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本优茶还挺期待与真田的对战, 但现实却困阻了他。
第一次参加排位赛的他没想到,网球部社员众多,就算是分组比赛, 也要两天才能全部比完。
第一天,宫本优茶一直在组内进行循环淘汰赛。
非正选的实力普遍不高,优茶赢得很轻松,对战表上属于他的胜绩也越来越多, 等到当天部活结束的时候, 他已经达成了在小组内全胜的成就。
同样的还有丸井文太, 仁王雅治,切原赤也。
值得一提的是, 切原小朋友在经过百般纠结后,终于在上周六决定加入网球部, 而当时身在东京的优茶,很不巧地错过了这场好戏。
听说切原在球场上被“三巨头”虐得很惨。
可宫本优茶今日看他分明生龙活虎, 还能扛着球拍到处挑衅人, 似乎完全没有被虐的后遗症, 也就打消了安慰他的心思。
“呦西!让我看看明天是跟谁对战!”
切原打完一天的比赛才想起来这回事, 眼神发亮,握着拳头, 斗志昂扬地冲去对战表前查看自己组内的正选是谁。
优茶背好网球包, 站在铁丝门门口百无聊赖地等他, 没一会儿就见小学弟丧气地回来了,整个人萎靡不振不说, 连打卷的短发都软踏踏地趴在头上, 无精打采。
“怎么样, 是跟哪个正选?”
切原捏着耳垂鼓鼓腮, 含糊地说了个姓。
宫本优茶没听清,侧耳问:“谁?”
“柳前辈啦!”切原猛地提高音量,蹲在地上,两手抱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啊啊啊岂可修!怎么就碰上这魔王了……”
切原一蹲下,他身后的情形便一览无遗,宫本优茶看着越走越近的几个人影,声音倏忽变得轻柔起来。
“柳挺好的,或者你愿意跟幸村、真田比赛?”
切原对优茶的语气转变毫无所觉,甚至跟随他的话,苦恼而认真地嘟囔着:
“要是放在平时我当然是很愿意啦,但这是排位赛哎,输了就不能成为正选,不能成为正选就不能在正式比赛出赛……不过!要是跟幸村部长和真田副部长比,柳前辈确实是挺好的!”
宫本优茶点点头,浅笑如风,颇为贴心地问:“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切原跳起脚,神情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言语中还掺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柳前辈抽人好歹还温柔点儿,那两个可是大魔王,大魔王!排位赛谁碰上谁倒霉!我倒要看看明天是哪个倒霉蛋……”
“呵呵,原来我们是大魔王啊,真田。”
轻缓淡雅的嗓音忽然轻飘飘地响起,直将切原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唰”地拧过脖子向后看,惊到不断呛咳。
“咦——咳咳咳!部,部长、副部长,咳咳,柳前辈?!”
“太松懈了!”真田虎目怒视,抱起手臂训导不省心的学弟,“实力不够就去努力提升,因为这种事沾沾自喜,什么时候才能进步!”
进网球部短短几天,切原已然被他训出阴影来了,当即缩着肩膀,蔫儿吧唧地低头认错:“对不起真田副部长,我错了……”
而宫本优茶则是平静地点头问好,像是才发现三人一样。
“幸村、真田、柳,辛苦了。”
“你们也辛苦了。”
幸村笑容温和地回道,眼神揶揄地看着神情故作无辜的优茶,看破不说破。
幕后推手·优茶尴尬地别开眼,避开与幸村目光的对视,却又听另一道淡然的声音说道:“明天是真田和宫本比赛吧?”
宫本优茶的视线又幽幽地转回来,默默地看向幸村身边的柳。
“哎?!”切原弹直身体惊叫道,乱糟糟的卷短发里翘出一根呆毛,“是宫本前辈和真田副部长吗?宫本前辈刚才怎么不说……”
说什么?
说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倒霉蛋吗?
宫本优茶腹诽着,嘴上却轻描淡写地道:“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比赛而已,跟谁不是比。”
“那就拭目以待宫本明天的表现了。”幸村适时地表示出“想看”“期待”的意思,还不忘鼓励切原,“切原君也要加油哦。”
“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面对幸村盈盈含笑的眼眸,宫本优茶只是面色平静地颔首,与热血上头的切原形成鲜明对比。
激动什么?你家部长想看热闹好不好。
真田拉了下帽檐,黑眸看向沉稳淡泊的冰蓝发少年,微微蹙眉。
“宫本。”
“是?”
“认真点儿。”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宫本优茶不明所以地看看真田,又看看幸村和柳,见他们实在不打算跟他解释什么,只好应道:“我会认真对待的。”
他也很期待和真田交手啊。
不过他今天比赛有不认真吗?
没有吧。
“好了,都早点儿回家休息吧。”幸村看看天色,结束掉几人的对话,“明天不要迟到。”
“是。”“好。”
【我猜,切原赤也今天没有受到真田副部长的惩罚。】
【恭喜,今日问答完成。】
……
“呦~”
收到这声玩世不恭的招呼时,宫本优茶正坐在长椅上,给球拍握柄缠胶带。
来人就懒散地靠坐在他旁边,拖着长调说:“这个牌子的防滑胶带不好用哩。”
“仁王君?”宫本优茶微微吃惊地抬头,“不用去准备比赛吗?”
仁王雅治眯着眼看向两人的前方,上一场比赛刚刚结束,低年级的部员正在快速整理着球场,以备下一场。
“下一场就是你和真田的比赛吧?”
宫本优茶低声道:“是。”
他试着握了握拍柄。
稍微有点儿粗了。
“你的手也不大,这个胶带用得不顺手吧?”仁王随意扫了眼优茶的动作,就精准地指出问题。
“之前的防滑胶带用完了,这是新买的,今天是第一次用。”宫本优茶简单解释道,“不过影响不大,还可以适应。”
“Nonono,球场上任何细小的改变,都有可能影响结果哦。”
丸井文太吹着泡泡糖嬉笑着走来,右手大拇指指向身边黑皮肤的光头帅哥。
“胡狼桑原,也是二年级的。”
胡狼摸摸后脑勺,笑出一口大白牙,“宫本比赛加油啊。”
“谢谢胡狼。”宫本优茶礼貌地打完招呼,又疑惑地问,“你们怎么都来了?难道你们各自的比赛都结束了?”
“这个时候谁还管自己的比赛啊,”丸井哭笑不得地说,“宫本你自己看。”
他抬抬下巴,示意优茶球场四周逐渐聚拢的人群。
“观摩水平高的比赛也是种学习,你和真田的比赛,大家都很想看呢。”
丸井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宫本优茶反倒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愈发清晰明显起来,仿佛一下子被扔进了镜头中央。
优茶不适地皱起眉,“幸村部长不管吗?”
“都说是学习啦,没事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丸井以为他是怕幸村生气,安慰道,然后拉着胡狼,“走,桑原,我们去占个前排!去那边给你加油啊宫本!”
“好,谢谢。”优茶打起精神回应道。
没事的,等下专注于比赛就好。
长椅边,转眼就剩下了优茶和仁王两个人。
下午的太阳丝毫没有收敛,仁王被晒了一会儿就烦了,又不想走开,只好拿手遮挡在眼眉上,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恹恹的:“你不习惯啊?”
优茶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仁王的意思。
“……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
也是没想到这个银蓝发少年感知这么敏感。
“那怎么办,”仁王懒散地提醒道,“以后如果碰上正式比赛,观看的人只会更多。”
“没关系,我会慢慢适应的。”
优茶并不否认自己的缺点,但不觉得自己会被缺点打败。
看在对方关心又提醒的份上,优茶拎起脚边的网球包翻了翻,掏出一把遮阳伞递过去。
“谢谢仁王君,请用这个吧。”
仁王歪歪头,口癖冒了出来:“puri~没下雨啊宫本。”
“我知道,让你挡太阳的。”
说这话时,宫本优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哈?”仁王情不自禁睁大了眼,姜黄色的眼眸里明确写着“你认真的?”几个大字。
宫本优茶淡声道:“不用客气。”
“不要,”仁王果断且嫌弃地别开头,“太娘了,损伤我形象。”
优茶被噎得无语。
你脸都晒红了还在意自己帅不帅?
“随你吧,我放这儿了。”宫本优茶站起身,将遮阳伞放到自己坐的位置上。
球场对面,真田弦一郎已经在做热身活动了。
仁王犹豫半晌,伸手拿过遮阳伞,却迟迟做不好心理准备打开,干脆开玩笑道:“要不宫本你赢了真田,把他的帽子给我?”
风水轮流转,这次换优茶瞪着眼看向仁王,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写着四个大字——你认真的?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宫本优茶浅浅地勾唇,拉伸着胳膊,说:“我试试。”
仁王挥挥手,雅痞地笑道:“那你加油。”
“嘟——”裁判的哨声吹响。
宫本优茶做着深呼吸,踏上球场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穿过人群,瞄到另一个球场快结束比赛的两人。
竟然是柳和切原。
难怪刚才没看到切原。
“站在这儿还能走神?”真田握着球拍,站在网前不轻不重斥了优茶一句。
“抱歉。”宫本优茶收回视线,放在自己本场的对手身上。
成不成为正选他并不执着,但比赛失败的惩罚训练他可承受不起。
所以,“请多指教,真田副部长。”
“你也是,”真田对挑战坦然接受,面不改色,帽檐阴影下的黑眸却亮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坚毅无比。
“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吧,宫本!”
“会的。”
这就是强者的气场吗?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宫本优茶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硬质的拍柄硌在左手心。
他反手将球拍立在地上。
“Which?”
真田看着优茶还略显生疏的动作,知道他比赛经验不丰富,干脆闭闭眼,转身就走,省略转拍的步骤。
“不用了,你先发球吧。”
宫本优茶:“……”
他这是被让了发球局?
真田就不像是会比赛放水的人。
所以,他绝对是被嫌弃了吧!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情,优茶挑挑眉,重新拿起球拍,对真田的背影淡声提议道:
“那要是比赛我赢了,你能把帽子送我吗?”
场边观赛的仁王雅治:“噗!”
第25章 风林火山(二更)
真田弦一郎闻言, 脚下差点儿一个磕绊,黑着脸回头看去。
在球场上跟他讨价还价的,这还是第一人。
对面的少年身形清瘦, 眉目清远,站得像根木桩一样笔直挺拔,淡蓝色的头发还是那副狗啃样,只是在额前加了一条白色的发带。
少年的面色一本正经,仿佛是在认真跟他提议着。
然而头一天真田还亲眼目睹了宫本优茶故作无辜“戏耍”切原赤也的好戏,此时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的作态的。
不过。
真田碰了下头顶的棒球帽, 冷哼道:“宫本你要是真能赢过我,帽子送给你也可以。”
“那就说好了。”
知道真田不是真生气,宫本优茶顺着杆往上爬。
“但是, ”真田双手持拍,双腿微屈,躬身做好接球姿势,毫不客气地说,“有信心是好事,自大过了头就是灾难, 我会让你明白这个道理的!”
宫本优茶淡然一笑, 拿着网球从容不迫地走到发球线。
“我知道难, 但总要试一试嘛。”
两个少年气质不同,各具特色, 分别占据球场的一方,隐隐有种针锋相对的趋势,让场边观看比赛的众人在某个瞬间一度不敢呼吸。
丸井暗暗咋舌, 说出大家的心声:“这还没正式开始, □□味就这么浓啊!”
“呵呵, 有活力,多好啊。”
幸村单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比赛,笑容灿烂如花。
“啵!”丸井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让泡泡糖在嘴边爆掉。
他娴熟地从胡狼的口袋里掏出纸巾,满心吐槽着:“部长你管这叫‘有活力’?”
“对啊,不好吗?”幸村饶有兴致地问,“不过我很好奇,宫本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真田的帽子呢?”
柳一边持笔“唰唰”记着数据,一边回答道:“这并不是宫本自己想要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七;宫本只是随口一提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四,其他原因不明。”
“咳,”仁王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遮阳伞往身后藏了藏,嘴角抽搐地说,“可能,可能宫本就是嫌晒呢?”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吗,讨厌太阳?”丸井半分不留情地嘲笑道,“对了,宫本刚才说要真田帽子的时候,仁王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我有吗?”
仁王拒不承认自己那时候震惊到想吐血,谁知道宫本那家伙还真去要啊!
他端着淡定的姿态,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反驳道:“丸井你一定是看错了。”
“是吗?”丸井眼神狐疑地打量着信誉堪忧的“银毛狐狸”。
“快看!”胡狼出声打断两人的打闹,“真田用出‘火’了!”
“侵略如火!”
球场上,真田沉喝一声,跳起扣球。
疾飞的网球来势汹汹,仿佛卷席着重重燃烧的火焰,宫本优茶瞳孔骤缩,琥珀色的眼眸被浸染得微微发红,耳边似乎响起了空气中的炸裂声。
这时候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一步,他疾步奔向落球点,挥拍欲接住这记扣杀!
然而来不及,比气势更凶猛的是网球的速度,如山林间呼啸滚落的火石,带着粉身碎骨的力度顷刻间便砸在地上!
“砰——!”
“咳,咳咳。”宫本优茶偏过头,地面扬起的轻灰从鼻尖飞掠而去,他屏住气息,直到尘埃落定才松开呼吸,由衷地称赞道,“真厉害。”
真田低头看向落球点,刚才的网球砸在地上,留下了一记新鲜的圆形印记。
而这个印记,离优茶也只有一步半的距离。
“速度还可以,但脚上多余的动作太多,华而不实。”
听到来自立海大“皇帝”的中肯评价,宫本优茶愣了愣,迟疑不定道:“谢谢?”
“……”真田对上少年清透到毫无杂质的眼神,无奈地换了个说法,“我是说,去掉这些多余的动作,你的速度还能更快。”
“哦,”宫本优茶低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奔跑动作,“我应该是明白了。”
真田没忍住问:“你明白什么了?”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宫本优茶将球拍换到右手,试着挥了挥,嘴角弯起一个小幅度的弧度,笑道:“明白怎么才能接到你的球了。”
看着少年逐渐熟练起来的挥拍动作,真田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漆黑如墨的眼眸定格在优茶的右手上。
“你不是左撇子?”
如果不是提前训练过,不可能只凭挥几次拍就做到熟练,甚至得心应手。
“不是天生的。”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麻烦,优茶选择直接跳过,“来试试吧,副部长。”
真田挑眉,爽快地回身走到发球线,感兴趣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明白了什么!”
听着两人的对话,球场边的观赛者们议论纷纷。
丸井疑惑地问:“不是天生的左撇子——是什么意思?”
柳解释道:“有些人体内并没有左撇子的基因,但是因为在幼儿时期,由于家长的疏忽而养成了用左手的习惯,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左撇子。”
刚从比赛失败的打击中走出来的切原,闻言,不过脑子就问出口道:“所以宫本前辈的父母也在他小时候‘疏忽’了?”
“笨蛋!”丸井从切原身后跳起身,用胳膊勒住他脖子,压低声音徉怒道,“这种话不要这样子问啊!”
“啊啊啊知道了丸井前辈!我错了!放开我啊!”
柳侧头对幸村说:“看来宫本有‘二刀流’的潜质。”
即左右手都能无障碍地打网球。
“他的潜质不止如此,”幸村凝神看着场上跳跃跑动的少年,示意柳仔细观察他的脚步,“你看,宫本离真田的‘火’越来越近了。”
“的确,‘侵略如火’的落球点每次都不一样,也没有规律可言,但宫本却一次比一次接近……”
柳在大脑中快速计算着各项数据,又无缝衔接地落到纸面上。
“除了利用左右手的便利加宽防御范围外,脚上的步伐也更加简单凝练了。”
幸村目露深思,指尖愉悦地敲击着胳膊,赞许道:“宫本的确是明白了‘该如何接到球’。真田只是提了一句,他却能自己发现问题,并这么快改正,这种悟性实在是难得。”
“就是性子还很倔。”柳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忍不住轻笑道,“真田明明相继用出了‘林’‘风’‘山’,宫本却死磕着‘火’不放。”
幸村从另一个角度出发,温声道:“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也是专注的表现。”
发现宫本“倔强”的不止是柳。
胡狼担忧地说:“宫本他到底有没有注意比分啊!这样下去他就要输了。”
仁王看向裁判身边“4-1”的计分牌,拽着小辫子实力吐槽着:“他根本就没看过计分牌吧,估计听了也没往心上去。”
“不过,我感觉他挺开心的。”
丸井双手抱在脑后,紫色的眼瞳里映出清瘦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
他咬着泡泡糖直率地说:“况且以宫本的性格,输了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啊。”
“不吧,”切原揉揉头发,野兽般的直觉上身,“我觉得宫本前辈还挺在意排位赛的输赢的。”
——是啊,他当然是很在意的啊!
在比分陷入“5-2”的时候,宫本优茶陡然惊醒,名为“惩罚训练”的大山“哐当”一下压在他心头。
糟糕,他要输了!
优茶暗自唾弃自己醒神太晚。
没办法,之前他都没有发现,“破解对手绝技”这件事就像是“解密”一样,太快乐了!
“看来你已经能回击‘火’了。”
真田注意到少年亮闪闪的眼眸,和其跃跃欲试的气场,跳起身痛快地扣杀。
“来试试,侵略如火!”
宫本优茶弯弯嘴角,脚步快速移动着,然后右手扬拍,“谢了,副部长!”
“啪——”
网球与球拍亲密接触,带着十足十的力道,往手腕上施压,优茶咬牙坚持,抓住网球松弛的一瞬间迅速反击回去!
“砰!”
真田收起球拍,看着脚边滚动的网球点点头,简短地赞道:“不错。”
“不是吧,真回击回去了!”丸井扯着胡狼惊叹不已,“看啊,桑原,真田的‘火’被破了!”
柳淡笑道:“真田这算不算放水?”
“对真田而言,结局已定,所以给宫本喂几个球也就不算什么了。”幸村笑着摇摇头,眼神清明透彻,“好了,后面没什么可看的了,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围观的众人很快散去。
比赛不出意料是真田赢了。
“风林火山,真田的招式名是出自《孙子兵法》吗?”结束比赛后,宫本优茶主动问道。
柳反问道:“宫本知道?”
“我小时候看过,”宫本优茶回忆着说,“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动如雷霆,难知如阴……也就是说,真田还有‘雷’和‘阴’没有使出来。”
真田非常坦然道:“那两招还不够完善。”
幸村眸光轻闪,感到一丝丝意外和好奇,问道:“宫本就这么相信真田会有另外两招?刚才也是,真田说你的脚步有多余的动作,你就信了?”
柳接口道:“我也挺好奇的。”
宫本优茶反而觉得幸村的问题很奇怪,不禁目露迷惑。
“真田说的都对,我为什么不信?而且以他的实力,多几个绝招也很正常吧。”
“……”幸村和柳瞬间哑然失笑,“宫本说的也没错。”
真田拉了下帽檐,身为被夸赞的当事人,稍微感到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少年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态度很是理所当然,就显得格外真诚。
就好比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夸女生“好看”,跟一个世故的成年人夸女生“好看”,那种感觉自然不一样。
宫本优茶左看看,右看看,见气氛良好,试探着问:“我就输了这一场,那两倍的基础训练可不可以……”
幸村轻睨了优茶一眼,脸上的笑意缓缓加深,慢条斯理地说:“不行,惩罚就是惩罚,如果给宫本开后门,其他人又该怎么办?”
我也没想开后门啊,就是想酌情减少一些而已……
宫本优茶面对美人部长的绝美笑容,心中警铃大震,默默地咽回已经到嘴边的话。
算了,他不配。
他还没忘记上次幸村笑容温和得让他多跑十圈的黑记录。
幸村感受着少年周身的气压愈发低迷,又慢悠悠地开口:“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宫本能做到的话,就不给你加训了。”
做到就能不加训?
宫本优茶马上抬起头,用眼神催促幸村快说。
真田和柳就站在一边,旁观好友忽悠少年的全过程。
“这个办法就是……”
第26章 成为正选(三更)
“这个办法就是……”
幸村坏心眼地故意停顿了一下, 这才在少年控诉的眼神里笑着说完。
“宫本去打败其中一个现任正选,替代成为新的正选后, 你就可以不用接受惩罚训练了。”
嗯?
优茶听完,第一反应是,这个办法可行。
然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不是会得罪人?”
真田目光锐利地看着优茶,沉声道:“立海大,强者为上!宫本你记住这一点,不要有过多的顾虑。”
宫本优茶听到熟悉的口号,不禁神情有些恍惚。
从他进入立海大网球部的第一天起, 这句话就时常能在耳边听到。
而每一次又都能让他意识到, 这句话在网球部绝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而已。
幸村笑容不变,眼底却有些许的凉意,对优茶意有所指地说:
“想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就必须不停地努力,提升自我, 安于现状只会使人退步,被人拉下来也怪不了谁——同理,其他想要的东西,必须守住的梦想等等, 也是如此。”
这话说得略显冷酷,但宫本优茶明白幸村的意思。
如果要成为正选, 就要做好随时被拉下来的准备;如果不想被拉下来,就不要停止前进的脚步。
想到之前有关于“热爱和胜负欲”的命题, 优茶思付片刻后, 答应了。
“好, 我去。”
不是为了谁, 他就想看看,如果他有什么“不能放弃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为之拼尽全力。
当然,没有“惩罚训练”这一点也很重要。
怀着这样的心思,宫本优茶在挑战三次后,成功打败一名三年级学长,成为了立海大网球部的新正选。
——然后他就后悔了,后悔得很快。
彼时优茶正在跟切原分享成为正选后不用接受“惩罚训练”的喜悦,转头就收到柳军师递来的“正选常规训练菜单”,以及属于他个人的“特色专项训练菜单”。
看着A4纸上那密密麻麻罗列的条目,和后面标注的足以累死人的次数,诸如五百、一千、五十等等。
宫本优茶:???
更过分的是,在优茶觉得自己上了贼船的时候,切原在旁边挠着头,疑惑不解地嘟囔着:“排位赛输了会有惩罚吗?我怎么不知道?”
宫本优茶:!!!
他已经心梗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使劲盯着柳莲二,试图让琥珀色的眼眸中泛出杀气腾腾的寒光。
而面临翻车事故的褐发少年单手捧着笔记本,清俊的容颜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作乱的小学弟淡然地说:“是吗?那马上就会有了。”
切原听了目露惊恐,优茶则是感觉稍稍顺心了些,眼神重归平和。
“最后一件事,”宫本优茶严肃认真问道,“关于我挑战三年级前辈成为新任正选的事……”
少年至此的反应都在他们预料之中,柳淡定地笑道:“放心,这个是网球部一直以来都有的规定——只要打败其中一名正选,就可以顶替成为新的正选。”
宫本优茶暗自松了口气。
被忽悠着参加排位赛也就算了,如果说,连这个正选的名额都是他名不正言不顺抢来的话,那他绝对会找幸村等人对决!
虽然优茶知道,幸村他们不会违反网球部的制度规定,但不问清楚终究内心不安。
“走吧,带你去领正选的物品。”柳转身说道。
“正选的物品?”
宫本优茶跟着柳去往仓库,领到了属于他的部服外套和重量训练腕套。
“外套你可以找地方绣上自己的名字,最好是在里侧,以便于区分。重量腕套需要你日常带着,”柳帮优茶套上腕套,调节了一下位置,“这个重量能适应吗?”
宫本优茶将手腕抬起、放下,又握了握拳头,模拟写字的姿势。
“刚戴上有些不习惯,但可以适应。”
“那就好,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来找我。”柳尽职尽责嘱咐道,“包括你的训练清单,那是根据你现有的数据制定的,训练过程中一旦有身体不适的情况,必须马上告诉我。”
“嗯,我记住了。”优茶看着事无巨细的柳,嘴角忍不住轻轻弯起,“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难受肯定会说的。”
柳挑挑眉,睁开的浅褐色瞳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希望在完成今天的部活任务后,宫本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
事实证明,还是宫本优茶太天真了。
在当日最后一项训练结束后,优茶直接毫无形象地瘫躺在地上,任由球场上的灰尘包裹着他。
柳从远处走过来,神情关切地问:“怎么样?还能自己走回家吗,宫本?”
宫本优茶用袖子抹了把脸,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汗津津的头发贴在脸边,被他胡乱地撸到耳后,露出的腮颊微鼓,咬着牙不服输地说:“我,可,以。”
“还能动,”柳翻开笔记本,轻声地自言自语,“看来还是训练安排得少了。”
听到这话的优茶:?
“……柳。”
“嗯?”
清冷少年坐在球场的地上,从乱糟糟的狗啃头发中仰出头,琥珀色的凤眸努力瞪圆,板着俏脸面无表情地说:
“柳,我的体力已经被榨干了。”
“你还想明天见到我吗?”
“我反正是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你觉得呢?”
柳当即失笑地合上笔记本,不再跟优茶开玩笑,伸手将腿软可怜的少年拉起来。
“行了,不逗你了,快去洗洗吧。”
宫本优茶秉着时代好青年最后的礼貌,点头道:“谢谢柳,再见。”
可恶,最好再也不见吧。
……
回家的路上宫本优茶一步三挪,到家的时候天边刚刚擦黑。
饥肠辘辘的优茶一收到黑子阿姨的召唤,就马不停蹄地提着糕点,跑去邻居家蹭晚饭。
黑子阿姨吃完饭后出门购物,留下两个少年在家。
“怎么累成这样?”黑子哲也用公筷夹起一个天妇罗,放到优茶碗里,“慢点儿,别噎着,Neko我帮宫本君喂了,不用着急回家。”
“谢谢哲也。”
这是什么天下第一贴心好邻居啊!
优茶捧着饭碗,感动得多扒了两口饭。
“宫本君加入的社团,训练这么严吗?”黑子好奇地问。
宫本优茶叹了口气,把排位赛、成为正选和正选训练量的事情一一讲给黑子听,最后自我感叹道:“他们三个被称为立海大网球部的‘三巨头’,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我以为柳军师会是善良的……现在看来,只有真田副部长是最好的!”
“呵呵,可是听起来很不错啊,也只有这样的社团才配得上‘全国第一’吧。”黑子嗓音轻浅地笑道。
“这倒也是。”优茶转而想起来,帝光的篮球社也是全国闻名的,“哲也呢,在篮球社的训练是什么样的?”
“跟宫本君的网球不同,篮球的训练通常是几人在一起的,比如我只负责传球,前锋是……”
虽然知道优茶对篮球的了解不少,但提及自己的兴趣爱好,黑子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些,顺便介绍着自己的同伴们。
“……控球后卫相当于整个队伍的‘司令官’,要对队伍里的每个人发号指令,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由队长赤司君担任的。”
“厉害,这么看,训练方法是很不一样哎,”优茶耐心听着,把两个社团互相做着比较。
“立海大网球部要求正选必须单双打都会,能够达到随便抽出一个人就可以上单打,随便抽出两个人就可以组成双打的程度才行。”
“嗯?宫本君你会双打?”
“不会,所以要从头学。”优茶头疼地摁摁太阳穴,“今晚先把理论看会吧。”
“说起来,进去五月份就快到帝光的校园祭了,”黑子算算时间,提议道,“宫本君想不想去玩?我可以带你参观篮球社。”
“好啊。”优茶欣然同意,随即想到什么,补充道,“希望我那天不会有太多训练。”
“没关系,”黑子解释道,“帝光祭持续两天,通常会在周六周日举办,时间上应该是可以的。”
“好,那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的!”
宫本优茶谢过黑子家的款待后,回到自己家中,先是完成作业,再查看网球双打的资料,将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等明天去问其他人。
“可是双打需要磨合吧……”
优茶回忆着现在网球部的正选,他只认识幸村,真田和柳,还有一个三年级的学长,毛利寿三郎。
因为这个与“毛利兰”同样的姓氏,宫本优茶今日在选择正选挑战的时候,率先选了毛利寿三郎。
结果是惨败。
“要不问问兰姐姐?”
优茶摸出手机,给毛利兰发了条消息,顺便问了问工藤,新甜品店的开业准备进行到哪一步了。
看着逐渐被“待办事宜”覆盖的日历,宫本优茶喃喃道:“以后要忙起来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真田弦一郎的网球招式名源自《孙子兵法》。】
【今日问答完成。】
第27章 闪着腰
粲然的晨光从天幕中走出, 春花拂过绿柳。
幸村精市背着网球包从教学楼的天台走下来,衣袖上还沾染着花露水汽。
他慢慢行走在人影稀少的校园中, 享受着清晨的宁静,当转过体育馆墙角的时候,恰好碰上柳莲二。
“早上好,柳。”
“早,幸村。”
两人顺理成章地结伴往网球部的方向而去。
微风吹过,柳轻嗅到从身旁传来的淡淡花香,侧头问:“幸村又去浇花了?”
“嗯,”幸村抬手拢过耳边拂动的头发, 发自内心的笑容温暖动人, 蓝紫色的眼眸稍稍弯起,“春天到了,好多品种都要开了。”
柳并不觉得意外,淡然道:“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尽管说。”
幸村温声应道:“好, 不会客气的。”
这个时间还不到大家上学的时候,安静的校园中只有模糊的人声和清脆的鸟鸣。
但两人越接近网球部,耳边听到的声音就愈发熟悉和明朗。
“砰,砰, 砰!”
微薄的晨雾中,有一道清瘦的身影独自站在球场中练习发球, 看地上滚落的网球数量,应该有不短的时间了。
“谁来的这么早?”幸村与柳对视一眼, “这还不到早训的时间吧。”
柳说:“看样子不是真田。”
真田弦一郎有早起练习剑道的习惯, 每天到网球部最早的人也是他, 今天倒是意外。
“那就去看看吧。”
幸村心中隐约有个猜想, 眼底的笑意渐渐泛上来。
当他推开沉重的铁丝门,走近,看清雾气中的人影时,这种笑意就迅速下移,化为唇畔的弧度。
“宫本。”
球场中的人猝不及防间受到了惊吓,落地时脚步当即一个踉跄,虽然很快就凭借着良好的运动神经稳住身体,但是扬起的球拍却狠狠划过空气,没有悬念地挥空了。
“……”反被优茶的动作惊到,幸村哑然失笑,连网球包都来不及放下,赶紧跑过去扶他,“抱歉抱歉,我以为你听见动静了。”
毕竟铁丝门被推动的声音不小。
柳紧随其后,“你还好吗,宫本?”
左手的球拍被柳接过去,宫本优茶撑着膝盖,微微躬身,着急地挣脱开被幸村扶住的右手,一把摁住痉挛的腰肌,吸了口凉气。
怕幸村误会,他低声解释道:“闪,闪着腰了。”
幸村&柳:“……”
“呵。”幸村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没忍住,掩唇轻笑了一声。
听到这声短促好听的气音,宫本优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过分。
少年抬起头,抿着唇也不说话,白色发带下的凤眸清澈透亮,仿佛是能映照一切阴霾的琉璃,当他目不转睛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带来无形的压力。
然而幸村丝毫不受影响,只觉得少年的样子怪委屈的。
注意到优茶眉眼间隐隐的痛色,幸村很快收敛起笑容,嗓音淡雅,语气认真,半是歉意半是安抚道:“是我的错,不该打扰宫本专心训练。”
优茶本就没怎么生气,闻言无奈地摇摇头。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刚才走神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听不见周围的动静。”让我看看,“柳伸手摁了摁优茶的侧腰,很快做出判断,“应该没什么事,保险起见,宫本今早就不要训练了,如果等会儿还疼的话,就去医务室做个检查。”
可是,今天是他第一天作为正选参加训练。
优茶直起身板,活动了下腰身,迟疑道:“我感觉已经好多了,要不……”
“不行,”幸村温声打断优茶的话,不容置疑地道,“运动员受伤没有小事,好好休息吧宫本。放心,缺少的训练一定会在日后让你补回来的。”
阳光拨开的云影下,俊美非凡的年轻部长挑挑眉,笑容温和,悠悠然地说:“加倍哦。”
宫本优茶两手抱住球拍,默默地咽下还想说的话。
是他莽撞了,幸村部长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打扰了。
但休息归休息,优茶本着要尽快熟悉网球双打的心思,还是没有离开球场,得到允许后,就自己一个人捧着笔记本,坐在长椅边认真观察双打选手的训练。
当然,期间他也接受了无数人的“参观”。
“宫本,为什么不去训练!”
首当其冲的就是在早训开始后,见优茶一直坐着不动弹的真田弦一郎。
背负“皇帝”盛名的真田副部长发起火来,眼神锐利冷酷,他手持球拍,硬邦邦地指向优茶:“不清醒的话就起来!去跑三十圈!”
啊。
宫本优茶刚准备站起身,同时在监督训练的幸村就拉走了真田,两人在一边说了几句话。
优茶重新坐定等待,总觉得真田对此不会毫无反应。
果然,听完幸村解释的真田副部长,先是侧耳表现出惊讶,然后眉头一皱,印堂间的褶皱紧得能夹死一只蚂蚁。
优茶发誓,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真的看到了真田帽檐下的寒眸冷光,还有从远处抛来的一句话:“挥个拍都能扭到腰?没提前做热身活动吗?太松懈了!”
瞧这浓郁的嫌弃意味,离说出口的“废物!”只差一个“真田的教养”。
优茶苦中作乐吐槽着,在幸村促狭,和其他部员看好戏的目光中,淡然应道:“是,伤好以后,我会加训挥拍两百次。”
“你过家家呢,”真田转了转球拍,冷哼道,“两千!”
宫本优茶认命地点头:“……是。”
这还不算完,“送走”真田这座大神后,丸井、胡狼和仁王在休息期间,排着队来“慰问”优茶。
“哈哈哈哈哈!这就扭着腰了?!太虚了宫本!”
“啊……宫本你,咳,以后还是注意点儿噗!”
“puri~我们二年级里,只有你成功当了正选,结果第一天训练,你就因为这种原因缺训!”
昨天的排位赛中,丸井、仁王和切原都惜败于组内正选,挑战其他人也没成功,只能遗憾止步,等下一次排位赛。
仁王说着说着,双手捂住胸口,“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挡住疯狂放肆上扬的嘴角,语气沉重,“痛心疾首”地说:
“网球部第一人,宫本啊,你要‘青史留名’了!”
宫本优茶闭上眼,假装充耳不闻,却是忍不住握紧圆珠笔,手背青筋绷起。
“仁王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丸井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泡泡糖,递到优茶面前,眼神怜悯同情。
“宫本已经很可怜了,这件事绝对会被大家记三四年的,你就别说了——来,宫本,吃颗糖!”
胡狼连声附和:“对对对,把这事忘掉!哦对了,一会儿需不需要我们陪你去医务室,宫本?”
宫本优茶:“……”
他想走了,真的。
优茶头疼地合上笔记本,果断转换话题:“切原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啊,”仁王眯着眼,坏笑道,“迷路了,柳刚给他打过电话,现在在去接他的路上。”
“迷路?从家到学校?”优茶疑惑不解道。
丸井兴奋道:“是吧是吧,宫本也不相信吧?可他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你们猜,那小子名为迷路,实则逃训的几率有多大?”
“不是逃训。”宫本优茶很肯定地摇头,语气笃定道,“他逃英语课我信,网球?他不会。”
“说到英语,我第一次见到英语基础这么差的人。”丸井挠挠脸颊,“这样下去,切原可能永远都出不了赛哦。”
不能出赛?
那切原得多失望!
优茶马上关切地问:“为什么?”
第28章 腰伤上药
“难道英语成绩还跟能不能出赛有关?”
“不是单指英语。”见优茶关心, 丸井详细解释道。
“宫本刚转来不久,可能还不清楚, 立海大对学习有严格要求,凡是在重要考试中,有两门及以上成绩不及格的学生,不仅要面临着补课、补考,还将会被停止一切正式比赛,甚至是社团活动。”
胡狼回忆着切原这些天嘴里不停念叨着“网球”和“电玩”的样子,严重怀疑道:“切原别的学科的成绩……应该也不保险吧。”
仁王懒散地把玩着小辫子,眼神戏谑地嘲讽道:“连apple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 你指望他分得清物理公式中, 那几个希腊字母的意思吗?”
丸井和胡狼对视一眼,“说的也是。”
宫本优茶听明白后,不禁替小学弟感到绝望。
他可还没忘记第一次去找切原的时候,收到的那张零分的英语试卷。
这才开学多长时间,切原就已经赶不上进度了。
“就算是想给他补课, 也得从小学的基础开始补吧……”
“嗯?宫本说什么?”丸井疑惑地看向喃喃自语的优茶。
“没事。”宫本优茶回过神来,摇摇头,暂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主意和想法。
当初系统发布第一个任务的时候,他因为抱着消极和试探的态度, 没有完成问答,系统给予了惩罚。
但说是给他的惩罚, 实际上,在那场论坛风波中, 唯一受到负面影响的, 就是被议论纷纷的切原赤也。
——这件事优茶一直记得, 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很难受, 很愧疚。
所以,如果他能够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到切原,无论事情大小,优茶都会很开心,会有种放松感。
但是这件事情的原委他无法宣之于口。
宫本优茶选择再次转移话题:“柳和切原还没回来?”
因为心情沉重,少年的语气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些低闷,听起来像是对没有见到切原而感到极其失落。
仁王抬抬眼皮,姜黄色的眼珠缓慢地转过去,拖着长调调侃道:“哦~看来,没有听到亲爱的后辈对你腰伤的嘲笑,宫本很是失望啊~”
“?”优茶茫然地抬起头,迟了半秒看向仁王,听得满头雾水。
不是,这个话题你怎么又给转回来了?
丸井和胡狼看着两个同伴截然不同的神情,一个抱着肚子,一个捂着嘴,憋笑得很痛苦。
“噗!哈哈宫本你,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哈哈哈哈!”
宫本优茶:“……”
谢谢,他不觉得这个评价是正面的。
优茶抬手捏捏发酸的鼻梁,清冽柔和的嗓音饱含“疲累”,问道:“你们不去训练了吗?”
快走吧。
“训练完了啊。”
丸井带起灿烂的笑容,两指分开,在右眼前比着“耶”的手势。
“这点儿练习量怎么可能难得到本天才!”
宫本优茶叹了口气,举起双手相合拍了拍:“厉害。”
丸井得意地扬扬下巴,眉眼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虽然知道对方八成是在敷衍他,但俊俏的少年愿意捧场本身就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更何况对方平和的目光自带“真诚”特效。
“对了,宫本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忽得一阵清风拂面,少年参差不齐的凌乱发尾撩绕在脸颊和耳边,勾勒出一个浅淡而温柔的笑容。
“因为我家有一只猫。”
“猫?”仁王捕捉到某个他感兴趣的词,稍稍坐直身,看着表情宠溺无奈的少年,“宫本你养了猫?”
“对,叫Neko。”
“可是,养猫跟早起有什么关系?”身为无宠人士,丸井不理解地歪歪头。
宫本优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头遍寻全身,最后在衣角的一处找到自己的“目标物”,他松松地捻起,递到丸井面前。
“这是什么?”丸井俯身,好奇地观察着优茶手上的这撮……“毛?”
橘黄色的绒毛轻而软,在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飘散。
仁王同样凑过眼来看,并很快认出:“是猫毛。”
“猫毛?”胡狼上下打量着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优茶,“宫本的部服上怎么会沾上猫毛?”
宫本优茶松开手,任由绒黄色的软毛飞走,“可能是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仁王挑挑眉,很快想到什么,狭长的狐狸眼泛着促狭的光,“那你原本的衣服……”
“我穿校服来的,”优茶板着脸,语气幽怨地说,“那外套上面全是,拍都拍不干净。”
想象着藏绿色的制服外套上,挂满了橘黄色猫毛的样子,仁王没忍住扑哧一笑,从双肩到腿,笑得全身都在抖动。
“哈哈哈哈哈!”
而听完仁王描述的场景后,丸井和胡狼也相继忍俊不禁。
“咳咳,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Neko有每天早上准时出门‘巡逻’的习惯,但我昨晚睡觉前,不小心忘记把它的专属小门打开了。它今天醒来后开始闹脾气,一大早就把我挠醒了,‘巡逻’回来后又在我校服上不停打滚……”
少年的身体倾靠在椅背上,长腿随意伸展着,显出瘦长的身形。
他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眉头紧蹙,眼眸却弯着好看的弧度,嗓音不紧不慢,仿佛是在叙述着一件值得回忆的,带着点儿小苦恼,但又非常美好的事情。
仁王他们听着优茶的描述,一只橘底黑斑,性格骄矜又爱撒娇,粗短腿却有着小脾气,爱好是交朋友和巡逻的猫咪,便跃然出现在脑海中,生动形象。
“嗯~那还真是一只小可爱呢,是男孩子吗?”仁王眯着狐狸眼,手指摩挲着,似是跃跃欲试。
“可爱?小恶魔吧,”宫本优茶实力吐槽着,“是脾气很怪的女孩子哦。”
“宫本这么一说,我也很想认识小可爱啊!”丸井盯着优茶,紫眸闪闪发亮,疯狂暗示他,“你也说了,Neko喜欢交朋友吧?”
宫本优茶顿时眼神微妙地回视回去。
等等!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胡狼抬手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这样太麻烦宫本了吧。”
嗯?!
我没答应什么啊!
宫本优茶突然间眼皮直跳,心跳加速,连忙伸手张口,试图打消他们的念头:“等等……”
但他还是慢了半拍,只听空气中两个声音重合着响起:
“宫本你能把猫猫带到学校吗?”
“puri ~可以去宫本家撸猫吗?”
宫本优茶:“……”
丸井和仁王眨眨眼,互相看向彼此,面面相觑。
“去宫本家?好主意!”
“你竟然想把猫带到学校?”
宫本优茶:“……”
胡狼左看看右看看,兀自陷入纠结中:“啊,把猫带来学校可是违反校规校纪的,去宫本家倒是不错,但是大家刚刚认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宫本优茶幽幽的目光投向热情奔放的巴西同学。
正话反话你都说了,还有什么不好。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虽然仁王他们大概率也不是认真的,但请朋友到家里做客也是一种新体验,不是吗?
宫本优茶做好心理建设,别过脸去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真挚地邀请道:“那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过几天就请一起到寒舍做客吧。”
“哦?大家要去拜访宫本家吗?”
熟悉的淡雅嗓音在头顶响起,优茶缓缓地仰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幸村精市。
这一幕,似曾相识。
“随处不在”的幸村部长,上线!
幸村敏锐地读懂了少年眼中的惊疑,哭笑不得地扬起手,温声解释道:“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恰好听到了。”
也就是说,过去的“偶遇”有故意的?
宫本优茶反应很快,明智地没有问出口,而是顺势看向幸村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医用喷雾,对拉伤扭伤很有效果。”幸村虽然带来了药,却一直拿在手里,没有将喷雾交给优茶的打算,反而伸手示意道,“走吧,带你去上药。”
优茶望向休息室的方向,又看回耐心等待他的幸村,内心升起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用了部长,只是小伤,而且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对,一会儿要上课了,”幸村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弯起嘴角,坚持道,“所以我们得快一点,宫本,别磨蹭。”
“那我自己来……”
“你是怕我吃了你吗?”幸村抱起手臂,嘴上开着轻松的玩笑,蓝紫色的眼眸微微泛着冷光。
“我说过,运动员的伤没有小事。宫本,我不希望因为现在不重视的那些‘小伤’,拖累网球部的训练,你现在是正选,马上就要比赛了——风险规避懂吗?”
面对幸村的严肃认真,宫本优茶犹豫了半晌,乖觉地起身,“那,麻烦幸村部长了。”
幸村缓下态度,轻笑着点点头,对愣在当场的仁王三人说:“我和宫本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回教室吧。”
说完就带着优茶走了。
休息室里。
“这是真田刚去问医务室的老师要的,据说效果不错,”幸村用消毒湿巾擦干净手,拧开喷雾剂的盖子,“药液可能会有点儿凉,刺激感强,等下你……宫本?”
幸村抬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转头才看见少年局促地捏着衣角,站在门口处,似是不知所措。
“站在那里做什么?趴过来。”幸村满心无奈地笑笑,指着面前的沙发,“快点,真的要上课了。”
宫本优茶抿着唇,做着最后的努力:“要不我自己来吧,幸村。”
幸村干脆举起喷雾剂,让他看仔细,“你自己怎么喷到后腰?”
宫本优茶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一步三挪地拖着脚步,在幸村催促的目光中,移到沙发上趴好。
幸村俯身,一手晃了晃喷雾,一手撩开优茶的运动服,好笑道:“你扭捏什么?都是男……”
——视线触及少年清瘦的腰肢,幸村呼吸霎时停滞。
第29章 利用幸村
眼前少年的腰背是如他所想的那样清瘦, 在阳光下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之色,但令幸村感到呼吸停滞的, 是上面大片大片的伤疤。
横的、竖的、不规则的……
就像素白锦布上粗糙缝起的破口子,刺眼而醒目,光是看着,便让人心觉惊悸。
胸腔中的心跳与呼吸一起陷入紊乱,幸村的手微微颤抖着,震惊之下,忍不住将优茶的衣服全掀了起来,露出少年完整的脊背, 也看到了更多的旧伤。
“……”
宫本优茶原本双手交叠搭在下巴下面, 老老实实地趴着,等待上药,在感觉到幸村掀衣服的动作时,才没忍住动了下,撑住沙发作势要起身。
“失礼了。”但很快, 身后的人就将他衣服重新放了下去,只露出腰部,并轻轻地摁住他的脊骨,示意他“不用起来”。
宫本优茶看不见幸村的表情, 也拿不准他什么态度,只好犹犹豫豫得又趴回去。
“这是怎么弄的?”
幸村的嗓音还是一贯的温和, 优茶甚至能听到对方重新开启喷雾的动静,好像他刚看到的不过是一道浅淡的伤口。
宫本优茶知道他问什么,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垂下眼眸, 低声回道:“车祸。”
“嗯。药有点儿凉, 忍一下。”幸村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随即按启喷雾,将药液喷在优茶扭伤的后腰上,动作仔细而小心。
什么都看不到的宫本优茶只能凭借细微的“咝咝”声,来判断药液喷出罐口的时间,但即便是如此,感受到腰上的冰凉,他还是情不自禁吸了口凉气,腰肌生理性地绷紧。
紧接着,下一秒钟就听幸村说:“那一定是很严重的车祸吧。”
换个时间,或许宫本优茶都不会接口这种有关于“车祸”的询问或陈述,能回答幸村那句“怎么弄的”都是因为……
但他的注意力刚被药液吸引过去,幸村的话来得快而细密,优茶没有思考就承认道:“嗯。”
等反应过来后,优茶虽然心情略有些微妙,倒也没有太多抵触。
反正严不严重,看他的伤幸村会不知道吗?
反倒是幸村喷完药剂后,等药液干透,又将优茶衣角拉下的这期间,一直沉默着。
宫本优茶坐起身整理衣领,浅笑道:“谢谢幸村。”
“不用谢。”幸村走到柜子前放好医用喷雾,回身倚靠在墙边,细细打量着优茶,蓝紫色的眼眸平和深长。
宫本优茶在这种视线的注视下,轻浅的笑容逐渐收敛,双手放在膝盖上蜷缩着,也陷入了沉默。
“嗒,嗒,嗒……”
钟表的秒针一下下移动,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在阳光的光晕下缓缓飞舞,休息室一片静谧,室内的两个少年一坐一站,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墙边的少年率先打破寂静。
幸村语气轻松,微笑着做出保证:“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宫本优茶抿着唇点点头,淡粉色的唇瓣几不可见地开合着。
幸村挑挑眉,眸色渐渐转深、沉淀,像一片开盛至极致的鸢尾花海。
他缓声提醒道:“宫本还不走吗?快到上课时间了。”
宫本优茶迟疑着,主动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幸村的态度他捉摸不透,预想之中的发问也没有听到,但这个少年向来聪敏,那双冷静的眼眸注视着他的时候,优茶总觉得对方猜出了什么。
猜出,却不问。
除了再次见识到幸村完全不像同龄人的体贴敏锐和克制自持外,优茶心底不可抑制地发慌。
幸村神色未明,看着心神不宁的少年,忽然轻笑出声。
“你希望我问什么呢?或者说,宫本,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问,你就会说吗?”
宫本优茶张了张嘴,被问得别过头去,似乎觉得有些难堪。
他同样是心思灵透的人,听幸村如此问,还有什么不明白,幸村这是知道……
“网球部的训练需要提前换运动服,这里的更衣室都是公用的,而你身上的伤疤——宫本,如果不是想找一个人在网球部内帮你打掩护,今天你还会跟着我走进休息室吗?还会告诉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少年部长的嗓音条理清晰,虽然不疾不徐,却因为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优茶的打算上,而显得犀利冰冷。
“听我的话、上药什么的,不过是你的顺水推舟吧。”
“不是的,我……”
优茶猛地抬起头,视线触及到幸村深深的眼神时,突然噤声,琥珀色的眼眸低落地垂下去。
幸村静静注视着自乱阵脚的清冷少年,仿佛看到一只无路可逃的猫。
他温柔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如你所愿,我看到了你的伤,不用你说也明白了你的意思……宫本,你刚刚听到了,我答应帮你了,所以你还希望我问什么呢?”
身为球场上能使出“灭五感”的“神之子”,掌控局势,谋算人心,一向是幸村精市拿手的事。
他虽然理解宫本的做法,也没有真的生气,但既然被擅自利用了,那稍微用这种方式惩罚一下自作主张的少年也是可以的吧?
但看到冰蓝发少年头越来越低,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交握,拼命克制地喘着气,一副难受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幸村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揉揉额头,走到少年面前单膝蹲下,温声无奈道:“好了,抬头。”
即便觉得难堪,刚惹了幸村生气的少年此时也是不敢不听的,只好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眼角泛红,像沁了水的湿润眼眸。
幸村又气又笑道:“你这是要哭吗?”
优茶做着深呼吸,将心里翻腾的愧疚压下去,声音微哑地说:“没有……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提前跟你商量。”说到这儿,宫本优茶皱皱眉,“可我真的没打算利用幸村,我原本是想认真请求你帮忙的……”
幸村挑挑眉,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可你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吧?一边做着利用我的事,一边不想告诉我缘由,你胆子很大啊,宫本。”
宫本优茶哑口无言,真诚地鞠躬认错:“是我没考虑周全,我知道错了。”
不管幸村怎么说,对方有句话是客观现实——他和幸村刚认识没几天,车祸的事有关于父母之死,优茶做不到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所以就算优茶本意不想,他所体现出来的举动都是“利用了幸村”,这就是错。
精明敏锐如幸村,自然也能察觉到优茶的难处,所以他并没有揪住“真相”不放,而是转口详细问道:“那除了背上,其他地方还有伤痕吗?”
“有,”宫本优茶老实回答道,“但其他地方不明显,也不多。”
幸村试探着问:“背上那些都是什么伤?”
宫本优茶捏着手指,眼神黯淡地简略道:“主要是烧烫伤,还有手术留下的伤疤。”
之所以都在腰背上,是因为母亲从正面抱住了他……
幸村没有见过烧伤,但见过烫伤,回忆着年幼的妹妹当初被热水不小心烫到后,撕心裂肺的哭叫,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那宫本你的身体……”
“没事的,”看到幸村担忧的神色,宫本优茶浅浅地笑道,还弯起胳膊展示自己的“健壮”,“现在非常健康。”
幸村好笑地摇摇头,“好吧,网球部的仓库一般不会有人去,等下我把钥匙给你,晚上你配一把,以后人多的话,你可以去那里换衣服。”
宫本优茶感激道:“谢谢幸村!”
幸村推开休息室的门,迎着阳光眯眯眼,在清脆的上课铃中,慢条斯理地道:“不用谢,腰伤好了的话,下午就进行双倍的基础训练,没问题吧宫本?”
“……”宫本优茶僵硬地点头,“没问题,幸村部长。”
“很好,期待你的表现啊。”
宫本优茶跟随幸村的脚步,快速奔跑向教学楼,看着前方少年扬起的蓝紫色头发,内心嘀咕。
这算公报私仇吗?
不,幸村应该没有这么记仇。
……吧?
那他该怎么问到今日问答的答案呢?
第30章 不,我不怂
【更新今日问答。】
【“我推算, 幸村精市今天会因为____而生气。”】
中午放课的铃声一响过,校园的喇叭自动开始播放古典音乐, 学生们如释负重地放下书本,结伴去吃饭。
宫本优茶婉拒了同桌山崎的邀请,收拾好东西后,提着饭盒慢悠悠地走出教室,继续上楼。
日本学生通常自己带午餐便当,有的高校甚至都不设置校内食堂。
立海大附中虽然有学校餐厅,但基本很少有学生去,吃食也多以三明治、汉堡等简餐居多。
宫本优茶的饮食习惯更随母亲——中餐热食, 荤素搭配, 且菜色在短期内日日不重样。
唯有一点不同:母亲口味清淡,而他甜辣不忌。
回国上学后,优茶一直是早起做两顿饭,然后将午饭装进保温盒里,带着上学。
期间还发生过因为辣子鸡丁的味道过于突出, 不慎从饭盒里钻出,导致他所在的班级一整个上午都弥漫着香辣味道的尴尬事件。
二年D组的同学和任课老师从此之后,便得知了宫本优茶非常擅长烹饪的事情。
也是自那之后,优茶默默地更改了菜单, 将午饭全部换成没有刺激性味道,少油少盐的健康低脂餐。
但今日宫本优茶准备的饭菜却很丰盛。
“系统, 今天的问答到底是要我填什么?‘人’?还是具体的‘事’?”
宫本优茶抬眼看了看楼层牌,顺着通往教学楼天台的阶梯缓步而上, 不断在脑海中询问着系统。
“人的情感波动起伏不定, 幸村又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 你总要给我划定个回答范围, 我心里才有数。”
但系统沉寂许久,并没有正面回答。
“等时候到了,你自然能看出来。”
他能“看”出来?
总不能是让他这一整天都粘着幸村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宫本优茶在心里撇撇嘴,只当系统在敷衍,也就死心不再问了。
好在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宫本优茶提了提手里沉甸甸的三层饭盒,眼波微动,心想,再生气的人,吃到美食的时候心情总会好一点儿吧?
趁那个时候,或许他可以旁敲侧击问问幸村,早上他到底生没生气。
当然,前提是校内的传言是真的,他真的能在中午的天台找到幸村精市。
正午的太阳热烈而灿烂,但对于初生的娇嫩鲜花就不是那么友好了,太过炙热的阳光会让它们感到难受。
好在种花之人心细温柔,早早在春末夏初的此时,准备了半透明的帐篷,凡天气过热或刮风下雨便打开来保护它们。
宫本优茶推开天台的大门时,便看到幸村和柳正在搭建帐篷。
褐发少年躬身半跪在地上,手上的动作快速而灵巧,用尼龙绳将石块和帐篷脚绑在一起,嗓音淡雅道:“根据气象云台报道,今晚会下暴雨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七,预计会持续到后半夜。”
听到这话,宫本优茶下意识地仰头看天。
天空蔚蓝无云,晴朗正好,飞鸟悠然地扇着翅膀从树顶路过。
幸村单手轻松地扶住帐篷的铁架子,对柳的话毫无怀疑:“幸亏有柳提醒我,要不这些花就要遭罪了。”
少年白衬衫的衣袖被随意挽了几道,露出一截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着力量和美感,他说着,蓝紫色的眼眸扫向池坛中盛开的花海,语气中的欣喜和庆幸系于言表。
这时,从天台的转弯处走出另一个少年,他没有戴标志性的棒球帽,黑发下是无从遮挡的冷峻眼眉。
“幸村、柳,吃饭了。”
如此生活化的话语从真田的口中说出,让他的冷硬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宫本优茶一手握着门把手,脚步停在天台门口,目光从三个气质各异的少年身上游走而过,莫名不想打扰这样和谐的气氛。
而且他是来找幸村的,有真田和柳在,有些话也没法问。
但就在优茶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感官敏锐的网球少年们相继向他的方向看来。
“是宫本啊,”幸村看到优茶和他提着的饭盒,很自然地笑道,“来吃饭吗?”
“啊,”因为早晨的事,宫本优茶见到幸村还觉得有些尴尬,他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投向一旁粉嫩的小花,“咳,那什么,要不我……”
“不打扰,进来吧。”柳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净手指上的尘土,淡然道,“正好我们有事要跟宫本说。”
有事?
宫本优茶疑惑地看向军师,身体却诚实地进门、关门。
“那就打扰各位了。”
他不是怂,他只是抓住一切机会完成问答任务而已。
嗯,没错。
“先吃饭吧。”真田简言地颔首,率先向他刚才走出的拐角处走去。
宫本优茶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套不大的桌椅,正好摆在盆栽花架旁边,又被天台的围墙阴影挡去大半阳光。
既不晒,也能欣赏到鲜花,是个很舒服的地方。
幸村注意到优茶左右环顾的举动,轻笑道:“布置得不错吧。”
“很棒。”而且一看就知道谁布置的。
柳则是好奇优茶带来的三层饭盒,看少年的体型,也不像是饭量特别大的样子。
“宫本怎么带了这么大的饭盒?”
“是想跟大家一起分享的。”
宫本优茶动手打开盒盖,一一端出饭菜,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地去看幸村,一不小心与少年的温和眼眸对视上,又赶紧移走。
幸村看着桌上逐渐摆满的美食佳肴,鼻尖萦绕着各种鲜香酸辣的味道,只勾得人口津分泌,顿时觉得自己面前的便当忽然就不香了。
但饿归饿,聪敏的头脑使他很快就意识到饭菜主人的意思,不禁挑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神躲闪的优茶。
——看来是一早知道他会“生气”,提前做了准备。
宫本优茶读懂幸村眼中的意味深长后,狼狈地别过头,淡蓝色的发丝下耳垂泛红,将右耳的红痣映得愈发艳丽。
“这么多?”柳微微惊讶道。
连真田都忍不住侧目,但他是秉持着不赞同的态度,轻斥道:“浪费,你准备这么多吃得了吗?”
宫本优茶放在桌下的手指紧张地搓了搓,淡声道:“还好吧,大家一起吃。”
莲藕排骨汤、糖醋里脊、酸辣土豆丝……每个菜都是半份,一共六个菜,两个……不,四个男生,没问题吧?
“吃不了我就带回家,晚上继续吃也可以。”
这也是优茶最初的打算,要真有他和幸村两个人,这些菜还真得”打包“。
而面对优茶真诚的态度,真田、柳和幸村不约而同隐隐感觉到头疼。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碰过的菜,再让少年带回家吃,怎么都觉得不好。
“呵呵,”幸村无奈地笑笑,将面前的便当推到一边,“那我们就不要浪费宫本的好意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先解决这六道菜再说,不行就把自己的饭带回家。
真田和柳对视一眼,无声叹了口气。
宫本优茶见他们的举动,想了想,用筷子将不容易串味的食物调换了一下位置,然后将其中一盒重新盖上盖子。
“这一盒就留给切原吧,他下午训练后可以吃,剩下四个菜的量,我们应该可以了。”
正窝在教室里罚抄英语单词,嘴里塞满汉堡肉的切原赤也突然捂住口鼻:“阿,阿嚏——唔!”
救,救命!呛着了啊!!!
……
四个少年吃完后,默契地收拾好桌椅、垃圾,将一切清理干净后。
柳先行道别:“刚才说的事,宫本你考虑一下,我和真田要去趟学生会,还有点儿事要处理。”
宫本低声应道:“嗯,谢谢柳,我会认真考虑的。”
真田提起垃圾,点头应道:“先走了。”
“好,辛苦了。”等他们走后,幸村才慢慢转身,望向安静伫立在花架旁的优茶。
娇软柔嫩的花瓣从枝叶中探出,轻轻搭在少年的指尖,像是少女的亲吻,又似孩童的触摸。
忽得清风吹过,花枝“扑簌扑簌”作响,惊醒了游神的少年。
幸村目露深思,若有所思地邀请道:“我要去画室,宫本想一起去看看吗?”
优茶回过神来,散漫的浅淡眸光渐渐汇聚,“啊,好。”
两人结伴向楼下走。
“宫本刚才在想什么?”幸村状似无意地问。
“在想柳的提议。”宫本优茶快速答道。
“关于组建双打组合的事情吗?”幸村没有拆穿优茶,而是顺着他的话解释道。
“这是我们共同商量的结果。现在正选队伍里,能够胜任单打的选手很多,但双打是弱项。
当然,说这话不是要宫本一定去打双打。
网球部的标准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对每个正选的单双打都有要求,你正好需要学习双打,所以也希望宫本能借此机会,体验一下单双打在正式比赛中的不同。”
“你没有双打经验,这是弱点,也是优点,宫本可以尽情发挥才能,没有限制。”
幸村的嗓音温和沉稳,基本是把他们的用意揉碎了说给优茶听,也很坦然他们需要高水平双打选手的事实。
这是属于幸村精市的真诚和尊重,宫本优茶自然也领情。
他停在下一节台阶上,仰头认真地看向幸村,凤眼中含着笑意,淡定道:“我明白,幸村,你放心,我会考虑好再给你们答复的。”
幸村微微低头,温声笑道:“好。”
“但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宫本优茶身形未动,坚定地站在幸村面前,轻声问。
“虽然我没有实际经验,但理论也看了不少,双打选手中通常,或者至少其中一方,是需要收敛性格来配合搭档的,也就是主防御者。”
“如今的正选中,固定的一组三年级双打肯定不能拆,剩下的人中,每个人的特点都极为突出……”
宫本优茶蹙眉问道:“为什么幸村你们会觉得,我是能配合搭档的那个人?”
幸村眉眼弯弯,开玩笑道:“难道宫本觉得自己是主进攻者吗?”
宫本优茶:“……我的意思是,我的性格应该没有那么‘和善’。”怎么都不是那个“收敛性格”的人。
“而且我的网球风格也不是防御型。”
幸村好笑地抱起手臂,笑容灿烂,“你可能对你的性格有什么误解。”
见优茶还要说什么,幸村先行开口打断他问:“好了宫本,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宫本优茶立马陷入底气不足的境地,放在身边的双手合起蜷缩着,眼神微妙地问。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幸村抬步下楼,错过优茶身边的时候,好整以暇地问:“不然你以为真田和柳为什么走那么快?”
宫本优茶:“……”
他暗恼地闭闭眼,眼神中的羞愤一闪而过,耳根悄悄泛红。
优茶吐出一口浊气,干脆鼓起一股劲,转身追上幸村,亦步亦趋地问:
“好吧,我就是想问问你……问问你早上到底生没生气……”
幸村被追问得满心无奈。
“就因为这事?”
“就是这事。”
“哦,那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那,今上午有发生让幸村生气的事吗?”
“呵呵,宫本你这是换了个问法?没有。”
“真的?”
“真——的。”
宫本优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猛地提起心。
不对!那也就是说,他还得找出幸村今天生气的原因!
难道下午会发生什么事,或者谁会惹他发火???
……
“到了。”幸村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准备打开眼前的门。
“嗯?”宫本优茶这才发觉自己在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跟着幸村来到了画室外,“这是?”
幸村温声解释说:“这里是美术社的活动室,最近有一项很重要的比赛,我不能参加美术社的部活,只能中午过来加班了。”
美术比赛?
从门缝飘出来的颜料味直钻鼻腔,宫本优茶不适地抽了抽鼻子,被呛得头晕。
这味道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奇怪,是谁洒颜料了吗?”幸村同样嗅到了这股味道,皱着眉,低声喃喃道。
幸村推开门,画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束,房间内十几个画架上皆盖着防尘白布,地面上散落着笔架和颜料盘等绘画工具。
虽然有些无序,但并不脏乱。
只除了一个地方——
宫本优茶眼角瞄到什么刺眼的东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住幸村的胳膊。
“等等!别过去!”
