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配为人师。◎
期末考试结束后,在考试前几天让学生打分做的教师学年考评结果也出炉了。
林慧颜把三位专业老师也加到了九班的考评名单中,仅作为内部查阅,不在年级组公开。
楼以璇喜提全年级组的最高平均分93分,林慧颜才得了89分。
紧随着这份喜人的“成绩”,楼以璇又收到了另一份来自海帆的通知,经多方评估后作出决议,将由她继续担任天木中学高二美术实验班的色彩学科老师。
林慧颜阅完卷回家,刚开门进屋,家里的小猫就轻盈一跳地挂到了她身上:“林老师你回来啦!”
自从确认她抱得动自己后,楼以璇就经常性地往她身上“蹦”,说是变相地帮她强身健体,而楼以璇自己也偷偷在家举哑铃、踩椭圆机,手臂的肌肉线条都快练得像模像样了。
那椭圆机还是林慧颜去年十月份买的,买来后也就用了三个月。
自寒假起就再没踩过了。
哑铃,是楼以璇月初才新买的……
“海帆的通知我也收到了。”林慧颜托着楼以璇两条大腿,和她亲了亲,“楼老师任重道远,再接再厉。”
“只有口头表扬吗?”楼以璇搂紧林慧颜脖子,眼含期待。
“下周有年级组的暑假团建,带你去?”林慧颜边说边往客厅走。
“带我去?”楼以璇揣摩了两秒,低头去亲林慧颜脖颈,“只带我,不叫刘老师他们啊?”
林慧颜到沙发坐下,双手腾了出来,贴着楼以璇后背:“会邀请一下。四天三晚的行程,我猜他们应该都去不了。”
一听“四天三晚”,楼以璇即刻来了兴致。
她上周就知道了天木中学有暑假团建安排,因此她们的日出日落行推迟到了七月下旬:“刚定下的行程吗?去哪里呀?刘老师他们两个都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什么影响?”
“你说呢?”楼以璇帮林慧颜把镜架摘了,“恐怕到时候有些人又要在背后说林大主任以公谋私、诱骗我这个纯情小姑娘了。”
林慧颜笑:“你这个小姑娘,还需要我诱骗吗?”
看着眼前对自己苏笑的林慧颜,楼以璇忍不了一点。连同跪在沙发上的腿一并使劲,把人压向靠背狠狠地吻。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
期末阅卷忙了好几天,这几天楼以璇就都没折腾林慧颜。
今天林慧颜忙完了,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她也收到了好消息,每一件事都值得开心、值得庆祝。
“林老师,我想了……”楼以璇含弄着耳垂,“我们先洗澡,再吃饭好不好?”
“……好。”
两天后的下午,林慧颜说回学校一趟拿东西,实则独自驾车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客服应房客要求,刷卡带她上楼。
停步在3303房门前,她做了做深呼吸才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楼以璇的母亲——赵芹。
在楼以璇讲述父母和家庭的那一晚,楼以璇对她说的是——我心灰意冷之下跟妈妈按原计划出了国,没解释原因,就说想通了,想爸爸了。
——那几年我一直没谈恋爱,追我的女生男生都有,不过我心里惦记着你,谁也喜欢不上。我爸妈呢也不强求,我就乐得自在,潇潇洒洒地跟着Kinla混吃混喝。
——直到去年决定回国,我向妈妈坦白了,说我这么多年都动不了情,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我回国就是为了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如果过得好,我待几个月就回澳洲,她如果过得不好,我就留下来陪她,任何身份任何名义都可以,只要能陪着她。
——我妈对于我从出国前就喜欢上女人而成了同性恋这件事还挺生气的,毕竟那时国内的同性婚姻尚未合法。我想绝大多数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后,都会生气,都会不理解吧。直至今日同性婚姻合法了,世俗偏见不也仍未完全消除吗?
——性取向这种事,就跟有人喜欢甜豆花,有人喜欢辣豆花一样,允许另一种口味的存在,不批判另一种口味的存在,就称得上“开明”了。
——澳洲的同性婚姻法颁布得比国内早,我爸妈在澳洲住了那么多年,对同性爱人屡见不鲜,再有灵暄和雅宁姐珠玉在前,我俩怀璧其后,他们认可并祝福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反正肯定是不会阻挠的,所以你就放放心心地买好婚戒,安安心心地准备和我领证吧。
“林老师好久不见。”赵芹率先开口打招呼,表情和声音都相当平淡,没什么情绪显露,“请进。”
“好久不见。”林慧颜带着三分得体的微笑。
阅卷工作开始前,她就找陆灵暄要到了赵芹的联系方式。
本意是想以楼以璇女朋友的身份争取一个能在七八月份拜见他们的机会。
之所以避开楼以璇,是因为她和赵芹之间还有一段楼以璇不知道的“往事”,那件事是否该告诉楼以璇,她得优先摸清赵芹的立场。
但赵芹在电话里说——我已经订了四天后的机票回国,你们的事,等我回国见面再谈。
本来林慧颜也正有此意。
既然赵芹提前就有了回国打算,那她们在国内面谈是一样的。
只是赵芹没在电话里说因何回国,她也不好唐突地问。等了几天,楼以璇也始终没跟她提及母亲要回来一事,她便猜到了一定是赵芹还没接受她和楼以璇。
同居以来,她一次都没听到过楼以璇跟父母打电话,唯一的那次是在病房,而那个时间节点恰巧佐证了她的猜测。
赵芹以为楼以璇和她没可能了,要回澳洲了,母女关系才有所缓解。
后来楼以璇为她留下了,不回澳洲了,赵芹再次伤了心,和楼以璇的母女关系也再次回到冰点。
打完招呼,赵芹侧身示意林慧颜先进:“不知道你喜好,茶几上一杯咖啡一杯白水,你随意,我都ok。”
“谢谢。”林慧颜道了声谢,选了放着白开水这一侧的沙发,站着等赵芹先落座。
今天是她第二次和赵芹面对面地坐下来谈话。
面前的女人依旧是盘发打扮,妆容精致,衣着矜贵,年逾五十仍精气神饱满,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生命的蓬勃力量,像一棵刚直不屈地青松,也像一块刚硬不折的青石。
岁月不饶人,可岁月奈何不了青松、青石。为什么就不能把女人比作青松、青石?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活成青松、青石?
在听到楼以璇说她和赵芹有一些“像”的时候,她没多大概念,因为太久没见,记忆中的赵芹已经模糊,除了那双似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今日再见,她忽然就明白了楼以璇说的那种“像”究竟“像”在哪里了。
她觉得继续这么“像”下去也好,那样等她也到了像赵芹这般五十多岁的年纪时,和四十多岁的楼以璇应该仍能“配得上”。
赵芹拥有的,她也都拥有了不是吗?
那她会比赵芹差吗?
不会。
她一定不会比赵芹的状态差,也一定不会活得比赵芹差。
“首先,我要为当年那件事跟你说一声‘抱歉’。”
“……”林慧颜没料到赵芹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跟她道歉。
“我道歉不是判定自己做错了。时间太久远,很多话都记不清了,我的道歉是为我曾经或可能对你使用过的一些伤及你身心尊严的过激用语。”
“……”过激、用语?
赵芹有对自己说过什么过激用语吗?
林慧颜想不起赵芹有没有对她使用过什么过激用语,但她很确定,赵芹没有用侮辱的话骂过她。
九年前天没亮她就逃也似的从楼以璇家离开,怕楼以璇醒后来堵她,她没敢住对门的家,也没回父母的家,而是胡乱拿了几身衣服就到外面找了家酒店开房住着。
上午她才办理好登记入住,一开机就收到了楼以璇母亲约她见面的信息。
——【林老师昨晚做了什么,不用我在手机里说吧?】
楼以璇高三上期的某个周末,她和赵芹在电梯间偶遇,赵芹主动与她互留了电话,说知道她在帮楼以璇补课,也知道她很关照楼以璇,补课费会在高考前结给她。
还说不必告知楼以璇,因为她们目前的关系很紧张,不想因此让楼以璇误会她在干涉她的学习。
林慧颜答应了对她们的“互有联系方式”保密,但拒绝了补课费。
加上电话后,赵芹只在高考前联系过她一次。
希望她能发一个卡号过去。
林慧颜再一次拒绝。
她和楼以璇意乱情迷后的第二天,是赵芹第二次私联她。
见面的时间地点都是赵芹定的,在一栋能眺望到怀安一中的写字楼里。而她们就坐在咖啡厅的窗边,侧眼就看得到楼顶的“怀安一中”四个大字。
那天,赵芹点了两杯咖啡。
——我到今天才知道,她是为了你才跟我闹,要违背我们一家从她十岁起就立好的移民澳洲的约定,为了你,她宁愿跟我们分开,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国内。
——林老师,你觉得今天的自己还配称之为“人民教师”吗?还配站在那个被赋予神圣使命的讲台上教书育人吗?
——当然,这不是该你一力承担的错,我自己的女儿也有错,我会引导教育,还望林老师及时醒悟,迷途知返,体谅一下,配合一下。
——她才十八岁,倘若你们都执迷不悟,那我便先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是,你有工作,有收入,可以供她上大学,可纸包不住火,一旦走漏了风声,你跟你的女学生在谈恋爱的事被告发到了学校,你说,你的工作还保得住吗?
——不但工作保不住,你的名誉,你的父母,都将受到不容乐观的负面影响。到那时,你拿什么去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谈未来?又靠什么去支撑、保障她的未来?靠那世人嗤之以鼻的,不被世俗接纳的“纯爱”吗?
——你再想想她,如果被打上“师生恋”“同性恋”的标签,别人会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说她十八岁,不,说她未成年就和自己的高中女老师搞在了一起,说她不自爱、不自重,这样一个品德堪忧、恶评如潮的学生,任凭她专业能力再好再突出,导师也好,学校、公司也好,还有谁会公平公正地不戴有色眼镜地带她、培养她、推荐她、重用她?失去了全部有利条件,她的未来能走多远?十八岁,人生才刚起步就即将一眼望到头,难道就是你和她想要的吗?
——林老师是聪明人,我为什么今天能这么快就来找你,想必不需要说破。双方都留点体面吧。
林慧颜只记得自己当时听了赵芹那句“想必不需要说破”后,惊慌失措到脑子一片空白。
也由此确定了,赵芹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试探,而是证据确凿,带了“威胁”含义。
她对赵芹的为人一点都不了解,但她感觉得到赵芹要修正她和楼以璇发生的这个“错误”的决心。
本来她那时候就对前一晚跟楼以璇有过的种种错乱而追悔莫及、懊悔不已,一早又被楼以璇母亲当头棒喝,更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赵女士,你说错了,我不爱她,我对你女儿没有超出师生以外的任何感情。我和她昨晚,不过是一场酒精作祟的意外。我很抱歉,也真的很惭愧,身为师长却没有掌控好跟你女儿相处的边界,是我枉为人师,也不配为人师表。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事情一错再错地错下去,我能体谅你作为母亲的立场,也会配合好。我跟她,今天起不会再见了。
赵芹没说她手里握着怎样的“证据”,林慧颜也不敢设想。
与其说是害怕赵芹将“证据”拿出来与她当面对质或是把“证据”交去学校、交给她父母的恐慌,不如说是对亲密事暴露在当事学生的家长眼皮子底下的无颜以对。
——很好,请林老师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希望我们也永远不要再见了。
赵芹将一个信封推到她桌前——这里面是五万块的补课费,一码归一码,林老师收下才好两清。
林慧颜没有收,将信封又推了回去。
——我收了,才是欠了。
那天的两杯咖啡,她和赵芹两个人都一口没喝。
赵芹收起信封,先行一步,而她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怀安一中看了很久。
开机,查看完楼以璇问她去哪儿了的消息后编辑回复道:
——【楼以璇,我跟男人交往过,你该清楚我不是同性恋。对于你,我接受不了。】
——【以后都别见了。】
别见了。
这一别就是八年。
“除此之外,我也想为自己说两句,虽然当时很生气,对你抱有很大的情绪,也刻意让你以为我是在威胁你离开以璇,但我从没想过要亲手将事件曝光出去。哪怕你不退缩,哪怕她选了你,也不会。”
当年林慧颜认清、退缩得太快、太容易,让她深信了林慧颜所说的“酒精作祟”。
也就更认为女儿识人不清,错付了青春最宝贵的那场情动,喜欢了一个根本不值得被喜欢的人。
“我知道你对我必定仍有猜疑,实话实说,当年我的确瞒着以璇在她所住的那套公寓里装了隐形摄像头,就一个,在玄关,也只看得到玄关。”
“她是个很有自己想法和主见的孩子,思想和生活上都不太依赖我们。高一开学前,她央求了我两件事,一件是给她转班,说新班的班主任是教英语学科的,而且是市级高级教师,有利于她学英语、考雅思,我帮她转了。”
“第二件是,她不住校,想在校外租房,方便她画画,上艺校。我也帮她租了。”
“她很懂事,成绩也好,所以我们家每个人对她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可她毕竟才十几岁,她想清净,想独立,不让家里人陪她住,我就说给她请一个只负责做饭洗衣和打扫卫生的阿姨,早上来晚上走,不住家。”
“她也不肯。”
“没办法,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我趁她不在家时找人上门安装了摄像头,确保她每天平安出入家门,我才能安心。”
“摄像头的事从始至今都只有我一个人知情,你们在玄关的画面,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隔天早上看到的。视频没存档也没备份,出国前就已删除销毁。”
赵芹又解释了很多,可林慧颜却重点在深想她说的楼以璇转班、租房子的两件事。
转班转来了她的隔壁班,租房租来了她的对门。
那么巧吗?
“我想问一下,转班前她被分在哪个班?”
赵芹想了想回道:“三班。”
“三班?”林慧颜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因为三班的数学老师,也是她。
“有什么问题吗?”赵芹去学校开过家长会,知晓林慧颜是楼以璇隔壁班的班主任。
“没什么。”林慧颜摇摇头,压下心中疑惑,“那鸿鼎苑的房子呢,是谁找的?”
“租在鸿鼎苑是她提的,学区房离得近,各方面都很合适,我也没意见,就陪她一起找中介看过一次,但没看到满意的房源。我让中介带我们去附近的小区也看看,可她认准了鸿鼎苑,自己私下又去找了好几家中介,才在开学前的两天终于租到了。”
“……”开学的前两天,也就是说,楼以璇租房子租得比她早两个月。
“你比我们租得要晚,我见过在你之前的那位房客,看样子也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孩子。”
“……”年轻女孩子?这话听得林慧颜有点红温。
“一切都很巧对吧?所以我也曾暗想过,这些巧合印证着你们的一种师生缘分,便对她跟你的往来放了心。只是没想到她会对你……没想到她会爱上你。澳洲漫长的八年都没让她放弃或忘记对你的爱,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她青春期的情窦初开只是错将依赖当成了喜欢?”
赵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悲楚。她突然起身走进卧室,过了两三分钟才又出来坐回沙发椅上。
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却已边角发黄的信封。
轻轻放在茶几中央。
“我不知道关于她右耳听力受损的情况,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但我觉得,作为她认定的伴侣,作为……”赵芹斟酌了一下语言,接着说,“作为我们这个家庭未来的一员,你有权利知道所有事实。”
【📢作者有话说】
实在没写完55,想了想还是分成两章吧[猫头]
正文还剩最后一章,周五更新[害羞]
番外有什么想看的剧情都可以留评说说[捂脸偷看]
给我提供点有趣又刺激的灵感,意会cp双核cp都来呀[坏笑]
也请宝贝们多多收藏联动文《一吻再吻》《你要如何才爱我》[红心]
下一本会越来越好!!!泥萌相信我!!!
第112章——正·完——
◎我们还会更幸福。◎
“搬离鸿鼎苑的那天,她形迹可疑地想往你家门缝下塞东西,被我察觉了,把东西夺了过来,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个信封。”
信封保存得很完好,边角整齐无翻卷,也无半点折痕,仅有一点点泛旧的岁月痕迹。毕竟九年了。
“我拿到手时,信封里只装了一张她手绘的自制书签,上面写了一段给你的话,也都被我看到了。为此我们发生了激烈争执,吵闹不休。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而我和她都在那场车祸里遭受了不可逆的伤痛,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皆有。”
赵芹拿走信封看了“信物”后就塞到了包里,所以它在车祸中幸免于难,没受什么损坏。
她也想过不止一次要将它撕毁扔掉,但最终都没下手。
而是将其保留了下来。
“车祸发生前,她说她只是还想再见你一面,还有一个问题想亲口问你。”
“车祸后,她因为耳朵的伤产生了应激,很怕听到杂音、电子音,也不许医生护士以外的人靠近她,但她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再提起有关于你的任何事。就连信封的下落,也未再问过。”
“我们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换了更权威的有专家坐诊的医院对她耳朵进行针对治疗,但都没什么起色。又两个月后,她主动说要出国。”
——妈,不治了,我们出国吧,你按原计划去澳洲工作,我按原计划去澳洲留学,我们,按原计划去澳洲和爸爸团聚,就当车祸前的那些不愉快统统都没有发生过。澳洲的医疗技术也很发达,到时去那边的医院看看,说不定能治好我的耳朵呢?治不好也没事,反正我画画需要安静,少听点噪音也好。再说,还可以戴助听器。
“说实话,那几个月里,我已经没有强迫她跟我出国的想法了,只要她跟我说她想见你,我一定会答应,甚至,只要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会试着给你们时间去证明你们可以克服当前和未来所面临的一切困难。可她什么要求都没跟我提,也不用手机跟任何人联系。直到出了国后,她慢慢适应了新环境,适应了助听器,才又重新用起了手机。”
林慧颜还震惊在车祸的实情里。
原来楼以璇一笔带过的几年前的车祸,不是三五年前发生在澳洲,而是,而是发生在九年前的国内。
就在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而她却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的她,今生第一次希望时光能倒流,倒回至九年前赵芹来找她的那一天。
不,倒回至她喝醉酒的那一天。
她自己打车回家,或是让秦凤茹来接她,之后的不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这些年我跟她的母女关系不好不坏,不近不远,我知道她心里对我有愧疚,就像她知道我心里对她也有愧疚一样。”
“我们都觉得亏欠对方,又都不懂得如何表达,又或者说,是害怕再次将伤口撕裂,加深我们之间的那道难以修复的隔阂。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今天这样,很多心里话都没办法当面开口去说。”
“春节她回澳洲那次,趴在我怀里大哭了一场。那是八年来,我和她的心离得最近的一次。”
说到此处,赵芹脸上淡薄的表情才稍微有了一点松动。
眼神里流露着温情,展现出少有的温和一面。
“我以为她回国在你那儿受了挫,受了苦,终于肯放弃了。外加她那次回来后,跟我和她爸都亲近了很多,可以说,那半个月是我们一家三口在澳洲有过的最温馨欢乐的日子。所以,我对她回到我们身边充满了期待。”
“很遗憾,我们没有等到她回家。但也不可惜,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家。”
赵芹看向林慧颜的目光逐渐有了温度,由疏离变得亲和,像是一种赞许:“一周前她给我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把你们八年前、八年后的来因去果都讲清了。”
“你值得,她也值得。”
“我这次回国的目的很简单,”赵芹伸手压着信封朝林慧颜推过去,“化解我们之间的嫌隙,再亲自送上一份身为长辈的祝福。”
“信封里除了那张书签,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们共同的生日。”
林慧颜怔了怔,连她们“共同的生日”这么细节的事情,楼以璇都写信和母亲说了吗?
那她们打算在那日登记结婚,是不是也说了?
说了吧,不然赵芹也不会用到“她有了自己的家”这种说法了。
祝福她很乐意收,可是银行卡……
“从她出生那年起,我们就每年都为她存了一根金条,给她做成家后的保障,如今全都折现存到了这张卡里。这是父母给女儿的,你和她一体,属于她,自然也属于你。林老师,你这回不能再拒绝了。”
赵芹没用“嫁妆”或“彩礼”之类的词汇来定义这笔钱,只说是对她们“成家”的祝福,已是充分尊重她和楼以璇的这段“同性恋情”。
看出林慧颜的纠结和为难,赵芹端起咖啡浅喝一口:“不收,就是仍在怪我当年拆散你们?”
“不是,您别误会。”林慧颜稍显心慌地辩白,“站在您的立场,我从来没有怪过您,同样也不觉得您当时的做法有错。”
换作一些急躁蛮横的家长,遇到那种事,哪会那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她谈。
别说是挨骂了,挨打都有可能。
更甚者还会举报她,将不守师德的她逼至身败名裂才消得了心头之恨。
以往的社会新闻里,也不是没有这类令人不齿的罔顾伦常的案件出现过,往往都是年长者被大众先入为主地审判,去担负更多的责任和罪名。
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
“我和以璇的分开,不是您拆散的。就算您那天没有来找我说那些,我自己也想得到后果。以璇她很了解我,之所以她后来没再跟您提起我,是因为她知道那时那刻的林慧颜,既然做了不再见的决定,就绝无挽回、转圜的余地。”
林慧颜稳定心神后,直言不讳道:“即使不存在您手中‘监控画面’的威胁,我也没勇气承认自己竟对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动了那样不堪的心思。我心里的关,我自己就过不去。”
她是一个怯懦的、不折不扣的胆小鬼,那段时间她内心每天都在激烈地斗争,世俗和道德压得她挺不起身来。
自甘堕落就罢了,还要拉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孩给自己垫背吗?
她的一生已成定局,平凡得一眼就能看到头。
还堆积着理不清的污糟。
可是楼以璇那么年轻,又那么干净。
楼以璇还没有去闯过外面的世界,还没有去看过外面的风景,她怕自己稍一动摇,楼以璇就会被她困住在怀安,囹圄终身。
“我也了解以璇,所以我很确定,不论是九年前您来找我谈话的事,还是您在门口装了摄像头的事被她知道了,她都一定不会怨您、恨您。”
“我也相信当年她自愿出国的决定性因素里,更多的是她对您的爱。不忍您担心她独在国内,不忍您为了她而改变出国和丈夫团聚的计划,她说那曾是她的梦,也是她和爸爸妈妈共同的约定,她很爱你们,所以愿意陪您一起去履行那个约定,并非是受您或受情势所迫才不得已出国。”
赵芹听了她的话,并无丝毫或惊或疑或感动的反应,神情与姿态永远那么的从容不迫,也永远那么地运筹帷幄,好像一切都尽在她的意料之中。
林慧颜有些汗颜地垂下眼眸,尽量避免与赵芹直视。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
“无事。”
见林慧颜收敛着锐气,赵芹笑了笑,还拿起勺子搅了搅咖啡。
“想知道她在邮件里是怎么跟我形容你的吗?”
“……”话题陡然转到自己身上,林慧颜一时接不上话,默了几秒才道,“说我跟您在某些方面有点像?”
她能想到的,自己和赵芹扯得上关联的话题,也就这一个了。
“说她刚和你重逢的那会儿,觉得你很像传统印象里冷面无情的教导主任,还强调说了那个时期的你跟我也最像,特指神态和气场。”
赵芹自认为自己是在以一种朋友间闲聊的轻松口吻复述着女儿的信件内容,于是又喝了一口咖啡后,似征求意见般地诚恳发问道:“林老师以为呢,我很像教导主任吗?”
“……”这,林慧颜抬眼望回了对面,不知该怎么答。
上一次跟赵芹会面,她感受到的是强大而无形的压迫感,而今日的会面,压迫感是消失了不少。
但……
“看来是很像了。”赵芹帮她答了,再微微低了头含笑道,“不过……”
赵芹话音里的笑意深了些,接着道,“她又说你们在一起后,你变了个人,对她温柔体贴,无限地宠她爱她,所以就问我,要是她在我跟前也像在你跟前那样撒撒娇,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每次在她撒娇时都能温柔地摸摸她、抱抱她。”
“……”林慧颜抬起没两分钟的眼又垂了下去,连带着脸也别开,涨红发热。
暗恼楼以璇怎么什么都跟她妈妈说了。
被长辈目光如炬地“审察”,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女朋友的母亲,不是一般的让林慧颜赧然。
“我有一个多月没跟她通话也没回她消息了,我一直在等,等她哪天发来质问我当年为什么要偷装摄像头监视她、侵犯她隐私的消息,或者,等她发来责怪我当年为什么要用威胁的下作手段逼你离开她、害得你们生生分别八年之久的信息,但这两种都没有。”
“我等到的,是那封长达八千字的,字里行间写满了爱意的邮件。信里有对你的爱,有对我和她爸爸的爱,还有对灵暄、徐雅宁、杜老师、何老师这群亲朋好友以及对她的学生们的爱。”
“不瞒你说,她在澳洲的生活过得十分优越、顺遂,也十分自在,但她在国内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富足,才是她真正想要的,有爱、有意义、有价值的人生。”
“谢谢你,让她找到并拥有了她的理想人生。”
一向宠辱不惊将悲喜置之度外的林慧颜,这下是真的受惊了。
她难为情地去端杯子,用了两只手端,喝了两口水。
也不知楼以璇究竟都在邮件里交了多少她们日常恩爱的底,让她还怎么在赵芹面前抬头?
羞都要羞死了。
“果然,林老师跟她在信里说的一样,看着面冷心傲,实际经不起夸,一夸就害羞。”
林慧颜差点被水呛:“……”
她不是经不起夸,她是经不起未婚妻母亲的夸。
再者,她在楼以璇面前的害羞跟在赵芹面前的害羞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能一概而论。
“都说开了就好,我也是不希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
赵芹优雅地喝咖啡,林慧颜尴尬地喝水。
她本身就不善交际又不善言辞的,应对心爱之人的母亲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做再多心理准备都不管用,更何况家里那只小坏猫还用一封邮件给她增加了难度。
静默了几分钟,赵芹看眼腕表上的指针,她们竟不知不觉地聊了快两个小时了。
咖啡见底,她将整套杯具往左推动一点位置,打出“送客”的暗语:“林老师若无别的想问,就把信封收好,回去看看吧。”
林慧颜拿起了信封,明明很轻,她却感觉沉甸甸的。
能不沉吗?
这里面装着楼以璇对她的爱,也装着楼以璇父母对女儿的爱,和对她们的祝福。
“您这趟回来,是没打算见她吗?”
“见不见……没想好。”
赵芹侧身看向窗外,而窗外,能看到海帆艺校最高的那栋楼。
林慧颜从她的犹疑和话语里读出了一些隐秘的讯息。
望去同一个方向:“她这两个月正好休假,八月份才有新的一届周末班要带。我想,她在信里应该也跟您说了我做得一手好菜吧?她最近被我们养胖了几斤,但还是没到一百,每周偶有锻炼,身心状态都挺好,等中旬我会带她一起去医院做全面的体检。”
“嗯,你的生活作息比较规律,多监管监管,少让她熬夜画画。家里如果有浴缸,你也多叮嘱留意,她喜欢泡澡,有时泡着泡着就睡着了,很危险,所以要给她定闹钟,规定好时间。她体质不是很好,对很多东西都过敏,比如碱性物质,比如酒精,比如尘螨,比如过强的紫外线,比如芒果、菠萝,包括多类海鲜、多种药物。她……总之,请你多上心。”
“好,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
林慧颜原想借着自己做饭好吃的由头邀请赵芹到家里吃晚饭,这样或能帮赵芹解除“近女情怯”的心结。
但听到赵芹对女儿的个人小习惯和过敏源如数家珍后,她决意换个法子。
她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赵芹很想见女儿,但碍于堆砌太多年的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开不了口。
赵芹那扇想打开又打不开的心门,一直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等她?
林慧颜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才站起来,微微颔首向赵芹告辞道:“以璇还在家里等我回去陪她吃晚饭,您……再想一想吧,随时给她或给我打电话。”
“嗯,你回去吧。”
赵芹没起身,只微笑着点了下头。
出门站到走廊上,林慧颜深深地看了眼房门号。
她没下楼到车库,而是到酒店大堂的休息区找了个空沙发坐着。
一手捏着信封,一手捏着手机,忖了忖,还是先给楼以璇发去了酒店名字:【打车过来,带你见个人。】
赵芹已为女儿飞越了大洋,那剩下的几步路,就应当让楼以璇这个女儿来走了。
邀请赵芹回家吃饭的话,也应当由楼以璇来说。
等待的时间里,林慧颜取出了信封里放着的那枚楼以璇手工绘制的书签。
书签的一面画着小牛顶的红枫,而另一面写着:
林慧颜
我没有对别人动过心
我只喜欢你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同性恋
……
楼以璇花了半个小时来到酒店,怕林慧颜和神秘人等急,她都只擦了粉底液遮遮脸上的痘印,画了眉毛,涂了口红腮红,眼妆是丁点儿没来得及画。
“林老师。”楼以璇穿了条白裙子,小跑过来,“你要带我见谁呀?现在能说了吧?”
“见了你就知道了。”林慧颜帮她捋捋鬓边跑乱的几缕头发,“很重要的一个人,能不能请动她跟我们回家吃饭,就看你了。”
“噢,还有任务呢。”
“是啊,一项只有你能完成的任务。”
两人在大堂会合后,林慧颜请了前台眼熟的那位服务员再次带她们上楼。
套房楼层属于高级客房区,电梯需要刷卡或房客授权才能直达。
林慧颜牵着楼以璇的手走到赵芹房门前,抬手敲了三下,才挠挠身边人的手心温声说道:“进去后可以像在我面前一样,对她撒撒娇,抱抱她。”
楼以璇满头问号,门开了。
门里门外,楼以璇和赵芹双双惊愣与错愕。
“我到楼下等你们。”
林慧颜走了,把时间空间留给了半年未见的母女俩。
她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楼以璇喊“妈妈”的哽咽声。惊愕过后的那声“妈妈”,满满的都是欢喜。
赵芹被女儿扑得后退了半步,她拥上女儿的背,眼眶也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我好想你,你不接我电话,还不回我信息,邮件也不回,要不是爸爸还会理我,我都以为我们家要对我查无此人了呢。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不是你唯一的宝贝女儿吗?”
听着画风转了又转,赵芹没绷住:“你就是这么花言巧语把古板正经的林老师哄到手的?”
“妈妈,那我这么哄你,你开心吗?”
“……”
母亲不说话,楼以璇委屈巴巴地埋在她肩上吸了吸鼻子,下一秒,飞快地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亲得赵芹花容失色。
连心脏都莫名其妙地咚咚跳个不停。
她都记不清女儿有多少年没亲过她了,更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亲过女儿了。
“妈妈,我爱你,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被女儿又抱又亲又撒娇的,赵芹就是铁石心肠也热了软了。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林慧颜看着那么正经八百又冷淡的一个人都能被女儿融化成了爱脸红的小女人了。
“好,不生气。”
“谢谢妈妈。”楼以璇在母亲的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口,“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林慧颜下楼只等了二十多分钟,就接到楼以璇的电话,说任务完成了。
楼以璇挽着母亲下楼来退房,林慧颜帮忙拉着行李箱。上车时,楼以璇陪母亲坐的后排,途中听林慧颜的话,在软件上下单买了菜。
“妈妈,以后干妈再打电话跟你唠家常夸雅宁姐的时候,你也有人可以夸了。”楼以璇紧挨着母亲,视线时不时地就和林慧颜在后视镜里对上。
“从小都是灵暄追着跟你比这比那,这次换你追着要跟她比了?”
“她比我先结婚,嘚瑟得很。我不管,你都回来了,必须给我撑腰。”楼以璇抱着她胳膊晃,“妈妈妈妈……”
“好,知道了。”
楼以璇得逞地笑,歪靠在母亲肩头:“我的好妈妈,你再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
“你就只回来待四天,后天晚上就要走,那明天我们得组个饭局。由我和林老师设宴,请林老师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干爸干妈他们一家吃饭。干爸干妈那儿我还没跟他们两个说呢,干妈最晚知道我也有女朋友了,她肯定要数落我不乖,等会儿你给她打电话,约她和干爸明天中午吃饭,灵暄和雅宁姐那边我来通知,行不行啊妈妈?行不行嘛?”
“行。你别摇了,晃得我头晕。”
赵芹有点儿招架不住,还说林慧颜变了个人,对自己这么热情又亲昵的女儿,才真是在恋爱后变了个人。
但这种感觉,就像冬去春回,莺啼声声,和风徐徐,悦耳舒心。
而在后座两人都看不见的前座上,林慧颜偷偷勾起的唇角就没下去过。
“林老师。”
楼以璇突然喊她。
她轻声应:“嗯,怎么了?”
“明天你叫上秦姐也来吧,我家好多人,你把你最好的姐妹也叫来,这样叔叔阿姨能放松点。”
“好。”
楼以璇又对母亲介绍道:“秦凤茹,我秦姐,林老师最好的朋友,人家还给过我见面礼呢,对我很好的。”
“知道,你在信里写到了。”
“……”那封邮件写得实在是太长,全是感情,没什么逻辑可言。
她几乎是边哭边写,写完也没检查就点击发送出去了。怕自己一犹豫,或读了一遍后就没那股冲动了,邮件就发不出去了。
“你自己写了什么都忘了?还是后悔发我了?”看女儿脸色有异,赵芹灵魂拷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忘,更没后悔。”楼以璇试图萌混过关,伸出一根食指去戳母亲的脸,“妈妈你好凶啊,笑一笑嘛,对我温柔一点。”
“楼以璇!”赵芹沉声喝止,也是被她弄得在林慧颜面前没脸了。
到家后,趁赵芹换鞋,林慧颜拉了楼以璇说悄悄话:“客卧衣柜里的东西,收一下,别让你妈妈看到了。”
“……!!”楼以璇慌里慌张,“那个,妈,你等我一分钟啊,我先进去看看乱不乱。”
她倒是一溜烟儿跑进去了,留林慧颜跟赵芹两个在玄关你看我、我看你。
林慧颜打圆场道:“客卧衣柜是她在用,估计刚才出门走得急,换了衣服后,衣柜和床上都没整理。”
赵芹往里走了走,回头招手:“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
待林慧颜走近,听赵芹小声道:“以璇她自己手里大概有个两百来万,她能赚钱,但她理财经验为零,给你那张卡上也是两百多万,钱呢最好别只放在卡里,你看你们是拿去还贷款,或是投资点其他房产项目,或就单纯买点稳健型的理财产品,这个事也需要你费费心。她倒没有乱花钱的习惯,只是两个人过日子,总要有一个人对钱有概念才行。”
女儿在澳洲的收支是她管理的,到女儿提出要回国,她才将所有钱转至同一个账户,不再管了。
回国后花了多少,又还剩多少,赵芹都不清楚。
“好的阿姨,钱的事我会管好,等我和以璇之后有了理财规划,我们再跟您请教。”
林慧颜和楼以璇至今还未谈论过存款的问题,楼以璇求婚那次不算的话。
母亲倒和她提过,说想出钱帮她把余下的房贷一次性给还完,减轻一些负担,这样她们婚后的财产就都可以往一处存,一处花,别亏了楼以璇。
她没同意。
楼以璇图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钱。她已经彻彻底底把自己给楼以璇了,从身到心,余生的每一天,她都是楼以璇的私有物。
“你别想多了,我不是要管你们钱的意思。”
“明白,我也只是希望能借此多和您沟通。以璇说我跟您很像,我希望是真的像。”在精神内核上的真的像。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赵芹点点头,忽而又摇头失笑道:“她是想让我向你学习,做个温柔一点的母亲,你若是向我学得太多,太像我,那她岂不是真得怨我了。”
“……”林慧颜又不好意思了,都分不清赵芹是在夸奖她还是揶揄她。
“妈妈,你们俩叽叽咕咕地聊什么呢?背着我说我坏话?”
楼以璇走出来,看看母亲,再看看林慧颜,扬扬下巴“吩咐”红脸的后者道:“林老师,行李箱。”
林慧颜得到解救般,松一口气:”我去拿。”
当晚,林慧颜大显身手,在楼以璇的从旁协助下做了四菜一汤。
开动前,楼以璇拍照发给了父亲:【爸,这是我们今晚和妈妈共享的晚餐。我老婆做的饭菜也超级美味!色香味俱全!】
赵芹看完邮件后的第二天就和楼伟昭坦言了九年前女儿跟林慧颜的事,邮件也给他看了。
楼伟昭表示,老婆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老婆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他永远第一个站老婆一边。
女儿排在老婆后面。
赵芹叹气说——女儿随了你。
楼伟昭纠正说——女儿明明是随了我们。
这一桌饭菜,赵芹夸了好吃,也吃了挺多,楼以璇更是超常发挥,心情好胃口好,刚吃完就被林慧颜喂了健胃消食片。
“不用这么急着长到一百斤。怕你妈妈说我没把你养好啊?”林慧颜摸摸她鼓起的肚子。
“我是一开心就想吃东西,今天太开心所以收不住。”
两人在厨房收拾,楼以璇傻兮兮地望着林慧颜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妈最不擅长的是什么?她最不会的就是做饭,我爸也不会。但他们两个绝配就绝配在,谁都不会做饭,也谁都不挑食,不管谁做的,好不好吃、难不难吃,他们都能吃。”
“……”林慧颜确实不知道这点,也确实想不到。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两个不挑食的父母能养出个挑食的我来?”
“为什么?”
“因为我奶奶很讲究。我出生后跟妈妈在奶奶家住了几年,家里请了月嫂,后又请了专门做饭的阿姨。我奶奶都不让我妈进厨房的,说她做的饭菜也就我爸一人吃,怕她把我养糙了,还一度不准她带我回我们自己家。”
光是听楼以璇的讲述,林慧颜就能想象到那是怎样温馨和睦又相亲相爱的一个大家庭。
也只有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才养得出这么温润良善的楼以璇。
“林老师。”
“嗯?”
“我家里人蛮多的,但我想跟你说的是,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奶奶和我大姨她们一定都会很喜欢你,也一定都会像爱护我一样的爱护你。”
楼以璇勾住林慧颜的手指,娓娓道出心中所想,“明天就先两方父母正式碰面,等过些日子,我再跟奶奶和大姨她们说,再带你去见她们,你愿意见吗?”
“我愿意。”
林慧颜回答地很真诚,“以璇,我知道你在替我顾虑什么,平新镇的那家人和你的家人没有可比性。你的家人给了你爱,让你成为了一个温暖善良可爱的人,我相信她们也必定都是很好的人,才会教养出这么好的你。”
“林老师嘴好甜。”
“有你甜吗?”
“尝尝?”
“别闹,你妈妈还在呢。”
“………噢。”
客厅里,赵芹在那一整面墙的展柜前驻足良久。
邮件里看到,跟在现实中看到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很不一样。
有过那么一刻,她再一次扪心自问,当年瞒着女儿去找林慧颜逼其放手,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带女儿出了国,是不是真的没做错?
如果不是她,女儿和林慧颜是不是就不会苦苦压抑情感,守着思念错过了整整八年的时光?
“妈妈。”
楼以璇脚步轻快地走来母亲身边,亲密地歪头靠着,“这座城堡,林老师拼得比我好多了,我那个到现在还是一堆散件呢。”
“嗯,心灵手巧,也细致缜密,比你强多了。”
有时候见物如见人,再惜字如金的人,通常也不会对欣赏之人吝于称赞。
况且赵芹知道,女儿就想听她多夸她老婆:“这么多年了,迪士尼还想去吗?改日跟灵暄约着一起去吧,你们四个,还有楠楠,都去吧,行程里的所有花费我给你们报销。”
“真的啊?那我跟灵暄可不会客气哦,携家带口地去,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玩儿最好的……”
“都好,我的宝贝女儿们,当然都要最好的。”
晚上,赵芹给陆妈打电话说女儿的“婚事”,林慧颜则回卧室跟父母和秦凤茹分别打了电话约明天的饭局,楼以璇也和陆灵暄在微信上约好了。
在主卧洗漱完后,楼以璇终于又能肆无忌惮地抱着林慧颜贴贴。
“我的林老师蕙质兰心,把我和我妈的心结都解了,我要怎么感谢你呀,宝宝?”
“我是找灵暄要号码联系了你妈妈,想和她谈谈我们的事,但是在我联系上她之前,她就买好回国的机票了。以璇,你妈妈她源自内心地爱你,她是为了你回来的。她自觉对你有愧,心里并不好受。”
“哦,我听出来了。”
“听出什么了?”
“听出你今晚不想跟我睡,想让我去陪妈妈睡。”
“……”
“被我说中了?”
“没说中。”林慧颜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捧着楼以璇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下,“但我觉得,你的提议可行。”
“……”
“乖宝宝,去跟妈妈睡吧。”
几分钟后,某个乖宝宝抱了枕头敲开客卧的门。
“妈妈,我要跟你睡。你不让我进门的话,我就只有去睡沙发了。”
赵芹:“……”
主卧房门紧闭,赵芹只能让女儿进来,总不能她去敲林慧颜的门,再把楼以璇给送回去吧?
上床侧躺着面向母亲,楼以璇一副娇憨模样,看得赵芹都有点儿脸热了。
母女俩有十几年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春节那回,女儿抱她大哭后的第一晚,她也只是坐在床边陪女儿睡着就出了房间,没陪着女儿一块睡。
“妈妈。”
“嗯。”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怎么把我赶出去吧?”
“不是。”
“那你抱抱我。”
“……”赵芹做了番心理建设,手才抬起来,楼以璇就自动挪过去了。
“不难的,对不对?你只要张开手,我自己会过来。”
“嗯。”赵芹又搂紧了些。
“妈妈,谢谢你把我带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爱我,我也很爱这个世界。走到今天,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是最好的安排。我想让你知道,澳洲的那八年对我来说,不是痛苦,更不是遗憾。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恨过你,对林老师来说也是如此。”
“对不起,妈妈理解你、理解得太晚了。”
“不晚,我现在很幸福很幸福,我和林老师也会像你和爸爸一样,伉俪情深一辈子。不过,我觉得我会比妈妈更幸福一点,因为我的林老师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是我这个挑食鬼的绝配。”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林老师最宠你最爱你,对你天下第一好。”
——对我天下第一好。
这句写在邮件里的话,楼以璇印象挺深,没忘。
怎么她写的那些话被母亲说出口,好像一篇小学生作文。
好幼稚啊,丢死人了。
楼以璇缩头装鸵鸟了好一会儿,仰头在母亲颊边轻轻一吻:“晚安妈妈,我爱你。”
赵芹的心田漫进春雨,久久不息,滋润着枯涸地带,汇流成河。
她凑近女儿,在额上轻吻:“晚安,我也爱你。”
……
恰逢周末,“订婚宴”设在了中午。
陆爸陆妈给林慧颜包了一个大红包做见面礼,徐雅宁看到林慧颜一脸羞涩,不禁也想起了自己收楼爸红包时的情景。
“林老师居然也脸红哎。”陆灵暄贴着老婆悄咪咪看林慧颜“笑话”。
“你以为谁都像你,脸皮厚。”
“我脸皮厚怎么不好了?我脸皮不厚,能有老婆吗?”
“没有说你不好。”徐雅宁勾勾手指哄人,“今天的主角是以璇和林老师,你听话点,少犟嘴啊。”
“哼。”
“小陆总,你的同事和下属们知道你这么喜欢哼哼吗?知道你这么像只小猪吗?”
“徐雅宁,你说我是猪!!你不爱我了。”
“可我最拿手的,就是养猪。”
“……我认了,我是猪,你已经有猪了,要对她从一而终!”
“好,有始有终,就只养你。”
包房里很热闹,长辈们有长辈们的话题在说,小辈们有小辈们的玩笑在开。
菜都上齐后,最会来事儿的陆灵暄请了服务员帮他们拍张合影。
服务员给力地猛按拍照键,一下子拍了十几张。
陆灵暄刚拿回手机,就听亲妈、秦凤茹、周春萍她们都在问她要照片。
“都有都有,等我挑一挑、修一修嘛,很快的很快的,保证今天在座的家人们人手一张漂漂亮亮的全家福!”
秦凤茹看中了陆灵暄身上的机灵、精明劲儿,撞撞林慧颜胳膊悄声问:“哎,你们这位干妹妹很会啊,是个奇才,做什么的,毕业了吗?”
“想挖去你公司?”
“不行啊?”
“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公司?”
“她家里也是开公司的,现在是拼了力在为继承家业而夙兴夜寐的小陆总。”
“……行吧,缘分没到,还以为能顺便挖块宝走呢。”
就感觉陆灵暄的性格挺适合从商,去交际应酬拓展业务,指定混得开。
大圆桌,赵芹和林家忠周春萍夫妇坐在正位,依次长幼有序地排座,楼以璇和林慧颜就成了离他们最远的两个了。
母亲身边有干妈在,楼以璇很放心。
林家忠夫妇年长于赵芹,所以亲家之间的第一杯酒,理应由小他们一轮的赵芹来敬。
气场归气场,礼节礼仪上赵芹全都懂,她提杯起身:“两位亲家,我和以璇她爸常年在国外,以璇在国内,就多劳你们和慧颜照顾她了。”
周春萍也连忙端杯起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啊,是拿璇璇当女儿来疼的。你们养了个乖巧伶俐的好女儿,我们也养了个端庄稳重的好女儿,她们俩在一起,就叫那什么,佳偶天成,珠联璧合,完美一对!”
楼以璇捂嘴笑,双手撑在林慧颜腿上,倾身去问秦凤茹:“秦姐,阿姨那几句台词,是从你那儿听来的么?”
这么夸张的修辞,全场就只有秦凤茹和陆灵暄这俩说得出来。
秦凤茹板起脸:“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当这么多长辈的面儿呢,坐好!该倒酒倒酒,该敬酒敬酒去!”
她昨晚吧,是在微信里跟阿姨唠嗑了一大堆,没办法,林慧颜邀请她作为娘家人出席那么重要的场合,给她激动得比夜猫子还精神抖擞,哪里还睡得着。
阿姨也激动,唠着唠着就到深夜了。
她穿的这身衣服还是清早去商场新买的一身儿。
“林老师,”楼以璇瘪瘪嘴,楚楚可怜地告状,“她吼我。”
“……”秦凤茹斜眼睨她。
“还瞪我。”
“好了,不要你倒酒喝酒。”林慧颜托举着楼以璇手肘,扶她坐正,“但我得喝几杯。”
“好吧,妻妻同心,我陪你过去敬酒。”
“嗯。”
……
午后回到家,喝了点小酒的赵芹直接进屋,楼以璇追在后面给她送了杯白水进去:“妈,我给你倒了杯白开水放床头柜上,你渴了记得喝啊。”
“好。”赵芹酒量不差,就是情绪波动大了些,太多感慨。
“下午四点我再来叫你,然后陪你回去看奶奶。”
“嗯。”
她回来只待几天,原本谁都没告诉。
第一天调整了一下时差,也思考了很多事情,第二天见了林慧颜和女儿后,日程就临时排满了。
今天见了亲家,晚点儿再去见见念叨了她许久的婆婆,明天中午去姐姐家吃个饭,晚上就得去机场了。
合上客卧的门,楼以璇又给林慧颜倒了一杯水拿进卧室。
林慧颜今天本来有学校的培训会,她请了假。全校性的培训会,缺她一个年级主任也并无大碍。
楼以璇进来时,林慧颜已洗了脸也换好了睡衣。
她陪楼以璇的干爸干妈喝了不少酒,也是见识了陆家四口人的好酒量。
这会儿脑子晕得头重脚轻,眼皮也很沉。
“宝宝,渴不渴?”
楼以璇端着水杯坐床边,林慧颜轻飘飘的发了个“嗯”字音。
看她醉得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楼以璇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自己大喝一口温水含在嘴里,继而俯身嘴对嘴地喂给了林慧颜。
林慧颜非常迎合地张嘴,楼以璇怕呛着她,喂得慢,她咽得也慢。
喂完了一大口,楼以璇啄吻着她的唇瓣问:“还喝不喝?”
“……喝。”
眼皮都抬不起的人,眉眼却还能弯出月牙形来。
楼以璇心头甜蜜万分:“宝宝,你可爱到犯规了知不知道?你不知道,因为全世界只有我能知道。”
又喂了两口后,楼以璇拿手机定了个三点四十的闹钟,随后也换了睡衣陪林慧颜午休。
这回是她搂了林慧颜在怀:“对不起啊,我干妈她们一家都太能喝了,只此一回,她们以后不会再灌你酒的。”
林慧颜没出声,就在她以为林慧颜睡了时,听见呢喃声:“很开心,很幸福。”
她笑着吻了吻林慧颜的额头:“我们还会更开心,更幸福。”
……
四天转眼即逝,这天,楼以璇和林慧颜送赵芹到机场后返回小区很晚了,已是凌晨十二点过。
从车库进电梯的只她们两个,过了一楼也仍然没进人来。
楼以璇偎依在林慧颜身侧,右手挽着林慧颜,盯着电子屏,看数字一个个跳动,还沉浸在和母亲离别的忧伤中。
当数字跳到“7”时,忽然被林慧颜转身揽住了腰。
旋即整个人被压到背板上,而身前是林慧颜压过来的身影,和精准落到她唇上的吻。
楼以璇仰得酸,垫了垫脚,双臂缠上林慧颜的脖颈,忘情地回吻。
到达楼层,电梯门开了,两人仍吻得难舍难分。
“林老师,到家了。”
楼以璇抽回舌头,大口呼气,右手从林慧颜肩背滑至暗扣,引//诱道,“今天晚上,你在上面好不好?”
林慧颜全身的细胞都在咆哮着说“好”。
而她只是紧抿着唇,步伐匆匆地将楼以璇拉回了家,和她的小猫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又一场。
林慧颜又涨姿势了,因为她以为的“上面”,是用楼以璇爱她的方式去爱楼以璇。
不料,是她跪在上面被楼以璇吃了个干干净净。
平复后,又一起冲完第二遍澡回到床上躺着、抱着,林慧颜亲吻楼以璇的右耳,用沙哑的声音问她:“当年出国前想问我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楼以璇惊诧地转向她:“你……车祸……我妈妈都跟你说了?”
“嗯,说了。”
“那……”楼以璇一开口,眼泪便倾涌而出,“那她有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吵着要在红绿灯路口下车,才导致她闯黄灯,为了避开左方驶来的车辆而撞到绿化带翻了车?有没有跟你说,她怕车辆起火,一直叫我爬出去打120,不要管她?还有没有跟你说,她的手臂骨折很严重,后遗症也严重,一到阴雨天就会疼?这些她都没有,都没有跟你说,是不是?”
“是,这些她都没有跟我说。她只跟我说,其实从车祸后,她就开始反思,开始试着要接受你喜欢女人的事实了。怕你应激,怕你们心里的伤口越割越深,她才和你一起保持了沉默。”
“那场车祸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爸爸……”
“以璇,以璇,你别这么想。”林慧颜帮她擦着眼泪,“你没怪过妈妈,你妈妈也没怪过你,如果一定要怪,我才是那个源头。”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是我,是我……”
楼以璇不愿林慧颜将罪责揽过去,林慧颜也不愿看到楼以璇独自陷在车祸的悔恨中。
她相信赵芹也不愿。
“怎么不是我了?如果我那天早上不逃跑,如果我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勇敢地和你一同面对,如果……”
“林慧颜,你,你不要这么说,不要怪自己,哪有你说的如果……”
“你也知道没有如果。那为什么还要去想,如果不是你要下车,如果不是你要喜欢我,车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你这样怪罪自己,妈妈也难受,她同样会自责地想,如果不是她非要拽你上车,如果不是她非要阻止你再见我一面,车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那场车祸里的当事人,不只是赵芹和楼以璇,还包括她。
要真正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必须是她们三个人三向的理解和释怀。
所以有些话,她必须要说。
楼以璇伏在她怀里安静了片刻,也收住了眼泪。
见其状态平稳,林慧颜温声哄道:“因为你是女孩子,因为我只喜欢你,所以我注定了会是同性恋。我知道,你也一样。”
“同性恋”这三个字不应是说不出口的羞耻,更不应是闭口不谈的隐晦。
爱情的本质是相同的,无论是同性恋或异性恋,都是基于情感和情感的连接,没有哪个比哪个高尚或低等。
人人生而平等。
爱情,也如此。
而楼以璇当年想问的那个问题早就不重要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下,是眼前,是历经困苦、失而复得的彼此。
“那张书签,妈妈也给你了?”
楼以璇一直以为书签被母亲撕了毁了扔了,却不想时隔九年,久到她都想不起书签上的“全文”了,兜兜转转仍被送到了林慧颜的手中。
“嗯,你妈妈把帮你保管的书签、把给你存的金条、把她最宝贝的女儿,全部打包交给我了。”
“……”楼以璇破涕为笑道,“林老师,那你好富有哦。”
“是啊,没有比我更富有的人了。”
父母每年都为自己存金条,楼以璇小学时就知道了,干爸干妈也给陆灵暄存得有。
“我小时候还跟灵暄豪言壮语,说我以后要用金条造一座黄金屋。她问我,造黄金屋做什么?要学古代人金屋藏娇啊?我说——不,我是藏我自己。”
“林老师,”她抓住林慧颜抚在自己耳边的手,“我的愿望好像实现了。”
“嗯,实现了。”
林慧颜掌心收获小猫的一个吻,听到楼以璇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样会让你有心理压力吗?会觉得是一种情感要挟吗?”
“不会。我……”
“林慧颜。”楼以璇很着急似的,连名带姓叫她一声,“你答应我,如果我或我的家人让你感到不舒服了,让你有压力了,你一定要说给我听,我会尽力地去改、去解决的。”
“……”林慧颜不解,不解楼以璇为何总是怕给她压力,为何总是宁肯委屈自己也不愿令她为难半分。
“快点,你快点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急,也别怕。”
楼以璇屏住呼吸。
怎么可能不急不怕呢?
林慧颜,我爱你,真的真的很久了。
我和你在怀安一中的交集也不止你记得的九年前的那三年,我和你在怀安一中,还有你不知道也不记得的另一个,我们作为师生的……那三年。
……
暑假团建在即,由于这次的团建目的地在怀安市一个偏远区县,单向车程就长达三四个小时,年级组安排了老师们统一坐大巴车过去。
四天三晚的行程里,有半天是惊险刺激的漂流。
楼以璇没玩儿过,林慧颜更没玩儿过。攻略里虽然都讲了有哪些注意事项,可楼以璇心里仍怕怕的。
不是怕被水冲走,是怕自己到时抱林慧颜太紧被人发现端倪。
林慧颜说了,要等到下半年时机成熟,才在适当的范围公开她们的关系。
她不急。
也能等。
“后天早上才出发,这么快就把行李都收好了?”
“要去四天呢!而且有好多游乐项目,又是第一次跟你出去玩儿,我太兴奋了。”
兴奋得都做梦了,梦见和林慧颜在山里的草地上“滚来滚去”。
万幸她的生理期在月初,万幸林慧颜的生理期在月中,将将好她们去团建的那几天都清清爽爽。
这两个月她跟林慧颜只在家里做过,想想能到家以外的地方去做,多巴胺和内啡肽都活跃得像逆行洄游的鱼群,是生存之战,也是生命之奇迹。
噢,酒店里也做过一次。
还想再做。
林慧颜这些天也没闲着,出发去团建前,有五天的培训,今天才算收尾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去学校集合。
哪知今天回家,就看到楼以璇在卧室装满了两个行李箱。
“我的衣服也帮我装好了?”
“对啊,我贤惠吧?”
“嗯,贤惠。”
“你好敷衍哦林老师。”楼以璇主动把脸凑过去。
“特别贤惠。”林慧颜说罢,印了个吻。
“也不晓得杜老师跟何老师发展得怎么样了?你这几天有观察到什么吗?”
“想要我当你的情报员啊?”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你拿什么跟我换,嗯?”
“……”楼以璇难住了,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灵光一闪,“我请你去迪士尼玩儿,请你去澳洲玩儿。”
如她所料,这两个,林慧颜是一个都拒绝不了。
“……成交。”
去迪士尼,是陪楼以璇完成未完成的梦。去澳洲,是加入楼以璇的家庭。
好在她有寒暑假,一年至少能陪楼以璇和父母团聚两次。
楼以璇被她金屋藏了娇,那她就要对楼以璇负责到底,娇养到底。
“我们给杜老师打个电话吧?问她跟何老师明天有不有空,我们四个结伴去逛逛商场、超市,买点儿能带去旅途路上吃的零食和应急用品什么的。”楼以璇黏黏糊糊地环着林慧颜不撒手,抱不够也亲不腻。
“好啊,你打,去拿手机。”
楼以璇的手机在梳妆台上充电,几步路远:“我想用你的手机打,吓一吓杜老师。”
“你……小坏蛋。”林慧颜把裤兜里的手机摸出来递给她。
“那也是你惯出来的小坏蛋,退不了。”
“不退。”
楼以璇高兴得每一根睫毛都在笑,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使坏地给杜禾敏拨了视频通话过去,她则藏在林慧颜身后,静观杜禾敏接通视频后的第一反应。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杜禾敏惊讶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喂,林老师,你,你你你怎么还给我打起视频了啊?”
她就一个班主任头衔,什么组长都不是,工作消息多在群里交流,林慧颜很少单独找她。
仅有的几次,也基本是通过她来打听楼以璇的。
“我不能打视频?”
“啊,不是不是,能打,能打……您是,有工作要安排?”
“噗。”躲在林慧颜身后的楼以璇破功笑出声,“杜老师,你好怂哦。”
“……楼、以、璇!”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杜禾敏大动肝火,“仗着有林主任给你当盾牌,你无法无天了啊,坏死了!看我团建的时候怎么打击报复你!”
“你来啊,我有林老师,我不怕!”
“林主任,你们家大宝贝仗势欺人你就不管管?”
“我宠的,管不了。”
“……”这偏心偏得,就离谱!杜禾敏气得七窍生烟了要。
“杜老师,消消气,气大伤身。”楼以璇恢复了正常神色,拿着手机坐去窗台,“我找你是正事。”
“正事?你倒是说啊,我听听看是多正的正事。”
“你今晚不回家吗?”
“不回。”
“那何老师呢?何老师回家了吗?”
“……回了。”
“哦。”楼以璇这一个“哦”字转音转得跟山路十八弯似的。
杜禾敏笑里藏刀:“小楼老师,给个爽快成吗?”
她正怨念深重呢。
“我和林老师想约你和何老师明天逛街,去不去呀杜老师?”玩心大起的楼以璇总算点题了。
“明天?”
“防水袋防晒衣这些,你们都备起了么?缺的就明天正好去买了。”
“哦,明天,我跟何老师去不了,你们去吧。防水袋的话……这样,明天你们逛街的时候看到很有必要的物品,你给我打电话吧,帮我跟何老师多带两份。”
从杜禾敏的苦瓜表情猜出有难言之隐,楼以璇便也不再深挖追问:“那行的,明天我联系你。”
“谢谢你啊楼楼。”
“不客气。”
挂了视频,楼以璇唉声叹气道:“杜老师这条糖水苦瓜,怎么还没泡透。”
林慧颜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笑问:“糖水苦瓜?”
楼以璇鼻子轻哼:“我也是苦瓜。被温泉泡过的小苦瓜。”
“……”林慧颜赶忙抱着又亲又哄,“乖了乖了,我的错我的错,再也不让你当小苦瓜了。”
正享受着林慧颜的温柔宠溺,手机震了一下,是杜禾敏发来的消息:【何老师明天去衡原,见明柚。】
看完消息,楼以璇跟林慧颜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这消息,回不回,怎么回啊?”
楼以璇苦恼,林慧颜也犯愁,拿回手机:“我去做饭了,你用你的手机陪她再聊会儿。”
“噢。”
林慧颜出门,楼以璇又用自己的手机给杜禾敏打了语音。
打到林慧颜敲门叫她吃晚饭,两人才说了再见。
餐桌上,楼以璇大致和林慧颜讲了讲杜禾敏跟何欢现目前的情况。
她和林老师的进度条,也给杜禾敏讲了。
“让杜老师犯难又力不从心的主要是何老师的两道难关,一道心关,关于明柚,一道家关,关于父亲。”
回忆起何欢在餐厅洗手间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林慧颜感触颇深:“何老师去见明柚,应该就是想迈过那道心关。”
“嗯,是,可想归想,迈不迈得过,得另当别论了。”楼以璇只庆幸,她和林慧颜自始至终都只为对方动过心,也只爱过对方,“但愿何老师能一步迈过去吧,不然杜老师也太苦了,何老师也苦。”
“别为她们苦了。”林慧颜一连给楼以璇夹了好几块糖醋排骨,“她们有她们的缘分和造化,你多吃点酸酸甜甜的,就记不住苦瓜味了。”
楼以璇看着一碗的糖醋排骨,抬眸冲林慧颜眨巴眨巴眼睛:“我还是更想,多吃点西瓜味和草莓味的林老师,只甜不酸。”
“……”林慧颜把她的碗端走,“不吃就去洗澡。”
“要,我要吃的。”
楼以璇火速把碗抢回来,一整条左胳膊围住碗,瞪向林慧颜:“猫咪通常都是很护食的动物你不知道吗?你再抢我碗不让我吃饭,我就咬你。”
林慧颜被逗笑:“你咬得还少吗?”
的确不少,楼以璇这晚又新咬了她十几口而已。
……
团建集合当天,迎着朝阳,林慧颜开车载了楼以璇同行到校。
在车库就遇到了其他老师,打招呼问她们:“林老师和楼老师顺路啊?”
“嗯,顺路。”
林慧颜没闪避,边应边朝后备箱走,将一黑一红两个行李箱都取出来,没让楼以璇动手。
黑色是林慧颜的,红色是楼以璇的,并不是她们同居后才买的情侣款行李箱,但两个行李箱的外观偏偏又分外相近。
人和箱子都被不熟的老师上下打量,楼以璇心里发慌,心想不至于搭个车拿个长得像的行李箱就露馅了吧?
等等。
她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林慧颜没戴戒指,怎么林慧颜的中指上冒出戒指来了?
楼以璇吓得右手紧急捂住自己的左手,捂住那醒目的情侣戒。
眼神询问林慧颜:不是不公开吗?
林慧颜只淡淡一笑,也不顾同事及其家属投来的惊疑目光,牵上楼以璇的手:“先上去。”
楼以璇心跳加速。
竟有种默默无闻“地下恋”要被林慧颜搞得惊天动地的紧张刺激感,跃跃欲试。
操场边的停车位,大巴车来得早,有差不多一半的老师都来了,有的百无聊赖等在车上,补觉或刷手机,有的在车下三三两两地闲扯,还有三个半大点儿的小孩子围着车子在追打嬉闹。
此次年级组的团建行程,除去个别因私事告假的老师,应到教师合计31人,携带家属合计12人。
楼以璇和林慧颜牵着的手在爬楼梯时便已松开。
走入小广场,陆续有人跟她们打招呼,林慧颜颔首回应,径直走到车身的行李舱处,先将自己的行李箱放进去,再伸手向楼以璇:“箱子给我。”
楼以璇有林慧颜戴了情侣戒给她的底气,顶着众人探究的视线,于众目睽睽之下,把箱子的拉杆递进了林慧颜手里。
又趁林慧颜放箱子,从自己随身背的挎包翻出湿纸巾,拿给放好箱子的林慧颜,语带笑:“林老师,擦手。”
林慧颜笑了下接过,没说谢谢,关系的亲密程度不言而喻。
擦完手走去垃圾桶扔了纸巾,再折返回来后,右手掌自然贴上楼以璇的腰,面带微笑地向车前众人道:“这趟出行,楼老师算我带的家属,大家多关照。”
听到她这句话,四下哗然失声,一张张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年的教学,楼以璇在年级组已混熟了脸,老师们都知她和林主任走得近,故而她的到来本不足为奇。
但……
家属,顾名思义——家人亲属。
再看两人的左手,中指上都戴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铂金戒,是什么样的“家属”,还用解释更多吗?
“恭喜啊,林老师、楼老师。”打破当前沉寂的这道清扬声音,来自杜禾敏。
与杜禾敏同步走来的是何欢,笑意盈盈,比之往常更显娇柔。
何欢两手空空,什么行李都没拿。身旁的杜禾敏单手拉着一个大号行李箱,箱杆处还堆放着一个手提行李袋。
明眼人一看就看懂了。
尽管她们两个隔着小半步距离各走各,连手都没牵。
可就是那么神奇,两个人之间有无磁场,磁场是否共振,一眼便知。
尤其是当发生过极致亲密的关系后,两人间无形却胜似有形的磁场来电,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林慧颜礼尚往来地道贺:“也恭喜你们。”
大方恋爱,怎么不值得恭喜呢?
有伴了,楼以璇这下也全然不紧张了,当众挽上林慧颜手臂就难掩喜色地低声讲起了暗语:“林老师,我又赌赢了。”
——林老师,我们再来打个赌敢不敢?
——赌什么?
——赌后天,何老师杜老师是不是一起到学校。
——然后呢?
——她们一起到的话,团建的每天晚上,你都要跟我做。
——没一起到呢?
——没一起……就罚我团建三晚都不能跟你做。
“嗯,你赢了。”只要是楼以璇想要的,她又怎么舍得让她输。
她只会用眼底泛满微光的潮汐和心底渗透灵魂的湿意,为楼以璇倾泻浪漫与永恒。
春至夏,秋至冬。
四季每转动一轮,她就又多爱楼以璇一年。
每一年,每一轮,她都将在色彩斑斓的季节里大肆地宠她、护她,想她、爱她,让每一个季节里的每一种颜色都成为她们相爱的证据,再用这些证据去证实楼以璇的那句——我们还会更幸福。
为此她必须贪无穷的心,才给得起她想给楼以璇的……无尽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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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双核cp(慎入)
◎她引诱了杜禾敏。◎
在mini唱歌屋互通心意后,杜禾敏也是过上每晚睡前都能给何欢打语音、打视频的开心日子了。
两人相约吃饭的频率也赶上了去年最心无旁骛的那段时间,一日三餐,总要约上一餐。
这天吃了午饭,同行回宿舍的路上,杜禾敏满心期待地问何欢:“上次说的猫吧,这个周末你有没有时间啊,我们去?”
“好啊。”何欢喜欢跟杜禾敏待在一起,很轻松,很舒适。
“那,还是周六下午?”
“嗯。”虽然父亲骂了她,还口头上说了不需要她每周回去表孝心,但父亲气头上的话她怎么能当真呢?
“你爸,叔叔他,身体还好吧?”杜禾敏上网了解过何欢父亲的病。
脑血栓对身体的危害是真的很大,轻则身体反应迟钝,严重的极可能中风偏瘫。
所以这阶段何欢给了她明确回应她就很知足了,不会逼何欢一定要向家里出柜,一定要带她回家让家人认可。
又不是小孩子谈恋爱,生怕旁人不知,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证明对方对自己有多爱。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好些了,出院后我哥就把他接了过去,现在跟我哥和嫂子他们住,有人照看。我爸很要强,无意麻烦儿女,一直都是自己住在跟我母亲的那个家。我,我离婚后没找别的住处,搬回去跟父亲同住,也是想有个照料。”
兄长何正结婚就跟妻子住进了婚房,两家有半小时车程。幸而两边房子都买得大,都是四间卧室的规格。
何欢偶去兄长家住一两晚,床单被套拖鞋洗漱品也全都有专属,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也正因如此,她才很怕自己的性取向暴露后,会破坏这个家的和睦,会给这个家抹黑,会成为这个家不可饶恕的罪人。
杜禾敏很想牵住何欢的手,可这里是学校,她不能想牵就牵。
“你别过于忧虑,精神、情绪状态是影响健康的重要因素,你们和叔叔都要保持积极心态。你也要相信我,我不会给你添乱,不会给你任何压力。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的。”
“嗯,谢谢。”
“不要跟我说谢,怪生分的。”
“好。”
周五下午放学后,何欢就开车去兄长家了。
她和嫂嫂的关系处得很好,晚上一起下厨,在厨房边聊天边做饭,合力做了五菜一汤。
吃饭时,何父阴着脸,几乎一句话都没跟女儿说。
侄子吃着吃着找话说:“姑姑,你什么时候唱歌给我听一下呀?我也想听。我爸我妈都从来不唱歌,我长这么大连ktv都还没去过呢。”
“……”何欢夹菜的手僵顿住,略显尴尬地收回菜都没夹到的筷子,“我也不去ktv的,你如果想去唱歌,等暑假……”
“可我明明都看到你跟朋友去唱歌屋了,就上周六,在商场。姑姑别想耍赖不认啊,我还拍照发给我爸了呢,有照片为证的。”
何欢警铃大作,顿时整个人高度警觉起来,看向兄长以求证。
何正干咳一声:“是有这么回事。”
见父亲也朝自己看来,而何欢脸色都白了,何正笑道:“就拍了个背影,跟你一块儿的那个女人个头挺高的,是你学校的同事还是其他的朋友啊?”
“……我学校的同事。”
“哦,同事嘛,一周五天天天见,关系好正常。”
何正若无其事地夹菜放进碗里,来回看看父亲跟妹妹,“你平时忙,周末跟同事们约着出去吃吃饭、逛逛街挺好的,别老一回来就闷在家里,闷久了对身心也不好。爸不让你每周回来看他,也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时间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是吧爸?”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何父气郁地“哼”了声:“这么大一个人了,该做什么不知道吗?少让你哥和你嫂子操心。”
“爸,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小妹她工作好、身体好的,哪让我们操心了?”
“意思就是我让你们操心了。”
何正赶紧闭了嘴,一个劲儿地冲对面的老婆和儿子挤眉弄眼。
被母亲踢了踢脚的儿子扛起重任:“爷爷,我爸他们,不,是我们,我爸我妈我姑还有我,我们四个就该为您操心。您想啊,没有您哪来的我爸我姑,没有我爸,这个家又哪来的我妈和我……”
没办法,一大家的人,何父最治不了也最理论不过的就是他这伶牙俐齿的孙子。
想想自己都年过七十了,总不至于还跟个小孩子争得脸红脖子粗吧?
饭后,何欢被侄子缠着在他手机k歌软件上录了一首歌。
听到姑侄两人在房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客厅里的何父对儿子儿媳道:“你们说说,她自己结婚生个孩子不好吗?不结婚不生孩子,等老了病了谁来操心她?”
何正跟妻子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也爱莫能助。
“爸,我去回个电话。”
“爸,我去检查作业。”
儿子儿媳都找借口走开了,何父也回了房,房门关得比摔碗声还响。
深夜,妻子给儿子端去热牛奶,何正给妹妹端来一杯。
进门后,随手把门给关严了。
“牛奶。”
“谢谢哥。”何欢接了杯子,见兄长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有话要跟我说?”
何正沉了沉气,指指床:“坐下说吧。”
何欢把牛奶放书桌上后,在床尾坐下,而何正在书桌前的椅子落座。
“你最近周末只回来住一晚就走,其余时间都干什么去了?”
因为反常,他才问起。
妹妹看似跟他们都很亲,可实际上他们没人知道何欢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究竟需要什么。
何欢沉默着,不知如何启齿。
何正又接着说道:“欢欢,像你小时候一样再信任我一次行吗?最爱你的不只有妈妈,我和爸也爱你。可能爸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年代的,很多事没法理解,但我和你嫂子跟你是啊。或许,我们能帮你一把呢?”
——哥,我这次考砸了,你帮我签字吧,我不想让妈妈签。
——哥,我想去吃那家炸鸡店,你带我去吧。
——哥,我今天收到了一封情书,但我已经退回了,你不要跟爸妈告密哦。
——哥,你说为什么从小到大那些男生跟我告白,我都没感觉呢?一个都不喜欢。
——哥,我想明白了,江彬跟我就挺适合的。不用我洗衣做饭,不用我陪同应酬,也不用跟他父母住一起。他本人样貌周正,能说会道,虽文凭不好,但当过兵,素质应该不差。重点是家庭经济基础好,他又是独生子,我嫁过去不会吃苦,妈也能放心。那些相亲对象里,他算得上是综合条件最优的一个了,毕竟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婚姻,对吧?
何欢低头攥紧手指,苦涩地笑了笑。
身后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连续震动了几下,直觉告诉她,是杜禾敏的消息。
自唱歌屋回来那晚起,杜禾敏每晚都要在微信上和她说说话,每晚都要在结束聊天时给她发【宝贝晚安】。
她很享受被杜禾敏热烈爱着的感觉,很享受谈恋爱的甜蜜。
可是,她好自私。
自私到至今都不敢承认自己和杜禾敏是热恋中的情侣,至今都不敢给杜禾敏一个“恋人”的身份。
“何欢,我不是想逼你什么。”
见妹妹捏红了自己手背,何正心底叹息,摸出手机,点开上周儿子发给他的那张偷拍照。
递到何欢眼前:“女生跟女生牵手没什么,但你的包,在她手上。而且……”
而且你跟她不是普通的牵手,你们是——十指紧扣。
“是,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何正说完后面的话,何欢闭了闭眼,抬起头鼓足勇气承认道,“我喜欢她,我喜欢女人,我是……同性恋。”
尽管这一周来,他心中已有推测,但亲耳听见妹妹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骇然。
他还未表态,何欢酸楚的泪水已然流下。
双手捂脸:“对不起,哥,我,我真的喜欢她,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喜欢过江彬,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人。我本来,我本来都做好准备这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了,可我没想到会遇到她。她,她真的很好,很为我着想,不介意我的过去,也从不逼我,还什么都以我为先地考虑周详了。”
杜禾敏从没刻意讨好她,从没让她在她的讨好里疲于应对。
她从前以为情话都要说得像古诗词里那般好听入耳,才叫情话,但后来她切身领会到了——瞳孔能代替嘴巴说话。
在杜禾敏每一次经意或不经意注视她的眼眸里,早已对她说了一万次的比所有诗词都好听的“我爱你”。
连那微弱灯光下的影子都动了恻隐之心,何况是她?
这段日子,她无比庆幸自己那夜在车库楼梯间里遵循内心,引诱了杜禾敏。
是杜禾敏的吻,撞毁了她的城防,也冲破了她的进退失据。
何欢哭得破碎,声音也透着破碎感:“认识她以前,我甚至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开心是什么,幸福是什么。但和她相处的这一年多来,我很开心,也体验到了真正的爱情,和她在一起后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很幸福。很想,我很想,很想和她有一个未来。”
这是她第一次不惧艰难险阻地想和另一个人携手并行,想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参与到彼此的生活。
因为她得到过,尝到什么是幸福的滋味了,如果再失去,那将是不能忍的剜心之痛。
青春尚在的那场心动已令她蹉跎悔恨了十余年,她的心脏、她的生命,都承受不起第二次这样的爱而不得了。
听到妹妹悲切的哭声,何正喉头也堵得难受。
他扭身抽了纸巾递至妹妹手边,轻轻碰一下她的手腕,温言温语地宽慰:“这有什么,喜欢女儿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我跟你嫂子就是怕二胎也是个男孩,才没敢生。要是有得选,我们肯定想再生个女儿的。”
此话不假。
他打小就疼妹妹,婚后疼老婆,第一胎生了个儿子,他还挺失望的。
妻子跟他想法一致。
第一胎如果生的女儿,那他们就放心大胆地要二胎。第一胎如果生的儿子,就不要二胎了。
何欢和父亲母亲也都知晓这一点。
母亲离世前还拉着何欢的手满怀希冀地说——你哥没能实现的愿望,没能要到的女儿,没准儿啊是留给你了。
——妈,我会生个女儿的,你要好好的,好起来,看着她长大。
然而母亲在她婚后没几个月就去世了,更可悲的,是母亲去世没多久,她就查出有了身孕。
并且还是在明柚和晏柠西的陪伴下去的医院。
多么荒唐啊,她让最喜欢的女孩,见到了她最难堪的一面。
做完检查,医生说她有先兆性流产迹象。她一点都不觉得惊惶,也不觉得惋惜,在那种极度悲痛又自暴自弃的情况下被迫意外怀上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康呢?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除了已知情的明柚和晏柠西,她没再让任何人知道,她曾无情地扼杀了一个生命。
也是在那之后,她如行尸走肉般,越来越难忍受江彬的触碰,矛盾逐日激化。
一个木偶,一个魔鬼,再也不复新婚时的“相敬如宾”。
何欢从兄长手中接过纸巾,又听他道:“女孩多好啊,像你嫂子,像你,像我们的妈妈,温柔又强大,坚韧且独立……”
此言一出,正欲擦眼泪的何欢哭得更失控了。
何正听得揪心,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顶:“这几天我和你嫂子讨论过了,没关系的,就算你喜欢女人,是同性恋,你依然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妹,我们都能接受。再说同性婚姻几年前就已合法了,国家都认可了你们,还怕什么世俗的眼光?我们不怕的,所以不要说对不起。”
这事要搁在同性婚姻法正式出台前,他大概没这么快能接受,起码得琢磨消化一个月。
哪能像如今这般,一周就吸收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法律都保护她们了,世俗还凭什么置喙她们、抨击她们?
想到妹妹曾为了保全家人颜面而忍受屈辱地结婚又离婚,他就痛责自己不够关心妹妹,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
而今既然获知了妹妹藏在心底的秘密,又获得了妹妹的信任,说什么都不能让妹妹孤军奋战,说什么都不能让妹妹再委曲求全而孤独一人。
“只是爸那边,他身体不好,在没有把握前,我们只能先瞒着。你也别太委屈自己,想谈恋爱就去谈,想约会就去约,家里交给我和你嫂子,我们会帮你打掩护,也会找机会探探爸的口风。总之咱们几个里应外合,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一晚,何欢久违地在家也睡了个好觉。睡前她回了杜禾敏消息,但并没跟杜禾敏说,她算是半出柜了。
只因这半个柜门打开得太顺利,顺利得等到兄长一出门,她就开始怀疑刚刚和兄长那番谈话的真实性,怕自己多思多虑产生了幻觉。
可书桌上的牛奶和被她眼泪打湿的纸巾,又无一不在对她说——是真的。
兄长来过她的房间是真的,兄长和嫂嫂接受了她的性取向也是真的。
有了兄嫂的理解与支持,何欢如释重负,压在她心上的无数座大山一下就移除了好几座,只剩父亲这最沉最稳的一座了。
不过,她好像没多少焦虑,也不怎么不安了。
忽然之间就对她和杜禾敏的未来充满了十足的信心,而不是默默祈祷的那点微小希望。
周六吃过午饭,何欢心情愉快地跟家人们道了别就离开了。
何正两口子知她是去跟喜欢的人约会,都暗自替她感到高兴,说再见时也笑呵呵的,这让蒙在鼓里的何父郁闷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当这是什么地方,酒店吗?”
“……”
“……”
何正把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的儿子拎了起来,一没辙就推儿子冲锋陷阵。
“去陪爷爷下几局象棋,赢一局就奖励你多玩一个小时游戏。”
“爸,我等下就要去补课了。”
“晚上玩儿。”
“那行。爷爷,你让让我,至少得让我一局嘛。”
……
何欢开回学校接杜禾敏,顺便回了趟宿舍,把妆补得更精致了些,再和杜禾敏一同下楼去车库。
上车前,杜禾敏站在副驾车门边:“那个,你敢不敢让我开一开你的车啊?每次都你当司机,我也想给你当司机,让你休息一下。”
“有何不敢?”
何欢拉车门的手停住了,问她,“带驾照了吗?”
杜禾敏忙点头:“带了。”
何欢笑着往副驾这边走:“那有请吧,杜师傅。”
两人换了位置,杜禾敏坐上车东看看西摸摸地熟悉操作系统:“你这车……”
“别想太多,刮了蹭了都没事。”何欢覆上她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我们有很多时间,你也有很多时间可以适应这辆车。”
杜禾敏眼睛都听亮了,好喜欢听何欢讲情话。
“我们有很多时间”和“我们去未来吧”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不算情话呢?
她爱死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好想好想跟何欢接个吻再开车啊。
不行不行,这里是学校车库。
且是白天。
她自己否定了那个想法,也打消了那个冲动,但舌吻接不了,手背总能亲一下吧?
于是翻转手掌与何欢手心相扣,飞快地举到唇边吻了一下。
“你……”何欢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胸腔被心脏撞得砰砰响。
杜禾敏亲完就松了手。
弱声弱气道:“对不起,我,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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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双核cp(慎入)
◎今晚能跟你睡吗?◎
猫吧萌宠馆这类休闲场所盛行很多年了,但何欢是第一次踏入。
十几二十只不同品种的猫在店内各个地方或玩耍或趴睡,每一只都很亲人,每一只都很可爱。
杜禾敏点了两杯咖啡,扭头就见一只漂亮的金吉拉主动跳到沙发上,去蹭何欢的胳膊。
何欢笑容绽放,那一笑,仿佛全世界都又美好了三分。
看入迷的杜禾敏很快回过神。
不远处的何欢揉揉猫咪的脑袋,又摸摸猫咪的下巴,手法看上去很是熟练,完全不像第一次来这种店。
进店前她问过何欢,问她养没养过猫猫狗狗之类的宠物,何欢答说没有。
那为何……
杜禾敏抛开杂念,这么温柔与猫咪互动的何欢太迷人了,她下意识举高手机就想拍照,可正调节着构图,镜头里的何欢抬头望向了她。
她讪讪地放下手机,走过去,手指头戳戳猫咪的耳朵:“何老师,我能用我的手机拍你吗?”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拍照,更不是每个人都习惯被人拍,她要先尊重何欢的意愿。
何欢低笑:“可以,但最好不要叫我配合你摆动作,我不行。”
获取到特权,杜禾敏秒变开心小狗:“摆pose我也不行,我就抓拍、偷拍,把你放进我的隐私相册里,不给别人看。”
两人在猫吧里待了将近两个钟头,期间杜禾敏拍了有不下二三十张何欢的照片。
一股脑的被她全选收进了加密相册,一张废片都没有,一张都舍不得删。
走出猫吧后,何欢又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杜禾敏顺着她的视线也透过玻璃看进去,“你喜欢猫的话,我们以后常来。”
“杜禾敏,”何欢转回来,幽幽地唤她名字,“我想……”
“想什么?”
“我,”何欢顿了顿,给予自己勇气般,抓握上杜禾敏小臂,“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刚刚在里面看到这么多猫,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还在怀安三中任职的时候,当时租住的那个小区里有一群流浪猫,我基本每周都会去喂它们,也时常,带明柚一起。”
明柚很喜欢猫,比她还要喜欢。
喂猫逗猫时的明柚也格外温顺,会收起平日里的尖刺和冷气场,做回一个像小猫般纯真无害的乖小孩。
“……”酸涩感自杜禾敏心间弥漫开来。
所以何欢方才几度走神,心里想的,是明柚,是和明柚共有的回忆。
何欢的手下移,转握住杜禾敏手掌:“不是怀念。我跟她们有七八年没联系过了,甚至没有好好地做过道别,没有好好地对她们说过一句祝福的话。”
她低下头,看着和杜禾敏握在一起的手:“你说过,幸福不是靠想象,可我以前,和你在一起的以前,总在明柚的微博动态里想象着她们过得有多幸福,而我,有多凄惨。我释怀不了,直到有了你。”
直到有了杜禾敏,直到她也真切地感受了幸福,才发现,不幸的人生也可以峰回路转,她是可以从沉痛的过往里走出来的。
“我想去跟明柚她们见一面,想把七八年前就该对她们说的祝福补上,了却一桩心事。”
杜禾敏听她说完,心绪明朗舒畅了不少。
这种事,何欢若有意瞒她的话,她根本无从得知。
“首先,谢谢你对我坦诚相待。其次,我很理解、也很支持。但有一条小小的请求,希望你答应我。”
“什么、请求?”
“让我送你去高铁站,回来那天,也要让我去接你,好不好?”
怀安到衡原最便捷的交通方式就是高铁,单程快到只需要一个小时。
无论何欢此行去衡原见明柚晏柠西妻妻的目的是为了告别过去也好,或是为了冰释前嫌也好,她都想在不过分的分寸里做到陪伴。
“是请求,不是要求,你有权……”
“好。”何欢应下,“快暑假了,等放假我就跟她们约时间。早上去,下午就回来。”
“啊?这么赶吗?不在那边住一晚?我,我没有……”杜禾敏结巴了。
她说要去接送何欢,又没说要等在高铁站,怕何欢误会自己是在借此“胁迫”她必须当天往返。
醋归醋,可哪至于小气到这种程度啊她?
何欢意有所指地问:“没有什么?”
“好吧,我也坦诚,听你说明柚,是有一点点吃醋。”
“傻瓜。”
杜禾敏是真傻了,怎么能有人把“傻瓜”两个字都说得那么温柔又那么好听呢?
原来被喜欢的人骂“傻瓜”,真的是一件让人甜蜜又让人暗爽的事。
“何欢,我们再去一次唱歌屋吧。”
杜禾敏眼里的热切与急切就要压制不住,“我这周学了一首新歌,这次我唱给你听。我每天都有练习,保证不难听。”
想到上周在唱歌屋的吻,何欢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如雷。
她跟杜禾敏在学校多有顾忌,上班日的这五天,她们只是每天都会一块儿吃顿饭,并不是每天都有亲密无间的接触,接吻次数也少得可怜。
情到浓处,能不想吗?
她也想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下楼,进了和上周六同一间的唱歌屋,窗帘被拉上的那一瞬,两人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对方。
十分钟过后,杜禾敏戴耳机、拿话筒,夹着嗓子唱了一首《去有风的地方》给何欢听。
“你不要笑我,高音我高不上去才唱成这样。但这歌好听嘛,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首温暖轻快又特别治愈的歌,很不好唱的,我学了好多天才学会。”
“没有笑你,我很喜欢。喜欢这首歌,也喜欢唱歌给我听的——杜禾敏。”
谢谢你,杜禾敏。
她曾说林慧颜比她更幸运,其实不然,因为,她也足够幸运。
幸运在下半生的人生路途上,有一个杜禾敏在等着和她遇见,让她相信了她的人生还能重启,她的未来还能幸福。
……
何欢跟明柚从未加过微信,企鹅号早就在明柚决意退出她生活时就被明柚双向删除了。
明柚的新手机号,她们也没留过,但晏柠西在离开怀安后用新换的手机号加了她微信,只不过她添加好友后,除去打招呼,就再没说过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晏柠西仍未屏蔽她或删除她。
倒是她设置了不看晏柠西的朋友圈,而今再点进去看,每月寥寥几条工作和专业相关的内容,一条私生活动态都没有。
【何欢:晏晏,好多年没见了,在网上看到你们有了宝宝,很为你们高兴。我们,能见见吗?】
她是在学生期末考试结束的这天晚上斟酌着给晏柠西发去的微信消息。
晏柠西没让她久等,仅几分钟就打了语音过来。
“喂?”
“何老师,你还好吗?”
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两人都哽咽着说不出下一句话。
在怀安三中教书的那几年,何欢是给过晏柠西最多关怀和帮助的同事、朋友。
连何欢的婚礼,晏柠西都是以伴娘身份站在她的身侧,足以见得何欢对晏柠西这个朋友是多么地重视与珍惜。
晏柠西对何欢同样珍视,可爱情它不受控制,她也是在反复煎熬中一步一步沦陷在了明柚精心编织的情网里,她和明柚没有错,可她仍对何欢感到内疚。
如果和明柚谈情说爱的人不是她,何欢也不会那么痛苦。
她为了变得更好,为了能光明正大地与前途似锦的明柚相配,放弃了三中稳定的工作,也放弃了三中的所有人际关系。
三中的一切,放弃都不可惜,唯有何欢,是她心里的痛,是她最放不下又开不了口的一份牵挂。
何欢是明柚成长路上至关重要的那颗启明星。若不是何欢那三年对明柚面面俱到的温柔呵护和耐心指引、教导,就不可能会有今日衡原卫视的当家女主持——明柚。
所以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像一个窃贼,窃取了何欢最引以为傲的荣耀和战果,也窃走了何欢深藏于心的爱。
她和明柚越幸福,何欢就会越悲哀。
这一层因果,是想都不用想的。而它也注定,是个死结。
从她允许明柚和她同床共枕之时起,她就没有任何立场劝何欢看开点、想开点了。
何欢想得开或想不开、埋怨或不埋怨,都在情理之中,她也从没认为何欢心胸狭隘,从没认为何欢就应该“谅解”,她只盼着时间能抚平她们带给何欢的心伤,盼着何欢能放过自己,轻松开心地为自己活一次。
她已记不得究竟过了多少年了,但她心里始终有一小处装着何欢,她深知明柚亦如此,因为她们两个希望何欢能拥有真正幸福的心情是一样的。
“嗯,我,我还好,挺好的。”
何欢在学校宿舍里,坐在床边,抬眼就能望见那幅黑白天鹅交颈的油画。
——楼楼送礼物都送到了我们心坎上,你看,她都晓得你是白天鹅,我是黑天鹅。
——你怎知……
——我怎么不知了!你就是我的白天鹅,我就要你做我的白天鹅。
脑中浮现出杜禾敏对她强词夺理耍混的样子,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晏晏,我也有爱人了。过去的事,过去的心结,或许我们该一起把它解开了。”
“好。还有,恭喜。恭喜你何老师,真的恭喜。”
“谢谢。”
何欢跟晏柠西和明柚的见面约在了衡原,约在了放暑假的一周后。
改完期末试卷又培训了几天,何欢和杜禾敏都住在学校。
培训结束当日,留校住的老师差不多都走光了。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阵,杜禾敏回宿舍后本来打算收拾团建四天三晚要带的行李,可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她又没了行动力。
正呆呆地放空着,突然接到林大主任打来的视频通话,能不被吓得一哆嗦吗?
哪知竟是楼以璇那个坏家伙的恶作剧。
再一想,明明她和楼以璇同为小苦瓜,可人家又是同居又是求婚成功的,车速堪称高铁,不,分明是火箭!
她呢?
她还在为明天何老师就要去见明柚而吃着闷醋。
于情于理,何老师提出跟明柚她们见一面这件事是真没毛病,连她自己都这么想过。
只是人都有私心和占有欲,对喜欢的人更甚,吃点小醋在所难免。
楼以璇还算有良心,陪她打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她们是难友也是战友,很能恰到好处地洞悉并安慰对方。
到饭点了,楼以璇有林老师做的饭吃,杜禾敏暗暗羡慕,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每周都吃上何老师做的饭。嗯,她每周做饭给何老师吃也行。
等等,那关键是她们得有一套能做饭的房子吧?
【杜禾敏:楼楼!你跟林老师住哪个小区来着?房价贵不贵啊?有没有房源出售或出租啊?你问了之后给我细说细说。】
【楼以璇:没问题,我这两天就到物业和附近中介打听打听,后天见面了再跟你说。】
【杜禾敏:爱你哟.gif】
【楼以璇:加油哦.gif】
刚跟楼以璇聊完,何欢的消息就进来了:【去吃晚饭?】
【杜禾敏:ok,出门,楼下见。】
【杜禾敏:有点热,你把车钥匙拿上,我来开。】
到学校外面吃晚饭是她中午就跟何欢约好了的,但具体吃什么,她说等晚上出去了再看。
何欢以为杜禾敏要开去某个商圈吃饭呢,结果只开出两三公里就停车了。
“七月份了,太阳毒辣,气温也高,少热一分钟是一分钟嘛。”
杜禾敏边说边解安全带,而后献宝似的看着何欢,“晚饭我有预约,请你吃好吃的。”
这顿晚饭,她早有“预谋”。
带何欢去的,正是林慧颜带楼以璇去过的那家私厨,包房里的花订的是两支——无尽夏。
花球如蔚蓝天空一般的颜色,一朵朵娇小可爱的小花簇拥在花枝上,是生机与活力,也是希望与美满。
“这两朵花,好美。”
“是啊,好美。”
何欢赞赏的是花,可杜禾敏赞叹的,是心上人。
她与何欢面对面相坐,何欢面部表情的微变她看得一清二楚。
“绣球花的一种,品名叫‘无尽夏’。花期从晚春一直盛放到初秋,花朵连绵不断,象征着永远浪漫、永远热烈。就像,我爱你。”
何欢的目光停留在花朵上,呼吸顷刻紊乱,心潮荡漾翻涌,压根儿不敢看杜禾敏。
杜禾敏知她脸皮薄,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抒情。
忍到吃完饭坐进车里,天色也暗了下来,杜禾敏才大着胆子去握何欢的手,瞪着她那双乌溜溜的无辜眼:“何老师,我今晚能不能去跟你睡啊?”
【📢作者有话说】
orz不小心又写多了,决定分成两章[害羞]
明天即5.23中午12点更新[黄心]
届时将有关键词在作话【】里!别看错发错[坏笑]
也别在评论区讨论哦,我们杜汪汪很凶的,会咬人的那种[狗头]
杜汪汪:明天爬去围脖咬你@鱼不忆99
第115章双核cp(慎入)
◎摁进她的身体里。◎
来高铁站迎接何欢的,是明柚。
“何老师,欢迎你来。”
大三那年,最后一次在怀安三中见面,她主动拥抱了何欢,多年后再相见,亦是她主动拥抱了何欢。
何欢没给过她的拥抱,何欢不敢给出的拥抱,她给了。
她们早就该大大方方地拥抱无数次,而不是只在心里对对方说无数次的“对不起”。
相拥的那个瞬间,明柚身上陌生多于熟悉的气味令何欢有些无所适从。
心里空了一大块,很慌,很……不知所措。
原来,她怎么放也放不下的遗憾,竟可以消散得无声又无息。
原来,和第一次心动的女孩再见面,竟可以如此平静。
平静地像普通朋友般地拥抱,像普通朋友般地问候,像普通朋友般地观察对方较之往昔的变化,又几乎同时相视而笑,随后双双不好意思地挪开眼。
“要不是你先叫我,我都认不出你了。”明柚执意要亲自来接她,何欢婉拒过,但拗不过她们妻妻俩。
“是吗?”
明柚似笑非笑还带有点哀怨地问她,“何老师的记忆中还是那个幼稚又讨嫌的我,所以都不看我主持的节目,是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幼稚讨嫌了?你这纯属污蔑。”
“哦,那可能我记错了。”
明柚立正躬了躬身,冲她露出随性的笑容,“我就知道何老师向来大度,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说这种话,也一定不会这么想。”
“你呀,做妈妈的人了,怎么,怎么变得比小时候还不稳重了。”
“可别说孩子了,带孩子的日子,稳重不了一天。”
何欢笑笑:“现在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了?”
明柚把拥抱时摘下来的棒球帽和墨镜重新戴回,又把帽檐压了压:“太能体谅了。”
担心何欢看到孩子会想起数年前那件糟糕又难堪的往事,在她到之前,晏柠西还特地让嘱咐保姆和孩子奶奶把孩子带到外面遛弯儿去了。
可何欢到了之后却说很想看看小宝宝,晏柠西便给母亲打电话,请她们把孩子抱了回来。
无论过去多久,杨桂淑都为何欢当年照顾女儿之事感激不尽。
今朝再见,仍然热泪盈眶。
那几年若无何欢陪伴,女儿哪能摆脱躁郁症之苦?
能不能好好完成高中学业都难讲,更别说听从何欢的建议去学了播音,考了衡原传媒大学,最终收获了今天的成就。
在她看来,完全可以说是何欢“教”好了明柚,也“治”好了明柚,是她的大恩人,也是明柚的大恩人。
简单跟何欢寒完暄,杨桂淑便叫走了保姆,留她们几个多年不见的小辈安心在家里叙旧。
明柚和晏柠西的女儿集两位妈妈的优秀基因于一身,天生丽质,特别漂亮可爱,一双杏眼又大又亮,随了明柚,而小小的微笑唇则随了晏柠西。
何欢这趟并非空手而来,她给宝宝买了好几套质地亲肤的婴儿衣,每一套都是她在商场品牌店里亲手摸过试过手感才购入的。
三个大人,多数时候是晏柠西跟何欢在聊彼此的近况,而明柚在一旁带娃哄娃。
她们还养了一只长得像精灵一般的小猫。
名字叫——西柚。
明柚介绍说那是虎斑德文卷毛猫品种,性格温顺不掉毛,是会帮她们照顾宝宝的小保姆。
看着活泼好动的西柚陪宝宝玩儿,何欢想到了自己和杜禾敏去猫吧那日,店里也有一只同品种的猫,但那只是黑白色的。她去摸它时,杜禾敏还拍了照。
——这种猫好像不会掉毛哎,看起来身价就很贵的样子,不知道好不好养。
——你想养猫了?
杜禾敏猛摇头,凑近她说——我想被养。
午饭是家宴。
杨桂淑支开保姆,也不让晏柠西和女儿搭手,自个儿下厨做了一大桌。
这一天,明柚和晏柠西一家的幸福终于在何欢眼前具象化了。
也在这同一天,她终于确信自己不会再因明柚和晏柠西的幸福而深陷苦海、黯然神伤了。
数年前没对她们说出的那句“祝你们幸福”,也终于在今天由衷地说了出来——晏晏,明柚,祝你们永远幸福。
——何老师,你也一定要幸福。
在返程的高铁上,何欢频繁看手机,不是在看新闻或视频,也不是看有没有谁的未读消息,而是在看时间,在想回去的这一个小时车程怎么过得这么慢。
她想杜禾敏了。抵达衡原与明柚相见那刻,就在想了。
列车于下午16点22分驶进怀安东站,她和杜禾敏分开不过才8小时。
何欢随着人流疾步走向出站口,远远地便望见了杜禾敏在向她挥手。身形高挑又绑了个丸子头的杜禾敏在人群里十分惹目,且富有十足朝气,周身散发着太阳般的光晕,格外耀眼。
爱是什么呢?
是晴雨天倾斜的伞,是跨越山川的奔赴、不问归期的守望,是脑海里反复描摹的那张轮廓,也是消息框里一句句无需起承转合的、朴实无华的对白。
爱是笨拙,是等候,是容纳,是允许彼此做残缺的月亮,却仍能让心跳与心跳发出同频共振的回响。
仿佛她前几年的冬藏,都只是为了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
她有了杜禾敏,有了太阳,又何须再惧余生的长与短?
在衡原的那几个小时里,她看到了明柚和晏柠西具象化的幸福。而在怀安的这一刻,她看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具象化的幸福。
比心动更心动的,是她一次又一次因杜禾敏而乱了套的心跳。
“何老师,欢迎回来!”
杜禾敏藏在身后的惊喜还没拿出,何欢就直直她的撞进了她怀里:“杜禾敏,我回来了。”
大庭广众下被何欢抱个满怀,杜禾敏心惊得偷藏的花都差点脱手了。
她左手稳稳搂住何欢,背在身后的右手也移到了前面。
“想我啦?”
“嗯。”
“我也想你。”她抚着何欢后背,在耳边轻语,“宝贝,这儿人多,我们去车里。”
听到她这样一说,何欢后知后觉地害起臊来。
退出怀抱时,一束美如星辰大海的“无尽夏”跃然眼前。
“抱都抱了,那花也收一下?”
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在对何欢说——我爱你,是风吹过山谷的回音,是月亮牵引出的潮汐,是我落笔后一首迟迟写不完的诗。
我爱你,比誓言更久,比岁月更深,是藏在词不达意里的真心,也是开在时光轨迹里永不凋败的无尽夏。
何欢把花接过来箍在臂弯。
花色很艳,花香很淡,但她却像在花上闻到了杜禾敏的气味,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是。
手提包被杜禾敏拿走,手也被杜禾敏拉起:“以后要习惯有我。”
到了停车场,杜禾敏松手后先拉开后门把包放进去,又看看何欢手里的花:“花也放后面吧?”
地下车库的私家车停泊区没什么人,很安静。
光线也昏昏暗暗的。
何欢的心从出站口开始就悸动得像有流星雨在坠落,一颗颗,一下下地撞击着。
她垂眸咬了咬唇,忽地踮脚,右手攀住杜禾敏的肩,贴上对方的唇。
“杜禾敏,我们,去酒店吧。”
“……”杜禾敏大脑空白,手却条件反射般地揽上了何欢的腰。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酒店。
而酒店对于成年人,大部分情况下都意味着——性,尤其是去同城的酒店。
杜禾敏收紧手臂,更加用力地吻着何欢:“好。”
进到酒店房间,拥抱,接吻,唇齿相贴,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
何欢几乎要窒息在两人交缠的热吻中,仅仅一个吻,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为杜禾敏湿.润。
米白色的长裙拉链被杜禾敏摸索着拉下。
“去床上。”何欢软了身也失了力,哪还站得稳?
两人缠吻着,走得太急,也没人看路,杜禾敏还绊了下脚,顺势将何欢压倒在了床上。
恍如梦中般,怔怔地看着躺在自己下方的人,保持着从上而下用眼睛吞噬她的热烈,清晰地勾勒着何欢的每一处。
散开的长发,泛红的面颊,就连呼出的空气都被她深深地刻进生命。
随后落下的吻,又快又急。
滚.烫的呼吸声在耳旁,转瞬便将何欢的谷欠火点燃。
一发不可收拾。
唇角,颈侧,再顺沿往下,何欢被她这略带强势的吻激得一抖一缩,身体倏然紧绷着撇开了脸。
杜禾敏暂停动作,手抚在她鬓边将脸转过来。
轻啄她的眉眼,她的脸颊,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是不是我太急,吓到你了?”
昨晚何欢允了她同睡,吻得情难自禁时,她也试图更进一步。
但当她触及胸口,何欢的本能反应是抗拒,是一种坚决的自我保护的防御姿态。
上次生日在酒店,她恪守着君子之礼,而何欢也醉得厉害,神志昏沉,所以她那时没发觉何欢在这方面存在着某种恐惧或阴影。
——我这样的女人很不干净是不是?杜禾敏,你也嫌我脏,是不是?
——可我不想啊,我不想的,我一点都不想。
思及此,杜禾敏心脏一痛,轻抚何欢面庞:“没关系,没关系,你如果没准备好,我们不做了,不做了……”
然而何欢没说话,只伸了手去勾杜禾敏的脖子,让她覆在自己身上。
“继续吧杜禾敏,继续,你轻一点,慢一点……”
“好,好,我轻一点,慢一点。”
听到何欢的哭腔,杜禾敏也随即哑了嗓,心疼得不行,“对不起,我刚刚,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急的,对不起。”
何欢摇摇头。
手掌再次落在小腹,又蜿蜒向上。唇.舌相依中,食指勾进肩带轻挑,哄声询问:“我帮你月兑掉好不好?”
何欢没作声,但稍稍抬高了上半身,示意她去解开。
拆解的过程仿佛是在打开一件礼物,剥下的壳也是礼物本身的一部分。长裙自两肩滑开,和肩带一并被杜禾敏勾下,米色与白色两种面料,谷欠落不落地挂在何欢臂膀。
杜禾敏吞着口水,扫去一眼。
她喜欢甜食。
烤化的奶酪柔.软而甜腻,掌心一旦碰到便会牢牢黏住。是以她不知道该怎么“轻一点”,好怕自己的手一握上去,就没轻没重地将奶酪捏坏了。
于是不由自主地埋下,用她湿.热的唇去一口一口地尝,不快也不慢地尝,是意料之中的甜和软。
下次一定要哄何欢陪她喝一杯加了奶酪的咖啡或奶茶,尝尝不同风味的奶酪。
何欢霎时蜷缩,抱紧了杜禾敏的肩,心弦绷到极致,惶然又无措地喊着:“杜禾敏……”
“在,我在……”
杜禾敏含糊应着,视线向上,时刻关注何欢的反应。
稍有不适,便及时作罢。
可何欢的人和心都被她循环往复地揉乱了,身子剧忏,心底滋生出一抹又一抹的渴//望,源源不断地蚕食着理智。
那种感觉。
强烈得让她陌生又害怕。
何欢的脸更红更烫了,不自觉地猜想着杜禾敏下一口是会重一点,还是会轻一点。
动情到她自己都忘了,几分钟前是自己哭着让杜禾敏轻一点慢一点,可此刻竟想着让杜禾敏再对她重一点快一点。
朦朦胧胧的泪光中,何欢忆起以前曾对女孩与女孩如何做的那些幻想,如今真的发生了,不再是只存于幻想的虚无了,却又令她觉得好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还带着心口难说的疼痛。
大概人的本性就是这般胆小吧。
在获得幸福时仍旧会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就又将迎来苦难,所以总会在幸福之际去想不该想的不幸。
恍惚间,何欢脑中恢复片刻清明,她急喘着气,捧起杜禾敏的脸柔声道:“别亲了,还没洗澡。”
七月的天,她还坐了高铁,身上不可能一点异味都没有。
她不希望和杜禾敏的第一次就让杜禾敏在她身上闻到汗味或不属于她的乱七八糟的奇怪味道,她想干净清爽地和杜禾敏做,想让她们的第一次能无限接近美好。
杜禾敏正想说“不介意”,可话到嘴边又收住,眯笑着点点头:“那你想一起洗还是……”
一起洗?
何欢羞红脸,偏了偏头不看杜禾敏:“你先去洗。”
上回在酒店那晚她意识不清,今天意识清得不能再清,一起洗澡实在太难为情,太挑战她的羞耻心了。
“好。”杜禾敏捉住她手腕,俯身又吮了一口,“我先去洗。”
说罢翻身下地,也让何欢独自缓一缓。
等走到浴室门边,才又捉迷藏似的探个脑袋打望,恰好跟坐起来的何欢四目相对。
何欢右臂环胸,耳根烧红,嗔视:“放心,我不走,不想出门被狗追。”
“……”杜禾敏搞怪地“汪”了声。
心道,我不就是那条一只在追你的“汪汪狗”么?
杜禾敏手脚麻利洗得快,大概就用了十分钟。何欢洗得稍慢,用了二十分钟。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何欢就被杜禾敏从浴室抱去了床上。
因着已有过一段亲.密,两人都心有灵犀地摸向了对方浴袍的腰带。只有喜欢,才会想触.碰,才会想要被触.碰。
何欢从没如此急迫又眷恋地想和谁亲近过,今夜以前,她甚至都没解过另一个人的衣服。
杜禾敏比洗澡前更心急了些,毕竟她昨晚想对何欢做的事就是这个。
不止昨晚。
是早在意识到自己对何欢动心时就想这样做了。
何欢紧张又茫然地曲起双腿,并得很紧,令杜禾敏动弹不得,抓在床单上的手也紧到骨节发白。
杜禾敏不再动作,靠左臂撑着,停了停,调整着姿势和位置,她想让何欢舒服,想用最温柔的方式取悦何欢。
短暂的中场休息,何欢身体放松了一些,可异样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升上来,膝盖被杜禾敏握住往两边分开。她瞳孔一缩,大脑有瞬间怔然。
整张脸都因杜禾敏直勾勾的灼.热视线而红成了一个熟透的番茄,下意识就要拿手去遮挡。
可她阻止得太慢了,伸下去的手摸到了杜禾敏的头。触电般弹开,又落回床单上,攥得比刚才更紧了。
贪吃的小狗最不讲规矩,迫不及待就下嘴去咬。
过于陌生的感觉袭来,何欢慌乱地抓住杜禾敏头发,明明是想扯开她,但不知怎的,她眼前迷蒙模糊,谷欠拒还迎地像是要将杜禾敏摁进她的身体里。
杜禾敏想哄一哄何欢,哄着何欢将情歌放声唱给她听,可她只有一张嘴,做着不能停的事,说不了话。
何欢松开了一只手送到嘴边,死死咬住手背。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浸湿鬓发。
“杜、杜禾敏……”
在某一次加重力道的翻搅时,她能感到杜禾敏的五官都似乎陷进去了。
当她抓头发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去,整个人抽空般地瘫倒着,杜禾敏缓缓抬起头,揩去一些唇上的水渍,无意间瞥到了何欢自己在手背上咬出的牙印。
心惊地托起。
缓过神来的何欢想抽走,但被杜禾敏拉住,一点点啄吻她手腕上的脉络,以及她手背上的齿痕。
余韵褪去,何欢反握住杜禾敏,拉向自己。莫名的,在途中产生过的恐惧又骤然升起,心就像被挖去一角,空落落的疼。
“杜禾敏,抱抱我。”她看得到杜禾敏的脸上各处还有残存的莹光,而她自己的脸上,也布满了未消的泪痕。
“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不委屈。”
杜禾敏拥着何欢,手掌贴去她心脏处,感受着她强有力的跳动,“我说过会轻一点的,而且你很舒服,很喜欢,对不对?我也喜欢,喜欢你,喜欢吻你……”
何欢的眼泪越流越多,她翻身埋进杜禾敏怀中,失控地流泪。
要怎么告诉杜禾敏,她很舒服,很喜欢,也很享受?又要怎么告诉杜禾敏,她是第一次这样温柔地被对待、被亲吻,更是第一次在这种事里体验了身心同时达到极致的愉悦?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不对吗?没事的,任何想法或感受都可以跟我说。”
杜禾敏忐忑地拍哄着怀里流泪不止的何欢:“你才是傻瓜。相信我好吗?我爱你,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介意,所以千万别委屈自己。”
当你对一个人有了怜惜之情,那你一辈子都跑不掉了。因为感情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疼。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当那人遇到不好事情的时候,你只会想赶快跟她划清界限。可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那么只要看到她出现一点的狼狈,你的心都会碎。
杜禾敏疼惜何欢,所以不会介怀何欢的过去,她只怪自己跟何欢遇见得太晚,没能更早地温暖何欢、保护何欢。
她想让何欢在她这里做一回小女孩。
放肆的哭、放肆的笑。
想把何欢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再伤她分毫。
何欢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嘴唇贴着杜禾敏的一侧肩颈,张嘴碰了碰,很轻,不足以留下痕迹。
杜禾敏被亲得心痒痒,下巴在何欢的发顶压了压后又低头亲了亲:“好点儿了吗?”
何欢“嗯”了声,仰起头要去吻杜禾敏的唇,杜禾敏却后撤躲开。
“别,等我去漱口洗脸,再给你也擦……”
她话没讲完,便被何欢强硬地堵住了唇:“你都不委屈,我又怎么会委屈?杜禾敏,我想你知道,只有你这样亲过我,只让你这样亲过我,也只有你让我快乐。我爱你,我的身体和心脏都很爱你,所以你对我怎样,我都接受,也都觉得很舒服,很快乐。”
而不是恶心反胃只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她没给杜禾敏多余的思考时间,拉起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杜禾敏,进去……让我从此以后只记得你。”
她不要绮丽的幻想,她要义无反顾地、反反复复和杜禾敏相.融。自此,过往经历的所有苦都不再是苦,所有的苦都将替换成杜禾敏烙印在她身体发肤和心尖之上的余韵的甜。
“好,好,我给你,都给你……”
何欢犹如漂荡的浮萍,脆弱又倔强地求生。杜禾敏的汗水掉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分不清谁的身体更火.热,也分不清谁的身体更潮.湿。
想来是近日的暑气太过厚重,连日将白云染成盛大的滂沱,在今日倒灌进了人间爱河。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能从雨落声中听出水源有多充沛。
流转在季节里的风,吹动着铺开在红尘里的花。
而这一场倾盆大雨,掩去了熬尽昼夜的蝉鸣,唤醒了高山流水的壮阔。
过分温柔的爱意来得汹涌,最初的胀.痛感也早已撞散,只余下想被填.满的空虚。
不知过了多久,何欢被堆叠的海浪席卷,连呼吸都几yu停止。嘴唇微微地张开着,失焦的眼神也飘忽着,唯有紧抱杜禾敏的两条手臂始终没松。
活了快四十年,可直到今夜她才总算明白,跟喜欢的人做交付身心的爱,是多么无与伦比的幸福和快乐。
夏日的暴雨来得急也走得快,雨停后,何欢被杜禾敏抱进浴室冲了澡,再相拥着睡了一个小觉。
夜色渐深,杜禾敏肚子饿了,咕咕地叫了几声。
半梦半醒的何欢听见声响,眼睛未睁,便知杜禾敏肯定正盯着她。
脸颊烧得慌,手摸去杜禾敏的肚子,像在猫吧抚//摸小猫般的揉了揉:“几点了?打电话叫餐,或者订外卖吧。”
她是毫无力气了,浑身酸.软,不想动,也哪儿都不想去。
杜禾敏按住她撩人不自知的作乱的手:“今天就住酒店吧?我们明天早点起床回学校拿行李。”
“嗯。”
何欢仍闭着眼,嘴上都说了让杜禾敏去解决晚饭问题,可手上却丝毫不松。
一刻也不舍她离开。
“宝贝,你刚刚那么累,怎么都不饿呢?”
“……”
何欢埋在杜禾敏怀里的脑袋往下藏了藏,接着不服气似的咬了她一口,而后翻转身,不理她了。
杜禾敏望着她后脑勺笑,被枕在颈下的手臂往回一收,将人牢牢圈住。
亲亲她的发:“现在还早,长夜漫漫,晚饭是一定要吃的。你好好在房间休息,我下楼去餐厅看看,顺便把能洗的衣服拿去洗了,明天还要穿出门呢。”
见何欢不出声,她掌心顺着肩膀滑下,若有似无地蹭着。
何欢受不了,又翻回身,更重地在她肩头咬下一口:“我要吃云吞面,你去买。”
“好,我去买。”杜禾敏应得极快,额头相抵,“何欢,试着依赖我一下吧,试着别那么逞强,别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承担,试着让我做你同甘共苦的伴侣,也试着,做我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再次鸣谢某子宝贝追更以来的深水,以及所有喜欢我们双核cp的宝贝们,让我有动力写下去[抱抱]
关键词——【苦瓜炒肉】[狗头叼玫瑰]
保质期2025.5.23-6.1
是不是非常精准又贴切的一道菜[捂脸偷看]
第116章四人组
◎亲下去就收不住。◎
大巴车上,楼以璇林慧颜跟何欢杜禾敏坐了前后四个座,林慧颜让楼以璇靠窗,杜禾敏让何欢靠窗。
有一名随行导游,主负责一日三餐的安排以及每日要去各景点的人员统计和带队,如此一来,林大主任就有充分的个人时间可以陪女朋友,权当二人恋爱后的第一次出游。
楼以璇背了个比平常上下班背的稍大些的休闲挎包,因为包里还装了林慧颜的手机耳机等必要的随身物品。
她拿出一瓶没开封的西瓜味润喉糖向后递给杜禾敏:“杜老师何老师,请你们吃糖,假期愉快!”
“谢谢,这糖我爱吃。”杜禾敏想单纯了,她刚接过瓶子,楼以璇就又冲她摊开手心。
“我跟林老师的糖你们吃了,那你们的糖呢?”
杜禾敏:“……”
何欢:“……”
果然是坏心眼儿的小仙女。
杜禾敏又想打她一巴掌,但这回楼以璇机智缩得快,扭头就告状:“林老师,杜老师打我。”
林慧颜捉住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见何欢偏头朝向窗外,显然是在害羞。
何欢看似温温柔柔的,对谁都笑得出来,可实际上脸皮比她还薄。
她善解人意地管住自家调皮捣蛋的小猫,掌心相对地扣住,两枚戒指紧紧相贴:“我只管你,管不了杜老师。或者,你想去挨着杜老师坐?”
“……”楼以璇秒变小乖猫,眯眼笑,歪头靠在林慧颜身上,轻道:“不想,我只想跟林老师坐。”
不料后面的杜禾敏却“噗嗤”一声,随后又打哈哈说:“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听见。”
前面原本没觉得哪里不对的两人,听了杜禾敏欲盖弥彰的辩词后,回味过来那句话里的歧义,双双脸一热。
楼以璇担心林慧颜会误以为她故意开黄腔,而且还是在大巴车这样的有外人的半个公共场所,委屈巴巴地仰头看林慧颜:“你别听她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林慧颜左手伸过来摸摸楼以璇下巴,“不跟她闹了。”
“嗯,她都带坏我了。”
杜禾敏:“……”到底谁带坏谁啊?
何欢转回头,垂首看着杜禾敏手里的润喉糖,想自己拿来拧开,缓和一下。
手指一碰到瓶子,被杜禾敏抓住,随即更近地靠向她,几近于耳语道:“吃了她们的喜糖是要还的,你陪不陪我还啊何老师?”
楼以璇跟林慧颜见了双方家长并决定十月份去登记结婚的计划,杜禾敏已知道,何欢还不知道。
“喜糖?”
“对,喜糖,可以沾喜气的。”
“……”何欢把手往后缩了缩,可杜禾敏抓得紧。
她倒不是在强迫何欢,而是看到了何欢越来越红的脸:“先吃糖,晚点儿我再跟你说。”
跟杜禾敏“在一起”后,何欢“从来没有过”的事太多了。
昨晚的所有都是,包括此刻在车上,在那么多同事的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
也幸好林慧颜和楼以璇同在今天公开了,她们四个一起吸引目光,比只有她跟杜禾敏两个吸引目光能让她稍感轻松一些。
早上回来宿舍,在她同意杜禾敏将她的衣服装进同一个行李箱时,她便做足了让同事看出她和杜禾敏关系不一般的心理准备。因为如果她再不勇敢一点,她们两个当中受到更多恶意揣测和恶语中伤的,只会是“单恋”她这个“直女”的杜禾敏。
她不想杜禾敏因她受伤,不想难听的话全都由杜禾敏来背负。
压力也好,流言风语也罢,该由她们共同承受。
杜禾敏全心全意的爱是她的底气,而“杜禾敏”三个字本身就是她的安全词。
“你拧开吧,吃两颗薄荷糖防止晕车。”
“好。”
前方的楼以璇也拿出了另一瓶开过的润喉糖,给林慧颜两颗,自己两颗。瓶子装回包里时,把右耳戴着的助听器也摘了放进去。
反正林慧颜在呢,她只需要听林慧颜的声音就足够了。
起得太早,车子开出没到半小时楼以璇就困得不行了,也不管旁人怎么看,抱住林慧颜胳膊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林老师我困了,你搂好我。”
她对林慧颜是心理性喜欢和生理性喜欢,能贴贴就一定要贴。
林慧颜对她亦是。
所以两人在家中几乎是形影不离,干什么都要在对方视线内,时不时地就抱一下亲一下。
恩爱值拉满,情绪价值拉满。
“好。”林慧颜边应边抬手调试顶上冷气出风口的方向,不让楼以璇被直吹。
杜禾敏见状,也立即把她们头顶上方的出风口调了下。论贴心,她是真比不过林大主任,也比不过何欢。
不过她心态好,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还能乐观地面对并积极整改。
小声对何欢自我检讨:“何老师,生活细节上我可能有点大条,也有点迟钝,往后你多引导引导我,教导我也行。总之就是你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尽管要尽管说,别内耗自己。”
她将声音放得很轻,怕被身后座位上的人听见。
可她声音越轻,那气音钻进何欢耳朵,呼吸喷在何欢颈边,就像在调情,就像……昨晚。
何欢感动于杜禾敏对她的在乎,但一夜之间就要她适应跟另一个人当着这么多熟人面举止亲密,挺难的。
而且就感情之事而言,一直都是杜禾敏在“引导”她,该自省反思的也是她才对。
她推了推杜禾敏的肩:“你坐好。”
“……哦。”
怕杜禾敏多想,何欢又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轻轻捏她手腕。
“拿瓶水给我吧,帮林老师她们也拿一瓶。”
她们四个坐在大巴车靠前的位子,司机的后一排坐着导游,而导游边上放着两箱矿泉水。
“好。”杜禾敏撑着座椅站起身,走了两三步就够到矿泉水,从中拿了两瓶返回。
先递了瓶给林慧颜:“林老师,喝水。”
“谢谢。”林慧颜淡淡一笑地接了水,放在前座靠背的杯架里。
杜禾敏回到座位,拧开瓶盖后递给何欢:“现在喝吗?”
“嗯。”水都递来手边了,当然得喝。
何欢喝了一小口,杜禾敏再拿过来喝了一大口。
然后才放下前座的杯架,把只剩一半的矿泉水瓶插//进去,刚放好就听何欢道:“中途只进一个服务区,少喝点。”
“……好的。”她喝水多,上厕所的频率是要高一些。
又开出几十公里后,何欢也犯困了,一连忍了几个呵欠,眼角都噙泪了。
前头许久没声,从座椅缝中只能看到楼以璇歪着的脑袋,想来靠着她的林主任睡得正香。
杜禾敏不动声色地坐端正,抠了抠何欢手心:“困了就睡会儿,车程还没过半,到服务区了我叫你。”
昨夜她虽很有节制,但也把常年不运动且多年未经x.事的何欢累得够呛。
何欢的身体太软了,每一处都软,她一亲下去就很难收得住。
到凌晨何欢恢复些精力后,她又磨着要了两回。
何欢也被她亲得舒服,最后一次的时候,亲着亲着就睡着了。她下地去拧了毛巾来给何欢擦,何欢受惊地缩起身子。
等她俯下//身去安抚时,才发现何欢又流了满脸的泪。
她只能一遍遍地抱着她说——宝贝,别怕,别怕,我是杜禾敏,是那个只会让你开心快乐的杜禾敏,也是会对你汪汪叫的杜禾敏,是我在亲你,是我在碰你,所以别怕,别怕……
服务区休整十五分钟。
林慧颜叫醒楼以璇,杜禾敏叫醒何欢,四人下车上洗手间,顺便去超市逛了下。
楼以璇转完一圈,只拿了两小块巧克力:“杜老师,你请不请我吃?”
“请请请,你再拿点儿,吃成个大胖子!”
“我看行。林老师,快走走走,有人请客,我要吃那个牛肉干,多拿两包,一包一百八呢。”
林慧颜无奈地被拽着走,好在这趟出来没穿高跟鞋,衣服也偏日常,不然真像是带孩子逛超市的妈妈了。
而杜禾敏愣在当场:“……”什么破牛肉干,一百八一包?!
“我来买吧。”
何欢拿着一盒话梅干,放到杜禾敏手里,“这次能让我请客了吗,杜老师?”
“啊?”
杜禾敏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别啊,你这样说得我像个一毛不拔的守财奴,我不抠门啊,真不抠门。你们想吃什么,别说一百八了,两百八三百八我都眼睛不眨一下的。何老师,你信我,我真的很大方……”
看她急得自证大方的样子,何欢好笑之余又叹了叹气。
是挺笨的。
笨得可爱。
楼以璇是一点儿不给谁省钱,什么高山牦牛肉、手撕牛肉干、麻辣牛肉丝,各拿了两袋。
她和林慧颜昨天下午去商场也逛超市了。
但那会儿是吃饱了午饭去的,对零食小吃毫无食欲,也怕带多了东西不好拿,更没买什么味儿重的食物。
眼下她心情好、胃口好,就想吃点肉,特别是想吃杜老师何老师请她们吃的肉。
四人到了收银台,碰到几个也来买东西的同事。
那些人看到林大主任抱了一堆牛肉干,眼睛都瞪圆了。
毕竟学校就没什么同事见林慧颜吃过零嘴,买牛肉干就算了,还买服务区这种地方的死贵的特产牛肉干……
楼以璇自然也感受到了那几人惊奇又难以相信的目光,快速拿一袋牛肉干扫码,而后转手就面带微笑地递过去给她们:“杜老师何老师请客,见者有份。”
说罢又食指抵在唇边,像哄九班的孩子们那样轻笑道:“秘密哦。”
结伴来的那三个女同事都算年轻教师,最大的才三十岁,最小的跟楼以璇同龄。
她们虽不是同性恋,但都对同性恋抱以友好态度,私下还嗑过眼前的这两对真人cp呢,没想到竟然成真了,还竟然在同一天官宣了!
最小的那位最有眼力见儿也最上道。
立马双手接过那袋牛肉干,喜笑颜开道:“谢谢!祝福何老师杜老师,也祝福你跟林老师!”
四人当中,何欢依旧是把脸埋得最低的一个,可她心里其实很触动,连鼻子都酸了。
越来越多的人在接受她和杜禾敏,越来越多的人在祝福她和杜禾敏,这个世界,远比她想像中的要友善。
待结账时,杜禾敏跟何欢都亮出了手机付款码。
杜禾敏正要抢着付账,被楼以璇恨铁不成钢地拉走:“杜老师,你的眼睛怎么还没洗干净?”
“……”
“再去洗洗吧。”
【📢作者有话说】
四人组甜甜的日常,宝贝们喜欢吗?反正我超超喜欢(说得超级大声[害羞]
划重点:
意会cp那道大菜将作为全订的免费福利章节,所以要等正式完结后才能发布哦[垂耳兔头]
第117章四人组
◎只爱你,只宠你。◎
团建地点在一个四面环山的风景区内,一年四季空气怡人,更乃避暑胜地。
沿途风景美不胜收,峡谷中处处有顽强生命在岩缝里扎根,不屈地攀附于陡壁之上。
虬结的灌木丛在嶙峋的崖壁上奋力攀爬,而青苔则像一层湿漉漉的薄绒,悄悄覆上冰冷的石面。
偶有枯藤垂落,如干枯的绳索,在山谷的穿堂风里摇晃不停。
谷底的深处,清澈见底的水流时隐时现地在石缝中蜿蜒穿行,最终汇聚为一条溪流。
溪水在乱石间奔突,湍急地撞击在巨岩上,溅起碎玉般的飞沫。那水声,时而激越,时而低回,仿佛在岩石的围困中,始终唱着一首奔腾不息又自由不羁的战歌。
这类景色,她们早见过不下两三回了。
可今日所见,却比往日所见的每一回都要更令人心动。
身边依偎着深爱的人,怎能不心动呢?
中午抵达,办理入住,又吃了饭再回屋,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
除特殊标注了伴侣同行或带有小孩的家庭需安排大床房、亲子间以外,一律是双人标间。
看着屋里两张一米二的小床,楼以璇有点纠结。
“怎么了?车上睡饱了,不困了啊?”林慧颜打开行李箱拿出了两人的睡衣。
她们虽说带的是两个箱子,但衣服却完全没分开放,一个箱子装衣物,一个箱子装杂物,连她的穿搭也是楼以璇一套一套叠好的。
楼以璇坐床上,后仰躺下,张开双臂就能抓到两侧床沿,床是真小。
“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换成大床房。”
“……”这个问题,刚到那会儿林慧颜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当着太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单独跟导游提。
但如果楼以璇很想换,她愿意去找导游换一下。
“林老师。”
“嗯?”
“你快过来,让我抱抱。”
林慧颜手里拿着衣服,坐去床边:“实在想换房间的话,就先换了再休息,我问问导游……”
楼以璇翻身抱住她的腰,懒洋洋说道:“也可以不换,我睡觉很乖,你也很乖,反正我们要抱着睡,大床小床好像都没多大区别。而且……”
她说着还故意拉长了尾音,吊着林慧颜。
“而且什么?”林慧颜惯着她。
“没什么。”楼以璇兀自乐着,起身拿了睡衣就进浴室换衣服了。
而且什么,林慧颜大概猜到了。她家小坏猫的心思,尤其是对她的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很难藏得住。
山里凉快,她们事先也查了气温,带的是春秋款睡衣。
可无论什么样的睡衣都阻挡不了楼以璇想和林慧颜贴贴的心,解扣子或拉吊带不要太得心应手。
她在温软里拱了拱:“我这么黏你的时候,有没有让你觉得像在哺育一个小宝宝?”
“……有。”
虽然很羞耻,但林慧颜还是道出了实言。
因为她不止一次这么觉得。
不止一次觉得在她怀里又蹭又咬的楼以璇,像极了被她喂养长大的小孩,是这个世界上和她心连心的、最密不可分的一个人,是比任何骨肉亲情都还要亲密的关系。
她们从对方身上汲取到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欢愉,更是输送给灵魂的养分。
所以她不管这是楼以璇的个人嗜好,又或是其他恋爱中人都会有的某种习性,只要是楼以璇喜欢的,她首先从心理上就足够震颤了。
她没对自己身体做过的事,全都由楼以璇在做。
世间也没有人比楼以璇更熟悉她的身体,包括她自己。
交出自己身体的主导权、操控权其实是一件想想就很可怕的事情,但世上一定有一个人是例外。
在那个人面前,你可以毫无保留地敞开,再心安理得地享受。
她和楼以璇,就是彼此的例外。
楼以璇稍稍抬了抬眼,轻啄着林慧颜:“我对我妈妈,对别的女人都没有这种亲昵感,就只对你的身体有,想时时刻刻都和你贴在一起,想各种亲你、咬你,想把你吃进肚子里。我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你若对别人也这样,那才奇怪。”她只想楼以璇对她这样,只想做楼以璇特别的存在。
“所以你这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宝宝,这里也只能我一个人咬,一个人亲,你只能宠我、爱我一个。你听到了吗林慧颜?”
“嗯,听到了。”林慧颜揉着她的头发,舒服地往前送了送,“只爱你,只宠你。”
她听到了楼以璇在和她说——林慧颜,我们不要孩子。
不论是楼以璇发自内心的不想要,还是因为顾虑她的感受而不想要,她和楼以璇都不会要孩子。即便是一个流着她和楼以璇两人血脉的孩子,她们也都不想要。
要不要孩子,是相爱的两个当事人才有权利做的决定。生孩子不代表伟大,不生孩子也不意味着自私。
有能力且有意志生育,并用心抚养孩子的父母,那才叫伟大。
称得上伟大父母的,像她的双亲,像楼以璇的双亲,而不是像林家光、刘云芬那样的人。
先做自己,再做“旁人”。
而作为自己的从心出发,楼以璇想独占她,她想独占楼以璇,昭然若揭,都已分不出多余的爱给一个小生命了。
何况她们曾分开那么久,余生也说不好还有多少年,要全全部部地只拥有彼此,才算够。
楼以璇是她的爱人,爱人怎么就不能是孩子呢?
她要让楼以璇在她的有生之年都被宠成小公主、小仙女,要让楼以璇这一生都能像孩子一样快乐无忧。
杜禾敏跟何欢的房间依旧是在楼以璇她们隔壁。
两人刚进屋时也面临了同样的“要不要换大床房”的心路历程,但不同的是,她们谁都没开口,只是在心里想了。
再者也没听见隔壁屋有换房的动静,便都既来之则安之了。
何欢先换了睡衣,习惯性地就上了靠窗那张床。
等杜禾敏也换好衣服出来,见何欢在床上背对浴室躺好并盖好了被子。
“……”那她呢?她该睡哪儿啊?
也是跟何欢厚脸皮惯了,杜禾敏直接绕去何欢面前,蹲下后眼巴巴地望着她:“何老师,我想跟你睡。”
何欢微睁的眼眸闭紧,睫毛颤了又颤,呼吸也愈发急促,只得拉高被子以掩饰她的羞赧。
“你把被子捂这么紧,是不是不想我跟你睡啊?”
“……”
“可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安抚,你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明明在车上都让她搂着睡了,怎么到房间里还客气上了?
“何老师,你看看我,看看我。”
“……”何欢似怨似嗔地睁眼,对上杜禾敏炽热明亮的目光,“看见了。”
“汪。”
杜禾敏这一叫,何欢彻底失了分寸,伸手摸她的脸、她的耳朵:“上来睡吧。以后这个问题,不用问。”
她的身心接纳了杜禾敏,她的世界也将接纳杜禾敏,完完全全地接纳。
几次相拥而眠,她已确信杜禾敏睡觉很安分,不会翻来覆去,不会打呼,也不会压到她。
反倒是她,会不自觉地把脚往杜禾敏腿上搭,手也要抓着杜禾敏的衣服才安心。
嗅到杜禾敏的气息,听到杜禾敏的心跳,她才真的敢相信,这段日子的开心幸福不是大梦一场。
她有了一个很好的恋人,有了一段很好的恋情。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
美好到她终于对未来、对明天抱有期盼,也终于有动力和信心去构建一幅属于她的蓝图,而蓝图里,有杜禾敏。
杜禾敏想从另一边上床,但何欢拉住了她,自己却往后挪。
躺上去后,何欢主动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而后埋下头:“我喜欢你从前面抱我。”
“好。”即使何欢不说,她也察觉到了。
“胳膊一直被我压着,会不会难受?”何欢问的是杜禾敏那条第一回被自己当枕头的左臂。
她以往枕的几乎都是右胳膊。
但昨晚过后,杜禾敏今天有意无意都在透露,右手腕很酸。至于为什么会酸,她知、杜禾敏知。
“不难受,再说你也没压住,在你脖子和枕头缝里呢。”
手腕太久没经历过剧烈的运动,杜禾敏右胳膊酸痛是真的。
她用嘴,何欢到得很快,用手就要很久才能到。
可何欢似乎又希望能被她的手指填满,两次到后面都会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说——不要出来,杜禾敏,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还会在颤//抖时说——杜禾敏,你跟我说说话。
何欢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像是在反复确认,她是“杜禾敏”。
她便也体贴地回应,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我爱你,何欢,我是你的信徒,你的双子星,你的开心果,你的杜禾敏。
“杜禾敏,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何欢埋在她颈窝,鼻子轻蹭。
“什么样的味道啊?”杜禾敏笑。
“年轻的味道。”
“……”
“是我身上没有的,阳光、朝气、活力的味道。”
所以才那么地吸引她,让她那么地喜欢,那么地想被环绕。
杜禾敏将人圈紧,亲亲她额头:“宝贝,你身上也很香,很好闻,还……很好吃。”
话语逐渐不正经,偏又被她当做情话在讲:“我很喜欢,喜欢你的一切,所以都给我吧,把你都给我。我也给你,都给你。”
……
睡了一觉起来,楼下的棋牌室里已经有人在打麻将了。
第一天没什么行程,下午和晚上为自由活动,以便调整状态,明天一整天都要景区观光,游览群山峡谷风貌等大自然的巧夺天工。
楼以璇四人约了出门散散步。
途经楼下休闲娱乐区时,有人叫住了何老师、杜老师,问她们要不要凑一桌,打打牌消遣消遣。
两人均婉拒,说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给大脑醒神。
她们住的不算常规的高楼大厦酒店,而是依山傍水根据地势修建的民宿。
一栋一栋的,一阶一阶的,盘亘在山腰上。
每栋楼就三层,一层是娱乐区,二三楼每层十个房间。
她们一行人刚好住满一栋楼。
盛夏时节来避暑的游人增多,有不少是相约而来的退休老人们,一住就一两个月。
踏上沿河的步道,视野由开阔变窄,两侧的山壁迎面而来,陡峭得惊人。
仰头望去,断崖千仞,如巨人以巨斧劈开,又随手抛掷,桀骜不驯地悬于头顶,仿佛随时要倾覆下来。
阳光窄窄的洒下一缕,在巨大的阴影里浮动着微薄的光线。
山壁也并非光秃秃的单调,历经亿万年的风雨剥蚀,岩石表面刻满了纵横交错的纹络,无声地诉说着沧海桑田的时间之重。
形态各异的怪石,投下诡谲的暗影,层层叠叠的俨然是大地在向世人倾诉的深沉心绪。
愈行愈深,头顶的一线天空渐变狭窄,仿若即将闭合。而四顾皆是高墙般矗立的石壁,光线也愈加昏暗,谷底终年弥漫着凉浸浸的水汽,触之似有寒意自石缝渗出,钻入袖口,幽幽地缠住人的四肢。
然而就在这沉重的幽暗里,一束阳光破云刺穿岩顶的阻隔,斜斜地直射而下。那光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山间撕开一道灼目的亮痕。
光线慷慨地泼在石壁之上,光所到之处,赭红与青灰的岩石肌理毕现,骤然焕发出炽烈与辉煌。
在这被时间雕琢又被时间遗忘的深谷里,更能让人明白何为敬畏。
敬畏自然,敬畏生命。与自然共存,更要与自己共存。
与伤痛的对抗或逃避都只会强化痛苦,唯有做到承认自身的缺陷,自我接纳,自我和解,才能消解那些“不完美”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和负面影响。
才能心无杂念地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不伤人,不伤己。
“这里可以钓鱼哎。”杜禾敏看到河边有几位老人在溪流的滞水区垂钓,顿时来了兴致。
“我长这么大都没钓过鱼,你们有谁钓过?”
何欢:“……”
林慧颜:“……”
楼以璇:“……”
三人噤声,杜禾敏摇摇头:“唉,果然啊,时代在进步,人类在退步,这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还给先人了。”
何欢:“……”
林慧颜:“……”
楼以璇:“……”
“你们说,要是哪天城市都覆灭了,我们在野外要怎么活?徒手摸鱼吗?”
何欢:“……”
林慧颜:“……”
楼以璇有话说了,指着前方溪流岸边的一棵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徒手摸鱼,但徒手摘桃,你一定能行。杜老师,那儿有棵桃树。”
说罢不自信地拽了拽林慧颜,小声问:“林老师你看下,我应该没认错吧?那是桃树吧?”
她不认得桃树,但她认得桃子。那树上挂着的果子就很像她认识的桃子。
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吃桃子。
记忆中也没吃过几次,她只记得中学时有一次画静物,其中就有一颗桃,而她走近观察时碰了那颗桃子,结果——过敏了。
因为那是颗毛桃。桃子表皮上的那层细绒毛是过敏源。
她儿时仅吃过的几次,都是长辈们洗好削好的桃肉,是以未见过敏症状。
“嗯,是桃树,没认错。”林慧颜在平新镇见过桃树,也见过很多其他种类的果树。
“桃子?哪儿呢,我看看。”杜禾敏边走边伸长脖子瞅,“这颜色看着还不是很红啊,熟了吗?能吃吗?”
吃是其次,她更想的是“摘”。
看她摩拳擦掌的样子,何欢不忍扫她兴,打量一圈儿后锁定一颗,拉了拉她指给她看:“想摘就摘那个,等会儿回民宿了,我去前台借水果刀来削。”
杜禾敏一乐:“好。”
楼以璇看得心里直泛甜,当即也双臂搭肩地挂靠到林慧颜身上:“林老师,我也要吃桃。”
“……”说者本无心,听者却想歪了,悄然烧红耳尖,“那你让杜老师多摘一个。”
“那算了吧,峡谷里光照不足,桃子都不太红,我感觉不好吃。”
“你啊,想吃我摘的?”
“!!”楼以璇惊一跳,她真这么想,想林慧颜刚刚要是说“你挑一个,我给你摘”,那她肯定吃。
林慧颜侧头,贴着楼以璇的脸,轻笑轻声:“我也感觉不好吃。”
听她一说,楼以璇笑得更欢了,偷感很重地把脸藏去林慧颜背后:“你都说不好吃,那一定不好吃。没事,何老师觉得好吃就行了。”
偷乐不过两分钟,杜禾敏就献宝似的单手握着两个桃子走回来:“楼楼,摘一送一,咯,你跟林老师见者有份。”
楼以璇:“……”她并不是很想“有份”。
“这上面都是桃毛,先洗一下。”何欢没带包,只杜禾敏裤兜揣了包纸巾。
“哦,我去洗。”杜禾敏听话地就要下到溪边去洗桃子。
何欢叫住她:“等等,慢点儿,我跟你下去,你兜里的纸巾我拿一下,小心看路。”
“杜老师好憨。”吃狗粮的某位观众又在蛐蛐了。
“……”
“林老师不觉得吗?”
“……嗯,是有点。”
被蛐蛐的杜憨憨浑然不觉,蹲在溪边洗桃子洗得格外认真。
而何欢拿纸巾沾了水,帮她把脸上、脖颈上、胳膊上有可能蹭到桃毛的部位都仔细擦拭了一遍。
岸上的林慧颜若有所思:“你妈妈说你芒果和菠萝过敏,桃子呢?也过敏吗?”
“看来赵芹女士是真把我打包给你了,我都没秘密了。”
“还想有秘密,嗯?”
“没有没有,我光溜溜地给你了,哪有秘密?”楼以璇骨头一软,抱住林慧颜撒娇道,“我确实对那种有毛的桃子过敏。林老师,辛苦你了,你要好好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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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另:
最终文名会在《逾期十二年》或《她好能忍》当中选一个,跟《她好难追》算关联较深的姐妹文,也是我深爱的“她”系列文。
还请宝贝们别在评论区提文名,谢谢理解[狗头叼玫瑰]
第118章四人组
◎手技比你牌技好。◎
林慧颜拿了一路的桃子,回到民宿后在一楼就借来水果刀,再清洗了几遍确认无桃毛后才削掉果皮,喂了一小块给楼以璇。
极其小声地哄:“就尝一口,不然糊弄不过去,伤杜老师的心。”
毕竟杜老师跟何老师就在离她们不远的沙发上,何老师也刚削完她们那颗桃子。
楼以璇像吃中药似的闭着眼张嘴去接,牙齿一咬就酸出了扭曲脸:“唔,还真是不出意外的不好吃。”
林慧颜笑着,把她咬剩下的一大半放到嘴边,也咬了一口,评价道:“嗯,不出意外。”
嘴里很酸,但心里是甜的。
再观另一边,杜禾敏一口下去酸得跺脚,五官都挤到一堆去了。
“我天这什么桃子?假桃子吧?酸死我了,何老师你快吐了,吐了,别吃了。”
她拿开何欢手里的桃子后,又急匆匆地扭头冲楼以璇她们俩喊:“楼楼、林老师,你们俩那个桃子削完了吗?削没削都别吃了,酸掉牙了都。”
楼以璇抿嘴偷乐,假装还没吃地应:“啊?有那么酸吗?可我刚看何老师吃得面不改色的,还以为很甜呢。”
“……”何欢闻言,赶忙背过身去拿纸巾擦手。
桃子酸是真酸,但她吃酸的还行,而且这是杜禾敏兴高采烈摘来的,她能多吃两口就吃了。
不成想落在楼以璇她们眼里,多了层令人羞臊的含义。
杜禾敏傻愣愣地咂摸了几秒后,少见地害了羞,想一桃子给楼以璇投过去。
坏家伙,今天净拿她跟何老师说笑了。
她拿腔拿调地发起反击道:“林主任,你是不是不管她?你不管,我就要动真格了啊。你是知道我练过的,女孩子跟女孩子也会打打闹闹,我万一不小心……”
“万一不小心什么?”林慧颜正巧收拾了果皮,起身向这边走了两步。
左手拿着桃子和纸巾包住的果皮,右手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配上她不笑时的冷厉神情,可谓威慑力十足。
杜禾敏舌头又打架了,一个急刹车,转了话锋:“万一,万一不小心我被她打了,我是要追究到底的,绝不轻饶!”
“领导”面前,“朋友”面前,该认怂时要认怂,得能屈能伸。
“放心,她不会打你,也打不过。”林慧颜晃了晃中看不中吃的桃子,失笑道,“那扔了?”
“扔啊,赶紧扔,我也扔。”
咚咚两声,杜禾敏跟林慧颜先后手把桃子像烫手山芋般地扔进垃圾桶。
还不忘吐槽道:“不止是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野桃也不要采。都怪你们家楼以璇,她让我摘的桃,就该她自己吃,酸死她得了。”
居然吃了个比醋还酸的桃,她也算开眼界了。
难怪长路边还挂那么多果,都没人摘,估计本地人见到游客摘来吃,要笑死了。
楼以璇被怼,偷摸摸地吐了吐舌头,又摇头晃脑地当起了人畜无害小猫咪,不还嘴了。
杜禾敏摘了路边的桃,她拍了路边的花,手机里好几十张新照片,全都拍的知名不知名的花。
再这么聊下去,等会儿杜禾敏肯定要问她,楼楼你拍那么多野花,是不是被野花迷住了?是不是外面的比家里的美啊?
那她好冤。
可她也总不能直言说:我拍花,是为了再新研究一幅“花颜”吧?那就没惊喜了。
那是她为林慧颜准备的新婚礼物呢。
夏天夜色来得晚,晚饭时间也定得晚,六点开餐。
吃过饭,趁楼以璇跟杜禾敏去洗手间的空当,同桌的王丽老师牵头,向林慧颜跟何欢发出了打牌邀请。
“林老师、何老师,晚上没什么事,跟我们一块儿打牌吧?”
说着还顺带提到了楼以璇,指向性很强,颇有些为其打抱不平的意味在里头。
“林老师,就说寒假那回在温泉度假村,小楼老师单打独斗,输给了我们不少。你不帮看牌就算了,还挂脸。你是没看到,你拿了房卡走后,小楼老师强颜欢笑的样子有多么招人心疼。你可别说我们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啊,我们各个都尽量对她放水了,小楼老师她,唉,她的确牌艺不精了点。所以啊,你不得清清旧账,在牌桌子上好好地重新表个态?这事儿我都记得,我不信小楼老师不记得。”
下午老师们也小范围地三三两两“议论”过,总的来说都表示能接受,是两桩喜结良缘的好事。
她们也不会因为林老师、何老师、小楼老师忽然成了“同性恋”而抵制与她们的接触,更不会因为她们几人的性取向为同性,就拿有色眼镜看待她们、排挤她们。
再说林老师、何老师、杜老师三个岁数都不小了,到这个年纪能遇到喜欢的人,作为共事多年的同僚,也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
再况且,人家成双成对,那是合法合规,小家、大家都在天木中学,多好的喜事儿啊。
“……”王丽老师要不提这一嘴,林慧颜真没想起这件旧事。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她对楼以璇的态度,照楼以璇的话说——真的很凶。
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很凶”的情况,那在楼以璇和王老师她们看来,就更是名副其实的“凶神恶煞”了。
楼以璇必定委屈极了。
是啊,她不都目睹楼以璇的委屈了吗?
还不解风情又狠心绝情地雪上加霜,让楼以璇大哭了几场。
“杜老师也是蛮喜欢打牌的,我们老熟了,打过不下数回。”王丽看林慧颜不吱声,又单独看向何欢,游说道,“就是不知何老师打不打牌?会打吧?”
忆及那晚发生的种种,何欢也恍惚了刹那,随后点了下头:“嗯,会。”
王老师“啪”一下拍手:“那不正好了嘛,这都一年了,工作之余,何老师也该多加入加入我们,劳逸结合嘛。”
何欢同林慧颜相视一望,会意后,先开了口,应道:“行的,那晚上缺人你们叫我。”
“还等什么晚上啊,现在不就是晚上了?”
山里没事儿做,又不用带学生,更不用树立什么教师严于律己的身份形象,卸下规矩包袱,怎么悠闲自在怎么来。
王老师起身吆喝了几下,饭后闲得无聊的牌搭子们接连响应,纷纷默契地往棋牌室走去。下午打的是下午的场,丝毫不妨碍她们晚上继续打。
“走啊林老师、何老师,还怕小楼跟杜老师她们回来找不到人着急啊?”
王丽笑呵呵地来拉迟迟没动作的两人,“你们谁给她们发个消息就行了,让她们也来棋牌室。出来玩儿嘛,团建就要有团建的觉悟,谈恋爱也不能老是脱离大部队去搞小团体,你说是不?林主任?”
“……”这话是直截简明,切中要害,赤//裸裸地扎到林大主任的命门上了,“呃,是,王老师说得对。”
她身为年级主任,总不至于带头“不合群”吧?
鲜少见林慧颜能被同事“拿捏”,何欢会心地笑了笑:“你们先去,我给杜老师打电话说一声。”
接到何欢打来的电话时,杜禾敏正洗完了手在擦。
“嗯?”
“啊?”
“哦。”
“好。”
楼以璇空手过来的,小包包在椅子上,手机也在包里,仅听杜禾敏一连串语气词,没听出什么名堂来。
狐疑地盯着她问:“有事?”
杜禾敏收起手机,并沉下脸色:“有事。”
“……”
“你的林大主任被绑走了,你说这叫不叫‘有事’?”
“……”楼以璇“哦”了声,一点儿都不慌,背着手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怎么没反应啊?”
“杜老师想要哪样的反应?”楼以璇歪着头,好奇宝宝似的问,“你说出来,我学一下?”
“行,你行,你是深谙其道,最懂怎么气我哈。”
杜禾敏鼻孔大出气,一步一步将楼以璇逼到墙角,长臂一伸,摆出个经典的“壁咚”姿势,“这位姓楼的同学……”
可她“校园霸凌”的角色扮演才起了个势,就被来上洗手间的同事给打断了。
惊讶地看着她俩:“杜老师、楼老师?你们,你们、你你……”
“那个,我、我们,我们……”杜禾敏“我们”半天没“们”出个所以然来,尴尬地摸鼻子。
解不解释都显得特幼稚。没解释好吧,还容易引起天大的误会,很像她们四个在乱搞暧昧关系。
楼以璇闷头笑:“杜老师正在向我展示她的追求套路。”
那同事立马心领神会,也开起了杜禾敏的玩笑:“呀,原来何老师好这口啊?”
“……”完蛋,她不仅自己丢脸,何老师的脸也要被她丢尽了。
杜禾敏涨红了脸,迈着大步子远离洗手间,自个儿气自个儿:“楼以璇,你还不出来。”
楼以璇快步跟上:“杜老师,信念感有待加强。”
演戏可不就是要有信念感么?
偏偏杜老师演不了一分钟,因为她每分钟都在演自己。
又菜又爱玩儿的杜老师,不要太真实。
“……”杜禾敏拿楼以璇没辙,打不得骂不得,还闹不过玩儿不过,“楼楼,你到底走的什么人设啊?蔫儿坏蔫儿坏的,腹黑?还是白切黑?你知道你们班……”
“我们班?”
“没什么,我没说。”
“杜老师,你说了。”
“真没说。”
杜禾敏越走越快,差点儿就说漏嘴了。
她两只耳朵跟千里耳有一拼,听九班的墙角比听八班的还多。
你追我赶地到了棋牌室,杜禾敏跟逃难一样地逃到了何欢身边去,而何欢的上家坐着林慧颜。
见杜禾敏进来,端坐如雕塑的林慧颜偏头朝门口看,眼里也瞬间有了波澜。
而楼以璇慢悠悠地走着,仿佛回到了半年前,她们位置互换,目光与目光在空中交汇。
林慧颜那日看她的目光有多冷,今日看她的目光就有多暖。对应着的,是楼以璇那日凉透的心和今日暖透的心。
时光的流转就像命运的齿轮,一转动起来,谁也猜不到后文。
但情深似海的念念不忘,或许真的终会有回响。
这一次,她听到了。
不是星星点点的火花溅到水里的呲呲声,是满天流星奔她而来的山崩地裂。
那并不是毁灭,而是她们原本没了交集、没了关联的世界在融合,在重塑,在统一共识,也在求同存异。
牌桌配套的四张椅子是有扶手的软垫木椅,林慧颜左手拿牌,右手从身后拿楼以璇的包:“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不累也可以在这儿陪我。”
声音也异常柔和,跟那次冰锥子般扎心的语气简直云泥之别。
怎么她女朋友拿牌都拿得这么迷人呢?
楼以璇看呆了,迷失在林慧颜的反差萌里,全然没注意到林慧颜递来的包。
“咳、咳。”杜禾敏干咳两声,“小楼老师,我建议哈,你得留在这儿,亲眼看看我们天木的牌神是如何大杀四方。”
林慧颜:“……”
楼以璇抓取到关键词:“牌神?”
“对啊,你没听过?你家林老师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牌神!她一出手,十拿九稳。”
杜禾敏说完,又弯腰在何欢耳边嘀咕了几句其他人听不见的话。
王丽老师看着楼以璇接话道:“小楼老师上次交的学费不能白交,这次啊,你再多跟林老师学学。你们都一家人了,我们更不会说什么的。”
越听越玄乎,楼以璇耳根一红,撩了撩头发,拿了包,蹲在椅子旁,仰头问牌神本人:“真的?”
“她们说你就信?”
林慧颜像在家中那样,动作随意地摸了下楼以璇的脸,“别蹲着了,旁边有凳子,想看想学就搬张凳子过来坐。”
楼以璇心念一动,她其实不想学,因为算牌记牌费脑子,跟学数学差不多。
数学她都学不明白,像棋牌这类精于算计的娱乐游戏,她学得也很吃力,但又十分想陪着林慧颜,看林慧颜打牌,感受一下来自“赢牌”的快感。
这头楼以璇还在举棋不定,那头的杜禾敏已经一手一张凳子地返回了:“给,坐着吧,我今晚也当哑巴观众,看何老师打。”
她头一回见何欢打牌,看得心痒痒。以前这种心痒痒是想摸牌,今天这种心痒痒是想摸何欢。
满眼是白色的牌面,而满脑子是不穿衣服的雪白的何欢。
没救了。
道德沦丧,成大色狼了她。
于是她很知趣地坐在何欢侧后方,坐在看不到何欢锁//骨的方位,免得余光一扫到那儿,就不争气地浮想联翩。
何欢今天穿的是一条A字型法式长裙,荷叶边的翻领,右侧延至腰部,做了纽扣设计。
裙子是藕粉色,衬得肌肤愈加嫩白光润。V领开得不大,锁骨只堪堪露了一小段,恰好遮住了那之下的所有白的、红的、零乱的旖旎风光。
其中便有杜禾敏昨夜新弄出的得意之作。
她也不想这么s.情啊,可谁让何欢那么软,谁让她素了好多年都没吃过肉了。
猛一开荤,心欠欠的,每时每刻都想吃,她忍一天了都。
何欢平常上班都扎马尾居多,跟她约会时一般不扎头发,添几分风韵。
她摸过那乌黑秀发,比她的要柔软些,在指间顺滑得犹如丝绸般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抓着不舍松。
总结一句话——何欢就是哪儿哪儿都好。
她怎么看都喜欢。
杜禾敏不纯洁地想入非非,口干舌燥,看了看她们这侧牌桌边上的小茶几,上面放有两杯茶水:“何老师,哪杯水是你的啊?”
何欢还没意识到自己已成了某只憨憨狗觊觎到发疯的盘中珍馐:“茉莉花茶是我的,菊花茶是林老师的。”
“我能喝吗”四个字都到嘴边了,杜禾敏又给生咽了下去。
她们交换过唾液,她也亲吻过最隐秘的地方,何欢还强调说了不委屈,那她再问这种“见外”的问题就太欠打了。
何况何老师脸皮薄,她还是尽量少说话的好。
默不作声,低调地轻拿轻放,喝了半杯温的,又再提壶倒开水满上。
“给我也喝一口。”何欢伸手问她要水。
此举无异于当众秀恩爱。
“我才倒了些开水进去,不知道烫不烫,你等下啊。”杜禾敏受宠若惊,两只手都分别试了试杯子的温度,感觉不是很烫。
又不放心地端起来,自己先浅浅抿一口试了下水温,确定能喝才拿给何欢:“慢慢儿喝。”
杜禾敏两手始终端着水杯,何欢抬起的手只虚托着杯底。
她已听牌,不必再过度留意牌桌局势,便分了些心思给杜禾敏。
既然勇敢走出了第一步,那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要和杜禾敏一起走,而不是总让杜禾敏来等她迁就她。
杜禾敏给到她的安全感,她也想只多不少的给到杜禾敏。
关于爱情,她想,今生也就这一次了。
所以要不遗余力,所以要尽己所能,往最好的方向去筹划,去争取,去抓牢。
侧方的楼以璇坐下后,附耳对林慧颜说道:“林老师,我就不学打牌了,但你一定要多赢一点,这样就能破除我是‘倒霉蛋’的魔咒了。”
上次她跟杜禾敏一队时,杜禾敏连输,后来她们分桌各自门户独立了,她还是输,可杜禾敏却反败为胜。
足见她不光是牌技烂,运气也差。这还不算是倒霉蛋么?
“好。”林慧颜气定神闲地应。
旁人不知她在应什么,但是都瞧见了趴她肩上的楼以璇唇角、眼尾那化不开的笑。
试问全校有哪个老师或学生跟林大主任如此亲近过?没有!一个都没有!
邻桌有人看她们看走了神,自摸的牌都被自己给打没了。
郁闷得直拍大腿。
王丽老师见状也乐呵,摸了牌,直接打出那张九万。
“九万没人要吧?”她看看何欢两人,又看看林慧颜两人,“九万好啊,九万九万,长长久久。”
楼以璇眼睛都要看花了,但听到王丽老师的别有所指后,心也开了花:“王老师境界最高,每张牌都能暗摸。林老师,你不看牌摸得出来吗?”
“……”林慧颜摸牌打牌都表现得很含蓄,遮遮掩掩的,没给自己揽“牌神”名号。
杜禾敏乐出了声。
她算是早看出林大主任在伪装自己了,以前的林主任摸了牌从不看牌,该留留,该出出,手起牌落,也不多说话,那叫一个爽利。
今儿个的林主任摸一张牌后,要看好几眼才决定是留是出,哪像天木鼎鼎大名的“牌神”?活像个才学会打牌的新手。
扭扭捏捏的。
“楼楼,林老师摸不摸得出来牌,取决于你看不看她摸牌。”
杜禾敏快憋出内伤,着实没绷住,攀着何欢捧腹大笑道,“林主任,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林慧颜扫向杜禾敏的眼神暗藏杀机,可又几乎都被何欢挡了去。
杜禾敏倒也没说错,她藏着掖着是心理作用,不希望自己“不雅”的一面被楼以璇看去。
不是打牌不雅,而是“牌桌老手”的形象让她觉得不太雅。
她也并非有心要成为牌桌老手,就……嗯。
听杜禾敏此言,楼以璇也算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总感觉林慧颜摸牌后像卡机,总要停顿一两秒。
竟是在藏拙?
而林慧颜这会儿有些心慌,好怕楼以璇说——林老师,你快摸给我看。
“林老师。”
楼以璇一喊,林慧颜就身体都绷紧了:“……”
万幸楼以璇说的,跟她想的不是同一件事:“我等会儿可能要犯困了,你别赶我走。你们打你们的,我能睡就睡,好么?”
“……嗯。”
体贴的女朋友,怎能不爱呢?
楼以璇准确认知了自己对于棋牌的专注力。
果不其然,没到两小时就被困意侵袭,脑袋越滑越低,又不肯独自回房间,最后双臂抱趴在扶手上,额头抵着林慧颜的背,真就渐渐睡过去了。
等她被林慧颜摇醒,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而林慧颜身前桌盒里的筹码,较之她睡着前翻了好几番。
楼以璇眼睛都直了:“这些是……”
林慧颜:“给你赢的。”
“小楼老师啊,账我们都算好了,林老师说,都转给你。”
“嗯?”
楼以璇刚醒,还犯着迷糊,脸上也睡出了几道压痕。她抬起右手想摸下耳朵,被林慧颜握住。
凑近她左耳说道:“你刚刚睡觉,耳机我帮你摘了,在的,没丢。”
“噢。”
林慧颜赢三家,楼以璇微信上收了三笔钱。
加起来比她上次输的要多。
何欢跟杜禾敏轮流上桌打,是输得最少的一家。
“这回扬眉吐气,一雪前耻,该开心了吧?”清完账上楼,杜禾敏打趣楼以璇,“我采访一下啊,请问小楼老师,睡着就把钱挣了的感觉,爽不爽?”
“……”楼以璇但笑不语,只搂紧林慧颜手臂,心道一句“爽死了”。
回到房间,门刚关上,楼以璇就双手挂住林慧颜脖子,在她嘴巴亲一口:“林老师真厉害!答应我的都做到了。”
林慧颜手掌兜住她后腰:“不许再说自己是‘倒霉蛋’了。”
“嗯,不说了。”楼以璇再也不怕得意忘形了,“我才不是倒霉蛋,我是林老师的小财神。”
“是,我的小财神。”
“一起洗澡吧,快一点?”
“好。”
而事实上,快不了一点:“林老师,我的手技有你的牌技好吗?”
浴室内,楼以璇从身后拥着林慧颜,花洒的水流都淋在了她一个人的背上。
林慧颜“愿赌服输”地听从胜利者指挥,双手撑着墙,看似有支点,实则毫无用处。
她更喜欢每一个能摸到楼以璇的姿势,脸颊、耳朵、头发、肩背,只要能触碰,摸哪里都行。
可楼以璇使坏,今夜偏不让她摸:“宝宝,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我不够卖力,让你感受不到吗?那……”
“好,你,嗯,以璇,你很好,都很好……”
林慧颜手臂脱力前倾,幸而有楼以璇的左臂环在她身前做缓冲,才没让身体的丰.软处直直与墙面相撞。
楼以璇吻上她的唇,撤出又进入,像水中嬉戏的鱼群,游来游去,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沉入水底,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当真应了那句——神出鬼没。
“我高中送你的那本‘花颜’画册,你放哪里了?我在家都没见到。”楼以璇叼着林慧颜耳垂问。
“在,宿舍。”
“一直带在身边?”
“嗯。”
“我见过很多花,也画过很多花,但只有林老师这一朵,开得最漂亮,让百花逊色。”
“以璇,楼以璇……”林慧颜颤得站不住,膝盖都弯下去了。
“我在,我在。我会抱住你。无论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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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四人组
◎爱我,不用克制。◎
游览景区走了大半天的路,又乘坐了两小时的观光竹筏,众人回到民宿时几乎精力耗尽,一个个比出门那会儿的精神抖擞都蔫了不少。
连一向活力四射的杜禾敏也戴上了一张痛苦面具,晚饭没吃就先上楼回房了。
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楼以璇问何欢:“杜老师怎么了?脸色很差,不会是中暑了吧?”
何欢摇摇头:“说可能是生理期,等她回房确认一下。我给她打包点饭菜上去,如果有情况,再问问服务员看有没有止痛药。”
生理期“害人”,十有九痛,谁都帮不了也分担不了。
没几分钟,这边刚到餐厅落座,杜禾敏就给何欢发了消息过来:【中招了555】
【何欢:那你躺下休息,我打包饭菜上去陪你吃。很快就好。】
【何欢:带的备用卫生巾够吗?不够的话我找客房服务想办法多买一些,还有止痛药。】
【杜禾敏:方便买就买一包夜用的吧,买不到也没事,能坚持,大不了明天一天都不出门了。止痛药应该前台能要到,两片就行。没有也不要紧,你多陪陪我、抱抱我。】
【何欢:好,乖乖的,等我会儿。】
刻不容缓,何欢一分钟没耽搁,找服务员拿了打包盒。楼以璇和林慧颜帮忙夹菜装饭,她便去寻止痛药和卫生巾。
从发完消息到她拿齐东西上楼,不过十来分钟。
进屋却见杜禾敏在沙发上侧躺着,缩成了一只虾:“怎么不去床上?沙发这么小。”
那张沙发的宽度大约就一米二,杜禾敏一米七的个子缩在上面,惨惨的。
何欢放下东西,弯腰去摸杜禾敏脸。
杜禾敏躲了躲:“你别摸,今天出了汗,脸上都是防晒霜,很油。”
此话一出,何欢大概是明白她为什么躺沙发而不躺床了。
揉揉她脑袋,轻声哄道:“那你坐起来先吃颗止痛药,吃点饭,然后我帮你卸妆擦脸,再去床上睡。”
手腕被杜禾敏拽住:“没力气,你拉我起来。”
也是终于有了撒娇的机会了。
杜禾敏也想在何欢面前示弱,也想依赖何欢,也想被何欢照顾,更想感受做爱之外的不受情欲操纵的日常里的如胶似漆。
谁没个柔软脆弱的一面呢?她也有。
不常表露罢了。
何欢扶她坐好,帮她把睡乱的头发也都拨到脑后,看她病恹恹的,心疼道:“你生理期不是很规律?”
“唉。”杜禾敏叹气,也叹何欢的心细,“也不算不规律吧,每个月都会延迟个三天左右,所以我一年一般就来11次生理期。挺好的,比大多数女人少痛一次。”
“……”
这,确实不能算不规律。何欢不知说什么好,她自己的生理期不是特别难熬,疼痛的状况比杜禾敏好许多,或许跟她常年喝热水热饮有关。
此刻并非追根问源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缓解杜禾敏当下的腹痛。
吃药,吃饭,卸妆。
做完这些,外头天色渐晚,止痛药也见效,杜禾敏的痛经症状有所减轻。
她抓紧时间洗了澡,舒舒服服躺到床上:“何老师你也去洗吧,我给楼楼和林老师她们说下,明天的行程我就不参加了。”
“嗯,你跟林老师说,我明天也不去了,在民宿陪你。”
“你也不出门?”
杜禾敏没矫情到自己生理期就要求女朋友放弃原定行程陪自己的程度,“下午的漂流没我在,你不去还好。但上午是去一个少数民族村寨,我感觉你会喜欢。要不我们上午……”
“没有很喜欢。”
何欢拿着睡裙坐到床边,看着洗完澡后恢复了些精气的爱人,眼波闪动,在她光.裸的手臂上摩挲两下,含情脉脉的,温柔得能溢出水来,“比起那些,你更重要。”
“……”要了命了。杜禾敏一颗心狂跳,何欢这分明是故意在勾引她。
不,不是勾引,是惩罚啊!
知道她生理期,知道她承诺了要克制,至少今晚明晚后晚都不能做那事,才有恃无恐地撩她、考验她。
她不冤。
谁让她食髓知味,昨晚诱何欢半推半就地做了两场,把何欢做到哭着说“不要了”才停手。
以为是自己哪里弄痛了何欢,事后她跪在床上诚恳认错,不停地哄,不停地道歉。
幸而何欢拉她抱住,埋在她怀里说——杜禾敏,我是说过跟你做这件事很舒服,但我不希望,不希望你喜欢我的身体多过于喜欢我。
她吓死了都,连声应——好,好,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以后会克制一点,不那么对你了。但也请你相信我,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的身体有想法,不是因为先对你的身体有想法才喜欢你。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为了让何欢信她,她甚至都暗暗发了誓从今晚起到下学期开学绝对绝对不再对何欢的身体动手动口了。
心想既然是何欢自己提出的,那应该何欢会比她更耐得住、忍得住才对。
哪成想还有这么一招呢?这考验来得也太猝不及防了。
要忍住。
不能输。
不能食言而肥。
杜禾敏傻傻的嘿嘿笑,身子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往后退,把胳膊收进被子里。
“行吧,那我们两个明天都不外出,都在房间躺平,在这儿沉浸式体会一天退休养老日常。”
何欢抿唇笑了笑,伸手把柜子上的遥控器拿来放枕边:“少玩儿手机,聊完正事了,不睡觉就看看电视。”
“嗯嗯嗯。”杜禾敏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第一次。
第一次何欢洗澡,她清心寡欲地在外面边看新闻边给楼以璇发消息。
【杜禾敏:楼楼,你跟林主任说一下,我和何老师明天就在民宿待着,不跟大部队出去了。】
【楼以璇:哦,好。你好点儿了吗?】
【杜禾敏:好多了,已经躺下了,看电视呢。】
还拍了张电视画面的照片过去:【你家林主任会让你少玩儿手机多看电视吗?】
楼以璇收到消息,仿佛隔着手机都能看到杜禾敏得瑟的神情。
有女朋友管了,是值得得瑟。
“林主任。”
“……嗯?”忽然被楼以璇叫这称呼,林慧颜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吃完饭回房,楼以璇说要整理下云空间里这两天新拍的照片,她就先去洗澡了,这会儿刚洗完出来,头发还湿着没吹。
楼以璇把腿上的平板电脑放沙发上,起身走向林慧颜。
在她身旁站定,嗅了嗅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正色道:“我们待会儿是各玩儿各的手机,还是一块儿看电视?”
“……看电视吧。”对楼以璇的话外音,林慧颜了如指掌,从前是不答,现在是有问必答,“想看什么?等你洗澡的时候,我搜搜看。”
“那就看电视,你搜什么,我看什么。”
楼以璇转身回了沙发,给杜禾敏回复道:【我家林主任也让我看电视。】
“……”林慧颜好似明白楼以璇在干什么了,从行李箱取了两张面膜,“这个我拿进浴室,你洗了也敷一敷脸,都晒红了。”
“噢,好的林老师。”
乖巧应罢,低头就编辑道:【还让我敷面膜。】
看完消息的杜禾敏像打了场败仗,她摁灭手机,生无可恋地抬手搓脸,因为她跟何欢没带面膜!
早上收东西收得太急,哪顾得上面膜这种一周才敷一两次的“非日用”物品。
跟她们一比,她觉得自己好“糙”。
好不精致啊。
更让她离奇发现的是,从浴室出来后的何欢脸上居然也敷着面膜,还在抹身体乳!
难怪她们都白白净净,难怪何欢皮肤吹弹可破有光泽。
杜禾敏要哭了,在床上翻来翻去地蠕动。
何欢听到动静回头看,以为她痛到打滚,急忙停下了手上动作走过去。
她把杜禾敏盖脸的被子往下拉,看到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关心道:“怎么了,还很痛吗?”
“痛,脸痛。”
“……”
“你哪里来的面膜?怎么昨晚没有敷?为什么今天要敷?”
“……”
“你还擦身体乳,为什么昨晚不擦,今晚要擦?”
“……”
“你怎么不说话?”
杜禾敏不是装伤心,她是真有点伤心,所以眼泪挤着挤着就真挤出了。
何欢也是看她眼角都冒眼泪珠子了才思绪回笼,一手揭下面膜,另一手去擦杜禾敏眼泪。
解释道:“我化妆包里一直放得有一次性的面膜和一些洗漱护肤用品的小样。昨晚,昨晚不是没来得及用吗?怎么为这个伤心了?”
昨晚她洗完就被拉上了床,哪有时间擦那些?
“我也不知道,就是伤心,就是难过。”杜禾敏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成河了。
“那我不敷了,不擦了。”何欢正欲扔掉面膜,被杜禾敏拦住。
“别啊,别扔,别浪费。你给我敷,给我擦嘛。”
何欢总算反应过来她在“闹”什么了。
松一口气,俯身亲亲她的嘴角,笑道:“是我不好,明知你粗心大意,这次还让你负责装行李,下次不会了,下次我来装。”
杜禾敏听后转哭为笑:“什么嘛,你这是安慰人吗?你跟林老师一样坏,我正难过呢,还往我伤口上撒盐。”
“不是撒盐,是在倾听、分析你的苦恼,然后解决苦恼。”
“我缺点其实很多,我好怕你会发觉越来越多……”好怕你会越来越不喜欢。
“没事,我会教好你。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让我多引导你,教导你……”
最后一个音节淹没在了杜禾敏的唇齿间。
杜禾敏含吮着何欢唇瓣,勾缠着她香软的舌,在她湿热的口腔内壁流连忘返地搅弄。
两人都微眯着眼,而何欢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蓄积着绵绵情意,顾盼生辉间欲说还休,像带着诱.惑人的钩子,要将杜禾敏钩入腹中。
是失控与危险的前兆。
杜禾敏左手压着何欢的后颈,右手渐渐下抚至何欢腰窝。
何欢对她的影响力、吸引力都太大了,心口时时为何欢跳动着,连带着卫生巾下也一跳一跳的。
但她没忘记自己昨晚许下的“诺言”,哪怕激动得热意翻腾、情.潮泛滥,仍在谷欠望的涡流中硬生生抽离了身。
被吻得失力的何欢已然趴在了杜禾敏身上,眸中的某种渴.望无处遁形。
她昨晚之所以哭,之所以口是心非地说那番话,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竟然是重欲之人。
毕竟……
对性、对欲,她曾是那么地不齿,那么地憎恶。
可面对杜禾敏的亲.热,面对杜禾敏的依恋,她由衷欢喜,也难以自拔。
而且,眼前这个样子的杜禾敏,这个不可多见的羞羞软软的杜禾敏,让她很想欺负。
“杜禾敏。”
何欢轻唤一声,食指缓缓滑过她秀挺的鼻梁、鼻尖,最终轻落在她因亲吻而变得愈加饱胀红润的唇上。
撩得杜禾敏神魂俱震。
“何、何老师,你别这样引.诱我,我,我我……”
“我引.诱你了吗?”何欢赧然一笑,旋即又亲了她,准确地说是亲在了自己的指尖上。
春.潮在口舌间发酵,幽香在咫尺间萦绕,何欢慢悠悠地来回移动着指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放浪的话语。
“你没说错,我也承认,是我引.诱了你。”她挪开手指,重新贴上杜禾敏的唇,伸舌.尖舔了舔唇缝才继续说道,“杜禾敏,我收回昨晚的违心话。”
“……”杜禾敏心里咯噔一下,想问“什么话”?
但她像被点了穴。
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真心话是,我喜欢你喜欢我,也喜欢你喜欢我的身体。所以,爱我的时候可以不用克制,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五星好评】的宝贝们,超级爱你们[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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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给看盗文的那些坏人指路[爆哭][爆哭]
暑假团建还有一章结束,接下来就是看日出、玩儿迪士尼、澳洲探亲……
第120章看作话
◎做夜里该做的事。◎
继杜禾敏、何欢退出第三日的行程后,楼以璇、林慧颜也退出了,原因是林慧颜右脚踝被鞋子磨破了皮,她自己不喊疼,但可把楼以璇给心疼坏了。
林慧颜这回出行穿的是那双她曾“借”给楼以璇的运动鞋,太久没穿过,也从没穿它走过那么多的路,怎知突然就不合脚了?
“还好这个红霉素软膏是常见药,这家民宿够大,应急药品、日用品这些也够齐全,不然怎么办啊?”
晨起洗漱完,楼以璇就拉了林慧颜坐沙发上,又将林慧颜的右脚抬到自己腿上,仔仔细细给她抹药,再贴上创可贴。
今天这是第二次抹药了,昨晚睡前她就给林慧颜抹过一次。
这伤要不是她发现,林慧颜估计压根儿不会说。
“很小的伤,没事的。”
听到林慧颜对自己的伤痛不以为意,楼以璇当即在其脚背上拍了一下,力道还不小。
林慧颜惊得要缩脚,被楼以璇捏住整个脚掌:“缩什么?现在知道怕了?”
怕?
她哪里是怕,她那是臊得慌。
林慧颜蓦地想到什么,不禁垂眸低头,避开楼以璇的视线。
昨晚楼以璇发现她的伤,就是在床上折腾她,握住她脚踝往上折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伤口。
毕竟是破皮见肉的口子,乍一被按捏,她条件反射地疼得“嘶”了一声。
楼以璇初以为是自己手上太重,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可林慧颜答说“没什么”,还让她——别停,快一点。
心知林慧颜正不上不下,楼以璇便没太当回事,自顾自地忙碌着,也不停地亲着林慧颜。从膝盖亲到小腿肚,再亲到脚踝,终于看见了踝骨下那处异样的鲜红。
像被浇了冷水,心头的热潮瞬间褪去一大半,苦了林慧颜,既要一边安慰说不要紧,还要一边哄她。
为了加快进程,楼以璇重振旗鼓,埋头苦干,全然不讲技巧,着急忙慌地收工。
完了就赶忙打客房服务热线,让人找药和创可贴送来,生着林慧颜的闷气,给林慧颜上药。
林慧颜心虚,不敢再为自己辩解,把怕人惹得更恼。
只全程依从,再主动说了不如明天她们也待在民宿,跟杜老师何老师她们作伴,才算哄好了气得咬她好几下的小猫。
“……痒。”林慧颜拉拉楼以璇袖子,示弱道,“你叫杜老师们她们一起,下去吃早饭吧?”
正说着,有人敲响了房门,林慧颜惊慌之下抽回脚,却连带着楼以璇失去平衡。
这下好了。
压在她身上的小猫肉眼可见地不开心了。
“原来林主任胆子这么小啊?”
“……以璇,”林慧颜两手撑着楼以璇肩膀,语气放软,“先开门看看好不好?万一是哪位年级组的老师找我有事,先解决正事,我们再……”
“正事?别的老师找你就是正事,我跟你说的就不是正事是吗?”
楼以璇眯起眼睛,桃花眼里没有风情,只有愠怒,“林主任还真是公私分明,公事为大,私事为小,是这个意思对吧?”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林慧颜撑在楼以璇肩头的手松了松,下一秒又扣紧,将人压向自己。
她的小猫很好哄,也只她知道怎么哄是最有效的,可小猫这次不接受她的“哄”了。
就在林慧颜的唇即将吻上来时,楼以璇毫不犹豫地抿着唇别过脸,还抓着沙发靠背,借力撤开了身子。
“林主任请坐好,我去开门。”
楼以璇说这话时礼貌客气,听得林慧颜酸涩。于是也紧跟着起身,和楼以璇一块儿走到了门边。
“……”
看得楼以璇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侧步给林慧颜让道,“既然林主任这么急着开门,这么怕错过了正事,那您来开吧,我给您让路,不耽误您办正事。您请。”
林慧颜幽怨地望向她,又伸手去牵她,边哄边握上门把手:“乖了,不气了,今天最大的正事,是我们的二人世界。”
楼以璇轻“哼”着抽出手:“我擦了药手还没洗呢,不给牵。”
能“哼哼”就代表差不多哄好了,林慧颜笑着刮她鼻子一下:“去洗手。”
楼以璇又“哼”一声,在她转身之际,房门也被林慧颜拉开了。
是何欢立在门外。
“何老师?”
“早啊林老师,刚刚看到你在群里发消息说你跟小楼也不出去了,就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下楼吃早饭。”
“正好,我跟以璇也正在说早饭要叫你们一起。”
“何老师早上好啊。”既是这么熟的人,楼以璇也不去洗手了,停步歪过头来,笑嘻嘻地问,“杜老师呢,她今天还好吗?起来了吗?”
“她……”何欢顿了下,“她还躺着的,早饭我给她带上来。”
杜禾敏硬要起是能起得来的,但何欢观她面色还很虚,担心她忍痛跑上跑下,就没让她起。
谁料楼以璇“误会”了。
当着何老师就跟林慧颜咬耳朵说:“我是不是比杜老师乖?我都不睡懒觉的。”
林慧颜惹她生气,她就惹林慧颜脸红,总要让林慧颜受点小惩罚,免得不长教训,日后又犯同样的“错”来气她。
何欢没听清楼以璇在讲什么,但清清楚楚见到了两人在耳鬓厮磨。
她移开眼,退一步说道:“我就在走廊等你们。”
……
吃完早饭,四人约在了杜禾敏、何欢的房间看电影,必备的水果零食茶饮样样不缺,别提多悠然惬意了。
昨天前天都没时间吃的牛肉干,今天被楼以璇跟杜禾敏两个像比拼谁吃得多、吃得快似的,一人捧着一袋大吃特吃。
小袋包装的手撕牛肉干,一根一根地嚼,脸都给嚼痛了。
“吃点水果吧。”林慧颜把新削的苹果切成两半。
削前她就问过了,何老师不吃。
递一半给楼以璇,余下那半递去给了床边的杜禾敏:“牛肉干吃多了,当心上火。”
“……”杜禾敏无语,“林老师,你这句话怎么不对着你家小楼老师说?”
又不是她一个人在吃!
要上火也是她跟楼以璇都上火!
“她平常摄入牛肉就比猪肉多,这点儿量还好。”
“……”杜禾敏郁闷地咬了一口苹果,合着又被这俩秀到了。
她可以是何欢的狗,吃何欢给的任何东西,但她并不想一直吃别人的狗粮!
凭什么啊?
凭什么楼以璇能这么快就跟林老师同居,她也想跟何老师同居!想跟何老师秀恩爱,让林大主任也吃吃她们的狗粮!
她要买房!迫在眉睫!十万火急!说买就买!
“不吃了。”
楼以璇床上横,不怎么听林慧颜说话,但在床下的时候还是非常听林慧颜话的。
她推开桌上的一堆零食,也啃起了苹果:“林老师,你快把牛肉干都收起来,别让我看到。”
“好。”
“……”杜禾敏暗道,瞧瞧这千金大小姐,被林主任宠成啥样了都?
宠得快“没手”了!!
何欢这时才出声,问杜禾敏:“你呢?还吃吗?”
“……不吃,都不想吃了。”杜禾敏闷声道,为难地看着自己吃不下了的苹果叹气。
林老师亲手削的苹果,她是无福消受了。
本来她也没多爱吃苹果,因为是林大主任第一次问她吃不吃,她才不慎中了邪。
毕竟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哪能错失此等高级待遇的良机?
奈何生理期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反复无常,心情低落了吃什么都不得劲。然而当着林老师的面,又不好直接丢掉。
可她真吃不了了。
烦人。
“给我吧。”
何欢抽了张湿巾给杜禾敏擦手,再将苹果拿过来。
杜禾敏由于体虚,跟楼以璇她们也早就熟到不用见外了,便图舒适地躺床上,而何欢坐在靠近床头的床沿,在离楼以璇她们较远的那一侧。
眼见苹果从杜老师手中到了何老师手中,楼以璇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瞄向何老师。
终于有杜老师跟何老师的狗粮可以吃了。
也终于体会到张筱、陈青礼她们嗑“意会cp”的乐趣了。
唔……要不要跟杜老师说,老福特上也有学生写了“双核cp”的同人文呢?
何老师是九班的语文老师,颇受孩子们喜爱。杜老师虽不带九班的化学课,但杜老师是八班的班主任,天天都要从九班教室门口路过,还时常跟学生们逗乐,九班学生对杜老师不要太熟!
五班、八班、九班三个班,这么论起来,嗑“双核cp”的学生应该远比嗑“意会cp”的学生多得多才是。
那网上的同人文就指不定是哪个班的孩子写的了。
林慧颜把小茶几移去一边,碰碰楼以璇手肘,唤回她乱看的专注力:“电影不好看吗?”
“……”不好看,哪有双双脸红的杜老师、何老师好看。
楼以璇冲林慧颜笑了下,而后小松鼠般双手捏着苹果不间歇地啃完。
好险。
四人的手机又同一时间震的震、响的响。
团建临时微信群里,偶有老师们发来的景观打卡照,也有导游帮拍的合影照。
楼以璇翻看着他们发的照片,忽地就想起来这一路的不对劲在哪儿了——少了一人!一个特别不讨喜的男人。
“林老师,那个张老师,张爵,他这次团建怎么没参加啊?”
印象中,这学期在校内也偶遇过两三次,并不是每次她身边都有林老师或杜老师她们,但张爵一次没再找她搭过话。
她问的声音并不算小,沙发和床的距离也不远,是以坐床上的杜禾敏跟何欢都听到了。
杜禾敏一听这号人物,即刻回想了一番:“是哦,张爵居然没来?”
她这几天的心思都在何欢身上,哪管得着张什么爵的在没在,此时也觉诧异。
三人都看向林慧颜,林慧颜轻咳一声,想了想怎么说后,道:“那位张老师以后都不会来了。”
楼以璇:“……”
何欢:“……”
杜禾敏:“……”
看着三张不可置信的惊讶脸,林慧颜又道:“期末那段时间我找年级组的年轻女老师谈过话,同时还找了高二、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请她们帮忙私底下了解了关于张爵多方搭讪的情况,有几位深受其扰,我就顺水推舟,还……”
她说着转向楼以璇,脸色稍显羞愧,“还借了寒假那次以璇跟他的争执之名,拿着那几人匿名写的‘举报信’去上报给了校长。他这一学年的考评分仅有60多,刚及格,可见学生和老师们眼睛雪亮。对于他这类师德不正、品德不端之人,即使学历再高也无用,做不了他的免死金牌,我容不下他,校方也容不下他。放假前校长亲自给予了他警告,他大概是怕事情败露后闹得太难看,会被学校开除,便主动递交了辞呈,离职离得体面些。所以,此事不会公开。”
“林大主任,你这事儿办得大快人心啊,那种坏东西就不配当老师。我祝他一辈子光棍儿!”
杜禾敏心里爽了,是真想看一眼张爵灰头土脸卷铺盖滚蛋的样子。
说起这个张爵,何欢亦感羞愧。
只是她的羞愧与林慧颜的羞愧大不相同。
林慧颜羞愧的是她借楼以璇和Kinla的私交变相给校长施加压力,而何欢羞愧的是那个冬天她不曾在杜禾敏遭到张爵“鄙夷的眼光”时维护过杜禾敏。
相比之下,林慧颜为楼以璇做了很多事,可她时至今日好像都没真正为杜禾敏做过哪怕一件像样的事。
“林老师,你借我的名,替我讨公道,为什么要感到惭愧?”
沙发上,楼以璇率先盘问起了林慧颜,“他搭你女朋友的讪在前,摔你女朋友的盘子在后,此人居心叵测,罪大恶极,放他自请离职,于公于私都已是学校和你作为领导对他的仁慈。”
“……”林慧颜怔住。
楼以璇不介意是她所料,可楼以璇讲述的理由,列举的罪证,多少牵强了点。
当然她不是在跟楼以璇“较真”,是真的觉得她的女朋友好可爱。
乱棍打坏人可爱,胡搅蛮缠可爱,无底线拥护她可爱,嚼肉干、啃苹果、吃瓜听八卦的样子,都可爱。
“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他不是自食其果,难道你不是人美心善……唔唔。”
在楼以璇说出更臊人的话前,林慧颜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你都对。”
“唔唔唔。”
“哈哈哈!”床上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楼以璇刚才那套诡辩说辞,杜禾敏都听愣了,但见林主任被楼以璇说红脸后,又笑不活了。
她拉拉何欢衣服,靠过去贴她背上,小声地同她嘀咕:“何老师,你说她们妻妻两个是不是都挺鬼精鬼精的?各有各的主意,各有各的心计,不但记性贼好,还都忒记仇,惹不起哦。”
何欢正有些感怀,可忽一下又被杜禾敏逗乐了。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太过微妙,这世上千千万万优秀的人,可令你心动的,与你情投意合的,终此一生也就只能遇到那么一两个。
而这一两个,非常有幸地,她都遇到了。
“嗯,是。”何欢小声应她,还笑着伸手逗猫似的摸摸她下巴,“你乖,不要跟她们学。”
杜禾敏舒服地合眼,抬起下巴让她摸:“我才不学她们呢,我只跟你学。”
她爱何欢,也深信这份爱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而是会像红酒那样,越沉淀,就越是醇厚香浓。
……
午觉过后,四人兵分两路。楼以璇和林慧颜去民宿老板推荐的果园摘蓝莓和草莓,何欢跟杜禾敏则去池塘钓鱼。
钓鱼是何欢先去询问了老板,确定民宿有渔具可租用后才告诉杜禾敏的。
来这里的第一天下午,她们在溪边看到有老人垂钓,杜禾敏就表现出了很浓厚的兴趣。她想杜禾敏开心,想为杜禾敏做点什么,也愿意陪杜禾敏去做喜欢的事。
除了渔具,何欢还买了两顶竹编草帽,帽檐很宽大,如此就能腾出手拿竿钓鱼,不用打太阳伞了。
尽管她们钓鱼的地点是在老板自家的鱼塘,有遮阳草棚。
拿着东西往鱼塘走的路上,杜禾敏半张脸都掩在帽檐的阴影下,嘴角扯开灿烂的笑容,另一手紧紧牵着何欢。
老板让民宿服务员开车送林慧颜她们去果园,自己带何欢她们来了鱼塘,耐心为两人讲解示范了如何钓鱼后才离开。
杜禾敏心情好极了,不仅是因为第一次钓鱼,更是因为何欢对她的上心。
两人坐在户外用的小马扎上,身在阴凉处,就暂时将草帽摘下放在了身后的长凳上。
主要是陪杜禾敏实现小小的心愿,何欢只租了一套钓鱼工具。
杜禾敏学着老板教的步骤,十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红色饵料,将其分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指.尖在用力中还会嵌入进去一些。
看到这一幕,何欢不知不觉红透了脸。
就是这双手,就是类似的动作,已经连续三晚给予了她销.魂的体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杜禾敏影响了,怎么现在总是不经意地去想这种羞人的事?
还好杜禾敏专心在处理饵料,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否则定要问她在想什么,那她该编什么谎?
她一点都不想骗杜禾敏,一点都不想再和杜禾敏说违心的话,可有些真心话,她只在特殊时刻才说得出。
比如,床上。
挂好饵料,杜禾敏胸有成竹地抛竿甩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到水面,沉入水下。
颜色鲜艳的鱼漂悬浮在水面上,只等鱼儿咬钩,而鱼漂摆动下沉便是起竿之时。
“准备工作完成,何老师,下一步靠你了噢。”
杜禾敏做完这一系列前期步骤后,把鱼竿递到何欢手里,然后贴过去静静地靠着她:“你说待会儿钓到了鱼,我们晚上是吃清蒸的、红烧的、还是水煮的?”
鱼竿上还残留着杜禾敏手心的余温,不烫手,但烫心。
这样恋人般温馨相处的场景,甜蜜得令何欢湿了眼眶。她极力忍着泪水,盯向水面,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她的忍耐。
杜禾敏有所察觉,直起身,一手握肩,一手抚颈,掰过何欢的脸,让何欢看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缓慢地轻抚。
“你负责钓鱼,我负责做给你吃。我做得不好,你教我。”
即便是这般简单的词句,从杜禾敏口中说出,就都被赋予了一种别样的温暖。
那明净的眼眸也犹如一道炙热的阳光照进何欢心房,彻底为她驱散了过往数十年所沉积的全部阴霾。
鼻子泛起酸疼,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潮涌,在眼泪失控之际,在阳光下,吻上了杜禾敏的唇。
鱼竿落地,相恋相知的两个人相拥着彼此,以爱之名融于这天地间。
白云酣睡在碧蓝的天空,池塘边竹影斑驳,摇曳着肆意生长的热忱,浪漫滚烫又沸腾。
微风带不走的那些不能言说的伤痕,终将被深爱之人眼中的万里星河所抚平。
记忆长眠,往事已矣,翘首的枯木盼来了熹微的黎明,时光也从萧瑟熬到了葱茏,流连于夏日的雾露新晴。
水中柔波漾影,林中虫鸣嘲哳,盛大的爱意破开雨恨云愁的凄与苦,将淌进泪里的欢喜没入唇齿,藏进心间,侵占她和她的一整个生命。
然而再怎么动情,何欢也没开放到沉沦野外激情的地步,赶在擦.枪走火前,她及时错开脑袋,将额头埋在杜禾敏肩上。
两人均看不见对方的脸。
但杜禾敏温柔抚在背上的手传递着视她如珍宝的呵护,每一下都实实在在打在了何欢的心上。
山里的温度比城里低,温差相对也大。
尽管日头很盛,阳光很烈,但只要不暴晒在太阳底下,位于阴暗处就会很凉爽。
可原本不热的两人,眼下都因方才那个动心动情的亲吻而热得不行,脸部颈部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杜禾敏左手抚背,右手默默地为何欢扇风,帮她消热。
好几分钟后,何欢才抬了头,杜禾敏也才稳住乱蹦的心跳弯腰去捡鱼竿。
而何欢扭过身,悄悄擦拭嘴角。
鱼塘周边不止她们两个,另外的两三处草棚下也有人在钓鱼。
何欢从不是什么心志不坚的人。
可情到深处……
不,确切地说,是跟杜禾敏在一起后,这种情不自禁才会频频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起初的手足无措,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以及生活中点点滴滴,无一不在说明她的潜意识里已将杜禾敏当作了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割舍的那个人。
她的人生里,已经不能没有杜禾敏了。
何欢回过头来的第一句话是:“杜禾敏,我们拍张照吧。”
“拍、照?”
杜禾敏不解其意,愣愣地问,“拍什么……”
她其实有想到何欢说的拍照可能是拍她们自己,可又怕自己会错了意,闹出笑话让气氛冻结。
“我们两个至今都还没拍过一张合影,只有你和我的合影。我,”何欢停顿下来,咬了咬唇,拇指掐着食指,很紧张的样子,“我想先让我哥和嫂子看看你的照片。”
杜禾敏闻言瞪大了双眼,纵使她平日里再迟钝、再愚笨,也立刻就听明白了何欢这几句话中所蕴藏着的深层含义。
不仅仅只是拍张照而已!
何欢这是、这是要将她介绍给家人!何欢要为了她,要为了她准备向家人出柜!
这下轮到杜禾敏感动、激动得浑身发颤了。
“何、何欢,”鱼竿再次脱手掉到地面,杜禾敏吞着口水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你,你你,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的表白,接受我的追求,我们是货真价实的恋人了对不对?是那种可以向朋友、向家人大方介绍的恋爱关系了对不对?”
天知道她有多想告诉父母、告诉朋友,她杜禾敏有女朋友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女朋友,是何欢。
何欢面带羞色,腼腆的“嗯”了声,低头扭身从旁边拿起手机:“用我的手机拍吧。我好……”
“谢谢你!”
杜禾敏再一次抱住了她,眸中盈满热泪,闪着泪光,“何欢,谢谢你接受我,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愿意给我爱你的机会,我要幸福死了!真的,我好开心好开心!开心得语无伦次,开心得都不晓得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开心了。你,你不要嫌我粗俗嘴笨,我以后一定多看书,多看点名著,再多学点文人雅士的诗词歌赋,向你看齐……”
“谁让你学那些了?”
何欢听笑,无论何时何地,杜禾敏总有将她逗笑的本事,“谁说你粗俗嘴笨了?”
在她心里,杜禾敏既浪漫,也聪慧。
她也是上过学、学过化学的,学习化学这科需要理解复杂的反应机理和物质结构,脑筋转的慢或逻辑思维不够严谨、想象力不够丰富,都是无法学好,更无法优化实验操作的。
“杜禾敏,我就喜欢你这样率直真诚的个性,难能可贵。自信一点,做你自己就好。你也真的很好,我很喜欢。”
没有什么比听到爱人的情话、得到爱人的肯定更让人心花怒放了。
可杜禾敏或许说话会词不达意,但抓重点的能力还是不差的:“我们拍照吧,拍了我也要发给我爸妈,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没人要。”
提及爸妈,又不可避免地忆起了奶奶,声音逐渐哽咽:“是奶奶,一定是奶奶,是奶奶为我们牵了红线,是奶奶在保佑我们,是奶奶希望我们幸福。何欢,你是奶奶指给我的女朋友,你跑不掉了。”
何欢受到杜禾敏哭腔的感染,脑海中亦浮现出了老人家临终前的音容笑貌。
原来“缘分”这种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她跟杜禾敏的缘分,她跟杜禾敏的情缘,早在去年国庆节前夕,早在她们还不相熟时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国庆节……
这么一想,何尝又不是母亲对她的保佑呢?
一定是母亲看她过得太苦了,一定是母亲不忍心她孤单单的一个人,所以保佑她来到了天木,并遇到了彼此倾心相待的杜禾敏。
母亲没有责怪她的欺骗。
母亲爱她,和杜禾敏的奶奶一样,无条件地爱着女儿、爱着孙女。
“嗯,是奶奶在天之灵给我们赐福了。你的奶奶,我的母亲,她们都会祝福我们。”
……
这日傍晚,她们没等团队回来一起用餐,而是借了民宿的小厨房,自己下厨做了顿晚饭。
杜禾敏跟何欢只钓了一条五斤多的鲤鱼、三条一斤左右的鲫鱼就收竿了,没多钓,因为楼以璇和林慧颜说了她们不爱吃鱼。
鲫鱼汤很好喝,楼以璇没吃鱼肉,但汤喝了满满两碗,也算相当给面子了。
红烧鲤鱼出自何欢手笔,咸鲜适口,美味无穷,杜禾敏一人就消灭了半条,另半条被何欢跟林慧颜吃了。
楼以璇也吃了两小块,是林慧颜看她眼巴巴的望着,想吃又怕被刺扎,于是挑了刺少的部位,剔了刺之后才夹到她碗里的。
鲫鱼、鲤鱼皆为淡水鱼,一般不会导致过敏。
但保险起见,尽管楼以璇觉得好吃,她也没准许楼以璇多吃。
“你要喜欢,回头我请何老师把红烧鱼的做法发我,再测一下你对鱼类的过敏原,我们买不带刺的鱼来做。”
过敏一事马虎不得,不能拿楼以璇身体冒险,医院那种地方能少去就少去。
楼以璇嚼着青菜,美滋滋地笑:“好。”
杜禾敏揶揄她道:“楼楼,你这样子,好傻啊。”
两名小学生的斗嘴又要上演了。
果然,楼以璇一秒收笑,瞪过去:“杜老师,日照金山还看吗?是先看日出,还是先看房……”
“哎,哎哎哎,看啊看啊!”
杜禾敏哎哎哎的,是急于堵楼以璇的嘴,左手一顿乱挥,“我下午把我俩商量的旅游计划都跟何老师说好了,就月底去。晚上我就把我跟何老师的证件信息和钱转你。你经验足,我们四个的往返机票和住宿,你一起定了,省事。”
要在林老师小区看房的事,不是心血来潮,是她想精心筑一个爱巢,想送何欢一份恋爱快乐的大礼。
不过,这目前只是她暗藏的秘密,连楼以璇她都没说。
所以也不怪楼以璇拿这事开涮。
楼以璇凝目瞧着杜禾敏的反应,琢磨出些猫腻,忽而笑道:“看来这个暑假,会过得很快。”
暑假过得会有多快,林慧颜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晚会过得很漫长。
脚踝的那点伤不算什么。楼以璇心疼归心疼,但夜里该做的事,她照做不误。
赢来的彩头是每晚都做,那就一晚都不能辜负。
她们摘回来的草莓和蓝莓数量也不多,这两种水果都需要冷藏保鲜,即摘即吃是最佳口感。
分了一半给杜禾敏、何欢,剩下的一半则基本上都进了楼以璇肚中。而进去她肚子之前的一块一块、一颗一颗,全都不同程度地沾了林慧颜的气味。
楼以璇是极具天赋的艺术家,画画最拿手,区区“摆盘”自然也不在话下。
洗净的蓝莓和草莓,各有各的去处。
珍贵的“白玉盘”上摆满了她们精挑细选的香甜果实,这是一场专属于楼以璇的水果盛宴,亦是一场由楼以璇创作的属于她和林慧颜两人的艺术盛宴。
用这场盛宴为她们四天三晚的旅程画上句号,正合适。
句号并非终局。
余生漫漫,结束了今夜这一场的她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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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即121章为免费福利番外,6.12中午更新[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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