晚上多做几道三阿哥喜欢吃的菜。另外打今个起单独给三阿哥几个做例汤,要温补的汤羹。”弘曣大病初愈,得好好补补。弘晁和茉雅奇两个过几个月也要去种痘,所以也得加餐。
她得把孩子们养的壮壮的才行!——
作者有话说:国庆结束啦,宝们国庆期间过的开心不开心呀,是不是上班第一天很不习惯呐[狗头]
第96章 兄长请辞 “爷,这外头的天多热啊,要……
“爷, 这外头的天多热啊,要不还是咱们还是回屋吧。”姜忠苦着一张脸劝道。
弘曣掐着腰一锤定音的回他:“不,我今个就在这小睡。”他扭脸看向后头跟着的太监:“快, 去把躺椅搬过来。”那几个小太监看了看阿哥爷又看了看姜忠, 思索了不到两秒就退了几步往回走了。
姜忠没辙, 便说:“只躺椅可不够, 奴才去准备些别的,比如遮阳的伞和驱蚊的香炉。”说着给留下来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也马不停蹄的跑了。
弘曣见人都走了便高兴起来, 站在湖边去看他挑中的杨柳。心想这么粗的柳树, 那么多的叶子,在下头睡觉肯定晒不着。嗯,等午睡起来他再去别处溜达溜达,这样就不用喝汤了, 嘿嘿。
是的, 弘曣之所以要跑出来就是为了躲汤。
近来他额娘天天叫他喝汤, 一日三餐喝汤, 午睡醒来后喝汤, 晚上上床前也要喝汤。弘曣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 既觉得甜蜜, 又觉得烦恼。因为他的汤跟别人的汤不一样, 好不好喝的另说, 但里头总有一股药味。他一闻就老想起在五福堂种痘时候喝的苦药来。
弘曣连喝了几天的汤后就把这事跟他额娘说了, 央求道:“我跟着您喝那些鸡汤鸭子汤就行了,那种往里加了药材炖的就算了,好不好啊?”
程纤月把加了党参黄芩的乌鸡汤往他那边推:“这些都是好汤,拿炖盅熬出来的, 这种加了药材的只你一个人有。”
弘曣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借口:“额娘不能厚此薄彼,弟弟妹妹都不喝这样的汤。”
程纤月回答他道:“弘晁和茉雅奇还小呢,太医说为稳妥起见不用这样的药膳进补。你年纪大了,之前又出了痘,正是要补气血的时候,乖乖的把汤喝了啊。”
弘曣欲哭无泪,只好实话实说的抱怨:“额娘啊那汤的味道真是怪死了,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程纤月就跟他商量,伸出一只手指出来:“那这样,最起码喝个十天,十天以后就不喝这种汤了,成不成?”接着板起脸说:“听话,你瞧你弟弟和妹妹,他们俩都乖乖的喝汤,一点都没二话。”
弘曣侧着头看了看弘晁和茉雅奇,就见这俩正拿着勺子挖清炖排骨汤里头的百合吃。他心想,怎么能这么比呢?这俩好不容易才不吃菜饭糊糊,改跟着额娘吃饭了,保不准现在吃什么都新奇,说不定叫他们吃炸虫子他们都乐意!
弘曣郁卒,屏气凝神,捏着鼻子将带着药味的汤喝了一气。
现在离十日的期限还有三天,他实在是不想喝了。真的是这几天喝汤喝的,他都觉得自己快成药材了,浑身上下一股味,所以这才想方设法的往外躲。虽然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是能躲一顿是一顿吧。
不一会的功夫,躺椅、香炉,遮阳的伞都送过来了。弘曣指挥着他们将躺椅放在柳树底下,正对着湖畔,接着躺在上头闭上了眼睛。他闻着香,听着远处的虫鸣,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过了大约一炷半香的功夫弘曣才醒,下了躺椅之后免不得打了一个哈欠。这边姜忠已经着人准备好了,水盆和帕子一齐送了上来。弘曣擦了脸就觉得清醒了不少。
刚把帕子撂下,远远的瞧见从东边快走过来一个人,直到离他们还有二三十步远的时候,弘曣就认出来了,这是他额娘身边传话做事的二等太监全喜。他忙不迭的起身穿鞋。结果鞋子穿好才站起来呢,全喜就已经走过来了,行礼说:“奴才给三阿哥请安,主子让小的请您回去用汤呢。”
弘曣顿时懊恼起来:死腿,在看到打东边来人的时候就该跑的!但人都过来了能怎么办,也不好跑了啊。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往东篱斋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哎,就看到从前头走过来一个带刀的。
弘曣定睛一看立马高兴的往那边跑,大喊一声:“舅舅。”
来人正是程业兴,看到弘曣就笑起来了,大刀阔斧的下跪行礼:“奴才给三阿哥请安。”
“舅舅快起来。”弘曣赶忙说道。
程业兴站起来身来,看到弘曣额头带着点汗,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送上去,“阿哥怎么跑这边来了?”
弘曣指着西边道:“刚刚就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头午睡来着。”说着眼睛亮晶晶的问:“舅舅是去见额娘的吗?”
程业兴点了点头:“好长时间不见了,到后头来问你额娘还有阿哥的好。”他往西边看了一眼,叮嘱道:“眼看就要入夏,太阳一天比一天大,阿哥别在外头晒着了,中暑可不是好玩的。”
“知道知道。”弘曣嘻嘻哈哈的挎着他舅舅的胳膊,“正好咱们一起回去,额娘见着舅舅肯定高兴。”
程业兴被他亲亲热热的往东篱斋那边请还挺纳闷的。今天这三阿哥对他可殷切极了,总有点像要拉着个人一起做坏事似的。
不至于吧,是不是他感觉错了?!
程业兴就这么一头雾水的进了东篱斋,请安问好过后便被程纤月留下落座了。
弘曣非常贴心的道:“儿子不打扰额娘和舅舅说话。”说着快步退了出去。他屁颠屁颠的,心想舅舅好不容易过来一趟,额娘一高兴也许就不会盯着他喝汤了。噢耶!
程纤月从听太监禀报说他在外头小睡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给程业兴赐座的同时对若云说:“汤羹直接送到厢房去,你亲自盯着三阿哥喝。汤最少要喝一半,里头的肉要吃完。”
若云点头答应,带着点怜悯,似笑非笑的退出去了。
程纤月这才看向自己哥哥说:“我吩咐了人给他做补汤,这孩子不爱里头的药味,总想躲着不喝。”
程业兴也反应过来,哦,就说刚刚三阿哥搁那偷笑什么呢,便道:“小孩子的舌头灵,一点药材的苦都能尝的出。”
那倒也是。
程纤月笑了下:“这不是前不久刚种过痘么,所以才想着给他补一补。再喝个三两天就给他断了,也省的他往外跑。”趁着下头人上茶的功夫,继续关心的问:“家里人可都还好?”
程业兴回道:“都好都好,今天来主要是给你报喜的,你又要做姑姑了。”
程纤月一听立马说道:“大嫂又有喜了?好事啊。”玉鲁氏先前生了个闺女,孩子比茉雅奇大几个月。当时她送了很多布料过去,说给小侄女做衣裳。这差不多过去了一年半,程家又要添丁了,好啊。
程业兴喜气洋洋的说:“是啊,所以才马不停蹄的来报信呢。”
程纤月点了点头笑着道:“日子过的很快的,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看来我又要准备金锁了。”
“那我先替玉鲁氏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谢恩。但凡是你送的东西都带着福气。”程业兴跟着笑了两声,不过很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是我不能亲眼看到孩子降生了。”
啊?这说的什么话?
程纤月的眉头蹙了起来:“呸呸呸!”她连吐了三声,“这话听着真是好不吉利。”
程业兴此时也觉得刚刚的话说的奇怪,“瞧我这张嘴吧,一下把话给说秃噜了。”他抬头看向程纤月沉声说道:“哥哥的前程定下来了,过了端午就前往青海西宁担任守备。”
这几年程业兴在太子身边可谓是长了不少见识。平日里练武就不提了,单论读书,那《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之类都快被他给翻烂了。再加上去年太子教授十四爷功课,顺带着就把朝廷大事授予底下的侍卫,他闲着没事就琢磨这些,包括打仗还有为官之道,不知不觉间在心里划拉了些许的道道。
待到了今年开春,太子突然起了盘问侍卫的心思,他所学所思果不其然受到了太子的赞扬。这不,没几个月的功夫太子就给几个答的不错的定下了官职。他去青海,另外两个一个去杭州,一个去福建。
程业兴麻溜的谢了恩,回家就把这个好消息跟家里人说了。然后喜塔腊氏就又告诉了他个好消息,那就是妻子玉鲁氏有了两个来月的身孕。双喜临门啊,这不得跟他们家小姑奶奶说说?一来是报喜,二来也是辞别。
端午那不就只有六七天了吗?
程纤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么快?”
程业兴笑了下说:“已经算晚的了。”要是他的脑子再厉害点,说不定早就被放出去了。说实话,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程纤月满腹的话不知该从何时说起。
太子终有一天会再次被废的,所以程业兴这一走以后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跟他再见的可能。更关键的是她怕以后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了家里。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胤礽再倒,康熙怎么对他们一家不怎么好说,但胤礽的敌人们一定不会友善。
可这些她没办法说出口,最后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出门在外,既要建功立业也要顾念身体。咱们阿玛和额娘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程业兴点头应了,过了一会说今天还要当值,然后起身告辞。
看着他站起身大步往外走的样子,程纤月一下急了,噌的从榻上窜了起来,脸上神情仿若生离死别,良久颤抖着嘴唇说:“哥。要是以后,我是说以后要是京中的情况不好境遇有变,你不必顾及我,好好孝顺额娘和阿玛。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京城也使得。”
嗯?
程业兴被这话说的一愣。刚刚小妹还道他的话不吉利呢,现在怎么也说起不吉利的话来?不过又一想,兴许也是说秃噜嘴了,可能是怕他以后升了官去别的地方置办家业,不往京城来了。
他缓缓笑开了。
正所谓故土难离,一家子都是皇城人还能卷了铺盖跑路不成?再说了,太子也一定不会让他一直外放的,只要他有了功劳肯定能调回京城。
程业兴信誓旦旦的说道:“纤纤,你就放心吧。哥哥肯定能立功回来!”
第97章 枕头风 端午过后,程业兴如约启程,走……
端午过后, 程业兴如约启程,走前特意来园子给胤礽磕了个头,见了程纤月最后一面。送走了哥哥之后, 程纤月的心情就一直不大好。
胤礽不禁对着她感慨:“明明想着赐他个前程能让你高兴下, 结果适得其反。”他缓了口气一点一点跟她解释说:“当时我也在福建水军和青海驻军之间举棋不定, 后来你哥哥主动请缨说要去青海。”
福建的水军主要是防备台湾, 还有一些海上贼寇;青海的驻军则是防备西北准噶尔和西藏的各个部落。两者相较而言,还是青海更有机会立功,不过也更危险, 因为西北西藏相隔不远但远离京师, 两方很容易联合,近几年看那边也不怎么太平。
胤礽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他虽只是个五品守备,但背靠着东宫, 无人敢小瞧他。而且若是真起了战事, 自有将军领兵迎敌, 他只需要确保粮草运送等事, 应该不会出事的。”虽说押运粮草保不准也会遇敌, 但敌军攻势总比在战场低。要是程业兴连这点事都办不到, 那就枉费在他身边呆的这几年了。
程纤月回答他说:“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只是觉得家人远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所以有些难过罢了。”
胤礽笑道:“顶多几年光景而已, 这都等不了?你啊, 真是太过柔情。”他突然想到了早些年她送过来的家书,真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小事都恨不得写给他看。这样的性子也就是嫁给他了,要是嫁到别处去,万一要和丈夫两地分别好几载, 保不准会心生忧郁。这么一想,还是跟他一起好,从始至终他都没把她放的太远、太久。
程纤月:
她想,啥玩意的柔情,你怎么不说是矫情呢?哼!你对我的想法和对自己的将来简直一无所知。
不过渐渐的程纤月也把自己开导好了。
一来,她哥有那个上进心,外放做官是他的梦想,她这个做妹妹的得替他感到高兴。二来有句话说的好哇,天底下无不散的宴席。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至于人一辈子中间遇到了谁又能和谁相处多久都得看缘分。所以亲人也好朋友也好,能一起走一辈子的那是少之又少,人得看得开。
想通了这些,对于哥哥外放的事程纤月就不怎么难过了。
不想这么过了几天,门房那边突然传话,说喜塔腊氏带着她的嫂子玉鲁氏给她请安来了。
程纤月赶忙道:“快,着人把她们领进来。”
她额娘不常来,就是她叫人去吩咐话请她来呢,她十次里头有八次都是推托。当然对着派去的人明面上只说自己不得空,忙完了这一阵就过来,但回回都要程纤月等好久。
之前程纤月还问她来着,家里哪有那么多事要喜塔腊氏操心啊。
喜塔腊氏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告诉她:“家里的田地租子,院里的添置,街坊邻里的事情,还要跟你阿玛一起应付那些个同窗,怎就清闲了?”最后嘀嘀咕咕道:“再说了,哪有人三天两头到主子园子里打扰的?咱们家出了个你,出了个你哥哥,已经够难得的了,可不能那么不着四六。”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的心也别太大了,惹了上头的主子不高兴那就不好了。”说到底程纤月只是个太子嫔,上头还有太子妃在呢。她可听说太子妃的娘家平常少有人过来请安,程家人要是经常来这不是显的他们骨头轻,尽往上巴结吗?程家本就没什么底蕴,可不能再给程纤月脸上招黑。
程纤月当时就说她太小心了,甭管是太子还是太子妃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喜塔腊氏没好气的拿手指肚子往她头上一戳:“反正你也别月月让人去叫我,往后春秋两季我得了空就过来看你一回。”
今年上半年喜塔腊氏还没来过呢。程纤月赶忙叫人去备茶水点心,又想着这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大嫂,她大嫂还怀着身孕,就又说:“再泡一壶我有孕时喝的养胎茶。”
过了一会,喜塔腊氏和玉鲁氏便被人从外头领过来了。不等她们磕头,程纤月就说:“自家人不用多礼。”但喜塔腊氏还是领着玉鲁氏跪下叩了头才起来。
程纤月下去拉喜塔腊氏的手,领着喜塔腊氏坐到炕榻上。若云也将一旁的玉鲁氏扶起来,请她坐在下头圆桌旁的椅子上。
玉鲁氏扶着肚子诚惶诚恐的坐了下去。
程纤月头一回见玉鲁氏,瞧着她面容十分清秀,就是身子骨老是板着,挺着腰跟时刻准备着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似的。程纤月笑看过去温和的说:“今个还是头一回见呢,嫂嫂真是好相貌。”接着又说:“只是嫂嫂怀着孕,过来一趟不打紧吧。”
玉鲁氏赶忙回答:“回太子嫔的话,已经三个月了,不打紧的。我想着嫁过来后始终不曾过来给您磕个头,所以才央求额娘把我带过来的。”
这话说的真是板板正正,不知道玉鲁氏私下里练了多久。
程纤月往圆桌上的茶壶扬了扬头说:“桌上有茶,是我怀弘曣几个的时候喝的养胎茶,嫂嫂可以尝尝。”
玉鲁氏哎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也没放下直接跟茶杯干上了,一口又一口的抿着。
这边喜塔腊氏就跟程纤月聊到程业兴的事了。程纤月把从胤礽那听来的消息跟她说,无外乎青海离这边有多远,那边军营都有哪些官职,程业兴过去是干什么的。
喜塔腊氏听了后道:“太子洪恩。”然后看向玉鲁氏:“你丈夫是建功立业去了,你就放心吧。”
程纤月本就琢磨着玉鲁氏过来是干嘛的。以喜塔腊氏的性子绝不可能带着个孕妇到这来,现在听喜塔腊氏这般说她也明白了,玉鲁氏兴许是怕程业兴在外头找小,所以才央求着喜塔腊氏把她带过来,想跟她联络联络感情找找靠山。
程纤月看向玉鲁氏沉声道:“嫂嫂放心,哥哥在外忙军营事务还来不及呢,肯定干不了别的事。而且军中纪律严明,私下狎妓可是要打军棍的。再者,要是他真干出这样的事,别说嫂嫂了,就是我也不会饶了他。太子把他放出去可不是为了让他在外头胡作非为的。”
玉鲁氏听她这般说当即就眼泪汪汪的了,接着想要起身谢恩,但被程纤月一口止住了:“快坐下,你还怀着孩子呢,可别跪来跪去的。”
一旁的若云从玉鲁氏起身时就过去扶着她了,听程纤月这般说当下又把她虚虚的按了下去。
程纤月伸手打开了炕榻一头的柜子,从里头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前些天打了两对镯子,一对给了茉雅奇,这对想着给小侄女戴。她和茉雅奇差不多大,若是以后有机会嫂嫂可要把小侄女领过来,茉雅奇正缺年岁差不多的同伴玩。”
玉鲁氏这回学乖了,没起身行礼,但却一脸感激的说:“是,我替妞妞多谢太子嫔。”
紧接着喜塔腊氏就跟程纤月说起来别的,她从包袱里掏出了个小册子,上头记着这几个月来拜访程纤月阿玛程世福的人。叫喜塔腊氏说,这些人凑上来十有八九都是想蹭程纤月光的。
哼,他们自家人都不敢拿事去麻烦她,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但喜塔腊氏也怕外头人胡说八道,每回有人到家里来或是请程世福看字画赏书法什么的她都没拦着,但有一点,一是耳提面命叫程世福别应事,二就是把这些人都记了下来,最起码得知道谁是谁。
程纤月心想她额娘可真是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轻声道:“额娘心里有数就行。”
喜塔腊氏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就她闺女这个性子,她自己不多上点心替她周全能怎么办呢?
聊完了天,接下来就该用膳了。程纤月刚要说话,就见下头玉鲁氏有点坐立不安。她顿时明白了,跟若云道:“马上就要用膳了,扶嫂嫂出去更衣。”
若云答应着,将玉鲁氏扶了起来,到外间的时候便将玉鲁氏交给小宫女了。
人出去后喜塔腊氏才说:“来时叮嘱好了的,结果刚刚就眼瞅着她拿着养胎茶喝了好几杯。”宫女看她杯子空了就添,玉鲁氏看杯里有水就喝,一来一往的可不喝多了?
程纤月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了说:“怕什么,我自己的院子,还能不叫你们在我这出恭不成?”
喜塔腊氏也咧着嘴笑了下,不过很快白了她一眼。
程纤月被她额娘看的真是莫名其妙。
喜塔腊氏当着玉鲁氏的面没对程纤月摆额娘的谱,但现在玉鲁氏不在,喜塔腊氏可就直白起来了,“都跟你说了我空了就过来瞧你,本都打算好了的,这个月的月中来,结果昨个园子里就来人催了。”
程纤月:嗯?不对啊,她也就三月的时候派人传了话,之后就没了啊。这过去传话的人是谁派的?
喜塔腊氏一拧眉头:“不是你在太子面前吹的枕头风?那昨个太子身边伺候的怎么到咱家里去了,还说是你想我们了。”
程纤月愣了。
喜塔腊氏见程纤月这个样也愣了。母女两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程纤月没忍住露出一个稀奇古怪的笑。她对胤礽的气一直就没消,只是没想到他会通过叫她额娘进园子这种事来安抚她。
喜塔腊氏瞧见程纤月这个样子心中疑惑,这是笑了还是没笑啊,但想着太子着人叫她进园子是恩赐,可见这些年太子对她们家姑娘还没腻。不过很快喜塔腊氏又担忧起来,她还以为程纤月有所长进呢!呸,就说她闺女点不亮吹枕边风的技能。
到了傍晚,胤礽从前头过来,一进来就见程纤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像之前板着个脸了。胤礽挺得意的,笑问她:“怎么样,可比之前高兴了?”他就知道把程家人叫过来一定管用。
程纤月吐出一口气说:“还行吧。”到底不似之前脾气那么冲了,毕竟种痘这种事她没办法,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第98章 室内游戏 最近程纤月把几个小的都拘了……
最近程纤月把几个小的都拘了起来, 除了早上用过饭后准许他们在外溜达半个钟头,其他时间都不准他们出东篱斋。没办法,因为天越来越热, 顶着大太阳出去她担心几个孩子会中暑。
几个小的一开始并没那么不乐意, 这不是早上还能在外头玩一会吗?可是等他们以东篱斋为中心, 在限定的时间内把能逛的都逛完, 能玩的都玩过了之后,一个两个的都无聊起来。
程纤月的本意倒也不是让他们在房里葛优躺。虽然弘曣种过了痘她是放了心,可弘晁和茉雅奇还没有呢, 要是他们在屋里躺一个夏天, 那身子骨能结实了才怪。所以程纤月就希望他们能在屋里活动,这样既不用担心中暑也不用担心不挪动不健康。
可是在屋里能玩什么呢?
程纤月就开始想能让他们动起来的室内游戏。最后一拍脑门,哎呀,可以在屋里玩抢凳子嘛, 又热闹又能动起来。
她立马吩咐人去拿小板凳, 不过还差一个能下令的东西。脑海中最先想到的是哨子, 可是又一想哨子这个东西一吹声音可太大了。想着想着继续灵光一闪, 之前三阿哥周岁宴的时候席上玩过击鼓传花来着。她就又叫人去拿个手鼓来方便她做裁判。
不多时, 她要的东西就都送上来了。只是两个矮墩墩的圆凳放下, 弘曣就问:“额娘, 怎么就两个凳子啊, 拿少了吧。”
程纤月笑道:“就得是两个凳子, 要是你们一人一个还怎么抢的起来?”说着跟三个小的讲游戏的规则:她在一旁敲鼓, 他们要随着鼓点绕着两个凳子转,什么时候她的鼓停了,就到了抢凳子的时候了,最后谁坐在凳子上谁就赢, 没凳子坐的可就输了。
三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忙不迭的开口道:“额娘,快开始吧。”
说开始,那就开始。
程纤月坐在炕榻上慢慢悠悠的拍起鼓来,嘭哒嘭哒的。鼓点一开始比较慢,迟一下顿一下。屋内弘曣几个就围着凳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紧接着程纤月的鼓点加快,三个孩子的脚步也密了起来,最后一个个的都跑起来了。
程纤月拍鼓的手越拍越快,越拍越快,最后两只手握拳往鼓面上重重一敲,停了下来。几个孩子跑习惯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发现后头没有鼓声了就立马嘻嘻哈哈的推搡起来,一个个的都想抢凳子坐。
兴许是弘曣顾念着自己是哥哥,没怎么跟他们抢,所以两个凳子就叫弘晁和茉雅奇坐了。茉雅奇拍手大喊:“哥哥输了,哈哈哈。”旁边弘晁也哇哈哈的笑,笑的牙豁子都露出来了。
程纤月道:“怎么样,这游戏好不好玩,还玩不玩?”
“玩!”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程纤月就看弘曣摩拳擦掌的要给他们展示一下哥哥的厉害了。果不其然第二局弘曣就和弘晁抢起来了,两个人你挤我我挤你的,都想把对方从凳子上挤下去。
茉雅奇攥着拳头跟他们打气说:“哥哥加油!哥哥加油!”就是不知道她嘴里的哥哥是弘曣还是弘晁。
最后稳稳坐在凳子上的自然是弘曣。因为他比弘晁年纪大啊,所以力气也大。于是弘晁就被弘曣一屁股挤地上了。不过弘晁很快拍拍屁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程纤月道:“额娘,还要玩!”
程纤月还以为他会哭呢,结果没想到他没当一回事,笑着说:“好,那再来几局。”结果没想到几局过后,茉雅奇先不干了,撅着嘴一溜烟跑到程纤月跟前,拉长了音调说:“额娘~”
程纤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嗯,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你的小嘴巴都能挂衣裳了。”
茉雅奇蹙着眉头斩钉截铁的道:“哥哥们坏!”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弘曣和弘晁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二脸懵逼的看过来。别说他们了,程纤月也有点愣,忙不迭的哄她说:“哥哥们怎么坏了,跟额娘讲一讲好不好?”
茉雅奇磕磕巴巴一抽一噎的把他们怎么坏的说了出来。原来是玩了这么半天,弘曣和弘晁都不会抢她的凳子,只兄弟两个互相别着力气,她就觉得这是哥哥们不愿意跟她玩。
程纤月摸了摸她的头说:“两个哥哥是让着你呢。”
茉雅奇现在也不哭了,但嘴巴还没放下来呢,特别干脆的说:“我才不要他们让。”
哎呀,没想到她闺女还是个不服气的性子呢。程纤月一想也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呢?于是板起脸跟弘曣和弘晁说:“听到了吗,你妹妹可比你们想像的坚强多了。”她摸了摸茉雅奇的头道:“现在哥哥不给你放水了,再玩两局好不好?”
茉雅奇这才乖乖说好。
有程纤月这么一说,弘曣和弘晁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下一局果真三个人都抢开了。弘曣仗着自己力气大,推开两个小的自己占了一个凳子,茉雅奇见挤不过弘曣就去挤弘晁,年纪一样大的兄妹俩就比开了。最后茉雅奇的腿往弘晁的腿上一绊,弘晁一个没稳住噗通一声从凳子上跪下去了。茉雅奇指着弘晁哈哈大笑。
到了第二局的时候,还是弘晁和茉雅奇抢凳子。弘晁大喊:“哥哥的凳子都坐了好几轮了。”茉雅奇一想,好像也是啊。兄妹俩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准备联手对付弘曣了。
“嘿,你们放马过来吧。”弘曣如泰山压顶那样坐着,任凭茉雅奇怎么绊他的腿都纹丝不动。弘晁围着弘曣急的打转转,最后趁着弘曣放松警惕的时候在他身后伸手把椅子那么一搬,弘曣一个不察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弘曣:“好啊,你们赖皮!”
弘晁和茉雅奇见闯了祸,手拉着手立马跑到程纤月身边找庇护去了。弘曣一抬头,就看他额娘捂着嘴笑的正起劲呢。他的眼神立马幽怨起来:怎么能光顾着看他笑话呢,应该要主持公道啊!
程纤月:噗,官司是好断,但是先容她笑一会吧,真是太可乐了哈哈哈。
眼看着弘曣的嘴上也能挂油壶了,程纤月才忍住了不继续笑,装模作样的对弘晁和茉雅奇说道:“我刚刚有没有说过规则?怎么能抽你哥哥的凳子呢?”
“就是就是。”弘曣过来后一人一巴掌拍在他们的屁股上,“让你们耍赖,让你们耍赖。”
“什么耍赖啊。”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胤礽的声音,没过多久他就走了进来。程纤月带着孩子们迎他,笑着说:“做游戏呢,本来各自为战的,谁知弘晁和茉雅奇联手对付弘曣一个,把他给打到了,弘曣可不生气了?”
胤礽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之后开怀道:“这就叫做二人齐心,其利断金。”说着摸了摸弘曣的肩膀,又摸了摸弘晁和茉雅奇的头:“同盟互助,胜过一个人单打独斗啊。不过你们记着,若是出门在外,你们都是东宫出来的孩子,理应拧成一股绳。”
程纤月并不拦着他拿这种事教育孩子,在见三个小的点头后道:“好了,好了,玩了好一会想必也都累了,去洗一洗吧。”
等水打过来,弘曣就领着弘晁和茉雅奇到里间屏风后洗脸去了。这边胤礽道:“听人说你还没用膳,正好我也没用,干脆过来陪你和孩子一起用。”
程纤月这才仰起头看时钟,哎呀了一声:“玩的入迷了,都没发现已经这个点了。”这动起来时间过的就是快啊。
不多时午膳便送了过来,孩子们吃完了饭就各回各屋准备午睡了。胤礽边漱口边问:“刚刚带着他们玩的什么?”
“抢凳子。”程纤月三言两语的解释,并把刚刚弘曣被双胞胎兄妹俩作弄的事说了出来,边说边笑。
胤礽听着也挺可乐的,继续追问:“赢的人可有什么彩头?”
程纤月:额有赢了这个结果还不行吗?
胤礽一愣:“没有吗?”那几个孩子还玩的这么起劲?当下轻笑一声,感慨说:“也就是孩子们还小,再长几岁你可哄不住他们喽。”
程纤月侍奉他小睡,走过去给他解衣服扣子,“几个孩子就是图个乐呵,不需要彩头也高兴。”
之后两个月,程纤月又教孩子们玩别的游戏,比如投壶或者抓石子。不过他们最喜欢玩的还是抢凳子,自己玩还不算,还让自己的太监宫女组成队伍玩,时不时的在屋内举行比赛。程纤月干脆趁着玩闹的功夫教他们怎么当一个公平的裁判,以及如何赏下头的人。
不过很快,闷热又欢快的夏日过去,秋天到了。
程纤月摸了摸弘晁和茉雅奇的额头,脸上挂着疏疏落落的笑:“到了五福堂可别害怕,过阵子就能回来了。”
旁边弘曣这个过来人把五福堂的情况仔仔细细的告诉他们,叮嘱道:“鼻子会塞湿棉花,不怎么舒服,但是不到半天不能拿出来。之后要是出了痘身上痒痒可千万不能挠,不过可以用湿帕子敷一敷,那样就舒服多了。”
临走前,程纤月叫几个孩子去痘疹娘娘像前磕头,这一整个夏天早晚两次她都叫孩子过来跪拜。等孩子们磕完头,她亲自送弘晁和茉雅奇出去。
等两个孩子都上了轿子前往侧门,弘曣在一旁安慰她说:“额娘,弟弟和妹妹一定都会没事的!”
程纤月直直的看着前头,双手紧紧的攥着帕子嗯了一声。
日子稀里糊涂的过了十来天,在程纤月殷切的盼望中,弘晁和茉雅奇可算是回来了。程纤月高兴坏了,搂着两个孩子不撒手,喜极而泣的想:老天保佑,她的孩子们都平安种过痘了。
第99章 师傅束脩 今年颁金节皇上并没打算在园……
今年颁金节皇上并没打算在园子里过, 九月末他老人家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紫禁城了。程纤月到是没跟着大部队走,因为弘晁和茉雅奇种痘后还不到一个月,她怕外头的风闪着他们, 所以一直和孩子们在园子里呆到十月初十才回去。
一回便到了颁金节, 又是赴宴之类的一通忙活。
等忙活完了这些, 程纤月松快了没几天, 又要忙着给弘曣搬家。因为胤礽说迈过今年弘曣虚岁六岁,该去上书房读书了,不能再住在撷芳殿她的西前院里。
“搬到东院和弘晳、弘晋两个阿哥一起住吗?”程纤月当时问他。
胤礽回答:“我已经吩咐了人, 这个月就把东后院收拾出来, 这样以后要是弘曣在课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去前头问问他的两个哥哥也方便。”
他好像挺担心她会不同意弘曣搬走,温声细语的跟她讲道理:“孩子毕竟也大了,不能老呆着后宅里。况且也不是不见你, 他白天读书, 到了傍晚闲暇会回来给你请安的。”
说实话程纤月倒也没那么舍不得, 孩子要独立了嘛, 而且只是搬出西前院而已, 到底还是住在撷芳殿。再者, 虽说东边两个院子的侧门锁了, 前院还住着大阿哥和二阿哥, 她过去不方便, 但是让人去送个汤羹或是问个话什么的倒也容易。
所以程纤月点点头就应了。
等东后院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 程纤月就忙活这件事了。而且她还想着既然弘曣搬走,那她也趁机把弘晁挪到小院的东厢去。毕竟弘晁和茉雅奇年纪也大了,不能一起住在西厢了。
其实程纤月本就打算着过了年后就将弘晁挪到东厢去跟弘曣一起住,这下可好, 兄弟俩一个搬一个挪的,干脆一并都办了。
于是乎西前院近来就忙活开来,弘曣的东西要抬到东后院去,弘晁的物件要挪到东厢,茉雅奇的西厢也要重新规划布置,白日里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搬搬提提。这样一番折腾,可算赶在十二月前把几个孩子的屋子收拾好了。
弘曣对自己长大了能搬到单独的院子这件事特别高兴,东后院那边刚收拾好他就迫不及待的过去住了,结果住了没两天就又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按他的说法是在那边住着太孤单,早上醒来,旁边的屋子全都空着,前院两个哥哥也都不见人影,空空荡荡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笑话,弘晳和弘晋两个阿哥可都要去上书房读书的,每天天不亮就走,到了傍晚才回来,东院不清寂才怪。
程纤月笑道:“那年前还是住在额娘这,跟你弟弟一起睡东厢。等你年后再到东后院去住,那样每天就能跟你两个哥哥一起去上书房读书了。”
顿了顿,想到弘曣喜欢热闹但要一个人住在东后院就又补充说:“你要是在那边觉得冷清就去前头找你两个哥哥串串门,等过两年弘晁长大了也会搬到东后院去跟你一起住的。”
虽说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但是在弘曣心里对哥哥的感情和对弘晁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毕竟弘晁跟他是一个额娘生的。弘曣这般想着,摸了摸弘晁的头:“你可要快点长大啊。”
年前的时候,程纤月心里又想了一遭事,那就是弘曣的老师定了没有,要不要给他的师傅们送些年礼。
带着这个问题,她就询问起胤礽来。
胤礽刚到西前院就被她给问住了:“弘曣的老师?”他擦了擦脸将温帕子放下后想了想:嘿,年前事务忙,他还没顾得上这件年后的事呢。当下反问了一嘴:“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纤月便说:“我想着这不是年下了吗,弘曣的老师要是定了的话就给他们家赏些年礼。”
胤礽缓缓的笑开了,不过笑着笑着突然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么做也对。”说着他就跟程纤月讲起了皇子皇孙师傅的事情来。
一般来说年纪差不多的皇子或皇孙是一起上课的,师傅也有好些个。管文的,有汉文、满文、蒙文三位老师,其中以汉文老师为尊,作为总管师傅;管武的,称之为谙达,有布库谙达和骑射谙达,教授他们摔跤、骑马,射箭。
程纤月心想,这就相当于现代的各种各样的学科老师么,汉文老师就相当于班主任了。
胤礽看她听得津津有味继续说:“文学师傅都是从翰林中选优而取,武学师傅则是从八旗将领武艺高超的选取。”
嗯嗯,程纤月继续点头,关心的说:“然后呢?”
胤礽:
不是,这就没了?
很快程纤月反应了过来:“是不是老师们还没定啊。”话音落下就看胤礽眼睛弯起来了。程纤月顿时充满怨念的看着他:什么啊,没定直接说不就好了,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结果重点信息一个都没有。
胤礽被她小表情给逗乐了。真是怪不得她喜欢逗孩子,看人憋闷确实挺好玩的。胤礽笑完了便说:“是没定,明日我跟皇上提一提,不过就算是提,翰林院和八旗都统还要推荐人选,皇上还要过问选取,等定下来估计也得年后了。”
好吧,程纤月心想,人都没定那就不着急送礼了。
等过了年,初十那天胤礽回来就告诉她皇上把这届皇孙的老师给定了。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什么汉满蒙的老师是谁,教练武的谙达有谁,都是什么出身,现在什么职位,祖上出过什么厉害的人。
程纤月听他在那边说,突然觉得有个人名听着好像很耳熟啊,打断了他的话问:“教授汉文的老师叫张廷玉?”
胤礽嗯了一声,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水,“他是张英的儿子。张英是进士出身,曾担任翰林院编修、起居注官,后来在上书房、南书房担任学士,之后在六部中出任过尚书、侍郎,兼任文华殿大学士。前两年张英去世,他的儿子张廷玉丁忧,今年才又回翰林院任职。”
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起张英,孤也得称呼他一声老师。”
程纤月方才被张家人这一连串的履历给惊着了,瞧瞧人家,这才是钟鸣鼎食之家呢。
胤礽把自己的感叹一收,继续说:“皇上的意思,弘曣和他的堂兄弟们到了二月就进上书房读书。”
程纤月颔首道:“那正好,趁着还不到十五,这两天就把束脩送下去,就当是元宵的节礼了。”
其实从知道弘曣会有几个老师后,程纤月就琢磨着给师傅们送什么好了。教文的师傅么,送文房四宝准没错,另外想到文人想必爱风雅,她还准备了上好的茶具和茶叶。
至于武人师傅,说实话一开始程纤月还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得体。送兵器?可她这没有哇,要是叫太监出宫去采买,那匕首什么的不见得能带进来。别的,比如盔甲、弓箭,那就更不用提。
后来程纤月想啊想啊,哎呀,送药材嘛!什么灵芝,鹿茸,人参,都是强身健体的好药,跟练武也能搭的上边。当然只药材还是太少了,为了不显得重文轻武,程纤月决定再给每家教武师傅送上两箱毛皮。反正她这的皮子多,份例里的、胤礽给的,她自己做衣服给几个孩子做衣服都用不掉。
胤礽听她在那掰扯,完了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怎么送?”
怎么送嘿嘿
程纤月拉着胤礽的袖子开始左晃右晃了。
胤礽本想说把这些抬到毓庆宫去,他也准备好了字画和兵器。但看她撒娇的样子就没把实话说出来,特别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撒娇,最后做足了腔调点了点她的鼻尖:“依我看你就是个懒骨头。”
程纤月嘿嘿一笑,“我叫太监们送的话太麻烦了,这种外头的事还是得爷搭把手才行。”一来她这边人手少,二来这么多的东西得用马车吧,得给弘曣师傅他们家提前打招呼吧,这些事可真是太繁琐了。
胤礽舒了一口气说:“其实爷早就想好了,你准备的东西先抬到毓庆宫,我看看有什么可添置的。”他顿了顿继续补充:“你要是有什么话想吩咐也一并说了吧。”
程纤月想了想,“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弘曣这个孩子有点跳脱,希望师傅们能耐心一点。”
胤礽轻笑一声:“他们教授的是皇孙,而且弘曣是东宫出去的孩子,不用你叮嘱他们也会尽心尽力的。”他甚至开了个玩笑:“要是教的不好,被皇上瞧见了,说不定还会被打板子。”
程纤月才不信呢,哪怕皇家的身份再尊贵也得尊师重道啊,“爷可真会说笑。”可是看胤礽的样子,程纤月又有些拿不准了,扬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不可置信的说:“应该不能是真的吧?”
胤礽抚了抚额,跟她说了件陈年旧事。
有个叫徐元梦的,当年在上书房教课,那时皇上领着皇子们在瀛台射箭。不想作为皇子师傅的徐元梦却连弓都拉不起来,皇上对此异常生气。受到皇上叱责的徐元梦当下替自己辩解,说他看重汉学,对练武并不熟悉,然后就被罚了。
“当时皇上生了大气,说他丢了八旗子弟的脸,当即命人对他进行杖责。”胤礽回忆起往事眉头紧皱:“皇上叫人打他还不解气,还让我亲自对其实施鞭刑。等二十鞭子打完,徐元梦还要下跪谢恩。第二天,就听说徐元梦被撤了职,他的家人也受了牵连被流放到黑龙江。”
程纤月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徐元梦,听着是汉人的名字啊,不会习武应该也没关系吧。”
胤礽道:“名字是徐元梦,但实际是满人,出身正白旗舒穆禄氏。”
“那也不至于那么惨吧。”程纤月喃喃道。就因为不会拉弓,结果就挨了打了,还是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被自己的学生打,挨完打自己的家人还要被流放。这也太悲催了!
胤礽不想继续说了,再说下去好像是讲皇上的不是,所以干净利落的截了话头,“好了,天色也晚了,上床歇息吧。”
程纤月还想问问后续来着,但是听他这么说嘴边上的话就都咽了下去。
待两个人收拾好了到了床上,胤礽搂着她一遍遍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良久后轻声道:“这次弘曣进上书房读书,叫我也回想起幼时读书的事了。师生之间到底是有多年的情谊,趁着这个机会我也给当年教授课业的老师送些东西吧。”
他想,当年的事他也有错,虽说他当时也求了情,可是面对皇上和自己的老师,他还是选择听皇上的。而且他拿着鞭子抽在自己的老师身上,事后虽给了他伤药还有钱财,但那种不受伦理约束,不可一世的念头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
不得不说,被废前的那些年,他的确被皇上捧的太高了,自己也太傲了,觉得什么都理所当然。可天底下并没有理所当然的事。
程纤月抬头看过去,正看到胤礽沉静的面庞。她想他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在愧疚吗?其实想想,有皇上那样的阿玛,胤礽被养成傲慢的性格也很能理解吧。再谦虚的孩子被人吹捧二三十年,心绪总不可能一成不变。
不过现在看来胤礽是被打醒了。只是此时反省会不会太晚了呢?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原不原谅是别人的,补不补偿是自己的。
程纤月徐徐叹了一口气,轻声回答他说:“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第100章 苦逼读书 凌晨三点半不到,弘曣被人从……
凌晨三点半不到, 弘曣被人从床上唤了起来。他睡眼朦胧的爬起身,然后穿衣穿鞋,旁边人赶忙送了水和帕子进来, 伺候着他洗脸漱口。等收拾完到了外间, 早膳已经摆上了。
弘曣开始吃饭, 先喝了几口粥, 接着用了几个饽饽和小菜,吃的间隙听姜忠来报说前院弘晳和弘晋两个哥哥已经起了,估计也在用膳。弘曣喝完了粥擦了擦嘴, 接过人送过来的小书包背着出了门。
今天外头风有点大, 刚冒出头就觉得帽子快被风吹跑了。弘曣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动身去前头。
才出后院的门,就听东厢那边传来大哥弘晳的声音,仔细一听好似是在背书。他也不进去打扰,扭头去了西边, 见到弘晋当即叫了一声二哥。
弘晋刚吃完早饭正在擦手, 见弘曣过来就问:“吃好了吗?可吃饱了?”早上从早读到上课, 一直持续到晌午, 中间可没时间吃饭, 不吃饱一点压根撑不住。
弘曣点头回答:“吃饱了。”顺道拍了拍自己的小背包, “就算饿了也不打紧, 我里头装着点心呢。”
弘晋当下也乐了, 不过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身边的太监三唐道:“爷, 大阿哥已经出来了。”他截了话头, 站起身来招呼着弘曣出去:“大哥出来了,咱们走吧。”
兄弟俩出来后,便看到弘晳带着人在院中站着,几人互相问过了好, 就往乾清宫那边赶。因为出发的时间早,现又不到春天,所以外头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前头提灯太监开路,一行人不徐不缓的赶到了乾清宫南庑的上书房。弘晳、弘晋两个人跟弘曣不在一间屋,三人于是分了道道。
弘曣的教室在边上的一间,走进去后发现里头已经有三两个小萝卜头在了。不多时来上课的学生就差不多到全了。这里读书的大多是弘曣的堂兄弟,比如三爷家的弘景,四爷家的弘时另外还有几个皇室宗亲的陪读。他们在看到弘曣后都冲他打招呼。
弘曣笑着跟他们拱了拱手,然后才开始读书。约过了一个点,晨读方才结束。然后不多时就要上课,早上三节,中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休息。趁着这个休息的时候,弘曣就把包里带过来的盒子拿出来了。一瞧见这个,身边的萝卜头们都围了上来。
这里头装着的是一口一个的糕点,什么烤制的饼干啊、小巧的红枣糕什么的。今天弘曣带过来的就是拇指大小的奶香小馒头。膳房的人给他装了两盒,其中一盒他吩咐了太监送到隔壁他大哥二哥那去,这一盒自己就一口一个的吃了起来,等吃了一小把之后才大方的给其他人分。吃完了这些,肚子里有了东西就不觉得饿了,剩下的课也能专心听了。
上午课毕,便是用饭。要是阿玛询问他们功课,弘曣就跟着两个哥哥屁颠屁颠的去毓庆宫,顺道就在毓庆宫用饭午睡,要是阿玛事务繁忙,他们就回撷芳殿东院去。等中午午睡结束,就到了练武的时候。
虽是大冷的天,但一群人还是在箭亭那里扎马步打拳,听谙达在旁边讲功夫要点。不过还真别说,吼哈的一阵动起来,没多久的功夫人就热了。
练武的课程一直到下午三点,如此一日的课才算结束。
不过这还没完呢,课虽然结束了可还有课业啊。这边很多萝卜头便开始收拾东西拿着书本回去做作业。但是弘曣却没着急走,而是留在这里写起了大字。没办法,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可是他的两个哥哥都不走呢!
弘曣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的写起了作业。汉文、满文、蒙文,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最后还剩两遍蒙文没写完。他觉得累了,刚刚习武现在又写字,手腕有点疼,他打算回去歇一歇再写。
这般想着弘曣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包包,然后找他哥去了。果不其然,进了隔壁,就看到他两个哥哥在写字呢。弘曣跑到弘晋旁边探头探脑的看,结果发现弘晋并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水墨花鸟。
弘曣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弘晋:
弘晋有点尴尬,偷摸画这些被弟弟给看到了,所以干笑了下,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拿起纸就把自己的画给盖上了。
弘曣小声问:“二哥,这是老师留给你的课业吗?”
弘晋生怕他把话给戳破了,赶忙转移话题:“今天的点心好吃,就是太小了。”他不像弘晳那样看重规矩,所以那一盒圆溜溜的小馒头全进了他的肚子。怕被弘晳听见,小声跟弘曣咬耳朵:“明天我带萨其玛,咱们换着吃。”
弘曣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旁边写字的弘晳方才停笔,抬起头来对弘晋和弘曣两人说道:“好了,收拾一下准备走吧。”
兄弟三人这才出了上书房。不巧这时大学士李光地刚从乾清宫里出来,迎头和三个撞上了,双方互相见礼。
李光地当下给三人让路。不过弘晳却说:“请李大人先行。”
李光地道:“臣不敢,阿哥先请。”两方几经推辞,弘晳方才带着弘晋和弘曣先一步离开。
李光地看着东宫的三位阿哥的背影,没忍住长呼出一口气。虽说外头不少人觉得现在的东宫不稳当,可叫他说,太子越是唯皇上一人是举,东宫就越稳如磐石。他想到前不久太子着人赐下来的元宵贺礼,传言说是太子瞧见幼子入上书房所以想起以前读书的日子了。
啧,可见太子如今是回过味来了,哪怕是施恩都会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可惜啊,现在谁敢靠上东宫就是个死。
李光地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曾担任过太子的老师,有这层关系在,要往上凑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他轻笑了一声:徐元梦啊徐元梦,你可真没生在一个好时候。不过又一想,近些年皇上表现的越来越仁慈了,说不准哪天想起他来就又用他了。不过这样一来太子的名声兴许要受损。虽说当年责罚徐元梦是皇上的意思,可动手的确是太子。
唉,太子
此时弘曣跟着两个哥哥到了撷芳殿,进了外院的门之后弘曣就跟两个哥哥告辞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去西前院了,他想弟弟妹妹还有额娘了。结果刚进来就听见她额娘正对着弘晁和茉雅奇两个在说瞎话!
程纤月:“上书房读书啊,这可是大孩子才能做的事情。你们还小,想去读书还早着呢。”
弘曣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仔细一想,嘿,这不是他小时候额娘跟他说过的话吗?那时他还以为去上书房读书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呢,但是现在他在外头读书已经好些日子了,已经见识到了读书的真实面目。
程纤月见弘曣从外头进来后殷切的冲他招手。头前弘曣练武,腿又酸又疼还忍着往这边来。后头程纤月就不让他回来的这么勤了。在外头就够累的了,没别的事就在东边好好歇着,隔三差五的来一趟跟她说说话聊聊天就行了。
程纤月问他:“头晌上课还饿不饿了?”上一回弘曣回来就冲她抱怨,说早上吃饭吃的早,上午的课还没上完就饿了,搞得最后一堂课撑不下来,又饿又困。所以之后程纤月就叫膳房早上做一点能放得住的点心,比如干硬干硬的饼干、一些好入口的方糕什么的,让弘曣带到上书房去。
弘曣回答说:“中途吃了东西就不觉得饿了。”
这时旁边弘晁兴致冲冲的问:“三哥,上书房好玩吗?”茉雅奇也特别好奇的盯着弘曣看。
在程纤月紧张的注视下,弘曣缓缓一笑:“好玩啊,有很多同龄的兄弟,学很多很多话,还会在外头打拳。”他这么说着,叽里咕噜的说起了外语,还当着弘晁和茉雅奇的面比划了几下。
别说,看着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弘晁和茉雅奇顿时心驰神往起来,特捧场的给他哥鼓掌。程纤月松了一口气,跟弘曣对视了一眼。母子俩都有点做了坏事但是心照不宣的意味。
等到一家四口吃完了饭,弘晁和茉雅奇回自己的房间之后,弘曣才特别幽怨的对程纤月说:“额娘,你可真是太坏了。”
程纤月早把刚刚的事给忘了,疑惑的问:“怎么了?”
弘曣像个背后灵一样碎碎念:“读书练武一点都不好玩!”
程纤月很快反应过来,不过眨眼间就将了弘曣一军:“是谁刚刚说去上书房很好玩的啊?不光说还举了很多例子。”
弘曣:
程纤月笑开了花,等笑完了温柔的问他:“是不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跟额娘说一说,额娘帮你想办法。”
弘曣大手一挥:“才没什么事呢。”一起读书的人对他可都好极了,在上书房从没有人跟他争抢什么,就连老师让回答问题也都先点他的名。弘曣信誓旦旦的说:“我是屋里最好的学生。”
程纤月心想,你可真敢说哦,保不准是其他人被家里教育着不准跟东宫的孩子过不去呢。不过她也不急着点破,总要孩子自己发现才行,若是发现不了,那她再来戳破也不迟,总不能叫弘曣跟他阿玛似的养成个傲慢的性子。
随便点了两下头说:“还说我坏呢,依我看你也差不多,刚刚是谁帮着我哄你弟弟妹妹的?”
弘曣听了没忍住嘿嘿一笑:兄弟姐妹,同甘共苦啊!
程纤月继续说道:“今天的课业写完了吗?没写完就回去写吧,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弘曣答应了一声往外头走,不过走前道:“老师说这个月月末会办一场私试,我保准能拿个第一回来。”
程纤月说了声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那额娘就等着你考第一了。”然后就看弘曣胸有成竹的点头,眼珠子闪闪发亮。
结果真到了月末那天傍晚,弘曣跟个吃了败仗的将军一样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回来就不高兴的说:“额娘我食言了,我得了第二。”
哭o(╥﹏╥)o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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